傅北时贊同地道:「兄长倘使身体康健,兴许兄长才是三元及第的第一人。」
「那样的话,你应当与镇国侯一般上阵杀敌去了罢?我听闻近日战事吃紧。」周峭见傅北时不动嘴,催促道,「还不快吃。」
「战事确实吃紧,不过我相信爹爹定能百战百胜。」傅北时咬了一口香葱鲜肉烤饼,尚未咽下,竟听得周峭问道:「北时,你何时成亲?」
成亲,他与谁人成亲?与「年知秋」么?绝无可能,但他只想与「年知秋」成亲。
是以,他答道:「我不知自己何时成亲。」
周峭拊掌道:「有你撑着便好,阿娘催我,我便将你推出去当挡箭牌。」
傅北时失笑道:「我年幼于你,如何当得了你的挡箭牌?」
周峭嫌弃地道:「凑合着用了。你虽年幼于我,但你是柳下惠,我却有红颜知己,一来一去,镇国侯夫人理当更焦心。」
傅北时并不想就成亲一事再说些甚么,遂埋首吃着香葱鲜肉烤饼。
待他将香葱鲜肉烤饼、红油抄手以及酒酿圆子吃了干净,便翻开了卷宗,同周峭讨论案情。
两日后,乃是「年知秋」归宁的日子,由于傅南晰下不得床榻,傅母只得命傅北时替傅南晰陪着「年知秋」归宁。
第七章
年父、年母以及年知春这三日不得好眠,一见到全须全尾的年知夏俱是暗暗地松了口气。
年知夏向着年父、年母福了福身:「女儿见过爹爹、娘亲。」
而后,他又向着年知春福了福身:「阿妹见过阿兄。」
三人全数觉得这年知夏不管是姿态,抑或是嗓音都与年知秋一般无二,好似眼前之人不是归宁的年知夏,而是返家的年知秋。
殊不知,年知夏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为了不连累年家,为了能多在傅北时身畔待一阵子,每当夜深人静,他便会在铜镜面前,模仿年知秋的一颦一笑,亦会轻声地学着年知秋说话,宛若学舌的鹦鹉。
有时候,他觉得这样的自己又可笑又可怜,但他捨不得离开傅北时,且他已骑虎难下了。
傅北时命小厮将礼物一一抬了上来,礼物挤满了堂屋,他又向年家三人拱手道:「兄长抱恙在身,由北时替兄长陪嫂嫂归宁,望诸位见谅。」
年父慈祥地道:「都成一家人了,如此客气做甚么?」
傅北时低姿态地道:「礼数少不得,这些礼物皆是娘亲亲手准备的,望能入得了诸位的眼。」
「入得了眼,入得了眼,镇国侯夫人亲手准备的礼物岂有入不了眼的道理?」年母受宠若惊,心虚更甚,慌忙端了茶来,一时剎不住双足,一头往傅北时身上撞去。
傅北时眼疾手快,一手接过茶盏,一手扶住年母的胳膊:「伯母小心。」
年母见茶水撒出去了一些,沾湿了傅北时的衣袂,当即急声道:「傅二公子得罪了。」
傅北时笑了笑:「伯母太客气了,伯母若不介意,唤我『北时』便是。」
年母却之不恭地道:「北时。」
北时,不知何时「年知秋」能唤我一声「北时」?不知何时我能唤「年知秋」一声「娘子」?不知何时我能唤「年知秋」的母亲一声「岳母」……
打住,打住,不得妄想。
傅北时堪堪饮了一口茶水,便觉得难以下咽。
他自小未受过苦,却原来劣等粗茶是这般滋味。
年母断没有苛待他的道理,显然这已是年家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茶叶了。
但他记得聘礼中有不少一两千金的名茶,年家为何不拿出来?
他心生疑惑,却也不问,聘礼既已给了年家,自当由年家处置。
年知夏悄悄地看着傅北时的唇瓣,暗道:这茶盏是我用过的,换言之,我间接同北时哥哥接吻了。
见母亲取了帕子,欲要为傅北时擦拭衣袂,他近乎于急切地夺过了帕子:「由我来罢。」
傅北时嗅着「年知秋」愈加凑近的脂粉香,心如擂鼓。
他分明不喜欢脂粉香,甚至认为有些脂粉香可谓刺鼻,但他却被「年知秋」身上的脂粉香酥软了骨头。
年知夏不说话,只是垂下首,帮着傅北时擦拭衣袂。
「年知秋」白腻的后颈一览无余地映入了傅北时的眼帘,他忍了又忍,才未将「年知秋」推开,更未将「年知秋」拥入怀中。
年知夏觉察到傅北时身体僵硬,手背青筋暴起。
傅北时是否讨厌他的亲近?
思及此,他骤然听得傅北时道:「嫂嫂,够了。」
傅北时年仅二十又一,许是高居京都府尹之位的缘故,一旦用严肃的语调说话,官威便出来了。
年知夏后退一步:「是嫂嫂冒犯叔叔了。」
「无妨。」傅北时环顾四周,不见「年知夏」,发问道,「二哥何在?」
年知夏顿时毛发倒竖,佯作镇定地道:「二哥四处游历去了。」
傅北时奇道:「再过半月,便是秋闱了,我听闻嫂嫂的二哥打算参加秋闱,这时候为何四处游历去了?」
年知夏确实预备参加秋闱,但他冒名顶替年知秋,嫁入了镇国侯府,哪里还能参加秋闱?不过他并不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
他低低地吸了口气,接着从容不迫地望着傅北时的双目:「二哥自认为这回秋闱准备不足,定会落第,所以弃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