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风很大,吹着窗外树叶沙沙作响。
临近天亮的时候,才下起瓢泼大雨。
秦俏惆怅地站在屋子门口。
她今日是要去宫里的。
“姑娘,今日降了温,你多穿些。”华桑走了过来说到。
“无事。”
秦俏笑着摇了摇头,又看向天空,小脸皱成了一团。
院子里有人在喊:“南院的屋子漏雨了。”
一群人急急忙忙跑了过去。
“这么急?”秦俏微微吃惊。
华桑笑了笑,才说到:“那院子里放着公子大婚置办的东西,还有……姑娘您的嫁妆。”
“何时备下的?”秦俏倒是没有想过,秦逍想得这么周全。
“公子没同姑娘说么?”华桑说到,“从边北回来,便开始张罗了。”
这么……心急?
是要着急嫁她出府,还是娶梁白弟进门?
提起梁白弟,秦俏病下的这几日,倒是一次也没见过她。
“最近白弟为何没有过来?”秦俏问到。
“梁姑娘同梁夫人回胥州探亲了。”
华桑说到。
是了,去年……也大抵是这个时候。
“去拿伞,我们进宫。”秦俏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
华桑看着雨势丝毫未减,为难地看向秦俏。
“去吧,今日我去见沪仪郡主,她明日大婚,我总要去送个贺礼。”
秦俏说到。
这倒也说得过去。
华桑点了点头,便进了旁边的屋子,撑着伞走在秦俏的旁边。
到了府门口,钟儿已经在马车上坐好了。
“你这丫头,倒一点都不知礼,姑娘还未上车呢。”
华桑说到。
“好了,我走了。”秦俏拍了拍华桑的手,拉住了钟儿伸出来的手,上了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往宫里走了去。
“姑娘,您怎么不让佩雯陪您去呢?”
以往都是佩雯陪同姑娘进宫的,今日偏偏换成了她。
“钟儿,衣裳带上了吗?”秦俏问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带了带了。”
钟儿从一旁拿起了一个包袱,打开拿了出来,秦俏便伸手接了过来。
“姑娘,这是做什么啊?”
钟儿不解地问到。
昨日她让佩雯去宫里请郡主来府上一聚,还让郡主带上了两个婢女一同前来。
下午吃茶的时候,秦俏“不小心”地把茶水洒在了其中一个婢女身上。
又让钟儿领下去换了衣裳。
那婢女的衣裳,便也留在了府里。
只是待郡主走后,秦俏便让钟儿去把衣裳洗了晾干,刚才逢上一个风大的晚上。
半夜钟儿起来收衣裳的时候便已经晾干了。
秦俏又让钟儿放好,今日进宫一同带来。
现下钟儿就看着自家的姑娘,当着她的面,将那婢女的衣裳,换到了自己身上。
“姑娘?”
钟儿又喊了一声。
“待会儿你拿着秦府的腰牌,将我领进去后,就去太医院等着我。”
秦俏说到。
“那郡主的贺礼?”钟儿问到。
“就放在马车上,自然会有人来拿。”秦俏整理好了裙摆,马车便停了下来。
从马车上下来,秦俏跟在钟儿身后,将自己身上的腰牌给了守卫看。
昨日那可怜的婢女也大抵没有想到,自己的腰牌也被顺走了。
“奴婢是娇兰殿的,这是秦家姑娘给郡主送的贺礼,麻烦各位大哥给帮忙送进去一下。”
秦俏低着头说到。
“进去吧。”
那守卫大手一挥,两个人便走了进去。
转角后,秦俏便和钟儿分开走了不同的路。
这路弯弯绕绕,她也不过来过皇宫几次,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清,找了许久才找到。
御书房。
没错,她是来见顾西棠的。
在外面磨蹭了许久,也不知道如何进去。
这时又刚好碰上一位送茶水的婢女,秦俏上去拦了下来,“你做什么?”
那婢女吓得不清,“姐姐,奴婢是来给皇上送茶水的。”
看她一脸胆怯,秦俏更加好糊弄了。
“皇上等了许久,都不见你端来,现下正生气呢,你可先别进去。”
“啊?那……那怎么办……皇上会不会……把我逐出宫去啊……”
那小姑娘显然是被吓到了。
秦俏眯着眼,这丫头胆子也太小了吧?
“无事,我帮你端进去。”秦俏说到,又将她手上的接了过来。
“这样……姐姐你会不会有事啊?”
那小姑娘担心地问到。
“没事的,徐公公和我是熟识,在皇上面前说几句好话,不会有事的。”秦俏说到。
“太……太好了……”那小姑娘激动地说到,“姐姐,我叫苏叶,你叫什么啊?下回我也帮你……”
“我叫……春兰。”
秦俏朝她笑着说到。
“好……春兰姐姐。”
苏叶小丫头喊道。
“好了,我先去了,你快回去吧。”秦俏说到。
“春兰姐姐,我是嫦云宫的,你记得来找我啊……”
苏叶说完便看到秦俏已经走到了御书房门口。
“端个水也能等上两刻,快些吧……皇上等着呢……”
徐公公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似乎在说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太让人操心了。
秦俏低着头进了屋子。
往一旁的桌子上一放,将门合上,才重新端了起来,走了过来。
顾西棠听着动静,便也知道有人进来了。
想着也是送茶水的,头也没抬,批阅着奏折。
见迟迟不过来,才抬起头看过去。
“俏……俏俏?”
又是惊讶又是欣喜?
秦俏看着他的神情,暗自沉了沉声,将水放在了他的桌案上。
“顾西棠。”
她喊到。
“我今日来,是有话要问你。”秦俏认真地说到。
顾西棠微微变了变脸色,又勉强笑了笑,“你问。”
“罗天骐是你的人?”
“是。”
“蚀忆蛊的事你知道?”
“知道。”
秦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沉了沉声,问到:“顾朝舞也是你……”
“是我。”
“顾西棠,”秦俏看向他,眼里竟然一丝温度都没有。
她就那样看着他,空气都冰冷到骨子里。
“好,我问完了。”
秦俏说到。
顾西棠也只是看着她。
可他心里却突然止不住地疼,他甚至不敢看秦俏的眼睛,可他还是看了。
“俏俏,对不起。”
他说到。
“你是皇上,你何错之有?”秦俏嘲讽地说到,脸上竟然也笑不出来了。
她多想勉强笑一笑,显得自己不是那么失望。
“对不起……”
顾西棠还是这样说到。
过了半晌,秦俏才动了动。
她往门口走去,在开门的前一刻,才说到:“顾西棠,你太可怜了。”
然后,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西棠忽然想起。他从胥州离开的时候,也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从此,秦俏和他的生命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