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兰馥》 第一章 请引 一个月了,已经一个月了!!! 这鬼地方天天阴雨连绵,哪里是大暑之至。 “俏俏,过来吃饭。” 来人推开了门,将饭菜端了进来,一一放在桌子上。 被唤作俏俏的女子挪了挪身子,走了过来,坐在了板凳上。 “近日总是下雨,摆不了摊,难为你吃这些东西了。” 俏俏拿起筷子,看着碗里的饭,心不在焉的问到:“秦逍,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啊?” 一个月前,她一觉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秦逍,他说他是她兄长,家道中落,如今靠他摆摊算卦为生。 她这个兄长,十句话三句真七句假,轻易信不得。奈何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而且还十分的帅气。 而自己的脸只能算是清秀…… 不公平不公平,人家穿个越,年轻漂亮,美艳多姿,不是皇宫就是王府。而她,家道中落,爹妈全没了,哥哥也不靠谱,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想想都可怜。 话说回来,睡个觉也能穿越,秦俏想也是瞎了心了。 “我……我真不是你妹,虽然我也叫秦俏,但是我……不属于这个地方,你能明白吗?”秦俏说到。 “嗯,为兄明白。”秦逍微微一笑,将菜朝她的方向挪了挪,“吃点菜。” 秦俏无语地看着他,左手伸了出来,朝他竖了大拇指。 饭后,秦逍又说,明日一定去摆摊了。 这几日荤腥不见,秦俏都瘦了。 “你明明医术了得,为何不做大夫?”秦俏问到。 “父亲曾是宫中太医,因用错一味药导致后妃命丧,皇上将我们一家逐出了凤城,并下旨永世不得行医。” 秦逍这样说,从小在父亲身边也学了不少东西,有一身的本领。 但是要他当个大夫太医,想想也挺烦的,每天都得行医救病,一点自由都没有。 秦俏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白米饭,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 害死了后妃? 居然没有被赐死,看来背景不小。 “那父母呢?” “舟车劳顿,父亲刚出牢狱,母亲体弱多病,不久于世。”秦逍说到,“之后,父亲母亲都去了。” 秦俏摇了摇头,真可怜,父母没了,就留下了一对兄妹相依为命。 “那……那我是怎么死了?”秦俏问到,“就是秦俏。” “你没有死。” “不是,我是说一个月前,我有发生什么事吗?” 秦俏又说到。 跟她这个哥哥说话,要被气死。 “西府旧宅失火,你就冲了进去。”秦逍说到,“救你出来以后,你已经没了气息,好几天才活过来。” “你又说没死,又说活了过来,自相矛盾。”秦俏没好气地说到。 “那西府旧宅在哪里?” “你问这做什么?”秦逍说到,“你不会又要去那里?” “你不带我去?” “不带。” “去一去呗?” “不去。” “逍哥~” “嗯。” “你答应了?” “没有。” “那你嗯什么嗯?” “你在叫我,我应你而已。” 秦俏的拳头捏了又捏,然后朝内屋走去。 “俏俏,把饭吃完。” “吃饱了!”气鼓鼓地说完,“砰”地一下把门关上。 睡觉!!! 万一醒了就在她软软的大床上呢,吹空调,吃西瓜,追剧,想想就开心。 按理说她是睡觉穿过来的,应该再睡一觉就回去了啊,她这几日把床都要睡塌了,又硬又窄,真不知道古代人怎么活下去的。 既然睡觉不能解决,那就说明要用这个时代秦俏死的方式,说不定就回去了。 不管怎样,她一定要去一趟那宅子,看看究竟。 次日。 秦逍一大早就出去了。 天上还是零零碎碎下着小雨。 秦俏偷偷地溜出了屋子,戴着斗笠,出了门。 秦逍告诉她街坊邻居都以为她死了,他还未告知所有的人。 那她就不能大摇大摆地出去了,吓死个人怎么办。 一路上,闻到了肉的香味,忍住口水没有上前去抢。 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了西府旧宅。 宅子已经被烧的差不多了,黑压压的一片。 那大门就只剩一片挂上面了。 什么愁什么恨,要把它烧成这样? “喂,你们在干什么?” 秦俏还没进门,就看见两个人抬着黑乎乎的木头出来。 外面已经堆了好多了。 “你是哪家的丫头,快走快走,别耽误我们搬东西。”那人不客气地说到。 “别搬别搬,先让我进去看看。”秦俏说着就跑了进去。 “嘿,你这小姑娘!” 屋里出来一个人,和秦俏擦肩而过。 他穿着黑色的衣裳,腰带是金丝织成的,上面还吊着一块玉牌,刻着一个“裕”字,一看就是有钱人。 朝那两人问到,“怎么回事?” “这姑娘不知哪里跑来的,就冲了进去。” 那人说到:“无事,你们继续,要赶在明天之前把东西都拆了拿出来。” “是,安大人。” “怎么回事?”秦俏转了好几个地方,一点思绪都没有。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下意识就伸手抓住了来人的手,问到:“一个月前,有个姑娘救火死在了这里,你知道具体位置吗?” 正是安大人。 “就在你脚下。”安大人说到,“秦姑娘,是在下最先发现你的。” “秦……秦姑娘是谁呀?”秦俏假装无知地说道,这人怎么认识她呀? 那安大人依旧面不改色,超级严肃的一张脸。 “是在下说错嘴了,只是听说那姑娘姓秦。”安大人说到,“这里乌烟瘴气的,姑娘不适合待在这里。” “我赶紧走,走了。” 秦俏说完立马跑走了。 这个人脸上冷冰冰的,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她看了莫名地害怕,感觉要吃了她似的。 跑出宅子之后,秦俏只好往回走。 看着眼前陌生的街道,叹了口气,真是为难她这个外地人,特别是还是一个不记路的外地人。 摇了摇头,只好漫无目的地边看边走。 秦俏醒来的时候,手脚僵硬,全身冷冰冰的。 嘴巴动了动,发不出声,过了几日才能说话,一周才能下地走动,倒真像是重得新生。 秦家本是都城凤城的大户人家,落魄后来到这里,也有五六年了。 第二章 算卦 这个地方叫胥州,离凤城快马三日的路程,实在是远。 一连满月的雨,今日总算好转。 秦俏站在石桥上,看着四周的景色。桥下河边三三两两种着荷花,开在两侧,红的白的,好看极了。 一个农夫架着小船,在河中央慢慢游着,船头放着竹筐,里面是满满的新鲜的鱼,竹筐一旁还放着几个莲蓬。 “卖鱼嘞,又新鲜又便宜嘞~” 下了桥,还能听到一边的书塾里,传来孩童的声音。 “莫君江南佳公子,才华秀拔春兰馥。少年意气壮虹霓,豪迈不入时人目……” 又路过一个茶馆,见里面人挤满了在议论什么,秦俏连忙从人缝里钻了进去,扒开人群一看,最里面坐着一位说书人。 “如今皇帝找回了自己的七皇子,很是开心,立马就封了王爷,赐了封地和府邸,……”台上的人右手拿着扇子,一摇一摇地拍在身上,左手拿着茶杯正要拿起来。 “封了个什么王?”台下有人问到。 “公子问得极是,七皇子被封了棠王,有钱有权,还让人回来重新修缮旧居之地……” “那西府旧宅不是已经被烧了么?” “非也非也,不然为何叫重新修缮啊。” “公子,请问哪里有算命的先生?”秦俏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拉着一个人的袖子问到。 “城东外街,有个姓秦的半仙,你找他便是。” “多谢多谢。” “姑娘蒙着脸,是有什么疑难杂症吗?那半仙最拿手了,不用吃药也能好,姑娘你是问对人了。”那男子还喋喋不休地说着。 “如果你是求姻缘呢,城南有个神算子也很灵的。” “咦,姑娘……” 男子看着秦俏缩着脑袋正准备溜走,奇怪地看着她。 “啊哈哈哈,公子谢谢你啊,我就先走了!” 秦俏连忙跑走了,这人太热情了,她再多呆一会儿,估计他就能拉着她去找那城东城南了。 城东外街。 一个小摊位。 一张四方桌子,两张板凳 桌子旁边挂着幢幡,上面写着“乐天知命故不忧”几个字。 “先生,都会算些什么呀?” “看相解灾,疑难杂症,坐地风水都可以。” “逍哥,你这么厉害呢?”秦俏看着他痴痴地笑,顺势在他跟前的板凳坐了下来。 “俏俏,你……” 秦逍先是一愣,才摇头笑了笑。 “逍哥,你怎么还贴个假胡子呀,这么帅的脸,露出来不是更吸引顾客吗?” 秦俏扯了扯他嘴边的假胡子,居然还挺牢。 秦逍好笑着,任着她胡来。 两人又说着些话,秦俏从一出门就开始讲,那街上包子铺,学堂,买鱼的,还有刚刚那位热情过头的公子。 “喂,你算不算呢,我都看你坐这里好长时间了!”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来,差点把秦俏吓一跳。 秦俏回过身,看着她。 说话的人是她身旁的婢女。 不过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着一身鹅黄的衣裳,头发也扎得很漂亮,披金戴银的,一看就是有钱人,惹不起惹不起。 冲那女子咧齿一笑,立马就站了起来,“您请,您请。” 秦逍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心里翻了个白眼,真是狗腿。 那女子坐下来冲秦逍甜甜地笑着,说到:“这半月我日日来,都不见你踪影,近来可好?” 女子的声音软软的,柔柔的,长相有十分甜美,笑起来还有酒窝,好看极了。 秦俏点了点头,是个十足的萌妹子。 就是不知道逍哥喜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反正她要是个男的,准喜欢这种又甜又萌的小姑娘。 “梁姑娘今日要算什么?”秦逍说到。 秦俏站在一旁替逍哥着急,这姑娘摆明了是来调戏他,他还一脸从容的样子,应该多说几句坑她十两二十两的。 古代的钱怎么换算来着? “算姻缘。”那姑娘又说了,“算一算我和你。” “姑娘回回来都算同一样,秦某无能,请姑娘另请他人吧。” “别别别,算得了算得了,”秦俏连忙扯过秦逍,小声地说到:“逍哥,好好工作,你还有个在家嗷嗷待哺的妹妹呢。” 秦逍只好正了正身子,拿笔在纸上勾勾画画,又对那梁姑娘说,“戊申,带土,姑娘与我五行不合,相克,无缘。” “你都把人家生辰八字记下来啦,真好。”梁姑娘双手撑着下巴,甜甜地笑着。 秦俏在一旁不可思议地摇摇头,这姑娘是好坏话都听不进去的吧,也不知道逍哥是不是故意在骗她。 “姑娘……”秦逍无奈地耷拉着一张脸,假装打起精神看着她。 “你都来一天了肯定累了,明日我再来看你,庭秀你快快收拾回去吧。”梁姑娘放下二两白银,就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站起来时看了秦俏一眼,秦俏连忙摇头,“我算命,算命。” “逍哥,你叫庭秀?”秦俏不怀好意地笑到,这名字也是厉害了。 秀? “母亲取的字,你笑什么?”秦逍说到。 “为什么叫庭秀啊?秀……秀是哪个秀,秀丽的秀?”秦俏说话都带着笑意,这名字太绝了。 “俏俏,你知道你的字是什么吗?”秦逍说到,那纸上已经写出了庭秀二字,接着他又动笔写到。 春…… 春兰。 “逍哥,为什么叫春兰这么俗的名字?还没有翠花好听。”秦俏瞪着纸上地两个名字,半天缓不过神来。 “母亲喜欢兰花,所以取了这样的字。”秦逍说到,“哥哥的字虽然不太好,不过俏俏嘛。” “是是是,我俗,我俗不可耐!!!”秦俏眼红桌上的两块银子,拿上手揉捏着。 货真价实的银子啊! 捏着太有质感了。 “那姑娘叫什么啊?看样子她经常来?”秦俏问到。 “她叫白弟,姓梁,母亲是胥州莫家女儿,这几月同她母亲回来省亲。” “逍哥,不如你从了她吧。”秦俏朝他眨了眨眼。 她看上去真的很有钱,逍哥当个软饭男也挺好的。 “哥哥看上去是那种人吗?”秦逍白了她一眼。 “是。”秦俏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三章 正色 “有肉的感觉太棒了!!!” 秦俏一手一个鸡腿,十分满足地啃着。 “俏俏,你看外面是不是又下雨了?”秦逍问到。 秦俏扭过头去看,眯着缝在瞧。 “哪里有雨?逍哥你看错了……”“吧”字还未说出来,秦俏就突然扭回头瞪着秦逍。 秦逍正啃着从她手中抢过来的鸡腿,一脸笑眯眯地看着她。 “秦庭秀!!!” “春兰妹妹莫气,你手中不还有呢嘛。”秦逍说完又啃了一口。 “我啃过的你都吃,真是不要脸。”秦俏撇撇嘴,不高兴地说到。 “你是我妹,我不嫌弃。” 谁让她拿着钱去买鸡腿,就只买了两个,还想一个人独吞。 “这里不是还有肉吗,你吃这个。”俏俏将碗里的肉朝秦逍推了推。 秦逍看着眼睛不由地抽了抽,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 刚刚做饭的时候,秦俏也进了厨房,兴致勃勃说要来炒个菜,就开始拿肉霍霍了。 等上桌的时候,是连看也不能看了。 只有从铺子里买回来的两个熟鸡腿…… 秦逍想了想,又重重地点了点头,以后再也不能让秦俏进厨房了。 这还是他看着她做,不知道放她一人在那,厨房会不会炸了。 次日。 秦俏和昨天一样,秦逍出去后她后脚就走了。 摸摸索索,半天没找到去西府旧宅的路,还是得问问旁人。 “嗨,大哥,我问你个事儿呗。”秦俏拍了拍前面大哥的肩膀。 那男子转过头来,看着她瞪大了眼。 “鬼,鬼啊啊啊啊啊啊!” “大……大哥,你……”秦俏一脸错愕。 周围的人也凑了过来,都在议论着。 “这姑娘好眼熟啊。” “看那男子吓得,莫不是被他夫人抓了个正着?” “不是吧,他说那女子是鬼……” “这这这……这不是那姓秦的妹妹吗?不是说已经死了吗?” “对对,我想起来了,有一个多月了罢。” “我不是鬼!!!!活的,活的!!!大哥,你摸摸?”秦俏抓住大哥的手,往自己脸上凑。 “不要,你放开我,你要报仇找那西府的人,别找我啊!!!” “我都说了我是活的了!你要我怎么证明我是人不是鬼啊?”秦俏抓狂到。 “大哥,你看看,我的手是有温度的,我还有影子,我走两步你看看,看,有重量的,你看看这脚印子!”秦俏在男子面前又走又跳,极力想证明自己是个人。 “让开,让开。” 两个巡街的差役拨开人群走了过来,然后将两个人都押走了。 一干人等都看呆了。 “这男的怎么不信呢?看秦姑娘多真诚地在解释啊!” “可是她之前真的死了,那尸体还是衙门的人给运回去的。” “不是吧,这秦半仙用了什么法子让他妹妹活了过来?” 人群里有个人摇了摇头,这群人也是心大,看什么都是看热闹。 若秦姑娘真是鬼,他们只怕也会先围观议论了一翻再说。 “大人,你抓我干什么啊,我一个弱女子,真是太可怜了。”秦俏哭诉到。 “我只是想问个路而已。” 那被押着的大哥像是被吓傻了一样,任由人押着走。 秦俏看了一脸嫌弃,这人胆子是有多小啊。 “喂喂喂,别推我!”秦俏叫到。 衙役还是将她给推了进去,秦俏站稳身子马上转过身瞪着那人。 “你这样对待女孩子是不行的,你知道我是谁吗?我逍哥知道我无缘无故被抓了,肯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衙役将门锁上,瞥了她一眼,笑着说到:“已经关了一回的人了,成熟一点。” 然后收回了笑容,手拿着钥匙一摇一摆出了牢门。 那男子已经彻底呆滞了,靠在墙上一动也不动。 秦俏气得将地上的干草堆踢了几脚,结果自己被地上的灰尘呛到。 对面牢房里的人笑了起来,“小姑娘,你又进来了?” 然后扔了半个馒头过来,落在了她面前。 秦俏看了一眼,嫌弃到不敢去捡。 “你认识我?”秦俏问到,皱着眉开始想那衙役的话。 已经进来过一回的人了? “我之前还来过一次?” “对呀,这次你还带了个人一起,厉害!!!”对方朝她竖起了大拇指,脸上写着佩服二字。 秦俏眼睛转了一圈,忍不住想抽对方。 秦俏啊秦俏,你真厉害! 你在现代可是连警察局都没去过几回的人! 秦家这对兄妹,真的太牛批了! “老兄,那我进来要待多久才能放出去啊?” “这倒不清楚,少则两三日,多则几个月吧。”对面的大哥说到,想了想又说,“你这不严重,不用担心。” 无缘无故被关了进来,对方告诉她还不止一次,真真是厉害! 不严重,不担心? 怎么可能,她还得找线索回现代去,待着这里一辈子肯定是要疯了。 “噢,”秦俏尴尬地笑着,又问:“那大哥你是怎么被关进来的?” “你上次就问我了,还问我要不要买个符防身,说你哥会驱邪防身什么的。” “我……我忘了嘛。”秦俏继续尬笑到。 “再告诉你一遍也无妨。”对方说到,“我那妇人行苟且之事,被我撞破,我一怒,杀了他俩。” “大哥你太冲动了!”秦俏说到,“这两人如此不是要被浸猪笼的吗?你还自己给杀了,可惜啊可惜……” “你说可惜?” “啊,不是,我是说,你还得关几年啊?” “这事儿闹大了,给判了十年,还有六年才能出去。”对面的大哥摇了摇头,坐回了地上。 对面的大哥叫郑怀苍,三十有余了。在这牢里待了好些年,头发乱糟糟的,身上也是灰尘厚厚的,脸上已经看不清原来的样貌了。 天黑的时候,轮值牢房的人换了班,在那里说些什么,很是起劲。 秦俏侧着耳朵才听到一些。 听说西府旧宅重修,牢狱的犯人都要去干活,后日便要去。 秦俏暗喜,真是天助我也啊。 那被吓傻的男子沉沉地睡了过去,牢房里全是厚重的呼噜声。秦俏坐在干草堆上面,望着窗户缝里的夜色。 夜色正浓,月光透过窗子,印在地上,亮极了。 第四章 初遇 第二日秦逍来了一次,给秦俏带了些好吃的。 昨天整日没有回家,急坏了他,四处打听才知道被抓了。 又是心疼又是难受地看着她,真是让人不省心。 “逍哥,你能把我整出去不?”秦俏问道。 “等兄长筹了银子,便找人来。”秦逍的手穿过牢房栅栏的缝,摸了摸秦俏的头,“别怕,过两日我便来救你。” “你别担心,我不怕,”秦俏笑到,“逍哥辛苦辛苦,我出去还给你做饭。” 秦逍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前一秒的内疚荡然无存,要不还是让她多待几天算了。 简单说了几句,衙役便赶人走了。 秦逍一脸愁然,若是自己有本事有家底,也不会让俏俏在里面受苦。 在凤城时,俏俏也是天天穿新衣裳的大户人家的千金,吃最好的用最好的。父母去后他便想,一定要保护好她,不让她冷着饿着,然后替她找个夫家,高高兴兴送她出嫁。 可短短一个月,她几经波折,又是西府着火,又是抓进牢房,他这个兄长真是没用啊…… 莫府。 “姑娘,您走来走去走来走去,奴婢的眼睛都花了,您歇一歇吧。” “怎么办怎么办,明天就要走了。”梁白弟一脸的不开心,满是忧愁。 “您回凤城,为什么还不开心呢?” “当然不能回去啊,我……”白弟欲言又止,她走了,就再也见不到庭秀了。 昨天夜里,母亲才同她说了话。 “丞相大人办宴,不单是为了生辰做寿,还为了他那小女儿江舒允物色良人,你得去看看,能去丞相府上的都是有权有势的公子哥,你都十七了,换成别人早出嫁了。” “娘亲啊,我不想嫁给他们。”白弟说到。 “胡说什么呢,那你想嫁给谁?那城东外街的半吊子?” “娘,您怎么能这么说庭秀呢?”白弟气愤到,“您明知道他是秦家的公子,他不能学以致用做个大夫才摆摊做这样的生意的。” “白弟,为娘知道,你以前就喜欢他,可是现在秦家已经起不来了,你爹是绝不会让你嫁给他的。” 白弟转身就进了内屋,躺上了床,把被子蒙住脑袋,蒙得死死的。 “你这孩子……” 外面是梁莫氏的叹息声。 丫鬟倒上了一杯水,说到:“姑娘坐下喝口水吧。” 白弟觉得渴了,便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莫家大公子莫璟宣过来了,也一同坐下。 丫鬟赶紧又去备了茶。 “表哥。”白弟喊了一声便自顾自的喝水了。 “你明日便回去了,我这里给你备下了一些小东西,你一同带回去,闲暇时也能拿出来玩玩。” 白弟看了看他摊在桌子上的东西,都是一些小姑娘喜欢的,看了两眼便收回了目光。 “如此多谢表哥了。” “绿襄,茶呢?”白弟唤到。 “这就来。”丫鬟急急忙忙走了过来。 茶刚放下,白弟便站了起来,“表哥慢饮,白弟先出去了。” 便叫上绿襄,出了莫府。 城东外街。 “庭秀,庭秀?”白弟在他面前挥了挥手,“你心不在焉的,想着什么呢?” 同他说话,已经走了好几回的神了。 秦逍摇了摇头,“无事。” 白弟低下头,扯着绢帕,这才说出口,“我明日便回凤城了,来看看你。” “庭秀,你当真不喜欢我么?娘说了这次回去我便要定亲了,可是我只喜欢你,如果你愿意娶我,我就留在胥州,好不……” 白弟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秦逍打断了。 “梁姑娘还是回凤城的好,我不过一个江湖骗子,不值得你这样。”秦逍说。 “……好,”白弟点了点头,勉强笑着说到,“我回去,我回去等你,除了你我谁也不嫁。” 然后将绿襄手里的包袱放在桌子上,又说:“这里的银子应该够了,你去把俏俏救出来吧。” 秦逍看着桌子上的包裹,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我走了。”白弟看着他,背过身去才说,然后一步一步,走了。 她一出门便听到这等消息,折回了府上,拿出了自己所有值钱的东西,急急忙忙去找了他。 “姑娘,您没事吧。”绿襄担忧地看着她。 “没事,我们回去吧。” 绿襄看了看她,又说:“女孩子太主动了男人是不会喜欢的,您这次回去后,他就会念着您的好,一点一点慢慢来,姑娘,您总会让他喜欢上您的。” 白弟被劝了几句,也没有那么伤心了,“好,我们回去,收拾东西。” “大哥,这里怎么上厕所啊?”秦俏问到。 “厕所?是如厕的意思吗?”郑怀苍问到。 “对对对,大哥你真聪明。” “你后边,有一个恭桶。”郑怀苍指了指那个角落,说到。 秦俏此时觉得头顶有几只乌鸦飞过,“古代人太可怕了。” 前前后后,她又知道了在牢房,犯人是没有资格洗澡的,衙役心情好了,拿几桶水泼给他们,就算是洗澡了。 他们还得做苦力,不然没有饭吃。 吃饭也是没有荤的,有时候连饭都是馊的,为了饱腹,怎么样的饭菜都得吃,不然哪有力气干活。 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秦俏想一定得回去才行,此时此刻的她居然无比想念她的厕所。 浑浑噩噩,终于混到了第三日。 那昏睡的大哥终于醒了,看着秦俏险些又昏过去。 “大兄弟,我敬你是条汉子,你能不晕了吗?”秦俏说到。 “你你你……” “我我我,你唱歌呢?”秦俏好笑到,这真是她见过的,胆子最小的人了。 被押送到西府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挂起了。 秦俏手上脚上全是铁链,走起来一晃一晃地响。 抱着一根短木头,溜到了上次那个地方。 看得出来,这是一间屋子。 虽然现在被烧得看不太清楚了。 这会儿着火可能不大现实,一是没有火,二是人太多,这火也燃不起来。 秦俏边想边倒退,就撞到了一个人的胸膛,那人身上极好闻的味道。 秦俏转过身去,看了看此人。 及冠,束发。 身如玉树,面若中秋之月,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这句话来形容他正合适,尤其是此人的眉眼,甚是好看。他眼里仿佛有万千星辰,既明亮又深邃,有一个词可以形容,顾盼生辉。 素色的锦袍,近看就能看到是用金线勾勒的花纹,极奇仔细。腰间的青色玉带,还有一块黑色的牌子,和一块玉。 这相貌,和秦逍不相上下了。身上每一处都像是精雕细琢,真是个长相精致的男子,秦俏感叹古代美人真多啊。 “秦俏。”他开口说话了。 看样子他也认识自己啊。 秦俏感到十分地震惊,越发地觉得自己太厉害了,认识这么多人。 第五章 王府 “这位帅哥,你认识我?”秦俏问到。 他好看的眉毛皱了皱,又很快舒缓了。 朝身后的男子又说:“正月,带走。” 那男子正是安大人。 “是。”安正月挥了挥手便进来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了她身旁。 秦俏心里叫苦到:怎么这么多人想抓我啊? 然后不听她叫唤,安正月一掌劈了下去,秦俏便晕了过去。 秦俏醒来的时候,是在马车上面。 车子摇摇晃晃,马儿走得快,一路颠簸,硌得秦俏生疼。 “喂,你们是谁啊?”秦俏朝外面喊道。 她的双手双脚都被捆住了,那铁链已经不见了。 秦俏心里叫苦连天,她不会是被人抓了拿去青楼卖了吧? 不要吧,她啥都不会,不会弹琴不会跳舞不会唱歌,一点才艺都没有,被卖去了想要逃命都难。 “大哥?大姐?你应我一句行不?这是要去哪儿啊?” 秦俏继续叫喊到。 “你放我回去吧,我还得坐牢呢?” 马车突然停了,外面进来了一个人,秦俏还没有看清楚长什么样子,就被他用裹起来的帕子堵住了嘴。 她挣扎了半天,也不见好转,颓然地坐在那里,又是气愤又是可怜。 那进来的人不正是安正月吗? 她好像是被他敲晕了的。 晚上,安正月将干粮放在了她手上,又准备出去。 秦俏“呜呜”地叫唤着,他才折回来给她把嘴松开了。 秦俏聪明地不再说话,拿着干粮吃,吃饱了就睡,睡醒了还睡。 她太难了,穿个越一波三折,还回不了现代。 她还有工作呢,虽然刚实习,也没有多少工资,总不能不去了啊。 秦俏在现代是在一家杂志社工作,天天跟着师傅去采访一些小有名气的人物,还有娱乐圈的帅哥美女,真真是大饱眼福。别看她个子不高,那机器设备的照样能扛。 现在好了,工作肯定糊了。 秦俏是被摇醒的,安正月给松了绑以后,就领着她进了裕王府的后门。 “张管事,她就交给你了。”安正月把她往那妇人面前一送,便要走人。 张管事看上去已经三四十的样子,脸色臭臭的,感觉别人欠了她五百两银子似的。 秦俏一把抱住正月的手,说到:“大哥,这是要干什么啊?” 安正月扯出了自己的手,嫌弃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没有得罪过你吧?把我抓来干什么啊?” 安正月正了正身,说到:“这是王爷的吩咐。” 说完就出去了。 留下秦俏和那老妇人。 “你叫什么名字?”妇人问到。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不说!”秦俏说到,别过眼不去看她。 “那你就叫翠花,”妇人说完,招呼进了两个女子,“你们,把翠花带下去。” 秦俏就被莫名其妙地带走了。 “换个名字吧,大姐?”秦俏说到。 然后,被张管事无视了。 秦俏被带去了一大房间,是王府婢女睡觉的地方。 靠近内墙的那面是一整排的大通铺,床两侧还有柜子,供婢女摆放私物。 “翠花,你睡这里就行,这是衣服,你换好了赶紧出来,到时候管事会安排你做事情的。” 那女子的声音很温柔,感觉又亲切又友善,笑起来温婉大方。 旁边的女子扯了扯她,“玉苎,你同她客气干什么?” 又转过头对秦俏说,“喂,你,赶紧的,慢了的话是没有饭吃的。” “好了,玉心,我们先走吧。”玉苎说完拉着她走了。 房门被关上以后,秦俏才坐了下来。 所以,她现在是被那安正月给弄来当丫鬟了? 之前你还说翠花比春兰好听来着,现在好了吧,你就叫翠花了! 秦俏啊秦俏,你太惨了。 把玉苎拿来的衣裳摊开放在床上,摸了摸布料,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 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王府婢女的衣裳,比市井小民的衣服不知要好几倍。 “张管事,这衣服都被她捣烂了。” “膳房里的糕点也被她吃了。” “她还往粥里加了辣椒……” 一群婢女在张管事面前争前攘后,纷纷诉苦翠花的恶行。 “你!给我去打扫走廊!”张管事对秦俏说到。 秦俏摇了摇头,拿着扫帚就出去了。 刚才解释了半天,她真的很认真的在干活! 她就是力气大了点,衣服质量差了点嘛。秦俏哪知道,再好的衣裳也禁不住她那样洗呀。 那糕点摆着也是摆着,她见没人吃才去拿的。 还有那粥里的辣椒啊,难道古代人都吃不了辣吗? 很成功的,秦俏把自己的晚饭也作没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白日里被太阳晒了一整天的屋子,还有些热气。 秦俏拿着扫帚出了屋子,往长廊上走去。 长廊上有一个亭子,秦俏把扫帚扔在一旁,坐了下来。 她干了一下午的活,都快累死了,结果还被撵出来扫地。 不知道逍哥怎么样了?发现她不见了没有? 越想越委屈,秦俏抱着自己的腿,把自己缩成了一团,就差流几滴泪了。 “吃点东西吧。”是玉苎的声音。 她坐在她身旁,手里拿着两个包子,递在了秦俏面前。 秦俏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包子,又看了看玉苎,感激地点了点头,“谢谢你,玉苎。” “原来你知道我叫什么啊,”玉苎浅浅地笑着说到,“那你的名字呢?不会真的叫翠花吧?” 秦俏听了连忙摇了摇头,“我叫秦俏,俏丽的俏。” “那些活不难的,你慢慢做就会了,下次管事就不会赶你来扫地了。”玉苎说到。 “嗯,”秦俏点点头,想起了什么,又对她说,“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你不知道吗?那你怎么来的?”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 秦俏这才知道,自己被绑进了裕王府。 而且她还是第一个,被绑回来做丫鬟的人。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所有倒霉的事情全发生在她一个人身上,所以老天爷是要送她去死吗? 如果是那就太好了,赶紧的,把她送回了现代才好。 第六章 道听 裕王府太大了,光是走廊就够她打扫到天亮了。 张管事说不打扫完就不能回去睡觉,秦俏扫了一会儿就丢下扫帚走人。 一路走走瞧瞧,夜里已经没有人影子了。 转着转着就到了菀芳阁,是专门养花的地方。 一些不知名的花摆在架子上,还有摆在地上的。还未入秋,菊花的种苗也放了一大半在外面。 各种花香夹杂在一起,竟也很好闻。 旁边还有两间屋子,看样子应该是温房,给花供暖的地方。 秦俏走进去刚想要瞧瞧,就听到两个人的声音。 只好躲在门后,偷偷看着外面。 “盛夏绿遮眼,此花红满堂,”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也就是你这里的紫薇花开得好看。” 那女子穿了一身粉紫色,看身影很是清瘦,犹有林妹妹的影子。 “明日我差人送你一些。”好像是裕王的声音。 秦俏听得不真切,看得也不真切,裕王也只在她面前说了两句话,再加上他说话的意思,这声音左右就是他了。 “你一向爱花,打理得极好。如今我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精力侍弄这些。”女子说完后,还叹了口气。 “朝舞,那人我和姑姑都见过,是个极好的人。”裕王说到。 温房里面十分地闷热,秦俏的汗直冒。 被唤作朝舞的女子还说着什么,秦俏却是听不到了。 看样子是走远了。 秦俏轻轻地抬起脚,走了出来。 看了看路,正犹豫着要走哪边,若是原路回去,撞上了前面的两人那可不好。 还是走这边吧。 秦俏刚走几步,就被喊住了。 “站住。” 是裕王。 “转过身来。”他又说到。 秦俏深呼吸,压了压手,然后以八百米冲刺迈开了腿。 跑出了菀芳阁,在一拐弯处停了下来,双手扶膝直喘气。 舒缓了一会儿,睁开眼,就看见眼前的两只脚。 抬起头来,裕王正站在她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嗨,好巧啊,出来散步呢。”秦俏扯开脸假笑到。 “你怎么在这儿?”裕王问到。 “我……我错了,这就回去。”秦俏急急地说完,从他身旁溜走了。 “你……” 他似乎还要说着什么。 秦俏没想那么多,只想着赶紧从他面前消失,不然被他抓住,又以偷懒不干活的由头,罚了她明天的饭怎么办。 这样待在裕王府也不是个办法,她得想个法子出去才是。 凭什么要她给别人当免费劳动力,还克扣她吃饭和睡觉的时间。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她是千千万,不能再惹了张管事才是。 第二天从玉苎那里知道,这里离胥州有好几日的路程。 单凭她走路,一年半载都不夸张。最重要的是,她不认路。 在来的路上,她被安正月绑在了马车里,路过哪些地方也不清楚。 她想要回去,单靠自己一人是不行的。 秦俏正把晾干的衣服收下来,往屋内走。 路过的几个婢女看着她,低头说着悄悄话。 “这就是棠王在找的秦姑娘?” “听说她被火烧死又活过来了。” “是啊,棠王还在胥州的时候,她便对王爷死缠烂打,真是不要脸。” “不是吧,真不知道棠王爷看上了她哪里?什么都不会做。” “……” 秦俏将木盆放在一旁,转身就拉住那个婢女的手臂。 “你说什么?” “你……你放开我,做了还不让人说了?”那婢女使劲想挣开她的手,奈何力气没有秦俏大,只好瞪着她。 “你说我和棠王有一腿儿?”秦俏又问到,然后拉着那婢女的袖子摇啊摇的,一脸谄媚的笑。 “姐姐,我是真心想知道的,你告诉告诉呗。” 那婢女将手收了回来,瞥了她一眼,脸也扬了起来。 “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就告诉你吧。”她说到,“今天经过王爷书房的时候我们才听到,原来你是棠王爷在胥州的相好。” 她说完又用目光打量了一下秦俏,上看下看,又说到:“我就知道这么多了。” 秦俏眼看着她们两人要走,又急急地拉住了她,“那你能告诉我裕王爷书房在哪儿吗?” “怎么,你还想去找王爷不成?既然都穿上这身衣裳了,还是老老实实做你的奴婢吧。” 两人轻笑地看着她,那眼神分明是嘲讽。 秦俏松开手,笑着说:“谢谢二位姐姐了。” 然后转过身,上前几步拿起了木盆,眼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有什么了不起的,还嘲讽她来着。 回到房里,将衣裳一放,整个人躺在了床上,心里正打着算盘。 她既然是棠王的相好,为什么是裕王把她抓回来还让她做苦力? 棠王,棠王…… 秦俏忽的一起身,她想起来了。 在胥州有个茶坊,她听到了一些是说棠王的话来着。 那棠王好像是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刚被皇帝寻回来。 还听说皇帝对他恩爱有加,不少皇子眼红呢。 秦俏揉了揉脖子,再左右晃动了几下,从床上下来了。 所以,她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棠王。 秦俏一脸高兴地出了门,她得去找玉苎多问一下。 出了门便想到,那两个婢女是在王爷书房偷听到的,她如果也去的话,说不定会多知道点什么。 说走就走,她就不信还找不到地方了。 太阳越发地大,秦俏看到前面有一道门,那角落的地上阴着,便走了过去想要歇歇。 左看右看,跨了门发现里面有一轻罗殿,还没瞧个仔细,被一人拧着耳朵就带了进去。 “夫人,这婢女在外面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要干些什么?” 那丫头劲也太大了,痛得秦俏直呼松手。 “好了,丹青,放开她吧。”被唤作夫人的女子正坐在石凳上绣着香囊,旁边还站着一个婢女给她扇风。 她穿着一身绾色的衣裳,头发半系着,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 那拿着绣花针的手也是极好看的,纤纤玉指,肤色如素。 她抬头看了眼秦俏,又重新把视线落回了手中的香囊。 “还不快向玉夫人道谢。”丹青说到。 “谢谢玉夫人。”秦俏低着头,偷偷看了眼她,又赶紧低了下去。 第七章 怀瑾 这位夫人,原是玉家的小女儿,被她父亲送给了裕王。 玉轻罗,玉轻罗。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秦俏从轻罗殿出来以后,心里莫名的难过。 回到屋子,就被张管事给抓了个正着。 “你去哪儿了?” “没……”秦俏脸上堆着笑,直摆手。 “我说过的话你全忘了是吧?没有我的允许,不准随便出去。”张管事恶狠狠地瞪着她,一脸生气。 “我错了……张管事,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次嘛。”秦俏抱着张管事,撒娇到。 眼睛眨巴眨巴地,一脸可怜样看着张管事。 “玉心,把她给我拖出去劈柴。”张管事朝门口的玉心喊道。 “不用不用,我自己走。管事,你不生气就好。”秦俏连忙撒开手,朝门外走去。 玉心将斧头往墩子上一放,手指着旁侧墙边码成堆的木头,对秦俏说到:“你赶紧干活吧,小心又赶不上饭点。” 秦俏握住斧头的把,一脸哀怨地看着成堆的木头。 选了一个比较大的木头,立在墩子上,用力一劈…… “居然歪了?”秦俏不可思议地看着刀刃陷在墩子上的斧头。 “我还就不信了!”接着她把斧头举高,又是眯眼又是睁大,看准了木头,“用力!” 然后斧头从侧边划开了木头的树皮。 又抡了好几次斧头,秦俏终于顺利将它劈成两半。 “你这眼神也太不好了。”一个小孩子的声音。 秦俏扭过头看他,放下了斧头,擦了擦汗,说到:“小屁孩,要不然你来劈试试?” 那孩子大约十来岁的样子,一身白色的衣裳,不得不说,他长得还挺好看的。 “我不叫小屁孩,我有名字的,顾怀瑾。” “好好好,那顾怀瑾小朋友,你试试看?” “试试就试试。”那小孩说着就走过来拿起了斧头,还特意放了一根细木头上去,眼睛都没怎么看,一斧头下去就裂成了两半。 “哇塞,你还不错嘛,那剩下的你都帮姐姐劈了好不好?”秦俏谄媚地笑到。 虽然这样对待一个小孩子不好。 那小孩子还特别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说:“我可以教你技巧,你得自己来。” 秦俏一下子就惆怅了起来,说了半天还得自己来。 “姐姐自己来,你赶紧回家去吧。”秦俏拿回了斧头,对怀瑾说到。 顾怀瑾站在一旁,看着秦俏,也没有说话。 秦俏又说到:“不走的话,那你帮我把柴抱过来。” 怀瑾听了点点头,去抱了木头过来,秦俏拿起来就劈。 “你叫什么名字?”怀瑾问到。 “姐姐叫秦俏,”秦俏朝怀瑾一笑,“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你家大人呢?” 怀瑾的小脸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 “怎么了?”秦俏一见怀瑾不开心了,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一会儿哭了。 “他们很忙,没人陪我说话。” 秦俏听了想了想又说:“那你以后无聊的话就来找我。” 原来古代的小孩子也有这样的家庭问题呀。 怀瑾也就十来岁的样子,父母最应该陪在身边了,想想也是可怜。 “那我下次来,你还在这儿吗?”怀瑾满怀期待地问到。 “说不准,也有可能在外边长廊扫地,也有可能在内院洗衣裳,”秦俏想了想说到,“反正就这些地方了。” “为什么你要做这么多,其他人都不做的吗?”怀瑾皱了皱眉头。 秦俏立好了木头,劈了下去,又说:“姐姐这叫有多大能力办多大事儿,知道不?” 秦俏心里一笑,她怎么可能告诉他自己是被罚的,被一个小孩子笑话得多丢脸啊! 见怀瑾点了点头,秦俏不由得感慨道,还是小孩子好骗。 哪像张管事,她做什么都逃不过她的法眼。 “秦俏,那你别太辛苦了。”怀瑾说到,他还想着她太忙了,怎么陪他说话。 “没礼貌,要叫姐姐。”秦俏纠正到。 “我有姐姐的,况且先生说过,称呼你的话,名字便可。” “死心眼,多个姐姐不好吗?” “我的三位姐姐都嫁人了,现在还有一个姐姐也要出嫁了。” 秦俏抬头瞧了瞧天空,太阳快看不见了。 惨了!光顾着和他说话,就要到饭点了。 看样子,晚饭是没着落了。 “你赶紧回去吧,我劈不完柴的话,晚饭也没得吃,再晚点,觉也别想睡了。”秦俏说完放下了斧头去接过怀瑾正抱过来的木头。 “我可以给你送吃的来的。”怀瑾说到。 “算了,大不了饿着,你一个小孩子天黑了还到处跑,被人拐走了怎么办?” 秦俏说到。 然后自顾自地劈着。 久久没见回答,抬头看了看,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秦俏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又继续埋头在劈柴大业里。 天已经快黑了,墙边码着的柴火还剩了一大半。 秦俏已经没有力气再举斧头了。 直接坐在了地上,绝望地看着满地的柴。 不一会儿玉心便来了。 “张管事让我告诉你,不用再劈了。”玉心说到。 秦俏忽的站了起来,眼里充满了激动,“真……真的吗?” “我还骗你不成?”玉心瞥了她一眼,又说:“不过这会儿已经没饭了,你且饿着吧。” “太好了太好了,玉心我爱死你了。”秦俏激动的抱住了玉心,差点蹦起来。 “你……赶紧放开我,一身汗,臭死了。”玉心用手想推开她,脸上全是嫌弃的表情。 最重要的是,秦俏快勒死她了。 “好好好,那我回去了?”秦俏松开她,眼睛已经偏向了门口。 “嗯。”玉心点了点头,秦俏就已经从她眼前跑到了门边。 “干了这么久的活,精力还这么好,管事真该多磨磨你。” 秦俏回到屋内拿起衣裳就去了隔壁洗浴。 泡了泡澡,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水凉了才起来,穿好衣服往屋内走去。 一进门,就看见大家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秦俏凑过去一看,一桌的山珍海味啊,各种好吃的,有菜有肉有汤有糕点。 “这谁的啊?”秦俏眼睛都看直了,差点就流口水了。 “这是十三皇子的人送来的,说是给你的。”玉苎说到。 人群已经散开了,有的都坐回了自己的床榻上,玉苎都说了是人家的了,她们也不好意思再围着这些佳肴说话吧。 “翠花,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十三皇子啊?”有一个婢女问了。 秦俏差点被口水呛到,说到:“姐姐们,我叫秦俏,叫我秦俏好不好?” “管你叫什么,一个小小的婢女,四处勾搭皇子,真是……”说话的正是下午秦俏在屋外收衣服时的那个婢女,叫佩萼。 “不要脸?”秦俏接下了下面半句话,“我真不认识什么十三皇子,这饭菜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 佩萼看了看她,想说些什么又被咽了回去。 “各位姐姐一起吃,就当是十三皇子赏赐给大家的。”秦俏说到。 大家先是愣了愣,眼馋的几个先过来坐下了。 “玉苎,吃一点嘛。”秦俏拉着玉苎也走过去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人全都过来了。 第八章 轻罗 夜里。 秦俏躺在床上,窗外风声沙沙作响,似乎要下一场大雨。 秦俏想起来今日在轻罗殿内。 她道谢以后,玉夫人便要放她走,却被丹青给拦住了。 “夫人,您不能放她走。”丹青说到。“您放她走了,不知明日又有谁来,那些人仗着您人好,全来欺负您。” “一个小婢女,无事的。”玉轻罗说到。 “夫人……”丹青唤到,似乎不打算放秦俏离开。 “那就罚她站一会儿。”轻罗说到,又拿起了针线。 丹青点点头,让秦俏站到了一旁。 秦俏跟着走过去,站在了不远处,幸好是个阴凉的地儿,这要是太阳底下,她非得晒死不可。 “这香囊都不已经做好了吗?怎得还要绣?”丹青走到了玉轻罗面前。 “丹青姐姐您不知道,今早那李夫人把香囊送了回来,说是花样没绣好,让我们夫人改改。”旁边的婢女说话了。 “夫人,她日日来找您麻烦,您不理会她便是,奴婢担心你眼疾复发。”丹青说到。 秦俏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主仆一言一语,想玉夫人应该是个可怜人。 她摇了摇头,还是在那香囊上牵针引线。秦俏不仔细看根本没发现,玉夫人在绣花的时候头总是垂得低低的,不然就是将香囊拿得高高的,像是……看不清。 刚刚丹青说她有眼疾,想必也是用眼过度,莫不是近视了? 秦俏感慨到,古代没有手机电视,也能把眼睛也弄近视了。 “好了,丹青,去换盏茶来。”玉轻罗说到。 丹青实在替夫人委屈,心里憋着气,拿着茶壶便走了。 轻罗摇摇头,这丹青脾气越发大了。她是从玉家一路跟过来的丫鬟,在这个裕王府内,就数她和自己最亲了。 她知道,丹青是替她抱不平,怕她委屈罢。 丹青将茶端出来时,轻罗已经将香囊放下了,同绣针一起交给了身旁的婢女朱砂。 “你过来。”她站了起来,朝秦俏喊到。 “我?”秦俏指了指自己,正疑惑着。 “夫人,”丹青想说些什么,被玉轻罗打断了,又朝秦俏喊到,“姑娘,过来坐下喝口茶吧。” 秦俏一听,半信半疑走了过去,“你这么好?” 顺口就说了出来。 轻罗莞尔一笑,将茶斟满了一杯,往石桌另一边送。 丹青似乎还在为刚才那件事不满,闷闷地不说话,也不训斥秦俏没规矩了。 秦俏坐了下来,喝上一大口,长长舒了一口气。 对玉轻罗说到:“谢谢你,夫人。” 玉轻罗只是笑,又问:“你是哪房的婢女,怎的跑这里来了?” “我叫秦俏,归张管事管,在后院做一些打杂的事情。”秦俏说到,“对了,玉夫人,你知道王爷书房在哪里吗?” “这……”玉轻罗为难地看了一眼丹青,丹青却别过眼不去看她。 “我入府后,从未出去过,”玉轻罗说到,“你若是不急,等我问问旁人再知会你。” “不急不急,那夫人我改日再来。”秦俏说到。 然后站了起来,正打算离开,远远的看见有人走了进来。 便退后了几步,低头站在一侧。 “哟,妹妹好兴致,这是在喝茶呢。”那女子说到,话语里无不轻慢的意味。 见玉轻罗久久不说话,又急急地走上前来,“怎么?见了我招呼也不打了?你眼里是没有我这个姐姐了。” 秦俏仔细瞧了瞧,这女子也是个好看的可人儿,只是这语气听了让人着实不喜。 看这身穿着,想必也是裕王的哪位夫人吧。 “轻罗不敢。”玉轻罗连忙摇头,“姐姐您知道的,轻罗有眼疾,看不清事物,连人也要分辨几分。” “李夫人是来取香囊的吗?奴婢去给您取。”丹青说到。 “去吧。”李夫人坐了下来。 玉轻罗连忙给她新拿了个茶杯倒茶。 “茶我就不喝了,妹妹,你也知道过些日子便是乞巧节了,王爷定是要同我一起,那香囊的花样啊我还想换一个,你再费力做一个?”李夫人说到。 “这……” “妹妹不必为难,那绸布丝线我都叫佩云拿来了,你尽管做,不够的话我那还有。”李夫人笑着挥了挥手,佩云立马将东西呈了上来。 玉轻罗招呼朱砂收下,勉强笑着对李夫人说,“不知姐姐想要什么花样?” “既然是七夕,就绣鸳鸯吧。”李夫人说到。 丹青已经将香囊拿了出来,往李夫人面前一放。 李夫人朝佩云使了使眼色,佩云就赶紧接下了。 分明是故意让玉轻罗补花样的,那香囊呈上来她连看都不看就让佩云收下了。 秦俏看到玉轻罗偷偷拉了拉丹青,似乎是想让她不要同李夫人争辩。 “妹妹慢坐,姐姐就先走了。”李夫人说完,连正眼都不瞧一眼玉轻罗,便一扭一扭,朝门口走去。 “夫人,她分明是欺人太甚。”丹青说到,眼睛都红了。 “好了,等做完这个,我就闭门称病。”玉轻罗说到。 这才想起一旁的秦俏。 “姑娘你快回去吧,那张管事我是知道的,脾气可不小。”玉轻罗说到。 “好,谢谢夫人,”秦俏说到,“那我下次再来找您。” 然后朝门口走了出去,出了门。隐隐约约还听见身后丹青的抱怨。 “夫人,她不过一个婢女,你怎的……” “好啦。”那是玉夫人宠溺无奈的声音。 这玉夫人着实可怜。 人又老实,又善良,脾气也好,还有人欺负她,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换做是自己,定不会有这般好脾气的。 她那眼疾,也不知道到底如何。 有机会的话,让逍哥替她看看才是。 想到这儿,秦俏长长叹了口气,自己都自身不保了,还想着别人呢。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裕王府。 想着都是气,绑人就绑人,关大牢也行,非得让她当个奴婢,又是干这又是干那。 做人太难了。 秦俏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起身穿上了衣裳,推开门,外边正是瓢泼大雨。 “玉苎,你站在外面干什么?”秦俏好奇地看着玉苎。 她正站在屋檐下,手伸出去淋着雨,那雨水打在她手上,又从手里滑落,成柱状的水流落回了地上,蹦出一个又一个大水花。 第九章 被罚 “我来府中的前一天,家里也是这样的大雨,许久没有见过了。”玉苎说到。 秦俏点点头,想起刚刚穿越过来那几天。 虽然前些日子前前后后下了一个月,可那雨又小又绵长,看久了实在让人生气。 “我阿娘说,这大雨代表着吉祥,定会有好事发生的。”玉苎又说到,眼里全是喜悦,看样子她应该是想家了。 秦俏这样一想,自己也想起了现代的父母。 不知道爸妈怎么样了?现代的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也不清楚,她只知道,她也想惨了家。 还有这里的家,她来王府好些日子了,不知道逍哥怎么样了? 肯定着急地吃不下睡不好。 这样一想,更加坚定了她要离开这里的决心了。 “俏俏,你怎么了?”玉苎问到,秦俏一直发着呆,同她说话也听不见。 俏俏。 “玉苎,”秦俏一下子就抱住了玉苎,这么些日子了,她可算听到有人这样喊她了。 “怎……怎么了?”玉苎紧张地问道。 “我哥哥也是这样叫我的,”秦俏说到,“我想我哥了。” 说着说着,眼泪不听话的就蹦出来了。 这些日子,她太委屈了。 连着做这么多活,还被人冷嘲热讽,还有张管事,冷漠无情。 虽然逍哥是一个不靠谱的逍哥,但在他身边,从来不用担心自己吃什么,就算是清茶淡饭,也是甘之如饴的。 “玉苎,我太苦了。”秦俏哭着说到。 “好了好了,”玉苎轻轻拍了拍秦俏得后背,“你总有机会见到你哥哥的,不要伤心了。” 秦俏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一下子松开了玉苎。 “玉苎对不起,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秦俏抽抽搭搭地说着。 “没事啦,”玉苎笑着说,“还要抱吗?” “要。”秦俏一下子有抱住了玉苎,“真好……玉苎,有你真好。” “翠花,你快放开玉苎。”玉心一看到两个人,急急就跑了过来。 “怎么了,我不就抱了一下吗?”秦俏疑惑到,不过还是松开了手。 “就是不准抱。”玉心说到。 “抱一抱怎么了?” 秦俏不服,又顶了回去。 “就是不行。” “……”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像极了小孩子拌嘴。 “你们俩差不多好了。待会儿张管事……”玉苎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张管事走过来了。 “你们两个,去雨里罚站。”张管事说到。 秦俏听到张管事的声音,立马住嘴了,转过身,委屈巴巴地看着她,撒娇卖萌到:“管事,我错了……能不能别罚?” 张管事不语,一脸怒气。 玉心低下了头,不敢看她。 “管事,这雨这么大,人家还是个女孩子,会生病的,”秦俏走了过去说到,又朝玉心看去,“玉心你说是不是?” 玉心把头低得更低了,哪里还敢说话。 秦俏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转过头来又朝着张管事挤眼泪。 “再不去,就让玉苎和你们一同受罚。” 玉心一听,连忙走出了屋檐下。 秦俏看着玉心出去了,自己只好也跟着一起。 两人站成一排,被淋得不像话。 张管事看了眼玉苎,然后转身离开了。 玉苎担心雨里的两个人,又不能去帮助她们,心一急想要出去一同淋雨。 玉心连忙道:“你别出来。” 又急急地朝秦俏吼道,“你快说啊。” 秦俏说到:“对对对,玉苎,你千万别出来,这雨可太大了,打在身上生疼。” 玉苎一听更急了。 玉心瞪了她一眼,又担心地看着玉苎,生怕她出来。 “玉苎,你待会儿给我们烧点热水就好了,千万别出来。”秦俏说到。 “那……好,我这就去。”玉苎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雨里。 “死丫头,你那么紧张玉苎做什么?”秦俏手挡住雨,偏着头问到。 “你不懂,说了也白说。”玉心别开头,不想和她说话。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秦俏说到,眼珠子一转,一喜。 神神秘秘地靠近了玉心,说到:“你不说我就要一直问,待会儿又吵起来,张管事就要罚我们到天黑了。” “无赖!”玉心急急地骂到,怎么会有这样没皮没脸的人。 “你说不说?不说我可要喊了?”秦俏说到。 “你……”玉心看了一眼她,又低下头,“我说。” 玉心犹豫了好久,才缓缓说道:“我是和玉苎一同来府里的,我们这一批婢女都是按玉字取名的。” 她认真说话的神情不同往日,人也沉重了不少。 “刚来府里,那些大丫鬟都会欺负新人的。我性子急,说话直,吃了不少苦头,玉苎都很保护我。” “有一年冬天,她们把我关进了柴房,玉苎偷偷放我出来,被她们按在水里泡了一整天,那场病,一个冬天都没缓过来,她皮肤薄,轻轻一捏就红了,你那么用力抱她,身上肯定有印子了。”说到这,玉心还不忘狠狠瞪了她一眼。 这才转过头来,看着说着屋檐流下的雨水,又说:“大病之后,玉苎身体就不大好了,还落得终身不能有孕,是我害了她。” 秦俏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好。 她以为只有她一人不受待见,没想到她们都是这么过来的,还比她惨千分万分。 “这件事闹大了,裕王出面把那群人各打了五十大板,逐出了王府。从这以后,就再没有过欺负新人的事情了,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 “我以为……”秦俏张了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你以为?你知道什么?”玉心说到,“这世上哪有人像你这般厚脸皮,缠人得很。” “玉苎待我很好,我没有害她的心思。”秦俏急急说到,看了看玉心,又说:“我以后会小心的。” 玉心视线落回了屋檐,支支吾吾,半晌才说:“你以后不要乱跑了,这王府的女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你若得罪了哪位夫人,保不齐命都没了。” 秦俏侧过头看着她,虽然她说话咄咄逼人,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 “谢谢你。”秦俏说到。 玉心听后扬了扬脸,偷偷瞥了一眼秦俏,又收回视线,嘴角微微翘着。 “谁要你说谢谢了。” 两人都不再说话,气氛也感觉微妙,似乎两个人都心情大好了。 第十章 书房 这雨来得气势汹汹,走得也雷厉风行,还未到中午,便收了雨势。 “阿嚏……”秦俏打了个喷嚏。 “你受凉了?”玉心问到,侧过头看她。 “应该是吧,我还没这么淋过雨呢。”秦俏耸了耸肩,说到。 “我也没有。”玉心说到,又想起了以前的场景,对秦俏说:“不过我被管事罚过晒太阳,也是大夏天,晒得我皮肤都黑了。” 玉心说完立马用手捂住了嘴,懊恼自己怎么同她讲这么多话。 “你这算什么啊?我以前军训了一个月,那肤色,两个冬天都没熬回来,腿现在还黑着呢,不信你看。”秦俏说着就把裙子给扯了上来,拉起裤腿,露出腿来。 玉心一听她说的,直接忽略了前半句,只听见她腿黑了。低下头一看那腿分明是白的,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别过头去。 “不对不对,哈哈哈……”秦俏尴尬地笑着,“白回来了,许久之前的事了。” 她倒是忘了,这个身体还是属于原来的秦俏的。 见玉心还是不理会,秦俏又说:“我真的没有骗你。” 玉心这才闷闷地说:“知道了。” “就你话多!”张管事从后面捏住了秦俏的耳朵。 “疼,疼……管事,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秦俏立刻求饶到。 张管事收回了手,说到:“你们进去吧。” “谢谢管事,爱你爱你。”秦俏一把抱住了张管事,这举动差点吓住了玉心。 秦俏胆子可真大。 “还想罚?”张管事问到。 秦俏连忙松开,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不想不想。” 然后转身,拉着愣住的玉心就跑进了屋子。 张管事摇摇头,然后对屋子外正端着两只碗走来的玉苎点了点头,离开了院子。 玉苎端进屋就放在了桌子上,朝两人喊到:“快过来喝点姜汤,可别受凉了。” 玉心最先走过来坐下,端起其中一碗,说到:“这废人已经受凉了。” 废……废人? 秦俏正要理论,玉心又说到:“不是废人是什么?衣服洗不好,柴也劈不好,扫地也费劲……” “那说明我是富贵命,不该做这些!”秦俏坐下来喝了一口,又朝玉苎咧嘴笑到:“真好喝。” 玉心白了她一眼,什么话都说,从不经过脑子的。 余下几日,秦俏倒是安分了不少。 趁张管事出门办事,秦俏偷偷溜去了轻罗殿,敲了敲门,开门的是朱砂。 “你家夫人呢?” “在屋内同徐夫人说话呢。”朱砂说到。 朱砂侧过身子让秦俏进了门,然后又关上了。 “那徐夫人是谁?为何还得关门才见?”秦俏问到。 “徐夫人名叫徐荣兰,是吴老将军的外甥女,是托付给裕王照顾的,”朱砂说到,“与我家夫人交好,今日是有事而来。” 秦俏点点头,这丫头还真是问什么都说呢。 “你我且在外边候着。”朱砂说到。 于是两人现在门外,大眼瞪小眼,秦俏正要说些什么,屋内便出来人了。 那徐夫人穿了一身水绿色,模样娇小,惹人怜爱,秦俏见过这么多美人了,要数她的嘴唇最好看。 “此番多谢姐姐了。”徐夫人说到。 “自家姐妹,你说这些莫不是见外,万事留意才是。”玉轻罗说到。 两个好姐妹手牵着手出来了,徐夫人将玉轻罗的手握在手中,轻轻拍了两下,然后放下。 “那我走了。”徐夫人说到。 “好。”玉轻罗点点头,笑着应到。 徐夫人朝秦俏和朱砂礼貌一笑,然后带着自己的婢女走了。 朱砂连忙上前去开门。 “秦俏,你进来。”玉轻罗说到,转身进了屋子。 秦俏连忙跟了进去。 玉轻罗往秦俏手里塞了一张叠好的纸。 “这是?”秦俏问到,又瞧了瞧手里的纸,好奇地打开了看。 “这是王爷书房的位置,你上次问我,我便找人画了下来,希望能帮上你的忙。”玉轻罗说到。 “夫人,真的太感谢您了。”秦俏激动地看着她。 她堂堂夫人,还能把她一个奴婢的话记在心上,如此帮她。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玉轻罗说到,看见朱砂走了进来,又指了指桌上的东西,说到:“这是荣兰送来的药膏,你仔细放好。” 朱砂连忙去拿起,往内屋走去。 “你快收好,让人瞧见了可不好。”玉轻罗小声地对秦俏说到。 秦俏点点头,把纸折好放进了衣袖中。 王府书房是在裕王寝殿最东边,靠近前花园。 秦俏蹑手蹑脚接近书房,听到里面有动静,将耳朵贴在了窗户上。 “先生可认同宴温的看法?” 是裕王的声音。 “你一向聪明,无需我提点,按你的想法做便是。”那先生说话了。 听声音,像是个老头子,应该是裕王的老师罢。 屋内的两人在软榻上盘腿而坐,下着棋。 “那秦氏女子,你可有问出什么?”先生问到,手里捏着棋久久未放下,举棋不定。 “不曾。”裕王说到,“她好似不记得从前了,上次露面也未能认出我来。” “凡事多留心便是好的。”先生说到。 裕王点点头,说到:“先生,您的棋能否下了?” 先生将棋放回了盘内,将腿拿了出来,脚踩在地上,半晌才站起来。 “裕王棋艺精湛,是老臣输了。” 先生拱手而降,理了理长袍准备出门。 “宴温恭送先生。”裕王站了起来,鞠躬行礼。 等先生渐渐走远,裕王对一旁的正月说到:“把人带进来。” 此时秦俏正调整姿势想要听得更仔细呢,刚刚听到好像是先生走了。 “姑娘,裕王有请。”安正月在她身后说到。 秦俏听到差点没了半条命,这人神不知鬼不觉就在她身后了,可怕得很。 “我……我路过而已……”秦俏手把着窗沿,支支吾吾地解释道。 “请。”安正月手伸了出来,往旁边一放,意思十分的明显。 “好……好吧。”秦俏无奈地收回了手,垂头丧气进了书房。 “裕王下午好。”秦俏说到。 “正月,备茶。”裕王说到。 安正月走了出去,顺便合上了门。 秦俏心里听了一疙瘩,惨了!!!她是不是要被罚板子了? 玉心之前说过那些婢女做错事就罚了板子的…… 还是五十大板…… 第十一章 抓包 书房内摆设地很是简单,书案最前边挂了一排毛笔,旁边放了一个砚台,里面的墨已经干了。 书案上堆满了书籍和卷宗,后面则是架子,上面全是各类卷书,和笔墨纸砚。 后面是屏风。 东边靠窗,摆了两把椅子。 西边便是软榻,刚刚两人下棋的地方。 这书房……未免也太简单了些。 秦俏低着头,四处瞟看。 裕王坐在榻上,正一颗一颗将棋子从棋盘上拾走。 “你没有要说的吗?”裕王问到。 “没……”秦俏摇了摇头,哪里还敢问东问西,她可不想挨板子。 “你不好奇,为什么把你带回了府里?”他继续问到。 秦俏偷偷抬起头,看了看他,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好奇吗?不挨板子的那种?” “……”裕王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秦俏,是跟以前大不同了,人愈发的鬼灵精怪,胆子也似乎越来越大了。 两次,他都抓住了她在偷听他讲话。 第一次是和朝舞,第二次是和凤先生。 “王爷,茶。”安正月端着茶进了来,放在了已经被王爷收拾好的矮桌上。 “王爷,李夫人在外面求见。”安正月又说到。 “不见。”裕王右手举起了茶杯,左瞧瞧右看看,就是不喝。 安正月闻言便退下了。 “那个……王爷啊,我就先回去了啊……”秦俏强装镇定,脸上堆着笑说到。 “不行。” 他饮下一口茶,还未将茶杯放回桌上,外面又有人进来。 “王爷,梅夫人和王夫人也在外面,同李夫人吵了起来。”那侍卫说到。 “下去吧。” 他起身站了起来,朝秦俏走去。 “你……你要干嘛?”秦俏紧张地直往后退。 他今天穿了一身藏青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却没有系腰带,大抵是在自己家中。 许是见先生的缘故,依旧是束发,用镶碧鎏金冠固定着。 秦俏观察得仔细,一不注意后背就碰到门上了。 “你……”她已经紧张地说不出话来了。 “紧张什么?”裕王看她的神情,不由得好笑到。 “王爷,我退不了了,您往后稍稍?”秦俏用手抵在两人中间,生怕裕王靠了过来。 裕王手伸了出来,往她旁边一推,门……开了。 秦俏听到门开的声音,心里感觉到万马奔腾,这王爷……真的不是在色诱她? 看来应该是她想多了。 开始紧张的小脸,这会儿倒是又红又烫的。 她脚后跟不小心抵住了门槛,整个人都往后倒了,情急之下抓住了裕王的衣裳。 裕王本想把她拉住的,谁知道秦俏力气太大,他一时没发力,就被秦俏给带了下去。 外面争吵的声音也停了,一干人等全看着秦俏和秦俏身上的裕王爷。 两人双双落地,砸得秦俏生疼。她的脸贴在他胸膛上,还能听见他稳中有力的心跳。 倒是她自己,已经紧张地不行了,那心跳仿佛开了二倍速。 安正月反应过来,立马将王爷拉起来,留秦俏一个人在地上欲哭无泪。 她可要惨了,又是偷听又是拉他落地的。 “王爷,您说不见妾,是为了这个婢女不成?”李夫人问到,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好似委屈的不行。 这女人真厉害,那表情一会儿一会儿的,根本看不过来。 秦俏只好自己爬了起来。 整理了衣裳,还顺便抹了抹头发。 重要的场合,发型可不能乱。 秦俏走到李夫人面前,深深地鞠上了一躬,然后十分诚恳地说到:“夫人您误会了,奴婢和王爷什么也没有。” “正月,把她带进去。”裕王说到。 然后安正月拖着还鞠着躬的秦俏,进了书房。 “你叫李……?”裕王看着那李夫人,一直竟叫不出名字来。 “妾身李娉婷。”李夫人福了福身说到。 后面的梅夫人和王夫人差点笑出声音,敛了敛笑,两人也跟着福了福身。 “妾身梅昭妍。” “妾身王苒苒。” “李氏扰攘,禁足一月,其余二人罚俸三月。” 裕王说完就耍袖回了书房。 李夫人还想解释些什么,被侍卫拦了下来。 “夫人请回去吧。” 秦俏在门后听得很是兴奋,她得把这个消息告诉玉夫人才是。 “你……”裕王看着秦俏,心里盘算着应该罚她什么才好。 秦俏心里惨了,这下有她好受的了。 那三个女人叽叽喳喳就能罚这么多,她可是把王爷给整地上了…… 不会是打五十大板,逐出府外吧。 不过,能出府的话那实在太好了。 “王爷,我犯下这么大的错,实在是弥补不了了,您罚我五十大板,然后逐出王府吧。” 秦俏说完,心里窃喜,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说得不错,”裕王说到,“那……就罚你替本王研墨。” 放她出府,想得倒好。 放走了她,那不就白抓了。虽然抓她并非本意,但是要放了她,她若是去找上了棠王,这不是给了他天大的好处。 西府旧宅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留着她,总多一点线索。 “大哥,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啊?”秦俏头疼地说到,“我只是想回家。” 这人不按常理出牌,秦俏索性挑明了说。 裕王已经走到桌案前,撩起长袍坐下,又慢条斯理地整理好了衣裳。 “研墨。” 他说到。 “我不会,”秦俏没好气地说到,看向了他,又说到:“我只是个奴婢,只会砍柴洗衣服而已。” “研墨,”裕王说到,“本王告诉你如何才能回家。” 秦俏一听,连忙切换狗腿模式,一脸讨好的笑着,“您教教我就会了。” 王爷左手拿起了墨,右手拿起清水往砚台里加,说到:“研墨要用清水,倒水要适量,不要太多。” 然后放下了水,将墨换到了右手上,不紧不慢的说到: “拿墨时,食指要放在墨的顶端,拇指和中指夹在墨条的两侧。磨的时候要轻,按下去时稍微重一点。磨墨要慢,用力要匀。” 秦俏听得一愣一愣的,他……这是在给她科普? “看明白了吗?”他问到。 “应该明白了吧……”秦俏点点头,迟疑地看着这墨。 “你来。”王爷说到。 秦俏接过手,轻轻地研磨着墨水。 裕王爷已经将宣纸铺开,拿毛笔蘸了点墨水,往纸上移去。 第十二章 地 天色慢慢暗沉了下来,秦俏这才从书房脱身。 捶了捶发软的手臂,有气无力地朝后院的方向走去。 一打开屋子的门,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一脸的不可思议。 秦俏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两手重新拉上门,眨了眨眼睛,这才又打开。 这群人还是刚才的样子,一动不动。 “怎么了你们?”秦俏问到,然后坐回了自己的床位,左右看了眼,一脸懵。 “你居然没事?”有个婢女不可思议地说到。 “我……应该有事?”秦俏扬了扬眉,朝那婢女看过去。 “今天书房外面的发生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你居然没有被罚?”旁边的玉心说到,仍是一脸不可思议。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秦俏用手指使劲戳了戳玉心的肩膀。 然后又叹了口气,目光呆滞地看着前面,“我倒想挨个板子出府啊。” “有些人想攀龙附凤,一身的好本事啊。”佩萼说到,还翻了个白眼,一脸不屑的样子。 “你再说一遍!”秦俏翻下床,冲到她面前说到。 这人怎么老是怼她?还阴阳怪气的嘲讽她。 不发发威,还真当她是吃素的。 “我就说了怎么着?”佩萼也站了起来,朝她瞪着她那双眼睛。 “俏俏。”玉苎担心地喊道。 秦俏差点被气笑了,拍了拍手,冲佩萼笑到:“这位姐姐你说得很对,非常对,王爷还说明天要娶我进门呢,下次你看到我就该喊一声裕王妃了!” “你……”佩萼被秦俏说的哑口无言,又想说些什么,只好死死地瞪着她。 “都吵什么吵,”门外不知何时来的张管事吼道,“都给我睡觉。” 婢女们纷纷回到自己的床上,佩萼也赶紧上了床,秦俏背对着张管事,感觉全身都僵了。 “说你呢,裕王妃。” 张管事说到。 秦俏咬了咬嘴唇,一脸惆怅,垂着头回了床上。 张管事却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门。 玉心“噗呲”一下笑了出来,看着秦俏投过来的目光,笑容僵在了脸上。 “呃……” “你笑吧,没事。”秦俏说到,躺了下来,闭上眼说到:“我自己都想笑。” 她哪里是想笑,想哭都来不及。 她可真厉害,又把张管事给惹了。 照这样下去,她还没出府,就被张管事给整死了。 有婢女把灯都吹灭了,房间瞬间暗了下来。 “翠花。”靠秦俏左边的婢女佩雯小声地喊道。 秦俏崩溃地扶了扶额,朝她说到:“叫我秦俏。” “呃,好……”那婢女说到,“你把李娉婷得罪了,她可能会对你不利。” “李娉婷?”秦俏先是疑惑了一下,又想起来那李夫人不就叫李娉婷吗,又点了点头,“哦,她呀。” “你请我吃了那顿饭,我就告诉你吧。”佩雯说到。 “告诉什么?”秦俏侧过头看她。 “我之前是在李夫人的灵琅阁做事,后来才来了这里。”佩雯说到,“李娉婷这个人记仇的很,还欺软怕硬,那轻罗殿的玉夫人就是人太好了,被她把眼睛给弄伤了,如今还时不时去找麻烦。你可得当心。” “你说玉夫人的眼睛是她弄的?” “是啊,”佩雯说到,“那还是我在灵琅阁的时候了,有一次王爷生辰设宴,夸了句玉夫人眼睛好看,李夫人就偷偷找人去往玉夫人的洗脸水里放了毒药,给弄进了眼睛,一直都没治好。” 秦俏听了后眉头皱得紧紧的,这女人也太歹毒了吧! “那玉夫人知道是李夫人所害吗?” “不知道,这事是偷偷做的。”佩雯说到。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秦俏说到,“睡觉吧。” 然后躺平了身子,眼睛却闭不上了。 这皇宫王府,深宅后院,向来都是这样的,个个蛇蝎心肠,歹毒的很,秦俏看了这些年的宫斗剧也是知道的,只是从别人嘴里亲口说出来的,她听了又是另一番滋味。 玉轻罗人那么好,不过被夸了句眼睛好看,就被害成这样,可怜她现在还不知道谁是凶手,还尽心尽力给李娉婷做香囊。 秦俏摇了摇头,她明日还得去趟轻罗殿才行。 次日,轻罗殿。 “你这人怎么又来了?” 说话的是丹青。 “你家夫人呢,我有很重要的事情。”秦俏说到,扒着门探头看了看里面。 “被王爷叫去书房了。”丹青说完就走了进去,也不管她。 “可你家夫人不是……” “同去的还有徐夫人,朱砂陪着,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事。” 丹青说到。 “总之没好事。”秦俏说完赶紧跑出了轻罗殿。 她今日起床就发现玉轻罗给她的地图不见了。 今天玉轻罗又被叫去了书房。 如果是落在了书房,那可就害惨她了。 一路狂奔去了书房,结果被安正月拦在门外。 “你让我进去。”秦俏急急地说到。 “没有王爷的吩咐,谁都不许进。”正月说到,收回了手。 “大木头,我真的有很急很急的事情,你放我进去。”秦俏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哀求到。 “不行。”安正月说到,依旧面不改色。 “你……”秦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转头一想,又说到,“安正月,你不要逼我。” “请姑娘回去。”安正月说。 秦俏正了正声,扯着嗓子吼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安正月非礼人啦!” 安正月一听,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女人……好本事。 赶紧捂住了她的嘴。 秦俏费力地扳着他的手,嘴里呜呜地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扯在了一起。 书房门被打开了。 裕王走了出来,脸色不大好,又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出口喊道:“正月。” 安正月一听,连忙松开手,单膝着地,“王爷,您别信秦姑娘的话,我……” “让她进来。” 裕王转身进了书房,回到桌案前坐好。 秦俏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好几个人跪在地上。 玉轻罗,徐荣兰。 跪在她们身后的婢女朱砂,还有个应该是徐荣兰的,还不知道姓名。 玉轻罗手里拽着一张纸,秦俏一看,果然是地图。 “有何事找本王。”裕王沉了沉声,问到。 秦俏跪了下来,说到:“是我找玉夫人帮忙问书房的位置的,那图纸也是给我的,你……放过她们吧。” 裕王抬了抬眼,看着秦俏,没有说话。 他自然知道这东西是秦俏的,昨天落在了书房。 那纸上的字他可是清楚的很,是徐荣兰的字迹。 他问到昨天秦俏是从轻罗殿来,想也跟玉轻罗脱不了干系。 这两人,帮她一个婢女作甚,他倒要问问。 第十三章 解释 “玉轻罗,你说。” 裕王说到。 “回王爷,是妾身想要知道书房在哪,才问的荣兰妹妹,与旁人无关。” “玉夫人,我知道您人好,您帮我画了地图,怎么还要帮我顶罪啊?”秦俏汗颜,这玉轻罗真是傻,把事情推给她不就好了,本来也没什么事的,大不了她被罚个板子。 可玉轻罗人好,怎么会让她落这个罪名。 秦俏心里难受得紧,玉夫人待她如此之好,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本王应该信谁的?”裕王问到。 “王爷。”徐荣兰说话了。 “您罚我吧。” “本王自然是有事要罚你的,你回去好好想想。”裕王说到,那意思明显就是要让徐夫人走人了嘛。 玉轻罗一听却更害怕了,这可能不单单是图纸的事。 “还有你,玉轻罗,禁足三月。” 秦俏一听,觉着也太过分了。 那李娉婷在外吵吵吵,就禁足了一个月而已。 不就是一张地图吗? 小题大做。 玉轻罗和徐荣兰都退了下去,屋内就只剩秦俏一人了。 秦俏直起身来,看着裕王说到,“不公平。” “王爷,您罚的不公平,昨日李夫人也是罚,今日玉夫人也是罚,同样是犯了错,罚的为何还不同?”秦俏愤愤的说道。 “你知道那图纸落在他人手里,有多少人要害本王的性命吗?”裕王冷冷地说到。 “这图纸是我落在了书房,是王爷您的书房,不算是他人,”秦俏说到,“全是我的不对,你要罚也是罚我。” “你自然要罚,秦俏,你给我听清楚了,想都别想离开王府。”裕王说到,她什么心思他自然是知道的。 费心费力做这么多,就不是为了出去找棠王吗? “你!!!”秦俏一听就站了起来,“小人,卑鄙!” 他明明昨日还说要放她走的,今日又突然变卦,太可恶了。 裕王也站起来走了下来,朝她说到,“你不是想被罚板子么?本王成全你。” 然后走到了门口,朝外边说到。 “来人,带她去领板子,二十大板,一个都不能落下。” 秦俏被拉了出去。 她死死地盯着裕王,看得出她很生气。 “顾宴温,我讨厌你。” 她说到。 裕王一怔,她喊他顾宴温。 她是记起了以前的事了吗? “王爷。” 安正月喊道。 “何事?”裕王问到。 “秦姑娘也只是费力想出府,你何须责怪徐夫人,她……” “哼,”裕王冷哼到,“她做的事情二十大板都不顶用。” 秦俏被打了二十大板,人都起不来了,被人抬了回去。 这下手的人真狠,她的屁股怕是已经开花了。 秦俏趴在床上,摸了摸屁股,看着手上的血,哇哇地哭。 “顾宴温,你混蛋。” “呜呜呜……”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打过屁股,穿个越,什么打什么罚,她都占齐了。 “哟,这不是裕王妃吗?” 是佩萼。 秦俏扭过头看她,“你要干什么?” “啧啧啧,真可怜。”佩萼摇了摇头,一脸坏笑地举起了手。 “啪!” “哇……”秦俏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太疼疼疼了! “佩萼!!!你疯了”秦俏吼道。 “裕王妃好好养伤吧。”佩萼掏出绢帕,擦了擦手,趾高气扬地走了。 “死女人……你千万不要落在你……俏姐手里了。”秦俏一边说一边呼气。 等她好了,一定想办法整死她! 整得越惨越好! “俏俏,我给你上药吧。”玉苎拿了药过来,心疼地说到。 “不要,好痛的。”秦俏苦着脸说到。 “可这伤太重了。”玉苎一脸担忧,秦俏的衣裳都染红了。 想是多大力的板子啊。 “你跟她废什么话,直接上就是。”玉心也走了进来。 “你要……干什么?”秦俏扭过头看着她。 只见玉心捞起了袖子,朝她走近。 将她的衣裳掀了起来,两手把裤子提起个缝,正要脱下来。 “不能脱,玉心,你放过我吧,我最怕疼了。”秦俏可怜巴巴地说,眼泪哗哗地掉。 然后玉心一下子给裤子扯了开来。 “啊……”又是一声惨叫,秦俏已经没有力气支起脑袋来了,跌回了枕头,生无可恋地抽泣着。 “好了,玉苎,你上药吧。” 玉苎连忙给她轻轻擦了擦伤口,打开了药膏。 屋里一阵又一阵的哭喊声,听得张管事手里的绢帕捏了又捏。 叹了口气,走远了。 “好了,”玉苎把药膏递给了玉心,然后给秦俏解开了衣裳。 “我给你换件衣裳,这几日你就好好躺着,张管事放你几天假。” “好好躺着?这分明是趴着。”秦俏说到,眼角还挂着泪,越想越难过。 “还有力气说话?”玉心说到,“你歇会儿吧,我和玉苎要去干活了。” 玉苎给她换好了衣裳,也站了起来,说了几句话,和玉心出去了。 接着是开门关门的声音。 秦俏趴着趴着,就睡着了。 做了一个梦。 她站在医院病房外边,听到里面的人在哭。 “你怎么这么傻想不开啊?” “你让妈妈怎么活啊……” “俏俏……” 俏俏,俏俏。 是她,病房里的人是她! 秦俏走近一看,那病床上躺着的不就是她吗? “病人服用安眠药过多,导致了各器官功能重度失调,大概要昏迷好长一阵子了。” 病房外的声音。 是两个医生在说话。 “这醒不醒,都得看运气了。” “是啊……” 秦俏想要抓住那医生的手问问清楚,忽的一下就醒来了。 秦俏趴在床上,眼睛飘忽不定,许久才定下神来。 她服了安眠药?? “那不是感冒药片吗?”秦俏疑惑地想着,她记得那段时间感冒太严重了,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所以晚上就着水吃了好多。 居然是安眠药? 秦俏头疼地捏了捏额头,她是自己把自己给吃死了? 真的好蠢啊。 “你醒了?”佩雯端着粥走了进来,“玉苎姐姐在忙,让我来照顾你。” “谢谢你啊。”秦俏说到。“你帮我翻一下身子吧,太难受了,我想侧着躺会儿。” “你不太方便,我喂你喝吧。”佩雯将粥放在了一旁,将秦俏慢慢翻了过来,侧躺着。 秦俏点点头,然后被佩雯一口一口喂着。 第十四章 上药 佩雯收拾好碗和勺子,将它们拿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秦俏一人。 侧着躺也难受,秦俏倒腾了好半天,把自己给弄躺下了。 “嘶……” 秦俏倒吸了口气,将腰给挺起来,塞了个枕头下来,这样一来屁股就不会挨着床了。 躺下之后,秦俏就看着房顶,又想起了刚才的梦。 那是真实发生的吗? 如果是的话,她要怎么回去? 还是要回胥州西府,才有机会去试试。 想着想着,秦俏又睡着了。 夜里。 宣德殿内。 “王爷。” 是张管事的声音。 她恭谨地站在一旁,头微微低着。 “近日可有发现??”裕王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书,正看着。 安正月也在一旁站着。 “秦姑娘近日去轻罗殿比较多,其他时间都有好好做事,”张管事说到,“倒是前些日子十三皇子让人送了饭菜给秦姑娘,想必是有碰过面的。” “嗯,知道了,下去吧。”裕王说到。 “王爷……” “还有何事?” “秦姑娘今日挨的板子,怕是要十天半月才能好透了。” “本王知道了,下去吧。” 裕王头也没抬,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 “是。” 张管事退了下去关上了寝殿的门。 裕王把书放下,看着一旁的安正月,说到:“去把冯太医的金疮药拿给张管事。” “是。”安正月进了内屋将柜子里的药找到,就出了寝殿。 回来之后,裕王已经坐在床榻上了。 “坐吧,同本王说说话。”裕王说到,指了指一旁的凳子。 “是。”安正月坐了下来。 “棠王那边可有动静?” “回王爷的话,一切无常。”安正月说到,“倒是皇上那边,要让棠王进宫学听课。” “我这位皇兄,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可见居心。”裕王说到,脸上很是沉峻。 “你觉得先生的话可信几分?” 安正月想了想,才回到:“先生的话空口无凭,棠王身份又疑点重重,不可全信。王爷,您怀疑先生?” “先生是本王的人,自然不会害本王。”裕王说到,“只是此事先生太过关注,反而令人生疑。” 安正月点了点头,看着裕王。 “派去胥州的人有了消息没?”裕王又问到。 “听闻棠王在胥州还有一位乳母叫墨娘,只是找不到人了。属下已经派人去找了。” “好,你下去吧。” 正月退下后,裕王又站了起来,走到窗前,反而没了睡意。 在和正月说话的时候他便想问,是他罚的太重了么? 是他太过分了。 从西府到现在,都是他在欺她。 只希望早早查清此事,自己才好安心。 “丹青?” 秦俏看到丹青出现在自己房内,不由地大吃一惊。 “都怪你,都怪你。”丹青又是急躁又是气愤地说到,捏住了秦俏的耳朵。 “疼疼疼,放开我……”秦俏叫了起来,这个丹青,怎么手劲怎么大。 “你怎么见我就揪我耳朵啊?我跟你有仇吗?”秦俏说到,捂住了从她手里拯救下来的耳朵。 太疼了。 “若不是你,我家夫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受罚。”丹青红着眼说到。 原来是心疼玉轻罗啊。 “我也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嘛~”秦俏伸出手,扯了扯丹青的袖子。 “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你还想有下次?”丹青又差点想去揪她的耳朵了。 “绝对没有。”秦俏摆了摆手,讨好的笑到。 “这是夫人让我带给你的药,你收着吧。”丹青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小瓶药,往秦俏手里放。 “夫人怎么样了?” “无事。夫人平日里也不爱出门,只是为徐夫人的事伤心难过着。” “这是为何?”秦俏问到。 然后丹青一记凌厉的眼光看过来,“你知道这么多作甚?管好你自己吧,千千万别再和我家夫人有瓜葛了。” 然后甩袖离开了。 “怎么这么暴躁啊……”秦俏感叹到。 这小丫头,跟玉心有的一比了,个个说话火气大,句句带刺。 只是玉心说说不上手,这丹青的手劲一使,秦俏疼得都快怀疑人生了。 敢情是来报仇泄恨的。 不一会儿,张管事进来了。 “张管事,您来了啊,快坐。”秦俏招呼到。 “还笑得出来?”张管事说。 秦俏撇撇嘴,又说到:“不就是挨了个板子嘛,还不让人笑了?” “你就贫吧。” 秦俏笑到:“管事您来干什么呀?” “那药抹上可有好点?” 张管事问到。 “好多了好多了,谢谢张管事的药,等我好了,给您做饭吃。”秦俏说到。 张管事摇了摇头,站了起来。 这姑娘心态真好,什么事都是喜笑颜开的。 “张管事慢走。” 秦俏在她身后又喊到。 看着张管事出了门,秦俏才躺了回去。 这张管事也是嘴硬心软,就算是罚她做那么多活,还是关心她,给她送药。 她以后一定好好做事,不让张管事生气了。 第二日。 玉心正在给秦俏上药。 “啊……”秦俏惨叫到,疼得眼泪花都出来了。 “我这没下多重的手啊,翠花你叫什么?”玉心说到。 本来帮她上药已经够嫌弃的了,这人还大呼小叫的,真想给她一巴掌拍下去。 “玉心……这药是……张管事给的……那个吗?”秦俏问到,额头上已经冒了汗了。 听到秦俏声音不对,玉心连忙过去看。 “是……是啊,你怎么了,怎么流了好多汗?”玉心看到她脸上的汗,嘴唇都已经翻白了,心里一惊。 “我好痛……屁股好辣……” 秦俏有气无力地说到。 玉心看了看她屁股已经肿起来了,那抹上药的地方全是红的。 “这药有问题!”玉心闻了闻瓶子里的药,似乎掺了其他东西。 玉心连忙用绢帕给秦俏把刚涂上的药轻轻擦掉一层。 然后又跑去拿了冷水,从秦俏旁边取了帕子,打湿了水好把药擦干净。 反反复复几遍,才没有再擦。 然后又用帕子给敷在了秦俏屁股上。 秦俏这才觉得好点了。 “好多了……” 才说完,就迷迷糊糊晕过去了。 第十五章 凶手 玉心喊了好几遍都不见她醒,急得快哭了。 才想起来去找张管事。 边哭边说到:“管事,秦俏她晕过去了。” “怎么回事?”张管事问到。 “那药被人掺了东西。” “去,去请大夫来。”张管事说完就急急地往屋子去。 玉心连忙跑出了院子,去了最近的后门,冲侍卫说到:“烦请大哥让我出去,张管事让我请大夫来。” 屋内。 张管事掀开帕子看了看伤口,还是红肿着的。 秦俏叫也叫不醒。 把帕子用冷水重新透了一遍,又敷了上去。 然后找来玉苎,让她守着秦俏,自己就匆匆去了王爷书房。 “王爷。”张管事喊到。 “何事慌张?”裕王正写着什么,抬起头就看见张管事急急地走进来。 “秦姑娘的药被人混了东西,现下姑娘已经晕了,叫也叫不醒。” 裕王一听,笔也顿住了。 “请大夫了没?” “老奴让玉心去了。”张管事说到。 “查清楚是谁做的。”裕王站了起来,急急地走了出去。 安正月一看,紧跟在了王爷后面, 张管事跟在身后,一起去了后院。 “王爷。” “王爷。” 婢女们看见王爷连忙行礼,心里也纳闷着,这王爷怎么来了后院了。 定是出事了。 张管事先进了屋子,将人都喊了出去。 王爷走了进来,看到趴在床上的秦俏。 一过去便伸手将帕子拿了起来。 那伤口触目惊心。 又红又肿,看着都疼。 “王爷,”张管事回过头来看见王爷的举动,被吓住了。 连忙跑回去扯下王爷手上的帕子给盖了回去。 “王爷,秦姑娘是女子,王爷这般不妥。” 裕王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耳根俏俏地红了。 心跳也突然快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去把帕子给掀开了。 “本……本王鲁莽了。” 然后退后了几步,站好。 手藏在袖子里,捏得紧紧的,好似他做了天大的亏心事一样。 张管事放下床幔,走了过来。 这会儿玉心带着大夫从院子里走了进来。 “王爷。”那大夫看见连忙行礼,玉心先是一惊,也跟着福了福身。 “去看看。” 裕王说到。 玉心掀开床幔,秦俏已经醒了,眼睛还未睁开,迷迷糊糊地嘟囔着。 “怎么还听到喊王爷的啊……” 玉心小声附在她耳旁说到:“王爷在屋子里,大夫也来了,要给你看看伤口。” “什……什么?”秦俏一下子就清醒了,撑起了身子,想扭头看外面。 那大夫已经走了过来。 秦俏将被子把自己盖好了,警惕地看着那人。 “你要干什么?” “我是大夫,是来给姑娘看伤口的。”那人说到。 秦俏紧紧抓着被子,“不用你看,你可以走了。” 大夫为难地转过头去看着裕王。 又回过头对秦俏说:“姑娘,还是让我看看吧。” “不要,你赶紧回去吧,我没事的。”秦俏说到。 开什么玩笑,要一个大男人给她看屁股? “姑娘……” “秦俏,你放开被子,让大夫瞧瞧。”王爷说话了。 “顾宴温!你安的什么心啊,让一个男的来给我看伤口?”秦俏吼道。 玉心低下了头,“是我找的,这城里离得最近的就是这位大夫了。” 裕王对门外的安正月说到:“去,请个女医师过来。” “是。”安正月连忙去了。 裕王走近了床,对秦俏说到:“不碰伤口,先让大夫给你把脉看看。” 秦俏这才点了点头。 只要不看屁股,什么都好说。 “玉心姑娘,烦请你去把药拿来我看看。” 玉心从屋里取出了药,待大夫看完后就递给了他。 “回王爷的话,这位姑娘没有大碍,只是体虚,要好好养着才是。” 然后又打开了药,闻了闻。 大夫神情严峻了不少,然后有将药弄了点在手上。 用帕子擦了,才向王爷说到:“这药里掺了一些粉末,是用芥菜的果实磨成的粉,这粉末放上一丁点儿都十分辣。” 王爷脸色很是难看,是何人如此歹毒之心,加害一个婢女。 秦俏听到大夫说的话,心里一颤一颤的,是谁这么狠要整死她啊。 大夫又问到:“这位姑娘可是挨了板子?” 秦俏悻悻地把头转回了枕头,太丢脸了。 “这伤口,只怕是要等上一段时间才能好全了。”大夫说到。“我给姑娘开一点药下火补虚,能好受点。” 秦俏闷闷的点点头,没有说话。 “管事,领大夫去账房拿钱,再把药抓好。”裕王说到。 然后管事领着大夫下去了。 屋内就剩下王爷,秦俏和玉心。 玉心看势头不对,连忙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屋子。 屋里只剩下两人。 “本王……” 裕王欲言又止。 “王爷千金之躯,请回去吧,免得被人暗害了又安在奴婢的头上。”秦俏说到。 裕王往前走了几步,停下。 “本王没有这等意思。”裕王说到,又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口没说出口,半晌才说到:“你好好养伤。” 便离开了。 安正月回到后院,王爷已经离开了。 将女医师请了进去,自己候在了门外。 大夫看了看伤口,将帕子放在了一边,让玉心不用再敷着了。 又问屋里可还有涂抹伤口的药,秦俏从枕头底下拿出来丹青送过来的一小瓶药。 大夫接过打开闻了一闻,点了点头,说到:“敷这个药以后,再把我的药抹上一抹,早晚各一次。” 然后从药箱里拿出了一瓶药,递给了玉心。 “大夫,这……什么时候才能好全啊?”玉心担忧地问到。 “好好擦药,忌口,就能好得快。”大夫说到,又对秦俏说到:“记住了,千万不能挠。” 秦俏应到,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感觉就像是在医院一样一样的。 “大夫,这是城西王大夫写的药单子,您看看。”玉心将从管事那里拿来的药单给了这女医师瞧。 大夫看了点了点头,然后站起来收拾好药箱,便要离开。 “大夫,这边请。”安正月说到。 两瓶涂抹的药膏,一副入口的良药。 玉心在整理药的时候想着,这伤病总该是能好快些了。 走近床铺,掀开了床幔,看见秦俏已经睡着了。 嘴上又忍不住想说她两句。 书房。 安正月和裕王一站一坐。 安正月开口说话了,眉头也拧在了一起。 “属下查到是何人所为了。” 第十六章 入宫 王爷将手里卷宗一放,问到:“何人?” “是……后院的婢女佩萼。” 安正月说到。 “不过她是受李夫人指使。” 裕王听了后脸色一冷,许久未说话。 “王爷?” 正月看向了他。 “你先下去吧。”裕王说到。 灵琅阁。 李夫人半躺着床榻上,手撑着下巴,吃着佩华剥的莲子。 佩云走了进来,急急地对李娉婷说到:“夫人,佩萼被抓了。” 李娉婷直起身来,问到:“怎么回事?” “那女子疼晕了过去,事情闹得太大,让王爷知道了,王爷查到了佩萼。” “那佩萼人呢?” “张管事把她关起来了。”佩云说到,“不知道她招没招?” “定是招了。”李娉婷听到佩萼被抓,反而舒了口气。 “夫人,您……”佩云想问她不担心自己吗,见她一脸淡然,便问不出口了。 “她不过一个小小的婢女,王爷不会因为她来怪罪我的。”李娉婷说到。 “王爷甚少管这些事情,就连玉夫人他也没有追查过,定是心里向着夫人的。”佩华说到。 “好了,不用剥了,去给我倒杯水来。”李娉婷说完都躺了下来。 不一会儿,佩华便进来了。 “水呢?”李娉婷看到她两手空空。 “屋里没蜂糖了,奴婢想着去小厨房拿点给您兑水喝,就……就看见外面有两个侍卫守着,不让我出去。”佩华说到。 “怎的你们也不让出去了?”李娉婷厉声说到,转了转眼睛,又躺了下来。 这人…… 莫不是王爷派来的? 李娉婷一想到这里,立马躺不住了,起身连鞋子也没有穿,直奔外边。 “谁让你们来的?”李娉婷大声叫到,“凭什么不让我的人出去?” 那两名侍卫都佩有剑。 “夫人,请留步。”侍卫说到。 “你……”李娉婷气愤地瞪着他。 “竟敢拦本夫人,你好大的胆子!” 侍卫将剑抽了出来,说到:“安大人吩咐了,若是灵琅阁的人执意要出来,就地正法。” “你们……”李娉婷说到,“那安正月不过是王爷的一条狗,你们觉得他的命令比本夫人重要?” “正月是王爷的一条狗,也比夫人的处境好得多。” 安正月不知从哪里过来了。 也可能是根本没走远。 “你……你凭什么这样做?” 李娉婷叫到安正月,说话也没了底气似的。 “王爷公务繁忙,处理这等小事自然是不需要王爷亲自动手的。” 安正月说到。 “夫人这些年做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不是没人知道,只是没空管而已。” 他看向她,眼里全是不屑。 “你……”李娉婷被气到说不出话来,又听到安正月说到这些年她所做的事,心不由得颤了颤。 “秦姑娘是夫人不能招惹的人,望夫人谨记。” 安正月说完后,手一挥,两名侍卫将灵琅阁的大门关上了。 不听里面人的叫唤,安正月看了看门,然后走了。 向来后院的事情,都是由孙管事和张管事打理。 这大大小小的事情,有的私下解决了没有上报给王爷,有的则是两人商量好了去说。 王爷纳的夫人实在是多,有的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有的是攀附王府的家族送来的。 总之什么样的都有。 那李娉婷,父亲现在是户部的官员,以前官小卖女求荣,这样的事情很是常见。 有时候王爷也会拉一把,扶他上位。 也是为了笼络人心。 毕竟皇上迟迟不立储君,各皇子野心勃勃,朝廷这一锅粥,早就被舀到很多人碗里了。 “王爷,这是?” 安正月刚回到书房,就见王爷将腰带佩戴好,系上了玉佩和宫牌。 “父皇急召,宣各皇子入宫。”裕王说到。 “那属下去备轿。”安正月说到。 “不用了,牵两匹马来,我们速速进宫。”裕王边走边说。 然后转头对正月又说到:“让管家备轿在宫门外等候。” 两人入了宫,安正月在宫门外等候。 接近两个时辰了。 轿子也已经停在外边等候,却迟迟不见各皇子出来。 安正月指了指一旁的马,让管家牵了回去。 太阳已经没了踪影,天也渐渐黑了下来。 这时候宫门打开了。 先是十三皇子和几位小皇子出来了,被管家领着乘轿子回去了。 后面几个王爷也陆陆续续出来了。 安正月瞧了瞧,就是没有自家王爷的影子。 天又暗了些。 宫里已经挂起了灯笼。 裕王从宫门走了过来,影子在地上越拉越长,身上都是明黄色的烛光,像是薄薄的一层外衫。 安正月走上前去。 “王爷。” 裕王走了过来,上了轿子,坐好才说:“走吧。” 他脸上全是疲惫,看样子是听了皇上不少的话。 最近朝堂里风气愈发得不好,有的话传进了皇上的耳朵。 都说皇上有意立棠王为储君,还拿棠王的身世做文章。 裕王这些日子以来收集证据,仍是没有头绪,关键人都失踪找不到,秦俏也失忆了。 他想要扳回一城,难上加难。 四皇兄顾疏彦私下收买兵马,大臣们上书弹劾,被皇上遣去了宋城治理,无大事发生,不得回凤城。 也是难为他了,已经二十好几的人,也没能封王。受人挑拨煽动,就做错了事,也怨不得旁人。 让裕王烦心的是,明日起,顾西棠便要入宫学听课了。 这意味着他和皇上见面相处的时间就更多了,若是哄得皇上龙颜大悦,那储君之位就离他更胜了。 及冠后的皇子是不得再入宫学听课的,能得太傅授业解惑,想必皇上也是极看重他的。 这都不算什么,最心烦的还是皇上说了,年后便要为他和其他几位皇子筹办婚事了。 等顾朝舞一出嫁,便要拿他开刀了。 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大王爷还在同他说,这凤城的大户人家女子,远远比他的后院还多的。 除了丞相的小女儿江舒允之外,其他姑娘,都可能是他的王妃之选。 郧阳侯府四姑娘,姜晚晴。 梁家小女儿,梁白弟。 柳家长女,柳云停。 曲大人的妹妹,曲潇湘。 …… 光是听名字,头都大了。 顾宴温捏了捏眉头,闭上眼。 轿子突然顿了一下,然后落地上了,顾宴温又马上睁开了眼睛。 掀开门帘,只见安正月已经拔剑和别人厮杀起来了。 轿子外边全是黑衣人。 “王爷小心。” 第十七章 夜袭 对方的人实在大多,来势汹汹。 顾宴温从轿子里出来,捡起了地上一把剑,就往安正月身边走去。 两人背靠着背,抵挡着这群黑衣人。 不知不觉两人就拉开了缝隙,只见黑衣人一剑刺向了裕王。 安正月连忙奔了过去,将剑抵住。 …… 一番打斗之后,黑衣人死伤好些人,只见为首的收了收手,让其他人全都撤了。 在打斗中正月已经让轿夫趁乱逃走了,如今只剩他们两人。 趁着夜色,走完了剩下的路。 到了裕王府,顾宴温突然捂住了腹部,那手上沾的却是黑衣人的血,这样子看起来还真像是受伤了一样。 他对安正月说:“扶着本王。” 安正月点头,明白了裕王的意思。 这是要诈一诈旁人。 宣德殿夜里通明,来往的婢女匆匆忙忙,还有好几位大夫在寝殿里。 这阵势挺大,估计明天便能通晓凤城了。 次日。 天刚刚亮,就有人来访裕王府。 先是大王爷来了。 大王爷叫顾怀瀛,已经二十八岁有余,王妃是国公府长女沈清姿,孩子也有了好几个。 进了宣德殿,就看见顾宴温虚弱的躺在床上。 顾怀瀛担忧地说到:“宴温,你好些了没?” 顾宴温点了点头,还是一副重伤的样子。 “昨夜我便收到消息了,你皇嫂也很是担心,一大早就叫我过来看看,”大王爷坐在了床沿上,双手给顾宴温压了压被子。 又说到:“你醒着便是天大的好消息,千万要好好养病。” “多谢皇兄,宴温无事。” 顾宴温说到。 “你看这是谁?”大王爷指了指他身旁的一个随从。 那人抬起了头,将脸露了出来。 “沈……姑娘?”顾宴温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说到。 “父皇说的话我给你皇嫂也说了些,她才同意清奚来的。”大王爷说到。 如此一说,才明白了。 那沈清奚是沈清姿的小妹,同是国公府大夫人所出。 先皇后在时,每每设宴,都能看见沈家的姑娘在场,一来二去,也算是熟识。 那沈清奚,从小就心仪顾宴温,这件事情,就只有大王爷和王妃,还有顾宴温知道。 既然是皇嫂让她来的,也表明了有意让顾宴温娶她。 可顾宴温,实在是不喜欢她,就连他后院的那些个喜欢惹事的,他见了也心烦。 “沈姑娘好。”顾宴温说到。 “王爷好。”沈清奚福了福身,笑到。 这个小姑娘,人单纯得很,从小在大夫人和大王妃的庇护下长大,不曾沾染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 这样的女子,若是嫁一个平常人家的儿郎,想必也是能快乐单纯的过一辈子。 可她的出生,注定了她只能嫁给高官或是王爷皇子。 偏偏她还喜欢顾宴温。 “清奚担心你,所以来看看,也想照顾照顾你,这几日就住在你府上,你好生招待才是。”大王爷说到。 “皇兄……这不妥吧?”顾宴温说到。 “好了,看过了皇兄便回去了,你多多保重。”大王爷站了起来,朝屋外走去。 那眼神,分明还是同情的。 他这个七皇弟啊,什么女子都入不了他的眼。 既然是要娶妻,沈清奚自然是最好的人选了。 还早着呢,好事多磨,总会看对眼的。 大王爷走后,房间内沉默了下来。 顾宴温喊到安正月,让他带沈姑娘先去住处,换身衣裳才是。 一个千金小姐,穿成小厮的样子,太不像话了。 沈清奚跟着正月去了。 不一会儿,便又有人来探望裕王。 就连那李娉婷的父亲也来了,问候了顾宴温之后,还旁敲侧击地问了他女儿的情况。 那李娉婷出不来府,自然是传不了消息给她父亲,必然是不知道,打发了几句就让人给送出府了。 “什么?”秦俏一激动,不小心又蹭到了伤口,“嘶……” “你小心点。”玉心说到。 “你说裕王遇刺受伤了?千真万确?”秦俏问到。 “千真万确。”玉心白了她一眼,哪有听到这等坏消息还高兴地笑开了嘴的。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秦俏慢悠悠地道出了一句话,一脸的幸灾乐祸。 “你这么讨厌王爷?”玉心问到。 “那是,谁让他打我板子来着。”说到这里,秦俏气不过,还咬了咬牙,想要捏碎他似的。 玉心敲了她的头一下,说到:“是你做错在先,王爷向来赏罚分明,哪有这样你就恨人家的。”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啊!”秦俏不满地说到,“都是他,就是他,还有他那个手下,安正月,他俩把我绑回来的!还让我做这么多活,我从来都没有做过这些!” 秦俏说着说着还委屈了,“我逍哥什么事都不让我做的,我好想回胥州啊啊啊……” “照你这么说,好像是王爷的不对。”玉心似有似无地点了点头。 “本来就是他的不对,现在他受伤了,我真是大快人心!”秦俏说到,岂止是大快人心,她恨不得现在起来跳个舞庆祝一下。 “好了,你别动了,好好歇着吧,管事叫我们出去了。”佩雯走了过来说到。 然后几个人都出去了,剩下秦俏一个人在屋里。 之后十几天里,秦俏都没有见过顾宴温和安正月了。 听说这次顾宴温伤得挺重的,还躺着呢。 秦俏屁股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 前几天手还让玉心玉苎给绑了,因为伤口发痒,她就想去挠,然后被管事下令给绑了。 真真是可怜。 现在好了,疤也长好了,不疼也不痒了。 秦俏还能下来走走跳跳。 一说干活她就装病痛,管事看了也没让她去做,任着她来。 这一天是七月初七。 管事给好多婢女都放了假,允许她们晚上去逛夜市。 秦俏早就想出去了,最好趁人多就溜了。 同玉心玉苎说好了之后,自己便悄悄出了屋子。 她得去看看玉轻罗。 还未走到轻罗殿,便碰见了沈清奚。 秦俏正纳闷着这是顾宴温哪位夫人,人边走边想,便离得她更近了。 不管了,打声招呼吧。 “夫人好。”秦俏行了礼,便要走。 “慢着。” 沈清奚说话了。 第十八章 出府 “你叫我?”秦俏扭过头看着她。 “我不是什么夫人,你叫我沈姑娘便是。”沈清奚说到。 秦俏仔细打量了她,穿的衣裳都是上好的布料,花纹丝线比她见过的几位夫人穿的都还要精致,一看就是个更加有钱的大款了。 秦俏说到:“沈姑娘好,奴婢还有事,先走了。” 然后转身朝轻罗殿的方向走去。 沈清奚看着她的背影,问到旁边的婢女。 “这姑娘不像是府里的婢女,新来的吗?” 旁边的婢女也跟着瞧了瞧,说到:“大抵是新来的吧,奴婢瞧着也眼生。” “嗯,”沈清奚点了点头,说到:“我们走吧。” 转过身朝反方向走着,时不时回头看了两眼,总觉得这女子很是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轻罗殿。 “你可有按时抹药,伤口可好点了?”玉轻罗一见她就关切地问到。 “我好多了,谢谢夫人的药。”秦俏说到,“倒是夫人您,眼疾近来可有好转?” “不用仔细瞧东西,眼睛不用受累,自然是好多了。”玉轻罗说到,又吩咐朱砂去取了两碗莲子羹来。 “王爷没有再为难你吧?”玉轻罗又问到。 “没有,听说他也受伤了,哪里还有功夫管我。”秦俏说到,眼里含着笑,就差笑出声了。 一提到顾宴温受伤,别提是多开心的事情了。 “你同我说说,看我能帮上你什么?”玉轻罗问道。 秦俏不明白地眨了眨眼睛,疑惑地说到:“说什么啊?” 玉轻罗将她的手搭在自己手上,“你不是府里的婢女,这我清楚,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玉轻罗说着说着,眉头又皱在了一起,“你的目的是王爷么?你想要杀他?” 秦俏听得一愣一愣的,连忙使劲摇了摇头,才说到:“夫人你想象力太丰富了,不是这样的。” 然后又说:“我家住在胥州,有个哥哥。我是被裕王绑来这里的,听说是因为我知道棠王什么事情似的,不过以前的事我哪记得那么清楚,早忘干净了。” 玉轻罗点了点头,朱砂也将莲子羹送来了,放在了两人面前。 “秦俏,你别怪王爷,他有难处的。” “他这么对你,你还替他说话?”秦俏惊讶到。 “王爷待人很好,这次是我和荣兰做错了事情,罚也是应该的。”玉轻罗说到,“可是秦俏,王爷他太苦了,若是哪里得罪你了,我替他道歉。” “好了好了,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只要我能出府就行了。” 秦俏说到。 “你想出府?”玉轻罗问到。 “对啊,我想回胥州,逍哥肯定担心死我了。” 玉轻罗让丹青把她的首饰盒拿了过来。 她打开了首饰盒,最低层的抽屉里,放了一叠银票。 玉轻罗都拿了出来,又拿了两件银首饰,全给了秦俏。 “你拿着这些,去找个马车,够你来来回回好几趟了。”玉轻罗说到。 “不行,我不能要。”秦俏说到。 玉轻罗对她太好了,好得没有缘故,好得太不正常了。 “我懂分离的感受,你家兄长定是担心你的,你回去看一眼也好。” 玉轻罗说到,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落了一滴泪。 秦俏以为是她思念家人,感同身受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算我借你的,有机会我一定还你。”秦俏说到。 “好。”玉轻罗点点头,又说到:“快吃吧,这莲子可是丹青和朱砂早晨去摘回来的,可甜了。” 秦俏回了屋子。 天色不早了,许多婢女也结伴出去了。 张管事再三叮嘱秦俏,不能乱跑,一定要回来。 不放心地多看了她几眼,才让玉心玉苎一同跟着出了门。 “啊啊啊,”秦俏开心地叫着,“我自由啦!” “看把你高兴的,出个府而已。”玉心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秦俏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眼珠子一转,美滋滋地继续走着。 她当然高兴了。 趁着这次机会,王爷的人恐怕也没功夫盯着她,玉轻罗还给了她那么多钱,这次她肯定能回去。 “我的大床,手机,笔记本电脑,冰箱,薯片,可乐啊……”秦俏边想边说,都快馋的流口水了。 “俏俏,前面有卖糖葫芦的,你想吃吗?”玉苎指着前面说到。 “好啊好啊,我们快去吧。”秦俏一手拉着一手,往那边跑去。 “哎,你慢点!”玉心急急地说,拉着她没什么,扯着玉苎了,她非揍惨她不可。 吃的也吃了,买的也买了,街市上全都是情侣做伴,倒显得她们三人很突兀。 “佩雯她们不也出来了吗?怎么没看见人?”秦俏问到。 “应该是去桥那边了吧,对面还有很多好玩的,你要过去看吗?”玉心说到。 “好啊,不过……”秦俏捂住了肚子,说到:“我肚子疼,定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了,我去趟茅房啊。” “你……”玉心看着她,“管事说了你不能一个人,我得跟着你。” 玉苎也点了点头。 秦俏头疼地看着她们,只好笑着说,“那我们一起呗,你们在外边等我就好。” 秦俏在茅房那边左看右看,终于找到了个处矮墙,望了望外边的两个人,轻轻地搬来了几块大石头,然后一翻,从另外一边摔了下来。 刚跑了没几条巷子,就感觉身后有人在跟踪着。 不是吧,顾宴温还派了人跟着她? 她继续绕啊绕,然后跑得很快,想要甩掉他们,被一个人拉进了一条窄巷子,躲在了一个大木箱子后边。 “你……”秦俏瞪大了眼睛,差点发出声来。 “姑娘,此地危险,你怎么闯进来了?”那男子说到。 “我……我怎么知道啊?有人跟踪我,我甩不掉才进来的。”秦俏小声地说到。 “前面发生了打斗,死了人,暂时不要过去,我先送你去个安全的地方。”男子说到。 “好。”秦俏没有多想,跟着他便走了。 绕了好些地方,才停了下来。 那男子带她从后门进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一进门就带她穿过后院进了房间。 秦俏瞧着外边的灯火通明,还有嬉笑打骂的声音,不由得好奇。 “这里是?” “醉生梦死。”男子说到。 “醉生梦死?”秦俏疑问到。 “总之是风月场所,姑娘无需惊讶,避避风头便可离开。” 那男子说到。 第十九章 跳崖 秦俏这才看清楚了男子的模样。 他一副柔弱相,头发也是半系着,外面穿的是软软的纱衣,上面绣着细细的花纹,很是好看。不过纱衣很透,能看见里面的白色中衣。 这男子生得很是俊美,眉毛弯弯的,眼眸清澈,比女子还要惹人怜。 最重要的是,他居然用口红抹了唇,脸上还扑了一层薄薄的粉。 这古代,能化妆的男子,在哪里才会有呢? 他也说了,风月场所。 所以…… “你……”秦俏惊讶地看着他,一脸的震惊。 “我在此地谋生,姑娘可是看不起我?”男子问到。 “没有没有,我只是可惜你的长相。”秦俏摆了摆手,说到。 她绝对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 “若没了这相貌,我也进不了这里。”男子苦笑到。 “你叫什么啊?今日你救了我,可我实在是有急事在身,下回我再来向你道谢。”秦俏说到。 “我叫白澄。”男子说到。 他的名字么。 白有纯洁明亮之意,澄也是清澈明净的意思,这名字用在他身上,也算是浪费了。 “我叫秦俏。”秦俏笑着说,“nicetomeetyou。” 白澄不解地看着她。 “就是很高兴认识你。”秦俏说到,忍不住想抽自己一嘴巴,嘴太快了,把她撇脚的英语给搬出来丢人现眼了。 “你是要去哪里?”白澄问到。 “我想去胥州,你能帮我找辆马车吗?”秦俏问到。 “你待在这里,我去找,待会你从后门走。”白澄说完后就出去了。 秦俏松了口气,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月亮,可真圆啊。 牛郎织女正在鹊桥和和美美的约会吧。 不一会儿白澄便回来了。 “这车夫可靠,你尽管放心,银子我已经给了,你去便是。”白澄说到。 “这……多不好?”秦俏说到,怎么个个都给她送银子的啊? “当做感谢,请姑娘今日在巷子里碰见我的事情千万保密。”白澄说到。 秦俏点点头,便跟着白澄出了后门,上了马车。 一路摇摇晃晃,竟也出了凤城。 天色很晚了,路上没有人,只能听见车夫御马的声音。 “姑娘,我们好像被人跟踪了,你可要坐好了。”车夫说完便加快了速度。 秦俏紧张地偷偷撩起帘布看向后方,真的有人。 还不止一个,看样子她是没有甩掉这群人。 这可怎么办? 后面的人很快就冲了上来,举着剑铺天盖地而来,那马车当场被劈成了两截,车夫看着这群人害怕得紧,骑着马便逃了。 秦俏从马车里翻了出来,边跑边说:“顾宴温,你太过分了。” 后面的人紧追不舍。 天太黑了,秦俏不小心就摔在了地上。 那人将剑抵在了她脖子上,看上去是真的要杀了她似的, 不是吧?玩大了? 顾宴温真要杀了她? 秦俏大声叫了起来,“救命啊,杀人了!” 那人正要刺破她的喉咙,就被人一脚没有防备地踢开了。 “起来。” 是顾宴温的声音。 “顾宴温,你这么想杀了我吗?”秦俏气鼓鼓地说到。 摸了摸脖子,都被蹭出血了。 “这不是我的人。”顾宴温说到。 “那……那……那怎么办呐?”秦俏害怕地搂紧了顾宴温的手臂。 这群人居然不是顾宴温的人? 那她……是不是死定了? 不要啊,她还没有回胥州啊,还没有法子回现代呢? “你靠后,我来解决他们。”顾宴温抽出来自己的手。 秦俏点点头,退后了好几步,蹲了下来,抱住了头。 太可怕了,怎么这么多人要杀她? 顾宴温解决了一大半人,发现还有人赶来,不能恋战才是。 拉起了秦俏就跑。 从路边进了树林,一路狂奔,秦俏的胳膊快被顾宴温给扯下来了。 他也太快了,她两个小短腿使劲蹬也跟不上,就只能被他拖着跑。 忽然一道箭飞了过来,顾宴温一躲,直直插在了树上。 对方有箭! 装备也太齐全了吧? 顾宴温一手拉着秦俏,一手用剑挡对方的暗箭,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一道箭飞了过来,直直插中了顾宴温的右手臂。 秦俏害怕的叫了起来。 这会子人已经把他们给包围起来了。 顾宴温看了看四周,只有前面不远处有个断崖,这下面是湖,若是跳下去,比起在上面要好得多。 “秦俏,跑。”顾宴温说到。 然后拉起她朝断崖跑去。 “你想跳还是想死?”他问到。 “大哥,人命关天,你就不要问我了,当然是跳啊!”秦俏说到。 跳了不一定死,在上面一定是死,那还是跳比较划算。 “抱住我!”顾宴温说到。 秦俏连忙抱住了他,然后顾宴温用力一跃,跳了下去。 秦俏闭着眼,死死地抱紧了他。 死也能拉个伴,值了。 两人落进了湖里。 顾宴温已经晕了过去。 还好秦俏会游泳,把顾宴温拖着游到了岸边。 岸上有个山洞,秦俏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弄了过去。 趁着月光四处瞧了瞧,居然发现了火折子,秦俏惊喜地拿了出来,抱来了些柴火,生起了火。 “这叫天无绝人之路啊。”秦俏感慨到。 撩起了裤腿,才发现自己的膝盖已经被擦破皮了,血已经染了裙子。 还有手臂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脖子上还有一道剑伤。 这崖底居然有点冷,这湿衣服穿身上可不好受啊,秦俏回过头看了看顾宴温。 他还受着伤,这样下去那还得了? 于是扒光了他的衣服,就留了一条裤子在身上。 自己也将外面的衣服脱了下来,全都晾在了火堆旁边。 秦俏这才仔细瞧了瞧他的伤。 伤口太深,还泡了水,现在还在往外淌着血水。 秦俏不懂医,只好简单给他用扯下来的布条捆住,不再让它流血。 突然瞧了瞧他身上。 “混蛋!骗子!”秦俏骂到。 他分明说受了重伤,在王府里也是躺了十几日,结果在他身上,除了刚才那道伤,一点印子都没有。 看来全是他骗人的,害她高兴了好久。 可现在,他受伤了,秦俏却是高兴不起来了。 他是为了救他才受的伤,若不是他,自己连命都没了。 “咳……咳……”顾宴温似乎有点醒来的迹象。 秦俏连忙喊道:“顾宴温,顾宴温?” 第二十章 高烧 顾宴温却不见醒来。 秦俏摸了摸他的额头,才发现他已经发高烧了。 从湖里上来,已经快一两个时辰了。 秦俏忙着生火烤衣裳,时间就去了大半。 这可怎么办?他可不能给烧傻了啊! 秦俏将烤干的衣服全裹住了他,然后用绢帕不停地给他贴额头。 一会儿换洗一趟,一会儿又把衣服给他裹紧,秦俏已经累得不想动了。 这山洞应该是有人来过的,里面还有些干草,顾宴温应该能睡个好觉了吧? 秦俏摸了摸他的额头,不像刚才那般烫了。 再次换洗了一次,重新贴在他额头上,自己独自坐在了火堆旁边,把自己缩成了一小团,抱住了自己。 天一亮,秦俏便醒了,火堆还燃着,赶紧加了点柴火进去。 然后看了看顾宴温。 不得不说,他这个睡相,也是惊为天人了。 把衣服缠在了腿上和脖子上,怎么没勒死他呢? 嘴里好像说着什么。 秦俏凑近了一听。 “父皇……” “父皇……儿臣知错……” “……父皇……” 生在帝王家的孩子,活得太不容易了。 秦俏忽然明白了玉轻罗所说的,顾宴温他太苦了。 连生病都不忘念着他的父皇,还说什么错了……什么的,这孩子,压力太大了。 秦俏走了出来,用湖水洗了洗脸,瞬间清醒了很多。 看着湖水里自己的倒影,秦俏眨了眨左眼,又眨了眨右眼。 “秦俏啊秦俏,这可是个好机会,赶紧跑吧。”秦俏自言自语到。 嘴上这么说,却半天没有动作。 顾宴温是救她才会受伤的,现在让她逃走,这样做好像是有点过分啊。 那就等他醒了再走。 对,就是这样。 身后传来了咳嗽的声音,好像是顾宴温醒了。 秦俏连忙跑了过去。 “你醒了?”秦俏说到,“赶紧把衣裳给扯下来吧,你睡得太死我都拉不动。” 刚刚费了半天力气,也没有将缠着他的衣服给弄出来。 顾宴温睁开了眼睛,左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将衣服拨开以后,捂住了右手臂的伤。 “你的伤……我就简单包扎了两圈,其他的我不会了。”秦俏说到。 “……多谢。”顾宴温说到。 秦俏突然跑了出去。 “喝点水吧?”秦俏用叶子捧了点水过来,顾宴温顺着她手喝了下来。 “你的衣裳……”顾宴温说话了,眼前的秦俏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里衣。 “你昨天昏迷不醒,又高烧不退,衣裳晾干了就全给你盖上了。”秦俏将叶子扔在一边。 “你放心,我没事,我烤着火呢。” “你穿上吧。”顾宴温别开眼,将衣服递给了她。 “好。”秦俏接了过来,套在了外边。 顾宴温也将衣裳套在外边,松松垮垮地穿在了身上。 “你救了我,我也照顾了你一晚上,算是扯平了,以前的事我也不追究了。”秦俏说到,“我要回胥州了,你自己回王府吧。” 说着秦俏便往外走。 “……秦俏。”顾宴温喊道。 秦俏转了过来。 太阳已经出来了,薄薄的余晖笼罩着她,如梦如幻。 她的脸小小的,又有点肉肉的。 眼睛也很大,很是灵动。 平时轻易看不出她的美在哪里,可现在越看越好看。 顾宴温看得出神,似乎心跳漏了一拍。 秦俏已经走了过来。 “还有什么事吗?” “那些人是冲你来的,大抵是知道你的身份,你同我回王府,才是最安全的。”顾宴温说到。 “你又想抓我回去?”秦俏瞪着他,不满地说到。 “等事情一过,便放你离开。” 顾宴温说到。 秦俏转过身去,朝外边走了几步,停了很久很久,才转过身来。 “这可是你说的。” 顾宴温站了起来,朝她走去。 “走吧,我们去找出口在哪里。”他说到。 秦俏跟在他身后,湖边的石子太多了,秦俏一个不小心便差点栽了下去。 顾宴温眼疾手快,握住了她的手腕,“小心。” 秦俏傻愣了半天,才点点头说好。 然后顾宴温就牵着她的手腕继续走了。 秦俏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耳朵也俏俏红了。 就连人也是被动的走着,哪里还是自己的脚,自己的手…… “不就牵了个手吗,秦俏啊秦俏,你真没出息……”秦俏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己。 顾宴温的右手臂又开始痛了起来,额头上出了冷汗。 步伐也慢了下来。 秦俏担心地问到:“怎么了?是伤口又疼了吗?” 顾宴温点了点头,说到:“无事。” 这悬崖下边,全是杂草,有的比人还高,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看着顾宴温的情形,秦俏着急了起来。 他这伤口,已经拖了一天了。 走了一会儿,看见前面有一个人。 秦俏便要招手喊道。 被顾宴温一把拉住蹲了下来,小声地说到:“不要声张,他若是来追杀我们的人呢?” “怎么可能嘛,哪有这么多敌人。”秦俏说着就站了起来。 朝那人喊道:“大哥,大哥!” 那人缓缓走了过来。 顾宴温只好跟着站了起来。 “大哥,我们迷路了,你能带我们走出去吗?”秦俏说到。 那人很是热心,连忙应到:“能,能。” 然后又说到:“不过快到饭点了,我若不回去我家娘子该着急了,两位要不同我回去吃顿饭再说。” 秦俏一听也觉得自己有点饿了,高兴地点了点头,又看了看顾宴温。 顾宴温点头了。 秦俏连忙高兴地拉着他跟在大哥后面。 “美女,我回来了。”大哥朝屋内喊道。 “美……美女?”秦俏惊讶地说了出来,人已经凌乱了。 “我娘子叫苏美女。”大哥不解秦俏的表情,这名字很奇怪吗? 秦俏半天才缓过神来,也难怪,这是古代,也没有大街上是女的就叫美女的习惯。 屋内缓缓走出来一个女子,朝外边喊道:“徐郎。” 然后又迟疑地看着秦俏和顾宴温,“这两位是?” “噢,这是我在路上碰到的一对小夫妻,小郎君的手受伤了,你快看看有没有药能用的。”大哥说到。 小……小夫妻? 秦俏尴尬地笑着,这大哥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美女姐姐连忙将两人领进了屋子。 “我学过一点医术,小郎君你放心吧。”苏美女说到。 她看着顾宴温,以为他不信她会治人。 “多谢美女姐姐了,他这个人不太会讲话,整天绷着脸,您不要介意才是。”秦俏连忙圆话到。 “没事没事。”苏美女将药箱拿了过来,又朝秦俏说到。 “姑娘,帮你夫君把衣裳脱了吧。” 第二十一章 七郎 上了药,重新包扎好了伤口。 苏美女也给秦俏的伤口抹了药,万幸都是些小伤。 大哥已经进了屋喊吃饭了。 苏美女收拾好药箱,把两人都拉出去了。 “美女,这锅里的用哪个碗盛啊?”大哥在小厨房里喊道。 “这就来。”苏美女朝两人笑笑,就进了小厨房。 “他们若是问起我们姓甚名谁,不要全说。”顾宴温说到。 “怎么了?”秦俏疑问到。 “若因此惹来祸端,得不偿失。”顾宴温又说到。 “那我叫你什么?”秦俏问到。 “我排行第七,你叫我顾七……”顾宴温还未说完,秦俏就把话接了过去了。 “七郎,顾七郎。” 顾宴温脸上一热,不吭声了。 半晌才说:“随……随便。” 不一会儿,大哥和苏美女都进来了。 将饭菜放好,也跟着坐了下来, “还没问你们小夫妻怎么称呼呢?”大哥问到。 苏美女用手推了他一下,嗔怪道:“怎么这么没礼貌,哪有一上来就问名字的。” “美女姐姐,我叫俏俏,这……是我夫君七郎,你们叫他小顾就好。”秦俏说到。 “我叫徐山,你们叫我徐大哥就好了。”大哥爽朗地笑道。 苏美女说到:“赶紧吃饭,吃了再说。” 然后几个人没再说话,都吃起了饭来。 饭后。 大哥将美女姐姐手上的筷子一抢,便收拾碗筷去洗了。 苏美女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两人,然后又坐了下来,说到:“小顾俏俏啊,徐郎说近日外面乱的很,听说昨天城里出人命了,先让你大哥去外面看看,你们再走。” “好。”顾宴温点点头,没再说话。 倒是秦俏,拉着苏美女三三两两地说着。 苏美女听大哥说了他们遇到的事情,很是可怜秦俏。 按大哥的说辞就是,她们刚新婚不久,出来游玩,遇上了强盗打劫,才跌落了山崖。 “真是难为你们俩了,这世道坏人太多,万幸你们没有伤及性命。”苏美女心疼地握住秦俏的手。 徐大哥已经出门去打探情况了。 苏美女去后山采药,秦俏本想跟着一起去,被她拦住,让秦俏留在家里照顾顾宴温。 屋内。 “七郎。”秦俏喊到。 声音软软糯糯的,听得顾宴温心头一痒。 连话都不会说了。 “怎……怎么了……” “你说是什么人要追杀我啊,我回去后是不是还会被人拿剑追着跑?”秦俏苦恼地说着。 自从她穿越过来,就没有一件好事。 先是坐牢,又是抓去当婢女干活,然后各种罚,还被打了二十大板,屁股都开花了。 好不容易逃了出来,还被人追杀,结果又被顾宴温给救了,现在跑也跑不了。 她怎么这么命苦啊。 看着秦俏丰富的表情,又是愁眉苦脸,又是委屈,又是可怜,看得顾宴温不自觉地就笑了。 “你……你还笑?”秦俏看见他笑了,便要扑过去打他,差点撞到他的伤口。 顾宴温左手接住了她,说到:“小心。” “我告诉你,你罚我干那么多活的仇,还有你打我屁股的仇,我迟早都要还回来的。”秦俏眼神狠狠地说到。 “先活着回去吧。”顾宴温好笑到。 “你……”秦俏被噎到说不出话来。 不一会儿,徐大哥回来了。 “这城门守卫得很严,如今不让人进出了。”徐大哥说到。 “那……怎么办?”秦俏急急地问到,又看向了顾宴温。 “不过谢大将军要回凤城了,到时候城门会开的吧?”苏美女走了进来说到。“你们啊就先住下,把伤养一养。” 然后将采来的药放在了橱架上。 “你怎么知道的?”徐大哥惊讶到,他正要说呢,美女一进来就把话抢了。 “我回来的路上,听屈婶说的。”苏美女说到。 “你们还不知道吧,宫里的朝舞公主和谢将军要成亲了。”苏美女又说到,看向了顾宴温和秦俏。 “我听别人说起过,不过我倒是没有见过那将军。”秦俏说到。 “他,人挺好。”顾宴温说。 “你知道?”秦俏偏头看向他。 “认识。” “美女,你先去给小顾他们把床铺好吧。”徐大哥说到。 苏美女进了屋子,从柜子里抱出来了被褥,往隔壁屋子去了。 晚饭是徐大哥做的。 秦俏想去帮忙,又被苏美女叫去说话了。 “我这里常年没有客人来过,招待不周,让你们委屈委屈了。”苏美女说到。 “您太客气了,能收留我们已经很感谢了。”秦俏说到。 “那以后可得常来,徐郎是家里独子,公婆去世后就只剩我俩了,你来看看我,我也高兴。”苏美女拉着秦俏的手说到。 “一定一定。”秦俏点点头。 “到时候带上你们的小公子小姑娘……” 苏美女越说越离谱,羞得秦俏满脸通红。 “我从前是个病秧子,跟着大夫多学了点,才慢慢调理好了,只是这辈子,怕是不能有后了。”苏美女说着说着叹了口气。 “怎么会,美女姐姐,你一定会有自己孩子的。”秦俏说到。 她突然想起了玉苎,也是没了机会有自己的小宝宝…… “我兄长是医师,若我得机会,一定让他来瞧瞧您。”秦俏说到。 “这怎么能行呢……” “能行……” …… 屋里两个女子聊得热火朝天。 顾宴温站在外面,望着远方。 半月后,便是朝舞的大婚之日了。 说起他这位皇妹,还真是心疼,被父皇一句话便要嫁给谢将军,万幸他和谢奉怀算是熟识,信得过他这人,才放心朝舞嫁过去。 一想到自己的婚事也要被父皇做主,心里更是烦闷。 府里还有个沈清奚。 现下困在这里了,倒落得清净。 他不是没有办法进城,只是看得出秦俏和苏姑娘一见如故,相见甚欢。 多留几日也无妨。 等他回了城,正月那边也应该有消息了。 “都来吃饭了。” 徐大哥将两样菜端了上来,朝扯着嗓子喊道,然后又进了小厨房。 顾宴温进了屋子,苏美女和秦俏也已经出来了。 看到她们从另一间屋子出来,顾宴温才想起苏姑娘是去铺床了。 也就是说,他要和秦俏同床共枕了。 第二十二章 同床 顾宴温越发地不自在。 草草吃了一点,就起身出去了。 秦俏奇怪地看着他,然后继续扒拉碗里的饭。 晚上苏美女又来给顾宴温换了一次药,然后给他们带上门,出去了。 屋子里,就只剩顾宴温和秦俏了。 “那个,你还伤着呢,先睡吧。”秦俏说到。 然后低着头看鞋,不敢去看他。 顾宴温将衣裳拢了拢,就从床上下来了,站在了她面前。 “你去睡吧,”顾宴温说到,“本王没有与别人同床的习惯。” “那……那你……”秦俏闻言抬头看了眼他。 两人都没再说话。 屋子外有人在走动,秦俏一下子把顾宴温拉了过来,两人靠得十分近,近得他呼吸声在她耳边都十分清晰。 秦俏坐倒在了床上,上半身仰着,用手撑住了床。顾宴温手撑在了一旁,才勉强没有倒在秦俏身上。 感觉到她心跳加快,还有屏住呼吸的紧张,顾宴温低声笑了出来。 那声音,打在她耳朵上,又酥又麻,浑身像触了电一样僵硬着,不敢松懈。 “你笑什么?”秦俏小声地说到,都没注意到说话的声音已经是娇嗔低语。 “你不知道同床共枕的是夫妻么,还是说你想嫁给我?”顾宴温在她耳边说到。 “你……起来……”秦俏小声地说到,手轻轻地推着他的胸膛,又不敢用了力扯到他的伤口。 顾宴温稍稍起了身,和她四目相对,眼神却还是炽热的,就那样看着她。 秦俏感觉自己已经不会说话了,嘴巴张了张又闭上,脸已经红透了。 顾宴温看着她,她的眼神一直逃避,不敢直视。秦俏在想,如果他还不起来,她应该会呼吸困难而死的吧。 就在她以为顾宴温要亲上她的时候,紧张地闭上了眼,却感觉身上的热度流失了一样。 她睁开眼,看见顾宴温负手站在一旁,背朝着她,说到:“睡吧。” 秦俏像泄了气似的,一下子瘫在了床上。 腿是软的,人也是软的。 她能强烈地感觉到心跳是颤动的,脸是红的,耳朵是烫的,她想说话,却发不出声。 终于,扯过被子盖在了自己脸上。 顾宴温睡在了拼凑好的几张板凳上,一夜都不安稳。 他突然想起了府里的妾室。 那李娉婷,若不是日日烦他扰他,他也不会太记清。李娉婷人如其名,袅娜娉婷,除去她那火爆的脾气和善妒以至于歹毒的心肠,不失为一个可人儿。 徐荣兰是老将军托付给他照顾的,本想当做妹妹养着,谁知那宫里的太后知晓,硬要他给个名分。那徐荣兰,同样是个胆大包天的小丫头,做事鲁莽。 唯一让他有点印象的是玉轻罗,温柔大方,从不与人争执,永远把自己锁在轻罗殿,足不出户。就连见了他也是,能避则避。 还有其他的什么王夫人万夫人宁夫人…… 有的他只匆匆瞥过一眼,送来的时候知道是哪家的,如今姓名也是记不住了。 可秦俏,秦俏啊…… 他幼年见过她好几次,小时候倒是可爱漂亮,长大了反而逊色了些,也有可能是没长开的原因吧,毕竟也才十六七岁的姑娘。 可她不记得他了。 所以再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听从了先生的话,将她带回了府里。 她身份敏感,前堂后殿都是有人的地方,若是见过她,只怕是祸端梗生,只好交由张管事看着。 那些婢女私下说的话,都是他故意放出来的,一是看她是否真的记不起从前,二是引她来找他。 可她却勾搭上了自己的妾室,丢了图纸,玉轻罗却为她袒护作保。 那二十大板,一气之下,一念之差,就不差不落地打了下去。 他应该是后悔的吧。 在他眼里,她从来不是什么婢女,还是那个秦家小女儿,幼年见过几次的小丫头。 就算再怎么样,冲着这份情义,他也是要护着她的。 刚才……刚才他是在做什么? 想要吻她? 顾宴温摇了摇头,明明在想着以前的事情,又回到了刚才。 想起她脸红心跳加快的模样,嘴角又不经意地上扬了。 秦俏倒是一觉到天亮,睡得实在是香。 昨天她累惨了,照顾顾宴温,自己连睡觉都没有多久。 还是床舒服呀。 秦俏醒来后,已经是早上了。 坐起身来,看了看四周,顾宴温又没了影子。 她走出了门外,问到苏美女:“美女姐,你看见七郎了吗?” “小顾啊?他一早就出去了,和徐郎一起的,你不用担心。”苏美女正在给羊喂草。 又对秦俏说:“桌上有饭,你自己盛着吃啊。” 秦俏应了一声,又进了屋子。 饭吃完后,就把碗拿去小厨房洗了。 出来后用衣裳擦了擦手上的水,抬起头就看见了顾宴温。 他穿着徐大哥的衣裳,黑色布衣,倒像是个山野村夫,又或是隐居深山的闲散之人。 秦俏笑着说:“你怎么换上徐大哥的衣裳了?” “衣服脏了。”顾宴温说到。 秦俏想了起来,从山崖跳下来以后,他那衣裳已经不成样子了。 “噢……”秦俏点点头。 “俏俏,”他突然喊到。 秦俏先是一愣,才反应过来。 “你给我洗洗衣服呗。”他说到,说着说着又露出笑容了。 秦俏觉得自己脸又红了,连忙点头,逃似的跑开了。 后面是徐大哥爽朗的笑声。 “小顾啊,你这娘子也太害羞了吧。” 顾宴温只是笑,这个小丫头,说两句话都会脸红。 哪里还能想起那日她在书房,愤恨地喊道:“顾宴温,我讨厌你!” 那时当真是气急了她罢。 他那衣服哪里是脏能形容的,又有泥又有血,还有破洞。 秦俏拉了个小板凳,木盆里泡着衣裳,苏美女又从屋子里给她端来了一盆凉水。 “还是让我来吧?”苏美女说到。 “这是我相公的衣裳,怎么能让您来呢。”秦俏说到,苏美女作罢,放下水走开了。 秦俏想起刚才的话,低低地笑出了声。 她在佩萼面前夸下海口要做裕王妃,如今却做了他顾七郎的“娘子”。 想想也挺好笑的。 第二十三章 无眠 顾宴温随着徐大哥出去,又带了糖给她。 温柔地塞到她手里,说:“挺甜的。” 他也同她去小厨房洗碗。 还说:“俏俏,你做顿饭给我尝尝可好?” 徐大哥出门了,苏美女也出门了。 他仰在躺椅上,那长椅有些年头了,一摇一晃都会有“吱嘎吱嘎”的声音。 这是二十岁的顾宴温,也好像是七老八十的顾宴温。 这人多会甜言蜜语啊,说的话温柔缱绻,款款深情,一点都不像是府里的裕王爷,而是顾七郎。 可到底,哪一个才是顾宴温? 秦俏想不明白。 就当做是他在戏耍她,可还是不争气地羞红了脸。 原以为真的会在这里平平淡淡过上几日。 夜里还未歇下,她和顾宴温还未提起如何睡,便听见了外面的动静。 顾宴温最快出了门,秦俏也立马出了屋子。 她看到了正月。 还有一位姑娘,那日她唤作夫人的沈姑娘。 她一上来就抱住了顾宴温,又悲又喜。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秦俏愣在原地,手扶着门框,不敢上前。 屋里苏美女和徐大哥也出来了。 美女披着一件外衫,一脸茫然地看着顾宴温,又看着秦俏。 问到:“俏俏,这位是?” 她应该怎么说? 她不知道,因为她也不知道这位沈姑娘何许人也。 “大抵是和七郎熟识的人吧。”她说到。 “那姑娘喜欢小顾啊……” 苏美女喃喃自语,又像是说给了她听。 顾宴温将她推开了,唤到:“沈姑娘。” 安正月上前,朝苏美女和徐大哥拱手作揖,说到:“多谢两位照顾公子,择日定当将谢礼奉上。” 顾宴温突然朝她招了招手,喊道:“娘子。” 秦俏缓缓走了过去。 他拥着她,手搭在了她的腰上扣住,朝徐大哥和苏姑娘致谢,然后又拥着她离开。 她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任他抱着,跟着他走。 沈姑娘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垂着眼眸,跟在了顾宴温后面,安正月身边。 “就你们两人?”顾宴温问到。 这话,明显是问的安正月。 “还有一队人马,在外面侯着。”安正月说到。 秦俏只觉得后背发冷,一步一步走得很是僵硬。 “你怎么了?”顾宴温问到。 “我……我……你的衣裳还晾着……”秦俏说到。 “无事。” 出了小路,马车在外面候着。 顾宴温先是说到:“正月,扶沈姑娘上车。” 然后扶着秦俏也上了马车。 马车不是同一辆,顾宴温和秦俏在前面,沈清奚在后面。 安正月骑着马,走在最前方。 “顾宴温,你查到了吗?”秦俏问到。 “嗯?”顾宴温侧过头,疑惑地看着她。 “关于顾西棠的事情,你查到了吗?”秦俏又说到。 顾宴温的手不自觉地就握紧了,脸也别过去不去看她,闷闷地说:“没有。” “那你尽快。”秦俏说完也别过头,看向了另一边。 “好。” 不过一个字,顾宴温辗辗转转,半晌才应到。 回到府里,已经是深夜了。 连月亮都没有,府里灯光也没有,只有走廊上,几盏灯笼,垂在屋檐下。 顾宴温吩咐安正月将沈清奚送回了住处,又找来两个侍卫,将秦俏也送了回去。 秦俏轻轻地进了屋子,拿了件衣裳披在外边,又出了屋子,坐在了台阶上。 外面黑压压的一片,安静地只听得见蝉鸣呱叫的声音。 秦俏的心乱了。 第二天,佩雯告诉她,城里出了大事,陈家大公子被杀了。 就是她之前逃跑蹿进去的巷子。 陈家老爷派了好多人追查凶手,结果让凶手给逃了。 隐隐约约,她好像想明白了什么。 她要出府。 在后门同侍卫争执着,你推我搡,引来了张管事。 “翠花,你回来。” 她喊道。 秦俏扭过头看着她,说到:“管事,我有大事,我必须出去。” “这事我做不了主,你想出去,去求王爷才是。”张管事叹了口气,从人群里走了。 其他人也都散了。 玉苎想要上前,被玉心拦了下来。 “她连你我都防,你搭理她做甚?”玉心说到。 秦俏出不去,泄了气地转身,走了过来。 “对不起。”她说到。 “你对不起什么了?秦姑娘好本事,我们小小奴婢,实在不配和您交好。” 玉心说到。 仿佛又回到了初来的时候,她说话夹枪带棍,光是语气,就充满了不悦。 “好了,玉心。”玉苎说到。 走上前来,说到:“俏俏,我们是担心你的安全,你想做什么知会一声也可,万不能瞒我骗我。” 秦俏拼命点点头,又去拉玉心的手。 玉心一躲,转身回了屋子。 “她生会儿气就好了,没事。” 玉苎说到。 待玉苎走后,秦俏出了内院,正准备去找顾宴温。 “秦俏!” 是顾怀瑾。 “小朋友你怎么来了?”秦俏惊喜地看着他。 “骗子!”顾怀瑾别扭地说到,又觉得不解气,干脆转过身,想离开这里。 “你等等,”秦俏连忙去拉住了他,“怎么了嘛?” 那语气就像是在孵鸡蛋一般,在温言温语询问这个小孩儿。 怎么她才回来,就这么多人生她的气? “我去过长廊,柴房,还有这里,我都来过,你不在。”小朋友愤懑地说到。 秦俏笑出了声,看着顾怀瑾愈发地生气,才说到:“我这几日在外边不在府里,前些日子受伤了躺床上也出不来,你自然找不到我。” “那你笑什么?” 顾怀瑾不理解她在笑什么。 “我高兴,高兴你担心我关心我。”秦俏捏了捏他的脸。 顾怀瑾别开了脸,退后几步,捂着脸说到:“先生说,你这样不妥。” 秦俏笑到眼睛都看不见了,这个小孩子,一板一眼的,模样可爱得紧。 “那你来找我做甚?”秦俏问到。 “我姐姐要出嫁了,我想问问你,送什么好?”顾怀瑾说到,想了想又说:“我问过旁人了,都说让我问问女子,我不认识别人,我只认识你。” “那你姐姐喜欢什么啊?” “不知。” “你姐姐喜欢的颜色?” “不知。” “你姐姐喜欢胭脂水粉么?” “不知。” “……”秦俏无语地看着他,“我要是有你这样什么不知道的弟弟,我……” “你怎么?”顾怀瑾问到。 秦俏笑了笑,当然是揍不死你啊! 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又问到:“你怎么什么都不知晓?” 顾怀瑾皱了皱眉,说到:“我整日学习读书,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到姐姐,平日里就算是相见也要问过先生才行。” 秦俏转头一想,然后对他说:“你偷偷带我出府,我就告诉你送什么。” 第二十四章 送礼 下午时候。 顾怀瑾找了身男人的衣服给她,两人大摇大摆从正门出去了。 身后的人都恭谨地称呼到:“十三皇子。” 出了府,秦俏才指着他,“你你你……” 顾怀瑾不解。 秦俏组装好了语言,半天才说到:“你是十三皇子?” “是。”顾怀瑾点点头。 “你那姐姐是顾朝舞?” “是。” “你是顾宴温的弟弟?” “是。”顾怀瑾白了她一眼,走在前面。 “我带你出了府,你得告诉我送什么才是。” “走,我们去逛街。”秦俏牵起了他的手。 顾怀瑾觉得别扭,但还是没有抽出来,任她牵着。 看着她脸上开心的笑容,自己也不由得笑了。 “出个府而已,你如此开心?”他问到。 “当然了。”秦俏说到。 当然开心了。 她本来想去求顾宴温让她出来的,没想到遇上了顾怀瑾。 顾怀瑾,顾怀瑾。 她早该想到,他同姓顾,定是王爷皇子。 “你府里没有什么宝贝么?”秦俏问到。 “有,这些年番邦进贡的东西,父皇都有赏赐。”顾怀瑾想了想说到。 “那你随便找一两件出来送了不就好了?”秦俏说到。 “这些东西皇姐都有,自然要送些她没有的才是。”顾怀瑾说到。 …… 秦俏牵着顾怀瑾去了城东的街市。 有做衣裳的店铺,有卖首饰的,还有各种小玩意儿。 总之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首饰这些皇姐不缺。” “吃的也不用……” “这穿的怎么能和皇宫里的比呢?” “秦俏,这些都不好。” …… 秦俏头疼地捏捏了额头,这小孩子真难伺候。 秦俏将顾怀瑾的肩膀一搂,放慢语速,温和地问道:“小朋友,你家里有多少钱?” 顾怀瑾想了想,才说到:“这我不大清楚,不过管家应该知道。” “总之,够你吃几辈子就对了。” 还特别傲娇地朝她笑到。 “来,姐姐告诉你。”秦俏说到。 “你呢,回去给你家管家说,让他在凤城买一个大宅子,把东西都置办齐全,然后你再送给顾朝舞。” “送房子?”顾怀瑾眉头皱了皱,不解地问道。 “你看啊,你姐如果不喜欢那个将军,还跟他吵架了,那你姐能去哪里呢?” “回皇宫是不可能的了,你爸绝对会让你姐滚回去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姐也没地方去,你要去送她一个住的地方,以后吵架了还能出来散散心,是不是很棒?” 秦俏解释到。 顾怀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想问些什么,结果秦俏又说到。 “放心好了,你姐绝对会喜欢的。” “那秦俏,我们回去吧。” 顾怀瑾说到。 回去?她出来可是有正事的。 “小弟弟,你听姐姐说,你先回去,我有事情要去做的。” 秦俏说到。 “不行,你要和我一起回去。”顾怀瑾说到,“我可以同你一起。” 秦俏摇了摇头,对他说: “我去的那个地方,你去不得。” “为何我去不得?”顾怀瑾说到。 “你真的要去?”秦俏问到。 顾怀瑾点点头,坚定地对她说到:“去。” 秦俏犹豫了好一会儿,然后又领着他去了。 “这件事你不许告诉顾宴温,知道没?”秦俏说到。 “知道了。”顾怀瑾闷闷地说到,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牌匾。 “醉生梦死。” 顾怀瑾问到:“这是喝酒的地方?” “进去吧。”秦俏说完就上了台阶,一个中年女子就迎了过来。 “两位公子一起来的?”那女人问到。 “看不出来么?”顾怀瑾白了她一眼。 那女人被噎住了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又对秦俏说到:“公子,我们这儿有规定的,年满十六才能进去。” “规矩也是人定的,对不对?”秦俏笑着说到,拿着银子往那女人手里塞。 “是是是,两位公子二楼请。” 秦俏和顾怀瑾跟着娇娘进了大门。 一路上,看着许多男人抱着……男人一起喝酒逗乐。 顾怀瑾的眉头皱了又皱,怪不得秦俏不让他告诉别人。 去了二楼,在雅阁里坐着。 “那什么,你……”秦俏说着又皱了皱眉头,这女人一直盯着她,看得她心里发毛。 “奴家叫娇娘。”那女人说到。 “去请你们店里的白澄过来,本公子还有赏。”秦俏说到。 “哎,好好好。”娇娘喜滋滋地拿着银子就出去了。 顾怀瑾推了推秦俏的手,说到:“你竟然带我来这等不雅之地,实在是有伤风化。” 说着就站起来要走。 “你坐下。”秦俏拉住了他,又说: “是你自己要来的,我没强拉着你来。” 顾怀瑾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满脸怒气地瞧着这间屋子,像是诸多厌恶。 “怀瑾,你去把帘子放下来。”秦俏说到。 “为何?”顾怀瑾不解,但还是过去放下了帘子。 “待会那人进来,你想让他做什么都行。”秦俏说到,“最好整整他才是。” 话才说完,外面便有了动静。 秦俏以为是白澄来了,连忙唤顾怀瑾坐下。 结果那群人去了隔壁的屋子,隔着帘子看不清,只觉得很眼熟。 秦俏倒上了两杯茶,递给了顾怀瑾一杯。 “白澄见过两位公子。” 是他的声音没错,秦俏眯着眼透过帘子看着他。 穿着一身长袍,头发半系着。 秦俏用手肘碰了碰顾怀瑾,示意他说话。 “你都会些什么?”顾怀瑾问到。 “奴家会弹琴,公子可愿听一曲?”白澄说到。 “不愿。”顾怀瑾说到,又朝秦俏眨了眨眼,对白澄说到:“会喝酒吗?” “……会。”白澄迟疑地看着屋内的两人,觉得很是奇怪。 “你旁边桌子上有三坛酒,本公子都赏你了。” 白澄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拿起第一坛酒,仰头喝下。 秦俏听着他喝酒的声音,混着酒从他下巴,颈间,衣袍,一直淌过跌落在地上的水滴声。 三坛酒尽入腹中。 秦俏站了起来,走到了帘子前面,对他说到:“你过来。” 白澄慢慢走了过去。 一步两步,走到了秦俏面前。 突然,腹部被利器抵着。 白澄抬眼看着她,唤到: “秦姑娘。” “白公子过目不忘好本事啊,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秦俏笑到。 “自然记得。”白澄说到。 “酒好喝么?” “好喝。” “白澄,那陈家大公子是你杀的吧?”秦俏问到。 第二十五章 撞破 白澄的眼睛不由地瞪大了些,然后又恢复了正常。 “白澄不明白姑娘所说。” 秦俏将匕首又抵了一些过去,似乎已经刺破了衣裳。 “你的事我不感兴趣,可是你假手于人,把我送了出去,我今日来讨讨说法。” 秦俏说到,手上握着的力度减了几分,在这里杀了人,她怕是逃也逃不掉的。 那日他在巷子里救了她,帮她找了马车。 可那马车刚出城,便引来杀身之祸。 城里出了大事,陈家公子被杀,把这几件事情联想起来,是个人都知道,她这是做了他的替死鬼。 “你既然知道了,还来问我作甚?”白澄轻笑到,“不就是命么,你拿去便是。” “白澄!!!”秦俏咬牙切齿地喊道。 “秦俏,外面有人,你快进来。”顾怀瑾在身后说到。 秦俏将匕首收了回去,把白澄也扯了进来。 坐下来以后,又看着他。 他白色的衣袍,腹前染了红。 许是匕首擦破了皮,流血了。 可那屋外的人并不打算走,甚至一脚踏了进来。 “怀瑾?”那人试探地唤到。 是顾宴温的声音。 顾怀瑾连忙低下了头,手里捧着杯子,不住地抖动着。 看来他很害怕顾宴温啊。 顾宴温掀开了帘子,看着眼前的三人,脸一下子就黑了。 “顾怀瑾,给本王过来。”他吼道,见顾怀瑾灰溜溜地走了过去,又对秦俏说到:“还有你。” 秦俏站了起来,路过白澄,捏了捏他的手臂,小声地说到:“这事没完。” 然后在顾宴温的怒目之下,低着头走了过去。 两人跟着顾宴温下了楼,出了门。 娇娘见到,连忙说:“几位公子不多坐会儿?” 看着顾宴温的脸色,又一脸讪笑地闭住了嘴。 裕王府的马车上。 “秦俏啊秦俏,你好样的,居然带怀瑾来这种地方!”顾宴温气愤地说到。 “皇兄,是我非要跟来的。”顾怀瑾连忙说到。 秦俏朝他看过去,一脸感激的模样,这小朋友,真仗义! “你给我闭嘴。”顾宴温瞪了顾怀瑾一眼,“你的事我会告诉大皇兄,自己好好思过吧。” “皇兄……” “停车。”顾宴温朝外边说到,“管家,带十三去瀛王府。” “我不去大皇兄那里。”顾怀瑾说到。 “由不得你说不。”顾宴温说到。 秦俏连忙拉住了顾宴温的手,说到:“你别为难小孩子了,他是你亲弟弟,这事是我的错,你冲我来。” “王爷。”是外面管家的声音。 “……送他回府。”顾宴温看了看秦俏,说到。 然后顾怀瑾下了车,同管家走了。 顾宴温捏住了秦俏的下巴,说到:“秦俏,那种地方你若是再去一次,我打断你的腿。” 秦俏将他的手打开,自己也伸手捏住了顾宴温的下巴,学他的样子说到:“那你呢?你不也去了?或者我可以回去告诉你那群夫人,说你有断袖之癖。” “你尽管说。”顾宴温说到。 眯着眼看她捏住自己下巴的手,又看了看她,身体朝她倾了过去。 秦俏连忙松手,说着话也结结巴巴的,“你……你别靠过来了……” “男人不是这样扮的,你见过哪个男人有胸的?”顾宴温说到。 秦俏看见他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胸上,连忙捂住了,骂到:“流氓。” “你到醉生梦死不就是为了找男人么?怎么,碍于怀瑾在场,没能拥美人入怀啊?” “你!”秦俏瞪着他,又羞又恼。 “要不然你做我的妾室,也省得我费力关着你了。”顾宴温说到。 “顾宴温,你别得寸进尺!”秦俏突然怒了,对他吼道:“你之前才说事成之后放我离开,现在你又打算关我一辈子了?” 顾宴温看了她许久,坐回了位置上,掀开窗帘看了看外边,回过头来,才说到:“本王说过的话,通通作数。” “王爷,到了。” 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顾宴温率先下了车,走了几步站住了脚。 秦俏紧跟着下了车,一下车便被眼前镇住了。 好多人…… 应该说是好多将士。 这里是……军营? “参见王爷。” 将士们齐刷刷地说到,都半跪了下来行礼。 “免礼。”顾宴温说到,“今日操练时辰足了吗?” “回王爷的话,足了。”站在顾宴温旁边的一个人说到。 “好,都休息去吧。”顾宴温说到。 人群就散了开来。 顾宴温问到旁边的人,“谢将军呢?” “在营帐里。” 顾宴温就抬脚去了营帐。 秦俏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将士们围了过来。 “小兄弟,你是王爷什么人呐?”那人重重的一掌拍了下来,秦俏觉得自己的肩膀都要废了。 “小兄弟,你不会是来参军的吧?” 另一个人也说到。 “不不不……”秦俏连忙摇摇头,脚偷偷地往后退。 “小兄弟你叫什么?” “你参军的话要明年来了……” “对了……” “小兄弟我给你说……” 秦俏连忙撒腿就跑,差点撞上了正过来的马车。 一个将士眼疾手快,抓住了秦俏往后退。 “小兄弟你也太不小心了。” 那马车很是漂亮,一看就是有钱人家才有的。 车夫从搬来了凳子,扶着马车上的人下来。 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长得很是好看,眉宇间像极了顾宴温。 这……这是那日的林妹妹? 秦俏愣住了。 丫鬟走了下来,冲所有人说到:“还不快见过朝舞公主。” “参见公主。”那群将士又齐齐地说到。 秦俏也跟着低了低头。 顾朝舞看向最前面的秦俏,问到:“谢将军在何处?” 秦俏指了指不远处的营帐,说到:“那里。” “你领我过去。”朝舞说到。 秦俏只好在前面带路。 公主没事跑来这里是来见谢将军的? 也对啊,她都要嫁给他了。 那日在花房,秦俏还听到,顾朝舞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谢将军来着。 不一会儿,就到了营帐。 秦俏掀开了门帘,朝舞紧跟着就走了进去。 “朝舞,你来了。”顾宴温说到。 然后又看向谢将军,对她说到:“这就是谢奉怀。” 第二十六章 朝舞 顾朝舞朝谢奉怀看过去,福了福身,唤到:“谢将军。” 谢奉怀早已经站了起来,连忙说到: “公主请坐。” 顾朝舞走了过去,坐在了顾宴温旁边。 顾宴温朝门外看去,看到了秦俏,也伸了伸手,对她说到:“过来。” 秦俏走了过去。 四个人都坐了下来,唯有秦俏显得格格不入。 “这位是?”谢奉怀问到,看着秦俏忍不住打量着。 “秦俏,府上的客卿。”顾宴温说到。 秦俏低着头,一脸的尴尬。 这谢奉怀谢大哥啊,你应该看看你的未来媳妇儿,你看我做什么呀…… 顾宴温吭了吭声,谢奉怀才把视线收了回来。 “这秦姑娘看着很是眼熟。”谢奉怀说到。 秦俏正喝着水,一不小心就呛着了。 咳了好一会儿,才舒缓了过来。 顾宴温笑了笑,朝她侧过身子,说到:“本王说了,这男人不是你能扮的。” 顾朝舞看着三人,一脸的不自然,给自己倒了杯水。 “朝舞,你同奉怀说说话,皇兄陪俏俏出去转转。”顾宴温说着便拉起秦俏站了起来。 朝舞点了点头,才拉着秦俏朝门外走去。 小河边。 “这是离凤城最近的军营,将士们回朝都在此地整顿。”顾宴温说到,“这一批将士,是我和谢奉怀带出来的。” 秦俏脚踢着石子,漫不经心地看着四周。 听到顾宴温的话,又转过头来看他。 “我同你说这些干什么……”顾宴温觉得好笑,又喊到了她,“秦俏。” 很是认真的喊着她。 秦俏对上了他的眼睛,说到:“怎……怎么?” “以后你要出府,我便带你出来,不可再乱跑了。” 顾宴温说到。 “真的吗?”秦俏开心地说到,又问:“那我想回胥州呢?” “我说了,事情一过就送你回去。”顾宴温说到。 秦俏点点头,转过了身去,继续踢着石子,脸上已经偷偷地笑开了。 营帐内。 “将军既已回城,为何不进宫复命?”朝舞问到。 她说着话总是轻轻的,慢慢的,仿佛没有力度,不带一点生气,也感觉不到她语气里的态度,就好像平常到问你今天吃饭了吗一样。 不明喜怒,用来形容她太合适不过了。 “明日便回。”谢奉怀说到,看向她又接着说到:“今日是奉怀让王爷出面来见公主,我身为将士,一军之首,难陪公主左右,若公主心有不愿,奉怀也可请皇上收回成命。” 顾朝舞捏着杯子的手紧了又紧,才缓缓说到:“父皇的话一言九鼎,将军想抗旨不成?” 谢奉怀一笑,说到:“不过是遵从公主所愿。” “将军言重了,本公主不嫁你,也会嫁其他人,或是和亲,或是王侯,不会比你好,也不会比你差。”顾朝舞说到,眼眸垂在了桌子上的茶水壶上,依旧是不瞧喜怒。 “将军替我续上吧。” 顾朝舞将杯子往前面推了推,对他说到。 “好。”谢奉怀拿起了茶壶,替她添了茶水。 顾朝舞拿起茶杯几口才喝完,然后站了起来,走向门外,忽然又转过身来,对谢奉怀说到:“将军若是不愿,也可前去游说。” 然后回过身,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 营帐外的婢女瞧见了连忙走了过来,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一票一后上了马车,进了城。 顾朝舞前脚刚走,顾宴温就和秦俏回来了,见谢奉怀盯着杯子出了神,才问到:“朝舞人呢?” “回去了。”谢奉怀说到。 “你们……”秦俏在顾宴温身后探了探头,看着谢奉怀,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今日之事多谢王爷,奉怀心里已有数,知道如何了。”谢奉怀说到。 顾宴温看着他,目不斜视的,又极其认真的,缓缓才说出口:“那就好。” 然后转身出了营帐,秦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谢奉怀,只好跟上顾宴温出去了。 马车上。 “公主难得见到了将军,怎么不多说几句?”秦俏问到。 “这桩赐婚两人都不大乐意,今日算是见上一面,后面就得看造化了。”顾宴温叹了口气。 “所以说啊,那皇上就是多事,年轻人,就该自己选择对象嘛。”秦俏摇了摇头,惋惜到。 那顾朝舞,清冷高贵,面上看起来服服帖帖,万事皆如意,其实骨子里就是一股倔劲。 还有谢奉怀,看是平易近人,实则平常人很难相处,他又是一个做事稳重的,不打无准备之仗,不做无谓之争。 两人都精心于自己的得与失,好与坏,才是天生地设一对。 顾宴温这样想着,这婚事一定会如常,两个人何时走在一起,却是未知数了。 想完了事情,才后知后觉秦俏的话。 “所以,你也是存着这样的心思和顾西棠在一起的?”顾宴温问到。 “什……什么?”秦俏差点被问懵了。 “我不记得以前,也不记得他,但是我一定是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秦俏说到。 顾宴温看着她,心里却不知在想什么,久久没有说话。 裕王府。 后院。 “你们在忙着什么?”秦俏见人人都很忙,却不知道要准备着什么大事。 “王爷生辰啊。”玉心说到。 “怎么没听你们说起过?”秦俏问到。 “嘘!不要声张,这种事情不能小操小办的。”玉心说到,又拉着秦俏神神秘秘地说到:“王爷生辰是他母妃的祭日,皇上从来不给他过寿辰的……” 玉心说,顾宴温的母妃死于难产,独自一人在宫里长大。十岁封王,是整个封王最早的皇子,过了十二便住进了裕王府,过了十六便不再入宫听学。 皇宫有个规矩,皇子年过十二便要出宫入府居住,除了宫学上课,没有传召是不能自己进宫的。 而顾怀瑾十岁便自己出宫住府里了,也算是前无先例吧。 当今的裕王年仅二十二,十岁封王,十七岁入军营操练军队,还处理过大大小小的事情,为皇上分忧太多。 可他偏不得宠,还不如一个刚被认回来的棠王。 也就是因为这样,顾宴温才对棠王的事情格外上心。 第二十七章 风起 “……自王爷住府后,底下人才偷偷地为王爷准备准备,王爷虽然谈不上高兴,却也纵容着下边人做了。” 玉心缓缓说了这件事的由来。 “那王爷生辰是什么时候?”秦俏问到。 “三天以后。”玉心说到。 “翠花,玉心,你们俩又在偷懒!”是张管事来了。 “管事,我错了,是我缠着玉心说话的。”秦俏连忙抱住了张管事的大腿,撒着娇说到,“您不能生气喔,大夫说了生气的人容易老……” 玉心无语地看着她,又害怕看张管事的眼神,低着头灰溜溜地走远了。 “好了,松开。”张管事无奈地说到。 秦俏抬头看着张管事的面容算是平常,应该是不打算生气的,连忙松开了她,笑嘻嘻地看着她:“管事,我能做些什么?您尽管吩咐。” “你去苑芳阁,找辛姑姑学学浇花吧。”张管事说到。 秦俏应到,就扭头走了。 张管事看着秦俏的背影,又想了想王爷,不由得摇了摇头,又像是在笑。 秦俏刚进苑芳阁,就碰见了沈清奚。 她一个人站在紫薇花前面,听见脚步声,就转身看见了秦俏。 “秦姑娘。”沈清奚喊道。 秦俏先是一愣,然后又福了福身,喊道:“沈姑娘。” “宴温的伤多谢秦姑娘照顾了。”沈姑娘说到,她脸上带着笑,又是极其认真的模样。 “沈姑娘言重了。”秦俏说到,然后擦肩而过。 沈清奚回头看着她,又说到:“还是要多谢秦姑娘。” 秦俏停顿了一下,然后加快脚步走了。 这个沈清奚,说的话让她满头雾水,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秦俏想着想着,又甩了甩头,她还得去找辛姑姑呢。 书房内。 “你就是昌姨娘?”顾宴温问到面前跪着的人。 “是,是贱奴。”被唤作昌姨娘的女人答到。 屋内还坐着先生,还有安正月也在场。 “王爷,既然已经问清楚了,便可进宫见皇上了。”先生说到。 “是。”顾宴温颔首,又朝安正月说到:“带她下去吧。” 先生也出了门。 顾宴温坐回了软榻上,矮桌上的棋还未下完。 他捻起一枚黑棋,落在了棋盘上。 “先生,这局是宴温输了。” 然后久久盯着棋子,眼眸深沉。 “王爷,已经安顿好了。”安正月进来说到。 “把昌姨娘送去棠王府吧。”顾宴温说到。 “王爷……”正月担忧地看着他。 “我自以为这裕王府的人,个个向着我。可要害我的,也是身边的人。”顾宴温说着说着,倒是笑了,满脸嘲讽。 “是王爷您心细,多盘问了几回,才没有着先生的道。” “好了,你去办吧。”顾宴温站了起来,看着安正月从屋子里走了出去,才走出门外。 对管家说到:“备车,进宫。” 皇子非得传召不能进宫,顾宴温在宫门外等了又等,才等到程公公出来复命。 “王爷,皇上召您进去。” 然后顾宴温跟着他的身后,入了宫。 御书房内。 顾宴温跪在地上,对面坐着批阅奏折的是皇上,他的父皇。 皇上将笔一甩,落在了他面前,那墨汁溅了他一身,寥寥几点在他白色的衣袍上,格外显眼。 “你……你再说一遍!”皇上生气地说到。 “儿臣说便是。”顾宴温看着他,一字一字地说了出口。 “顾西棠并非父皇所出,父皇错认子嗣,如若父皇不信,可审问胥州西府的昌姨娘。” “混账!”皇上又将几本奏折甩在了他的脸上,顾宴温闭上了眼,等到奏折落回了地上,又睁开看着皇上。 “父皇还满意么?”顾宴温忽然笑了,看着皇上,那眼睛里都是可怜的模样。 皇上大喘了几口气,双手放在桌案上,生气地看着他。 “父皇也是儿臣的父皇,可儿臣从未觉得儿臣是父皇的儿子。”这话说出口,何其幼稚,又何其可笑。 “先生在儿臣身边多年,儿臣一举一动全在父皇眼下,可如今被摆了一道,儿臣是该怪先生,还是父皇?”顾宴温说到,“儿臣今日进宫,全在父皇掌控之中,儿臣说的那些话也在父皇掌控之中,父皇您该笑一笑的。” “顾宴温!”像是被戳破了心思,皇上的脸紧绷着。 “儿臣以下犯上,请父皇责罚。”顾宴温说完又磕了磕头,头贴在地上,眼睛也闭着,看不清他的神情。 “你出去吧,”皇上说到,又叹了口气,“从即日起,你陪同棠王,一同入宫学听课。” 顾宴温直起了身,站了起来,然后退了出去。 他一个人走在宫墙内,长长的过道,像是怎么走也走不完。 皇宫太大了,后宫前庭,人云纷纷。 他想起了小时候的那场纷飞大雪。 他偷偷从寝宫跑出来,去找父皇。他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跑,那雪多大啊,他的头上,衣服上,全是雪。 父皇说下雪了带他们出宫去玩,于是他就盼啊盼啊,终于下雪了,还是一场大雪。 等他找到程公公,才得知父皇已经带着其他的小皇子出宫了。 唯独他,他被父皇忘下了。 “王爷,这个您收好。”程公公递给了顾宴温一个小物什。 “多谢程公公。”顾宴温接下后,匆匆走出了宫门。 那是一个长命锁。 程公公每年都会送他一个。 裕王府。 顾宴温回了府就把自己关在了寝宫里,不见任何人。 就连从棠王府赶回来的安正月也不见。 这几天里。 沈清奚被送回了国公府。 就连秦俏,安正月也在找人安排马车,打算着送她回胥州和兄长团聚。 顾宴温生辰到了。 他也终于出来见人了。 一如往常,还是同样的束发,同样的长袍,腰带玉佩样样齐全。 秦俏第一个见着他,拉着他一路小跑。 顾宴温看得不真切,恍恍惚惚,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到了长廊上的亭子。 一个圆形的糕点,叠着好几层,上面摆着蜡烛,那烛火,在微风拂过以后,摇摇曳曳,更像是梦。 “顾宴温,你坐下。”秦俏神神秘秘地说到。 顾宴温坐了下来,木讷地看着她。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秦俏唱着生日快乐歌,笑得春风拂面,“顾宴温,许愿吧。” “许愿?” “对啊,就是这样……”秦俏将顾宴温的手合在一起,十指相扣握着,“然后闭上眼睛,许个愿望。” 顾宴温看着她,她却一脸着急,“叫你闭上眼睛嘛……” 第二十八章 云涌 秦俏看着顾宴温眼睛闭上了才开心笑了。 “许了没?”秦俏好奇地问道。 “……许了。”顾宴温撒谎了,他没有许愿。 “我过生日的时候都会吃蛋糕的,这边没有蛋糕,但是这个也行,你尝一尝?” 顾宴温拿着一小块,吃了一口。 太甜了,而且像是没熟。 “好吃。”顾宴温还没等秦俏问,便说到。 “谢谢你救了我,这个算是谢礼,我不欠你的了。”秦俏说到。 “我拿命救你,你用几块糕点就想蒙混过关?”顾宴温好笑地问道。 “那……大不了以后我救你一次。”秦俏说到,然后看着顾宴温吃着糕点。又笑着说到:“你慢慢吃吧,我先走了。” 顾宴温仍是一口一口地吃着,看着秦俏的背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着。 今天是裕王爷的生辰,几位王爷送来了礼,还有些小皇子人也来了,在大殿里坐着,等着顾宴温出来。 顾西棠也来了。 迎面碰上刚出来的顾宴温。 他生得好看,温文尔雅,笑起来也温和,翩翩公子,身若璞玉。 帝王家的孩子,哪有不好看的。后宫妃子美若天仙,个个姿色不凡,生出来的皇子公主,自然也是个个拔尖的。 “七皇弟近来可好?” “宴温很好,多谢皇兄挂念。”顾宴温说到。 “自家兄弟,何必客气。”顾西棠说到,“听闻七皇弟爱花,皇兄便自作主张,往府上送了些稀有的花品过来,已经叫人搬去了苑芳阁。” “多谢,”顾宴温举起了酒杯,“宴温敬皇兄一杯。” 席上谈话的声音三三两两,吃过了午膳,人也散得差不多了。 一群人走在了长廊上。 秦俏从苑芳阁回来,就碰了个正着。 “俏俏。” “秦俏。” 唤作俏俏的自然是顾西棠。 秦俏看着眼前几人,视线不由地看向了顾西棠。 “师傅?”秦俏喊道。 这……这男人不就是她在杂志社带她的师傅吗? 顾西棠几步上前,就冲到了她的面前,紧紧地抱住了她。 “俏俏,是你吗?真的是你,你没死……”那男人的话语实在是激动,可又藏不住的温柔。 “师傅,你也穿越了?”秦俏问到,看到他的时候她几乎觉得眼前一亮,像是看到了最亲切的最亲密的人。 也是很激动地就回抱住了顾西棠。 顾宴温看着眼前两个人,不知心里是何滋味。 倒是顾怀瑾先发话了,“五皇兄,你认识秦俏?” 顾西棠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松开了秦俏,却还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他深情款款地说:“认识很久很久了。” 岂止是认识,还两情相悦,郎情妾意呢。 秦俏推了推他,“你倒是说啊,你怎么过来的?” 顾西棠疑惑着秦俏的话,还未发话,顾宴温说话了。 “秦俏,回去。”顾宴温这样说到。 秦俏看向他,又看向顾西棠,对顾宴温说到:“我就问几句话。” “回去。”顾宴温又重复了一遍。 “你……”秦俏不由地瞪了瞪他,这人怎么这样不通情达理? “俏俏,你跟我走,好不好?”顾西棠说到。 秦俏更加郁闷了,这下子要怎么收场? 跟师傅走? 她还要问问他怎么过来的呢,有没有回去的办法…… 秦俏看向顾宴温,他的脸色很是难看,死死地看着她。 顾西棠看了过去,又对秦俏说:“俏俏,别怕,我带你走。” 秦俏犹豫了好一会儿,然后冲顾宴温说到:“顾宴温,对不起,我要跟师傅走了。” 顾西棠牵着她的手,在顾宴温一群人的注视下,走了…… 倒是秦俏,一步三回头,看着顾宴温。 似乎看见了他在笑? 笑? …… 周围的人感觉到气压不对,都纷纷告辞或走开了。 顾怀瑾问到:“皇兄,你为什么不留住秦俏?” 顾宴温看着刚刚秦俏走的方向,“你没看见么?她自己想走的。” “皇兄你是不是不开心了,”顾怀瑾侧着头看着他,“你舍不得秦俏。” “小孩子懂什么?”顾宴温瞥了他一眼,然后甩袖走了。 顾怀瑾愣在原地。 “皇兄就是舍不得秦俏。” 他自言自语到。 书房内。 “王爷,您为什么不拦着秦姑娘,告诉她去胥州的事情?”安正月问到。 顾宴温不言,只是眼睛看向一个地方,脸上也没有表情,这是平常的顾宴温没错了。 “您不怕她和棠王旧情复燃么?”安正月又说到。 顾宴温抬头,看着安正月,说到:“出去。” 安正月低着头,退了出去。 关上了门之后,顾宴温头才垂了下去。 秦俏她……她竟然就这么跟他走了? 这个人,真是没有良心。 她都记不起以前的事了,可一见顾西棠,就变得不一样了。 他说让她走,她就跟着他走。 她倒是听话得很。 就是不听他的话,不理会他而已。 早上还给他唱歌呢,说祝他生辰快乐,怎么一下子就走了…… 顾宴温不知不觉中,脸上挂满了失落。 棠王府。 “哇,师傅,你这里也太气派了吧!”秦俏一进门就哇个不停。 看得出来,这皇帝对他是真好。 “你喜欢就好。”顾西棠说到。 “要我喜欢有什么用,是你住的地方。”秦俏说到。 “这里以后也是你住的地方。”顾西棠说到。 秦俏白了一眼,说到:“我可不住。” “可是不满意这里?”顾西棠问到。 “我要回现代啊,师傅,你还一句话都没说呢,你怎么穿越过来的?”秦俏眨眨眼,眼巴巴地看着他,满脸好奇。 “穿越?”顾西棠脸上全是不解的神情。 “不是吧,师傅,你……”秦俏以为他失忆,不记得穿越的事了。 “俏俏,你说的话怎么都这么奇怪,”顾西棠问到,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到:“我去胥州找过你,可他们都说你死了,我本来打算接你来凤城的。” 顾西棠想起了那时的情景,他亲眼看见秦俏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没有脉搏,没有血色,也没有温度。 就是死了的样子。 他不吃不喝好些天,整个人都颓废了。 如今能再看到秦俏,一定是上天有好生之德,送秦俏回他身边了。 “师傅?”秦俏皱着眉看着他。 “俏俏,你怎么一直叫我师傅,以前你可都是叫我阿棠的。”顾西棠看着她,温言细语地说到。 第二十九章 相逢 夜里。 秦俏坐在石阶上,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 顾西棠,那一眉一眼的确是师傅没错,可他却是实打实的古代人,也的确不知道现代的事情…… 他不过是一个和师傅长得极像的人而已。 秦俏望着天上的月亮,弯弯的,特别亮。 算算日子,已经是八月初了。 转眼就是中秋。 不知道顾宴温如何了,她就这样跟着顾西棠走了,他会生气,找人把她抓回来吗? 可他明明笑了。 秦俏摇了摇头,惆怅地看回了地上。 “姑娘,该歇息了。” 一个婢女过来说到,手里挑着灯笼,灯笼上绣着百花图,映着烛光,周围散发着黄晕的光,格外好看。 “你是?” “奴婢长平,王爷让奴婢来服侍您。”那婢女躬着身子,恭谨地说到。 秦俏呆呆地看着她,半晌才说到:“算了……你领路吧。” 才起身,缓缓跟着长平身后,一步一步地走着。 秦俏说不出哪里难受,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在棠王府的第一晚,一夜无眠。 秦俏顶着重重的脑袋,起了身。天还未亮,可也有很多婢女起身了。 不知不觉,走到了顾西棠的寝殿。 大门敞开,顾西棠刚结束了练刀枪。就进了屋子,不一会儿就换了身衣裳出来。 便看到了门外的秦俏。 “我去宫学,放课后便回来。”顾西棠看着她说到,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秦俏似有似无地点了点头,又听到顾西棠说:“我叫了人来陪你,待会儿便来了。” 秦俏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顾西棠匆匆走了。 秦俏感叹得摇了摇头,要上学的人,真是太辛苦了。 棠王府有一处凤清池,里面养着小鲤鱼,秦俏趴在栏杆上,看着长平给鱼儿喂食。 “俏俏。” 有人在后面喊着秦俏,秦俏起身转头看过去。 这女子好生眼熟啊。 等一下,这不是那天找逍哥算命的梁姑娘吗? 秦俏惊讶地站了起来。 梁白弟缓缓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笑,很是好看。 “棠王说府上有贵卿,却没想到是你。” 秦俏打量着她,半天才说到:“你怎么也来凤城了?” 那梁白弟身旁的婢女笑了,说到:“姑娘这是说的什么傻话,我家姑娘原就是凤城人,只因夫人母家在胥州而已。” “绿襄。”梁白弟喊道,示意她说话没了分寸。 “我倒是忘了。”秦俏笑到,突然又想起了逍哥。 “你知道秦逍如何了吗?我来凤城的事他并不知情。”秦俏急切地问道。 “我……”梁白弟看了看秦俏,又垂下了头摇了摇,“我回了凤城便关在了府里,除了每月入宫的时候能出门,其余的事我是不太清楚了。” “为什么要关你啊?”秦俏问到。 “还不是你家兄长,我家姑娘为了他不肯结亲,已经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再不赶紧些,恐没人要了。”绿襄又说到。 这一回被梁白弟瞪了回去。 秦俏看着她,觉着她不太一样了。 在胥州的时候,虽然只见过一次,可她见到逍哥,总是很俏皮活泼,如今却没有开心的影子了。 是为相思所苦。 “年后便要为几位王爷选妻了,只怕是姑娘也要被选上一选了。”绿襄小声地说到,又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家姑娘。 “那你和逍哥怎么办?”秦俏问到,看着梁白弟这个样子心里也不好受。 这个又可爱又俏丽的女孩子,当她的嫂嫂多好啊。 梁白弟看向她,眼睛似乎被泪水蒙了一层,马上要流出来似的。 “我没有办法了……” 她说到。 然后又摇了摇头,“我努力过了。” 秦俏抱了抱她,“别放弃啊,我还想你当我嫂嫂呢。” “总有办法的。” 两人坐了下来,长平去端了糕点来,放下后站在了一边。 “俏俏,你怎么会在棠王府上,或者说,你怎么找到棠王的?” 梁白弟问到。 “我之前在裕王府,被顾西棠带回来的。”秦俏如实回答到。 “你,裕王?还有棠王?”梁白弟惊讶到。 “怎么了?”秦俏问到。 “裕王和棠王一直不和睦的,”梁白弟说到,“这次便是裕王拿棠王身世做文章,被皇上斥责了,这事闹得满城风雨呢。” 秦俏愣住了,怪不得顾宴温把自己关在寝殿好几天,原来是这事。 “可顾宴温不像那么冲动的人啊?”秦俏问到。 梁白弟摇了摇头表示不知,又说到:“不过外面对棠王的身世猜忌纷纷,这事一出,棠王身世也得以清白了。” 秦俏皱了皱眉,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似的。 梁白弟又把自己所知道的全告诉了秦俏。 昌姨娘被请了过来。 “老奴把棠王爷的身世都一一告诉过裕王,裕王也送了老奴来棠王府,怎么还会去告诉皇上这莫须有的事情呢?” 昌姨娘听了梁白弟所说也迷糊了。 秦俏这才想清楚,昌姨娘又突然想起了那日在裕王府的事情。 “老奴老了,许多事情记不大清楚,那日裕王府上的叶先生让老奴一定要告诉裕王棠王不是皇上所出,还说此事对棠王很是重要,万不能多说。” 顾宴温知道原委还要进宫弹劾顾西棠。 那先生又买通昌姨娘。 皇上只是斥责,让顾宴温受了点小罚。 所以,这件事,怕是由皇上主导的,为证明顾西棠的身份。 为了一个儿子,用阴招对待另一个儿子,这样的爸爸,得多让顾宴温寒心啊…… 昌姨娘退了下去,桌子上的糕点也吃没了,长平收拾好了盘子。 “棠王说让我带你去逛逛凤城北边的街市。” “这是……”秦俏感觉很是奇怪。 “走吧。”梁白弟拉着秦俏便走了。 大门两边的侍卫,见到两位姑娘,都恭谨地拱手低头,和裕王府的侍卫相比,简直是天壤地别啊。 在裕王府,她连门都出不去,在这里能大摇大摆地出门,简直是太快意了。 而且待在裕王府,还得做苦力,还得被罚被骂…… 两者相比,自然是棠王府好上加好。 第三十章 轻描 梁白弟陪着秦俏逛了好些时间,回到府里已经是下午了。 顾西棠还未回来。 秦俏无聊地在院子里到处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顾西棠的书房。 两边的侍卫见到秦俏,都拱手后退了半步,还有一个上前打开了书房的门,恭谨地站到了一旁。 秦俏不自在地看着他们,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刚踏进屋子,就关上了门。 秦俏靠在门上呼了口气,觉得轻松了许多。 这些人也太怪异了吧。 然后打量着这间屋子。 和顾宴温的书房格局相差不大,只是多了些字画。 就连屏风上的画像也很精细。 秦俏走近一看,这……画上的人,不就是她么? 扮做小道士的秦俏,吃糖葫芦的秦俏,泛舟的秦俏,笑着的秦俏,还有闭着眼的秦俏…… 秦俏看到心里不知作何感受。 这顾西棠,怕是喜欢惨了秦俏。 可她又并非“秦俏”,这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可她不能告诉他…… 说了又怎么样?她难道不是秦俏不成? 秦俏仔细得看着屏风上的画,就连开门声也没有听见。 “俏俏。” 是顾西棠回来了。 秦俏被吓了一跳,回过头看着他。 “抱歉,今日宫学延课了。”顾西棠说到。 “不要紧的,我和梁白弟一起玩得可好了。”秦俏说到,看着他看过来的眼神,只好避开了。 又笑着问他:“你怎么画了这么多画呀?” “喜欢,便作了。”顾西棠同样笑着回答到,眼睛里装满了温柔。 秦俏感觉又回到刚才进门的不自在了,撇过头看向门外。 “你忙吧,我出去了。” 然后不等顾西棠说话就溜了出去。 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终于离开了他的视野之内。 秦俏躺在床上想,她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她看见顾西棠就想回避,能不看他就不看他。 秦俏不知道,这可能是不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可那人偏偏喜欢这具身体之前的主人…… 总之就是不自在,不快活。 秦俏开始想念被张管事罚的日子了…… 突然意识到这点,秦俏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脸,“秦俏啊秦俏,你是不是没事找虐啊!” 天色渐晚,外面亭子里摆上了饭菜,池子里放着荷花灯,水光映在石壁上,波光粼粼,漂亮极了。 下午时候顾西棠差人来问,秦俏说不饿,便拖到了这个时候。 秦俏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天边还泛着微光。 她从小到大鲜少出去旅游过,可在古代这些个月,却看了无数自然美景。 胥州的石桥,河流之上泛舟人家。 那悬崖之下,青湖之畔。 还有裕王府的长廊,红漆绕柱,弯弯绕绕,古色古香之美。 还有这里。 凤清池旁,亭子里。 处处皆美色。 这要是放在现代,指不定又是多高价钱才能一看的风景区。 秦俏走了过去,坐下。 桌子上山珍海味,比比皆是。 “顾西棠,我……”秦俏抬起头,话却说不出口了。 “怎么了?”顾西棠朝她看过去,满脸都是关切。 “我……我想回胥州。”秦俏说完头便低下了。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没有底气? 以前在裕王府,她还敢在顾宴温面前大呼小叫,拼了命要回胥州去。 顾西棠先是愣住了,才缓缓笑道:“我已经捎信给你兄长了,他收到信便会来这里的。” “噢……”秦俏点点头,“好……” “吃东西吧,你以前最爱吃甜的了,这羹汤最是爱喝。”顾西棠说到。 秦俏突然觉得很生气,认真地看着顾西棠。 她说到:“顾西棠,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就算你说我爱吃苦的,我也还是想不起来,你明白吗?” “你不喜欢听,我就不说了。”顾西棠温柔地说到。 “我……也不会记得以前喜欢你的。”秦俏说到,看着他的眼睛。 她明显的看到他的眼皮晃动了好几下,然后才故作轻松,眼含笑容。 “嗯……”他手足无措地应到,连筷子都握得不够稳。 以前的秦俏,是很喜欢顾西棠的。 不然她怎么会冲进西府旧宅? 可她也死在了那里,连同她和顾西棠的过去。 这样的感情,秦俏是不能背负的。她就是她自己,不是别人,也不会是那个喜欢顾西棠的秦俏。 秦俏这样想着,心里便舒畅多了。 饭后,顾西棠便回了书房。 长平取来一件外衫,披在秦俏身上,“姑娘,夜里凉。” 还未入秋,怎么会凉,不过是有人关心则乱。 秦俏任她披在身上,自顾自地趴在栏杆上,“长平,你看哪条鱼最肥?” “姑娘,您说……肥?”长平一脸惊讶,觉得秦俏说这话太不可思议。 “我最爱吃鱼了,红烧鱼你会做吗?”秦俏问到。 “奴婢不会……” “我也不会,逍哥最拿手了。”秦俏说到。 她已经许久许久没见逍哥了。 次日。 棠王书房。 “对对对,就是这样……” “这里要宽一点,柱头是圆的……” “这个……” 秦俏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说到。 顾西棠执笔在宣纸上按照秦俏的口令一笔一划。 纸上,是一个即将成型的沙发…… 秦俏说,顾西棠便画。 “这个要很多很多的棉花,布料也要好,才结实耐用。”秦俏指着沙发边上的抱枕说到。 “这是南蛮进献的云苏锦。”顾西棠说到,招了招手让长平接过婢女递过来的放有锦缎的木托盘。 “用来做你说的抱枕,可好?”顾西棠说到。 秦俏看了看,又摸了摸,“这么好的料子,不可惜么?” 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 锦缎柔软,摸着舒滑,真要拿来做还是舍不得。 “做衣裳多好啊。”秦俏感叹道。 “那便给你做衣裳。”顾西棠笑着说到。 秦俏偏偏头,晃了晃脖子,对长平说到:“你收着。” 长平点点头,将云苏锦往自己面前拿拢了。 “这里……这个要用粗一点的布裹住,外面再用其他的好一点的布料……”秦俏指着顾西棠手里的画,又絮絮叨叨地说着。 过了一会儿,长平又进了屋子,说到:“王爷,裕王来了,在正殿里候着。” 第三十一章 来访 秦俏跟在顾西棠身后,一起进了大殿。 “七皇弟。”顾西棠唤到。 顾宴温背对着他们负手站着,听到顾西棠说话才转身。 “初次登门拜访皇兄,多有叨扰了。”顾宴温说到,象征性地笑了一下,又敛起了笑容。 下意识看了看他身后的秦俏,又看回了顾西棠,就像是随意一瞟。 “七皇弟能来,是我的荣幸。”顾西棠吩咐了一旁的婢女,“备茶。” 然后伸手,示意顾宴温坐下,自己也坐在了一旁的位置。 秦俏看到顾宴温,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见他根本没有把自己当回事,那看她的眼神也不外乎是个陌生人。 心里突然感觉愤懑,一点都不想待在这里。 走过去停在了顾西棠的身边,说到:“我累了,先回去了。” 顾西棠笑着点头应到,秦俏就转身朝门外走去了,手招了招长平,长平立马跟在身后一起离开了。 顾宴温全看在眼里,那秦俏对他说话时,声音软软糯糯的,就像是在苏姑娘家时,她唤他七郎那般好听。 顾宴温的脸色一沉,别过头看着旁边橱架上的青瓷器。 “宴温正奇怪皇兄这几日急急的从宫学回来,原来是有佳人作陪。”顾宴温一手拿起来了刚端来的茶,似有似无地提起。 “七皇弟取笑我了,俏俏贪玩,便多陪了些。”顾西棠说到。 他的笑容可掬,一如往日的温润。 这几日,他陪秦俏去了长湖泛舟,还去了凤城最好的酒楼看秦俏大口大口吃肉,又拉着梁白弟逛街,陪同着买了一路的小饰品。 倒是这两日,秦俏突发奇想让他画些奇怪的东西,说要找人做出来,还说他一定会喜欢的。 顾西棠想着想着,连顾宴温说了什么也未曾听见。 “嗯?”顾西棠疑惑地看着他。 顾宴温抿了一口茶,摇摇头才说到:“无事。” 然后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放在桌子上朝顾西棠推了过去。 顾西棠先是看了看他,才拿起了信,打开一看。 这……不正是他给秦逍的信么?怎么会在顾宴温手里? “皇兄莫不是在外面待久了,不知宫里复杂。你我身边皆有父皇的眼线,须万事留意。” “这……” “秦家乃是罪臣,秦逍秦俏亦是有罪之身,不得擅自入凤城。”顾宴温说到,很是认真地看着他。 “若此信落入他人之手,后果可想而知。”顾宴温又说到。 “多谢。”顾西棠捏着信,闷闷地说到。 他倒是忘了,这里面还有很多很多要他设防的东西。 顾宴温站了起来,说到:“信我已经还给皇兄了,那宴温便告辞了。” 走出了几步路,说到:“皇兄若真是为秦俏好,便送她回胥州吧。”然后头也不回,出了正殿。 路过凤清池,顾宴温碰见了秦俏,她趴坐在长椅上,手枕着栏杆。 秦俏正在投喂池里的鱼儿,眼睛却心不在焉地看着前方,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就连他进了亭子,她也没有察觉到。 “秦俏。”他喊道。 秦俏转过头来,一不小心连人带鱼食一起跌了下来。 秦俏坐在地上,揉了揉手臂,“疼死我了……” 顾宴温本想过去接住她的,掉下来的太快,他离她太远,就看着她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摔了下来。 看着她吃疼的表情,觉着可爱得紧,忍不住笑了出来。 秦俏听到笑声一下子瞪了过去,“你还笑?” 又说到:“不是你的话我才不会摔下来。” 顾宴温这才没笑,只是看着她。 “你……你看着我干嘛……”秦俏已经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裳。 “秦俏,你不能再留在凤城了。”顾宴温说到。 他从西府带走她,在裕王府内,她只是一个婢女,成天接触的也只是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姑娘,就算是府里的夫人,也未曾见过秦家的人,更别说是秦俏了。 他是因为顾西棠才会把她带回去,还不至于让她搭上自己的命。 若是皇上得知了秦俏人在凤城,就只有两种结果,要么下狱,要么流放。 “裕王府住得,棠王府便住不得?顾宴温,我不是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吗?你还管我作甚?” 秦俏看着他,忍不住地嘲讽到。 顾宴温眉头一皱,还是放低了声音解释到:“本王是为了你好。” “不劳您费心了。”秦俏说到。 顾宴温突然觉得生气,像是他做的事情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他拦住那封信,也毫无意义。 就该让她暴露身份,尝尝牢狱之苦才是。 最终还是没有说话,一甩袖便离开了。 这叫什么?不识好人心。 夜里。 长平给秦俏的手臂涂抹着药膏。 她洗完澡穿衣裳的时候,便被长平看见了,非要给她上药。 “姑娘,奴婢才一会儿不在,您怎么就磕着了呀。” 长平心疼地抹着药膏。 她手臂上,青了好大一块。 “其实不疼,也不知道怎么就青了。”秦俏笑着说到。 长平一听,顿住了看向秦俏的脸。 手上一重,秦俏就啊的一下叫了出来,“小姐姐,刚才不痛不代表现在不痛,你轻点好不好?” 长平才意识到自己手里力度重了,连忙松了手。 “过两天就好了,姑娘近日还是别出门了。”长平说到。 “为什么?”秦俏看过去,怎么摔了一跤而已,还不让出门了? “是王爷说的,为了姑娘您的安全。” 秦俏又想起白日里顾宴温的话,她待在凤城,真的就那么危险么? 不如再去问问顾西棠,让她回胥州去? 秦俏想着想着,长平已经涂抹好了药膏,将她的衣裳拉了上去,套住了带子。 “姑娘早些歇息,奴婢告退。”长平拿着药瓶出了屋子,关上了门。 看见顾西棠站在门外,正要说话就被制止了。 顾西棠朝她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说话,而后又笑了笑。 他笑起来真好看,连周围一切都变得温柔了。 长平行礼退下了。 顾西棠负手站在外面,看着门,望不到里面,眼里却还是藏不住的温柔。 屋里熄了灯,他才转身离开,进了书房。 挑灯夜读,皇上让他学的都是治国安民,其意可见。 他或许也是立储君的人选之一。 第三十二章 舒允 中秋节将至,里里外外都忙了起来。 天气渐渐消热,伴着凉风徐徐吹过,也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庞湖上。 梁白弟和秦俏坐在船里,秦俏磕着瓜子儿,好奇地往窗外望了又望。 “你在看什么?”梁白弟凑了过去,问到。 “这里可真大啊,怎么只有我们的船呢?”秦俏说到,转过头来看她。 “大抵是还未曾来吧,这几日正是游湖的好时节,入了秋,又该冷了。”白弟说到。 秦俏点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看着她问到。 “我已经好几日没见你了,你最近怎么不来棠王府了呢?” 白弟轻轻一笑,看着秦俏说到:“这可是棠王府,我岂能说来就来?” 秦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白弟身旁的绿襄说到:“姑娘还未嫁人,抛头露脸实在不妥,若不是应棠王之邀,今日便不会来了。” 秦俏撇撇嘴,古代规矩多,麻烦事也多。 “对了,你可听说,朝舞公主的婚期定下来了,就在节后。” 秦俏皱了皱眉,朝她倾了过去,“节后?” “中秋之后,谢将军已经进宫见过公主和皇上了。”梁白弟说到,“将军府也已经重修好了,最近都在忙着布置呢。” “那……” 秦俏和梁白弟聊得正欢,长平从外面走了进来。 “姑娘。” “有什么事吗?”秦俏偏头看着她。 “对面来了船,是丞相府的,说请过去一聚,棠王让我来叫您和梁姑娘。” “我们也要去吗?”梁白弟问到。 “王爷让奴婢来请您和姑娘。”长平说到。 “可……”梁白弟话还未说完,秦俏就起了身,拉着她说:“走吧,我们去看看。” 梁白弟看了看她,见她兴致勃勃,只好跟着她过去。 桌上放着果子和蜜饯,进来的婢女也添了茶。 秦俏好奇地看着屋内。 “王爷和家父在说话,两位姑娘就陪舒允说说话吧。” 说话的女子叫做江舒允,是丞相的小女儿。 虽是年龄小,比秦俏梁白弟少一两岁,人却看着稳重,知书达理,古代大户人家培养出来的女子大抵就是这样子的。 梁白弟之前给秦俏提起过凤城大户人家还未出阁的姑娘,简单地说过她。 江家世代为官,家中女子多是嫁入皇家。 可这位丞相却不同,江舒允上面四个姐姐,都嫁了人,算不上什么高官王侯,只知是姑娘自己挑的心仪之人。 如今只有江舒允一个女儿未出嫁了,那她,必是做皇后的。 或者说,谁娶了江舒允,谁就能当储君。 “梁姑娘舒允有见过,倒是这位姑娘,看着眼生,可又觉得熟悉。”江舒允说到。 “她小我一岁,是我在胥州远亲家的姑娘,你唤她俏俏便是。”梁白弟说到。 “可见是我最小了。”江舒允笑到。 秦俏也跟着笑,看着她,觉得她就像是周敦颐写的《爱莲说》里的莲一样不可亵渎,如神圣不可侵犯。 她不知如何形容她,看着便心存好感,若要夸她,也只说得出个好字,不知从何说起。 她见过不少女子,有痴情又可爱的梁白弟,温顺善良的玉轻罗,有善妒聒噪却人如其名的李娉婷,温婉贤惠的玉苎,重情重义的玉心,…… 不论相貌,不论人好坏。 单是给人的感觉,她自身的气场。 这些人,都不及她。 那国公府的小女儿沈清奚,也不及她。 果真是未来当皇后的人,那气质独树一帜,如高岭之花。 “俏俏姑娘?” 江舒允唤到。 秦俏回过神来,朝她不好意思地笑到:“抱歉。” “俏俏姑娘心不在焉,莫不是在想王爷?”江舒允打趣地问到。 “嗯?”秦俏朝她看过去,倒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害羞脸红。 江舒允看到她,微微点点头,像是明白了什么,“我以为,俏俏姑娘和王爷关系匪浅呢?是舒允话多了。” “我和顾西棠,就是认识比较久,朋友而已。”秦俏说到。 朋友? 秦俏说出来自己也愣住了,这何时给他定义成了朋友了? 但朋友也算是朋友,也算是认识比较久吧。 顾西棠太好了,好到对她百依百顺,尽管那日在玉清池旁,亭子内,说的话他也全作充耳不闻,对她一如始终。 江舒允也愣住了。 她用手挡了挡嘴唇,感觉自己对着秦俏,好似口不择言,竟说错话了。 只好朝她笑笑,唤了人来续茶。 梁白弟两三句话将话题移了开,三人又开始了闲聊。 不论古代现代,女人堆总是聊八卦的地方。 看着梁白弟一心系在秦逍身上,长得软萌软萌的样子,这凤城里里外外的事,她都能说出一二。 “你们知道醉生梦死么?”梁白弟问到。 秦俏吃惊地看着她,她可什么都敢说。 “倒是也听起过,”江舒允皱了皱眉,“不过只知道是什么地方罢了。” 她从小便开始读书听教,还有姑姑在她身边教导,从不让她听些不好的东西。 记得有一次她在花园里,听起人说这些,就被姑姑拧回去,还赶走了闲聊的婢女。 秦俏心里很是激动,她不仅听过,还去过呢。 而且最厉害的是,顾宴温也去过。 毕竟是姑娘家谈论这些话,就遣散了婢女出去,三个姑娘围在一起。 “前些日子陈府大公子不是出事吗?听说有人看见他带着人从醉生梦死出来。”梁白弟说到。 “带人也不至于被杀了吧?”秦俏疑惑到,虽然她知道是何人所为,却不能告诉她们。 “问题就出在他带的人,那男倌背后有人,而且位高权重,轻易得罪不得。”梁白弟说到。 “陈府家里公子也是从军入朝的都有,虽说是小官,却在凤城名声颇高。”江舒允说到。 “那大公子不学无术,成日里吃花酒,男女都要沾一沾,也是他活该。”梁白弟说到,“可若不是王侯之位,动他的人岂不是吃了熊心豹胆了?” 陈府大公子出事,陈家老爷追查,却查询无果,家里的儿子在朝里也连被弹劾,已经停职在家中了。 果真是,得罪了不能惹的人。 “江姑娘,今日我所说的话,你应该仔细想想才是,中秋入宫实为什么你我都清楚。”梁白弟说到。 第三十三章 多变 中秋佳节,各位大臣都要带家中女眷入宫,美其名曰团圆相聚,其实就是给皇子们挑成家的人选。 回到棠王府的船上,秦俏才问到梁白弟,“你同她说的话,什么意思啊?” “中秋太后和皇上都会出面,物色各皇子的妻妾人选。”梁白弟说到,“江舒允也会去。”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她醉生梦死的事?”秦俏追问到。 “我听说,那男倌背后的人,是位王爷。”梁白弟说到,“如今封了王的皇子,就只有寥寥几人。” “若是识人不清,才是误人。她有得选择,我没有。” 梁白弟叹了口气。 封了王的皇子…… 大王爷顾怀瀛,封号瀛,有胸怀广阔之意,瀛字,海也。 三王爷顾疏羽,封号华,文德光华之意,也寓指繁荣兴盛。 五王爷顾西棠,封号棠,从木,有家中支柱的寓意。 七王爷顾宴温,封号裕,裕者,从容之意。 八王爷顾宴书,封号云,有高空、盛多之意。 除此之外,十二皇子顾朝钰,十三皇子顾怀瑾,十七皇子顾疏鹤,均为及冠,也为封王。 可瀛王华王皆已有家室。 宫里的公主,顾疏月远嫁邻国,顾西绯和亲番邦,顾怀玉嫁了宋府的长子,宋万叙。 接下来的时间里,梁白弟给秦俏科普了皇宫里的种种。 从王爷皇子到公主,再到后宫妃子如何争宠…… 梁白弟狠狠地摇了摇头,“千万不能被选上。” “你很怕?”秦俏问到。 “我若不能嫁给庭秀,嫁谁都是嫁,”梁白弟说到,“可若是在皇宫王府,成天勾心斗角的事情,让人后怕。” “你说的是那么回事,”秦俏点点头,“所以啊,心要狠,手要稳!” 秦俏突然想起了以前师傅告诉过她的话。 “心要狠?手要稳?”梁白弟重复了一遍,细细呢喃着。 “亏了谁也不能亏了自己。”秦俏说到,“你喜欢逍哥,作为妹妹的我很支持,但是他对你不好的话,你就要及时止损,回头是岸。” 梁白弟看着她,眼眶不禁红了,“他没有对我不好。” 他只是不喜欢她罢了。 江府。 夜里。 婢女熄了几盏灯,将窗户关上。 江舒允见她走了过来,问到:“你可知那位俏俏姑娘姓甚?” “奴婢打探过,姓秦。”婢女回答道。 姓秦,秦俏。 凤城姓秦的不多,甚至没有大户人家有此姓氏。 可梁姑娘又说她是胥州人。 虽然听着都合理,但她看着秦俏,总觉得似曾相识。 “你下去吧。”江舒允说到。 见婢女还未走,坐在床上的江舒允不由得掀开了帘子,看向她,“还有何事?” “奴婢今日在船上经过老爷的房间,听到一些话,似乎有撮合姑娘您和棠王的意思。”婢女说到,“那棠王爷似乎说了什么,奴婢没听清。” 江舒允放下床帘,“就看他有没有本事了。” 婢女退了下去,门打开又重新关上,江舒允躺下了身子。 顾西棠…… 一个皇上刚认回来的皇子,连生母是谁也未得知,根基势力都没有,他能有什么本事。 徒有其表而已。 次日清晨。 今日宫学休沐,顾西棠便待在府里,已经坐在了桌旁,就等长平催秦俏过来吃饭。 “姑娘,您该起床了,王爷候着呢。”长平说到。 “你让他自己吃,我昨晚熬夜了,起不了。”秦俏将被子蒙过头顶。 昨天夜里,秦俏不知道哪里来的坏心情,总之就是心情不好。 起来围着殿外跑了好几圈,然后累趴在沙发上。 没错,沙发。 不得不说顾西棠办事效率就是快,她的大床,茶几,沙发就全都赶工赶出来了。 昨天回来便在屋里看到了。 天未亮的时候,才被长平喊醒到床上去睡。 这会儿又要起来,去……去吃饭。 打死她都不动弹了。 长平喊了几次都未果,只好作罢,去了棠王爷那里复命。 顾西棠看着一桌的好菜,似乎没了胃口,站了起来,手也放回了袖中,“赏你们了。” 这会儿厨房在准备午膳了。 棠王从书房出来,便有人匆匆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到:“王……王爷……皇上来了……” “父皇?”顾西棠眉头一皱,立马加快了脚步去前殿。 然后就看见了这一幕。 玉清池旁。 秦俏喂着鱼,皇帝走了过来。 秦俏回过头,差点被吓一跳。 皇上一惊,“谢长玉?” “谢长玉是谁?”秦俏奇怪地看着他,这个大叔怎么会在棠王府里。 “你是谁?”皇上厉声问到。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秦俏白了他一眼,然后转过头继续看着鱼,“大叔,顾西棠这会儿在书房,右拐就到了。” 皇上似乎气极了,“秦……秦春兰。” 秦俏一惊,手上的鱼食都抖掉了,她站了起来,看着他。 “你……你是谁啊。”秦俏说到。 春兰是她的字,逍哥告诉她的,除了家人没人知道。 还好没人知晓,这名字实在是不好听…… 皇上还未说话,顾西棠便过来了。 “儿臣参见父皇。”顾西棠行礼到。 皇上看向他。 顾西棠对秦俏说到:“俏俏,快跪下。” 他带秦俏出门都是做了掩护,无人得知她是谁。 他以为自己保护得很好。 可没想到皇上竟然来了府上。 他本想快点拦住皇上,不让他见到秦俏,可未想…… 还是晚了一步。 父皇……儿臣…… 妈呀,这人是皇上? 秦俏震惊地看向皇上,听到顾西棠的话,直愣愣地跪了下来。 她是不是要凉了? “西棠,你作何解释?”皇上坐了下来,看向顾西棠说到。 顾西棠跪了下来,同秦俏跪在了一起。 “儿臣心仪秦俏,愿意受一切惩罚,只求父皇不要罚她。” 皇上冷哼了一声,声音极其严厉,“你太令人失望了。” “父皇。”顾西棠低着头喊道。 “来人,带走这个女子。”皇上吩咐着一旁的程公公。 程公公招了招手,两个侍卫押住了秦俏,站在一旁。 “回宫。”皇上又说到。 顾西棠急急地喊道:“父皇?” “今日起,你不必去宫学了。”皇上丢下一句话,就带着人走了。 第三十四章 入狱 秦俏被关在暗室里。 是关押犯事的宫女太监的地方。 外面的人进不得,里面的人出不来。 一天一食,不见天日。 皇上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房门紧闭。 程公公候在跟前,小心翼翼打量着皇上。 “你看着朕作甚?”皇上瞥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放回了奏折上。 “皇上,棠王已经跪了一整天了。” 程公公说到,言语里全是疼惜。 顾西棠天未亮便闯入了宫,在偏殿候着皇上。 皇上下朝直接去了御书房,顾西棠一来就跪在御书房外。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让他跪。”皇上不紧不慢地说到。 “皇上,您……” 皇上将批好的奏折放在一边,又拿起一本,说到:“你也出去。” 程公公退了出去。 门外,程公公朝顾西棠摇了摇头,“王爷,您回去罢。” 顾西棠默不吭声,仍是笔直地跪着。 裕王府。 宣德殿内。 “王爷,您坐一会儿吧。”安正月说到。 顾宴温已经来回踱步好长时间了,面容紧皱,一会儿又摇头,一会儿又闭眼的。 这样不寻常的顾宴温,安正月还是头回见。 “不坐,你坐便是。”顾宴温说到。 “您在担心秦姑娘?”安正月问到。 顾宴温立马看向他,反驳到:“谁担心她了。” “那您……” 安正月看着他心口不一,实在是想笑。 “现下顾西棠失势,本王心烦有什么办法向父皇提立储君的事。”顾宴温想了想说到。 “那……您慢慢想。”安正月说完就想走。 “本王让你走了吗?站好了别动。”顾宴温说到。 安正月背对着他,摇了摇头。 他家王爷何时对储君之事这么上心了? 嘴上这么说,哪敢这么做。 棠王虽然失势了,可他的机会也是远远大于其他王爷皇子的。 顾宴温就是在担心秦俏。 那傻姑娘,跟着顾西棠去了棠王府,枉费了顾宴温一片心意。 若是她留了下来,现下已经到了胥州了。 顾宴温已经找人去胥州将秦逍接过来了,估计还有几日才到。 本想找个机会就把秦俏送走的,没想到皇上突然去棠王府上,来得措手不及。 这下麻烦大了。 夜深了,御书房的烛火已经高高燃起。 皇上却没有坐在桌案前了。 他负手站在屏风前面,眼神却没落在任何地方。 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头仰了仰,眼睛也看向了房梁之上。 秦俏的母亲谢长玉,是皇上母亲的姐姐所生。 算上来,谢长玉是他的表妹,秦俏也该唤他一声舅舅才是。 他对他这个妹妹还是很心疼的,当初事情闹大了来,才将秦府的人逐出了凤城。 因为秦逍秦俏的父亲秦文暄用药不慎,害死的是沈家的人。 国公府沈大人的妹妹,沈晴。也是皇上的云妃娘娘。 本是秦文暄认罪革职就能解决的事,他非要否认罪名,沈家恼羞成怒,皇上只好逐他一家出凤城。 不久后谢长玉随秦文暄去了,皇上很是动怒。 也因此,恨死了秦家,恨死了他那执拗的性子。 谢长玉的死永远是他最遗憾的事情,当初就应该把她接回宫里才是。 他愧对于母后,愧对于姨母。 所以给顾朝舞选驸马的时候,就挑中了谢家谢奉怀。 这个秦春兰,小时候虽是调皮了些,可也算是识礼的。 如今越大越不可收拾了。 这样一个人,怎配做谢长玉的女儿。 秦俏被关的第三天,从暗室出来了。 又往大牢送了去。 秦俏被推搡着往前走。 几日不喝水,她的喉咙已经干到发疼了。 咳了好几下,也没能说出完整的话来。 大牢里。 “哟,怎么又是你啊?”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听着实在熟悉,秦俏抬头看着他,“你……” 这不是在胥州大牢里的那个衙役么? “想不到你居然又进牢了,这次又犯了什么事?”那人问到,很是幸灾乐祸的样子。 “我……我要水。”秦俏说到,声音很是沙哑。 那人看了看她,然后转身去桌子上倒了杯水给她,秦俏接了过来急急地喝了个干净。 “你慢点!”他说到,然后又是叹息到:“你是得罪了什么人,怎么连水都不给喝?” 秦俏将杯子往他身前一伸,那表情摆明了还是想喝。 他又倒了一杯过来。 …… 秦俏喝够了才看到他说:“你……怎么在这里?” “我升职了,就来了这里当差。”他说到。 秦俏点点头,坐在了一旁的草堆上。 闭着眼喘着气,似乎遭受了很大的磨难才是。 “都两个月没见了,你怎么还在牢里混?怎么,打算长期住下来了?”他打趣到。 “要你管。”秦俏没好气地说到,“你叫什么,等我出去了一定找人打你一顿才是。” “我叫绯生。”他说到,“你还是先出去再说,小爷我奉陪到底。” 这人嘴上说话不好听,却还算是个“好人”。 至少,给她倒水来着。 秦俏环顾了一周,然后有看向他,指着不远处的刑具。 “你……你不会要拷打我吧?”秦俏紧张地看着他。 绯生嗤笑,看着她,指了指自己,“你看我像那么凶的人吗?” 秦俏重重地点了点头,说到:“上次在胥州,你还推我来着。” “你一个囚犯,我还得请你进去么?”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起来。 最后秦俏败下阵来,喉咙也生疼。 捂住了嗓子,朝绯生竖了个大拇指。 顾宴温在牢门之外便听到他们的话,等里面没有了声音才进去。 秦俏靠着墙壁坐在干草堆上,衣服都皱了,表情很是不开心。 绯生还站在原地,望着顾宴温进来,不知作何,看他穿着定是个大人物,只好低着头。 “你傻了吧,一点见识都没有,这是裕王。”秦俏笑着他,嗓子被扯疼了,又咳了两声。 绯生低着头,弓着腰,朝他拱手行礼。 “裕王。” 顾宴温看了看他,又收回了目光。 “你叫什么?” 绯生低着头,恭谨地说到:“卑职绯生,从胥州升上来的。” 顾宴温点点头,伸手朝身后示意。 安正月就朝绯生说到:“你先下去,没王爷的吩咐,不得进来。” “是。”绯生退了出去。 顾宴温好笑地看着她,朝她走了过去。 隔着门,对她说到: “都快小命不保了,还有心思笑话别人?” 第三十四章 乱真 秦俏瞥了瞥他,有气无力地说到:“你要不是来救我的,就闭嘴。” “本王的忠告你不听,怪得了谁?”顾宴温看着她,脸上又恢复了严肃。 “是是是,您说的都对,是我太蠢。”秦俏说到。 “不可理喻。”顾宴温似乎有点生气,连说话都重了几分。 秦俏一听,站了起来,朝他走过来,认真地说到:“我只是一个被逐出凤城的罪臣女儿,在胥州和兄长和和美美地过日子,是你顾宴温要把我绑回来,让我做我讨厌的事情,接触讨厌的人。我被罚,被追杀,进暗室,蹲大牢,这些都不是拜你所赐吗?” 秦俏说着说着,眼睛都瞪出了泪水,雾蒙蒙一片,看得她不真切。 她狠狠地抹了眼泪,又说到:“你凭什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来指责我?” 顾宴温也这样看着她,久久不说话。 半晌,顾宴温说到:“你讨厌我?” 秦俏笑了,又坐了回去。 “在裕王府,书房外面,奴婢不是告诉过王爷么?” 这是她第一次以奴婢自称,叫他王爷。 顾宴温觉得刺耳,眉头也紧皱着。 “你兄长在我府中,今日我来看看你,明天便接你走。” 然后顾宴温转身,一步一步离开了。 秦俏看向他,心里百感交集。 顾宴温是来救她的。 安正月见顾宴温走了,才走上前来,说到:“秦姑娘,王爷生辰那日,外边有辆马车,那是送您回胥州的。” 然后摇了摇头,快步走了出去,跟上了顾宴温。 “正月,我很过分么?” 他问到。 安正月说到:“王爷多想了,您一直很好。” 顾宴温上了马车,双手放在两侧,眼神深沉,大抵是在想什么事情吧。 牢狱里。 秦俏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干草,想着安正月说的话。 是她误会他了。 他真的有说到做到。 还有顾宴温说,秦逍在他府上。 逍哥来凤城了? 那他肯定知道自己被关大牢了,肯定担心死了吧。 顾宴温走的时候好像……有点难过? 秦俏敲了敲脑袋,一定是她看错了。 这几天吃没吃好,睡没睡好,哪里还能好声好气地说话。 刚才顾宴温一定生气了吧?虽然这事的确和他脱不了干系,但也不能怪他。 说不定不是皇上非要抓她,是她说话太没礼貌惹他生气了而已。 秦俏还未想明白,绯生已经提着什么进来了。 给秦俏打开了牢门,将篮子放在她面前。 “这是吃的,裕王府的人捎来的,还有里层的,这是润喉的药,苦是苦了点,你还是喝了它吧。” 秦俏看着这碗药,已经凉了。 她想起了之前在裕王府,屁股被打开花的那段时间。 玉心熬的药太浓了,那药材的苦味全熬进了水里,最后端出来的药又浓又稠,隔着很远就能闻到苦味。 这药,一定是玉心熬的。 秦俏端起来,几口几口,喝到苦不堪言,面露苦色,总之就是很苦对了。 “真有这么苦?”绯生好奇地问道。 “你尝尝?”秦俏往他面前一凑。 绯生居然接过喝了一口,然后头转向一边,吐了。 “这里面没毒吧?”他吐槽到。 秦俏将他手上的药夺了过来,换另一边憋着气一口喝完了。 然后干呕了一会儿,对绯生说到:“熬药的人听你说了,定要狠狠骂你。” “究竟是何方神圣,报上名来。”绯生假装严肃地说到。 “她啊,原来叫什么我倒是不清楚,不过她有府里赐的名字,但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秦俏说完将药碗一放,将吃的抱了过来,放在面前,拿起筷子就吃。 “你……”绯生被堵到哑口无言,这姑娘嘴太厉害了。 他坐在她的旁边,牢门没关,他也不怕她跑了。 “秦姑娘,你可太厉害了。第一次进牢是西府公子捞你出去的,现在又有裕王爷在想法子救你,你……”绯生不由得“啧”了几声。 西府公子…… 那必定是顾西棠了。 秦俏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来。 “之前重修西府,我被绑走了,你们怎么一点发现都没有?还有我逍哥呢?是不是来找过我?”秦俏问到。 “你问题真多。”绯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你倒是快说啊!” 秦俏急了,绯生才说到:“有人来知会过了,就让我们对外宣称你还被关着,还不许人探视。” “那我逍哥呢?” “秦逍?他来过几次,没见到你便走了。”绯生说到。 秦俏似有似无地点了点头,又突然说到:“你们丢了犯人,居然瞒报,你还升职了!我要去告发你!” “你尽管去。”绯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那表情,就是根本没在怕的。 秦俏疑惑地看着他。 “这事扒出来,我大不了丢了这职位,你就惨了,估计还得多蹲几年。”绯生笑着说到。 秦俏说话上讨不着便宜,只好悻悻地闭上了嘴。 有一下没一下戳着饭。 次日。 两个穿着宫里衣服的人进了来。 其中一个将衣服脱了下来,让秦俏穿上。 那是个和她身形相似的姑娘,揭开了帽子,居然和秦俏长得一模一样。 秦俏惊讶到说不出话来,那女子先开口了,“这是易容术,管不了几时的,姑娘您赶紧换上跟着曹公公出去吧。” 秦俏连忙换上了衣裳,跟在曹公公身后,从皇宫一处侧门出去了。 “姑娘,往右边那条路走,巷口会有接应你的人,奴才就送到这里了。”曹公公说到。 “谢谢您。”秦俏说到。 “谢谢就不必了,姑娘若是方便的话,烦请姑娘替奴才在裕王面前美言几句。”曹公公说完就挥了挥手,让她赶快离开。 秦俏点了点头,跑了出去,右转,一直跑一直跑。 前面有一辆马车,背对着秦俏站在一个人,那人身形像极了裕王。 秦俏以为顾宴温站在那里,笑着跑了过去。 那人转过头,是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安大人命我接姑娘回府,请姑娘上车吧。”那人恭谨地说到。 顾宴温没有来。 就连安正月也没有来。 第三十五章 别扭 裕王府内。 秦俏从侧门进去,被接她那人领到了一处住屋。 此处挨着苑芳阁,叫毓秀堂。 秦逍这几日,便歇在这里。 “俏俏。”秦逍在屋子里听到动静,便走了出来。 “逍哥。”秦俏跑过去抱住了秦逍。 “你怎么样,没事吧?”秦逍把她松开,左看看右看看,不放心地问道。 “我没事,就是嗓子疼。”秦俏笑着说。 “那药方,是我拿给玉心姑娘的。”秦逍说到,“你没事便好。” 侧过头看了看门口的人,那人朝他点了点头,就关上门离开了。 秦逍和秦俏坐了下来。 秦逍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俏俏,你告诉兄长,你和裕王爷怎么回事?”秦逍一脸严肃。 秦俏捧着杯子,喝了一口。 “逍哥,你别这么严肃嘛。”秦俏笑着说,“顾宴温他……人挺好的,救了我很多次。” “很多次?秦俏,你这段时间都在凤城对不对?”秦逍直接喊着她的名字。 似乎生气了。 秦俏头疼地苦着脸,站了起来走到他身后,趴在秦逍肩膀上,撒娇到:“逍哥,你别生气嘛。” “我怎么告诉你的,绝不踏凤城半步!”秦逍说到。 “我知道,所以我本来想回胥州找你的,结果就先被皇上发现了。”秦俏说到。 秦逍听了这才神色松缓些,“这回的事多亏了裕王,道了谢我们就走。” 秦俏还想说些什么,看着秦逍,嘴巴便闭住了,没有说出口。 下午时候,玉心端着药来了。 秦俏看见玉心,满心欢喜地跑了过去,正想要抱住她,玉心一躲,将药放在了桌子上。 秦俏撅着嘴,不满地看着她。 玉心无奈地看着她,朝她伸开了双手。 秦俏紧紧地抱住了她,确切地说是,勒住了她。 玉心死命地扳着她的手,说到:“你松开!” “不松不松,玉心,你想我没有?”秦俏说到。 见玉心不说话,才松开她了。 “哪有你这样的姑娘,见人就抱。”玉心嫌弃地说到。 “人家是喜欢你才抱你。”秦俏不以为然地说到。 顾宴温从苑芳阁过来,路过毓秀堂,便听到了这一句。 “……喜欢你才抱你。” 摇了摇头,看向里面的两个姑娘,收回了目光,朝正月说到:“走吧。” 玉心催促着秦俏把药喝完,秦俏喝一口便嚷嚷着苦。 里面传出来的声音,顾宴温还未走远,听得很是真切。 安正月笑着说到:“秦姑娘很好。” 顾宴温瞥了他一眼,“她哪里好了?” “能让王爷事事挂心,自然是好。”安正月说到。 “安正月。”顾宴温吼道。 语气很是不善。 安正月低着头笑,就差笑出声来了。 顾宴温没再理会他,自顾自地朝长廊走去。 “我一个人待会儿,别来寻我。”顾宴温说到。 坐在亭子里,便看见辛姑姑端着一盆花过来。 辛姑姑看到了顾宴温,连忙走了过来行礼。 “老奴……” “免礼。”顾宴温还未等她说完,便伸手扶住她起身了。 “这花……”顾宴温问到。 “老奴这两日将它放在了寝屋外,花开了才想着端回苑芳阁去。”辛姑姑说到。 “前些日子,张管事安排了一个婢女去苑芳阁,姑姑见过了?”顾宴温问到。 “老奴见过了,只是……” “只是什么?” “这姑娘性子也好,只是做事太不仔细了,养花的活儿可干不了。” 顾宴温听着脸上不觉有了笑意。 “她如何?” “姑娘折腾死了好些才长出来的芽,还有些未开的花也跟着遭殃了。”辛姑姑如实地说了。 这花,可是顾宴温最宝贵的东西。 如今听了辛姑姑的话,不怒反笑,让人琢磨不透。 顾宴温意识到辛姑姑看向自己不解的眼神,才说到:“把花送去毓秀堂吧。” 辛姑姑应到,便带着花走了。 天快黑的时候,已是乌云密布,风也大了起来。 “看样子是要下雨了。”秦逍说到,回过头看着秦俏,见她一脸心不在焉。 “俏俏。” 他唤到。 秦俏回过神来,“嗯,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秦逍问到。 “逍哥,顾宴温他是不是躲着我啊?我去书房找他,安正月说他不在,问他在何处,他却说不知道,你说,”秦俏看向秦逍,“他是不是生我气了?” “王爷为何要生你的气?”秦逍好笑地看着她。 “我昨天,惹他生气了,我说他了,凶他了,还说讨厌他……”秦俏回想起昨天在大牢里的情形。 秦逍不可思议地看着秦俏,这丫头,怎么胆子这么大,什么话都敢说。 以往在胥州,对顾西棠也是如此, 那时的顾西棠还不是王爷,顶多算是有钱的公子哥。 秦俏仗着他好骗,什么坏事都干尽了,顾西棠却还陪着她折腾。 他这个妹妹啊,怎么和王爷皇子脱不了干系呢? “俏俏,你喜欢他么?”秦逍问到。 “他?”秦俏转过头看向他,“顾宴温?” 然后扯着笑,回过头,一脸嫌弃地说到:“怎么可能,谁会喜欢他啊?” 秦逍只好笑笑,独自进了屋子。 妹妹大了,该是嫁人了。 可这一个顾宴温,一个顾西棠,两个都是她不可沾染的人啊。 “顾宴温那臭脾气,谁看得上他啊?” “好像沈清奚那姑娘喜欢他来着,那……那是她瞎了眼了。” “他还罚了我二十大板啊,我找虐才喜欢他……” 秦俏自言自语着,不知不觉外面已经下起了雨。 很快雨越下越大,屋檐下也被雨淋湿了。 秦俏转身进了屋子。 看着桌子上的花,一下一下拨着它的叶子。 “小菊花儿,你要淋淋雨么?” 秦俏问到。 ……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秦俏热血沸腾地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抱起了花盆,将它放在了屋檐下,心想这样也能淋着雨,也不会被大风大雨给摧毁了。 起身拍拍手,便要进屋。 安正月冲了进来,全身已经湿透了,神情也很是着急。 雨水在脸上淌着,他抹了抹脸上的水,着急地朝秦俏问到。 “王爷可在里面?” 第三十六章 夜雨 “顾宴温?”秦俏说到,“他没有来过啊。” 安正月头往屋里探,信了秦俏的话,又冲进了雨里。 秦逍从里屋走了出来,问着秦俏:“发生什么事了?” “安正月他说,顾宴温不见了。”秦俏看着这瓢泼大雨,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定是在裕王府内,能找到的。”秦逍说到。 又过了一会儿,秦俏趁秦逍看书的时候,撑着伞出去了。 天已经黑透了。 秦俏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撑着伞,走得十分吃力。 鞋子已经浸了水,裙摆也被打湿了。 经过长廊,碰见了佩雯。 “翠花,你回来了?”佩雯惊喜到。 “叫我秦俏!”秦俏纠正到。 佩雯笑着点点头,又问到:“这么大的雨,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秦俏听了觉得好笑,你家王爷可不是个东西。 好像……也不对…… 是不是东西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顾宴温还没找到呢。 “你笑什么?”佩雯奇怪地看着她,眼睛忽闪忽闪的。 “没什么,”秦俏问到:“你看见安正月了吗?” “我看到安大人带着几个人在四处走动,这会儿不知去哪里了。” 秦俏听后又拿起了伞,准备出去。 被佩雯一下子拉了回来,“这么大的雨,你别出去了。” “我去看看,一会儿就回去,你先回去吧。” “不行,昨天玉心姐还说呢,你嗓子不好,这下淋了雨,病了可怎么好。”佩雯说到。 “我……” 佩雯将伞拿了过来,说到:“我不放心,送你回去。” “小姐姐,我自己回去好不好?”秦俏说到,拉着佩雯的手摇啊摇的。 “不行。” 于是两个人,一人撑着伞,一人提着灯笼,在雨里走着。 “你看,你非要跟我来,衣裳全湿了。”秦俏说到。 “换了便是,你得赶紧回去才行。” “你对我这么好,有点奇怪啊。”秦俏侧过头看着她。 “之前你的药被偷换的事情过后,管事便说了,要多留份心在你身上。”佩雯说到。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个叫什么……”秦俏说到,“对……佩萼,她怎么样了?” “还被关着呢。”佩雯说到。 秦俏摇了摇头,可真惨。 雨愈发地大了。 前面忽然有个人影闪过,秦俏看她进了一条小路。 于是拉着佩雯,快步跟了过去。 那姑娘衣裳湿透了,被脚下的石子绊倒了,秦俏过去时,她还在地上。 秦俏把她拉了起来,正想问来着,倒是佩雯先说话了。 “王夫人。” 秦俏借着灯,才看清楚她的模样。 这姑娘,看着眼熟……这不就是那日在书房外面,跟李娉婷拌嘴的两个夫人的其中一个么。 “多谢。”王苒苒说到,脸上很是狼狈。 “夫人,奴婢送您回去吧。”佩雯说到。 “不,不用了。”王夫人看起来有点慌乱,推开佩雯扶着她的手,就匆匆跑了。 “这……”秦俏还没反应过来,王苒苒就已经走了好几步了。 佩雯也是奇怪地看着她。 秦俏突然发现地上有一块玉。 连忙拾了起来,上面刻着两个字,伯庸。 这……是个男人的名字。 秦俏将它藏在了袖子里,然后肩膀碰了碰还在出神的佩雯,“那位夫人叫什么来着。” 佩雯回过神来,“王苒苒,是王右司谏的二女儿。” “哦,”秦俏点点头,手提了提裙子,看着湿哒哒的一片,才说到:“走吧。” 回到毓秀堂,见安正月站在门外,秦俏连忙跑了过去。 “找到了么?”秦俏急忙问到。 “王爷在徐夫人那里。”安正月说到。 “徐夫人?” “对,徐夫人住在榕瑛阁,比较偏远,是我太不放心王爷了,才如此兴师动众。” “找到了就好。”秦俏勉强笑了笑。 “徐夫人有了身孕,王爷正陪着她。”安正月说到,看到秦俏一身湿衣裳,又说到:“姑娘你刚刚是去了哪里?我怕你担心王爷所以特意来禀报,没想到扑了个空。” “我……”秦俏茫然地看着他,然后也不顾身后的佩雯,淋着雨走了进去。 “这……” 安正月和佩雯都愣在了外面。 徐夫人? 莫不是与玉轻罗交好的那个徐荣兰? 她怀孕了,也就是说顾宴温有孩子了…… 秦俏说不出哪里感觉不对,就觉得心里堵得慌,喘不过气来。 秦逍看到秦俏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好意思责备她了。 将干衣裳拿过来披在了她身上,用绢帕给她擦着被雨水打湿了的头发。 总好过没有亲眼看见,秦俏这样想。 若是自己一副狼狈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他是笑她模样可笑,还是怨她打扰了和徐荣兰的两人世界。 “俏俏,去把衣裳换了。”秦逍说到。 “逍哥,我们明天走吧。”秦俏说到。 “这雨势太大,恐怕路不太好走。”秦逍说到,“听闻宫里最近有喜事,凤城城门守卫很严,若要走,要让王爷帮忙才是。” 秦俏点点头,将秦逍推了出去,将内屋的门合上。 自己靠在了门背上,缓缓蹲了下来。 她抱住了双腿,头枕在膝盖上,眼睛睁开又闭上,睁开又闭上。 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换好衣裳就和衣躺在了床上。 一夜无眠。 她也说不清,她在烦忧什么? 穿越过来近两个月,她就失眠过两次。 一次是在棠王府,一次是在昨晚。 秦俏从床上坐了起来,拿过一旁的铜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都皱在了一起。 眼睛下方,黑眼圈很是明显。 秦逍进屋是都吓了一跳。 “俏俏,你这是……”秦逍左看看右看看。 秦俏看了他一眼,无精打采地放下了镜子。 “我猜猜,为情所困吧……”秦逍又说到,然后又晃悠悠走出了屋子。 不一会儿,便拿着熟鸡蛋进来了。 用绢帕裹着剥了壳的鸡蛋和银饰,然后给秦俏按揉着。 佩雯跟着玉苎来了毓秀堂。 “玉心忙着,我便送来了。”玉苎说到,“你可要好好喝。” 然后担忧地看着秦俏端起来了那碗药。 秦俏憋着一口气,一下子喝完了,说到:“我已经练就不怕苦的神功了。” 喝惯了玉心熬的药,再苦的也能喝下了。 第三十七章 荣兰 昨夜的雨势太大,秦俏一淋又受凉了。 佩雯就留在了毓秀堂照顾她。 护嗓子的药,治风寒的药,整个毓秀堂全是药味。 秦俏这下算是床也不下了。 鼻子堵的慌,秦俏扒着佩雯,可怜地说到:“我好难受啊……” “吃了药就会好的。”佩雯说。 秦俏侧过头看她,“你怎么没有事?你也淋雨了。” “玉苎姐姐给我熬了姜汤。”佩雯自豪地说到,“倒是忘了你,你兄长不是习医的么?” “他……我昨天锁了门,他进不来……”秦俏想起了昨晚,秦逍给她端药来,她隐隐约约听到了动静,身体太沉没有去开门。 今早未亮的时候,她起来开门看了天色,然后又倒回床上去了。 “真是活该你。”佩雯说到。 秦俏坐直了身子,轻轻揪住了她的耳朵,“你说话怎么和玉心一样了。” 佩雯朝她笑笑,不动声色地把她的手推开,自己还移了移坐的位置。 “翠花,外面好像有人说话,你听见了吗?”佩雯说到,身体不由得往外倾,耳朵侧着。 “叫我秦俏。”秦俏已经对她无语了。 这个死丫头,真是执拗。 要是和她一直待着,她能喊她一辈子翠花。 “哪有什么声音。”秦俏说到,理了理被子,扯出了佩雯压着的那一角,自己躺下盖好了。 “你自己去看吧,我睡觉了。” 佩雯不过十五岁的姑娘,好奇使然,就跑出去看了。 秦俏依着药性睡了个好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了。 轻罗殿。 “夫人,徐夫人来了。”丹青说到。 玉轻罗连头也没有抬,直接说到:“不见。” 丹青便去回了徐荣兰。 徐荣兰一听,便急了,不顾丹青的阻拦,冲了进去。 她身旁的婢女连忙追进去搀着,“夫人,您小心点。” 玉轻罗听到外面动静,说到:“朱砂,把门关上锁好。” 朱砂连忙关上了门,连同丹青一起关在了外面。 “姐姐,你开开门吧?”徐荣兰朝里面喊道。 “我今日是来同你解释的。” “姐姐……”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 屋内依旧没有回应。 丹青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过了好一会儿,朱砂从屋里出来了。 “我家夫人说,请徐夫人回去,好好养胎才是。” “我……”徐荣兰一脸焦急,眼神朝门缝里瞥。 “请夫人回吧。”丹青走到了朱砂旁边,对徐荣兰说到。 徐荣兰仿佛泄了气,低着头转过身,任婢女扶着她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玉轻罗才打开门走了出来。 “夫人,您为何不见徐夫人啊?”朱砂不解地问到。 丹青进了屋子给玉轻罗拿了外衫,披在了她身上。 昨夜大雨,气温凉了许多,算算日子,也大抵入秋了。 她坐在了外边,将外衫拢了拢。 “见与不见,皆是一样。” 玉轻罗说到。 榕瑛阁。 屋里聚了许多人,就连李娉婷也来了。 “哟,徐妹妹是去哪儿了,让姐姐好等。”李娉婷说到,拿起绢帕掩嘴轻笑。 “我可没让姐姐们等着啊。” 徐荣兰瞥了她一眼,径直往屋内最里边的椅子走去,然后坐了下来。 李娉婷看在眼里,手上不由得紧了紧。 “徐妹妹,这是前些日子家父托人带来的血燕窝,特别补身体……” “看我这个,东湖今年产的珍珠,上好的全在这儿了,做了珠钗,和妹妹特别相配呢。” “这是去年王府……” 这些个女人,争前抢后地把礼物奉上。 徐荣兰眼睛看也不看,理了理裙子,才慢悠悠地说到:“这些东西,王爷给的放都放不下了,姐姐们还是自己留着吧。” 此话一出,任是再腆着脸讨好的人,脸上也没了笑容。 徐荣兰的婢女秋画只好上前说到:“各位夫人请回吧,夫人今日心情不顺,改日再来也可。” “哼。”坐在椅子上的李娉婷冷哼了一声,让佩云掺着她,一扭一扭走了出去。 后面的夫人们也跟着三三两两地走了出去。 见人都走了,秋画才说到:“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啊?” “在府里我只与玉姐姐交好,其他的人,理她作甚?” 徐荣兰说到。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也不奇怪。 徐荣兰是吴老将军的外甥女,吴家世代习武,家中男子皆是从军。 徐家没落了,徐荣兰便由老将军养着,前些年老将军病逝,这才托付给顾宴温照顾。 她也算是个锦衣玉食的大小姐,那些人自然不放在眼里。 唯有玉轻罗,她看着亲切,就只与她来往。 “姑娘,您这次的事情,只怕是……”秋画说着,后面的声音不由得轻了。 “王爷不是没说什么吗,你担心做甚?”徐荣兰说到,看了看这些桌子上的茶杯,然后又说:“全都扔了,换新的来。” 秋画还想说些什么,只好闭上嘴,将桌上的茶壶和杯子,全都收走了。 毓秀堂。 秦俏醒来的时候,佩雯还不见回来。 只好下床自己倒水喝。 左瞧瞧,右看看,秦逍也不见人影。 走出了屋子,见大门敞着,问过路过的婢女才得知,秦逍是出了府。 佩雯一回来便看见秦俏穿着中衣站在门口,连忙走过来拉着她往屋子里走。 “你怎么衣裳也不穿上,病情加重了可怎么好?”佩雯责备到。 秦俏吐了吐舌头,接过了佩雯从床边拿来的衣裳,穿上系好。 “过来吃饭吧,见你睡得挺好,午饭便没叫你。”佩雯说到,打开了桌子上的装饭菜的食盒。 “说起来我还真饿了。”秦俏凑了过来。 “好香啊,佩雯你真好~”秦俏说到。 坐下来朝着她笑。 “你早上才说鼻子堵了,这下又闻到香味了?”佩雯看着她,眼睛里满是怀疑。 秦俏的笑一下子僵住了,扭过头来拿起了筷子,闷闷地吃着饭。 和佩雯说话简直太费劲了。 她就不该叫佩雯,该是叫一根筋才好。 “翠花,你知道上午发生了什么吗?”佩雯问到。 “不想知道。”秦俏说。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我给你说嘛,今早辛姑姑让人从苑芳阁抬了许多花给榕瑛阁的徐夫人,被李夫人撞见了。” 佩雯兴致勃勃地说着。 “那李夫人的嘴一传,后院的夫人全知道了,个个都往榕瑛阁跑。” 第三十八章 生病 秦俏饭已经吃完了,佩雯还在说着。 从早上到下午的,她知道的,全部都说。 “敢情你是八卦了一整天才想起来给我送饭啊。”秦俏吐槽到。 这么爱八卦,和梁白弟有得一拼了。 次日。 天色还是暗沉的,怕是还会有雨。 秦俏喝了药就溜出毓秀堂想去后院,在刚去的路上,就碰见了顾宴温和顾怀瑾。 他们并肩走着,然后看到秦俏同时停了下来。 “秦俏?”顾怀瑾疑惑地看着她,“你不是……” 顾宴温用手蒙住了他的眼睛,“十三,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能说。” “皇兄,你……” “今日天气不宜,你先回府吧。”顾宴温还挡着他的眼睛。 顾怀瑾只好点点头,说了句:“怀瑾告退。” 然后转身走了。 “你拦他做什么?”秦俏一脸疑惑地看着这两个人,看到顾怀瑾走了,不禁问到。 “回去。”顾宴温并没有打算回答她的问题,而且拧起她的胳膊,往毓秀堂的方向走。 “我自己会走。” 秦俏轻轻扯出了自己的手,说话的声调也是轻轻的,没有起伏。 顾宴温看了她一眼,又扭过头继续走着。 秦俏跟在他的身后,也慢慢走着。 送到门口,秦俏站稳身子,刚想说话,背对着她的顾宴温先说了。 “皇上发现你不见了,已经封锁了凤城,顾西棠也被禁足了。本王思来想去,也只能委屈你留在这里。” 见秦俏没有反应,顾宴温转身看着她,抬起脚想要走。 “顾宴温,谢谢你。”秦俏看着他说到。 倒是顾宴温不知所措,看看她,又看看面前的地。 “还有,祝贺你喜得贵子。” 不等顾宴温反应,秦俏掠过他,进了屋子。 顾宴温转身看着她进了屋子,自嘲地笑了笑。 祝贺他? 又不是什么天大的喜事,有什么好祝贺的? 顾宴温想到了什么,又下定决心进了毓秀堂。 秦俏在屋内,全然不知他进来了。 看着屋外搁着的那盆花,顾宴温忍不住想做点什么。 秦俏刚出屋子,就被吓了一跳。 “大哥,你咋还没走啊?” 顾宴温指着那盆花,又看着她。 “秦俏,你太行了。” 秦俏顺着他的手看向了墙角的花,不禁瞪大了眼睛。 “这不前天下雨吗,我就是想让它淋淋雨……” 秦俏说着,又尴尬地将手扭成一团。 辛姑姑说的话他还不当真,非要给她送盆花来。 还是该怪自己。 只是……可怜这花了。 “端起来。”顾宴温说到。 秦俏照做,将花端起来放在了身前,看看花,又看看他。 已经不能叫花了,只剩了几片叶子,花都被风刮掉了。 顾宴温接过她手上的花盆,然后……走了? 秦俏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直到他消失在门口。 “佩雯,逍哥去哪里了,怎么这几日都没看见他?”秦俏问到。 秦逍总是很早就出门,很晚才回来,回来了就去药材堆待着,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佩雯叹了口气,惆怅地看着天空。 “你个小丫头,愁什么呢?”秦俏不禁好笑到。 “玉夫人病倒了,王爷派了好几位大夫,还请了宫里的太医,她都不见,现在太医还在轻罗殿候着呢。” 佩雯又说:“我经常往轻罗殿送东西,玉夫人人可好了。” “玉轻罗病了?”秦俏扭头看向她。 “徐夫人也去了,不过她一概不见,现下只有王爷在里边了。” 秦俏很想去看看玉轻罗,可刚刚才被顾宴温给半路截回来。 她现在,怕是哪里也去不了。 “佩雯,你去看看她,”秦俏说到,“有什么消息你就回来告诉我。” 佩雯正想去呢,一听秦俏说,便急急点头,就跑了出去。 玉轻罗倒是愿意见人了,可这病,谁也束手无策。 顾宴温千金求医,这一来二去,传遍了凤城,就连皇宫里皇上也知晓了。 他自然是不会来看顾宴温的,也遣了几位年老的太医来。 是由程公公领来的。 这些全是佩雯告诉秦俏的。 刚好秦逍回来了,秦俏连忙央求秦逍去看看她。 “太医都束手无策,我一个半吊子,会什么啊。”秦逍摇摇头。 佩雯噗呲一笑,“公子医术精湛,哪有您说的那么不堪。” 秦俏点点头,“就是就是,逍哥,你去去呗。” “不去。” 秦逍又进了屋子,将药材摊开了,拿着笔写着什么。 两个姑娘坐在门外的小凳子上,两手托着下巴,像是被抛弃的两个人。 玉苎进了毓秀堂,看着两个人太可怜了,笑着将糕点往她们面前一送。 “这事有王爷在,你担心做什么。”玉苎点了点佩雯的头。 又看着秦俏,“俏俏,你不会想着玉夫人的事吧?” 秦俏点点头。 玉苎将食盒提进了屋子,“都过来吃吧。” 又说到:“我倒是不知,你们见过玉夫人几次,也为她的事烦恼。” 两人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玉苎又端了一盘往秦逍的屋子去。 夜里顾宴温来了,是来找秦逍的。 两人关着门,在屋子说话。 秦俏偷偷地贴着门听着。 “进展如何?” 是顾宴温的声音。 “我试了好几种药,都不足以致死,恐怕是长期服药所致。” 秦逍说到。 顾宴温又说:“城里你全去了么?” “都去看过了。” “你出不了城,我找个由头出去,定能找到的。” “一切拜托你了。”秦逍说到。 两人看着门外的影子一动一动,不由得都笑了。 顾宴温吭了一声,秦俏吓得就跑了。 “俏俏顽劣,让王爷见笑了。”秦逍说到。 “我倒觉得挺好。”顾宴温起身,又朝他拱手说到:“秦兄早点休息,宴温先走了。” “王爷慢走。” 见人已经走了,秦俏才进了秦逍的屋子。 “你们两个神神秘秘,在干什么?”秦俏问到,一屁股坐在了顾宴温刚刚坐的凳子上。 顺手拿起的水,也是顾宴温喝过的。 “那是王爷喝过的。”秦逍好意地提醒道。 “我……我就喜欢喝了,”秦俏差点被呛到,还面红心不跳的说着:“节约用水,浪费可耻。” 喝同一个杯子而已嘛。 秦俏心里这样想着。 可是越想越暧昧,又不敢看秦逍的眼神,问的话还没有得到答复,就灰溜溜地跑了。 秦逍不禁好笑到,这个小丫头,果真是个小丫头。 第三十九章 出府 秦俏的病算是养好了,也断了汤药。 虽说能接受玉心熬的苦药,但也不能一直喝啊。 秦俏前前后后喝了这些天,已经感觉不到什么是甜的什么是辣的了。 古代人的体质太弱了,淋个雨都能病成这样。 还好已经好全了。 天还未亮,秦俏就被人摇醒了。 秦俏睁开了一只眼,看着面前的人。 然后一下子就坐起来,揉了揉眼睛,两只眼睛瞪大了看。 “梦里还能蹦出真人啊?” 秦俏感叹到。 顾宴温动了动,听到她说的话,不由得笑了。 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梦到我什么了?” 秦俏这才清醒过来。 是真的,不是梦啊。 “什么都没有,我乱说的,我不清醒。”秦俏摇摇头,头发都甩乱了。 “好了,快起来吧,收拾收拾,我带你出府。”顾宴温退后了一步才说到。 见秦俏还捂着脸,又说:“我在外面等你。” 就含着笑出去了。 秦俏将头抬起来,看了看被合上的门,又捏了捏自己脸上的肉。 “这是真的……” 然后赶紧翻身,下床,穿衣。 收拾好后,打开门,秦逍也在外面。 “你戴上这个。”秦逍递了过来。 秦俏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手上的东西。 秦逍说到:“还是我来吧。” 然后将手上的东西往她脸上贴。 这是……人皮面具? 也就是说之前顾宴温救她出宫的那个人,也是戴的这个。 见秦逍已经贴好了人皮面具,顾宴温就将铜镜往她面前一放。 秦俏看着镜子里的人,不由得摸了摸脸。 这……这不是玉轻罗吗? “我……”秦俏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时候不早了,出城了我再同你解释。”顾宴温说到。 秦逍也朝她点点头,又说:“两个时辰内取下来,不然毒素会进入你的皮肤的。” 然后又交给顾宴温一个盒子,两个人就出了门。 上了马车,一路出了凤城。 在快到城门的时候,顾宴温将她往自己身上轻轻一拉,秦俏没有防备便倒在了他怀里。 脸红着想要挣扎起来,被顾宴温按住了。 “你现在是玉轻罗,还是个病人,要么别说话,要么装睡。”顾宴温说到。 秦俏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选择了后者。 装睡吧。 不然睁着眼睛看着他,还不得疯掉。 这画面,她可太熟悉了。 梦了不止一次。 肯定是这几日被汤药糊了脑子,才会梦见他…… 秦俏这样想着,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垂在空中,被顾宴温拉起握在了手中。 他的手很暖,暖到秦俏觉得整个人都在发烫。 “什么人?” 是外面守卫的声音。 “里面是裕王。”安正月说到。 “掀开帘子。”守卫走近了马车。 顾宴温说话了:“正月,掀开吧。” 守卫往马车里瞧。 “这人……”守卫看着顾宴温怀里的秦俏,疑问到。 “府里的夫人玉氏重病,本王去邻城求医。” 守卫看着秦俏的脸,才点点头,“多有得罪,望王爷见谅。” “无事。”顾宴温说到。 守卫退了好几步,冲城门口抬了抬手,高声说到:“放行。” 于是马车一晃一晃,出了城。 一路顺畅无阻。 顾宴温没说话,秦俏也没动弹。 不知道是说话的人忘了怀里的人,还是怀里的人装睡成了真睡。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到了栾清镇。 安正月安排了三间房,才从客栈里出来。 顾宴温在马车上已经将秦俏脸上的人皮面具摘了。 将秦俏的双手搭在了自己脖子上,抱着她下了马车,一路上了客栈二楼。 秦俏中途确实是睡个好觉,马车一停她便醒了。 任由顾宴温抱着进了客栈。 上楼梯的时候手臂不由得紧了紧顾宴温的脖子。 顾宴温的嘴角上扬,不吭声地将手上力度松了松,秦俏只好加大了力度挂在他身上。 他分明是知道自己醒了。 这人太坏了…… 到了屋子,秦俏立马从他怀里挣脱了下来,脸红地想要推他出去。 可使了十足的力,也没有推动他。 顾宴温好笑地看着她。 “你……你臭不要脸。”秦俏气愤地说到。 “刚刚是你自己挂在我身上的,你的脸要不要了?”顾宴温朝她逼近。 秦俏伸出手抵在他面前,“你别来这套了。” 每次说话都这个样子,真以为自己霸道总裁啊。 可她偏偏不争气,还是会脸红心跳加速…… 顾宴温收住了脚步,敛去了笑容,说到:“待会正月会送饭过来,你吃了我们就出去。” 然后出了屋子,合上门。 吃了饭后,三人便出了门。 走了好远的路,弯弯绕绕,到了一个破旧的巷子。 安正月上前敲了敲门。 没有人来开。 “确定是这里吗?”顾宴温问到。 “我反复问了几遍,是这里没错。”安正月说到。 又敲了好几次,门才开。 开门的是个老婆婆,双手颤颤巍巍的,年纪大了,人老珠黄,头发也白了。 “你……你们……找谁?”她问到,说话的声音也不稳。 “请问您家里还有其他人吗?”安正月问到。 那老妇人神色紧张地看了看屋里,又看了看眼前的三人。 说到:“有……有人……” “谈姨娘,多年不见,您还记得宴温吗?”顾宴温说话了。 “你……你是……”被唤作谈姨娘的老妇人睁大了眼睛,看着顾宴温。 “七皇……子,你是……你是七皇子啊……”老妇人激动地伸出手,想要拉住顾宴温似的。 “谈姨娘,我们先进去吧。” 安正月掺着她,慢慢走在了前面。 顾宴温最后才进门,关上了门,见秦俏还愣在门里头。 他伸出手,拉起了呆滞的秦俏往屋里走去。 “这……这是谢姑娘?”谈姨娘看着秦俏,紧张地说到。 “她是谢长玉的女儿秦俏。”顾宴温说到。 “……好……好……”谈姨娘点了点头,又看向顾宴温。 “谈姨娘,我来是想问问您,十年前云妃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顾宴温直接说明了来意。 “这……这……你……” 谈姨娘支支吾吾,看着顾宴温很是紧张,像是有什么大事似的。 “我去过年府,也去了常姑姑的家里,知晓这件事的全被灭口了,走投无路,才来找您。” 顾宴温说到。 第四十章 未果 谈姨娘似乎叹了口气。 “慎贵人她……近来可好?” 谈姨娘问到。 年云慎是皇上登基后才纳的妃子,同沈晴一起入的宫。 在封妃之际,皇上在沈晴宫里留宿的时候,看见了她绣的云纹,也得知她心喜,便封了云妃。 可这“云”字,本是定下来给年云慎的,封号可不能重,年云慎封了慎妃。 同样的世家,出身,凭什么她一来便占了她的封号。 起初的年云慎处处针对沈晴,还因为和沈晴起冲突,惹怒了皇上,降了妃位,人人都喊她一声慎贵人。 年云慎,年云慎。 取名为慎,却处处大意,斤斤计较,何来谨小慎微之意。 反倒是后来的慎贵人,不计前嫌,百般讨好云妃,两人相处很是和睦。 就连最后云妃病逝,皇上也没有怀疑到她的头上。 皇上不怀疑,自然是有人怀疑的,可没有证据,谁知是真的假的呢? 后面一段时间,接触过云妃的人都相继出宫和离世。 伺候云妃的常姑姑,也被灭了口。 现下,只有在宫里的老人谈姨娘,是在宫里伺候年氏的,云妃病逝不久后,就以身体不适送回了家乡。 顾宴温如实回答道:“慎贵人四年前,离世了。” “去了……去了好啊……这些年……苦了她了……” 谈姨娘居然哭了。 “您能把十年前的事情同我们说说吗?” 云慎是她在宫里伺候过最长时间的娘娘,这一晃啊,十几年就过去了。 昔日在年府,年云慎也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仗着这份心气,在后宫里,屡屡碰壁,只敢呈口舌之快,哪里会伤人害人。 十几年后宫风雨,她哪里还能做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那沈晴又岂非善茬,沈家的人个个精明,几世为官的家族,建朝大臣的后代,怎会有一个软弱无知的女儿。 “七皇子请回吧,老奴……不知。”谈姨娘说到。 僵持不下,顾宴温只好先走了。 回到客栈,秦俏才问到:“那谈姨娘是什么人啊?” 见顾宴温不作声,安正月才说到:“宫里的老人,伺候之前的慎贵人。” 秦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宫里的人。 听他们之前说的话,还牵扯到宫里的娘娘和宫女什么的。 一定是一场什么宫斗大戏,想想就很刺激啊。 秦俏又抬起头,看向安正月,又看了看顾宴温,说到:“那你们带我出来又做什么呢?” 安正月笑了,吭了一声,才说到:“姑娘问问王爷便知,正月先告退了。” 然后出了屋子,顺手合上了门。 屋子里,便只剩顾宴温和秦俏了。 秦俏看了看顾宴温,忍不住拿手指戳他的手臂。 “你怎么不说话?” 秦俏问到。 顾宴温忽然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秦俏。 秦俏被吓了一跳,话都差点说不清楚了,“你……你……” “秦俏,你想留在凤城么?” 他问到。 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问。 秦俏先是愣了一愣,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可是要回现代的,怎么能留在这里呢? 凤城和胥州对她来说,都是一样。 顾宴温说到:“我和你兄长在查你父亲当年的事,如果得以沉冤昭雪,秦家便可恢复当年盛势,你……” 他迟疑地看着她,又想要迫切地得到一个答案。 “逍哥在哪,我就在哪儿。”秦俏说到。 她自然是不能告诉他,她想要回现代的。 顾宴温点点头,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秦俏想了想,问到:“玉夫人的病真的很难医治么?” “假的。” 顾宴温头偏向一边,没有看她。 “那你为什么把我带出来了,你不是说我不能随便走动吗?” “……” 顾宴温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站了起来。 看向窗外。 两只鸟停在了窗前的树上。 树上的叶子也开始变黄,有的叶子已经落在了地上,混着泥土,或残损,或完整。 “顾宴温!” 她气急败坏地叫到。 “我难道没有权利知道我为什么出来吗?” 顾宴温的耳朵好像红了。 扭头过来,看着她,还是一脸正经的,“我让正月备马,即刻送你回去。” 秦俏不闹腾了,重重地哼了一声,“再见!” 然后转身出门,看见安正月抱着剑在门外,又是一声。 跺了跺脚,回了自己的屋子。 倒是安正月,不怀好意地笑着,进了顾宴温的房间。 “路漫漫其修远兮……” 安正月慢悠悠说出这么一句话。 顾宴温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玉。 上面写着伯庸。 这……是秦俏掉的…… 伯庸,伯庸…… 顾宴温看得出神,不理会安正月的嘲笑。 安正月走了过来。 “这……戚伯庸?”安正月喃喃自语。 “你认识?”顾宴温看向他。 “戚伯庸是戚家夫人李氏最小的儿子,我母亲同李氏是堂姐妹,所以知道。” 安正月想了想说到。 “这玉……” 安正月没有说完,只是没了声音,觉得不太对劲,又退了出去合上门。 秦俏总喜欢丢三落四,在他这里都掉了两回东西了。 上回,还被挨了板子。 这次,恐怕……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安正月摇摇头,出了客栈。 好果子坏果子都没等来。 第二日,顾宴温又一次去了谈姨娘的住处。 还是不肯说。 几天内,进进出出,仍是无果。 “王爷,明日便是中秋了。” 安正月一大早便出现在顾宴温的屋子。 端来了早饭,又去了隔壁叫秦俏。 秦俏一过来,便看见披着头发的顾宴温。 他的衣裳也是松松垮垮,还没有穿戴好。 窗户是被安正月打开的。 他站在窗前整理衣裳,转身便看见秦俏进来。 用两个字形容,惊艳。 四个字形容,太好看了。 秦俏内心里总结到。 她见过衣冠楚楚的他,一本正经,俊朗帅气。 还有衣衫不整的他,那衣裳还是被她扒下来的,只是受了伤,多了点虚弱的柔美。 这样子的顾宴温,让秦俏想到了婚后生活的画面。 她,果真是没睡醒…… 第四十一章 无归 秦俏脸红着出了屋子,平复了好久才重新打开。 倒是顾宴温,从容不迫地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吃着。 秦俏慢吞吞地走了过去坐下。 “你收拾一下,下午我们就回凤城了。”顾宴温说到。 “那谈姨娘那里怎么办?”秦俏问到。 事情不是还没有解决吗? “明天中秋。”顾宴温说到。 下午。 三人收拾好东西,坐上马车走了。 临走之前,又去找了一次谈姨娘。 任顾宴温好说歹说,她也不愿意一同回凤城。 只说云妃娘娘的死,和慎贵人无关。 自然是无关。 慎贵人再恨她,也没有真想要她死。 “就这样算了吗?”秦俏看着窗外,又担忧地看着顾宴温。 她们在栾清镇待了三天,就真的只是在办事而已。 秦俏突然发现,她在外面好像从来没有真真正正地玩耍过,每次都是匆匆忙忙。 倒不如说,她一醒来,便成了秦俏。 然后,每一件事都是秦俏,这些人也都是因为秦俏才会认识。 她好像,从来都不是她自己。 “顾宴温,没关系的。” 她说到。 顾宴温看了过来,见她情绪低落,小脸耷拉着,模样很是可怜。 “没关系的,这是秦俏的事情。”秦俏对他说到。 顾宴温一个王爷,为了她的事情,忙里忙外,图个什么呢。 “秦俏,这不单是你的事情。”顾宴温认真地说到。 当然不只是她的事情。 可也不关她的事情。 “你……怎么了?”顾宴温看着她,觉得她太不对劲。 “顾宴温,你眼里的秦俏是怎样的?”秦俏抬起头,看着他。 顾宴温撇过头,看着另一边。 “我的印象中,有两个你。” “一个是六七岁的你,虽然调皮却也知礼,特别爱笑。” “一个是现在的你,胆大包天,又粗心大意,倒是不太像小时候了。” 六七岁的秦俏,会偷偷溜出皇后娘娘每月一次的花茶会,见到他还像模像样地弯腰行礼,唤一声“七皇子”,转眼又在御花园,追着蝴蝶边跑边笑。 十六七岁的秦俏,好玩成性,又是胆大,又是直言不讳。可她做事情实在认真,拼命想做好却事与愿违,真是又可怜又可笑。 可他看着可爱的紧,看她拼命要逃离裕王府,那股倔劲,也像极了他。 秦俏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一路无言。 回到裕王府,秦俏就直接回了毓秀堂。 秦逍喊她,也不答应。 顾宴温在天黑之前,又来了毓秀堂。 今日的秦俏,实在太不正常。 同秦逍说完话,往她的屋子瞧了好几眼。 “王爷,俏俏今天可能是不大高兴了。”秦逍说到。 这话语中,怎么还有种责怪他的意味? 顾宴温看向秦逍,“兴许是累了。这几天一无所获,想着也是挺累的。” “劳烦你了。”秦逍说到。 顾宴温朝他点头,然后离开了。 秦俏走了出来。 “他走了?” 她问到。 “你不瞧见了么?”秦逍说到,两手抱在了一起,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我就是心情不大好,不关他的事。”秦俏说到,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你认为我在怨他?”秦逍说到,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逍哥。”秦俏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嗯?”秦逍身体倒是没动,只是摸不透秦俏的心思。 “你同我讲讲母亲的事情吧?” “我们的外祖母,是当今皇上的姨母。论起来,我们还是皇亲国戚呢。”秦逍说着说着便笑了,又像是嘲讽。 “这表了几表的亲戚,认他做什么?”秦俏也觉得好笑。 “外祖父一生只娶了外祖母一人,父亲也只娶了母亲一人。母亲嫁入秦府,一生都和和美美。”秦逍缓缓地说到,“离开凤城后,父亲母亲相继离世,其实他们,也是没有遗憾的。” “逍哥,你为什么不喜欢梁白弟?”秦俏问到。 “怎么又问起她了?”秦逍说到。 “我觉得白弟特别好,如果秦府重振起来,你和她,还是门当户对的。” “你倒是想着什么便说什么,小丫头先操心自己的事吧。”秦逍拍拍秦俏的头。 然后起身进了屋,秦俏差点栽倒在地,咬牙切齿站了起来。 中秋节悄然而至。 算算日子,秦俏都穿越过来两三个月了。 时间过得真是快啊。 一大早,秦俏便被佩雯唤醒了。 一出门,里里外外全挂上了好看的灯饰。 “这是?” “中秋可是个大节日,府里上上下下都要好好庆祝的。”佩雯说到。 “玉苎她们呢?”秦俏手摸摸这个,碰碰那个。 “都在小厨房呢,张管事也在,今天中午可有好吃的了。”佩雯想想就觉得开心。 “我要去轻罗殿,你去不?”秦俏想起了玉轻罗,就想着去看看她。 “要。”佩雯点点头。 两人就一同去了轻罗殿。 大门开着,人也进进出出。 “不是要禁三个月么?”秦俏疑惑到。 她之前偷偷来过一次,还被拦住了不让进。 玉轻罗看见门口愣住了的秦俏,连忙走上前去。 “夫人,您看起来气色真好,哪里像生过病的。”秦俏一脸嬉笑。 “你呀。”玉轻罗笑了。 她明明知道病是假的,还来打趣她。 “都进来吧,今天过节,我给你们做了平安符,拿去寺庙里祈福过的。” 玉轻罗将锦盒捧在手上。 婢女们都拥过来拿了一个,佩雯也沾沾好运得了一个。 待人散去之后,玉轻罗才拉着秦俏说着话。 “你家里的事情如何了?” 秦俏不奇怪她是如何得知的,只是摇摇头,“似乎不太顺利。” “今天过节,咱们不提。”玉轻罗说到。 “这是特地给你求的,这红绳啊,你可得好好收起来,放在枕头底下。” “这是为何?” 她竟然还有一份礼。 “这是月老绳,求姻缘的,你和王爷……” “夫人,您说什么呀!”秦俏一听这话,脸就红了,手上的红绳,丢也不是,拿也不是。 玉轻罗才是最聪明的,顾宴温让她装病,她便照做。 顾宴温说什么,她从来都是默默听着。 这明里暗里,她是知道了六七分,绝对不会差的,便是顾宴温和秦俏之间,肯定不简单。 “我眼睛不太好,可心里啊却是十分清楚。”玉轻罗说到,“这缘分啊,你说不清的。” 第四十二章 中秋 皇宫里。 席上坐着各位王爷皇子,还有几位公主。 顾朝舞坐在最里面,前面是顾宴温和顾怀瀛,顾怀瑾。 旁边是顾怀玉和她的丈夫宋万叙。 对面坐着顾疏羽,顾西棠,还有顾宴书。 后面还坐着些小皇子,谢奉怀坐在最显眼的地方。 “这便是谢家的公子?”顾怀玉问到。 顾朝舞点了点头,看向谢奉怀的目光很快便收了回来。 “不错的。” 顾怀玉似乎很满意这个妹夫,还同宋万叙说了好几句。 顾朝舞觉得烦闷,便多喝了几杯。 “朝舞……”顾宴温回过头来,唤到她。 皇上已经喊了她两声了,也不见她回应。 “朝舞,你可是不满意这座位的安排?”皇上问到。 “儿臣很满意,父皇您多虑了。”顾朝舞说到。 她可满意得紧,若真是坐在他身旁,才是让人不自在。 靠外面还坐着各位大臣,和家眷。 席上的氛围太过压抑,各吃各的,倒是顾西棠起来,说了几句话,才缓和了许多。 中间坐着抚琴的姑娘,在琴声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着。 天色渐晚,皇宫里里外外,都挂上了各种样式的灯笼,印在脸上,红红的,黄黄的,也很是好看。 御花园搭了个台子,有人坐在上面弹着小曲儿,唱了好几遍的嫦娥奔月。 皇上站在最前面,旁边是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 顾朝舞已经换上了衣裳,台上的人都退了下去。 她一席白衣,腰带是青色的,这样看着,便是芊芊细腰,婀娜多姿。 曲声起,她手里拿着圆圆的灯笼,那灯笼印出来的光,是黄橙橙的,像是一轮明月。 那轮“明月”在她手里,像是赋予了生命般的灵动。 她跳的是玉兔。 谢奉怀觉得眼前一亮。 宫里的公主皇子从小便要学各种各样的东西,比起平常人家的更为严格。 她的舞姿恰似浑然天成,羽衣蹁跹。 珠缨旋转星宿摇,花蔓抖擞龙蛇动。 她会的,自然都是最好的。 曲毕,她很快就消失了。 那灯笼应该是被吹灭了,谢奉怀看不见她在何处。 “梁大人怎么一个人来了?”是大王爷在说话。 皇后娘娘一听,也走了过来。 梁大人连忙行礼,才说到:“小女重病在卧,老臣……老臣便没让她来。” “眼看着入秋了,要多保重才是。”皇后说到。 “皇后娘娘说的是。” “皇后娘娘万福。” 郧阳侯府的侯爷走了过来,“这是小女晚晴。” “晚晴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 这便是侯府的四姑娘姜晚晴了。 “好,好。”皇后打量着她,眼睛都笑成一条缝,这姑娘长得很有灵气。 “常听说你体弱,现下身体可精神些了?”皇后问到,很是慈爱地看着她。 “回娘娘的话,晚晴已经大好了。” “那便好。” “江大人。”顾西棠朝江丞相走了过去。 “棠王爷近来可好?”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起来。 亭子里坐着的都是些贵胄人家的姑娘。 “**姐长得真好看啊。”一个小姑娘呆呆地说到。 江舒允看了过去,那女孩儿大概十四岁的样子,“你是……” “我叫曲潇湘,我兄长是曲长安。”那姑娘说到,一双眼睛笑起来弯弯的,真好看。 是那位曲大人的妹妹。 “妹妹也生得好看。”江舒允笑着说。 看着一旁的沈清奚,心不在焉地瞧着外面,不知道在看什么。 江舒允便唤到:“沈姑娘。” 沈清奚回过头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江姑娘。” “听说棠王爷将府里名贵的花搬了大半在御花园,可一同去瞧瞧?”江舒允说到。 “好啊好啊,我也去。”曲潇湘高兴地说到。 沈清奚点点头,站了起来。 一行人前后走了出去。 “宴温。”沈清奚唤到。 那花丛里站着的人,不就是顾宴温么? “裕王爷万福。” 姑娘们都行礼说到。 “王爷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江舒允问到。 “出来醒醒酒。”顾宴温说到。 又说了几句,江舒允一起的几人,便去了另一边。 倒是沈清奚,看着顾宴温一动不动。 她才知道,他从不喝酒,怎么会出来醒酒。 他只是不喜欢这样的宴会而已。 “你不跟着去么?”顾宴温看着她,还是问了一句。 “宴温,你府上的夫人,病可好了?” “已经大好了。” 顾宴温点点头。 玉轻罗重病,顾宴温四处求医,甚至带着她出城。 这些话,传到她耳朵里,不知是何滋味。 沈清奚也跟着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顾宴温便要走,沈清奚又连忙喊了一声。 “宴温。” 顾宴温回过头来,“还有何事?” “长姐说,皇后娘娘要给各位王爷皇子物色合适的人家。你放心,我……只嫁给你,不会嫁给别人的。” “承蒙沈姑娘厚爱,宴温的事情全凭皇后做主,娶谁进门皆是一样。” 顾宴温说完便走了。 沈清奚一个人站在原地,脸上不知是悲是喜。 她愣在那里,觉得手足无措。 王府。 “喝起来!”秦俏拿着酒,站在桌子边,已经撒开了玩。 “俏俏,你喝太多了。”玉苎担心地说到。 “不多不多。”秦俏摇摇头。 这古代的酒,度数太低了,一杯两杯的,就像喝水似的。 “翠花……”佩雯也跟着拦她。 秦俏丢下酒杯,双手捧着佩雯的脸,“叫我秦俏,秦俏,秦俏!!!” “你别吓着她。”玉心一下子扒拉开她的手,把她摁回了座位上。 张管事已经早早地回房休息了。 就剩些丫头,在这里吃喝玩乐。 “你们过节太无聊了,都没有节目……” 人已经趴在桌子上了,抱着酒瓶说到。 只当她是胡言乱语,玉苎正想同玉心一起将她扶到房间里休息,顾宴温已经走了过来。 “王爷。” 婢女们都急着行礼。 “都退下吧。”顾宴温说到。 “这……”玉苎担忧地看着秦俏不知如何是好。 “无事,都回去歇息吧。” 顾宴温又说到。 人很快就散了,只剩下趴在桌子上的秦俏,和站着的顾宴温。 第四十三章 醉酒 “秦俏。” 顾宴温走近她,碰了碰她的胳膊。 秦俏忽的抬起头,眨了眨眼睛,扭头看见顾宴温。 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差点摔倒,被顾宴温一把接住。 “放……放开……”秦俏推搡着他的手臂。 “怎么喝这么多?”顾宴温皱着眉头说到,将她身后的凳子一脚踢开,怕她又碰着。 “你……你是顾宴温……你不是在宫里吗?”喝醉酒的秦俏,小脸红红的,眼睛一眨一眨,那些灯笼的光晕,笼罩在两个人身上。 顾宴温抓住了秦俏往他脸上戳的手,看着她的眼神不由得炙热了几分。 他向来是不喝酒的人,觉得喝酒的人醉态难看,实在是不雅。 可他看着秦俏,只觉得她醉憨憨的样子很可爱,又呆又傻。 “傻瓜……” 他不由自主地就脱口而出了。 连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看着她说这话的时候,有多温柔和深情。 秦俏突然挣扎了起来,将他的手拨开,“放开我……你这个花心大萝卜……” 顾宴温一脸茫然,这话是对他说的? 他是花心大萝卜? …… 秦俏推开他,自己摇摇晃晃地走了好几步。 顾宴温追了上去,拉住了她的手。 “我送你回去。”顾宴温说到。 “不要。”秦俏甩开他的手。 “你醉了。” “不要你管……” “秦俏……” “我没醉,你看我给你走直线……”秦俏歪着身子,抬脚放脚,差点栽到旁边的树上。 顾宴温一把拉了过来,结结实实地抱住了她。 秦俏只觉得自己身上一暖,甚是喜欢,手在顾宴温的后背上又抓又挠,然后紧紧抱住了他。 头埋在他胸前,看不清她的神情,是笑了还是睡了。 顾宴温忽然想起来,有一次路过毓秀堂,秦俏她说,人家是喜欢你才会抱你。 ……喜欢你才会抱你。 顾宴温想到这,就笑了。 怀里的人头一动一动的,像是在抽泣。 秦俏哭了? 顾宴温松开一只手,将秦俏的脸扬了起来。 “怎么哭了……” 他的声音真是好听,平平淡淡的语气,尽显他的温和。 这也是个春风拂面的美男子啊,温柔起来,和顾西棠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或者说,这样的顾宴温实在少见。 或许,只有喝醉了的秦俏,才有幸得见。 秦俏抽抽搭搭,然后又变成了嚎啕大哭。 仰着脸太难受,她错开了顾宴温的手,头倾在一边哭着。 顾宴温将她的头靠在了自己肩膀上,站直了的秦俏的头勉强在他脖子旁,锁骨上。 “我想家……我想爸爸妈妈了……我想回家……” 秦俏哭着说着。 她想惨了家啊。 一个人孤身在这里,另一个她,还躺在病床上,爸妈都哭红了眼,可她醒不来。 她找不到办法回去,她几番努力,却连凤城都离不开。 今天是中秋,团圆佳节,她却没有团圆的人…… “秦俏,别哭了……”顾宴温听着揪心,不知道原来她这么想家,却把她留在府里,哪儿也去不得。 他太过分。 安正月让他去栾清镇带上秦俏,让她能出去散散心,于是他带上了她。 这个蠢顾宴温,真的就只是去办事,也只是带她出来而已。 安正月估计想捶墙吧。 “要哭。”秦俏迷迷糊糊地说到,那语气很是可爱,醉态憨甜。 “不许哭。”顾宴温故意严肃,重重地说了一句。 “就哭!”秦俏说完就哇哇地哭着,才说到:“你哄我……哄我就不哭了……” 哄? 顾宴温站在那里,很是手足无措。 怎么哄人,他可从来都没有哄过人,也没有被人哄过。 “俏俏……”他轻声叫到。 秦俏听到后眯着眼睛笑了,“好听……你多喊几声……” “俏俏。” “俏俏。” “俏俏。” 顾宴温叫一声便停一下,三声过后,秦俏忽然从他肩膀上离开了,两只手捧着他的脸,垫着脚,噘着嘴,怎么也够不到他的下巴。 最后,那一吻,落在了他的喉结上。 软软的,柔柔的。 像是被电触了一般,一下子直达全身,又酥又麻。 顾宴温不由得动了动喉结,咽下了口水。 秦俏彻底醉倒在他身上了。 秦逍披着外衫,和安正月一同来了。 正好看见秦俏靠在了顾宴温身上。 “王爷。”安正月唤到。 秦逍朝他点点头,说到:“夜深了,王爷早些歇息吧,我带俏俏回去了。” 然后接过秦俏,抱着走了。 佩雯紧跟在身后,掌着灯。 顾宴温看着他离开,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你无药可救了。” 安正月感叹道。 顾宴温看向他,“这话是何意?” 安正月笑出了声,“威风凛凛的顾宴温,何时抱过人啊,这挂在脸上的笑,莫非是中了邪?” 顾宴温就知道他嘴里没有好话,也不做声,抬脚朝宣德殿走去。 总是秦俏失眠,今晚也该换个人夜不能寐了。 沈府。 “姑娘今日怎么没歇在瀛王府?” 说话的是沈清奚的婢女莫莫。 “长姐要照顾大王爷,我去做什么?”沈清奚说到。 她说话轻声细语,让人听着很舒心。 “那姑娘可早些睡,明日还需去谢府呢。”莫莫说到。 “你熏点房姑姑留的茉香,就下去歇息吧。”沈清奚说到。 “姑娘……”莫莫拉起沈清奚的手,把袖子往上一撩,皮肤上全是细细的红点。 脖子上也有。 “还好脸上没有,姑娘您怎么又去碰花了呀。”莫莫又是心疼又是难过地说到。 沈清奚从小就碰不得花,一碰便全身长红疹,又痒又疼。 小时候伺候沈清奚的房姑姑,会备着许多茉香,留以备用。 那是房姑姑自己研制的药,或者茉莉树根的粉末,闻着也挺香。 上完药后,莫莫便退下了。 沈清奚坐在窗前,看着天上还不太圆的月亮,眼眸里映着月光,心绪万千。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明天想必还要亮些吧。 顾朝舞嫁给谢奉怀,天公也作美。 实在是天赐良缘。 可她,何时才能和顾宴温,好好说上一句话,哪怕只是他的一句,“你怎么样?” 她也知足了。 可从来都是她的痴心妄想。 谁不知道他不喜欢她呢,可她是那样的喜欢他,那样的喜欢他。 为什么就不能让他多看看她。 多看一眼也好啊。 哪怕就一眼,她也会觉得自己的喜欢不会被辜负。 第四十四章 宴席 梁府。 一大早梁白弟便被拉起来,坐在铜镜前面,被绿襄一会儿梳发一会儿抹脸。 “父亲昨天才说我重病,今天便去谢府不太好吧……” 梁白弟愁着脸说到。 “姑娘,老爷说了您必须去。”绿襄说到,将发簪插好,双手搭在了梁白弟的肩上,又问到:“您看可以吗?” “可以了,去拿衣裳过来吧。”梁白弟说完站了起来。 窗外的微风拂过,吹动了桌子上挂着的银铃铛,发出了悦耳的声响。 铃铛已经旧了,颜色也不如新的好看,那还是她小时候便习惯看着的东西。 秦府夫人过生辰时,从秦逍手里拿过来,送给梁白弟的。 那本是秦逍的。 男孩子玩什么小物什,便给了小他六岁的梁白弟。 梁白弟穿着杏色的衣裳,腰带是金色的,那佩戴的腰挂襄着玉的,下面垂着绾色的穗子。 简简单单的发髻,用玉簪挽起,还插了些小的饰物。 垂下来一半的头发在身后,长及腰间。 “姑娘,鞋。”绿襄将一双软底珍珠绣鞋放在她脚边,给她换上。 梁夫人已经进屋子催她来了。 梁白弟拿上绢帕递给绿襄,两人便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谢府。 谢奉怀已经八抬大轿,进了皇宫。 府上的人三三两两,坐在亭子里,院子里。 人还没有来完。 谢府如今只剩谢奉怀一人了。 整个谢府,也只有他一人扶持。所以顾朝舞嫁给他,绝不会受苦受累。 没有公婆,没有姬妾,她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谢奉怀着便服,佩玉带,骑马到东侧的宫门。在那里换上官服,再到顾朝舞住的重华殿前。 身后的侍从捧着大雁、币帛聘礼。 伍公公上前大声说到:“驸马到。” 重华殿门缓缓打开,先是服侍公主的姑姑走了出去。 顾朝舞头戴九翚四凤冠,身穿绣长尾山鸡、浅红色袖子的嫁衣,手搭在顾宴温悬举在空中的手上,顾宴温紧紧握住。 走到了谢奉怀面前。 顾朝舞福身,谢奉怀拱手,两人双双行了礼。 “从今日起,皇妹便交由你照顾了。”顾宴温说到。 “奉怀定当对公主全心全意,百般呵护。” “那便好。”顾宴温将朝舞的手交给了谢奉怀。 谢奉怀一把抱起了顾朝舞,朝喜轿走去。 顾朝舞没有意料到他会这样做,吓得搂住了他的脖子,美目嗔视。 抱着她上了轿,自己也上了马,缓缓朝宫门走去。 顾宴温看着顾朝舞一行人走远后,转身离开了重华殿。 安正月驾着马车在宫门等候。 顾宴温便上了马车。 马车内。 坐着一个陌生面孔的女子,手里拿着绢帕,看着顾宴温进来后,眼神便充满了笑意。 马车也走动了,往谢府的方向去。 顾宴温的手在她的脸上捏了捏。 “你做什么……” 是秦俏的声音。 “做的挺真的。”顾宴温笑到。 “那是,逍哥什么不会啊。”秦俏扬起小脸说到,满满的骄傲。 秦逍真的是一个特别厉害的人,什么都会,还把她照顾得好好的,秦俏的父母泉下有知想必也会安心的。 “你叫什么?”顾宴温看着她,问到。 “妾身是裕王的夫人陆氏,叫我七七就好。”秦俏说到,又朝他温柔地笑。 顾宴温身体往后仰了仰,微微颔首,笑着说了句不错。 “顾宴温你……” “七七,你该叫王爷。”顾宴温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我偏不,顾宴温顾宴温顾宴温……” 顾宴温本想捂住她的嘴的,手伸了出来,看着她一举一动,皆是可爱娇俏的模样,最后落在了她的头发上。 “你……你头发乱了。”顾宴温说完就别过了头,不去看她。 秦俏摸了摸他刚刚碰到的地方,看着他奇怪的样子,不由得偷偷地笑。 一路到了谢府。 由谢家远房的一个弟弟迎进了门,两人朝庭院里走去。 那站在亭子里的,不就是梁白弟么? 秦俏一看见便想喊她。 被顾宴温拦了下来,说要她安分些,别引人注意了。 来谢府的贵客,基本上全是凤城的达官显贵,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我小心点就好了。”秦俏朝顾宴温眨眨眼睛说到。 然后朝亭子里走去。 “梁姑娘。”她朝梁白弟唤到。 梁白弟看了过来,然后茫然地看着她,“你是?” “我们见过的,你都忘了?”秦俏说到,朝着她笑到。 “大抵是见过的。”梁白弟倒是直接承认自己忘了。 似乎也懒得同她去解释。 可能是今天……心情不大好? 秦俏远远便瞧见她了,忧心忡忡的。 见两人聊得甚欢,顾宴温便朝大堂走去。 秦俏没瞧见,只顾着和梁白弟说话了。 梁白弟似乎没有什么兴致说话,三两句应付着。 早在秦俏来之前,梁白弟在梁夫人身旁,看见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便跟去了。 她上前紧紧抓住了他的袖子,说到:“庭秀。” 那人转过身来,分明是个陌生的面孔。 “对……对不起。” 她放开了他的袖子,却还是怔怔地看着他。 那人朝她礼貌性地一笑,就走远了。 她怎么会认错呢? 她认不错的。 那人,明明就是秦庭秀,那背影,分明就是他。 可是……不是…… 秦俏正想方设法地要告诉她逍哥也来了。 看着梁白弟低落的样子,也不知如何说出口。 “陆姑娘,你见过两个人,身形气质皆是一样的人吗?” “这从何说起。” “我刚刚碰见了这样一个人,他同我熟识的人分明一样,唯独脸不同。”梁白弟说到。 “梁姑娘,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易容术。”秦俏朝她眨眨眼。 看样子她是见过秦逍了。 而且秦逍并没有打算认出她。 提议让他们兄妹来谢府的是裕王。 无论怎么说,谢府也是秦家的近亲。 谢长玉是谢奉怀的亲姑姑,便是冲着这层关系,也该来祝福祝福谢奉怀的。 “真的吗?”梁白弟眼前一亮,倒是恢复了一点神色。 秦俏说:“东南院,玉林阁,那里风景甚美,梁姑娘可去看看。” 第四十五章 故问 不知何时,顾宴温又回来了。 秦俏一个人坐在亭子里,伸伸脖子扬扬头,无聊地看着桌上的甜品。 她已经吃了大半了。 “梁姑娘呢?” 顾宴温问到。 “去找逍哥了。”秦俏没有回头看他,只是默默地看着桌子上的食物。 顾宴温刚坐了下来,便有人过来了。 “裕王爷万福。” “陈大人。”顾宴温看了过去,说到。 那位陈大人看到了旁边的秦俏,又问到:“这位是?” “贱内,陆氏。”顾宴温回到。 陈大人朝秦俏礼貌一笑。 陈大人打算问候完就离开,正准备走的时候,又被顾宴温问住了。 “令子的事可有了进展?” 陈大人回过头来,看了看顾宴温,重重叹了口气,才说:“并无。之前连累了王爷,才是陈某的不是。” “无妨。”顾宴温说到。 陈大人见他并无不悦,才松口气,转身下了台阶,就碰上顾怀瀛,又拱手行礼,“大王爷万福。” “陈大人近来可好?”顾怀瀛一脸温润的笑,很是友善。 “好,劳王爷挂念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陈大人才得以脱身。 顾怀瀛进了亭子,坐了下来。 “皇兄。”顾宴温唤到。 顾怀瀛朝他点点头,看向了秦俏,皱了皱眉头。 “这便是秦姑娘?”顾怀瀛问到。 顾宴温先是微微一怔,然后又悄悄缓和了神情,笑了笑才说:“这是府里的妾室,陆七七。” “怎么不知你何时娶了陆家的女儿了?” “妾身本家是栾清镇的,一个穷苦家的女儿,蒙裕王爷厚爱,才能入府享了轻福。”秦俏说到。 说的话规规矩矩,本本分分,完全没有秦俏的影子。 “是这样啊。”顾怀瀛打量着秦俏,半晌才笑了开来,“七皇弟好福气。” 玉林阁。 秦逍在屋子里看了许久,才走了出来,站在院子里。 他一抬头,便看见扶着门框喘气的梁白弟。 梁白弟喘了两下,便瞧见了秦逍。 朝他走了过来,唤了声:“庭秀。” 秦逍依旧不作声。 梁白弟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才重新看向他。 “秦逍,秦庭秀。” 然后又扯开笑,“我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 秦逍皱着眉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梁姑娘……”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他以为自己没有说话。 梁白弟实实在在听到了,“这里是谢夫人未出阁时住的地方吧。” “庭秀,我们相识十年有余了。” 她看着他,脸上的笑已经支撑不住了。 她好想抱抱他啊,好想问问他。 问问他,庭秀,你什么时候娶我啊? 可是她说不出口,他也应答不上。 “梁姑娘好记性。”秦逍说到,“倒是庭秀记不清了。” “没关系的……你从来,都不会记得这些。” 梁白弟说到。 她的眼睛似乎充满了光。 以至于她的世界,也是充满了光的。 “梁姑娘一个人出来久了,还是赶紧回去吧,以免家人担心了。”秦逍说到。 一口一个梁姑娘。 一句比一句更疏远。 梁白弟明明也明显感觉到了,脸上越来越难堪,最后连看他都不敢,就扭头跑了。 秦逍脸色更加沉了,看着门口,闷不做声。 她很难过吧…… 席间秦俏没有瞧见梁白弟,也未看到秦逍。 以为她们俩在一起,便没有放在心上。 就连夜深了同顾宴温回王府的时候,也未曾瞧见。 芙蓉帐暖,一室旖旎的红色,大红的喜字在烛光的映照下愈发喜庆和热烈,烛焰跳跃着好似在舞蹈,床铺正左方放着贴满喜字的梳妆台,被子与枕头都锈着鸳鸯,而床上放满了花生,桂圆与红枣。 人都走完了,门也被下人合上了。 顾朝舞已经坐了一天了。 外面越来越黑,谢奉怀完全没有要回来的迹象。 一手掀开了盖头,甩在床尾,走向桌子吃了些东西果腹。 看着那摆放好的合卺酒和两个金色小酒杯,觉得心烦,便将酒拿了来自己倒了杯喝,又放了过去,看得出被动过的,才满意的站了起来。 走到梳妆台,将头上的首饰全都取了下来,往上面一放。 看了看外面的夜色,似乎有点恼怒。 将床上的干果全捧起来往桌子上放。 最后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席上人都散去了,谢奉怀还坐在那里,脸色微红,人还是清醒的。 “公子,夜深了,回屋吧。”管家过来说到。 “无妨,您先下去休息吧。”谢奉怀说到。 等到月亮升在了最顶端,他才站起来。 今天晚上的月亮,特别亮,特别圆,不用灯笼的指引,也能看到回屋的路。 他终于缓缓朝婚房走去了。 “将军。” 门外的婢女唤到。 “下去吧。”谢奉怀打开了门,走了进去。 人已经睡着了,桌上的饭菜也动了,就连合衾酒也被动过了。 婚房里大片大片的红,印在顾朝舞的脸上,很是好看。 床很大,她躺在最里边,紧紧裹着被子。 谢奉怀像是笑了,和衣便躺了上去。 两人之间,还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裕王府。 “你今日见到顾西棠了。”顾宴温似有似无地说了这么一句,秦俏半天才反应过来。 “看……看到了吧。”她说到,大抵是看见的,不过没有打照面,她便没有太多印象。 顾宴温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眼神里也带着笑。 “希望下一次,就是吃逍哥和白弟的喜酒了。”秦俏双手枕着下巴,想到。 顾宴温没有应她,只是问到:“你呢?” “嗯?”秦俏不解地看着他,半晌才明白过来,“我今天脑子太迟钝了,有点反应慢。” 两句话就掩了过去。 顾宴温又问到:“你和顾西棠,你们……” “我结婚,关他什么事?”秦俏问到,“要请他也可以……” 毕竟多个人多个份子钱,他还是个王爷,说不定就指着他发财了。 她看着顾宴温奇怪的眼神,以为他不开心了,又说到:“到时候也请你来,你得给我包一个大大的红包才是。” “红包?” “咱俩的交情,必须得是大大的红包……”秦俏说到。 顾宴温脸色瞬间黑了下去。 第四十六章 从前 夜里秦俏一直睡不好,刚刚入睡又被噩梦惊醒。 她梦见了在现代的爸爸妈妈,责怪她从不回家看看。 然后一瞬间又看到自己慢慢失去了呼吸,像是要窒息而死了。 顾宴温又在她眨眼的瞬间出现,拉着她一直跑一直跑,跑过的地方都盛开了漫山遍野的花。 最后又碰见了顾西棠,和顾西棠站在一起的,居然是她只见过一面的江舒允。 然后又转换了场景,不知哪里传来的哭声,铺天盖地而来。 秦俏一下子就惊醒了。 “什么时辰了?”秦俏问到外边。 守夜的婢女回到:“回姑娘的话,丑时。” 秦俏披上了衣裳,走了出来。 近些日子来,她越发地睡不好了。 “姑娘,您不睡了么?” 婢女问到。 “你睡吧,我待会儿便睡。”秦俏说完朝大门口走去。 隔壁便是苑芳阁,秦俏提着灯笼踏了进去。 扑鼻而来的桂花香,很是好闻。 秦俏看着满院的花,又朝温房走去。 里面很暖和,矮架上放着一盆兰花,正含苞待放。 秦俏趴在那里,仔细闻闻,还有一丝香味。 最后,秦俏在花房里睡着了。 第二日急坏了府里的人,到处寻人,还是辛姑姑,一打开温房的门,就看见了趴着的秦俏。 万幸是这样一个房间,又很温暖,才没让她又生病感冒。 辛姑姑摇了摇头,将挂在门后的斗篷披在了她的身上。 不一会儿,又有人冲了进来。 是佩雯。 “翠花,翠花……你醒醒!”她摇晃着她。 秦俏半梦半醒,看着佩雯,一脸的睡容。 “怎么了?” “这事是王爷让我来告诉你的,梁家姑娘不见了。”佩雯说到? 秦俏睁大了眼睛,“梁白弟?” 然后急急地站了起来,“怎么会这样,你从何得知的?”秦俏问到。 因为腿麻,差点摔倒。 佩雯连忙扶住了她,说到:“是梁府的小厮,来问王爷的。” “那……”秦俏已经走了两步,似乎觉得腿没有酸痛的感觉。 “逍哥呢?” 佩雯想了想,回到:“昨夜秦公子没有回来……” 秦俏急急跑了出去。 刚冲出去,就和顾宴温撞了个满怀。 顾宴温忽然紧紧抱了她。 “顾宴温……”秦俏说到,她还想问问他秦逍的下落,“你……怎么了……” 顾宴温心里这样说到,“秦俏,不要让我找不到你……” 他一大早从宫门回来,便去了毓秀堂,没找到秦俏,四处找了都没有。 “顾宴温,你放开我……”秦俏推开了他,又问到:“逍哥呢?” “他……”顾宴温垂下了眼眸。 “怎么了,你说话啊。”秦俏急急地问到。 “他在皇宫里。”顾宴温说到,“我进不去,没有办法救他。” 秦俏急急地想要走,被顾宴温一把握住手臂,“你要去哪里?” “我去皇宫,我去找秦逍。”秦俏说到。 “不行。” “他是我兄长,我唯一的亲人,我要和他在一起,就算救不了,也一起蹲大牢,一起被流放……”秦俏说到。 她何时有的这种想法…… 秦逍对她的好无微不至,她从小便希望有这样一个哥哥。 既然她成为了这里的秦俏,无论如何,他也是她的哥哥,她要和他在一起。 “你进不去的……”顾宴温松开了她。 他的背驼着,显得太难看。 又很是无力。 “你给我两天时间,我把他完好无损的带回来。”顾宴温说到。 书房内。 “顾宴温,你疯了!” 是安正月的声音。 他直呼他的名字,满脸的怒气。 “我仔细想过了,正月。”顾宴温平静地说到。 “你喜欢秦俏,但是没必要为她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安正月说到,“这些东西,是你这么多年才有的,你全部给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知道吗?顾西棠劝动了谈姨娘,去了宫里,可父皇还是将她赶了出去。”顾宴温说到,“在他眼里,真相并不重要。” 当今皇上,运筹帷幄,没有利益的事情他根本不会做。 而他,最擅长的事情便是长久之计。 将顾西棠从小养在宫外,他有最正统的先皇后血脉,一直以来都小心护着。 现下他年岁大了,才把顾西棠接回来,认祖归宗,不禁利用顾宴温来澄清舆论。 在他眼里,不是只有努力就能改变的。 夜里。 皇帝寝宫。 顾宴温取下官帽,跪在了皇上面前。 面前放着的都是他这些年来的所有。 他说的话似乎太过幼稚,皇上听了只觉得好笑。 “宴温,你以为你在宫外这些年,做的事情朕都不知道么?” 他睥睨着眼,看着他。 那是他的儿子,他怎会不晓得? 顾宴温的手紧紧握成拳头,仍是平静恭谨地说到:“日后,儿臣愿意辅佐五皇兄左右。” 辅佐. 这个词,这句话,顾宴温他……放弃了皇位。 皇上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当真这样想?” “是。”顾宴温应到,“儿臣只有一个请求,秦家官复原职。” “不过一个市井长大的女子,你们兄弟俩,怎么被迷得昏头转向的。”皇上好笑到。 “我爱她。” 顾宴温说到。 他也不清楚是何时喜欢上她的。 从前他不觉得她好看,那日断崖下面,湖水之畔,她回过头看他,阳光笼罩着她,身上扑洒一层光晕,像是谪仙一般的人儿。 东风时拂之,香芬远弥馥。 她人如其名,又娇俏可爱,不拘小节。 这样的女子,比起后院美女如云,实在是好太多了。 安正月候在宫门外,顾宴温出来时,两人眼神都不曾对视,一路缄默不言。 宣德殿内。 安正月正准备退下,就被顾宴温喊住了。 “正月。” 他转过身来,仍是不看他。 顾宴温一拳不轻不重地打在了他肩膀上,“木已成舟,你就别装相了。” “顾宴温,你做的这么多事情,全都是徒劳了。”安正月看着他,语气不似之前,也平缓了许多。 “父皇不传位给我,我难道要叛乱不成?” “你可以。”安正月说到。 “可是你知道,我从来都不稀罕这些的。”顾宴温叹了口气,“这些年,也辛苦了你。” “我们是兄弟。”安正月说到。 顾宴温笑开了眼,“那你就别生兄弟的气了。” 安正月看着他,最后妥协地回了他一拳,然后离开了。 顾宴温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神里也落寞了几分。 第四十七章 官复 秦逍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还封了官位回来。 顾宴温闭门不见,秦俏进不去,就连安正月也进不去。 宫里来了人,是徐公公。 “秦小公子领了旨,便回府吧?”徐公公说到。 秦俏问:“裕王在宫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姑娘有心,不妨问问王爷。”徐公公说完便离开了。 秦俏在心里诽谤到,要是能问出个什么,也不用问你了。 当天下午便回了秦府。 秦府。 还是当年的样子。 秦逍打开了大门,迎来的是一个将已白头的伯伯。 “宋伯,您……” 秦逍喊到,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老奴闻讯便赶了回来,希望公子还能让老奴在跟前伺候才是。” “您言重了。” 秦逍扶起他,一行人进了屋。 “二姑娘,这是您以前的房间。”宋伯说到。 秦俏嚷着头疼,要躺会儿才行。 秦逍便让宋伯先将她领进了屋子。 大堂里。 “这是秦府的田地和铺子。” “抄家之前,老爷将这个交给了老奴,现在悉数还与公子。” 宋伯说到。 “这是父亲留给您安家的,您还是留着吧。”秦逍说到。 “秦府便是老奴的家,这些东西,老奴不需要的。”宋伯摆摆手,没有接受。 宋伯在前些天就先回了秦府,找人把府里一切修缮和收拾,才能下得去脚。 下午,宋伯又领了些人进府。 小厮和婢女,整个府里,人一下子多了起来。 秦俏醒来已经是午后了。 她最近频繁头疼,也总做噩梦,记忆也变差了。 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俏俏,你醒了。”秦逍说到。 然后将药端了过来。 秦逍的药特别神奇,她喝了就好多了。 只是头疼反反复复,让她很是难受。 “逍哥,我……” 秦俏听到了外面的鞭炮声,又看向秦逍。 “府里的人非要放,这已经是第二遍了。”秦逍笑到。 鞭炮…… “逍哥!逍哥!”秦俏突然抓住他的手,“白弟不见了!” 她终于记起来了。 “白弟不见了。”秦俏又重复到。 秦逍眉头紧皱,又思虑了许久。 然后冲了出去。 夜里秦逍没有回来。 月亮落下,太阳缓缓升起。 秦逍还是没有回来。 “二姑娘,您同公子说了什么呀,怎么这会子还没回来?”宋伯说到。 “梁白弟不见了,我哥去找她了,有何不妥么?”秦俏不以为然地说到。 “今日是公子去太医院的日子,可耽误不得。”宋伯说到。 秦俏一下子站了起来,“那……那怎么办?” “老奴先去找找,您在家等消息,若是公子回来了,您让他即刻入宫。”宋伯说到。 秦俏点点头。 宋伯已经出门了,秦俏在门口踱步,走来走去。 “俏俏。” 是顾西棠。 “师傅……”秦俏下意识就喊了出来,然后纠正过来,又唤了句“棠王爷。” 顾西棠一怔,停住了脚步,仍是面带微笑地说到:“住得还习惯吗?” 秦俏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是你……” “谈姨娘以前伺候过我母后,所以同意入宫替秦伯父澄清事实。” “你去过栾清镇?” 秦俏问到。 顾西棠点点头。 见秦俏深信不疑,顾西棠突然笑了出来,秦俏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他一直以来,笑容可掬,见人三分笑,可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 “俏俏,我终于也骗了你一次了。” 他笑完后认真地看着她。 昔日在胥州。 他第一次见她,便是在城门口。 她佯装怪病,扶她去找了城东的秦半仙。 吃了一粒药,便好了。 然后又哄骗他买下剩下的药。 那药丸他让大夫瞧过,就是补血益气的良药,人吃了都会精神些。 在石桥上,她与别人纠缠,他出手相救,一来二去便心悦于她。 几番请她出来,总是被推脱和忽悠,比如说约在茶馆,到了傍晚都不曾赴约,又比如说,她见了他一面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可他从来都是笑着接受。 现下,他也哄骗得了她了。 秦俏一脸疑惑,仍是不解。 走下台阶,站在了他的面前。 “俏俏,救你出宫和救秦家于水火的,都是顾宴温。”顾西棠说到,“从来不是我。” 从来不是他。 秦俏被皇帝关进暗室,关进大牢,他去跪大殿,去御书房前求见。 甚至想买通狱卒,可他一举一动,都被皇上盯着,什么都做不了。 可他顾宴温做到了。 以假乱真,将秦俏救了出来,甚至带她去栾清镇,去谢府赴宴。 甚至为了秦俏,将十几年的人全都找了出来,想说动谈姨娘以证秦家清白。 谈姨娘是先皇后的人,这样的事情,自然是第一个告诉他。 秦逍在悄悄护送梁白弟回家的半途,被大王爷的人抓住了。 顾西棠急急地带着谈姨娘入宫,可是徒劳无获。 秦逍留在宫里,他带不走。 顾宴温几闯皇宫,最后换上太监的衣服,混了进来。 跪在寝殿内,同皇帝迂回盘旋。 顾宴温什么都做了,他做到了。 他也什么都做了,可他也什么都没做。 所以,救秦俏的人,一直都是顾宴温。 从来都不是他。 这样的他,是没有资格要求她心里还有他的。 “俏俏,对不起。”顾西棠说到。 他脸上再不是温暖的笑容,只剩下难过,和更难过。 他深深地看了她好长一眼,才收回目光,转身离开了。 后面的侍卫走了上来,将后面的人都招呼进了府里。 “秦姑娘,这是王爷的一点心意。” 那些是…… 是她在棠王府,做的沙发,大床,茶几等等。 秦俏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又想起了顾宴温。 顾西棠说这些全是顾宴温为她做的。 那他,到底和皇上交易了什么? 或者说,皇上最宠爱的顾西棠都没能带走秦逍,那顾宴温,是怎么做到的? 可她见不到顾宴温。 同上次他生辰之前一样,闭门不见。 谁也不见。 这样的顾宴温让人琢磨不透。 可又让人心疼。 他什么都放在心里,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告诉,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着。 第四十八章 喜欢 梁白弟未找到。 秦逍依旧没有消息。 宫里传来消息,说皇上病了。 病来如山倒,顾西棠进宫照顾,平日里难得一见。 听说顾宴温也入宫侍疾了,不过在入宫之前让安正月将佩雯送了过来。 秦府全都是新进来的下人,秦俏一个都不认识。 来了佩雯,也有个说话的人。 秦俏的头疼愈发的严重。 “翠花,外面出太阳了,你出去晒晒吧。”佩雯说到。 “不要。”秦俏趴在床上,眼睛都未睁开,有气无力地说到。 “你这样下去不行的。”佩雯心疼地说到。 秦俏已经两天没有好好吃饭了。 秦逍寄回来过一封家信,说是明日回来。 院子里的桂花还是谢长玉嫁过来时栽下的,现在已经高出了屋顶许多。 秦俏搬进来时,桂花飘香。 现在已经落了大半了,也可能是过了花期。 “姑娘,沈家姑娘来了。”婢女进来说到。 “沈家……”秦俏正疑惑到。 “是沈清奚吧。”佩雯说到,“你赶紧起来。” 秦俏撑起了身子,接过婢女递过来的外衫,披上后,穿上了鞋子,又问到:“她在哪里?” “在院子里。”婢女说到。 “走吧。”秦俏说到。 佩雯也跟着走了出去。 秦俏还未走近,沈清奚就转过头来,笑着说:“秦姑娘。” “不知沈姑娘找我何事?”秦俏问到。 “原是要早些来的,这些天耽搁了,现下才来。”沈清奚走了过来,又说到:“我想和秦姑娘交个朋友。” 秦俏不解地看着她。 沈清奚看了看旁边的佩雯,又伸手将秦俏拉了起来,往亭子里走。 “秦姑娘,我知道宴温心悦你,”她依旧笑着,“日后在王府,我们还是要相处的。” 秦俏更加不明白了。 这和顾宴温又扯上了什么关系。 沈清奚,不就是她在王府碰见的那位姑娘么? 还有在苏美女家里抱着顾宴温的,也是她。 两面之缘,怎么也来和她做朋友了? “我是要嫁给宴温做妻子的,我也不会介意他纳你为妾,”沈清奚说到,“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秦俏头疼地揉了揉脑袋,叹了口气,才说到:“沈姑娘,你喜欢顾宴温,喜欢便是,要嫁他,嫁他便是。” “和我没有关系的。” 是这样没错的。 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 她不懂皇家联姻,赐婚求娶这些东西。 古代的婚姻,向来是不能自己做主的,娶了嫁了不喜欢的人,也只能是认做倒霉了。 她听说顾朝舞嫁入谢府以后,不到三日,谢奉怀便领军去西关了。 真是可怜啊。 “秦姑娘,你没想过要嫁给宴温么?”沈清奚认真地问到。 “我为什么要嫁给他?”秦俏一头雾水,这个沈姑娘说的话,她似乎从来没有听明白过。 沈清奚站了起来,似乎很生气。 “秦姑娘,宴温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心里还放着棠王爷么?若是这样,又何苦和他牵扯不清,赖在裕王府里不走。” 她似乎很生气秦俏说的话,声调都高了几分。 “沈姑娘,你……” “抱歉,是我失态了。”沈清奚又坐了下来,看着她又说到:“你喜欢他。” 秦俏脑子里闪过一句句“what”,这姑娘脑回路比佩雯还厉害。 “你那里看出来我喜欢顾宴温了?”秦俏又好气又好笑,看着她似笑非笑。 “在农舍的时候,你看他的眼神便是喜欢的。”沈清奚说到。 农舍? 是说在美女姐姐家的时候么? 那是喜欢么? 秦俏突然想不清楚了,她确实被顾宴温撩得不行不行的了,这样便是喜欢么? “沈姑娘,你多虑了,我不喜欢顾宴温。”秦俏说完站了起来,往佩雯站着的地方走去。 “我身体不适,无法送沈姑娘了,佩雯你去送送吧。” 然后往屋子里走去。 秦俏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 自她穿越过来,先是逍哥,梁白弟,然后顾宴温,安正月,玉心玉苎,…… 短短几个月,她居然认识了这么多的人? 像是做梦似的。 顾宴温,顾宴温。 第一次见他,觉得他生得好看,没想到就被绑回去了。 他反应灵敏,很是厉害,几次逮住她,在苑芳阁,在书房。 她被挨了板子,他让男大夫瞧伤口,被她凶凶地吼了几句,也没有生气。 她被陷害追杀,他救下她,两人一起跳崖。 那时的她在想,要是死了还能做个伴,也值了。 万幸没有受多严重的伤,万幸遇见了徐大哥苏美女,还同他做了两日假夫妻。 她找白澄算账,在醉生梦死又被逮住了一次,还让她做他的妾。 他过生辰,她做了蛋糕,给他唱生日歌,看得出来他很开心。 她蹲大牢,被他以假乱真救了出来,在王府被当个小姐伺候。 怕她无聊,带去了栾清镇。 带她去了谢奉怀顾朝舞的婚宴。 救下秦逍,扶持秦府,他做的太多了,多到让她觉得不真切。 笨拙如他,聪明也是他。能在苏美女的家里把她撩得脸红心跳,也能在栾清镇实实在在让她待了几天客栈,又好气又好笑。 细细数下来,顾宴温好像对她,未免太好了些。 他喜欢她? 秦俏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甩了出去,他怎么会喜欢她呢? 秦俏躺在床上,突然头又疼了起来。 佩雯刚进屋子,就看见秦俏难受地捶着脑袋,连忙走过去,“是不是又头疼了?” “好疼啊,佩雯,你能劈晕我吗?”秦俏说到。 “我给你按按,或许会好些。”佩雯走了过去,手放在她额头上,往两边按去。 “沈姑娘走了?”秦俏问到。 “她上了马车,我才进屋的。”佩雯说到。 “她和你家王爷究竟是什么关系啊?”秦俏又问到。 好奇使然,头疼都阻挡不了秦俏的好奇心。 “沈姑娘和王爷打小便认识。”佩雯边按边说到。 “外人都不知道,可王府的人却很清楚,沈姑娘是喜欢惨了我家王爷的。” 喜欢……喜欢惨了啊? 这么喜欢,都可以让她给顾宴温做妾了?这么大方的喜欢,秦俏很是不解。 若是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把他据为己有,别人看不得,碰不得么? “沈姑娘大抵是要许配给王爷的,门当户对,又是青梅竹马。” 佩雯又慢悠悠地说到。 第四十九章 多变 秦逍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一身疲惫,站在门框内,朝着院子一步一步走来。 秦俏喊到:“逍哥。” 他抬起头来,看向她。 “你怎么才回来呀?昨天梁白弟就回去了,若不是沈清奚我就去看她了,拖到今天才去。”秦俏朝他伸出手,不知是扶还是不扶。 他看起来特别累。 “我问白弟,她也不肯说,到底发生了什么?”见秦逍不应,秦俏又问到。 秦逍动了动嘴唇,最后没有说话。 站了好长一会儿,秦俏的手已经收回了袖子里。 他才说到:“俏俏,我累了。” “哦……好。”秦俏连忙点点头,“我扶你回去。” 秦逍任由她牵着回了屋子,站在屋内,看着秦俏关上了门,才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秦俏合上门后,走在院子里,想起了白天去梁府的事情。 佩雯陪着她去的。 到了梁府,那群人却不让她进去。 “夫人有命,秦家人不得入内。”那男子拦住了她们,一脸正气地说到。 “你如何得知我是秦家的?”秦俏好笑地看着他。 “你身上有兰花的香气,就是秦家人。”那小厮说到。 “我家还种着桂花呢,你没闻见么?”秦俏说到。 “自然闻得到,你就是秦府的姑娘,不能进。”那人执着地说到。 佩雯新奇地看着他,说到:“小哥,你好厉害啊,这鼻子可真灵。” 鼻子灵的,可不就是狗么? 秦俏看向佩雯,心里暗想:小姑娘,你是在骂他呢还是夸他呢? 那人依旧直直地堵在门口,一动不动。 “你不让开我可喊了!”秦俏说到,“我是来找你家姑娘的。” “不让。” 从府里走出来一位婢女,临近了秦俏才看清,这是绿襄。 “秦姑娘,我家姑娘有请。”绿襄说到。 “可是他不让我进去啊。”秦俏说到,又看向那个男子,那人低下了头,退到了一边。 秦俏得意洋洋地跟着绿襄进了梁府。 这梁府她还是头一回来,虽比不上王府那般,却也是书香门第。 远远便能闻见书房传来的墨香。 绿襄领着秦俏进了屋子,梁白弟正在拿着毛笔画着什么。 “白弟,你这几天去了哪里?”秦俏进屋便问到。 梁白弟摆了摆手,绿襄便拉着佩雯退了下去。 “无事。”梁白弟说到。 秦俏闭上了嘴,走近了她面前的画。 是一副庭前兰花图。 “你家小厮可真厉害,闻出了我身上有兰花香。”秦俏说到。 “你刚刚应该有看见,我院子里也种了许多,他们都习以为常了。”梁白弟说到。 秦俏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画。 她画得可真好,她形容不出来,可一看就知道这一定是慢慢练出来的,非一日之功。 兰花,庭秀。 她是真的喜欢惨了秦逍。 “父亲为我定下了一门亲事,我应下了。”梁白弟说到。 秦俏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她。 “你不是说还要等皇上为各位王爷挑选王妃的么?怎么这么急?” 梁白弟没有应她的话,从桌子里边走了出来,打开了东边的窗子。 一眼望去,一片的兰花,香气扑鼻。 就是秦府所种的品种。 “这是秦家离开后,我偷偷从秦府刨出来的两株,现下过了好些年,都长这么多了。” “俏俏,从前是我不懂事,一意孤行,辱没了梁家的名声。” 秦俏拉过她,四目相对。 “先不说我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她听得一头雾水,这古代人说话这么难懂的么? 昨天同沈清奚说话,都已经废了一大半脑细胞。 梁白弟似乎难以启齿。 哽咽了好久才说到:“余家公子对我有恩,我不能拒绝。” 梁白弟慢慢道出了从谢府出来发生的事情。 梁白弟是从谢府侧门离开的,连绿襄也没有带上。 被人拦了路,夺了财,那贼人本想放她离开了。没想到歹心横生,将她虏了回去。 贼是个文明的贼,也是个好说话的贼。 大概意思就是要她留下来,当个什么压寨夫人。 大王是个英俊的大王,不过他已经虏过很多姑娘回来做夫人了。 山上美女如云,比皇宫王府差不到哪里去。 梁白弟一心想嫁秦逍,谁都不放在眼里,连皇宫盛宴都敢锁门不出,让父亲以重病相告,又怎么会看上这么个贼。 于是她被关进了屋子,却也还是好吃好喝伺候着。 这山大王劫财劫色,如今也是家财万贯,妻妾如云。 最后是余家的小公子余照言救下了她,并将她送回了梁家。 那余公子也很热情,同梁大人一起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梁大人一高兴就把梁白弟许给他了。 等余照言离开后,梁大人把梁白弟叫过去,正准备好说歹说让她应下,没想到才说出口,她便答应了。 梁大人还觉得奇怪,梁白弟又说余公子是救命恩人,理应如此。 再过一个月,她就满十八了。那余小公子左不过也才十七,这门亲事妥不妥,梁白弟也不曾想了。 她像是赌气一般,对父亲的安排也是言听计从。 她失踪这些天,也没曾听说秦逍有寻过她。绿襄还去秦府外面瞧过,都不见他踪影。 那日在玉林阁,他百般疏离。 就算是他身在凤城,还是如此。 不就是一个秦逍么,她不要了…… 这些年的苦苦追求,她都不在乎了…… 嫁给余照言,嫁就是了。 反正他从来就不曾在意她,她嫁人或是不嫁人,他才不会关心。 梁白弟哪里是在和秦庭秀赌气,分明是在和自己赌气。 秦俏听了原委,叹了口气。 “白弟,其实我哥……” “俏俏,你不用说了。”梁白弟说到。 “我哥他去找过你,至今未回。”秦俏说到。 她应该知道,秦逍是在意她的。 梁白弟愣在原地,眼神涣散,好一会儿才看向她。 然后笑了,笑的特别苍白无力。 “算了……”她说到。 算了吧…… 秦俏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是抿了抿嘴,默不作声。 “俏俏,你走吧。” 梁白弟说到。 “我现在很好,就这样也挺好。” 第五十章 意料 “秦逍,你媳妇要跟别人跑了!” 秦俏从院子原路返回了秦逍的屋子,冲进去喊了一句。 秦逍睁开眼看着她,脸上毫无波澜。 “我知道。” “她要嫁给余照言了。” “我知道。” “她喜欢你十年了。” “……” “秦逍,你活该!”秦俏气得发抖,又重重关上了门,气恼地回了屋子。 “你回来了。”佩雯已经撑着脑袋睁不开眼睛了。 “你去睡觉吧。”秦俏说完就进了内屋,一屁股坐在了大床上面。 秦逍啊秦逍,你真是活该。 该劝的也劝了,该说的也说了。但愿逍哥不会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吧…… 第二天。 秦俏喝了药,就拉着佩雯一同出去了。 刚进糕点铺,就碰见了江舒允。 “秦姑娘。”江舒允唤到。 “江姑娘。”秦俏也喊到,江舒允的目光还停留在她身上。 “这家店的蜂糖特别甜,秦姑娘也爱吃么?” 秦俏愣愣地点点头,就看见江舒允对老板说到:“麻烦您再包一份。” “这个放在茶里,很好喝的。”江舒允将包好的蜂糖放在她手里说到。 “谢谢,这个多少钱,我付你。”秦俏说到。 “不必,这是我家的铺子,以后你尽管来。”江舒允说到。 “那……谢谢你啊。”看了看手里的糖,不好意思地说到。 “秦姑娘客气了,后面有院子,可否陪我过去坐坐?”江舒允指向店铺里面的那扇门。 秦俏点点头,将蜂糖往佩雯手中一放。 几个人都进了后院。 院子里有秋千,有凉亭,很是宽广。 “我小时候经常来这里玩,大伯就在那间屋子做账。”江舒允指了指旁边的屋子。 然后拉着秦俏坐了下来。 “一晃啊,就过去了好多年。”江舒允感叹道。 秦俏点点头,接过了婢女手上递过来的茶。 那茶也带着甜味,倒不像茶了。 “我从小就怕苦,吃不得半点。”江舒允说到,“你若是不喜欢,我让她们换下便是。” “不用,我只是觉得新奇。”秦俏摆摆手,捧起了茶喝上一口,“别有一番滋味。” “你喜欢便好。”江舒允笑了。 秦俏秦俏,原来是秦家的女儿。 江舒允总觉得眼熟,原是小时候见过的。 “江姑娘可是想说什么?”秦俏见她盯着自己出了神,才说到。 “你七岁那年,在御花园,我们见过的。”江舒允说到。 秦俏眨眨眼,看着她,“我大概……不记得了……” 她哪里是不记得,她分明没有过这段记忆。 “那时候你还拉着我去采那朵莲花,够不着然后你去找竿子去了,不过我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才知道你折了皇后娘娘最爱的牡丹。”江舒允说到这儿忍不住笑了出来。 秦俏不知所措,只好跟着笑。 “俏俏,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江舒允问到。 “可……可以。”秦俏点点头。 “我比你小一岁,唤我舒允便好。”江舒允说到。 “好……舒允。”秦俏笑着说。 茶已经续了好几回了。 佩雯坐在亭子外面,同江舒允的婢女说着话。 “姑娘从来没有这么多话,见了你家姑娘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似的。”那婢女说到。 “翠……我家姑娘看着亲切,谁都愿意亲近些,前些日子沈姑娘还同姑娘说话来着。”佩雯说到,差点就把翠花喊出来了。 江舒允放下杯子,正色说到:“俏俏,今日我给你露个底,顾西棠我是不会嫁的,你尽管放心。” 秦俏猛的一抬头。 “舒允啊舒允,我跟他真的没关系……你信信我?”秦俏说到。 江舒允笑着点了点头,“也好。” 这个年纪的女子,无非就是谈婚论嫁的事情。 先是顾朝舞出嫁,再到梁白弟…… 前日沈清奚也来同她说嫁给顾宴温的事,今日江舒允也说着顾西棠。 这些人像是约好了似的,一起都来了。 离开糕点铺后,秦俏还特意看了看铺子的招牌,糖衣阁。 这名字也起的很可爱啊。 听起来就很甜。 “翠花,现在还去哪里?”佩雯问到。 “菜市,买肉回去给逍哥做大餐。”秦俏说到。 “那我们该是走右边。”佩雯说完,秦俏立马调转过头来,“走吧。” 菜市的人很多,前面就看见有人在争吵。 “你这人真是无礼,碰倒了我的菜,难不成还要打我?” 是玉心!!! 秦俏听着声音就认出来了,拉着佩雯往里面挤。 “姑娘,你讲讲理。” 是绯生。 秦俏惊喜地看着两人。 上次绯生还说玉心熬的药是不是放了毒来着,今天就碰上面了,还吵了起来? “秦俏。”两人同时喊道。 听到对方的声音有立马看了过去。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秦俏笑着打哈哈到。 “谁跟他在一起,也不知是谁没有长眼睛碰了我的菜。”玉心搂着菜篮子,很是气愤地说。 “姑娘,我已经说了很多回了,我不是故意的。” 绯生叹了口气,似乎很无奈。 他是碰倒了她的菜没错,也很诚恳道歉了,并且希望赔偿她,小事化了。 玉心却揪着他不放。 说他态度不诚恳,假心假意。 “玉心,绯生他还说你熬的药是毒药,你看要不要揍他一顿,我可以帮你拿篮子。”秦俏说到。 玉心听了以后真的将篮子拿给了秦俏,秦俏也愣住了。 她也只是想吃出来吓吓他。 “秦俏,你这样一点都不厚道。”绯生骂骂咧咧到。 “你要个什么厚道,你先跟我的篮子赔礼道歉吧!”玉心说到。 周围的人都对绯生指指点点,“人家小姑娘,你就说句软话怎么了?” “小姑娘做得对,就该这样。” “……” 秦俏看着周围的人,朝绯生笑了笑,“小伙子,年轻气盛可不好。” 绯生瞥了她一眼,又恨恨地看着玉心,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到:“是我错在先,请姑娘见谅。” 秦俏拉了拉玉心,示意她见好就收。 “行……行了吧,我不让你赔了。”玉心扬着脸说到。 绯生甩袖离开了。 周围人都散去了,秦俏才拉过她问到:“他到底怎么惹到你了?” 玉心甩了甩袖子,无所谓地说到:“没有啊,就是想让他难堪而已。” 佩雯佩服地点了点头,就差给玉心鼓掌了。 “玉心,你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秦俏一脸八卦地看着她,还将佩雯扯到了自己身边一起直视她。 第五十一章 做菜 从菜市出来之后,秦俏挽在了两人中间,玉心和佩雯都各拿着东西。 “顾宴温还在宫里么?” 秦俏偏头问到玉心。 “王爷昨天回来过一次,棠王来找王爷,两人又去了宫里。”玉心说到。 “他不在正好。”秦俏说到。 “好什么?”玉心和佩雯同时问到。 “苟富贵,勿相忘。等我明天带好吃的回来看看小姐妹们,你记得偷偷给我开后门。”秦俏左手动了动,示意玉心。 “好。” 玉心点点头。 “我回去给逍哥做好吃的,明天见!”秦俏松开玉心,左手朝她摆了摆。 玉心点点头,往王府的方向走去了。 秦俏挽着佩雯,想着刚刚菜市发生的事情。 绯生,玉心。 还是挺般配的嘛,两人都一样毒舌,果然天造地设。 回了秦府。 两人就进了小厨房。 秦逍一大早就去了太医院。 听说他要从磨药开始学,每天得早出晚归,就跟上学似的。 “今天俏俏厨房开课了,我们学第一道菜小鸡炖蘑菇。”秦俏抄起袖子,双手叉腰说到。 鸡已经杀好了,是厨房里掌勺的师傅弄的,半块鸡摊在了案板上。 旁边放着各种佐料,还有一小盆的蘑菇,是今天几个小丫头去山上采的。 “佩雯老师,接下来我该怎么做?”秦俏拿起刀,问着佩雯。 “先把鸡宰成块。”佩雯很有一副老师的模样,叉着腰站在她对面。 秦俏拿起刀,狠狠地砍了下去,砍掉了鸡的半截爪子。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好像…… 她想起来了,之前在裕王府的时候,被张管事罚劈柴来着。 “低一点,手起刀落,力道要重。”佩雯说到。 秦俏又试了好几次,把半块鸡砍得不成样子。 佩雯看不下去了,拿过刀来,“你看着啊。” 几下功夫,就将半块鸡分成了块。 秦俏把她手拉过来瞧了瞧,“是一样的手没错啊……” 她活了二十多年,就从未进过厨房。 穿越到这里,第一次还是跟着逍哥一起做的,结果做出来的东西惨不忍睹。 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 当油下锅之后,秦俏慌着把东西都搬去了灶台上,凉水不小心入了锅,然后“噼里啪啦”,油滴四处乱溅。 离着门近,秦俏拉着佩雯就跑了出来。 然后等到锅里没再响了,才进了屋子。 一地的油印子,秦俏的衣裳也沾了许多。 “做个菜像打仗似的。” 佩雯在心里总结了一句话。 最后,菜上了桌,放在了秦逍的面前。 一桌子的菜,它离得最近,最后秦逍挑了旁边的菜,那是师傅烧的。 在秦俏的注视下,他的筷子才动了动肉。 “怎么样怎么样?”秦俏问到,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有进步。”秦逍点点头,含在嘴里毫无表情地嚼着,似乎很难下咽。 秦俏狐疑地看着他,半信半疑挑了一块大的,一口咬下去。 熟……熟了。 这道菜,只能称之为熟了。 好像辣椒多了点,好像花椒多了点,好像……什么都多了点,但是一点盐味都没有。 佩雯被秦俏拉下来坐着,秦俏逼迫着她吃了一口。 佩雯很不给面子地吐了。 “佩雯老师,看来你教的不行啊。”秦俏说到。 “可是……我真的是按照正确做法教的……” 佩雯很是委屈,又在不停地怀疑自己。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尽管难吃,秦逍还是很给面子吃了几口,对秦俏来说,真算是进步了。 在胥州的时候,那菜的模样都没法看。 “逍哥,我下次一定会做的非常好吃。”秦俏满脸真诚地看着他。 秦逍笑着点点头,满是宠溺。 摸了摸她的脑袋,感叹道:“俏俏长大了。” 夜里。 秦俏房间的灯还未熄灭,屋里两个人走来走去。 秦逍站在院子里,管家在一旁说到:“二姑娘要了一百两银票,不知道要做什么?” “给她便是。”秦逍说到。 “是。” “都下去休息吧。”秦逍说完就回了屋子。 屋内。 秦俏将许多首饰扔在了床上,佩雯正在一件一件放置好。 有许多东西都是搬回来后,一些店铺掌柜或是大人送来的贺礼。 秦俏对钱没有概念,直接问管家拿了一百两。 佩雯说一百两可以供她一家人吃喝不愁几辈子了,看样子应该是挺多的。 裕王府多的是婢女,姑娘家都喜欢首饰什么的,所以秦俏就将好看的全拿了出来。 “不行,白弟结婚要送。”秦俏从首饰堆里拿了几个出来,又说到:“玉心和绯生成亲要送。” 说着又拿了一些出来,“还有玉苎,还有你……” 又拿了一大半出来,“不能全给了。” 最后佩雯将剩下的包好,放在了顾西棠送过来的茶几上。 第二天一大早,秦俏就醒了,想着要去裕王府,格外兴奋。 管家已经早起将外面糕点铺和一些铺子里的吃的包好带了回来,佩雯拿起,就放在了马车上。 “佩雯,我们走吧。”秦俏一蹦一跳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又跨过大门,走近了马车,同佩雯一同爬了上去坐了下来。 看得出来,秦俏很开心。 去见好姐妹的秦俏当然开心了。终于可以见玉轻罗了,昨晚她还央着秦逍写了一副治眼疾的药方子,今天一同带去了。 佩雯坐在一旁,看着秦俏高兴的样子,还以为是去裕王府高兴,见顾宴温高兴。 临近裕王府后门。 秦俏同玉心昨天约下的暗号,吹起了布谷鸟的声音,然后就见玉心在那里,对着守卫大哥说着什么,两个守卫都进去了。 玉心朝这边招了招手,秦俏和佩雯拿着盒子就快步走了过来。 “你跟他们说了什么啊?” 秦俏好奇地问到。 “往柴房里放了耗子,让他们去帮忙抓。”玉心说到,“走吧,快一点进去。” 然后三个人,很快就溜进了后院,进了睡觉的屋子。 “她们呢?”秦俏问到。 “都在忙活事呢,张管事今天出门了。”玉心说到。 “这些都是送给你们的,你们分着,我去轻罗殿找玉轻罗。”秦俏说着就要走。 “秦俏你……”玉心抬起头来,秦俏已经跑出了屋子。 玉心摇了摇头,又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了出来。 第五十二章 王府 轻罗殿一切依旧,只是门敞开着,外面没有人。 进门一瞧,丹青和朱砂正在院子里。 “你……”丹青惊讶地看着她。 “秦姑娘。”朱砂也跟着说话。 “你们家夫人呢?”秦俏问到。 朱砂指了指屋内,“在……里边呢。” 秦俏听完就要进屋,又被丹青拦了下来,“你不能进去。” “为何不能?”秦俏奇怪地看着她。 见她半天支吾不清,转过身想继续往屋子里走。 一抬头,就看见顾宴温了。 他站在那里,一身素色的长袍,束发戴冠,就如同以往的模样,脸上没有表情起伏。 他好像憔悴了许多。 秦俏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顾宴温走了过来,手在她头上蹂躏了几下,然后说了句:“进去吧。” 便离开了。 秦俏还来不及细想,玉轻罗就走了出来,“俏俏?” 秦俏反应过来,迎着她走了过去,两人一同进了屋。 屋子里还坐着徐荣兰。 她的肚子已经显怀了,听说大夫诊断有喜的时候便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如今快满三个月了。 “你怎么来了?”徐荣兰坐直了看着秦俏。 “我来找玉夫人。”秦俏说完便将手上的盒子打开,递给了玉轻罗。 玉轻罗一看,里面放着玉,放着银簪,放着手串,拨开还看见了一摞银票。 “这是……”玉轻罗看向秦俏。 “还给你的,还有送给你的。”秦俏笑着说到。 “这……俏俏,不必的。”玉轻罗将盒子推了过去。 秦俏又推向她,说到:“有必要,现在我咸鱼翻身了,当了大小姐,当然不能忘了你啊,你好好收着。” 几番僵持下来,玉轻罗将锦盒放在了一旁桌上的铜镜前方。 “对了,还有这个……”秦俏从怀里拿出来了秦逍写的药方子。 “这是治眼疾的,过些日子等我兄长不忙了,便来仔细给你瞧瞧。” 玉轻罗接下,感激地看着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你们说完没有,能不能理理我?”徐荣兰说到。 两人这才看向她。 “徐夫人。”秦俏唤到。 “秦姑娘客气了,叫我荣兰就好。”徐荣兰说到。 秦俏和玉轻罗什么时候关系这般好了? 当初玉轻罗闭门不见她,她可是日日来,来了半个月才见上玉轻罗。 怎么不知,这两人何时这般要好的? “徐夫人现下几个月了?”秦俏问到,看向她的肚子。 “近三个月了。”徐荣兰看向自己的肚子,摸了摸,才缓缓说到。 “你好好养胎,这些日子别再来轻罗殿了。”玉轻罗说到,本意是好的,希望她待在榕瑛阁好好养胎,不要太随意走动了。 结果徐荣兰一听,便急了。 “姐姐这是要赶我走么?”徐荣兰问到,“怎么她来得,我便来不得,姐姐莫不是还生我的气?” “你好好养胎,我来看你也是一样的,怎么还这样想了?”玉轻罗说到,手点了点她的脑袋。 徐荣兰一听,便笑开了,“这是你说的,我都记下了。” 出了轻罗殿,就看见顾宴温在不远处站着。 秦俏想了想,滞留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走过去。 柳絮在空中飞着,秦俏打了个喷嚏,才走近了他。 顾宴温转过身来,笑得很是温和。 “府上住着习惯么?缺不缺什么?”他问到。 “习惯,谢谢你把佩雯送过来。”秦俏说到。 “习惯便好。”顾宴温点点头,没有继续说话。 一时难以启齿,不知道从何开口。 “我看见徐荣兰了,听说已经三个月了啊?”秦俏说到,也不知所措说些什么。 “是。”顾宴温又是点点头,瞬间又没了话说。 今天天色很好,风和日丽。 两个人站在一起,也算是一道好风景。 “秦俏。”顾宴温喊到。 “嗯?”秦俏偏过头看他,发现顾宴温也看着自己,不自觉地紧张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秦俏,”顾宴温又说到,“你愿意留在裕王府么?” 秦俏瞪大了眼睛,直摇头,“你不会又要让我被张管事安排做苦力吧?我才不干!” “留下来,做裕王妃。” 他看着她的眼睛清澈见底,说的话极其认真,又满怀深情。 做裕王妃? 秦俏在后院寝屋的时候,也曾戏称过自己是裕王妃,没想到他居然这样说了。 他在问她,要不要留下来? 裕王妃,是他的正妻,他的后院之首。 “顾宴温……你没事吧?”秦俏半晌才憋出来一句话。 在苏美女的家里,他说过一句话。 同床共枕的才是夫妻,还说她是不是想嫁他。 从醉生梦死出来之后,在马车上,他问她做他的妾室可好。 现下,在离轻罗殿不远处的地方,他对她说,“留下来,做裕王妃。” 这些话,似乎很轻易就说了出来,似乎一点分量都没有,显得格外随意。 顾宴温只是看着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秦俏呆呆地愣在了原地,然后心里默数了一二三,撒腿就跑。 他太喜欢开玩笑,所以她第一反应就是,他又在戏弄她。 顾宴温看着她逃离的背影,眼神落寞了几分,只是垂着头,不说话。 安正月从一旁走了出来,“你吓着她了。” “你不是说让我不要藏着掖着么?”顾宴温轻瞥了安正月一眼,负手看向秦俏逃跑的方向。 “裕王妃这个位置,秦姑娘怕是不妥吧?”安正月说到。 “既然决意要娶她,自然是要最好的。”顾宴温说到,收回了目光看向安正月。 “柳侍郎近些日子都在府上。”安正月扯开了话题。 “继续盯着他。”顾宴温说完看向轻罗殿的方向,摇了摇头,往书房的方向走去了。 回到后院的秦俏,和玉心扭打成一团。 “你松开我。”玉心吼道,死命地扒开秦俏的手。 “不松,你骗了我,大骗子。”秦俏紧紧地勒住了她。 玉心费力地看向她,“我骗你什么了?” “你骗我说顾宴温近日不在府上。”秦俏说完还喘着气。 “谁知道王爷今天没去呢,我又没有天天守在跟前。”玉心终于扒开了她的手,从她手臂里挣脱了出来,退后了两步喘着气。 “秦俏,你不会就因为这个要勒死我吧?” 她叉着腰,上气不接下气,缓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腰来。 第五十三章 进宫 从王府回去之后,宫里的姑姑已经在院子里候了好长时间了。 “秦姑娘。”那位姑姑唤到。 “您是……”秦俏问到。 旁边的管家说到,“这是宫里的习姑姑。” “习姑姑。”秦俏福了福身。 “秦姑娘有礼了,”习姑姑说到,“明日是月初,月初各家姑娘都要去鸾凤殿给皇后娘娘请安,明早卯时宫里会排人来接姑娘,请姑娘做好准备。” “姑姑,去宫里做什么呀?”秦俏问到。 “姑娘去了便知,”习姑姑说到,“话老奴已经带到了,请姑娘切莫忘了。” 秦俏点点头,又唤到管家送送习姑姑离开。 回到屋子,秦俏惆怅地瘫在了床上,然后又翻过身趴在床上,看向佩雯,说到:“你知道都有哪些人要去么?” “江家姑娘,沈家姑娘,莫家姑娘,姜家姑娘,……” “停,怎么有两个江家姑娘,不就是江舒允一人么?” “是孟姜女的姜,姜晚晴。”佩雯说到。 “姜晚晴……” “姜家本是丞相府的远亲,后面才改了姓,现下也封了郧阳侯,一家人大多都去了郧阳,家里只留下了两个女儿。要去宫里的便是长女姜晚晴。” 秦俏点点头。 江家的人果然厉害,一个丞相,一个郧阳侯。 “白弟回去吗?”秦俏问到。 “大抵也是要去的,对了,还有柳家的小女儿柳云停……我只记得这些了。”佩雯挠了挠头,说到。 “柳家?” “柳大人在宫里当差,他的长子柳密现在是侍郎,二女儿便是柳云停。”佩雯说到,“说起来柳家和吴老将军府还是近邻呢,和徐夫人一同长大的。” 秦俏点点头,这凤城里头贵胄人家太多,想必明天不太好混啊。 “这件行不行啊?”秦俏穿着鹅黄色的衣裳,在铜镜面前左看右看,“一点都不方便,赐我一个全身镜吧……” 佩雯替她理好衣裳,说到:“这已经是第八件了,翠花你该歇息了。” 吃完晚饭后,秦俏就回了屋子,央着佩雯一起试衣服,几乎所有颜色的衣裳都试过了。 “算了算了,你替我选吧。”秦俏说到,把腰带解了下来,脱下了衣裳,只剩中衣在身上。 “就这件吧。”佩雯也很困了,就将她刚脱下来的衣裳放在一旁,把其他的衣裳放回了橱柜。 秦俏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放弃挣扎,“那行,你睡觉去吧。” 然后一个人躺在床上,盖好被子,眼睛还睁着,在想白天的事情。 秦俏近来总是容易忘记,这会子才仔细想了想顾宴温所说的话。 在轻罗殿,他还揉了揉她的头,这……这不就是霸道总裁摸头杀吗? 她光顾着找玉轻罗了,现在才后知后觉。 这一次,他说做他的裕王妃。 王妃欸,秦俏想都不敢想,以前在佩萼面前叫嚣,没曾想真和裕王妃扯上关系了。 不过顾宴温为什么要娶她? 他嘴上一直是嫁嫁娶娶的话,从未说过喜欢她呀? 所以,他是喜欢她么? 是……喜欢的吧? 秦俏反反复复地问自己,他喜欢她,不喜欢她…… 然后就进入了梦乡。 天还未亮,屋内的烛火就已经点亮了,婢女为秦俏梳着头发,弄好发髻,再插上玉钗,佩戴首饰,最后再上脸,略施粉黛。 衣裳还是昨晚那件鹅黄色的,腰上佩戴着玉佩和香囊,香囊上面绣着两朵春兰。 里面是药材,是秦逍拿给她的。她最近的头疼已经不吃药了,是药三分毒,还是少吃的好。 头疼了闻一闻香囊,就会好许多。 出了府,马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了,秦俏在佩雯的搀扶下抬脚走了上去,坐在了里边。 紧跟着佩雯也上了车,帘布被放了下来,缓缓向皇宫驶去。 “翠……姑娘。”佩雯看见秦俏,一副惊讶的样子瞪大了眼睛。 秦俏手里拿着馒头,估计是让管家去拿的,这会儿从袖子里拿了出来啃着。 “我太饿了,昨晚还被饿醒了一次。”秦俏边吃边说道,又问佩雯要一起吃不。 佩雯赶紧摇了摇头,将头撇向一边。 入了宫,下了马车。 秦俏走在领路公公的后面,佩雯也紧紧跟在身后。 出来的时候太阳还未露头,这会儿已经升起来了,微薄的光扑洒在宫墙上,印在石子路上,很是好看。 秦俏的身影就这样拉长,拉长。 终于到了鸾凤殿。 习姑姑已经候在殿外了,见秦俏走过来,连忙迎上去,“姑娘,你可算是来了。” 然后领进了殿内,坐在了最外面的席位上。 看来她是最后一个来的了。 这会儿,皇后娘娘已经从内殿里走了出来,所有的姑娘都站了起来行礼,说到:“皇后娘娘万福。” 她佩戴着一身的金银,尽显雍容富贵。 “都坐下吧,不用拘礼,当做自家便是。”皇后娘娘落了座,她们才缓缓坐下。 殿内的姑娘不下十位,秦俏只觉得眼花缭乱,看不过来,幸好对面坐着的是梁白弟,秦俏特意朝她眨眨眼,白弟看到了也回了一笑。 “秦春兰。”皇后娘娘唤到。 秦俏想了好一会儿,才知道是在叫自己,连忙站了起来。 像是上课玩手机被逮住了一样紧张,头也低着,不敢看向她。 “坐下坐下,不用如此。”皇后娘娘很是温和。 然后又对秦俏说到:“府上住着还习惯么?” “回娘娘的话,一切都好。”秦俏说到,抬头看向了她。 “那便好。”皇后娘娘点点头,朝身边的习姑姑唤到:“传膳吧。” 接着许多婢女有秩序地将食物端了上来,一一放下。 上得越多,秦俏越是头疼,她刚刚在马车上可是啃了一个大馒头。 已经够饱了,怎么还要在这里吃啊?那习姑姑也没有告诉她要在皇后宫里用膳啊…… 秦俏夹起一块糕点,便偷偷往跪坐在左侧身后的佩雯手里塞。 佩雯一脸抗拒,又看见秦俏的小眼色,才不情不愿地接住了,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脸上还要装作云淡风轻,也很是不容易。 幸好动作小,其他家的姑娘全在慢慢吃饭,也没有抬头看。 秦俏正将桌上的桂花糕递给佩雯的时候,外面就走进来一个女子。 “朝舞公主到。” 外面的公公唤到。 顾朝舞瞥见了秦俏的小动作,不由得抽搐了一下眼角,然后面不改色地走了进来,在殿内中央福身行礼,说到。 “儿臣给母后请安,愿母后万福长安。” 第五十四章 请安 各家姑娘都已经停了筷子,纷纷站了起来,向公主行礼,说到:“公主万福。” 朝舞坐在了最里边的位置,接过婢女手上递过来的筷子,不紧不慢地吃着。 饭后,皇后娘娘先行离开了。 不一会儿进来了一个公公,对各位姑娘说:“请公主和各位姑娘移驾偏殿,皇后娘娘稍后就到。”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秦俏本想找梁白弟说说话,顾朝舞已经走了过来,对她说到:“一同去吧。” 秦俏只好跟在她身旁。 “多日未见,秦姑娘近来可好?”顾朝舞问到。 “挺好挺好,劳公主挂念了。” “你客气什么,不管怎样,你也是我的皇嫂。”顾朝舞说到。 “皇……皇嫂……”秦俏差点被口水给噎住了。 “皇兄没有同你说么?他是决意要娶你的。”顾朝舞狐疑地看向她,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你不会还喜欢顾西棠吧?”顾朝舞又问到。 “公主您想多了,我……我不喜欢他。”秦俏急忙摆手说到。 见顾朝舞没再说什么,秦俏才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样,你都是皇兄的人,以后席上还是好好进膳才是。”顾朝舞说到。 看样子她是看见了她把食物全给了佩雯。 跟着身后的佩雯重重点了点头,很赞同公主的话,她也是在府里吃了早饭的,刚刚差点撑死在殿内了。 秦俏尴尬地笑了两声。 “谢将军还未回来么?”秦俏岔开话题。 “回不回来,不都是一样的么?”顾朝舞不以为然地说到。 对她来说,谢奉怀在府上,在军营,在西关,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嫁了人唯一的好处就是,她不用日日向皇后请安,和各家姑娘一样,每个月入宫一次便好。 “我看着谢奉怀人很不错的,你应该试着接受他。”秦俏说到。 “你的话和皇兄如出一辙,不会是皇兄让你这般游说我的吧?”顾朝舞看向她。 “没有没有,我这些日子就见过他一面,哪里还有说话的时间。”秦俏又是摇摇头。 两人继续说着,不一会儿就到了偏殿。 顾朝舞今日心情似乎很不错,给秦俏一一说了这些家的姑娘。 坐在最里边的,穿着湖蓝色的衣裳的叫曲潇湘,今年十七岁了。 原定的是给四皇兄做王妃的,顺便给他封号为王的,没想到前几个月顾疏彦做出那等丑事,这事也就没有然后了。 左边这位叫柳云停,是柳侍郎的妹妹,家里两个男丁都是官,在朝里混得也还是不错的。 今年才十四岁,听闻她长兄柳密今年已经满二十了,还迟迟未娶妻。 右边坐着的是莫家姑娘,莫妗妗,今年十六,皇后娘娘也曾说过要指给八王爷顾宴书。 说到江舒允时,顾朝舞眉头皱了皱,只是说:“大抵是要指给顾西棠的。” 再说到沈清奚,顾朝舞眉头皱得更深了,说到:“母后是有意撮合她和皇兄的,但是皇兄一直不允,最后还不知怎样,你赶紧努力嫁到裕王府吧,先入为主才是。” 秦俏看了看沈清奚,又看向顾朝舞,“她也是个可怜人儿。” 见顾朝舞不解,又说到:“我同她接触过几次,她说话也温温柔柔的,只是让我经常接不了话。” 沈清奚太柔弱了,昔日见顾朝舞,也是这般,倒是她嫁给谢奉怀,感觉同以前不大一样了,人也感觉强势有底气了。 “皇兄不喜欢她,再喜欢也没有用的。”顾朝舞不以为然的说到。 皇后娘娘身边的公公到了偏殿,姑娘家家的说话声顿时就没了。 “皇后娘娘一时半会儿来不了,请各位姑娘自便。” 顾朝舞走过去问了个由头。 才得知是皇上病情稍有些缓和,现下已经能下床了。 顾朝舞也跟着公公走了出去,去了皇上的寝宫。 秦俏见顾朝舞离开了,就奔着梁白弟去了。 “白弟。”秦俏朝她挥了挥手。 “俏俏。”梁白弟微微一笑,和秦俏一同坐了下来。 “刚刚顾朝舞告诉我,太医院离这里不远,我们去看看好不好?”秦俏说到。 “俏俏……”梁白弟摇了摇头。 “去吧,你应该当面问清楚的,才好死心对不对。”秦俏摇着她的手,梁白弟拿她没办法,只好跟着一起,找了个公公带路去太医院。 在长廊上,一群王爷皇子走了过来,她们退在了一边,低着头。 秦俏悄悄地抬起了头,看到了走在后面的顾宴温。 他同顾怀瑾走在一起。 没有看见她,直直地看着前面的路。 等他们一行人走过,秦俏才回到路中间。 她看着顾宴温的背影,昨日未曾细看,似乎他近日来,瘦了许多。 不过还是那样高挑,那样出众。 人群中她第一眼就看见了他。 梁白弟拉着她,转过身继续跟着公公走着。 顾怀瑾扯了扯顾宴温的衣袖,小声说到:“皇兄,我似乎看见秦俏了。” 顾宴温一听便回头看去,哪里还有秦俏的影子,只好回头作罢。 顾怀瑾也朝后边看去,没有看见人,怀疑地挠了挠头,说到:“我说的是真的。” “嗯,知道。”顾宴温说到。 他知道秦俏今日会进宫,所以才让顾朝舞今日也去请安,让她好好照应秦俏。 太医院到了。 门匾上写着“太医署”三个大字。 外边站着两个侍卫,拦住了去处。 “小哥,我兄长是秦逍秦太医,我来看看他。”秦俏说到。 “你呢?”侍卫看向梁白弟。 “她是我未来嫂嫂。”秦俏说到,佩雯上前给了侍卫二两银子,他收下以后,让开了路。 “进去吧。” 秦俏拉着梁白弟一起进了太医院。 院子里都晒着陈年的药材。 满院子的苦味。 秦俏忍不住咳了几下,抬头便看见在拾掇药材的秦逍。 他挽起了袖子,正将药材翻来翻去。 那尘烟飘散在空中。 屋里出来了一个穿着官服的男子,将手中的麻布袋子往秦逍身边一放,又进了屋子。 秦逍又将袋子里的药材一捧一捧往簸箕上摊开放。 梁白弟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这样的秦逍,忍不住红了眼眶。 第五十五章 庭秀 她见过靠瞧病维持生计的秦逍,见过贴着假胡子打着半仙的幌子赚点吃饭前的秦逍。 唯独这样的秦逍,被人指使来指使去,干着这样的活,在烟尘飘散之中,还摊晒着药材。 心里揪着实在难受,想过去掀开他的药材,想拉着他离开。 秦俏倒是没有多大感触,她也在杂志社当过实习生,刚步入社会的人,都是要这样过来的。 她朝秦逍招了招手,脸上带着笑,喊到:“逍哥。” 秦逍看到了秦俏和梁白弟,很是吃惊,又忙着将袖子解了下来,拍了拍衣裳,走过来。 “俏俏,梁……梁姑娘。”他唤到。 梁白弟的心跳空了一拍。 然后错开目光,颔首说到:“秦公子。” 秦俏意识到两个人的不对劲,连忙又说到:“逍哥,你怎么混成这样了,你不是来当太医的么?” 秦逍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傻丫头,凡事都有过渡,过段时间就好了。” 秦俏点点头,将秦逍往梁白弟那边扯了过去,“我去逛逛,逍哥你可要照顾好我们的梁姑娘啊。” 然后拉着佩雯和绿襄就往里面走了。 跨过了一道门,然后找了个位置坐下。 “你们也坐啊。”秦俏眼睛瞥了瞥旁边的位置,对两个丫头说到。 绿襄似乎有点生气,秦俏看过去的时候她还别过头看着其他地方。 “你怎么了?”佩雯也察觉到了,问到。 “秦姑娘,我家姑娘如今是有婚约的人,怎么能……” 绿襄一脸的愤懑。 “你家姑娘喜欢我家兄长,为何不能?”秦俏眉毛一挑,笑着说到。 绿襄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垂着头,低低地抽泣了起来。 “你哭什么啊?”秦俏紧张地看着她,招呼着佩雯把绢帕拿出来,递给了她。 “我是替我家姑娘委屈……”绿襄抽抽搭搭地说到,“姑娘已经放下了,可您还让她和秦公子见面,你明知秦公子对我家姑娘没有……” “他心里是有白弟的,你信我。”秦俏说到,“他只是……” “只是什么?”绿襄抬起了头来。 只是…… 秦俏想不出说辞来,秦逍对梁白弟实在过分,竟然说不出一点点好来。 “你也说不出来了吧?”绿襄说到,“秦公子心里没有姑娘,姑娘嫁给他也不会开心的。” “绿襄,我问你,白弟当真要嫁给余照言了?”秦俏倾着身子问到。 “板上钉钉的事了,余家的聘礼已经送过来了。”绿襄说到,又抹了两下眼泪。 “那余照言家住何处?”秦俏又接着问着。 “城西桐花巷,离得不远。”绿襄说到,又接着问到:“你问这做什么?” “我觉得蹊跷,我要去当面问问。”秦俏说到,然后站了起来,偷偷靠在门框上,看着外面。 梁白弟一步一步退后,然后走了…… 秦俏急忙跑了过去,“秦逍,你……” 看着他波澜不惊的脸,又气得跺了跺脚,追了上去。 “白弟……” “梁白弟……”秦俏追了上去,“你别跑了……” 梁白弟停了下来,狠狠地喘了几口气,然后站直了身子。 她转过头来,对秦俏笑了笑,然后说到:“俏俏,谢谢你。” 秦俏大口大口地呼气吸气,叉着腰站着,看着梁白弟,一时没了话语。 “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想,现下我明白了,有的事强求不来,有的人等不来,既然如此,那我便顺从命运。”梁白弟说到。 “你想好了吗?”秦俏半晌才说到。 梁白弟点点头,两人转过身,佩雯和绿襄已经出来了。 鸾凤殿的公公急忙忙地走了过来:“两位姑娘,皇后娘娘现下已经过来了,请姑娘快快回去。” 然后一行人往鸾凤殿走去了。 秦逍慢慢的,挪回了之前晒药的位置,将袋子里的药材一把一把抓出来,摊开。 那烟尘飘散,他忍不住呛了起来。 呛到眼泪都出来了,然后睁开眼,看着半开着的大门。 她刚刚,正从这里跑了出去。 她唤他秦公子,不再是庭秀。 她问他,那日在山上,用石头打她屋子的人是不是他。 她眼睛里明明满怀期待,尽管她早已知道是他,可是他的答案才是最重要的,他说是,和不是,于她而言是不一样的。 她那么期待地看着他,眼睛里都是闪闪亮亮的光。 可是他摇头了,他说不是他。 不是他,砸她窗户的不是他,为了从房顶扒开瓦救她的,不是他,摔下山的也不是他,全都不是他。 她笑了,“当然不是你了,如果真是你做的,你就不叫秦庭秀了。” 她分明笑得很勉强。 可他仍是无动于衷,仍是默不作声。 从前在胥州,她见过那样鲜活的他,为了生计故作夸张,装神弄鬼,实实在在的一个秦半仙。 她笑着去讨一个良缘,拿着她和他的八字,在他一遍又一遍在纸上圈圈画画,然后告诉她,告诉她他们八字相克,无缘无分。 他向来最爱说反话,怎会是无缘无分? 那缘分,是他不要的。 秦逍笑得一脸无辜,对她说着祝福的话,祝她今后幸福美满,长乐无忧。 他那一笑,她便明白了。 那余照言,也是他秦逍推给她的。 她的身体在发抖,她觉得自己很可怜很可怜,这十年就像是笑话一样,活生生让他看了这么久。 “秦庭秀,这辈子我都不要再见到你。” 她说完后笑了,笑得很是难看,然后退后,再退后。 最后转身跑了出去。 秦逍看着门口,又看回了药材,身后路过的人说了句快点,他的手又往药材袋子里拱。 然后吃痛地把手拿了出来,那珠不知名的药草,满是刺。 戳破了他的手心。 秦逍忽然笑了,张了张手,说到:“也好,也好。” 回到偏殿的秦俏和梁白弟坐回了位置上,然后一旁的曲潇湘小声地问着梁白弟,“白弟姐姐,你们方才去了哪里,皇后娘娘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 她们俩,是偷偷溜回来坐下的,皇后大抵是没有看到,脸上还是笑得和善,同跟前的江舒允说着什么。 看来皇上已经大好了,皇后娘娘才会如此开心。 秦俏刚转过头,就听见公公唤到:“棠王驾到,裕王驾到,十三皇子驾到……” 第五十六章 照言 顾西棠,顾宴温还有顾怀瑾都来了。 “今日怎的都来看本宫了,莫非这里有皇儿喜欢的女子?”皇后娘娘笑到。 落了座,顾宴温朝她看过来,秦俏吓得别开眼,拿起茶杯挡住自己的眼睛。 顾宴温说到:“母后今日心情不错,那儿臣的请求想必也是一口就应允了的。” “何事?说来听听。”皇后娘娘说到,放下了手里的绢帕,正色看着他。 “儿臣府上的妾室已有三月身孕,想请母后赐名太医近身伺候。”顾宴温说到。 他说的应该是徐荣兰吧。 “有这等喜事,你怎的不早些告知本宫?”皇后又惊又喜,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还请母后应允。” 顾宴温说到。 “好好好,”皇后娘娘点点头,又问:“陈院首可好?” “母后,陈院首是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如此不妥。”顾宴温说到,“儿臣倒觉得秦逍秦太医很是不错。” 皇后娘娘今日应是真的高兴,喜上加喜,便应下了顾宴温的请求。 “棠儿和瑾儿可有什么所求,母后今日一一应允。”皇后娘娘说到。 “儿臣能来多陪陪母后,尽尽孝道,便是儿臣之福了。”顾西棠说到。 他果真是个会说话的人,一句话就让皇后娘娘笑得合不拢嘴。 “瑾儿怎么不吭声,莫不是太多了想不过来?” 顾怀瑾抬起头,对皇后娘娘说到:“儿臣的父皇母后,皇兄皇姐都很好,儿臣自然也好。” 顾西棠都那样说了,顾怀瑾再求个什么都叫做不懂事了。 况且,他也是跟着顾宴温一同来的,为了见见秦俏。 “母后,儿臣见那位穿鹅黄色衣裳的姐姐生得好看,她是哪家的姑娘啊?”顾怀瑾问到。 秦俏赶紧低下了头,看了看自己衣裳的颜色,垂着头不敢抬头。 这个小朋友,怎么还跟她装不熟,还故意提她? “那是秦家的二姑娘。” 皇后娘娘说到。 秦俏连忙站了起来,对着顾怀瑾福身行礼,说到:“秦俏见过十三皇子。” 顾怀瑾看过她,又笑着回头对皇后说到:“儿臣觉得她跟七皇兄很是般配呢。” “小孩子尽说胡话,先生也是这样教你的?”皇后笑着责备了一句,便扯开了话题。 这样的事,放在明面上来说,总归是不大好的。 尽管每个人都心知肚明,每月一次请安宴是为何意,还是缄默不语,低头各自喝茶拂袖。 “皇儿还认不全各家的姑娘吧,”皇后娘娘说完,又对着各家姑娘说到,“你们依次见个礼,今日也算是结束了。” 最里面的沈清奚站了起来,行礼说到:“沈家小女沈清奚,见过棠王爷,裕王爷,十三皇子。” “臣女曲潇湘见过棠王爷,裕王爷,十三皇子。” “小女柳云停……” “臣女梁白弟……” …… 见礼结束,皇后娘娘便称倦了,让各自散去。 刚出鸾凤殿,顾怀瑾便追了上来。 “秦俏。” 他喊到。 “哟,十三皇子不是不认识我么?”秦俏好笑地说到。 “秦俏你太傻了。”顾怀瑾摇了摇头,看向顾宴温。 顾宴温说到:“他如此是为了让各家姑娘都知道,你是秦家的姑娘,如今你的地位同她们一样了。” 秦俏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个意思啊,小朋友,想不到你想得还挺多的嘛。” 顾怀瑾正了正声,嘴角上扬。 “秦俏,那日我所说的话你仔细考虑,我等你答复。”顾宴温说到。 秦俏默不作声,偷偷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就把顾宴温和顾怀瑾甩在了后面。 “皇兄,你同秦俏说了什么,她怎么有种害怕的感觉?”顾怀瑾好奇地问到。 “我说要娶她。”顾宴温看着她的背影,不由自主地笑了。 顾怀瑾很是吃惊,“皇兄您不是……” “不是什么?” “那沈家姐姐如何是好?”顾怀瑾问到。 “那你更喜欢谁一点?” “自然是秦俏。” “那旁的便不需要过问了。”顾宴温揉了揉他的头,又说到:“走吧,你今日耽搁了学业,回去补上才是。” 秦俏上了马车。 回到了秦府,见宫里的马车已经走了,又带着佩雯出了门。 不一会儿,就到了城西。 桐花巷。 “姑娘您是来找人的吗?”余府门口的小厮问到。 “对啊,余照言余公子在家么?”秦俏问到。 “在的,奴才进去传话,请姑娘稍等片刻。”那小厮恭谨地说到,就立马进了门。 不一会儿,余照言就走了出来。 “你就是余照言?”秦俏皱着眉头看向他。 这分明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嘛,看起来比白弟年龄还小。 事实上,秦俏是说对了的,余照言今年方才十六。 “你是春兰姐?” 余照言盯着秦俏左看右看,然后问到。 秦俏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面带微笑地说到:“小兄弟,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叫什么的?” 秦春兰,秦春兰。 秦逍知道,皇上知道,皇后知道,现在连一个臭小子也知道。 “我们两家是世交,春兰姐忘性这么大?”余照言说到。 “臭小子……叫我秦俏!”秦俏咬牙切齿地说到。 那余小公子一笑,然后将两人请进了屋。 “阿娘,秦家姐姐来了。”他进了院子对着坐着绣花的女人说到。 她抬起头,看见秦俏,将手上的东西放下了,然后迎了上来,握住了秦俏的手。 “俏俏,你是俏俏。”她满脸欢喜,激动地看着她,“好些年不见了,都是大姑娘了。” 秦俏只好跟着笑笑,然后被她拉着坐了下来。 “春兰姐忘性大,这是我阿娘,你应该唤一声婶娘。” 余照言说到。 “婶娘。”秦俏唤到,余夫人很是高兴,看着秦俏怎么看怎么都喜欢。 秦逍从山上摔了下来,遇见了从外面回凤城的余照言。 然后趁天黑人静的时候,余照言用怀里掏出来的簪子开了锁。 将梁白弟救了出来,然后一起乘着余家的马车。 “兄长为何不去见见梁姑娘?”他问着坐在马车的秦逍,然后掀开帘子看着前面的马车。 “你送她回府,其他的一概不提。”秦逍说到。 “那你何时来府上,阿娘说想你了。”余照言问到,“上次中秋前夕兄长来过,如今也有一月有余了。” “尽快,到时带上你春兰姐姐,一同前来拜访。” 第五十七章 风声 进入凤城后,先去了梁家,送回了梁白弟,余照言和梁家夫人说上了几句,又回了余府。 秦逍身上有伤,请了大夫来上了药,第二日看不出破绽才回秦府。 天色渐晚,余照言送秦俏出了府,在门口,秦俏揪着他耳朵说到:“你说清楚吧,为什么要撬逍哥墙角?” “春兰……俏俏姐,你先松开,特别疼……”余照言一脸委屈地看着她。 秦俏松开,拍了拍手,说到:“你赶紧说。” “是兄长授意的,我也只是照做。”余照言说到,脸上很是无辜。 秦俏气着气着就笑了。 然后说到:“你回去吧。” 同佩雯一起坐上了马车,骂骂咧咧到:“秦逍真是活该。” 秦逍每日都去裕王府,在太医署也不用干些没有意义的活,太医们也对他很是友善。 这些,都是沾了未来妹夫的光。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院里的桂花已经全部凋零。一场大雨倾盆而至,秋天就这样过去了。 已经是冬月中旬。 皇后娘娘差人送了很多冬天的衣裳来,说是备下,以防天色变冷。 秦俏不知怎的,格外怕冷。 在现代的时候,她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特别潇洒。 如今还未入冬,她便裹着厚厚的衣服,不敢出门了。 秦逍说她这是冷惨了,在胥州时冬天生过冻疮,虽然已经治好了但还是怕冷,手上还会莫名其妙地发痒。 这些日子顾朝舞经常来。 仿佛已经把她当做七皇嫂了,来秦府就跟亲戚串门似的。 “翠花,公主来了。”佩雯推搡着瘫在沙发上的秦俏。 秦俏眼皮动了动,说:“你让她进来就好了,别晃我了。” 顾朝舞掀开帘子进来,看着秦俏这副模样,一脸嫌弃。 “这才入冬,你就已经点炭炉了,日后冷起来岂不是连门都不出了?”顾朝舞说到,然后将披风解下来递给一旁的婢女,坐下来看着秦俏。 “我现在不是已经连门都不出了吗?”秦俏笑着说到。 她是不怕冷,她这破身子怕冷,她也很绝望。 顾朝舞无奈地摇了摇头。 秦俏坐了起来,朝她移过去两步,“谢奉怀今天不是要回来了么?怎么你还来我这儿?” “来也不是,不来也不是,你总有话说。”顾朝舞说到。 “这样妥么?” “有何不妥?府里又不是没人,接风洗尘的都有,我在不在皆是一样。”顾朝舞说到,“而且他不一定乐意见我。” “这才是重点吧,谢奉怀不乐意见你?你哄骗谁呢?我可是听说你大婚之日自己喝了合衾酒,抱着被子就睡了。”秦俏说到,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胳膊。 “难不成我还要等他到天明不成?我可是公主。”顾朝舞说到。 “对对对,公主殿下,当然没有你等他的道理,可你现在嫁给他了,应该多关心关心他的。” “不去,谁爱去谁去。”顾朝舞不理会秦俏的劝告,眼神里充满了抗拒。 “我听说军营里有很多好看的女子的,你家将军被迷得五迷三道的,回来不认你了怎么办?”秦俏说到。 偷偷地瞥了瞥顾朝舞,看她抿了抿嘴,眼珠子也转了转,手上的绢帕是越握越紧了。 “你回去罢,谢奉怀人还是不错的,长得也帅,说不定你同他多说两句,他就喜欢上你了,”秦俏继续洗脑,“你们可是要相处一辈子的。” 顾朝舞坐不住了,站了起来,看着秦俏,“你可是当真的,我……” “赶紧去吧,误了时辰可不好。”秦俏说到,笑眯眯地看着她。 顾朝舞心一横,走了出去,身旁的婢女低低地笑着,也紧跟着出去了。 “你对别人的事这么上心,你自己的呢?”佩雯问到。 “我哪有什么事?”秦俏耸耸肩,摊开手说到。 “那你为何不见王爷?”佩雯直直地看着她。 “我见他干嘛?”秦俏瞪大了眼睛,“他一个王爷,来秦府见一个姑娘合适吗?” 佩雯只好憋着笑,摇了摇头。 秦俏干过的事情不合适的多了去了,反倒到了王爷身上,就说出了这般推辞。 将近年关,各位王爷都被派出去体察民情了。 顾宴温被分去了潼州。 这一去就是一个月,回来就年底了。 秦俏想了想,站了起来往内屋里走去。 佩雯跟着走了进去,就看见秦俏在选好衣裳往身上套。 佩雯眼底含着笑,替秦俏把披风拿出来。 然后两人出了门。 下了马车,从裕王府后门溜了进去。 那看门的两个侍卫,纷纷低着头,退后了两步,让出了路来。 秦俏扫视了他们两眼,然后进了门。 “你家王爷在哪儿?”秦俏问着佩雯。 佩雯说到:“这个时辰,应该在书房吧?” 秦俏点点头,往书房走去。 房门紧闭着,安正月看到秦俏,唤到:“秦姑娘。” “嘘!”秦俏将食指抵在唇上示意到,安正月笑了笑抿住了嘴。 佩雯留在了外面。 秦俏悄悄地靠近了门,然后打开,进去。 左看右看,都没有人。 秦俏关上门,正转过身,就被一道力量拉了过去。 抵在了柱子上,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顾宴温,你……” 对方低低地笑着,声音很是好听。 “俏俏,想我了没?”他抵在她耳边低语。 果真是撩人的高手,秦俏羞得满脸通红,想要推开他手上却没了力气。 “你……你放开我。”秦俏弱弱地说到。 “不放,你先告诉我。” “……流氓!” 顾宴温松开她,头低着看着她,脸上带着笑,又敛了下去,认真地看着她。 “听说你要去潼州了。” “是,”顾宴温颔首,又说到:“所以你是来送行的?” “什么时候走啊?” “明天一早。” “那你……路上小心。”秦俏说到,她才想起来,她为什么要来王府呢? 为了见见顾宴温? “好。”顾宴温说到,手又摸上了她的头发,然后揉了揉,松开,退后,仔细看了看秦俏,又说到:“潼州太冷,不然我一定带上你。” 秦俏今日穿得着实太厚,还披着披风,此时此刻额头都已经布满细汗了。 第五十八章 风筝 “翠花,你的香囊呢?” 佩雯在给秦俏收拾衣物的时候才发现,之前秦逍给的香囊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就算了,别找了。”秦俏说到。 “不行啊,虽说你现在头痛好了点,还是要放在身边妥当些。”佩雯很是焦急,“我再找找。” 秦俏坐直了身子,说到:“哎呀,别找了,我送人了。” “送……”佩雯凑了过来,“给王爷了?” “对,”秦俏点点头,难掩耳根红透的颜色,手遮掩住耳朵,忍不住咳了两声。 佩雯脸上全是笑意,看着秦俏难为情的神色,起身走开了,没再调侃她。 “逍哥呢?” “去宫里了,下午还要折道去趟王府。”佩雯说到。 “那正好,我们出去吧,难道今天天气好。”秦俏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 “也好。”佩雯将床上的衣裳全叠好了放进了橱柜。 “去放风筝怎么样?”秦俏看了看外面的天气,风和日丽,太适合出去了。 “好啊,前几天我们才做好的风筝,可以拿出去放。”佩雯说到,“我去拿。” 然后出了门,进了放置旧物的屋子。 “叫上公主吧?”佩雯拿了出来,又问到。 “那还等什么呢,出发出发!”秦俏说着就朝院子里走。 马车停在了谢府门口。 秦俏几步跳下了车,门口的小厮正要进去通报,秦俏就拦住了。 “二姑娘。” “不用通报了,我自己去看看。”秦俏说完就进了门。 这还是她第二次来谢府,第一次还是他们大婚的日子。 刚进院子,就听到了谢奉怀的声音。 “还不快收拾好下去。” “是是是,奴婢马上就好。” 那地上蹲着的婢女手忙脚乱的,将碎了的瓷片全拢在手里,然后捧着退了下去。 顾朝舞坐在那里,正无精打采,忽然瞧见了秦俏,立马站了起来招了招手。 “秦俏!” 谢奉怀也看了过去,唤到:“春兰。” 秦俏忍住冲动的拳头,坐在了顾朝舞的旁边,“刚刚怎么了?” “没什么,那丫头手脚慌乱的,打翻了茶杯。” 顾朝舞看着秦俏,倒显得谢奉怀在那里格外突兀。 “你今日来是有何事?”顾朝舞问到。 “带你去玩,城外有一处空地,我们去放风筝。”秦俏说到。 “好啊。”顾朝舞点了点头,拉着秦俏就站了起来,“那我们走吧。” 刚出了亭子,谢奉怀就吭了一声。 秦俏回过头,问到:“有何事吗?” “我也去。”谢奉怀说完,也紧跟着走了下来。 顾朝舞嘴角偷偷上扬,拉着秦俏说到:“我们走吧。” 三人都上了车,委屈了佩雯下车步行了。 秦俏掀开帘子,问着佩雯:“白弟那里派人去说了么?” “去了去了。”佩雯应到。 出了城门,一路向东,到了以后,几人都下了车。 秦俏率先由佩雯扶着下了车,然后谢奉怀紧跟着下来。 手朝刚掀开帘子出来的顾朝舞伸去。 秦俏一脸笑,别开了眼,往空地走了去。 顾朝舞将手递了过去,谢奉怀紧紧握住了,将她扶了下来。 下车后的顾朝舞想要收回手,结果谢奉怀还是紧紧握住,只好作罢。 在人前如此,还是头一回。 谢奉怀如此,也是头一回。 顾朝舞羞红了脸,正准备喊秦俏,又看见几个人朝这边走来。 是梁白弟。 还有沈家姑娘和曲家姑娘。 顾朝舞往谢奉怀身边靠了靠,两人的手掩在了袖子之下。 “你松开呀……”顾朝舞小声地说到,谢奉怀充耳不闻,只是笑。 “谢奉怀!”她还是小声地说到。 “不松。”谢奉怀使坏地说到。 “你……” “今晚让我进屋睡,我就应你。”谢奉怀靠近她耳根说到。 顾朝舞红了脸,急急地退了一步,点点头表示同意了。 然后谢奉怀松开了她,往马车另一边走去。 秦俏朝梁白弟跑了过去,问到:“怎么还有沈姑娘和曲姑娘?” “路上遇到了沈姑娘的马车,便一同来了。”梁白弟说到。 “咦,这里怎么还有一辆马车?”秦俏看着不远处的马车问到。 梁府沈家,再加上她的,一共也才三辆,那谢奉怀分明是蹭车过来的。 可这里还多出一辆。 “这……这是棠王府的,棠王不是去了沐塘县么?”曲潇湘仔细瞧了瞧说到。 谢奉怀拿着风筝走了过来,说到:“走吧。” 几人便没有再说话,往更空旷的地方走去。 “见一回秦姑娘很是难得,月初在皇后娘娘宫里,便未看见姑娘。”沈姑娘说到。 “我身体不太好,受了凉躺了好些天呢。”秦俏说到。 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也甚是厉害。 佩雯在一旁低低地笑,她分明是不想去,才扯了这个谎。 “公主和驸马如胶似漆的,真是羡煞旁人啊。”曲潇湘扯开了话题。 “对啊,羡煞旁人呢。”秦俏也跟着起哄。 顾朝舞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只好瞪了瞪秦俏。 “是我非要跟着来的。”谢奉怀说到。 此话一出,更是暧昧不清。 “还算你有自知之明。”秦俏拉过顾朝舞,接过佩雯手里的线。 “沈姑娘曲姑娘别客气,尽管挑。”秦俏又说到,让佩雯抱着风筝走了上来。 顾朝舞接过了谢奉怀手里的凤凰风筝,秦俏手里拿的是盘鹰。 梁白弟跟在秦俏旁边,看着她放。 秦俏让她自己也来试试,结果她拒绝了。 只是看着她放,脸上还是平缓的笑,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俏俏,你的太高了。”梁白弟看着越来越高的风筝说到。 “越高越好嘛。”秦俏笑着说到。 扭头看见谢奉怀卖力地跑了起来,顾朝舞在一旁看得很是开心。 然后笑了笑,看回了自己的风筝。 “白弟,你快看。”秦俏拉着线,跑了起来。 “你慢点。” 梁白弟担心地说到。 风大了起来,线紧绷着,秦俏快拽不住了。 然后手勾住了线,划破了指头。 秦俏将线轴往地上一扔,捧着手撇着嘴看着。 “我负伤了……” 佩雯跑过来一把拽住了线,结果线从中间断了。 “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我再也不玩了!”秦俏愤懑地说到。 顾朝舞走了过来,“要玩的也是你,不玩的也是你。自己不小心,怎么还怪风筝了呢?” “你听听,你听听这是人话吗?”秦俏将手指头扬了起来,朝她递了递,“你看看,流血了。” 第五十九章 巧合 梁白弟将绢帕裹起来,把她的手包住。 “好好好,我们不玩了。”梁白弟说到。 哄小孩儿呢? 秦俏没再说什么话,看着天上越飘越远的风筝,眼巴巴地瞅着。 “算了,不要了。” 她撇了撇嘴,坐了下来。 沈清奚走了过来坐下。 “你没事吧?” 她关切地问到,看着她手上裹住的绢帕,很是担忧。 “没事没事,你去玩吧。”秦俏摆了摆手。 沈清奚笑着说到:“我大抵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喜欢你了。” “嗯?”秦俏抬起头看向她。 “你有小孩子一样的脾性,又可爱又娇俏,换做是我,我也愿意宠着你。”沈清奚说到。 秦俏只好笑笑,有人夸她还真是不习惯呢。 不一会儿,那边走过来两个人。 那男子手上还拿着她的风筝。 秦俏站了起来,看了过去,那……那不是顾西棠和江舒允么? 佩雯捧着线走了过来,站在了秦俏身后。 秦俏低着头看着脚尖,然后脸上挂着笑,朝顾西棠和江舒允说到:“见过棠王爷,江姑娘。” 江舒允微微颔首,笑着应到:“秦姑娘,沈姑娘。” 顾西棠将手里的风筝拿到了面前,“刚刚府上小厮拾到了,想必是你们的。” “佩雯,快接下来,”秦俏朝身后唤到,又笑着说到:“多谢王爷。” “你我之间何必客气。” 他说到。 秦俏不知如何做答,正逢顾朝舞过来了。 “五皇兄何时来的,怎么也不告诉朝舞一声?”顾朝舞说到,站在了秦俏身边。 他们俩过去的事情,她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 现在顾宴温一心放在了秦俏身上,她自然也要维护自己的七皇嫂了。 顾西棠先是错愕了一下,看到了顾朝舞,又看到了一旁的谢奉怀,笑着说到:“看着你们感情这般好,皇兄也就放心了。” 秦俏侧头看向一旁的江舒允,说到:“江姑娘要一起放风筝么?” 江舒允莞尔一笑,点了点头,秦俏又唤佩雯去马车上拿一个新的来。 “江姑娘,我教你吧。” 秦俏拿起风筝,往江舒允手里放,手里拽着线轴。 将佩雯指使去了沈清奚那里。 将线先放了一些出来,然后将线轴拿给了江舒允,说到:“你举着跑,一会儿它就飞起来了。” 江舒允拿起它,照着秦俏的方法跑了起来。 一切都很顺利,风筝腾空而起。 “可以慢慢放线了。” “跑起来……” 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顾朝舞的风筝也放了起来。 一群姑娘跑得正欢。 顾西棠和谢奉怀站在一起。 “将军几时回来的?” 顾西棠问到。 “十一便回来了。”谢奉怀说到,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顾朝舞。 然后又问到:“王爷不是去了沐塘县么?” “离得近,便回来看看,碰巧遇到了丞相,便陪梁姑娘就近走走。” 顾西棠说到。 谢奉怀点了点头,这顾西棠将缘由全告诉了他,是要借他口告诉秦俏么? “飞起来了……” 江舒允开心地喊道。 她从未这般放肆地玩过,今日同顾西棠出府,也是父亲授意的,她只能顺从。 “你慢点……”秦俏担忧地说到。 话音刚落,江舒允就扭脚摔倒了。 “江姑娘,没事吧?” 秦俏跑了过去看。 梁白弟也走了过来。 两人扶起江舒允到一旁坐下。 “流血了,这可怎么办?”秦俏焦急地说到。 “我来吧……”梁白弟忽然说到,“我……自己学过一点……” 然后冲江舒允笑到。 “有劳梁姑娘了。”江舒允点点头。 顾西棠走了过来,梁白弟已经用绢帕擦拭了一下,用秦俏递过来的另一块裹上。 “棠王爷,你先送江姑娘回去吧。”秦俏说到。 顾西棠还想说些什么,只好点点头,接过江舒允的手,发生实在严重,就抱了起来,往马车走去。 “今日让大家扫兴了,改日舒允一定补上。”江舒允说到。 “没事的。”秦俏摆了摆手,“你回去找个大夫好好瞧瞧,千万别留下疤。” “好。” 江舒允被顾西棠抱回了车上,马车缓缓走了。 剩下的人,也纷纷收好了线。 “公主,清奚先告辞了。”沈清奚福身说到,身旁的曲潇湘也说到:“潇湘也先行告辞了。” 最后就像只剩下白弟,秦俏,还有朝舞和谢奉怀。 “朝舞,你和谢奉怀一起回去吧,我和梁姐姐一起就好了。”秦俏说到。 顾朝舞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谢奉怀一起上了马车。 梁白弟拉着秦俏坐了下来,心疼的看着她手上的伤。 “自己也有伤,怎么就把绢帕给了她。”梁白弟说到。 “她的更严重嘛,再说了是我让她放风筝的。”秦俏说到。 梁白弟扯下袖口的一点布,将她的手裹了一下。 然后同她一起躺在了草地上。 “今天天气真好啊。”秦俏开心地说到。 “是啊。”梁白弟应和到。 “佩雯,绿襄,你们也来试试啊。”秦俏伸出手,朝她们招了招手。 “我记得你说你想回胥州去看看,还回去吗?”梁白弟问到。 “不回去了。”秦俏说到。 “不回去了……” “对,不回去了……也许,以后再回去吧。”秦俏说到。 她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是开心。 每天同梁白弟顾朝舞说说话,有空就去祸害厨房,给逍哥做吃的。 再找一个晴空万里的好日子,约上漂亮的几个姑娘,出来游山玩水,想想就很美好。 还有顾宴温…… 也不知道他回来的时候,凤城下雪没有…… 如果太冷了,她一定不去城门接他。 对,一定不去。 在书房那日。 顾宴温解下了她腰间的香囊,还说,“一别多日,我总要有个念想的东西,这个正好。” “抢我东西直说嘛,还说这么冠冕堂皇的话。” 秦俏小声嘀咕着。 顾宴温笑着说:“就去一月,待我回来,你来城门迎我,可好?” “不来。”秦俏立马就摇头说到。 顾宴温看着她,眼里全是笑意,“好不好?” 秦俏脸烧得厉害,推开他说到:“好好好,我去还不成吗?” 第六十章 潼州 顾宴温说潼州太冷了。 潼州有多冷呢? 潼州从九月开始,已经不开花了,树叶也都掉没了。 十月就已经冰天雪地,遇上风雪,寸步难行。 顾宴温寄回来过一件狐裘。 说是那里有一处很高的雪山,上面有雪狐,它们的毛又厚又软,特别保暖。 狐裘难得,当地人也没有几件,所以顾宴温和安正月带着好些人,才取回这么一匹。 秦俏抱着它,觉得甚是温暖,每天都爱不释手的拿出来看一看。 “姑娘,这么好的狐裘,您怎么不拿来穿一穿呢?”婢女进来添木炭的时候好奇地问到。 “我又不出门,穿了可惜了。”秦俏说到,仍是抱着取暖。 佩雯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翠花,江姑娘来了。” 秦俏将狐裘递给婢女让她收好,招了招手让她去请进来。 “昨天浅儿串的糖葫芦呢,你去拿着进来。”秦俏说到。 婢女应到退了出去。 “俏俏。”江舒允进来便喊道。 佩雯接过她取下的披风,放在了一旁。 江舒允坐在了沙发上。 “你这座椅叫人想得紧,莫不是让你施了法?” 秦俏笑着说:“敢情你是喜欢它才来的。” 将身体往上一摊,又说:“我叫人再做上一个,送你怎样?” 江舒允摇了摇头,笑着说:“你送我一个,只怕是寻不到由头来找你了。” 秦俏突然想到了什么,坐直了身子。 将她的脚给抬了起来。 掀开袜布一看,那里已经没了疤,只有淡淡的印子还留着。 “快好了。”江舒允收回了脚坐好。 “万幸是好了,若是丞相大人知道是我让你受了伤,怕是不再让我与你来往了。”秦俏说到。 “秦太医的药这么灵,哪有不好的伤。”江舒允说着。 浅儿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姑娘,您要的糖葫芦。” “放这里吧。”秦俏说到。 浅儿将糖葫芦放在了茶几上,然后退了出去。 秦俏将盘子端了起来,闻了闻味道,“上好的山楂,我尝了好多个呢,很甜的,裹上糖定是叫你半点酸味都尝不出来。” 江舒允拿过一串,“难为你记得我喜好了。” “你赶紧尝尝。” 秦俏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江舒允尝下一颗,点点头,慢慢咀嚼到。 “真甜呢。” “你一向好说话,昨日怎么和柳家妹妹发生冲突了?”江舒允问到。 “请安过后,她日日来找我,我嫌烦便哄骗了她。”秦俏说到。 “她年龄小,你同她计较什么?”江舒允笑着说。 “你是不知道,那丫头年龄是小,那嘴巴也是真厉害,在我家门前,嚷嚷我和顾西棠顾宴温都有一腿,我能不气么?” 秦俏想起来便是气。 这丫头知道些什么,胡编乱造的几句话也信以为真。 听说皇上快立储君了,顾西棠说不定就是唯一的人选,那江舒允是非嫁他不可。 她现在,可不敢跟顾西棠扯上半点关系。 佩雯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姑娘,公子回来了。” “今日他不去裕王府么?”秦俏问到。 午时未到,他便回来了。 “和公子一同回来了一个人,姑娘去看看吗?”佩雯说到。 “走吧。”秦俏站了起来,又问到江舒允,“一起去看看吧。” 几个人去了大堂,秦逍正喝着婢女送上来的热茶。 那对面坐着的男子,一身淡青的长袍,发冠上的簪子还襄着玉。 “戚兄,这是舍妹秦俏,这位是江家姑娘。”秦逍说到。 那男子站了起来,笑着朝两人行了礼,说到:“在下戚伯庸,见过两位姑娘。” “戚公子有礼了。”江舒允点了点头,拉着一旁走神的秦俏说到。 秦俏回过神来,坐了下来,仍是皱着眉头在想什么。 戚伯庸说是想去院子里看看,秦逍便领着他去了。 秦俏终于想了起来,就冲了出去。 那戚伯庸正在看院子里的兰花,秦逍不知道去了哪里。 谢长玉十分喜爱兰花,一年四季的花期都有,院子里从不缺少兰花绽放。 “戚公子。”秦俏唤到。 “秦姑娘。”戚伯庸说到。 “不知戚公子认不认识一个叫王苒苒的姑娘?”秦俏问到。 那戚公子眼珠一动,然后缓了缓神色,又露出了笑容,问到:“姑娘想说什么呢?” 秦俏摇了摇头,说着:“也没什么,我前些日子拾得了一块玉,上面刻着伯庸两个字,现下想起来莫不是拾了公子的了。” 秦俏叹了口气,又说:“只可惜秦俏保管不当,那玉已经丢失了,不然物归原主,也叫我安心些。” “姑娘果真是个善心的女子,玉丢了便丢了罢,或许是姑娘看错了字,也或许,这世上叫伯庸的千千万,也不一定是戚某的。”戚伯庸说到。 “俏俏,你怎么出来了?”秦逍走了过来。 “出来问问你,什么时候可以吃饭了,我可是饿死了。”秦俏说到。 “去吧,我们马上就来。”秦逍说到,摸了摸她的头。 秦俏连忙应到,就跑进了屋子,叫上了江舒允,“美女,赏个脸一起吃饭呗?” “正好,父亲今日出了城,我便勉为其难吃上一吃吧。”江舒允笑着打趣道。 “那再好不过了。”秦俏拉着她往屋子外走,“下回让你也尝尝我的手艺。” “你也会做?” 江舒允惊讶地问到。 “那是,美味佳肴,人间难有几回闻啊。”秦俏毫不客气地自夸到。 佩雯在一边笑,说到:“姑娘说话嘴上都不把关的,江姑娘可万万不要受骗了。” 还未坐下,便有人进来了。 冲着秦逍便拱手急急地说到:“请秦太医速速去棠王府。” “何事?”秦逍问到,站了起来。 “今日王爷不知何故,就吐了血,晕过去不省人事,请太医前去看看,救人性命要紧。” 秦逍连忙差人去取了药箱,自己同那人匆匆走了出去。 “可有人去瞧过?” “附近的大夫都请了去,宫里离得太远,奴才就先来请您了。”那人说到。 秦逍点点头,骑上快马就朝棠王府奔去。 那戚伯庸也起了身,先行离去了。 “舒允,你……”秦俏看着她,不知该不该说话。 “传膳吧,我都饿了。”江舒允不紧不慢地说到。 秦俏点点头,吩咐了下去。 第六十一章 中毒 这一顿饭吃的各怀心事。 于情于理,秦俏都是不应该去看他的,可是他待自己不薄,如今他命悬一线,她…… 江舒允和他之间,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人家可以名正言顺地去,她不行。 要渣就渣到底吧,她还是不去了…… 饭后,江舒允说到:“家父同棠王交往甚密,定是要我去瞧瞧的,俏俏,你陪我去吧。” 秦俏先是一怔,才缓缓点头,说到:“好。” 佩雯替秦俏拿出了狐裘披上,两人坐着马车便去了。 一进王府,便来了位婢女迎上前来。 那婢女抬头便愣住了,“秦……秦姑娘。” 秦俏也看向她,“长平?” “您来看王爷,王爷知道一定会高兴地好起来的。”长平开心地说到。 秦俏扯了扯嘴角,看向江舒允,才转过头来,问到她:“王爷怎么样了?” “不知为何,太医院的人今日都有急事缠身,没能来,秦太医已经进去许久了,只说无大碍,可还是不见醒来。”长平说到。 “领我们过去看看吧。”秦俏说到。 长平连忙在前面带路。 顾宴温送的狐裘果然是上好的,很是保暖,秦俏竟然没有觉得半点冷意。 “请姑娘在偏殿等候。”长平将她们领去了寝殿一旁的偏殿,秦俏抬头就看见了顾怀瀛。 “大王爷万福。” 江舒允拉着秦俏行礼到。 “江姑娘,秦姑娘。”顾怀瀛微微一笑。 然后视线停在了秦俏身上。 “秦姑娘身上的狐裘可来自潼州?”顾怀瀛打量到。 “王爷好眼力。”秦俏笑着回到。 顾怀瀛的眼神意味深长,又即刻收了回去,“五皇弟还未醒来,劳烦各位等一等了。” 江舒允和秦俏也相继坐了下来。 不知为何,秦俏总觉得顾怀瀛怪怪的。 “王爷近来一直在凤城么?”秦俏问到,朝他看去。 “在平清,离得近便回来看看棠王,姑娘是要问些什么吗?”顾怀瀛笑着说到。 “无事无事,只是听说十三皇子小小年纪,也去了很远的荣城,以为大王爷也会去个很远的地方呢。”秦俏说到。 “派去哪里,都是父皇的旨意,做儿臣的只有遵旨才是。”顾怀瀛说到,看着秦俏也是满满的笑。 秦俏低下头理了理裙摆,才缓缓抬起头,接过了佩雯手里递过来的热茶,捧在手里。 和顾怀瀛说话总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让她很不自然,索性不说话了。 秦逍出来了,看到秦俏先是一愣,才看向顾怀瀛说到:“棠王是食物中毒,服了药现下好多了,一直昏睡着,等明日便能醒了。” “辛苦秦太医了。” 顾怀瀛站了起来,颔首说到。 “五皇弟能无恙,多亏了秦太医,本王公务缠身,等得空一定向父皇好好禀报。” 然后离开了。 秦逍转身看了看,才回过头来说到:“俏俏,你怎么来了?” “秦公子,是舒允让俏俏陪我来的。”江舒允说到。 “进去看看吧。”秦逍忽然说到。 然后两人跟着秦逍进了屋子。 婢女都留在了屋子外边,把门合上了。 顾西棠被扶着坐了起来,脸色还很苍白,看起来有气无力的。 “逍哥,你不是说……” “哄骗大王爷而已。”秦逍说到。 “这……” 江舒允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发冠,上面已经发黑了。 “这是?” 顾西棠缓缓扯开了笑,慢慢说到:“那是回凤城之后,裕王送给我的。” “不是食物中毒,是这个?”秦俏惊讶到,又立马摇了摇头,说到:“顾宴温不是这种人,他怎么会害你呢?” 顾西棠听了后,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的僵硬,别过头低着咳了两声。 手放在唇前,看向她们,说到:“自然不是他。” 江舒允说到:“你怀疑是大王爷?” 顾西棠看向她,眼里不自觉地闪过一丝光亮,江家的女儿,自然都是极聪明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他笑着问到。 “同是派去视察的王爷,华王也离得很近,都将近一日了,也不见他回来,反倒是大王爷如此关心,快马赶了回来。” 江舒允不紧不慢地说到。 “既是关心王爷,又不进来看王爷一眼才走,实在蹊跷。” 顾西棠点了点头,“所以我才让秦兄说是食物中毒。” 先迷惑旁人,把主导权交给自己,这个局,也要让旁观者迷。 “这个发冠,是顾宴温送的,这毒,不会是那时就下的吧?”秦俏问到,想想也是恐怖。 至少,已经有三四个月的时间了。 论戴上的次数,也有个十天半个月。 把毒投在发冠上,从头发丝进入皮肤,又偏偏是脑袋,实在可怕。 “这件事难以定夺,我已经差人去查了。”顾西棠说到。 门被敲了两声,然后外面的人推开端了药进来。 “王爷。” 婢女端起药,朝床榻走了过来。 正要给顾西棠喂药,便被顾西棠自己端了过来,又说到:“天色不早了,让冯川送江姑娘回府。” “是。”婢女应到,又朝江舒允走来,“姑娘,请吧。” 江舒允福了福身,跟着婢女走了出去。 顾西棠将药一口饮尽,婢女上前端走了药碗,也退了下去。 屋里就只剩顾西棠,秦俏和秦逍了。 秦俏手里缴着绢帕,正想着说辞要离开,顾西棠就先说话了。 是对着秦逍说的。 “秦兄,我想同俏俏说会儿话。” 秦逍看了看秦俏,方才点了点头,走了出去,还合上了门。 秦俏朝他投过去救助的目光,他也当做看不见。 秦俏只好转过身来,坐在了离他最远的地方。 “俏俏,你今天能来看我,我很开心。”顾西棠说到。 “我……我是陪同江姑娘来的。”秦俏说到。 顾西棠身子往外挪了挪,朝她看去。 “你坐过来。” 秦俏慢吞吞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挪了过去,坐在了他面前的凳子上。 顾西棠看着她,不说话。 半晌才露出笑容,说到:“我许久没有这样仔细看过你了。” 秦俏眼神四处乱瞟,不敢和他对视。 顾西棠又接着咳了两声,看着手足无措的秦俏,慢慢敛了笑容。 “俏俏。” 他唤到。 秦俏这才正眼看着他。 第六十二章 储君 秦俏看向他,见他久久不说话,眉头皱了皱,又散了开来。 “现下储君之争,我胜算占六分,”他说到,“我现在无权无势,难以护你周全,俏俏,我只问你,若我得势,他日继位,你愿意嫁我么?” 他手无权势,全仗着皇上的几分薄情。 也正因为他没有这些,皇上才会放心让他当储君,这是他的优势,也是他的劣势。 既是这样,他便做不了自己想做之事,从秦俏被皇上带走那日,他便深刻体会到了。 秦俏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一个词。 只好叹了口气,说到:“顾西棠,你不必如此。” 她说着又摇了摇头,“西府着火,我差点死在那里。那时的秦俏定是最爱你的。可是顾西棠,我不是那时的秦俏,不会喜欢你,你……你不用把心思放我身上,过去的事情我全忘了,若不是……” 她抬起头看着他,眼眶不由得红了。 “傻瓜,”他说话是那么的温柔,脸上总是带着笑,就算她说的话多么令他伤心,他也不会露出半点难过。 他依旧笑着,说话的声音因为生病软绵绵的。 “怎么自己把自己说哭了啊。” 他还是那样笑着,眼里满是宠溺的神情。 “顾西棠,对不起,可是我必须说清楚。”秦俏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又继续说到,“你对我越好,我就越是愧疚,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顾西棠又是偏头咳了两声,“我只是,不愿负你。” 一直以来,她做什么,他便顺着。 在棠王府里,她想要沙发茶几大床,他就为她画稿打造。 她无聊得紧,在华清池喂鱼,那鱼撑死好多条,他总叫人偷偷换掉,又添些新的来。 无论大事小事,他都会顺着她。 就算她现在说以后不要再见面了,他也会顺着她的意。 顾西棠唤了婢女进屋,“马车备好了么?送秦太医和秦姑娘回府,务必安全送回。” 然后在婢女的搀扶下,躺了下来,蒙过被子遣走了所有人。 马车上。 “俏俏,王爷同你说了什么?”秦逍问到。 自出府来,她就一直沉着脸,没说话,也没有表情。 秦俏看向他,将头靠在了他肩膀上。 “逍哥,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顾西棠对我太好,不管我怎么说令他伤心难过的话,他永远都是笑着的。” 秦俏说到。 “他太喜欢你。”秦逍回答到。 “这不是喜欢。”秦俏将头抬了起来,“不是喜欢,他永远都是迁就,迁就,迁就……他根本就不懂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秦逍看向她,“喜欢一个人当如何?” “会哭会笑,会生气会难过。”秦俏说到,“这才是真真切切的喜欢。” 她在梁白弟身上,见过这样的喜欢。 在胥州,梁白弟对着秦逍笑的时候,甜甜的,连眼睛里都是笑意。 在凤城再见她的时候,她也哭过,说她坚持不了对秦逍的喜欢了,她看起来那么难过,那么无助。 还有她的生气,在梁府,她推开那一扇藏着一大片兰花的窗子,站在那里,说着她接受命运了。 那是她在生气,在和自己赌气。 她总是无缘无故的难过,因为她的喜欢太过辛苦。 所以她放弃了。 秦俏看向秦逍,认真地说下一句话,“梁白弟那么喜欢你,却怎么都看不透你。” 所以她不喜欢了。 秦逍忽然开口说到:“这世上的感情,哪有简单的喜欢二字可言。” “门当户对,明媒正娶,若是不能,便是不配。”秦逍说到。 “所以你一直拒绝,就因为这个破门第之别?”秦俏不服气地瞪着他。 秦逍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思想固执,你若一事无成,便一辈子不娶?” “是。”秦逍说到。 秦俏摇了摇头,古代人真是又固执又腐朽。 “男子不同于女子,家族兴亡,仕途名利,样样都要扛起来。”秦逍说到。 “这些话,你同她说便是了,同我说又有何用?要嫁给余照言的是她。”秦俏说到,别过头看向窗外。 这几日秦逍日日去棠王府,府上便只剩她一人。 江舒允没再来找过她,梁白弟也没有来。 还有顾朝舞,听说谢奉怀又去了凤城外的军营,都快年底了,还不好好陪陪美娇妻。 夜里秦俏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佩雯半夜进来说外面下雪了。 第二日一早,秦俏便换上了厚厚的衣服,再次披上了顾宴温送的狐裘。 一掀开门帘,打开门,佩雯便迎了过来,“你这是?” “备车,去城门。”秦俏说到。 自己也走出了屋子,一步一步走到了院子里,那走过的雪上,印上着她脚印。 “姑娘,您不是最怕冷的么?这雪下了一个晚上,定是很冷的。”浅儿走过来说到。 “无事。”秦俏又走了几步,这雪白白的,堆积在树上,屋顶上,地上,四周全是白茫茫的一片。 下雪天真好看。 她许久没见过这样大的雪了。 秦俏乘着马车一路到了城门,停在了城门外,人依旧坐在马车上。 “你是在等王爷么?”佩雯问到。 秦俏点点头。 “可是王爷不是传信来说要晚几天才回来吗?”佩雯觉得奇怪,一脸茫然地问到。 “就是今天。”秦俏说到。 掀开帘子瞧了瞧外边。 就是今天没错。 十二月十九日。 秦俏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笃定,但是她相信,她今天一定能等到他的。 “你不是说太冷了就不来了么?”佩雯说到。 秦俏点点她的额头,好笑地说到:“女人的话不可信,你可要记住了。” 秦俏又瞧了瞧,仍然不见消息。 便靠着佩雯睡了一觉。 外边的雪愈下愈大,还有呼呼的风声作响。 忽然听到了马叫声,秦俏醒了过来,先是掀开帘子瞧,看得不真切,又急急忙忙下了车。 雪飘落在她的头发上,手上,又冰又凉。 她看到了,看到了一队人马,缓缓走过来。 为首的,身上裹着黑色的披风,头上带着帽子,那帽檐上,还有一圈棕色的毛。 是顾宴温,是他没错。 秦俏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第六十三章 归来 顾宴温一跃而下,朝她走了过来。 他身上的披风是黑色的,很厚很厚,走过来仿佛带着寒气。 脸上是她许久不见的笑容。 “俏俏。”他开心地喊到,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他就知道,她一定会来的。 “我的鞋袜湿了,你得赔我。”秦俏撇嘴说到,一脸委屈,眼巴巴地看着他。 顾宴温蹲下来看了看她的鞋,真被浸湿了,然后站起来才问到:“冷不冷?” 秦俏像小鸡啄米一样直点头。 顾宴温一下子将她抱了起来,然后朝城门口走去。 秦俏没有预料到他会一下子抱起她,吓得搂住了他的脖子,头在靠在了他身上。 “你……长途跋涉,挺累了吧?”秦俏问到。 她搂着他,从未这样近距离地看过他,这一个月的风霜雨雪,他都瘦了。 “有你等我,不会累。”顾宴温说到。 秦俏听后,不由得脸红了。 “你放……放我下来……” “你鞋袜湿了,走路不便。”顾宴温说到。 马车上。 秦俏脱了鞋袜,抱着腿坐着,脚用狐裘裹住了。 “你怎么知道我今日回来?”顾宴温问到。 “我推算的,你传信需要两日,人马众多,回程定会晚上一日半日的。”秦俏说到,“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你让我来城门接你,定不会选在夜里入城。”秦俏偏了偏头,十分有把握说到。 顾宴温用赞许的眼光看着她,嘴角也扬了起来。 顾宴温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像是情人分别已久的见面。 “我……我脸上有东西吗?”秦俏疑惑地看着他,手还往脸上摸了摸。 “没有。”顾宴温说到。 “那你……你不许看我了……”秦俏手足无措地说到,头也别过去看着另一边,脸上发烫,耳根已经红透了。 她被他看到不好意思了。 “听说顾西棠中毒了?”顾宴温问到,看向她。 “逍哥去医治的,已经好多了。”秦俏点了点头说到,又想起什么,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臂。 “那毒藏在你送给顾西棠的发冠上,通过头发丝进入皮肤中的毒,他现在只能躺床上,不能乱动。”秦俏说到。 “发冠……”顾宴温眉头一皱,手搭在秦俏抓住他手臂的那只手上,握紧了。 秦俏的手冰凉凉的,顾宴温附过来的手温温热热,那一丝丝暖意,让秦俏的心跳一点一点加速,又很是心满意足。 “可知是何毒?” 秦俏想了想,不确定地说到:“逍哥只提过一句,是民间用来毒鼠蚁的药,少许附在发冠上,天气一热,头上出了汗,便会进入头皮,轻者头痛不止,重者昏迷不醒。” 秦俏说完后看向他,又问:“你觉得是何人所为?” “顾西棠怎么说?”顾宴温问到。 “他们……都怀疑大王爷。”秦俏说到。 江舒允也说是顾怀瀛,顾西棠也说是。 她觉得蹊跷,可是没有证据,也没有疑点。 顾怀瀛为什么要害他呢?因为储君? 可是太明目张胆了。 “不是他。”顾宴温说到。 秦俏坐直了身子,很是认真地看着他,一脸期盼,“为什么啊?” 顾宴温将她另一只手握在双手里,慢慢地说到:“不全是他。” 秦俏倒吸了口气,摇了摇头,“我不懂,你们皇家的人太可怕了,看不透。” 顾宴温说到:“你无需管这些,你只需要考虑,何时嫁过来。” 秦俏眼睛看向了别处,然后将手抽了回来,抱着胳膊将头枕在上面。 然后再转过头来,眼睛笑弯了说到:“那日顾西棠也说,若他做了皇上,让我嫁他。” 顾宴温眼色一沉,深吸了一口气,问到:“你呢?” “我……”秦俏偏头看着他。 “宫里规矩甚多,你吃得消吗?”顾宴温轻瞥了她一眼,冷哼到。 “顾西棠是我旧相好,他要娶我再正常不过,”秦俏说到,“那你呢?” 顾宴温没有说话。 秦俏又继续追问到:“你为什么娶我?” 顾宴温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嘴不说,只是看着她。 秦俏噘着嘴,不满地偏过头去,说到:“现下储君之位很有可能是顾西棠的,日后他也就是皇上,比起你一个王爷,当然是他有权有势,一手遮天。” 然后看着他,又接着说:“我嫁给……” 顾宴温说到:“你若是满心荣华富贵,权势地位,就嫁与他好了。” 他心里愤愤不平,这个秦俏没心没肺,到头来心里装的还是顾西棠。 他救她,连皇位都不要了。 她却要选一个有储君之位的人。 秦俏将脚放了下来,喊道:“停车,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掀开帘子问到:“姑娘。” “把杌凳拿下来,裕王爷要下车。”秦俏说到。 然后瞪着顾宴温,“裕王爷,请吧。” 顾宴温很是从容地就下了车。 秦俏更加生气了,又将腿放了上来,说到:“回府。” 马车又缓缓地行驶了。 佩雯没有跟上,站在了顾宴温身后。 “姑娘性急,王爷哄着才是。”佩雯说到。 顾宴温回过身来,问到:“她常去棠王府?” 佩雯摇了摇头,说到:“那日事发突然,棠王府的人找来了秦府,秦太医便赶去了。姑娘是陪同江姑娘去的,不算是自己去。” “只此一次?” 佩雯重重地点了点头,说到:“只此一次。” 顾宴温忽然笑了,一旁的佩雯看着很是惊奇,注意到顾宴温看过来,又低着头说到:“自从秦姑娘来了王府之后,王爷比以往爱笑了。” “是吗?”顾宴温摸了摸鼻子,又负手看着渐渐走远的马车。 佩雯没有再说话,只是低着头,站在那里。 “雪大天寒,让正月送你回秦府。”顾宴温说完,伸出手朝身后不远处的安正月招了招手。 “佩雯姑娘,没有马车,委屈你骑马了。”安正月说到。 佩雯看着安正月从马上翻了下来,瞪大了眼睛,害怕地摇了摇头:“我……我还是走回去吧……” 顾宴温已经骑上了马,走了。 佩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后边的人也跟着一起走了。 就留下了佩雯,安正月,还有一匹马。 第六十四章 绣鞋 秦俏瘫在沙发上,屋子里燃着木炭,很是暖和。 她心里已经后悔了一百次,为什么要去接他。 不就是问一下为什么要娶她么? 有什么好难回答的? 不过是拿顾西棠的话气一气他,结果倒是自己被气个半死。 门帘掀开后,佩雯走了进来,站在了靠近门口的地方。 “哟,还回来呢?你不跟着你家王爷回王府去?”秦俏说到。 “王爷说雪大天寒,让安大人送我回来了。”佩雯说到。 “安正月送你回来的?” “骑马回来的。”佩雯如实说到。 秦俏突然大声笑了出来,眼泪都被笑出来了。 佩雯感到奇怪,问到:“你笑什么?” “雪大天寒,还让你骑马回来,不是更冷吗?”秦俏好笑地看着她说到,顾宴温说的话做的事,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安大人很好,把披风给我穿了。”佩雯说到。 下午时候,顾朝舞来了。 “我听皇兄说,你今天去城门了。”顾朝舞问到。 坐了下来,矮桌上放着凤城白记的蜜饯,又酸又甜。 “是啊,怎么了?”秦俏说到,抓了一大把给一旁站着的佩雯,然后自己靠在矮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地吃着。 “就是觉得新奇。”顾朝舞说到。 秦俏知道顾朝舞是在打趣她,又偏着头看着她:“谢将军有家不回,待在军营,也很是新奇啊。” 顾朝舞脸上一热,坐得更直了。 “你这不出门,什么事情都能传到你耳朵里?”顾朝舞说到。 秦俏听后摆摆头笑了,来她这里的都是女人,女人最喜欢八卦,她不想知道都难。 “那你给说说,你们两个怎么了?”秦俏说到。 顾朝舞避开她的目光,支支吾吾地说到:“没……没什么啊。” “佩雯,我头又疼了,你去逍哥那里要个香囊过来。”秦俏说到。 佩雯听后连忙出了门。 屋里只剩下了秦俏和顾朝舞两个人。 “说吧。”秦俏说到。 “他在外面养了人。”顾朝舞说到,脸上的笑也消失不见了。 秦俏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明显的一脸不信。 顾朝舞嫁给谢奉怀,至今已有四个月。 一晃竟然过了这么久。 他们相处的日子,仔细算算也有一两月的时间吧。 大婚那日,谢奉怀迟迟不进屋,顾朝舞自己饮了合衾酒,裹了被子入睡。 那留在府里的三日,他依旧是半夜才入房间,一回来便倒在床上睡觉,不同她说话。 两人都别扭着,然后谢奉怀去了西关。 一去便是两个月,虽然经常寄家信回来,上面总写着一切安好,从不问她如何,也不说自己如何。 终于回来了,顾朝舞却不让他回屋睡觉了,还未到戌时,便闭门歇下了。 那日婢女摔了茶,险些烫伤她,谢奉怀却像似紧张她一样,斥责了婢女,秦俏来府里找她,他也跟着一同去放风筝。 在外人看来,他们如胶似漆,形影不离,只有她知道,并非如此,而谢奉怀,她怎么都看不透。 放他进了屋子,不再叫府里人笑话。 他得寸进尺,同她说:“我们试试吧。” 试试?他说的是同他像寻常夫妻一样,好好相处。 于是他们同床共枕,吃饭看书,一切其乐融融。 军中总有事务要他处理,家里将军都尉来来去去,然后前两天带回来了一个女子。 听说是谢奉怀在西关救下的姑娘,来凤城寻他,要死要活。 谢奉怀把她安置在了外边的宅子,在顾朝舞面前说与他自是无关。 然后前两天,这姑娘闯入府中,大吵大闹,非要谢奉怀给她个名分。 “然后呢?” 秦俏问到。 这个故事太离谱了。 谢奉怀那么楞的一个人,居然还能有桃花。 “然后他去了军营,至今未回。”顾朝舞说到。 “朝舞,你……你心里有他吗?”秦俏问到。 顾朝舞摇了摇头,那眼神也极是坚定。 秦俏双手捧着她的脸,一字一字地说到:“小妹妹,你在吃醋喔。” “我……”顾朝舞被噎到说不出话来。 她只是觉得,一个男人的诺言太过轻巧。 他说要同她好好相处,却又惹出这等事来。 若是他和那女子毫无瓜葛,这话怎么说的通。 不回家,分明是心里有鬼。 佩雯拿了香囊进来,又说到:“姑娘,柳家小姑娘来了,刚好撞上了裕王的人,现在都在大堂。” 秦俏头疼地说到:“那丫头怎么又来了?” “柳家的姑娘?柳云停?”顾朝舞问到。 秦俏点点头,一脸的愁苦。 然后都去了大堂。 “姑娘,这是王爷给姑娘的赔礼。”安正月说到。 眼前摆着一排排的盒子,上面摆着各种款式的鞋。 一个婆子福身伸手一个个介绍到:“姑娘,这双是宝相花纹云头锦鞋,用的是全凤城最好的锦线,里面都加了棉面,穿上又暖又舒适。” “这双是乳烟缎攒珠绣鞋,这是厚底的,任是下雨下雪,都不会浸湿的,……” “这是……” 秦俏说到:“停停停,别说了……” 这介绍下去,估计天都黑了。 安正月摆了摆手,那婆子就退了下去。 秦俏看着站在一旁的柳云停,招了招手,说到:“柳姑娘,你来看看有喜欢的吗?” 那小姑娘的眼睛都看直了,小小年纪,自然是喜欢打扮的,这些好看的绣鞋锦鞋,还是全凤城数一数二的店铺里的。 “全送你啦!”秦俏搂住小姑娘的肩膀说到。 “秦姑娘,这……”安正月迟疑地看着她。 “王爷办事这么不上心的么?既是赔礼,人怎么不来?”秦俏说到。 安正月倒是笑了,拱手行礼,然后带着人走了。 “秦姐姐,你当真全部送给我的么?”柳云停问到。 “小妹妹,你怎么这么好骗呢?”秦俏捏了捏她的脸,然后走出了大堂。 顾朝舞跟了上去,柳云停看了看鞋子,又看了看走了的两个人,跺了跺脚,跟了上去。 “佩雯姑娘,这……” 一旁的婢女问到。 “全部收下,姑娘喜欢得紧。”佩雯说完也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亭子已经让人铺上了软软厚厚的坐垫,还有火炉燃着,就算是外面下着雪,也不大冷。 “俏俏,你又捉弄她作甚?” 顾朝舞说到。 第六十五章 偷笑 秦俏还没说话,那小姑娘就跟了过来。 “小妹妹,坐吧。”秦俏说到,“想不想吃些什么?浅儿会串糖葫芦,你喜不喜欢吃?” 柳云停抿着嘴,不相信地看着她。 “佩雯,去拿。”秦俏说到。 “柳姑娘今年多大了?”顾朝舞问到。 “回公主的话,云停今年十四。”柳云停说到。 “你秦姐姐是喜欢你,才捉弄你的。”顾朝舞说到,抬起头就被秦俏一记眼光扫视。 她哪里是喜欢她? “我知道,我也喜欢秦姐姐。”小姑娘说到。 佩雯端着糖葫芦走了过来,还端了着蜜饯来。 “你今天来做什么?”秦俏问到。 “秦姐姐,那日是我不对,多有得罪了,今日我是来替家兄送帖子来的。” “帖子?” 柳云停拿出帖子,递给了秦俏。 “柳密柳侍郎?”顾朝舞问到。 “正是家兄。”柳云停回到,顾朝舞的眉头都拧成一团。 “霍明玉?”秦俏看着帖子说到。 “柳侍郎和霍家姑娘何时定下的婚事?”顾朝舞问到。 “是父亲定下的,这月二十三成婚,请秦太医和姑娘都来赴宴。”柳云停说到。 “还请了谁?”顾朝舞问到。 “陈家,梁家,沈家,……” “裕王府呢?” “没……没有。”柳云停摇了摇头。 柳云停走后,秦俏才问到:“你怎么问她那么多?” “皇兄有个妾室,是吴老将军的外甥女。” “你是说徐荣兰?” “她和柳侍郎……”顾朝舞说着又闭上了嘴,像是又不能说。 “她们……”秦俏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她。 没有再继续问下去,秦俏靠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今天真是太刺激了,她一不小心吃了好多瓜。 她这几个月算是知道了好多好多秘密,拿回现代可以写好多小说,拍好多集电视剧了。 最后总结,贵圈真乱。 夜里裕王府传来了信,说是明日来府上拜访,秦俏等了一天,也不见来。 听说皇帝召王爷皇子进了宫,还急召了远在宋城的四王爷回凤城。 立储君,指日可待。 秦俏大半夜还坐在亭子里,佩雯拖来了两个炭炉,还教着秦俏刺绣。 “刺绣玉轻罗在行,你应该去请教她才是。” 是顾宴温。 他站在雪地里,还是一身黑色的长袍和披风,和夜色融为一体。 佩雯放下了手里的绣帕和针线,退了下去。 “大半夜的,王爷进别人府邸都不从正门进么?莫不是做惯了偷鸡摸狗的事情。” 秦俏说到。 顾宴温走了过来,解下披风披在了秦俏身上。 坐了下来,问到:“大半夜的,秦姑娘不睡觉在亭子里刺绣,莫不是在幽会情郎?” 秦俏瞪了过去,美目嗔视。 “这样不开窍的情郎,谁稀罕谁要。”秦俏说到。 顾宴温笑得更欢了,又问到:“气消了?” “没有。”秦俏别过头不去看他。 “现下我亲自登门赔罪,秦姑娘赏脸消消气?” 秦俏转过头看着他。 顾宴温说着话,虽然同平日里一样,可从他脸上看得出来,一脸倦容,两只眼睛都写着疲惫。 “顾宴温,你回去吧。”秦俏说到,“你在宫里待了一天,肯定很累了。” 在宫里应对了一整天,天黑了都要过来看看她,他不说她也能看得出,他心里是有她的。 所以回去吧,回去好好歇息,不用再哄她了。 秦俏觉得心疼,连眼眶都红了。 顾宴温揉了揉她的头,“这么怕冷,也来接我了,大半夜也等着我,我若不来,心里又该难受了。” 秦俏扯开了笑,笑着笑着,又撇嘴哭了。 “哭什么啊?” 顾宴温轻轻替她抹去了眼泪。 若不是他一脸温柔,又说着这般温柔动情的话,她才不想哭呢。 秦俏伸出手,揉了揉眼睛,嘟囔着说到:“我困了,我要回屋睡觉了。” 然后站了起来,将披风还给了他,就出了亭子往屋子走去。 顾宴温也走下了台阶,站在院子里看着她进屋。 秦俏站在门口,屋内的烛光黄橙橙的,照在了她身上。 她转过身来,看向院子里的顾宴温,他手上拿着披风,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她。 然后朝着他奔了过去,伸出手,连着他的手臂,一下子抱住了他。 他身上都是寒冷的,刚刚的炭炉也未曾温暖他。 秦俏说到:“顾宴温,晚安。” 然后松开他,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子。 门被佩雯关上了。 顾宴温还怔怔地看着屋子。 晚安。 在他的理解里,大抵也不过是一句睡前问好的话,再寻常不过。 在现代,也是这般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我爱你的意思。 就仗着这另一番意思,秦俏说出了口。 他若是懂,也不能再说她没心没肺的话了。 “姑娘,王爷已经走了。”浅儿敲了敲门在屋子外说到。 “知道了。” 屋子里传来秦俏的声音,然后浅儿退了下去。 她喜欢上他了。 是什么时候意识到的呢? 沈清奚说她喜欢他的时候,她还不以为然,喜欢一个人这么慎重的事情,怎么可能就短短几个月时间里就发生了。 可是他去了潼州,短短一个月,长长一个月,她想惨了他。 从他寄来的书信和物件来推断,从潼州到凤城,坐马车有几日路程,快马加鞭又有几日。 于是那天大雪纷飞,她也乘了马车去城门。 她要见他,她想见他。 他抱她的时候,她的心在怦怦跳,那心跳声铿锵有力,每一下都在说着她的开心。 可是她不确定他有多喜欢她。 所以非要问个清楚,问问他,为何要娶她。 最后气急离开。 那绣鞋,她看着也是欢喜的,他送的东西,她都欢喜。 裕王府的人来说他今日会来,她一早便醒了,央着佩雯浓妆淡抹,从早到晚。 连秦逍都笑话她。 月上柳梢头,时辰不早了,天也越发的冷。 她让佩雯多添了个炭炉,学着绣花打发时间,终于盼来了他。 她以为他不来了,可是他又来了。 一身疲倦,也要来哄哄她,让她消消气。 看着这样的顾宴温,她觉得心里一下一下地疼,恨不得抱抱他。 抱完他又觉得不甘心,说句晚安才逃之夭夭。 仗着他不懂,心里又是窃喜。 她大抵,真的喜欢他,才会这样莫名其妙的开心。 第六十六章 柳密 次日柳云停又来了。 “秦姐姐,你就应允了好不好?”柳云停拉着她的手一晃一晃的。 “不好。”秦俏说的很是坚决。 “秦姐姐……” 小姑娘撒娇到。 “小妹妹,那是你的嫂嫂,我去见作甚?”秦俏说到。 “可是云停不认识别的姐姐,才想让你陪我去的。”柳云停说到。 “呐,这个是佩雯姐姐,让她陪你去。”秦俏笑着说到,指了指一旁的佩雯。 柳云停看向了佩雯,又转过头来摇了摇,“你陪我去嘛。” 最后,秦俏还是被柳云停拖去了霍府。 “这位是?”霍明玉看着秦俏问到。 “霍姐姐,这位是秦家姐姐。”柳云停说到,看向了一旁心不在焉的秦俏。 “原来是秦姑娘,明玉平日里不曾出门,见过的人也甚少,让姑娘见笑了。”霍明玉说到。 “霍姑娘客气了,我只是陪着柳妹妹过来,你们只管说话,不用管我。”秦俏说完又看向了另一边,明显不想和她们一起聊天。 柳云停看了看她,又转过头来,对霍明玉说到:“霍姐姐,我家兄的意思是请姐姐三思,此事操之过急,并非家兄本意。” 霍明玉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问到:“柳公子怎么不自己前来,婚约一事已成定局,我也无力改变。” “家兄让我传达一句,他在外已有妾室。”柳云停说到。 霍明玉沉了沉气,然后勉强笑到:“无妨。托云停妹妹带句话,就说明玉全凭父母之命。” 最后柳云停和秦俏离开了。 霍明玉还坐在原处,不一会儿便走来了一个女子。 穿着蓝色的衣裳,很是好看。 “清奚,工湖结了冰,你一同前去么?”霍明玉说到,完全没了刚才温柔的模样,大大咧咧的,更加随性一点。 “我不爱这些,倒是你,常在军营里,就爱玩闹。”沈清奚说到,坐了下来。 “父亲原是希望我安分,才定下和柳家的婚约,可你看他那妹妹,说的话实在难听。” “与他妹妹何干?是柳侍郎不愿与你成亲,你也不愿,不是皆大欢喜么?”沈清奚说到。 “你说的也是,不过我是不能不嫁了,还有两日,又能做什么呢?” 霍明玉叹了口气。 方才说足不出户是假,见人甚少却是真。 她从小就生活在军营,父亲是都尉,母亲是名门闺秀,总是逼着她做姑娘家应该做的事情,于是她就往父亲那里逃。 从十四五岁,母亲开始为她张罗婚事开始,她便四处逃窜,躲在军营不回家,如今父亲因战负伤,在家休养,她也就不能躲了。 一回家,就被柳家来敲定了婚事。 她回来便是十二月,初一就被请去了皇后宫里,刚好秦俏抱恙不去参加,所以没见过她也是真的。 “清奚,我太羡慕你了。”霍明玉说到。 “我有什么可羡慕的?”沈清奚好笑到。 “从小到大,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样样我都羡慕。”霍明玉说到。 沈清奚和沈清姿同是沈家大夫人所生,嫡生的女儿,又是沈家最小的女儿,长姐是大王爷的正妻,堂堂王妃的身份,从小到大,事事顺意。 “若真是你说的这般好,我做梦都该笑醒了。”沈清奚说到。 “那顾宴温有什么好的,你换个人喜欢,便不是烦恼了。” 霍明玉说到,将沈清奚的手握在手里,轻轻拍了两下。 “你不知他,他对人三分疏离,可对身边的人却有十分好。”沈清奚说到,似乎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又对霍明玉说到:“你从小便不在凤城,又怎知我事事顺意。小时候我也是被欺负惨了的。” 八岁的沈清奚,长姐被特许入宫学读书,母亲多病,没人护着她。 府里的夫人姐姐对她虽然说不上好,但也不会害她性命。 皇后娘娘喜欢开花茶会,她总是去宫里,带着赏赐的东西回府。 有一回父亲不在家,她被二院的姐姐捉弄关在了府外。 天就快黑了,她缩在角落里,身体一抖一抖的。 直到遇到了顾宴温。 八岁的沈清奚,遇到了十四岁的顾宴温。 他朝她伸出手来,那是一双温暖的手,是救赎她的手。 他还说:“小姑娘,别怕,我送你回家。” 于是他牵起了她,翻墙给她开了沈家大门。 那些下人也只是配合家里的姑娘吓吓她,没想到招惹了七皇子。 从此以后,没敢再欺负沈清奚。 霍明玉已经拉上她坐上了去工湖的马车。 “小时候的事情,你何必放在心上。”霍明玉说到。 沈清奚笑了笑,“我知道他不喜欢我。” 他只是可怜她罢了。 可她心里放不下他,总想着他,日思夜想,念念不忘。 “知道你就该放下了,我的傻姑娘。”霍明玉叹了口气,又朝她笑到:“走吧,我们到了。” 下了车,工湖的人看来不少。 全是带着侍从婢女来玩的大户人家的公子姑娘。 “沈姑娘,霍姑娘。”是江舒允。 “江姑娘。”沈清奚颔首说到。 “听闻霍姑娘和柳侍郎好事将近,舒允先在这儿恭贺了。”江舒允说到。 “多谢江姑娘。”霍明玉拉着沈清奚往里面走了。 “明玉,这样不妥。” “她的话我听着不开心,走了就走了,为何不妥?”霍明玉说到。 沈清奚叹了口气,任由她拉着往里面走了去。 秦俏将柳云停送到柳家门口,就停了下来,“小妹妹,这下满意了,以后我可不陪你做这样无聊的事了。” “秦姐姐,进去坐坐吧。”柳云停拉着她就往里面走。 “不妥不妥,我们两家从未来往,太不妥了。”秦俏直摇头,满脸抗拒。 秦俏正准备喊人过来,府里就走出来一个人。 他一身墨绿色的长袍,温润如玉。 不过在秦俏见过的形形色色的男子里,只有顾西棠,才配得上这温润二字。 顾宴温温柔起来,也只有三分相似。 这个男子还算是人模狗样,想必就是柳密柳侍郎吧。 柳云停松开了拉住秦俏的手,喊到:“兄长。” “这位便是秦姑娘?”柳密问到。 “见过柳侍郎,若无他事,秦俏先告辞了。”秦俏说完就想回马车。 就被柳密喊住了,“姑娘留步,请屋内一叙。” 第六十七章 做局 桌上尽是蜜饯甜食,秦俏看着便觉得牙疼。 这些日子江舒允来的多,总是陪她吃甜食,感觉已经不能再爱了。 “我要一杯清水。”秦俏说到,尽量不去看桌上的甜品。 柳云停离开了屋子,只剩下了柳密和秦俏。 “秦姑娘,你就不好奇我为何要留你喝茶么?” 柳密说到。 秦俏好笑地看着他,说到:“柳侍郎想求什么,直说便是。” 她又不傻,自然知道他是有事找她。 若不然,柳云停非得拉着她去霍府,却也只引荐了她和霍明玉认识。 还让她听到了那些话,可是和她能有什么关系? “姑娘聪慧,那柳密便直说了。”柳密说到,“姑娘能否请王爷出面,让我见上一见。” “王爷?你说的是哪位王爷?我认识的可多了。”秦俏说到,直直地看着他。 “裕王顾宴温,请姑娘引见。”柳密说到。 “你见他不是难事,让我插一脚做什么?”秦俏问到。 “他不见我,我也是无奈之举,才让姑娘帮忙。”柳密说到。 秦俏忍不住绷住了脸,疑惑的看着他。 “是王爷不见你,还是徐荣兰不见你,”秦俏说到,“柳侍郎可要把话说清楚了。” “你都知道了。”柳密倒是一脸淡定,丝毫不慌乱。 顾朝舞虽然没和她说,从这些事情里她大概也能知道些。 徐荣兰是吴老将军的外甥女,那妾室的位分,也是太后的旨意。 也就是说,顾宴温可能从来没有想过要娶她。 可毕竟有吴老将军的情分在,她在裕王府,不至于差太多,也能有一定的宠爱。 但是徐荣兰怀有身孕,顾宴温也并没有表现出多开心的样子,反倒是玉轻罗生病格外紧张,虽然那也只是一个局。 那日柳云停来送请帖,她和顾朝舞的对话之中,她也能察觉到,柳侍郎和徐荣兰之间关系匪浅。 往深处想,就是徐荣兰的孩子是柳密的。 刚刚她这么说一句话,柳密却肯定了,那她想的也就是对的了。 秦俏上下打量着柳侍郎,这人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换做是她,定是不会喜欢的。 哪里来的能耐,让徐荣兰冒死和他纠缠不清。 “话我可以带给她,有一个条件。”秦俏说到。 柳密点点头,“可以。” “你不问为什么?”秦俏问到,觉得这人心也太大了。 “姑娘的要求,柳密定当尽全力满足。”柳密说到。 “也没多大个事,这事不要牵扯到顾宴温,你自行解决。”秦俏说完就站了起来,往外面走去。 身后是柳侍郎的声音。 “多谢秦姑娘。” 裕王府内。 “都这个时辰了,你家王爷还不见回来?”秦俏坐在大殿里,问着下面的人。 “四皇子回宫,王爷又被留了下来,想必是还要等上一等。” 秦俏不耐烦地站了起来,正要往外走,就看见顾宴温回来了。 “俏俏?” 顾宴温看到秦俏,又加快了步伐,朝她走去。 “你可算回来了,我今天一天不着家,逍哥非打我一顿不可。”秦俏抱怨到。 “你在等我?”顾宴温笑到。 “那不然我在等猪吗?”秦俏扯过他的袖子往椅子旁边走。 安正月摆了摆手,同其他人一同退下了。 “说吧,何事?”顾宴温问到。 “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吗?”秦俏挑眉说到,眼睛眯着笑。 “若是你说的这样,自然是好。”顾宴温说到,“等了这么久,想必是有事相求。” “那我可要说了。” 秦俏吭了吭声,说到:“听旁人说工湖结了冰,好多人都去玩,我也想去,所以借一下你的两位夫人。” 顾宴温看向她,“谁?” “玉轻罗和徐荣兰。”秦俏说到,然后又解释道:“我本来只邀了玉夫人同去,但是徐夫人非要一同前往,我也没办法。” 顾宴温笑了笑,说到:“好。” 然后秦俏又说了几句话,高高兴兴就走了。 安正月走了进来,看着顾宴温似笑非笑,坐在了他旁边。 “你就这样答应她了?” 顾宴温看向他,“你知道了?” “秦姑娘来府上待了两三个时辰,问问底下人,便知道找了谁。” 安正月说到。 顾宴温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安正月突然严肃地说到:“王爷,这样不妥。” 顾宴温摇摇头,“随她去吧。” 他当然知道秦俏让玉轻罗和徐荣兰出去的目的。 玉轻罗足不出户,就算是和她相处不错,有了感情,怎么会一下子就同意了秦俏的邀约。 还有徐荣兰,她现下已有五月,虽然胎象甚稳,也没有要出去和她们去冰嬉的理由。 想来想去,和柳密脱不了干系。 “柳侍郎突然定亲,这婚事还未有破解的方法,徐夫人明日去了怕是……”安正月担忧地说到。 “那是她的事情,让她自己去做吧,我终归不能一直护着她。”顾宴温说到。 安正月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说到:“也好。” 秦俏回到秦府,同秦逍一起吃了饭便早早回了屋子。 今日下午,在王府同徐荣兰说的话,还历历在目。 她进了王府就直接去了徐荣兰的榕瑛阁,结果扑了个空,想来想去应该在玉轻罗那里。 又同佩雯去了轻罗殿,徐荣兰果然在。 玉轻罗手上还拿着一个没有绣好的小肚兜,想必是坐好要送给徐荣兰的孩子的。 两个人说着话,也很是和睦。 “徐夫人也在啊。”秦俏笑着就进了屋,朱砂抬来了凳子,让她坐下。 “你来做什么?”徐荣兰没有好气问到,明显对她的到来没有一丝开心。 “我是来找玉夫人探讨诗词的。”秦俏笑着说到。 玉轻罗笑着说到,“好啦,你们两个,好好说话不行么?” 秦俏瞪了徐荣兰一眼,又看向玉轻罗。 她才不想来找她呢,若不是柳密拜托她的话。 现在顾宴温正处于关键时期,出不得差错,绝对不能让她们两人的事,误了顾宴温才是。 “陶潜有一首诗,头一句便是,荣荣窗下兰,密密堂前柳。”秦俏偏头看了看徐荣兰的脸色,又回头对玉轻罗继续说到:“玉夫人可有听过。” 这话自然是说给徐荣兰听的。 荣荣窗下兰,密密堂前柳。 听说是徐荣兰还在徐府的时候,两家人给取的名字。 第六十八章 工湖 徐家和柳家算是邻里。 徐荣兰和柳密,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听闻徐家衰败之前,和柳家曾定下婚约,最后倒是柳家退了婚事。 吴老将军带走了徐荣兰,两家从此再无交集。 这都是多年前的事情了,只有老一辈的人才略知一二。 这些都是柳密告诉她的。 徐荣兰听到这句诗,便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差点说不出话来。 “你……你……” 秦俏看向她,脸上带着笑,说到:“徐夫人怎么如此激动?” 玉轻罗拍了拍徐荣兰的手,问到:“此事还有谁知道?” 秦俏摇了摇头,笑着说到:“柳侍郎只说了二三,我也只是个带信的,做不了什么。” 徐荣兰问到:“他……他想做什么?” 秦俏说到:“两日后便是柳霍两家的喜事,夫人觉得呢?” “他娶了便是,与我何干?”徐荣兰说到,可脸上却是明显的不高兴。 “这话你问他去吧,我只是个传话的,明日巳时之前,我在工湖等你们来。”秦俏说到。 徐荣兰明显犹豫了,手上不由得抓紧了绢帕。 玉轻罗担心地看着她,又问到秦俏:“你见过霍家姑娘了?” “见过,似乎也不大喜欢柳侍郎。”秦俏说完便站了起来,“玉夫人,徐夫人,明天见。” 然后就出了轻罗殿,急急地往大殿里走,想着能等顾宴温回府,早早见上一面,也好早早回府才是。 她这么怕冷,也在外边待了一天,一想到明天还得出门,头又该痛了。 说来奇怪,她最近的头疼倒是少了,这病痛既无征兆,也无缘由。 只是头疼,秦逍的药还是管用,让她好了许多。 第二日是被佩雯和浅儿摇醒的。 “姑娘,您醒醒,已经辰时了。” 秦俏半梦半醒地被扶起来坐着,眼睛都睁不大开,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柳家那边差人去了么?”秦俏问到。 “去了,姑娘你快起来吧,公子在等你一起吃饭呢。”浅儿说到。 “逍哥?他今日没去太医院?”秦俏问到,也起了身,让佩雯拿了衣裳过来。 “年底了,公子可以不用进宫了。”浅儿说完就掀开帘子,朝外屋候着的婢女招了招手。 脸盆里还是热气腾腾的水,浅儿接过帕子往里面淌了淌水,拧干往秦俏脸上凑。 秦俏一下子接了过来,“我来就好,你们下去吧。” 吃好饭好出门,便被秦逍喊住了。 “这些日子为兄一直在忙,没有时间陪你,今日我同你一起吧。”秦逍说到。 秦俏僵在了原地,慢慢转过了身,笑着说到:“好……好啊。” 秦俏心里咒骂着,肯定是管家将她昨日去了哪里,都告诉秦逍了。 两人刚出了屋子,院子里便有人抬着含着花苞的树进来。 “这是?”秦俏问到。 “回姑娘的话,这是梁姑娘差人送来的,说是天寒,这腊梅开了甚是好看。”那人说到。 “那……你们继续忙吧。”秦俏拉着愣住的秦逍,往秦府的大门走去。 坐上马车。 “逍哥,你怎么了?”秦俏将手放在他面前晃了晃。 秦逍回过神来,“俏俏,照言说你已经去过余府了。” “是啊,都是一两个月的事情了。”秦俏点点头说到。 “没再去过了?” “没了,逍哥你到底要说什么?”秦俏问到,很是奇怪地看着他。 今日的秦逍太不对劲了。 “无事。”他摇了摇头。 见他心事重重,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马车在一家香料铺子停了下来。 “逍哥,你要一起去吗?”秦俏在马车外问到。 秦逍扶着帘子,摇了摇头,说到:“我在此等你。” 然后秦俏拉着佩雯就走了进去。 “翠花,我们不是要去工湖么?”佩雯问到。 “你笨啊,这件事不能让逍哥知道了。”秦俏说完,铺子的掌柜就走了出来,“秦姑娘。” 秦俏笑着问到:“前几日我同江姑娘一起来的,那香料制好了么?” “好了,我这就去拿。” 掌柜的连忙进了内屋,将包好的盒子拿了出来。 “佩雯,收好。”秦俏递给了佩雯,然后拉着她,朝铺子里边去了。 有一道门是连着旁边那条街的,从那里穿过去,秦逍绝对发现不了她。 秦逍坐在马车里,问着旁边的小厮。 “人走了么?” “回公子的话,走了。” 秦逍笑了笑,放下了帘子,说到:“走吧,去余府。” 工湖旁。 玉轻罗和徐荣兰一早就来了。 等秦俏赶到时,她们已经在外边的亭子里坐下。 “约好了时辰,又不守时。”徐荣兰说到。 “我又不是故意的,若不是为了甩掉我兄长,我至于跑过来么?”秦俏坐了下来。 看了看外边的人,确实有点多。 “徐夫人,左边有一条道,直走经过第一个巷口,走进去第一间,敲门三声,便有人给你开。” 秦俏说到。 徐荣兰站了起来,犹豫不决地看了看玉轻罗,见玉轻罗点了点头,才看向秦俏,说了句多谢,便同婢女一同离去了。 那婢女掺着她走得小心翼翼。 秦俏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来,又对玉轻罗笑了笑。 “那药可有效?”秦俏问到。 朱砂说到:“有效,可我家夫人最近又忙着绣东西,就算起了效,也管不了用。” 又是埋怨地看着玉轻罗。 “你别信这丫头,还是有效的。”玉轻罗说到。 “你屋里全是给小孩子做的衣服,我也是看见了的。”秦俏看着她,也只好笑笑。 “外面可真好。”玉轻罗岔开了话题,看着工湖上边的人。 “你喜欢,我下次还带你出来。”秦俏说到。 “不了,我已经是王府的人,这样行事不妥。”玉轻罗摇了摇头。 见秦俏一脸不解,旁边的朱砂才说到:“在凤城,若不是重大场合,府里的妾室都是不能随意出门的。” 妾室说出来,只是比奴才好听一点而已。 哪家的人,不是正妻高于妾室的,就算是王府,也要有这样的规矩才是。 幸而顾宴温没有娶妻,府里妾室虽多,却也自在。 秦俏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玉轻罗的目光看了过来,她就笑一笑。 第六十九章 后路 见徐荣兰迟迟不回来,两人都很是担心。 刚出亭子,就碰见了霍明玉。 “秦姑娘,真是太有缘了。”霍明玉说到。 秦俏笑着喊到:“霍姑娘。” “两位姑娘不去湖上玩玩么?”霍明玉笑着问到。 “我家姑娘身子弱,只敢远远看着,霍姑娘去便是。”朱砂说到。 “这样啊,太遗憾了,”霍明玉叹了口气,朝那边走去了,“再会。” 一边走一边问。 “旁边那姑娘是谁?我没见过她,不会就是徐荣兰吧?”霍明玉问着旁边的婢女。 “回姑娘的话,这位姑娘奴婢也没有见过。” “算了算了,走吧。” 秦俏和玉轻罗来到巷子口的院子。 敲了敲门,就有人来开门,两人都走了进去。 “人呢?”秦俏问到。 “回姑娘的话,柳侍郎带着那位……夫人走了。” 那小厮说着还迟疑了一下。 那女子,唤姑娘也不太合适。 身怀六甲,怕是哪家的夫人吧。 “你是柳家新来的?”秦俏问到。 “上个月刚进府。”小厮说到。 “那柳侍郎说没说什么?”秦俏又问。 这人怎么回事,只说见上一面,可没说要带人走啊。 这下人也不见了,可如何是好? 那小厮摇了摇头,只说:“柳侍郎托小的一句话,若是见了姑娘你,便说多谢姑娘。” “谁要他谢!他可把我害惨了。”秦俏愤懑地说到,手捏成了拳头,很是想把柳密抓回来暴打一顿。 没有信义,小人。 玉轻罗对那人说了句打扰了,便拉着秦俏又出了屋子。 “好了,事已至此,你就别气了。”玉轻罗说到。 “说吧,你是不是也有事瞒着我?”秦俏看向她。 “荣兰没有娘家,吴家也没有主事的人,王爷说让她回吴家养胎,”玉轻罗说到,“想必柳侍郎同她一起回去了罢。” “吴家在哪?” “云昆,离得远。”玉轻罗说到。 秦俏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拉着佩雯就走。 “佩雯,我们回府。”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朱砂看着玉轻罗,担忧地喊道:“夫人,这……” “让她气一会儿吧,总归是我瞒了她。”玉轻罗也往外面走着。 上了马车便回了裕王府。 秦俏看着候在工湖外边的马车,那是秦府的没错。 秦俏走了过去,看着管家,问到:“逍哥在马车上?” “回姑娘的话,没有。”管家说到。 “余府?”秦俏试探地问到,就见管家点了点头。 “是来接我过去的么?”秦俏问到。 “不,是送姑娘回府。”管家毕恭毕敬地说到。 秦俏感觉脑子快死机了,今天这些人说的话,话里有话,真难参透。 先是在马车上,秦逍忽然提起余照言,又问她去过余府的事情。 她偷偷从香料铺子跑了,秦府的人就算是找也应该找到她在哪里了。 等从院子出来,就看见管家和马车。 她出门的时候可没有透露她要来工湖的。 如今又在这里候着她,也就是说秦逍什么都知道。 说余照言和余府的事情就是在告诉她,他要去余府。 可怎么不让她也去呢? 想不明白。 秦俏和佩雯坐上了马车,回了秦府。 “逍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俏一进门就看见了在院子里的秦逍。 “回来一会儿了,饿了没?”秦逍走了过来,朝身后的人招了招手,那些婢女便下去了。 “不饿,在外边吃了些糕点。”秦俏摇了摇头。 又看到他身后的那株腊梅。 “逍哥,你居然把它种在你屋子外面,不要脸。”秦俏愤愤地说到。 这是梁白弟送给她的。 秦逍说到:“你迟早要进王府的,送进秦府的东西就都是为兄的。” 太……太不要脸了。 “那我可以带走。”秦俏愤懑不平地看着他。 见他不说话,又软了下来,“你告诉我今日为何同我出门,我就把它送你了。” “过来坐。” 秦逍率先走进了亭子。 秦俏走了进去,坐下来还是觉得冷,就让佩雯下去找人抬炭炉了。 “说吧。”秦俏看着他。 “你行事太鲁莽了,柳家的事情你不要掺和,以免引火上身。” 秦俏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他……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若他行事败露,你便不要理会。”秦逍说到,“今日是我同你一起出门,马车是去了余府,路过工湖回的秦府。” “逍哥,你……你厉害啊。”秦俏忍不住啧了两声。 若是柳密和徐荣兰的事情败露,就算是她去过柳府,可今日之事,她同逍哥一起行事出门,便可与他无关。 “可是……逍哥,我在工湖见过霍明玉了。”秦俏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一脸无奈地摊着手。 “霍姑娘不会嫁给柳侍郎的。”秦逍说到。 “为什么啊?”秦俏不解地问到。 他一介太医,天天出入太医院,哪里有时间去知道这么多八卦的。 “霍都尉和谢奉怀共事,谢奉怀自然认识霍明玉。”秦逍说到,“这些事,都是他告诉我的。” 秦俏摇了摇头,这……这太乱了。 她快绕不过来了。 “你家王爷也知道。”秦逍又说到。 “我家王爷?”秦俏瞪了过去,“秦逍你闭嘴吧。” 秦逍只是笑,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这事本来就没想过柳密会如何处理,哪知道他去找了你。”秦逍说到。 秦俏捏住了秦逍的耳朵,“逍哥,你不要告诉我你也知道柳密和徐荣兰有一腿?” “不知道。”秦逍说到。 秦俏松开了手,就又听到秦逍说:“但我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不是裕王。” “你怎么会知道?”秦俏的手又开始蠢蠢欲动。 “裕王让我照顾徐夫人的身孕,这事也是裕王告诉我的。”秦逍说到。 又是一脸好奇地问到:“俏俏,若是那孩子的父亲真是裕王爷,你不吃醋么?” “我吃屁!”秦俏气恼地站了起来。 “俏俏,这个爱好有点重口味啊。”秦逍摇了摇头,还很怜悯地看着她,宛如看一个智障。 “秦逍,我这就去把树拔了给白弟送回去。”秦俏说完就往院子里跑。 秦逍抢在了她的前面,两个人扭打成一团。 “我是妹妹,你得让着我。”秦俏说到。 “俏俏,我已经很让你了。” 秦俏被他拦得靠近不得,伸手也抓不到,只好作罢。 第七十章 年底 到了年底,家家户户都忙了起来,府上的人都在准备年货。 今日是腊月二十三,柳家和霍家的婚事就在今日。 秦俏在亭子里和佩雯说着话,秦逍出来,便叫上她一同去了柳家。 “逍哥,你不是说你不去的吗?”秦俏看着频频掀帘子看窗外的秦逍问到。 秦逍默不作声,只是放下了帘子,端坐在那里。 秦俏没再问下去,挤眉弄眼地朝佩雯使眼色。 到了柳府,就被婢女带去了院子里。 今日倒是没有飘雪了,不过还是冷。 秦俏坐不住,去了柳云停的闺房。 “秦姐姐。”柳云停将人都打发了下去。 “怎么不见你兄长?”秦俏问到,她倒是没有去看,就是用话诈一诈她。 柳云停神色紧张,吞吞吐吐地说到:“怕是在……在屋……屋里。” 秦俏一听就知道了大半,柳密多半是跑了。 已经过了吉时,还不见霍家的人来。 柳密不在,迎亲的是柳家的表兄,不过算算时间,也应该到了。 柳云停就在房间里,也不出去,任是秦俏如何说,她也无动于衷。 秦俏只好出去找秦逍。 刚好遇上了回来的迎亲的队伍。 花轿里没有人,八抬大轿的人依旧举着空轿在府外。 秦逍拉住秦俏,站在原处不动声色。 只见是霍家的管家来了柳府,说是霍家决定取消婚约。 霍家这些年立下不少战功,在皇上面前也算是个红人,可柳家娶亲,却只派个旁亲来迎接,分明是看不起霍家。 听说是霍老爷十分生气,当着柳家人的面,关上了霍府大门。 柳家老爷倒是平静,一脸笑容的迎各位进去喝茶入席。 说是这婚事办不成,就当是请各位大人,街坊邻里吃顿好的。 众人纷纷离席,走的人约莫一大半。 秦逍拉着秦俏上了马车。 “既然今天这婚事办不成,我们还来作甚?”秦俏问到。 “不是你说好奇来的么?”秦逍慢悠悠地说出口。 秦俏被堵到没有话说,掀开窗帘透透气,就看见梁白弟一个人走在街上。 马车被喊着停了一下,秦俏让佩雯拉着她上了马车。 梁白弟一听是秦俏,也就上了车,没想到秦逍也在。 只好颔首问了句好,喊到:“秦公子。” 秦俏握住梁白弟的手,说到:“不用管他,倒是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 “我是从柳家出来的。”梁白弟说到。 “柳家?我也在那儿啊,待了好大半天,可是没看见你啊。”秦俏挠挠头,很是费解。 “马车没进柳府,我们来得晚,听说了一些,便折道回去了,我偷偷出来的。”梁白弟解释道。 “还是不去的好,柳家丢了这么大的面子,今日去的怕是都被记上一笔了。”秦俏叹了口气,柳密做事太不靠谱了,让他老爹来背锅。 “不说他了,你这是要去哪里?”秦俏又问到。 “去……”梁白弟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说出口。 一旁的秦逍不知道在想什么,手紧紧握住了腰间垂下来的玉佩,硌得手生疼。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梁白弟。 这样的秦逍,还是第一次见。 秦俏喊停了马车,自己跑了下去,“逍哥,白弟,我突然想起来公主今日找我有事,我先走了。” 然后和佩雯两个人走在街上。 “佩雯,你说逍哥一向不爱凑热闹的,今天是不是想见见白弟才来的?” 佩雯点点头,看向她,“很有可能。” “还有白弟送过来的东西,他全都据为己有……”秦俏想起了之前的事情,“以前倒没发现,他对白弟这么在意的。” 佩雯说到:“秦公子定是自有打算,倒是你,王爷那里迟迟不答复,若是让沈家姑娘抢先了可怎么办?” 秦俏扯出了挽住佩雯的手,“谁要嫁给他了。” “你啊。”佩雯蜷起手指头,戳着她的手臂,又放了下来。 “好了好了,我们去谢府。”秦俏又重新拉上了佩雯的手,一晃一晃的。 柳府。 柳家老爷坐在大堂里,很是生气。 “人呢?” 下面的婢女都低着头战战兢兢,管家说到:“回老爷的话,刚刚传话侍郎已经到了城门了,这会儿应该……应该到了。” 话音刚落,柳密就走了进来。 “混账,给我跪下。”柳家老爷呵斥到。 “父亲。”柳密跪了下来。 “你……你可知错?” “孩儿知错,父亲若是让我去霍府请罪,孩儿也是可以的。”柳密说到。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柳家老爷轻瞥了他一眼,又是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此事……” 柳密抬起头看了过去。 “那霍家的人行军打仗,个个都是练家子,你去了还能活着回来吗?”柳家老爷看了过去,“那霍老爷的意思也很明显了,这托辞分明就是有鬼,那霍家姑娘怕是也闹着不嫁。” 柳密舒了口气,又问到:“那霍家……” “和霍家的婚事便不作数了,但是你必须娶妻,年后再让你母亲张罗一家。” 柳密跪得极其端正,“父亲,孩儿已有外室,您给我一些时间,孩儿将她带回来。” “哼,”柳家老爷冷哼到,“哪家的姑娘愿意给你当外室,若是那勾栏瓦舍的女子,你休想让她进柳家的门。” …… 最后柳密被拖下去打了二十大板,定是这话激怒了柳老爷。 凤城外军营。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秦俏不解地问到。 顾朝舞拉着她往里面走,“前些日子不是同你说了吗?谢奉怀在外面养了人了,今日带你来瞧瞧。” “这怎么可能……” 两人刚进去,就看见了一个穿红色衣裳,还穿着盔甲的女子。 “霍……霍姑娘?”秦俏惊讶地看着她。 她突然想了起来。 之前逍哥说霍明玉和谢奉怀是认识的,莫非那女子就是霍明玉? “这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个姑娘吧?”秦俏问着一旁的顾朝舞。 “你当我傻的么?霍姑娘我还是认识的。”顾朝舞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见过公主,见过秦姑娘。” 霍明玉丢下刀枪,往两人这边走来。 第七十一章 温酒 “你今天不是……”秦俏话说到一半,又顿了下来,“怎么在这里?” 霍明玉耸了耸肩,很是轻松地说到:“我逃婚了呗。” “这……”秦俏仿佛受到了惊吓,这……古代的女子也这般…… “我从小生在军营,和男子打堆,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能强迫我。”霍明玉一边说着一边解下了盔甲。 然后三个人往营帐里走。 “谢将军一早便出门了。”霍明玉又说到。 “他去哪里了?”秦俏问到,见顾朝舞不作声便帮她问了句。 “那姑娘一会儿哭一会儿闹的,谢将军这几日都是来过一次就走了。”霍明玉说完将架在炉上的酒壶拿了下来。 “这是酒,你们要喝么?” 秦俏连忙摇了摇头,这可不是在家里,醉在这里可没人收拾,上次中秋在王府喝多了,还是逍哥给弄回毓秀堂去的。 顾朝舞坐了下来,心一横,说到:“喝。” 秦俏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很是意外。 “你认真的吗?”秦俏问到,她可从来没有见过她喝酒。 平时都是柔柔弱弱的一副模样,我见犹怜。嫁给谢奉怀却像变了个模样,倒是刚硬了起来,不过也只是针对谢奉怀。 秦俏看着她俩,就像是看着欢喜冤家似的,顾朝舞分明是被谢奉怀吃得死死的。 “小美女,结个婚改变这么大的么?”秦俏用手肘碰了碰她。 “温酒不醉人的。”霍明玉将酒杯也取了过来,给她倒上了一杯。 秦俏看着两人都有酒喝,“霍姑娘,你真不给我找喝的啊?” “你不是说你不喝酒么?这里没有其他茶水。”霍明玉说到。 “那……那我也倒点儿?”秦俏试探地说到。 霍明玉直接给她倒满了,然后坐了下来。 “那姑娘什么来头?”秦俏问到。 “在对面那营帐里住着。”霍明玉指了指外面,然后又收回手,继续说到:“从西关带回来的,打仗的时候救下了她,没想到她就赖上了谢将军,一直放这里养着的。” “她是哪里人,住哪里,这些都没问么?” 霍明玉摇了摇头,“问她什么都不说,看着细皮嫩肉的,估计是哪家的千金逃出来的。” 秦俏笑了笑,看向顾朝舞,“这下放心了罢,谢奉怀哪里有本事在外面养人啊?” 霍明玉说到:“公主若是担心,断了将军的钱财,他就没有钱养别人了。” 秦俏投过去赞许的目光,这姑娘真是直接。 顾朝舞看着两人,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然后就趴在了桌子上,打着嗝。 “她……她喝了几杯?” 秦俏光顾着和霍明玉说话了,没注意她喝了多少。 “不过三杯。”霍明玉说到。 这杯子这么小,三杯就倒了。 “扶她去躺会儿吧?”秦俏说着站了起来,将顾朝舞拉了起来。 霍明玉也搭了把手。 顾朝舞被扶着站了起来,然后就甩开了她们的手,往门口走去。 秦俏追了上去。 一路到了对面。 掀开帘子,就看见了坐在那里的姑娘。 传说中的小三。 那姑娘站了起来,身上穿的是……男人的长袍,松松垮垮搭在她的身上。 顾朝舞冲了上去就扒。 “朝舞……”秦俏惊呼到。 霍明玉拦下了她,似乎打算看好戏。 “你是谁啊,你……你干嘛?”那姑娘搂住自己的衣裳,不让她碰。 顾朝舞一个劲地扯,把她的衣裳扯落了肩头,“这是谢奉怀的衣裳,你……你给本公主脱了……” 公主? 那姑娘抬起头打量着顾朝舞,没想到她终于找来了。 前些日子,她去谢府大闹,还没有见到顾朝舞,就被轰出来了。 那姑娘护住衣裳,往旁边一躲,“公主,您这样做,奉怀会生气的。” “你……本公主要你脱了!” 两个人扭打在了一起。 秦俏听到那姑娘的话就要冲上去,又被霍明玉拦住了。 “你拦我作甚?她说话太欠揍了。”秦俏说到。 “她只会装可怜,不会伤着公主的。”霍明玉淡定地站在那里。 顾朝舞终于把她另一边肩膀上的也给扯了下来。 “狐狸精……” 秦俏不由得惊呆了,喝醉酒的顾朝舞还是顾朝舞么? 这架势,比她还厉害啊。 连狐狸精都给骂出来了。 那姑娘搂住衣裳蹲了下来,一脸梨花带雨。 “公主,您不能这样……” 这时帘子被掀开了,进来了两个人。 “你们在做什么?” 是谢奉怀。 一起来的还有顾宴温。 那姑娘哭得更凶了,“将军……将军救我……” 谢奉怀和顾宴温别过头背对着那扭打在一起的两人。 秦俏见状连忙拉上霍明玉将顾朝舞拉了起来。 那姑娘的衣裳,秦俏也顺势给她捂好了。 “好了。”秦俏走了出来。 扶着顾朝舞站在那里。 谢奉怀走了过来,从秦俏手上接过顾朝舞。 顾朝舞睁开眼看到了谢奉怀,拉起他的手,一口咬了上去。 “这……”秦俏不敢上去拉开顾朝舞,只好退后,被顾宴温一下子拉到了身边。 “你来做什么?”谢奉怀并没有生气,也没有扯开,只是问着她。 顾朝舞松开了口,看着他,说到:“捉……捉奸。” 那手上全是牙印,还充着淤血。 谢奉怀居然笑了。 秦俏小声地嘟喃着,“他……他也喝醉了?” “霍姑娘,走吧,这是他们的事情,我们别看戏了。”顾宴温说到,然后牵着秦俏走了出去。 霍明玉笑了笑,抄着手也出了门。 见顾朝舞要倒了,谢奉怀又立马搂住。 那姑娘不甘地看着两人,又说不出话来。 “你说……你说她是谁!”顾朝舞说到,瞪着眼睛看着谢奉怀。 “我不认识。”谢奉怀说到。 “你骗人!她穿你的衣服……”顾朝舞用手推着谢奉怀,一脸不信地看着他。 “她自己去拿的,朝舞,你相信我。”谢奉怀很是温柔,哄着她。 “不准叫我朝舞,叫……叫公主……” “好,我的公主……”谢奉怀说着。 “将军,你……”那姑娘喊道。 “你想留下,也留下来了,其他的我一概不管。”谢奉怀对她说到,那语气,分明冷上几分。 然后抱起了顾朝舞,朝门口走去。 “公主,我们回家。” 第七十二章 见笑 顾宴温拉着秦俏,又去了之前去过的小路。 “这河水都结冰了。”秦俏说到。 顾宴温突然解下了披风,往她身上套去。 “你……”秦俏抬起头来。 “怕你冷着。”顾宴温淡淡地说到,负手继续走着。 秦俏偷偷地抿嘴笑了,脚步也放慢了,看着脚下的石子。 “三皇兄说,青县的梅花今年开得晚,等年后我带你去看看。”顾宴温说着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秦俏。 “好……好啊。”秦俏点点头。 顾宴温这才回过身,半晌才问到:“你不问我关于徐荣兰的事情?” 秦俏停了下来,无所谓地说到:“逍哥已经给我说了大半了。” 也看得出来,顾宴温并不喜欢她,秦俏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吴老将军病逝,唯一不放心的就是荣兰,托我好好照顾,”顾宴温慢慢地说着,“我本想让她在府里安心住下,再寻个好人家。不知怎么传到太后那里,让我纳她为妾。” “这个我知道。”秦俏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那次书房,你说她犯了大错,不会就是发现了她和柳侍郎吧?” 顾宴温点了点头,“这事玉轻罗也帮着打掩护,事关重大,我却迁怒在你身上了。” “没事的,我不都好了么。”秦俏在他面前转了圈,想证明那二十大板也没什么事的,一扭脚就差点跌倒。 顾宴温搂住了她,四目相对。 “顾宴温。”秦俏不由自主地喊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可真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好看,这样谪仙一般的人儿,看着她也是眼含温柔的,就连那没有多余表情的脸上,看着也是柔和的。 “你真好看……”秦俏呢喃着。 顾宴温脸上一红,将她扶了起来,面不更色地将头别向一边。 “你害羞什么嘛。”秦俏扯着他的衣袖,想把他的脸扳过来。 他高她太多,只好凑到他跟前,去看他脸上的表情。 顾宴温用手蒙住了她的眼睛,秦俏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心跳忽然间加速,她顺势闭上了眼,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秦俏在想,如果他再问一句,要不要嫁给他,她一定点头答应。 如果他要伸手抱住她,她也会回抱住他的。 如果他要低头吻她,她也不会推开他的。 但是,他松开手了。 他松开了蒙住她眼睛的手,然后自己往前走……走了? 秦俏睁开眼,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这么好的气氛,不应该做点什么吗? 榆木脑袋,不解风情。 秦俏在心里暗暗地骂,又很不争气地跟了上去。 “荣兰回了吴家,等孩子出生之后,便找个由头让她离开王府,嫁给柳密也好,离开凤城也好。”顾宴温说到。 “你都给她把后路想好了。”秦俏感叹道。 “秦俏,多谢。”顾宴温突然说到。 “啊?” 秦俏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朝舞从小到大,一直很顺从很听话,却很少这般开心。认识你以后,她似乎和以前大不相同了,也爱笑了。”顾宴温说到,很是诚挚地看着她。 “大哥,你这话题也太跳脱了。”秦俏小声嘀咕着,上一秒还在说徐荣兰,下一秒又在说顾朝舞了。 “谢我做什么,我倒觉得是谢奉怀改变了她。”秦俏说到。 顾宴温突然想起了安正月说的话,说他同以前也大不一样了,笑容也多了。 嘴角偷偷上扬,又偷偷沉了下来,一切假装没有发生。 马车上。 梁白弟低着头,手里紧紧攥着绢帕,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梁姑娘近来可好?” 倒是秦逍开口说话了。 梁白弟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也不敢看向他。 “以后还是让绿襄跟在你身边吧。”秦逍犹豫了半天才说到。 她总是一个人偷偷跑了。 在胥州就经常一个人出来,在外街看他算命,他都有看在眼里。 她难过的时候也会一个人偷偷溜走,谢府喜宴那日,她也是一个人,偷偷地出了府,被人掳走。 这一回,又让他碰上了。 总是这样让人担心。 梁白弟终于抬起了头,看向他:“秦公子,你这是在关心我么?” “我……”秦逍哑口无言。 梁白弟淡淡一笑,别过头去,“白弟会照顾好自己,不劳公子烦心。” 秦逍看了心里也隐隐作疼,可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关心她呢。 他现在的一切,不过是别人的恩惠。 “让照言提亲,不过是帮你缓住家里人,他年纪小,要娶妻也要等上几年,你若有了心上人,这婚事随时可悔。” 秦逍想了想,还是解释了让余家去定亲的缘由。 梁白弟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秦逍,你在怕什么?” 他在怕什么? 怕她死缠烂打么?还是怕她想不开寻了短见? 秦逍没有说话,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又紧。 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传来声音,“公子,梁府到了。” 梁白弟说到:“白弟说话唐突了公子,让公子见笑了。” 然后出了马车,下了马车同外边的那人道了句多谢,就进了梁府。 马车在外边停了许久,才响起秦逍的声音。 “走吧。” 转眼间,就到了三十。 秦俏是在鞭炮声中醒来的。 浅儿进了屋子,将衣裳拿了过来。 “姑娘,万事顺意。”浅儿捧着衣裳说到,“今日穿身红色的吧,喜庆。” 秦俏眨了眨眼睛,才睁开,笑着应好。 佩雯已经回家过年了,府里只留下几个家里无亲无故的人,浅儿就是其中一个。 “公子说今日要给大家做顿饭吃呢。”浅儿开心地说到。 “府里还剩几个人了?”秦俏问着,人也起了身,穿着鞋子站了起来。 “宋伯,管家,还有钟儿,华桑。”浅儿一一数到,“就我们几个了。” “走吧,我们也去厨房看看。”秦俏接过披风,裹在了身上,出了门,在院子里看了看四周。 宋伯拿着一只扑腾着的鸡,笑脸相迎,“二姑娘,万事顺意。” 秦俏也笑着说到:“万事顺意,宋伯。” “姑娘,万事顺意。” 华桑和钟儿抱着篮子走了过来。 “姑娘,万事顺意,这是刚拿来的年糕,您尝尝?” 钟儿将手里的食盒打开,里面热气腾腾的。 “是从外面买的啊?”秦俏拿了块吃了一口。 “是荣光哥一大早送过来的,这会儿已经回去了。” 钟儿说到。 秦俏点点头,又往厨房走去。 “逍哥,万事顺意啊。” 第七十三章 顺意 “万事顺意,俏俏。” 秦逍的袖子都挽了起来,正杀着鱼。 一旁的管家也在帮忙打着下手,抬头乐呵呵地说到:“姑娘,万事顺意。” 这会儿宋伯已经拿着杀好的鸡进了屋,泡在热水里,那鸡还扑腾着。 宋伯唤着华桑和浅儿过来拔毛。 “我也来吧。”秦俏抄起袖子就过去抢了板凳坐下,浅儿也蹲在了一旁。 钟儿在外面唤到,“外面有人送了东西来,有人来接一下么?” 华桑连忙起身出了屋子。 宋伯已经把鸡给拿了出来,放在地上,还冒着热烟。 “宋伯,您去歇会儿吧。”秦俏说到。 宋伯一大把年纪了,还跟着一起忙活,不知道吃不吃得消。 “好,好。”宋伯擦干了手又往灶台去了,坐在那里生火。 “浅儿过来给锅里添点水。” 浅儿站了起来,擦了擦手,说到:“来了来了。” 一切其乐融融,过年可真好啊,秦俏心里这样想。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过过这样的大年了。 居然有了一家人的感觉,从前也只觉得秦逍更亲近些,这下才真切地感觉到,这样子的一家人,真好啊。 华桑进了屋子,“姑娘,裕王府和棠王府都差人送了东西来,我都放外边了,您去看看吗?” “不用了,裕王爷送来的你帮姑娘收好就是。”浅儿眨眨眼说到。 秦逍似乎笑了,“先放着吧。” 秦俏又是羞又是好笑,拔着鸡毛,往浅儿头上插了一根长长的,“本姑娘送你的,戴好了。” 浅儿想拔下来,又被秦俏眼神凝视。 只好讪讪地笑,“姑娘,浅儿知错了。” 待到下午时候,裕王府又来了人,说是明日去青县。 秦逍和秦俏带上礼先去了余府,最后才去了谢府。 刚好赶上晚饭的时间,一群人吃了饭,然后陆陆续续来了庭院里。 秦俏拉着顾朝舞,从婢女手里接过了烟花棒。 “你小心点,别碰到手了。”顾朝舞急急地说到。 “你放心吧,不会的。”秦俏两只手都拿了起来,围着顾朝舞跑着,一边跑一边喊:“好看吗?” “好看好看,你快停下来吧。”顾朝舞笑着说。 两个人嬉笑打闹够了,就坐了下来,婢女拿了些果子和蜜饯来。 秦俏调侃了一句:“再来壶温酒。” 被顾朝舞美目一瞪。 婢女笑着退了下去,又只剩下了两人。 “朝舞啊,你可真厉害。”秦俏忍不住说着,“喝了酒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顾朝舞面红耳赤,只是说着:“我那是……” “是什么啊?”秦俏故意把脸伸在了她面前。 顾朝舞羞到说不出话来,只好捂住了脸,眼睛在手指缝里愤愤地看着秦俏。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秦俏将她手拉住放了下来。 顾朝舞这才松了口气,捧着杯子不说话。 “那姑娘到底是什么回事啊?”秦俏好奇地问到。 “谢奉怀说她叫盼虞,其他的他也不知。”顾朝舞说到,“年后还要去一趟西关,再把她送走就好。” “朝舞,”秦俏目不斜视地看着她,脸上全是笑意。 “怎么?”顾朝舞以为她又要说什么羞人的话,差点呼吸不过来。 “顾宴温总担心你嫁过来不会幸福,现如今也能放心了。”秦俏不知不觉就说了这么一句。 顾朝舞点点头,“我只求他真心待我,再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这会子秦逍和谢奉怀已经来了院子,院子东边一阵光亮,然后响彻云霄,在空中绽放出了最大的烟花,陆陆续续又开出了小花。 “那是皇宫。”顾朝舞说到。 “真好看啊。”秦俏感叹到,回过头就看见了秦逍。 “逍哥,你们去哪里了,怎么才过来?”秦俏问到。 “去了母亲之前住的地方,就过来了。”秦逍应到,同着谢奉怀一起坐了下来。 “说起来,我们两家是凤城最亲的人了。”谢奉怀说到。 想想也是,谢长玉是谢奉怀的亲姑姑,秦逍秦俏又是谢长玉的子女,论辈分,秦俏该唤谢奉怀一声表兄才是。 这样算下来,又该喊顾朝舞一声表嫂嫂。 秦俏想了想便喊了出来,“表嫂嫂。” 顾朝舞先是一愣,然后摇了摇头,“俏俏,你唤我朝舞罢。” “怎么,唤你表嫂嫂还不乐意了?” 顾朝舞慢慢解释到,“等你嫁入裕王府,我也该称你一声皇嫂才是。” 三个人都看着秦俏,秦俏只好笑笑,“这不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吗?” “你嫁给顾西棠也得称一句皇嫂啊。”谢奉怀说了一句,悄悄地离着顾朝舞越来越近。 秦俏白了他一眼,“表兄,这话可不能乱说,都是以前的破事了。” 她也不能否认她和顾西棠以前有过一段,虽然她也对其不知情。 “我从小在宫里长大,每每过年都十分疲倦,繁文缛节当前,大笑大闹不得,总是过得不开心,”顾朝舞扯开了话题,“现下不用这样活了。” 谢奉怀的手在桌子底下一下子抓住了顾朝舞的手,紧紧握住,“以后你有我。” 秦俏吃了满满一口的狗粮,站了起来,“逍哥,我们回去吧,不然待会儿表兄就要赶我们走了。” 秦逍站了起来,“也好。” 然后两人在顾朝舞和谢奉怀的陪送之下,一起坐上了回秦府的马车。 皇宫里。 宴席上坐满了皇亲贵胄,歌舞升平,其乐融融。 顾宴温频频看向殿外,被顾怀瑾看到了好几回了。 “皇兄,你是要回去么?”顾怀瑾小声地问到。 顾宴温收回目光,“不急。” “怀瑾也想去青县,皇兄应允了罢。”顾怀瑾说到。 这话音刚落,就被席上的皇帝听了去,“青县?” 顾宴温拱手说到:“回父皇的话,儿臣听三皇兄说那里景色甚美,想前去看看。” 皇上点了点头,看着诸位王爷皇子。 “父皇母后同去么?”顾怀瑾插了一句。 “你们父皇身体还未痊愈,母后也老了,不爱去远地方,叫上棠儿几个一起去吧,你们兄弟理应都处处的。”皇后娘娘说着。 最后有的托辞找借口,要去青县的就只有顾西棠和顾怀瀛了,还有两个小皇子。 第七十四章 同行 江家姑娘去了,沈家姑娘也去了。 顾宴温忍不住想要掐死顾怀瑾,偏偏要在宴席上问,本想着带上顾朝舞就好,现在一大帮人都要去。 马车停在了凤城城门外,在等谢府的马车过来。 一行人,大王爷顾怀瀛和王妃沈清姿,还带上了沈家小女儿沈清奚。 棠王爷顾西棠,又邀了江家姑娘同行。 然后又是谢奉怀顾朝舞,还有两个小皇子,十二皇子顾朝钰,十三皇子顾怀瑾。 秦逍没有一同前去,秦俏坐上了谢府的马车,同他们一起。 然后就是顾宴温,还带上了玉心玉苎两个丫头。 青县的雪堆积得厚厚的,不像凤城,在年前一两天就回温融化掉了。 进城之后,就能看见家家户户门前都插了一小株梅花,听说是这边的习俗。 三王爷顾疏羽在此处审查时,县令大人将城北最大的院子给收拾了下来,让他住下。 现下顾宴温一群人又来了,幸好屋子够大,能住下这些人,就直接领去了宅院。 院子里有两株寒梅,一株高一株矮,种在一起。 一株是淡粉色的花瓣,一株是深红色的花瓣,放在一起也格外好看。 女眷都住在了南边的屋子,谢奉怀铁定要和顾朝舞一个屋子的,秦俏只好住在了江舒允的隔壁。 “姑娘,这屋子太冷了,我去同管家的说说,多拿个炭炉来。”浅儿说到。 佩雯还在自家没有回来,陪同秦俏来的是浅儿。 “不用了,同行的人太多,怕是不够。”秦俏将披风解了下来,然后放在了床上,搓了搓手,在手心哈了口气。 真冷啊这里。 早知道有这么多人来,她就不来了。 顾宴温说带她来,她还以为是两人世界呢,拖家带口也就算了,没想到老相好情敌全都来了…… 秦俏坐在了床上,闷闷不乐地垂着头,将鞋袜都脱了蜷在被窝里。 “姑娘,您是不开心么?”浅儿将行李整理好,看到了埋头不说话的秦俏,心情似乎很低落。 “一点都不好玩。”秦俏闷闷不乐地说到。 真是太不好玩了。 门外有人敲了门,浅儿走过去打开,进来的是顾怀瑾。 秦俏抬起头看过去,“你怎么来了?” 顾怀瑾手里拿着两个糖人,“这是刚从旁边街上买来的,你尝尝?” “无事献殷勤,说吧,你要干什么?”秦俏接过了他手上的其中一个糖人。 “皇兄让我来赔罪的。”顾怀瑾说到,小脸也耷拉着,像是知错一般。 秦俏疑惑地看着他,手里的糖人都未曾吃一口。 “皇宫宴席上是我说漏了嘴,才来了这般多的人。”顾怀瑾一脸歉意地说到,“皇兄已经责罚过我了,如果你还生气的话,也可以……” 秦俏看着他说话越来越委屈,噗呲一下笑了出来,“好了好了,我哪有他那样狠心罚你。” 顾怀瑾开心地看着她,“真的么?秦俏你不生气了?” “对,不生气,生气做什么,”秦俏好笑到,“顾宴温罚你什么了?” “……抄书。” 秦俏怜悯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他手上另一个糖人,“你不吃甜的么?” “我和十二皇兄已经吃过了这是送来给你的。”顾怀瑾说到。 “我要一个就好,这个……你去给隔壁的**姐吧,她最喜欢吃甜的了。”秦俏说完将他打发了出去。 屋里又剩下了两人。 秦俏将手上的糖人给了浅儿,自己弄下来一块,拿在手上吃着。 “姑娘?” 浅儿拿着糖人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给你吃的,饭都一桌吃过了,吃个糖还客气啥?”秦俏说到,将绢帕拿了出来,擦了擦手,就穿鞋站了起来。 “您不是说要睡会儿么?”浅儿问到。 “不睡了,我出去走走,你就留在屋子吧。”秦俏将披风带子系好了,就打开门走了出来。 刚来的时候还是阴沉沉的天,这会儿已经出太阳了,周围白雪皑皑,远远地还能瞧见隔壁院落的梅花,绿色的松柏。 “姑娘,王爷他们要去河里抓鱼,您要去看看么?” 是长平,顾西棠府里的婢女。 “好啊,在哪里?”秦俏走了过去。 “出门右拐,一直走,就能看到。”长平指了指门口,“您叫上人一同去吧,奴婢得留在院子里。” “好。”秦俏点点头,见长平离去了,就一个人跑了出去。 这院落极好,在城里的最东边,旁边就是高山和溪流。 出了门,一直走一直走,就看见了远远的几个人,脱下了鞋袜,蜷起了裤腿,往河里去了。 秦俏悄悄地走了过去,躲在草丛里看,顾宴温也下了水,一旁的小厮拿着衣裳和鞋子,站在木桶旁边。 “这里的水怎么不结冰呢?”秦俏疑惑地说到。 “水流湍急,从山上流下来,所以结不了。”是顾西棠。 秦俏转过身,差点被他吓一跳。 “我不知你来,不然我便不来了。”顾西棠又说到,和她隔着两个人的距离。 秦俏很是不解地看着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说不愿与我见面,”顾西棠又说到,“抱歉。” 秦俏勉强一笑,又说着:“那日的话不必当真,我只是不想你对我太好而已。” 顾西棠脸上带着笑,看着河边的情景。 “这水虽然不结冰,却是极冷的。” 秦俏听后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顾宴温,似乎有点担心。 “这附近有干柴,我已经让人去拾了,待会生火暖一下身子,也无大碍。”顾西棠看了看后面的山说着。 他做事从来都细心缜密,对人也是,无边无际的好,办事周到。 几个小厮已经抱着柴火走了过来,放在了地上。 “出来吧,他已经看到你了。”顾西棠说到。 秦俏抬头看去,就看见了顾宴温往这边看的模样。 旁边的大王爷手里的鱼没有抓稳,一跃回到了河里,绽起的水花四溅,弄了顾宴温一身,脸上似乎也有。 秦俏好笑地看着他,脸上全是笑容。 小厮点燃了火,将木柴架了起来,让火烧得旺一点。 秦俏已经和顾西棠走了过去坐下。 手伸了出来,烤烤手心,又烤烤手背,真是温暖极了。 第七十五章 捉鱼 水里边的大王爷似乎在喊顾西棠过去。 顾西棠走了过去,将鞋袜脱了下来,蜷起了裤腿,一步一步往水里走去。 这会儿顾宴温已经上来了。 往秦俏这边走了过来,“怎么出来了?” “过来凑热闹啊,你抓了多少鱼了?”秦俏问到,身体不由得往他那边倾了过去。 “五六条,够吃了。”顾宴温回到,似乎有点不大高兴,又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到,“你和棠王聊得很开心?” 秦俏似乎闻到了一股醋意,不由得好笑到,“对啊。” 顾宴温脸色越发地不好看,沉闷着不说话。 秦俏将他的手拿了过来,“既然过来了,怎么不烤烤手,这么冰。” 小手捂住了他的大手,搓了搓,又放在火堆上面取暖。 顾宴温这才缓和过来,脸上慢慢柔和了。 不一会儿,顾怀瀛也走了过来,坐下来笑着说:“七皇弟怎么抓到一半就上来了?” 顾宴温明显被戳破了心思,但还是十分淡定地说到:“我抓的足够了,倒是皇兄的水平怎么倒退了?” 顾怀瀛大笑了两声,“皇兄不过说笑两句,换做是我,也情愿佳人作陪。” “俏俏。”江舒允走了过来,一看还有顾宴温和顾怀瀛,又立马行礼到:“舒允见过大王爷,裕王爷。” 坐下说了会儿话,一群人又收拾好回了宅院。 男人们劳作累了,厨房又该是女人的主场了。 只不过都是大家闺秀,哪有进过厨房的呀,会做的也不过一两样,就只有大王妃进了厨房。 秦俏嚷着要去,被浅儿拦了下来,“姑娘,您可要为我们的午饭着想啊。” “我真的会做饭。”秦俏扒开她的手,认真地朝对面站着的顾朝舞和江舒允说到。 顾朝舞掩嘴轻笑,“俏俏,你兄长可什么话都同我们讲了。” 一旁的玉心还插嘴到,“对啊对啊,秦姑娘还往粥里放辣椒呢。” 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现下拿出来说,也真是惹人大笑。 秦俏垮下了脸,“好吧好吧,我不去了还不成吗?” 她在府里给秦逍烧的鸡腿就挺好吃的。 出了院子,就碰见了沈清奚的婢女,问了句:“你家姑娘呢?” 那婢女说到:“去了外边。” 秦俏点了点头,让婢女走了。 正准备回屋子,就被江舒允喊住了。 “俏俏,我的镯子丢了,你陪我去找找?”江舒允说到。 秦俏走上前去,“丢哪里了?” “屋子里也都找了,估计是落在了河边,你陪我看看?” “走吧。”秦俏说到,然后挽着江舒允就出了门。 火堆已经熄了,还冒着烟,周围也都没有镯子的影子。 江舒允让婢女去了另一边找,自己却往河边越走越近。 秦俏看到说:“我们没有去过那边,应该是没有的吧?” “我好像看到有个东西在发光。”江舒允说着就朝那边走。 阳光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很是好看,秦俏仔细瞧了瞧,没有发现岸边有闪光的东西。 “舒允。”秦俏喊了喊,不见她答应,只好走了过去。 两个人都在岸边。 “青县真是个好地方。”江舒允感叹到。 秦俏朝她看了过去,脸上也带着笑。 是啊,这里挺好的。 一群王爷,亲自下河抓鱼,个个都没有架子,就像是家里人出来一般。 这些个姑娘,她看着也是喜欢,个个都能说上几句话。 秦俏正想得入迷,就听到“扑通”一声,眼睛一下子看了过去。 江舒允掉进水里了。 “舒允,舒允。”秦俏急急地喊着。 江舒允拍打着水花,脸上很是痛苦,“救我……” 秦俏小心地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手说到:“舒允,这里水不深,你试着站起来,抓住我……” “救命,救命……”江舒允喊道,不远处的婢女跑了过来,“姑娘,……” “舒允,你别怕,你……是不是腿抽筋了?”秦俏努力地够着她,还是差一点点。 “秦姑娘,我家姑娘与你无冤无仇的,您怎么能害我家姑娘呢?”那婢女哭了起来,声音也格外的大。 “说什么呢?快去找个树杈,救你家姑娘上来啊。”秦俏大声说到,一脸的不可思议,这婢女可真会胡说啊。 “你……”那婢女犹犹豫豫的。 “还不快去?”秦俏吼道,见江舒允快要沉下去了,心急就跳了下去。 “舒允,别怕……我抓住你了。” 情况急迫,她倒是忘了她会游泳了。 江舒允晕了过去,秦俏正拖住她往岸边走,就有人赶来了。 是顾西棠和顾宴温。 人还没有拖上岸来,顾西棠就下了水,接过了江舒允,抱住了往岸上走。 “俏俏。”顾宴温急着下来,就被秦俏喊住了,“你别下来,别弄脏衣裳了。” 顾宴温眼一热,立马冲了进去,疾步走到了秦俏面前,“你没事吧?” 然后拉着秦俏走上了岸。 秦俏一上去,就跑到了江舒允面前。 “她……没事吧?”秦俏担心地问到。 “水已经吐出来了,应该没有大碍。”顾西棠说到,然后扶着江舒允正躺在他的腿上。 “王爷,您可要为姑娘做主啊,是秦姑娘推了姑娘。”那婢女跑过来就哭,又是委屈又是可怜。 秦俏看着她,然后站了起来,“你家姑娘都没说什么,你偏要胡乱说些鬼话来害我么?” “我家姑娘还昏迷着,你要她说些什么?”那婢女不依不饶,抹着眼泪,又伤心万分。 “皇兄,还是先等江姑娘醒了再说吧。”顾宴温说到,手紧紧地握住了秦俏。 像是在告诉她,别怕。 顾西棠点点头,抱起江舒允站了起来。 一行人又回了宅院。 “这是怎么了,舒允她……”是大王妃的声音。 “王妃,我们刚才去河边找镯子,舒允不小心掉了下去。”秦俏说到。 “这……”王妃看了看江舒允,又看了看秦俏,似乎不太相信。 顾宴温拉着秦俏就走,“你这么怕冷,还跳下去救,还不赶紧去换了衣裳。” 第七十六章 陷害 浅儿将湿了的衣裳放在了一旁,宽慰到:“姑娘,王爷是相信您的,其他人的话,你何必在意呢?” “我……” “您与江姑娘一向交好,等她醒了,自然会替你证明清白的。”浅儿将汤婆子拿给了秦俏,“您抱着暖暖身子,可别受凉了。” 午饭吃得很是乏味,秦俏心系着还没有醒的江舒允,吃饭也是有一下没一下的。 吃了一半就下了饭桌,一个人在亭子里坐着。 午饭快要结束的时候,江舒允房里的婢女就来传了消息,说是江舒允醒了。 经过院子,秦俏便听到了消息,立马往江舒允房里奔去。 “舒允,你没事吧?”秦俏紧张地问到。 “没事。”江舒允笑着轻轻摇了摇头,让婢女扶着她坐了起来。 婢女给她用枕头靠在了身后,又拢了拢被子,才退在一边。 桌上的人丢了碗筷,都来了江舒允房里。 “舒允啊,感觉好一点没?饿不饿?”是大王妃沈清姿在说话。 “劳烦大家记挂,舒允已经没事了。”江舒允说到。 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应该是被吓着了。 “我家姑娘最怕水,怕是吓坏了。”婢女抱怨地说着,眼神时不时瞪向了秦俏。 顾西棠这才反应了过来,问到:“江姑娘,你怎么会掉下水呢?” “还用问吗?就是秦姑娘所害的。”婢女又是一句,尖酸刻薄,实在难听。 顾朝舞想说句话,就看见顾宴温朝她摇了摇头,便将话吞进了肚子里。 慢慢走到了秦俏身边,手握住了秦俏的手,想让她放宽心。 秦俏皱了皱眉头,想说句话出来,又忍住了没有出声。 她在等,等江舒允说,这件事同她没有关系。 “江姑娘,你来说。”顾宴温说到。 “这……俏俏也不是故意的,都……算了吧……”她低着头,小声地说着。 秦俏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她……她在说什么? “舒允,你……”秦俏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 “王爷,您听,就是秦姑娘的错啊。”那婢女又说到。 “江姑娘,我若害你,又何必救你?”秦俏冷声问到,直直地看着她。 这样子的江舒允,让她看着好陌生。 “您既然识水性,为何要等两位王爷过来了才下水救姑娘呢?”婢女咄咄逼人。 “灵行,你住口。”江舒允说到。 大王妃说话了,“秦姑娘,纵使江姑娘同棠王走得近些,你也不该生妒加害于她呀。” 一脸叹息,又是可惜。 一个看着活泼可爱,善良热情的姑娘,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她当然没有做过,可她……却不想解释了。 她没有想到江舒允就是这样替她证明清白的。 一气之下,冲了出去。 “姑娘,裕王爷来了。”浅儿说到。 “不见。”秦俏蒙住了被子,不理会旁人。 不一会儿,便响起了进来人的脚步声。 秦俏知道,是顾宴温进来了。 依旧蒙着被子,不说话。 “秦俏,起来。”顾宴温说到,将手上的碗放在了一边。 秦俏依旧不动弹,然后顾宴温掀开了被子。 两个人拉扯着被子,秦俏一下子松手了,一脸委屈,就快要哭出来了。 “你来干什么呀?” 顾宴温坐了下来,说着:“你就吃了两口饭,肯定没吃饱,这是我让正月去厨房端来的,你吃点?” 秦俏抹了抹眼睛,“都这幅模样了,你还关心我吃不吃饭?” 又是委屈,又是难过,那可怜的小眼神看着他,顾宴温差点坐不住了。 然后沉下心来,说到:“这事蹊跷,江姑娘恐怕另有所图。” 秦俏不明白地看向他,仍是一头雾水。 “先吃点东西。”顾宴温将一旁的碗端了起来。 秦俏接过碗,又接过浅儿递过来的筷子。 一口一口吃着,“那她为什么要诬陷我啊?” “你问她便是。”顾宴温说到。 秦俏狐疑地抬起头,“问她?她都这样了,还能告诉我?” “试试便知。”顾宴温接过浅儿手上的绢帕,往她嘴角轻轻擦拭着。 “我……我自己来。”秦俏拿过绢帕,自己慌手慌脚地擦拭着。 这种突然的亲昵,还是在浅儿的面前,让她觉得很是不自在。 顾宴温收回了手,起身往屋外的人说到:“进来。” 进来了两个人,抬着炭炉,然后放在了屋子正中央。 顾宴温在那两人前脚走后,后脚就出去了。 说是有事要处理,若秦俏有事找他不在,找安正月也是可以的。 晚饭是在屋子里吃的,浅儿将碗筷收拾好出去之后,沈清奚便来了。 “沈姑娘?”秦俏喊道。 沈清奚朝她笑了笑,解下了披风让婢女拿着,然后在秦俏对面的软塌上坐了下来,打量着屋子。 “这炭炉是宴温送来的吧?”沈清奚看到了屋里并排放着的两个炭炉。 每间屋子一个,偏她这里多了,定是顾宴温了。 秦俏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看了那炭炉好一会儿才说到:“沈姑娘怎么不猜测一下棠王爷呢?” 沈清奚倒是笑了,看着秦俏说到:“棠王爷现下心里怕是装满了江姑娘,宴温心系你,自然是他送的。” 秦俏这才点点头,又是充满歉意的笑,“抱歉,我……” “你不用这样的,倒显得是我计较了。”沈清奚打发了旁边的婢女出去。 秦俏见状,也让浅儿退了下去。 “我也听怀瑾说起过,这次能来青县,也是托了你的福。”沈清奚温婉地笑着,说完理了理衣袖,又回头看向她。 “沈姑娘……”秦俏不知如何回答,只是看着她,也不知是笑还是不笑,心想表情一定难看极了。 “我今日不是来同你说宴温的,”沈清奚正了正声说到。 “那是为了何事?” 沈清奚将手放上了矮桌,身子朝秦俏倾了过去,说到:“我知道你没有推江舒允。” 秦俏看向她,一脸诧异,“口说无凭,你又没亲眼所见,万一是我狡辩呢?” “我当然是有凭有据的。”沈清奚将袖子里的镯子拿了出来。 秦俏接过拿着手上瞧,“这是江舒允的?” 她见过江舒允带过几次,今日说要寻镯子,想必就是找它。 第七十七章 汤浴 那镯子是翡翠的,成色极好,想必也是极其昂贵的。 沈清奚说到:“先皇在时,东缅使臣进献,共有三块宝玉,这绿手镯便是其中之一,还有个名字呢,叫极光。” “当时先皇是赐给了江家老夫人,想必老夫人又传给了后代,等到生下江舒允便传给她了。” 又是皇帝赏赐的东西,又是极其珍贵的宝贝,用来传宗接代,真真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秦俏偏头看向她,“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了,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沈清奚笑了笑,“我可是国公府的女儿,我自然也有。”说着又从颈间摸了摸,拿出了一块玉。 “这是血玉,很名贵的。” 秦俏白了她一眼,果然和她说些什么话,永远到不了点上。 刚刚还在说江舒允,又扯到手镯血玉上面去了。 “你们个个都尊贵无比,”秦俏竖起了大拇指,又说到:“现在能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没推江舒允了吧?” 沈清奚尴尬地笑了笑,才缓缓道来。 “我今日在外边,看见江舒允一个人在河边鬼鬼祟祟的,放了一个东西在那里,等她走了我才过去看,就是这个镯子。” 秦俏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镯子当然是被我拿走了,”沈清奚说到,“既然是去找镯子,没找到理应回来了。我在回来的路上看到你们去了那边,想着应该跟这有关系,才跟了上去,就看见她跳进河里了。” 秦俏满怀期许地看着她,“你能帮我作证吗?” 沈清奚摇了摇头,才说到:“抱歉。” “……”秦俏无语地看着她,所以她说这么多有什么意义呢? 不能证明她没有推江舒允下去的话,那这些话,和没说不也是一样的么? “为什么?”秦俏问到。 “我与江姑娘,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何必趟这一趟浑水,”沈清奚说到,“江舒允是好人,她这么做总是有目的的。” 秦俏烦躁地挠了挠头,说到:“算了算了。” 算了算了,就让她背锅还不成么? 一个说她另有所图,一个说她有其他目的,总之是她犯傻,顶了这个害人的罪名。 “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知道,就算不能正名,相信你的人始终信你。”沈清奚极其认真地看着她。 “谢谢你,沈姑娘。” 秦俏点了点头,陷入了沉默。 浅儿端着果子进了屋子,沈清奚也起身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浅儿看着离去的沈姑娘,才转过头来说到:“姑娘,江姑娘请您去暖曦阁。” “暖曦阁?” “是,离屋子不远,是汤浴的地方。”浅儿说到。 秦俏站了起来,说到:“走吧,看看她要做什么?” 然后浅儿带着秦俏的衣裳跟了出去。 她总不能在私汤又坑她一回吧? 总要去听听,她如何解释。 不然这个朋友,怕是不当也成。 秦俏做梦都没有想到过,会被朋友倒打一耙。 到了暖曦阁。 一进去就感受到了暖意,分出了好多个小屋子,都挂了木牌子。 江舒允的婢女灵行走了出来,“秦姑娘,这边走。” 然后弓着身子在前面带路。 秦俏跟了上去。 只听到灵行说了句,“就是这儿。” 屋子半掩着,灵行推开门,退到了一边。 浅儿跟着秦俏进了屋子,将衣裳放在了汤池旁边,又帮着秦俏将披风,棉马甲,外裳,襦裙褪了下来,留着里衣里裤,便退了出去。 秦俏又自己脱了剩下的,然后踩着铺好的防滑的石子台阶,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靠着江舒允对面的石壁坐了下来。 江舒允还未说话,就先是笑了,“这是与我生分了?” 秦俏撇过头不去看她,“江姑娘好本事,秦俏不敢与江姑娘做朋友了。” “俏俏。”江舒允站了起来,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满屋子都是热腾腾的白雾,秦俏得了脸上都是湿漉漉的,但是又特别舒服。 泡温泉哪有不舒服的,躺坐在这里,什么事情都不想想了,连看见江舒允,都懒得同她生气了。 秦俏转过头来,看着她说到:“江姑娘要做什么?” 江舒允在秦俏旁边坐了下来。 “我倒是没有猜到你水性这般好。” 秦俏侧着身子看向她,“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江舒允笑着说,“棠王今日可有来找你?” 秦俏盯着她许久,才坐了过去,慢吞吞地说着:“……没有。” “那就是了。”江舒允松了一口气。 秦俏仍是一头雾水,感觉就她一个人最蠢了,谁都看不透。 “俏俏,”江舒允又说到。 “今日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也很谢谢你。” 江舒允慢慢地解释到,“我这样做,都是为了自己,就当是我自私吧。” 江舒允转头看着她,“父亲要将我许给顾西棠,你知道的,我的婚事只有我父亲才能做主。” 丞相权势滔天,他家的女儿都是由他来指婚的,连皇上都不能左右他的想法。 自然,这是一位有功之臣,也是良臣,事事为皇帝分忧,就连将江舒允指给顾西棠,也是为了皇上。 皇上本就有意立顾西棠为储君,再把江舒允许配给他,这位子便稳住了。 “我认识他短短半年时间,每一次见面都有父亲的意思在里面,你们曾经也……”江舒允抿了抿唇,没有继续说下去。 秦俏似有似无地点了下头。 江舒允又说着,“我不愿意就这样嫁给他,”说着扬了扬头笑着。 “所以我要试试他,在权势和感情上,他选择什么?” 秦俏怔住了,半晌才缓过来,说到:“感情用事的人可怕,满心装着权势的人更可怕,无论他怎么选,你都不会满意的,不是么?” “是啊。”江舒允叹了口气,眼眶似乎都红了,“怎么都不会满意的。” “你不愿嫁给他?”秦俏问到。 江舒允自嘲地笑了笑,偏过头看向她,“俏俏,你愿意嫁给一个心里全是别人的男人吗?” 秦俏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自然是不愿的。 “今日之事,是我有愧于你,等过几日我就会澄清的,还你一个清白。”江舒允说完,慢慢地走了上去,穿上了衣裳。 秦俏愣在原地,等到江舒允的脚步声响起,她才说到:“手镯在沈清奚那里。” 江舒允回过头,道了句谢谢,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第七十八章 两难 浅儿进了屋子,合上门,便走了过来。 轻声唤到:“姑娘。” 秦俏睁开眼睛,撇头望着浅儿,神神秘秘地说到:“浅儿,你过来。” 浅儿走了过去,弓着身子听秦俏说。 结果秦俏趁她不注意,一下子把她给拉进了汤池里。 “啊……”浅儿尖叫了一声,扑腾着水,衣服头发全湿了,可怜巴巴地看着秦俏,“姑娘。” “陪我泡一泡。”秦俏搂着她的脖子,笑着说到。 “可是……可是奴婢没有衣裳穿了……”浅儿苦着脸说到,她只给秦俏带了衣裳,哪晓得姑娘来这么一出。 “怕什么,我们一人穿一件,反正离屋子不远,不会受凉的。”秦俏说到,动手剥掉浅儿的衣裳,“反正都湿了,脱了吧。” “姑娘……”浅儿紧紧护着,不让秦俏脱。 原来是害羞了,秦俏见状更加戏弄她了。 “你怕什么啊,我又不会吃了你。”秦俏挠了挠她的痒痒处。 “姑娘,别……”浅儿又是笑又是躲,都快哭了。 “难不成浅儿是个男儿身?”秦俏继续捉弄着她,见她还是死死护着,折腾累了才松开手。 “好了好了,不捉弄你了……”秦俏说到,“脱了泡才舒服,你信姐姐一回?” 浅儿这才松开护住衣裳的手,背过身去一件一件脱了。 两个人又泡了了足足半个时辰,才起身穿衣裳。 秦俏裹着顾宴温送的宝贝狐裘,率先打开了门。 两个小丫头搂在一起,走得又急又快,一路溜回了屋子。 连坐在院子里的顾西棠也没有注意到。 顾西棠看着两个姑娘的背影,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冯川。”他喊到。 “王爷。”冯川走了过来。 “把从府里带出来的手炉送给江姑娘。”顾西棠说到,将手中的温酒放了下来。 “这……不是给秦姑娘准备的吗?”冯川犹豫地说到。 “去吧。”顾西棠摆了摆手,将手放下膝盖上,又是搓了搓,放回了衣袖里。 冯川已经下去了,院里就剩下顾西棠一个人。 那暖炉上的温酒,他已经喝了一大半,尽管不大醉人,数杯入腹,也有了醉意。 隔着庭院的门,看着秦俏屋里的灯熄了,才缓缓起身。 身子一趔趄,差点栽了下去,被人一手扶住了。 顾西棠半睁着眼看着来人。 是顾宴温。 “是……是七皇弟啊……”他话里带着三分醉意,尽管如此,脸上还是挂着笑,一如往日的温和近人。 “皇兄,你喝醉了。”顾宴温皱着眉头,扶着他。 “你说醉……那便是醉了……”顾西棠笑着说着,“那就劳烦七皇弟送我……回屋了……” 顾宴温扶着他往外面走,绕过长廊,朝另一个庭院走去。 脚踢开了门,然后架着顾西棠躺在了床上。 正把他的脚往床上放,就听见顾西棠皱着眉头说:“要脱鞋……” 叹了口气,又帮他把鞋子给脱了,然后给他盖上了被子。 正准备离去的时候,就被顾西棠喊住了。 “顾宴温。” 顾宴温回过头,看着他。 床上躺着的顾西棠眼睛都睁不开,这酒不仅醉人,还犯困。 “何事?”顾宴温问了一句。 “……你好好……对俏俏……”他断断续续地说到,“最……最好……爱她……” 顾西棠站住了脚跟,神情凝重地看着他。 “你……说句话……”顾西棠还在说。 “这是自然。”顾宴温吭了吭声,好看的眉头才松缓了下来。 顾西棠似乎还想说些什么,顾宴温听得不真切,只好愣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裕王爷。”冯川从南院回来以后,就看见顾宴温站在那里,连忙进了屋。 “好好照顾你家王爷。”顾宴温说完后就离开了。 尽管顾西棠半梦半醒,冯川还是一一禀报了。 “王爷,江姑娘收下了手炉,让我将这个交于您。”然后双手捧着一块玉佩。 顾西棠皱了皱眉头,“下……下去……” 冯川将玉佩放在了顾西棠枕头底下,就退了出去,顺势关上了门。 江舒允房里。 “姑娘,您早些睡吧?”灵行说到。 江舒允抬起头,看着灵行,“灵行,他究竟还是选了权势啊。” “姑娘,您想得太复杂,说不定王爷只是关心您,才送了手炉让您暖暖手的。”灵行说到。 江舒允笑了,然后遣了她下去。 灵行以为是姑娘高兴王爷的礼物,也开心地出了门。 江舒允将手炉放在了桌子上,才坐回了床上。 她再明白不过了。 这手炉,一看就知是宫中之物,定是顾西棠从凤城一路带来的。 既是一路带来,偏偏这时候送她,这手炉,分明就不是为她准备的。 同行的姑娘里面,只有秦俏是出了名的怕冷的,这手炉是送她的才是。 顾西棠将它送来了她屋里,就是说秦俏没有她重要罢? 他终究是选了权势。 为了储君之位,为了功名利禄,他就必须拉拢丞相,拉拢丞相的女儿。 现下连对错都不分了,也不顾秦俏了。 可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秦俏说的对,无论他怎么做,她都不会满意。 她分明做的漏洞百出,故意让灵行在出门之前告知了他,等他和顾宴温赶来之后,就能看到她落水的场景。 她就是远远瞧见了他才跳进水里的。 江舒允蜷缩在被窝里,双手抱住膝盖,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在难过什么? 她也说不清,就只感觉心里一下一下地疼。 那么温柔的顾西棠,事事巨细,对她谦逊有礼,脸上的笑永远都不会掉下来。 他陪她去闹市买饰物,陪她去寺庙还愿,陪她游山玩水,放风筝受了伤,他就抱着她回去,落了水他也冲进来抱她上岸…… 这样一个温柔的男子,谁能做到不动心呢?他一口一个江姑娘,未语先笑,多么温柔细语,多么缱绻深情。 可一想到这些全都基于她父亲的功劳,心都快凉透了。 她自然是心甘情愿做他妻子,可她不能心甘情愿,就这样去做他的妻子…… 她至少要他心里的一席之地,才能够有一点欢喜。 不用爱,爱太奢侈,用心就好,真心待她就好…… 第七十九章 未果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纸糊的窗子,照在了梳妆镜上,桌上的首饰盒子都泛着光。 浅儿轻轻开了门,来到床前,又是轻轻地唤到:“姑娘,姑娘。” 秦俏勉强睁开了一只眼睛,“何事?” “您该起了。”浅儿说到。 “不想起嘛……”秦俏赖在床上不肯动,又听见浅儿在说:“玉苎姐姐做了好多好吃的,您再不起可就没了。” 秦俏一听直起了身子,“玉苎做的?” 那得赶紧起来了,玉苎的手艺可是天上神仙都会惦记几分的。 收拾起了床,披风都快套好了,真准备系上,玉心就推开门进来了,手上端着汤盅和碗筷。 揭开上面的盖子,一盘是糯米团子,一盘是炸年糕。 汤是用红枣枸杞和乌鸡炖的,暖身补气血最好。 浅儿将她披风拿了下来,放进了衣橱里。 秦俏坐了下来,看着玉心一样一样放在了桌子上。 “秦姑娘慢用。”玉心说完就要退下,被秦俏一下子叫住了,“还叫我秦姑娘,这么生分?” 玉心低着的头忍不住稍稍抬起了一点,瞟了一眼秦俏,脸上不自觉的就带着笑。 “姑娘。” 秦俏笑着看着她,半晌才叹了口气,“好了好了,你出去吧。” 昔日她是婢女,玉心完全又是另一副模样,会对着她嘲笑和生气,如今却是不同了,虽然客客气气,倒显得生分许多,也是……许久不见面,这次又是跟着顾宴温出来的,装模作样是要有的。 “你吃过了?”秦俏看着正在一旁整理的浅儿问到。 “吃了,玉苎姐姐煮的饭真好吃。”浅儿说着,脸上也笑开了花。 “那我做的呢?”秦俏期盼地看着她。 浅儿的笑一下子僵在了脸上,话也不敢说了,“姑娘……” 她在秦府,可吃了不少姑娘做的饭菜,那味道确实和玉苎有的一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鲜明对比。 “不为难你了。”秦俏摆摆手继续吃着。 大王爷顾怀瀛租了一艘房船,说是青县最有名的就是这里的金钱湖。 之所以叫金钱湖,是因为不论一年四季,只要是有太阳的时候,那阳光在湖水面上,都是一层金光,和金子的颜色无异。 而且金钱湖到了冬天也不会结冰,只是清晨会有白雾浮在水面,两面青山围绕,很是漂亮。 秦俏站在船头,手撑着护栏,看着水面上白烟腾腾,伸出手,那烟雾从指缝里穿过,有一丝凉凉的湿意,很是有趣。 顾朝舞走了过来,站在了她身旁。 “昨晚我去你屋里找你了,结果扑了个空。”顾朝舞说到。 她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这事不能冤枉了她,本想找她一起商量对策,没想去了,人却不见踪影。 “我去汤浴了。”秦俏说到,侧着身子看着她,倚在了护栏上。 “暖曦阁?” “对啊,今晚我们也去呗,可舒服了。”秦俏极力推荐,这古代的汤浴就相当于是现代的室内温泉,还是独间的。 还是免费的,不泡白不泡。 秦俏想着想着就乐开了花。 “俏俏?”顾朝舞唤到,见她出了神,不由得好笑着。 “嗯?”秦俏回过神来。 “你看,太阳出来了。” 顾朝舞指了指天边才露出来的太阳,已然在半空之上,定是一出来时就被云层遮住了。 阳光铺洒在湖面上,泛起了金灿灿的光,不一会儿白雾全散了,湖水波光粼粼,只剩下一圈又一圈,因着行船泛起的波澜,金钱湖果然名不虚传。 “公主,将军叫您过去。”婢女走了过来,轻声说到。 “你过去吧。”秦俏摆了摆手,还是面向湖水看着。 船上有两层楼,每一个房间都是挨着湖面而设,坐在屋内,就能看到景色。 浅儿又出来唤了她,只好跟着一起进了屋,她是同沈清奚在一个屋的。 进门一瞧,沈清奚却不见,但是顾西棠负手站在窗口前面,看着外面的景色。 “人是我推的。”秦俏边走边说,然后坐在了矮桌旁边。 顾西棠回过身来,看向她,认真地说到:“不是你。” 秦俏笑了,“你怎知不是我?” “因为我信你。”顾西棠依旧神情认真。 “你若信我,昨日在江姑娘房里就应该说了,现下来告诉我你是相信我的,不觉得可笑么?” 顾西棠没有说话,倒显得有些无措。 秦俏又笑着继续说到:“你当然信我,但是你需要哄哄江姑娘,便不能与她生了间隙,说到底还是为着丞相大人能扶持你上位而已。” “你也这样想?”顾西棠皱着眉头,看着她,眼睛里有种看不透的情绪。 “那是为了什么?你喜欢她?”秦俏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仰头看着他的眼睛,极其认真。 “我不想负她。”顾西棠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眉头也舒展开了。 秦俏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那日他中毒,卧病在床,也是这样说的。 我不想负你。 对他来说,喜欢秦俏是一种责任,现如今,对待江舒允,也是一种责任。 他到底有没有发至内心地想过,她对他来说,到底算是什么? 秦俏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然后勉强笑了。 提起了那场病灾,“你查明是谁投的毒了么?” “种种迹象来看,不会是大王爷,这事牵扯不到他身上来,”顾西棠说到,“更有可能的还是顾宴温。” “你知道不是他。” “我知道,所以我瞒着没有告诉宫里的人,这事要悄悄地查。”顾西棠说到。 秦俏似有似无地点了点头,看向了窗外,金色的水面,可真好看啊。 “你走吧,待会沈姑娘回来了,你如何解释?”秦俏说着,眼睛还是看着外面。 “好。”顾西棠点点头,站了起来,又回头看了看她,才踱步离开。 他回到屋里,关上房门,就靠在了门框上,一脸无奈而又苦涩的笑。 原来,大家都这样想啊。 都想他是为了权势,不惜对错不分,连喜欢的人都不帮护。 每天都笑着活,光是装模作样,就已经很累了。 只有这样,所有人才会看不透他。 可是看不透他,他却觉得孤独了,也想着有人能懂他,知他。 第八十章 寻梅 顾西棠记得第一次见江舒允,是在丞相府里。 那还是盛夏,丞相府里搁着皇上御赐的冰块,他和丞相坐在一旁说着话,对面的凉亭里,是江舒允在抚琴。 闺阁女子,每天都要重复做这样的事情,尤其是她这样家世的女儿,琴棋书画须得样样精通。 “今日时辰已到,舒允先退下了。”隔着纱帘,她起身行礼,退了下去,连看他都不曾抬头看一眼。 后来丞相总是有意无意地撮合他和江舒允,他心里清楚,她心里也清楚。 直到半个月前,丞相说让他娶江舒允,这件事情便无挽回的余地了。 丞相虽然说:“你可以拒绝,老夫只是问问你们年轻人的意思。” 顾西棠自然是要摇头拒绝的,可丞相又说了一句。 “她喜欢你。” 她喜欢你,她喜欢你…… 因为这一句话,他答应了。 他习惯护着别人,全心全意对别人好,从不想伤害到谁。 他对江舒允,是有恻隐之心的。 这件事,明眼人看着,一眼便知是假,可他沉默着,不发声,就像是默认了这件事一样。 江舒允这样做,只是试探他。 这样伤身的事情,他看着难过,所以让冯川送了手炉过去。 权势又如何?他并非不想要,但也不是这一条路可走。 秦俏在坐在那里昏昏欲睡,美景赏完了,剩下的便是无尽的乏味。 “姑娘,到了。”浅儿轻轻摇了摇秦俏的肩膀,见她睁开眼睛,又连忙扶稳了她。 “……到……到了啊,”秦俏撑起了身子,一摇一晃地走了出去,浅儿在一旁扶着。 “山不知是什么山,来过这里的人很少,不过上面的景色才是难得一见的。”大王爷在那里说到。 船工已经搭好了木头桥,一群人慢慢悠悠下了船,上了岸。 一望无际的绿色,就只是山间一抹红。 船工在一旁乐呵呵地说到:“山顶有座古寺,据说是开朝以来便在那里了,上山有石阶,是寺里僧人修的,约莫五千多阶梯。” “这么多?”秦俏睁大了眼睛,怀疑地看着这山,确实是高。 “这……吃得消么?”大王爷犹豫了一下,担忧地看着同行的女眷。 “公子,您放心,若是只是为了赏梅,在半山腰停下就可,上边还有休憩的屋子。”船工说到。 然后一群人,又浩浩荡荡上路了。 秦俏忽然有种跟着旅游团来看景的感觉,这种感觉从到了青县就越发地强烈。 “秦俏。” 秦俏听到有人叫她,便寻声找去,就看见顾怀瑾站在她身后。 “怎么了?”秦俏问到。 “若是你累了,我可以背你的。”顾怀瑾信誓旦旦地说到,很是胸有成竹。 秦俏噗呲一下笑了出来,“小朋友,你这小身板,还是照顾好自己吧。” “我真的可以……” 秦俏笑着说,“你十二皇兄都在笑你了,赶紧地走吧,待会比我先趴下,你就丢大脸了。” 秦俏说完就转过身继续走着。 “秦俏。”他又继续喊道。 秦俏回过头,就听见顾怀瑾在说:“我是认真的。” 秦俏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走吧。” “这样不妥。”顾怀瑾小声地说到,想要将手扯出来。 “你就认我一个姐姐,姐姐牵弟弟,有何不妥?” “我有姐姐的。”顾怀瑾固执地说到。 秦俏又一下子拉住了前面的顾朝舞,说到:“朝舞姐姐,告诉你可爱的弟弟,我这个姐姐能认不认?” 顾朝舞笑着说:“这可不能认,若是认了,你岂不是要同着我们一起喊皇兄皇姐了,还是叫嫂嫂的好。” 又便顾怀瑾眨了眨眼。 顾怀瑾认真地摇了摇头,“不行,未有三媒六聘,纳彩纳吉,是不能胡乱言语的。” “又是你家先生说的?” 秦俏撇过头看他。 顾怀瑾点了点头,秦俏笑着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小古板。” 依旧继续走着,顾怀瑾又嚷着不合礼数,想要抽出手,被秦俏眼睛一横,又蔫了下去。 “秦俏,这样的话我是要负责任的。” “什么责任?” “娶你。” 秦俏差点摔死在台阶上,忍不住停下脚步看着他,“你也想娶我?” 秦俏说着还看了看后面走着的顾宴温,脸上不由得乐滋滋的。 顾怀瑾点了点头,“先生说过……” “你去问问你七皇兄,看他怎么说。”秦俏松开他的手,鬼使神差说了这么一句。 顾怀瑾还真的朝顾宴温走去了。 秦俏连忙多上了几步,挽住了顾朝舞,“你家弟弟真厉害。” 顾朝舞笑到,“他从小便聪明多识,脑袋简单,又死心眼。” 秦俏惊讶地看着她,“姑娘,你这样说你家弟弟真的好吗?” 顾朝舞却是一脸疑惑。 秦俏又说:“谢奉怀给你的改变真大。” 顾朝舞白了她一眼,“秦姑娘,我这是跟有的人待久了,见人说人话,见你也得用你的法子来对付你。” 秦俏悻悻地收回了目光,也闭上了嘴。 那一边顾怀瑾去问了顾宴温,便被顾宴温拉住了。 “你想得倒挺美。”他冷哼了一声,然后把他送到了大王爷身边,和顾疏羽一起走。 看着前面嬉戏打闹的秦俏,不由得嘴角上扬了。 这个小丫头,总是这样无忧无虑的,活得太开心了。 这样的她,看着实在可爱。 同行的人里面,大王爷领着顾怀瑾和顾朝钰,大王妃沈清姿和沈清奚一起,顾西棠陪在江舒允身边,顾宴温身边就只有个安正月。 而秦俏这里呢,挽着顾朝舞,顾朝舞旁边还站着个谢奉怀,倒显得秦俏是个突兀的大灯泡。 然后两句话,把他赶到了顾宴温旁边,两个小姑娘有说有笑,一点都不需要男人的存在。 顾宴温拍了拍谢奉怀的肩膀,以表宽慰。 约莫走了半个多时辰,才隐隐约约看到红色和白色的梅花在不远处。 在原地歇了歇,又往上边走去。 山上的美人梅和珍珠梅居多,很是好看,远远地便能闻见香味。 抬头望去,大片大片的红,深浅不一,像是藏身于花海,这里的美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第八十一章 古寺 秦俏张开手,朝着那一片花海奔去。 衣袖带动了风,花瓣阵阵飘落,香气扑鼻而来。 “朝舞,这梅花有名字吗?”秦俏摘下了一小枝,举在顾朝舞面前问到。 “这是珍珠梅,以前皇兄府里有种过,但是都没能活下来。”顾朝舞说到,又指了指树顶端的花苞,“那是还没开的,像极了珍珠。” 秦俏抬头看着,果然是又白又圆,像极了珍珠。 人群都走散了,各看各的去。 秦俏走进去了一大半,才发现自己丢了香囊,和浅儿折回来去找。 一路低着头寻着,正看到两个人在台阶上,朝这边来。 秦俏下意识地躲在了一旁,还拉住了浅儿一起。 浅儿很是疑惑,“姑娘,咱们为什么要躲啊?” 秦俏也没想明白,只是看着那人。 越走越近,才看清模样。 那人一身白衣,连披风都是白的,发冠还镶着白玉。 这……这不是那个醉生梦死里面的白澄么? 秦俏好奇地看着。 “公子,主子说了,请您先去寺里候着。”他旁边的人说着。 那小厮秦俏也见过的,是宅院里的人。 白澄不甘地看着漫山遍野的梅花,然后叹了口气,折路回了台阶上,“走吧。” 肉眼可见的失落。 等人不见了踪影,秦俏才走出来。 倒是浅儿见她家姑娘不太寻常,才问到:“姑娘,您认识那位公子?” 秦俏摇了摇头,“他可不是什么公子。” 然后又摆了摆手,说着:“走吧。” 转身便看见了拿着香囊的顾怀瑾。 “十三皇子?”秦俏诧异地看着她。 手里捏着拿绣着香兰的香囊,似乎有些怒气。 “你怎么了?”秦俏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秦俏,刚刚那人,是醉生梦死的男倌吧?”顾怀瑾说到。 秦俏点了点头,仍是不解地看着他,“你在生气?” “我看不惯他。”顾怀瑾别扭地说了一句,然后将手里的香囊塞进了秦俏的手里,转身离开了。 “这……”秦俏看了看香囊,又看了看顾怀瑾,这小孩怎么看不懂了? 秦俏和浅儿落伍了,索性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又想起刚才白澄和小厮的对话。 山上寺里。 梁白弟曾经说大户人家的公子同那醉生梦死有些牵扯。 莫非,就是白澄? 白澄在此等人,那小厮是宅院的人,又说是他家主子。 一同来青县的人,就有顾宴温,顾西棠,顾怀瀛,还有谢奉怀,那两个半大点的小皇子就无需多言了。 她曾经在醉生梦死撞见过顾宴温。 难道是顾宴温? 他有这种特殊癖好? 秦俏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想想顾西棠也不太可能,就只剩顾怀瀛和谢奉怀了。 那万一那个主子是个女的呢? 秦俏满心的疑惑,决定上去看看究竟。 便央着浅儿,一同上寺里去。 浅儿心里不大想去,一是路途遥远,二是两个姑娘家,手无缚鸡之力,若是碰上了什么可不好。 无奈于秦俏的软磨硬泡,只好一同上去了。 秦俏虽是满怀斗志,却也叫苦连连,这山,可真不是容易爬的。 快登顶的时候,差点累断了气。 两个人大汗淋漓,秦俏要在一半路程的时候就把披风解了下来。 秦俏感叹到,要是在现代,她能有这个毅力爬山运动,还愁自己减不了肥? 在古代来,浑浑噩噩的,倒是也胖了不少,每天好吃好喝,真是太罪恶了。 “姑娘,我们到了。”浅儿气喘吁吁地说到,也掩藏不住的开心。 可算是到了,再让她多爬一个台阶,都有种想死的冲动。 前面便是古寺,说是古寺,却还是有个名字,那石碑立在太久远了,上面的字都快看不清了,隐隐约约能看见“青云”二字。 想必就叫青云寺吧。 又走了几步,就看见门口站着僧人。 “施主。”那僧人单手屈着大拇指,行礼说到。 秦俏跟着浅儿有样学样,双手合十,微微鞠上一躬。 “前方是大殿,可烧香礼佛,贫僧便送到这儿了。”那僧人就此留步。 秦俏点点头,他才退步然后转身离开了。 “姑娘,您要去找那位公子吗?”浅儿小声地说到。 秦俏点点头,然后和浅儿四周张望,没有见到人,才进了大殿。 双双点了香,秦俏小声地念念叨叨。 “佛祖保佑,愿我们秦家所有人大富大贵,健康快乐。” 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还有姓顾的那几个,都要好好的,快快乐乐的。” 自己又在心里偷偷许了个愿望,“初来这里的时候,我想方设法要回去,可是现在我在这里有喜欢的人了,如果要选择的话,我想自私一点,留在这里。” 参拜以后,秦俏又和浅儿出了大殿,一不小心就拐进了后院。 一个僧人走了过来,行礼说到:“施主,这是寺中僧人休憩之地,还请你们不要随意走动才是。” 两人连忙应到,慌乱地出了后院,一转弯,就看到了顾怀瀛。 立马躲在了墙后,悄悄地看着他走进了一旁的厢房。 那是给来寺里的人留的落脚休息的地方。 秦俏悄悄靠近了窗户那里,就听到了顾怀瀛生气的声音。 “你来这里做什么?” “抱歉,”白澄的声音极小,但秦俏还是听出来了。 秦俏偷偷地把窗纸戳了个小口,睁着一只眼睛看着屋内。 是顾怀瀛和白澄没错。 顾怀瀛背朝着秦俏坐着,白澄低着头站在他面前。 “何事?”顾怀瀛问到。 白澄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半晌才说,“朱祁死了。” “怎么回事?”顾怀瀛明显吃惊了,脸上愈发地难看。 “在我屋子里……最后死了。”白澄惨白着脸,额头上还冒着细汗。 顾怀瀛站了起来,手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仰着头,四目相对,他咬牙切齿地说着,“不知轻重。” 白澄似乎红了眼眶,“我……我不想这样了。” “再说一句。”顾怀瀛说到,话语里充满了威胁。 “顾怀瀛,我不想这样出卖自己了。”他直视着他的眼睛,满是难过。 顾怀瀛突然笑了,语气也温柔了起来。 “仲云,我知道你心里气我,怪我。”他轻言细语,满怀柔情。 松开了捏住他下巴的手,又抚摸着他的脸,“可是你不帮我,便没人帮我了,我只有你。” 第八十二章 遇险 “王爷……”白澄轻声呢喃到。 顾怀瀛在他眉间印上一吻,“叫我名字。” 秦俏看到了这番场景,立马背过了身去,然后悄悄横移了两步。 白澄到了窗户外有人影晃动,立马推开了顾怀瀛。 顾怀瀛惊愕地看着他,白澄才慌乱地说到:“……有人。” 顾怀瀛连忙冲到门口,一拉开门,就只能看见那人的背影。 只看到了一抹胭脂色,顾怀瀛停下脚步,神情凝重地看着墙角。 寺里怎么会有女人呢? 莫非是白澄引上来的? 顾怀瀛瞥了他一眼,说到:“仲云,我不宜久留,等我下山以后你再走。” “好。”白澄点点头应到。 然后顾怀瀛转身就朝外面走去。 刚出寺庙的大门,就看见顾宴温上来了。 后面还跟着顾朝舞和谢奉怀。 “你们怎么也上来了?”顾怀瀛温和地笑着问到。 “上来瞧瞧,其他人都在那寒屋里。”顾宴温说到。 “那皇兄我还是等等你们,再一同回去吧。” 另一边。 秦俏和浅儿躲在角落,看了半天没人才出来,“呼,吓死我了。” 秦俏理了理衣袖,将披风重新披上了,让浅儿去前院再给点香油钱,自己在门口等她。 看着浅儿进了大殿,正准备离开,就被折回来的顾怀瀛瞧见了。 顾怀瀛本是回来告诉白澄先不要出来,顾宴温是见过白澄的,没想到就碰上了秦俏。 她披着杏色的披风,见到顾怀瀛,假装镇定地唤了一句大王爷。 “你是同七皇弟一起上来的?”顾怀瀛问到。 秦俏先是疑惑,然后很快就点了点头,从他身边走过。 顾宴温也来了? 顾怀瀛转过身,就看见秦俏披风被风撑开,后面露出了胭脂色的衣裳。 眼色一沉,追上去喊道:“秦姑娘。” “怎……怎么了?”秦俏站在原地不敢动,慢慢地转过头,看着他一脸讪笑。 “没事,秦姑娘不要走远了,待会儿一同下山。”顾怀瀛说到。 脸上看不出他的喜怒,秦俏连忙点点头,快步离开了。 顾宴温眼尖看到了秦俏,刚上前来,就问到:“你去哪里了,怎么都不说一声。” 在大殿就只看见了浅儿,还以为她不见了。 “顾宴温,我给你说……”秦俏刚想说白澄的事情,就看见顾怀瀛走过来了。 只好闭上了嘴,等回到船上再说吧。 一行人在寺里吃了饭菜,又下了山。 回到看梅花的地方,在寒屋的几个人也都吃了饭,收拾好东西才一同离开。 秦俏心惊胆战了一路,也不知顾怀瀛从屋里出来时看到她没有。 一直紧紧跟着顾宴温,不敢离开半步。 等回到船上,各自回了房间,才松口气。 沈清奚问了一句:“秦姑娘,你是不舒服么?” 见她神情紧迫,也不知是有何事。 “无事,就是有点晕船。”秦俏说到,“我吹吹风就好。” 说着又往窗边坐去,不叫她看出破绽来。 顾朝舞点点头,这时房门有人敲了。 “姑娘,大王妃头犯疼了。”是沈清奚的婢女。 沈清奚一听就跟着她离开了屋子。 秦俏刚站起来,门又被人推开了。 “大……大王爷?”秦俏紧张地喊道。 顾怀瀛合上了门,“怎么?觉得意外?” “不……不是,不知道王爷找我有何事?”秦俏问到,顾怀瀛一步步靠近,她慢慢坐了回去。 “你都听到些什么?”顾怀瀛狠狠地瞪着她,像是要杀了她似的。 “您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顾怀瀛一下子提起了她,往窗沿上一放,秦俏半个身子都倾在了外边。 “不懂么?”顾怀瀛问到。 “大王爷,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秦俏又重复了一遍。 这可不能说什么啊,若真是说出了什么,她今天怕是活不成了。 “那你在害怕什么?”顾怀瀛逼近她说到。 “我怕水,王爷您放我下来吧?”秦俏小心翼翼地说到。 “怕么?”顾怀瀛嘴角一勾,阴冷地笑着,“那就下去待着吧。” 然后将她一下子推了出去。 秦俏“啊”的一声,落进了湖里。 顾怀瀛拍了拍手,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出了门,往二楼走去了,拿了一个小小的白色的药罐,回了房间。 “刚刚是谁叫了一声么?”大王妃的头被捂住,虚弱地说到。 顾怀瀛将药罐里的药倒了一颗出来,“没注意,只顾着给你找药去了。” 沈清奚觉得不对劲,连忙往窗外瞧去,惊恐地喊到:“有人!有人落水了。” 惊动了另一边房间的人,都出了屋子去看,是秦俏。 “这……这可怎么办啊?”顾朝舞急着快要哭出来了。 顾宴温不识水性,瞪得眼睛通红,手用力握住了顾西棠,“皇兄,你识水性,拜托你……” 顾西棠点点头,纵身一跃,跳入了湖里,谢奉怀也紧接着跳了下去。 顾宴温在船上紧紧观望着,船离秦俏越来越远,急着大喊到:“是谁在掌舵,快停下来,往回走一点。” 顾朝舞连忙说到:“皇兄,你别急,我去看看。” 然后去了船工那边。 秦俏落水之后,身上的衣裳全湿了水,又重又沉,让她呼吸不上来,双手双脚都在用力划水,感觉肺腔都快要裂开了。 她自然是识水性,可是这湖水太深,又冰又冷,被顾怀瀛那么一吓,命都快没了半条。 脖子被厚重的衣裳勒着,身子慢慢地沉了下去。 “俏俏,俏俏……”顾西棠在水里喊道。 水面上看不到人,顾西棠和谢奉怀纷纷沉下了水去找。 等捞起秦俏的时候,她已经昏死过去了。 上了岸,秦俏被平躺着放在了船板上,顾西棠本能地伸出手想要给她按压胸腹,又想到不合礼法,只好作罢。 “我来吧。”江舒允走了过来,“你告诉我怎么做。” 又喊了灵行一起,各按其胸和腹,再往耳朵送气。 缓了好一会儿,秦俏才有反应,侧过身子咳出了水,大口地喘着气。 平息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她刚刚以为她就要这样死了。 在水底快要窒息的时候,忽然有很多声音在她耳边,是她爸爸妈妈的声音,很强烈的哭喊声。 她睁开眼,看的一切都太虚幻,甚至看到了病房里自己的模样,和医生宣告死亡结果。 她真的死了。 可她又活了下来。 第八十三章 旧往 秦俏的眼睛还未睁开完,就又昏了过去。 刚刚吐出了水,又醒过一次,应该是没有大碍了,顾宴温这才松了一口气。 “抱歉,是我离开了房间,我应该注意的,”沈清奚很是抱歉地说着,眼里还噙着泪花,似乎很难过很自责。 顾宴温觉得疑惑,不解地看向了她。 “回到船上,秦姑娘就有一点晕船,靠在窗边坐下的,定是船身太晃,就掉下去了……” 顾宴温说了句:“不要多想。” 抱起了秦俏,往自己屋子走去。 叫来玉苎给她换了衣裳,躺在了软塌上。 秦俏醒来已经在宅院里了。 外面的天似乎快黑了,屋里点了烛火,顾宴温就坐在她身旁。 “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顾宴温担心地问到。 秦俏轻轻摇了摇头,想了想之前发现的事情。 忽然意识到自己是溺水,一下子坐了起来,“你……你给我做的人工呼吸?” 顾宴温迷惑地看着她,像是不解。 秦俏垂下了眼睛,不是他? 又突然瞪大了眼睛,问到:“不会是顾西棠吧?” 顾宴温还是迷茫,问到:“什么是人工呼吸?” 看来是没有了。 还好还好,秦俏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他不仅愣住了。 已经过了晚膳的时间,这一大半天的时间,顾宴温不会一直在照顾她吧? 只见顾宴温低下头,心疼地看着她,“抱歉。” 秦俏认真地看着他。 为什么要道歉呢? “你遇到危险,我却只能袖手旁观。” 他以为他无所不能,却连一个人都保护不好。 看着她在水里挣扎沉沦,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一种从脚底蔓延至心肺的颓败感,让他的心一下一下地疼,却也无济于事。 他水性不好,秦俏到现在才知道,那日断崖之下,他们双双落入湖里,秦俏还以为是他的伤口发作,疼晕的,没想到却是怕水。 顾宴温和她说清了缘由,秦俏看着他,忽然问了一句话。 “你为什么怕水啊?这些东西入营不是都要学的吗?”秦俏想不太明白。 皇帝会将所有的皇子丢到军营里磨炼,每天跟着将士舞刀弄棍,上树下水,这些还都是顾宴温同她讲的呢。 “那督统大人是我的麾下,糊弄过去就好。”顾宴温说到。 秦俏直直地看着他,“你没告诉我,你为什么怕水。” 顾宴温看着她的眼睛,眼里也有了笑意,“好,我告诉你。” 然后他就收回了目光,看着另一边,面无表情地说到:“我出生便没了母妃,在宫里也深受各宫娘娘的迫害,有一段时间天天被她们的人摁在水里……” 府里的婢女同她闲聊的时候说过,顾宴温十二岁就出宫入府居住了。 十二岁之前,他便是这样过来的?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秦俏打断了他的话。 宫里的坏女人作祟,天天欺负人为乐,顾宴温就是这样度过童年的。 “别人欺负的,我都还了回去,你不必在意。”顾宴温说到,“宫里的生活便是如此,朝舞在她的母妃身旁长大,也一样逃不过欺辱。” 他当然还了回去,除了每日去宫学,剩下的时间都在和别人斗智斗勇。 看见顾朝舞被宫女欺负,就像是看见了被折辱的自己,所以他总是多一点心在朝舞身上,照顾她保护她。 看见沈清奚被府里的下人关在了府外,孤苦一人,模样实在可怜,他也出手相救。 顾朝舞那样清高的一个公主,宫里兄弟姐妹众多,她也只与顾宴温亲近。沈清奚呢,一门子心思扑在他身上,无论他多冷漠凉薄,她都始终如一,热脸相迎。 “顾宴温。”秦俏的眼睛通红通红的,就这样憋屈着一张小脸看着他。 “早知道便不与你说了。”顾宴温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一脸无奈和宠溺。 “以后谁欺负你,我都帮你欺负回去。”秦俏信誓旦旦地说到。 “好。”顾宴温绽开了笑容,眼神温柔地看着秦俏。 秦俏忽然跪坐了起来,朝他更近了一点。 “你刚刚不是问我什么是人工呼吸吗?我告诉你。”秦俏说到。 顾宴温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秦俏双手捧住了他的脸。 …… 屋里燃着炭炉,很是温暖。 秦俏抱着双膝,偏着头看着那炭炉。 回想这这些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顾宴温送过她琳琅满目的绣鞋,也在夜深露重的晚上,披着月光来哄她开心。 知道她怕冷,事事巨细。 也知她贪玩,想着法子带她出去。 这样的顾宴温,偏偏才气相貌皆佳,谁能不喜欢呢? 他总是戏弄她,让她脸红心跳,可有的时候却又不解风情,让她气急败坏。 他哪里是不懂,捂住她的眼睛时,分明也动了心,可他偏偏还是放开她了。 说着让人脸红误会的话,却还要甩手做个君子。 这便是顾宴温啊。 秦俏回过神来,发现顾宴温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顾宴温的眼里全是笑意,看着她的眼神款款深情。 想起了方才发生的事情,秦俏小脸一红,支支吾吾地说着话。 “我已经告诉你了。” 顾宴温诧异到:“这个便是?” 秦俏抬起头,“对啊,如果以后我还溺水了的话,你就这样救我。” 顾宴温迟疑地点点头,脸上一红。 怕顾宴温还是不明白,秦俏又给他说了人工呼吸的详细内容,见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秦俏才愣住了,“怎……怎么了?” “那日断崖之下,你也是这样救我的?” 秦俏笑着捶了捶被子,“才不是呢。” “我就给你拍了几下,哪能就这样便宜你啊。”秦俏好笑地说到。 那日他呛水比较少,落入水中便晕了,秦俏把他拖上岸,还没有按压几下,他便自己偏着头吐了出来。 那是想人工呼吸的机会也没有啊…… 况且那时她还生着气呢,那二十大板,怎么能白挨呢。 顾宴温靠近她,在她耳边一字一字地说着,“那现下,你也便宜我了。” 秦俏反应过来,脸上更红了。 美目嗔视,把被子往身上一盖,“我要睡觉了,好走不送。” 第八十四章 落定 第二日顾怀瀛找到秦俏的时候,秦俏才想起来这回事,她竟然忘了告诉顾宴温。 “秦姑娘,识时务者为俊杰,秦家的生死,可都握在你手里了。”顾怀瀛阴冷地看着她,那眼神很是狠厉。 “我秦家,还有什么人啊。”秦俏好笑地看着他。 他连她都能下狠手推进湖里,什么事做不出来啊。 她秦家今日能拥有的一切,都是顾宴温给的。 本就不是自己的,拿走又何妨? 顾怀瀛冷哼了一句,便离开了。 秦俏趴在栏杆上,忽然想起了秦逍。 她的逍哥,是个多好的人呐。 会做饭,会算命,会救死扶伤,唯一没有的就是权势和功名了。 这样的他,就算是一身本事,可比起凤城的名声显赫的大家族公子,犹如浮毛一般。 本事有什么用?古往今来,哪条路不是钱财权势通吃,他们平民老百姓,却是路路走不通。 便是如此,他不愿娶梁白弟么? 似乎他这样做也是对的。 秦俏想起了事来,跺了跺脚,才急着去找顾宴温。 在宅院的书房内。 “顾宴温,那个白澄……”秦俏刚要说,顾宴温就示意她缄口,又点了点头,“我都知晓了。” 秦俏震惊地看着他,他何时知道的? “你兄长传来信了,说是府里的梅花也看了。”顾宴温岔开了话题,说到。 “逍哥……”秦俏呢喃到。 “顾宴温,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顾宴温说到:“下午便走。” “这么急?” “父皇传来急召,要我们即刻回去。”顾宴温将书合上,起身放回了原位,“走吧,我陪你去逛逛街,看看有什么要买的。” “好啊。”秦俏点点头,同着顾宴温一同出了宅院。 后面跟着玉心和浅儿,秦俏从商贩那里买了许多小玩意,准备回去给府上的小丫头,还有梁白弟。 秦俏回过头,看着顾宴温,忽然发现他和逍哥的身形差不多,个子略高一点。 朝他笑着,又转眼看到了吆喝糖葫芦的人。 “浅儿,你最会这个了,去挑几串甜的来。”秦俏说到,然后就站在原地,看着两个丫头跑过去挑。 秦俏看着两个人,顾宴温走到了她身边。 秦俏开口问到:“浅儿告诉你的?” “是,你昏睡的时候,她全告诉我了。”顾宴温说到,用手把她往里面拉了拉,“小心一点。” 旁边正是个推着东西的老人家。 “好,我……下次一定注意。”秦俏点点头,笑意盈盈。 这就对了。 是该由浅儿告诉他的,这样她虽然被顾怀瀛撞破,可还有个浅儿能证明。 浅儿拿着两串糖葫芦走了过来,气鼓鼓地说到:“那人太奸诈了,山楂大的大,小的小,每串上面都有酸的。” 秦俏好笑地看着她,“等回去了,我们自己弄。” 买好东西,又回了宅院。 秦俏唤浅儿把糖葫芦送过去给江舒允,浅儿很不情愿地站在那里。 “怎么了?” “姑娘,她那样陷害你,你还……”浅儿似乎不愿去。 “那是假的,她同我解释过的,你放心去吧。”秦俏拍了拍她的肩膀,浅儿这才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回了凤城,那日江舒允落水之事,谁也闭口不谈。 也不知她作何处理的,秦俏想了想便放弃了,不去管它了罢。 唯一在局里的就只是大王爷一家而已,秦俏现在是避之不及。 顾宴温将秦俏送回了府上,来不及回去换衣裳,便直接进了宫。 “逍哥。”秦俏奔向院子,就看见拿着书从书房出来的秦逍。 冲上去紧紧抱住了他。 “怎么样?好玩吗?”秦逍笑着问到,任由她抱着。 过了好一会儿,秦俏才松开他,“可好玩了。” 两人坐了下来,秦俏看着他,似乎变得沧桑了。 “逍哥,你最近在忙什么啊?怎么好疲倦的样子?” 秦俏心疼地看着他,秦逍倒是一笑而过,揉了揉她的头发,“没什么大事,太医院比较忙而已。” 秦逍初一便去宫里忙活了。 听说是边远地区有这个小县城闹了病,死了很多人,这事上报给了皇上,太医院都在忙着这事,还有两位太医去了那里。 “那是什么地方啊?”秦俏问到。 “很远很远的地方。”秦逍说到。 在最北边的干旱地区,缺乏水源,常年多病多灾的地方。 离这富饶美丽的凤城,远之又远。 秦俏忽然想到什么,一下子看着他,目不转睛,“逍哥,你不会去的对吗?” 秦逍避开了她的目光。 那便是要去了? “已经有太医去了,万一就治好了呢?”秦俏急急地说到。 “已经去了十日了,若没有消息,朝廷还会派人去。”秦逍说到。 “万一你回不来了怎么办?”秦俏不知不觉眼泪就浸湿了眼眶。 “俏俏,这是立功的好机会。”秦逍认真地说到。 “那你干脆一开始就去了,不是更能让皇上嘉奖你吗?”秦俏赌气地说到。 “皇上,皇上是什么人啊……”秦逍说着,“他只在乎结果,我自然要胜券在握,才去邀功。” 当今皇上就是这样的啊。 唯利是图,也极有原则。他只需要有本事的臣子,不需要只靠一腔热血和白费努力的无用的人。 所以即使有人一马当先,去了边北,若没有真本事,医治好了人,那也全是无用。 “你有几分把握?” “三分。”秦逍不假思索地回到,“一则我没去过边北,不知道究竟如何,二则此病怪异,非普通瘟疫,以前也未曾发作,我没有十分把握。” “那……”秦俏担忧地看着他。 “等回信看看究竟,再准备出行。”秦逍说到,“放心,我不急着走。” 秦俏点点头,“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无条件支持。” 逍哥有抱负,不甘于只在太医院施展手脚,秦俏当然要支持。 他又说是为了功名,想必还是为了梁白弟,先让自己位高权重起来。 这样再好不过了。 她们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 宫里。 太极殿内。 各位王爷皇子跪在此地两个时辰,都不见皇上前来。 只等来了徐公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棠王孝惟德本,周於百行,仁为重任,以安万物。朕倍感欣慰,故立棠王为储君,并指江舒允为正妃,钦此。” 第八十五章 生疑 毫无悬念啊。 果然还是顾西棠。 当然是他了啊,嫡亲的儿子,母亲是先皇后华氏,从王府就跟着皇上的。 先皇后难产,一尸两命。 没想到偷偷把顾西棠送去了胥州喂养。 皇上在他身上费心,请最好的老师,身边放着最信任的人,学得一身好本事。 只不过是因为,皇上深爱着先皇后,便多了几分情,全部给了顾西棠。 这些都是徐公公讲给顾宴温的。 皇上生性凉薄,除了与他一路坎坷过来的华氏,谁都不放在心上,就算是自己的子女,也不曾多过问,至于顾西棠,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皇上重情,又不重情。 徐公公宣完旨意,皇上依旧不现身,到了夜深,才让人传话让各位王爷皇子回去。 “恭喜五皇弟,贺喜五皇弟。” “五皇兄……” “……” 全是祝贺的话,一群王爷围着他,忙不迭停地道贺。 顾宴温走在最后。 顾怀瑾上前拉住了他的袖子。 “皇兄,你别难过。”他小心翼翼地说到。 顾宴温偏头看向他,脸上带着笑意,揉了揉他的头发,“皇兄不难过。” 难过么? 不难过的。 是他自己主动放弃机会的。 徐公公也说过,皇上并非只顾先皇后的情面,顾宴温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 若是说顾西棠有六分胜算,那四分便全是顾宴温的。 顾西棠不过仗着生母的颜面。 但是在御书房,他对他的父皇说,愿意从此辅佐顾西棠左右。 那四分胜算,他也不要了。 安正月候着宫门外,等着顾宴温走出来。 一起上了马车,顾宴温袖子里的手才放松下来。 “宴温。” 安正月喊道,他没有称呼他王爷,而是叫他宴温。 “我没事,你别担心。”顾宴温笑了笑说到。 “立棠王为储君,实则是好事。”安正月说到,“这几日你不在,先生来过几次府里,话虽没有几句,却也说了,唯有顾西棠是最佳人选。” “我明白。”顾宴温点点头说到。 “棠王中毒的事有下落了,是出自四皇子之手。”安正月抿了抿嘴,说到。 “他?” “我猜了个大概,估计是受人挑唆,虽然这事没有让宫中知晓,皇上却也还是知道的,我在调查的时候几番遇到宫里的人。” “是大王爷?”顾宴温问到,眉头一皱。 “倒不像是。”安正月摇了摇头。 顾宴温忽然想到了什么,说到:“那朱祁的事调查得如何?” “我去了醉生梦死,也见过朱祁的家人。”安正月慢慢道来,“朱祁三十好几,至今未娶妻,家有一老母,也无他人了。传闻他好男风,最爱去此地。” “白澄已经跑了,听娇娘说他已经好多日没有回来。” “怎么死的?”顾宴温问到。 “我偷偷去找过仵作,是行乐致死,还服用过大量的逍遥丸。”安正月说到,这逍遥丸可不是寻常之物,每食一粒便伤一次身体,大量服用定是必死无疑了。 “罢了,先找到白澄再做打算。”顾宴温叹了口气。 朱祁是御前文官,很多奏折都要经过他手,只有丞相才有单独献奏的权利。 这事可大可小,朱祁是自己害死自己的,此事便小,牵扯到顾怀瀛,却是大事了。 皇上只是悲痛地叹息了几句,差人给了朱祁的老母亲一大笔钱,以慰朱祁在天之灵。 安正月仍是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大王爷他……” 顾宴温捏了捏眉心,缓了口气。 “我只知他和醉生梦死有牵扯,哪知这般……现下是越来越看不透了,以后不来往便是。” 安正月点点头。 两人便不再说话了。 这也是一夜无眠的夜晚吧。 国公府。 沈国公坐在席上,不停地咳着。 他病了有些时日了,今日又是上了早朝,又更严重了。 “父亲,您非要去宫里,现下可好了。”沈清奚心疼地说到。 又替他倒了杯热水,“这几日您别再出门了。” “立储君是大事,我怎可不去。”沈国公说到,“朝廷人人都各有说辞,棠王自是胜券在握,支持裕王的人也多,倒是没有想过大王爷,也多了许多人为他说话……如今也算是翻篇了,宫里传来消息,立了棠王为储君。” “那……宴温他……”沈清奚心一下子低沉了下来。 立了顾西棠。 那顾宴温一定难过惨了。 他那么努力地建功立业,挣了不少功劳,偏偏皇上不在意他。 “清奚啊……”沈国公叹了口气,“你现在也老大不小了,为父老了,如今只想看着你成家,换个人家吧,那裕王爷……万万不要再妄想了。” 他心疼他的女儿。 如今沈府的姑娘全都出嫁,只有这么一个小女儿,他放心不下。 沈清奚那么听话,懂事,什么都会做,可以说是凤城数一数二的才女了,可偏偏一心栽在了顾宴温身上,荒废了大好的青春。 那顾宴温,什么都好,就是不喜欢他的女儿,如今又和秦家姑娘两情相悦,他的女儿,怎么能嫁给这样一个人呢? 嫁过去,日后以泪洗面,郁郁而终,他怕是悔恨不及了。 “父亲,女儿想得很清楚了,您无需再劝我。”沈清奚低着头说到。 他的女儿,什么都听他的,偏偏这事,倔强得要命。 “罢了罢了,为父就算是拼上这条老命,也得让皇上把你许给他。”沈国公说完又咳了几声。 沈清奚唤来了家丁,把沈国公扶回了房间。 看着父亲躺好入睡了,才放心离开。 轻轻合上了门,便看着天上的月亮。 今天十四,明天便是十五了。 秦俏一大早便收到了宫里传来的消息,说是要进宫,皇后娘娘宴请了各家的姑娘。 秦俏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坐了回去。 “这皇后娘娘怎么这么喜欢聚会啊……” 佩雯轻轻地笑了,“姑娘快快出门吧,万不能再带着馒头了。” 秦俏一记眼神扫射了过去,才哼了两声,将披风披上,就出了门。 上了马车,才走了一会儿,迎面便碰上了谢府的马车。 “是朝舞,叫她过来一起。”秦俏使唤着佩雯。 佩雯连忙叫了停,下车去请了顾朝舞过来。 第八十六章 元宵 “俏俏。”朝舞开心地喊到。 两人一同进了宫。 鸾凤殿,个个都坐了下来。 还是以往的那些人家的姑娘,不同的是江舒允坐在了皇后娘娘旁边。 这位可是准棠王妃。 “舒允啊,棠儿娶了你可真是三生修来的福分啊。”皇后娘娘笑着的时候特别温和,待人又亲切。 席上各说各的话,秦俏拉着顾朝舞坐在一堆,肚子都快饿扁了。 “怎么今日不传膳么?”秦俏小声地问到。 顾朝舞噗呲一下笑了出来。 “若不是每月初一,皇后娘娘是不会备膳的。” 秦俏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又气鼓鼓地扭过头,看向了后面的佩雯。 不给饭吃的啊? 秦俏揉了揉肚子,往顾朝舞那里瞥。 “朝舞,你好像胖了。”秦俏凑近她耳朵说到。 顾朝舞下意识地低着头看了看自己,“哪里有胖了?” 秦俏指了指她的肚子,“说吧,你是不是有了。” “你乱说什么……” 两人打闹的声音愈发地大,皇后娘娘都听了去。 梁白弟朝秦俏使了使眼色,又吭了两声,秦俏才反应过来。 略带歉意地朝各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才硬着头皮看向皇后娘娘。 “朝舞啊,你都嫁过去四个月了,怎么还不见动静啊?”皇后娘娘问到。 顾朝舞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慢慢抬起头,便皇后娘娘看去。 “母后,儿臣不急。” “你不急本宫可着急,本宫可盼着我的外孙呢。”皇后娘娘笑着说,然后又看向了江舒允,“你也是,等你和棠儿成婚之后,可得赶紧了。” “娘娘说笑了,时日还未定呢。”江舒允说到。 顾朝舞见话题又落回了江舒允身上,这才松口气,悄悄捏住了秦俏的手,“叫你胡说!” 脸上还是温和地笑着,看着皇后娘娘和江舒允那边。 秦俏将自己的手从她的爪下挪了回来,盖在袖子里藏好,这女人可下了狠手啊。 揉了揉手,才慢慢想着刚才的话,江舒允要嫁给顾西棠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顾朝舞见她出神,又轻轻唤了几声,秦俏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顾朝舞问到。 “江舒允和顾西棠……” 顾朝舞慢慢地说到:“昨日圣旨下来了,立棠王为储君,并且把江舒允指给了他。” 顾西棠…… 顾西棠是储君。 虽然他做储君胜算极大,可是秦俏突然有点难过。 顾宴温呢? 他现在怎么样了? “你放心,皇兄他没事的,”顾朝舞像是看透了她的心事,才出声宽慰到。 秦俏点点头,心不在焉地撑着桌子,就连顾朝舞说的好几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宴会结束后,秦俏才从鸾凤殿出来,便碰上了前来的顾西棠。 顾朝舞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看过来,又对顾西棠说到:“皇兄。” “棠王殿下。”秦俏低着头喊道。 顾西棠深深地看着她,笑得很恍惚。 秦俏拉着顾朝舞离开,从他旁边离开。 “他还是娶了江姑娘。”顾朝舞呢喃到。 “这样也挺好的,”秦俏说到,“他也很不容易。” 顾西棠太不容易了。 尽管储君之位非他莫属,可外界对他的争议还是挺大的,总说他是依附着丞相大人。 七分假三分真,他这一路,也很辛苦了。 她在棠王府待回一段时间,顾西棠每天就睡两个时辰,除去上宫学的时间,都在书房里,尽管这样忙,还是会抽出一点时间去陪她。 这样的人,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也是放在心尖上宠着的。 两人出了宫,先把顾朝舞送回来谢府,就往回家的路上赶。 还未走几里路,就被人拦下了车。 “佩雯,怎么了?”秦俏在里面问到,忍不住掀开了帘布看。 佩雯说到:“有个白衣公子,似乎受伤了。” 秦俏弯身走了出来,抬头一看,是白澄。 “你……”秦俏惊讶地看着他。 “我有话说。”白澄说到。 “佩雯,让他上车来。”秦俏说完坐了回去。 白澄捂着伤口坐了上来。 “秦姑娘。” 秦俏挑眉看着他,“我还以为白公子不认识我了呢?” 白澄咳了咳,干笑了两声,“秦姑娘说笑了。” 秦俏看着他,缓缓地说到:“这伤是顾怀瀛的人打的吧?” 白澄看向她。 “京滇有户白姓人家,有位白姓人入宫任职,却被人顶替了名字,怒报官府,却惨遭杀害,为了以绝后患,就灭了白家满门,其中有一个十岁的孩童,叫白仲云。”秦俏慢慢地说到。 白澄脸色愈发惨白。 秦俏看着他,又继续说着,“顾怀瀛救下了年仅十岁的白仲云,一转身又放进了醉生梦死。可是他仍感激顾怀瀛,因为顾怀瀛帮他报了灭门之仇,更重要的是,他爱上了这个人。” 白澄先是愣了很久,才松开捂住伤口的手,又是可怜又是自嘲的笑着。 “秦姑娘好本事。” 秦俏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药瓶,放在他的腿上。 “这是止疼的,你吃了会好很多。” 白澄拿过它,打开吃了一粒,“多谢。” 秦俏摇了摇头,看着他。 这些事情,都是她偷偷调查的,顾宴温瞒着她不告诉她,可事关重大,又危及到她和秦家,她必须得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白澄就是白仲云。 十岁进了醉生梦死,七年的时间,他就只是白澄了。 帮着顾怀瀛做事,上至御前大官,下至一个不知名的小将士。 替他收集信息,做他的左膀右臂。 顾怀瀛虽然不受皇上喜欢,可众多皇子,皆不受皇上喜欢。 唯有他,备受好评,虽然他不具备一个储君应该有的条件,但文臣武官对他都是赞不绝口,在所有皇弟皇妹前面,他也是为人亲和温逊的大皇兄。 若有朝一日,顾西棠或是顾宴温,这个皇位没曾坐好的话,他起兵造反,也是极有胜算的。 顾西棠是全凭皇上喜欢,顾宴温一半占着大臣支持,一半占着皇上赏识,而顾怀瀛就是靠着大臣们的扶持。 白澄深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放松下来,慢慢抬起头。 “秦姑娘,我命不久矣,所以前来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第八十七章 辞别 “你这伤……” 秦俏不解地看着他。 刚刚说他是被顾怀瀛的人打的也只是开开玩笑。 若非真惹怒了顾怀瀛,他怎么会去对一个至关重要的人下手呢。 “我去了朱府。”白澄说到。 “这是朱老夫人打的?”秦俏问到。 “她一个老家人,哪有这般力气,”白澄轻声笑到,“找人打了我一顿,却还给我拿了能换的衣裳,老夫人心善,都是我的错。” “你为什么要害死朱祁呢,对你有什么好处?”秦俏皱着眉头,很是不明白。 “他知道我和顾怀瀛的所有事,身在朝廷,什么事都格外上心,他用来威胁我,我便下手了。” 白澄说着垂下了眼眸,手不由自主地用力地捏着。 朱祁威胁他,却只不过是说要替他赎身,让他从此不再为顾怀瀛卖命,跟在他身边。 这样的要求,白澄竟然动摇了。 所以他选择杀死了他,这样他还是只忠于顾怀瀛的。 可他从青县回来之后,就一直觉得不对劲,还未回到凤城,就倒在了外面。 被人救了下来,刚好碰上了会医术的夫妇,留下来住了几日,说他中毒太深,已经没有办法治了。 那毒他再熟悉不过了,是顾怀瀛才有的,他用来害人的毒药,没想到也用在了他的身上。 他一心为他,可他,还是要除了他。 秦俏听了个大概,看着白澄的眼神变了又变。 “那你是要把他的事情全部抖出来么?” “顾怀瀛虽然人坏,但是他真的太可怜了。”白澄摇了摇头,“我信不过别人,我只信你。所以请你保守这个秘密,他日东窗事发,也请你求棠王殿下保他一命。” “你要我去求顾西棠?对我有什么好处?”秦俏说到。 虽然现下顾西棠要迎娶江舒允,可秦俏和他的过去始终摆在那里,白澄便觉得,若是秦俏去劝说,顾西棠怎样都会听她的。 “秦姑娘若是觉得白澄身上还有什么可取的,拿去便是。”白澄说到,“可我什么也没有,只求来世再报答姑娘了。” 秦俏叹了口气,马车已经到了秦府,秦俏见周围无人,才将他带进了府里。 “这是?”正赶上秦逍回府,进院便瞧见了白澄。 “逍哥,你替他看看伤吧。”秦俏说到。 秦逍给白澄敷了药,又忙了忙事情,才从书房出来。 白澄被安置在后院的屋子,让浅儿去照顾他。 梁家的马车刚在秦府门外停下,梁白弟就急冲冲地从马车下来,还未等小厮唤声姑娘,就跑了进来。 看着刚出来的秦逍,才停住了脚步,慢慢地走了过来。 “你要去边北?” 她喘着气,眼睛通红通红的。 从鸾凤殿出来之后,她突发奇想去了太医院,在门口就听到里面议论纷纷,得知了秦逍要去边北的消息,心里一急,上了马车就要去秦府。 才走一半的路程,又让人调转了马车方向,走出了一段距离,又调了回去。 秦庭秀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她本该和他再无交集的。 心里却一遍遍告诉自己,不再喜欢他了,可一听到这样的消息,她心里还是放不下他。 那么多太医,他为什么非要去送死呢? 那么多的人都束手无策,他就算是有救人的办法,也九死一生啊。 “梁姑娘。”秦逍礼貌地朝她颔首笑着。 “秦逍,你已经决定了是吗?” “是。” “无法回转?” “无法回转。”秦逍依旧点点头。 边北传来消息,病灾苦苦无治,伤亡人数更为多了。 秦逍请命去了边北,明日便启程。 梁白弟忍不住眼泪,刷刷地就流了下来。 秦逍看着心里揪着难受,伸出了手,又颤抖着收了回去。 “别哭。”但还是忍不住这样说了一句。 梁白弟看着他的动作,又抬头看了看他。 “秦逍,你若是回不来了,我就去找你。”她笃定地看着他,知道这样的话,他一定会极力阻止她。 秦逍看着她不说话,眼睛里流露着复杂的神色,半晌才开口,“……白弟。” 梁白弟激动地看着他,“你……你唤我什么……” “我若立功回来,便娶你入府,”秦逍一字一句地说着,这些话本来以为再也说不出口了。 可他知道,若是他回不来,她真的会随他而去。 迈出这一步吧,至少,让她放宽心。 “若是……回不来,你就找个良人相嫁,从此忘了我。” 梁白弟听着前半句,脸上全是惊喜,可他又说着后面的话,让她的笑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她用力摇了摇头,“不要。” “你答应我,不然的话,就算是我平安归来,也绝不再见你。”秦逍认真地看着她。 梁白弟的脸上挂着泪,憋屈地看着他,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 纠结了许久,才艰难地点点头,“……好……好……” 这话说出来,也极其艰难。 秦逍松了口气,只是谈谈地扯出了一抹笑。 他许久,许久没有这样认真地看过梁白弟了。 从前总是疏远她,却没曾想,自己原来这么在意她。 秦俏早就和佩雯躲在树后面,看到也听到了。 两个小丫头都偷偷地笑。 秦俏心里却在为梁白弟默哀,秦逍说话三分真七分假,轻易信不得,若他真能平安回来,只怕是又有由头来推辞拒绝她了。 但愿这一次,秦逍说的都是真的。 梁白弟轻轻地说到:“你能抱抱我吗?” 她是这般的小心翼翼,看着他的眼神也十分地深情。 秦逍终于迈出了一步,轻轻地抱住了她。 梁白弟靠在他的肩膀上,泪水忍不住地流了出来,手也紧紧地环住他的腰,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裳,生怕他又离开了,也生怕这只是一场梦。 目送梁白弟走后,秦俏才走出来。 “哟,逍哥这是又欺骗了小姑娘一回么?”秦俏脸上堆着坏笑,看着秦逍闷不做声地站在那里。 见他不说话,秦俏又问到:“你这次说的当真么?” 秦逍看向她,“当真。” 秦俏松了口气,“那便好,我怕你回来了又反悔,惹人家伤心。” 秦逍吭了一声,无奈地看着她。 “没办法,”秦俏耸了耸肩,“你在我心里的形象已经根深蒂固了。” 秦逍这才笑了出来。 见他笑了,秦俏才敛了笑容,认真地说到:“一定要万事顺意啊。” 第八十八章 沾惹 秦逍走了几日,白澄就咳了几日,还是不见好。 今日竟也咳出血了,浅儿见事态越来越坏,急着就去禀报了秦俏。 秦逍离去之前,给他留了很多副药剂,能够撑一段时间。 可他实在中毒太深,这毒无解,只能看药物延长寿命。 “他这样对你,你还要保他一命?”秦俏看着他这副破败的模样,心里也很是难受。 “他救我一命,为我报了家仇,是我的恩人。”白澄惨白着脸,却也笑着说。 “可他现在要你的命!”秦俏很是无奈,这人鬼迷心窍了,满心装着顾怀瀛。 “可是,秦俏……”白澄竟然流下了一滴眼泪,“我没有其他的东西可以给他了。” 他差一点,就把对他的爱也动摇了。现下也只有这条苟延残喘的命了,给他罢,给他。 他初见他的时候一无所有,离开他的时候也一无所有。 真好,无牵无挂,就这样悄悄地死去也好。 “你见到浅儿了吗?今天一整天都没曾见到。”秦俏突然想了起来,她一大早来屋子里叫了她,现下已经下午了,府里的人都在忙着晚饭,却还没有见到。 “小姑娘贪玩,总是在外边吧?”白澄摇了摇头。 秦俏想想也是,那丫头爱吃甜食,也爱自个做,估计是去找老伯学手艺了。 吃了晚饭,竟觉得困了,便早早入睡了。 次日一醒,佩雯走了进来,秦俏想起便问:“浅儿呢?” “姑娘……问她作甚?”佩雯将手上的水盅放在桌子上,又端起了盘子。 “昨日这会儿她来过,我同她说了,让她今日再来。”秦俏说到。 按理说,浅儿不是个记性差的丫头,这会子应该是来了。 换好衣裳,吃了一半的早饭,便坐不住了,想到了什么,立马站了起来,朝门外跑去。 “姑娘,披风。”佩雯拿起披风便追了出来。 秦俏一下推开了白澄屋子的门,“浅儿呢?” 白澄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捂着胸口坐了起来,“她……她一夜未归啊?” “糟了……”秦俏跺跺脚,又急着往院子里走,快要到秦府门口的时候,就看见宋伯回来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秦俏,又低下了头,“二姑娘起这么早啊。” “浅儿呢?”秦俏直接问到。 “这……”宋伯犹豫着没有说出口。 “宋伯,您是不是有事瞒着我?”秦俏走近了他。 “唉,罢了,老奴领姑娘去看吧。”宋伯叹了口气,带着秦俏往府外走。 马车一路到了凤城最南边,有一处山地。 爬了几步路,就看到有几个人在那里挖着坑。 旁边用草席裹着什么放在那里,地上似乎有血。 秦俏冲了过去,被一个小厮拦住了,“二姑娘,您万万不能看的呀。” “这……”秦俏拨开他的手,颤抖地掀开草席。 然后条件反射性地,头扭向一边吐了。 “姑娘……”佩雯冲了过来,将秦俏拉开了。 秦俏咳出了眼泪,死死地看着那里。 “谁……谁干的?” 宋伯低着头,又是叹气又是摇了摇,“浅儿昨夜便没有回来,老奴带着人找遍了凤城都不见人影,今早天还未亮,便有官府的人来找上门,说是让我们认领……” “凶手呢?”秦俏吼道。 是谁这样对一个小丫头?浅儿才来府上几个月,糖葫芦还没有串过几回呢,怎么就这样发生意外了呢? 前几日她还说要去找老伯学糖人学糖娃娃,现下什么都做不成了。 若非是那身衣裳,秦俏便认不出她了。 她身上未有一处是好的,鞋子都掉了一只。 大家都陷入了静默,没有说话,一脸悲痛,给浅儿安置好了坟墓。 佩雯似乎被吓惨了,脸色苍白无力,被小厮扶着。 秦俏在坟前跪下,给她磕了一个头,心里说着万分的歉意。 最后再起身鞠上了一躬,下了山。 “宋伯,您拨点银两和粮地给浅儿家里人,安慰安慰家里的老人。”秦俏说完后上了马车。 “姑娘……”小厮喊到。 佩雯已经被扶着上了另一辆马车,秦俏乘来的马车,也只坐了她一人。 “去瀛王府。”秦俏说到。 “这……” “走吧。”秦俏平息了一口气,然后掀开帘,看了看山那一边的方向。 “浅儿,我一点会给你讨个公道。”秦俏念念有词,一路上想着如何说辞。 到了瀛王府,秦俏下车便只身一人进了府里。 奇怪地是大王妃居然不在,府上人甚少。 顾怀瀛在院子里,看着秦俏一步步进来,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秦姑娘来府上可是有事?” 秦俏瞪着他,手捏成了拳头,咬牙切齿地说到:“你为什么这样做?” “我说过,我不会放过秦家。”顾怀瀛一脸笑意,将擦拭好的茶杯放回了桌子上。 “她不是秦家人!”秦俏说到,“我才是,你冲我就好。” “她是你秦府的婢女,签了卖身契,自然算是秦家人。”顾怀瀛捻了捻茶叶,再慢慢地往壶里放。 “她才十五岁!”秦俏充红了眼睛,恨恨地看着他。 她才十五岁啊,还没有回家完成及笄之礼的,她就这样死了。 “秦俏,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顾怀瀛说到,“我总要为自己打算才是。” 是啊,他总要为自己打算。 本以为娶了国公府的女儿,便能被人高看一眼,便能在父皇面前多些印象。 可他无论怎样努力,都不及顾宴温和顾西棠在他心里的分量。 于是他只好讨好文臣武官,为自己博一分希望。 可尽管那么多人支持他,皇上却还是选择了顾西棠,不是顾宴温,也不是他。 秦俏知道了他和白澄的事,若是传了出去,他日后的威信在哪里。 他告诫过她的,最好闭口不言,可她不听,没办法啊,他只好拿人来开开刀。 他杀过那么多人,多一个又何妨? 危害到他的人。都应该死。 “所以,你也要杀死白仲云对么?”秦俏嘲讽地看着他。 “还真是冷血呢……” 顾怀瀛看向她,心里一紧,“你说什么?他怎么了?” “你不知道么?他命不久矣。”秦俏好笑地看着他,“顾怀瀛,你要为浅儿的死付出代价的,我们走着瞧。” 然后一甩袖,出了门。 顾怀瀛还错愕着,她方才在说白澄,白澄他…… 第八十九章 托付 秦府。 “姑娘,您别这样了,奴婢看着难受……”钟儿心疼地说到。 秦俏心里揪着难受,浅儿都是因为她才会被害的。 她今日去质问顾怀瀛,太过莽撞,可她也只是气极了,想要讨个说法。 这事不能上报官府,浅儿的尸体就是从官府运出来的,可想而知,是顾怀瀛作祟。 可就算不是他,有谁会为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宅府婢女申冤呢? 没有人会在意的。 白澄拖着病重的身体,来到了秦俏屋子。 “秦姑娘,抱歉。” 秦俏摇了摇头,“和你无关,是我自己的事,是我不对。” 白澄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微微地喘着气。 他现下已经体力不支了。 这毒叫不醒梦。 毒发之后,会频频昏倒,半月就会浑身乏力,毒深至肺腑,会昏迷不醒,再呼吸困难致死。 他时日无多,整天躺在床上。 再加上从朱府出来后内伤外伤皆有,时时咳喘,怕是没有两日了。 “你回去休息吧,再叫华桑熬一贴药,好好睡一觉。”秦俏担忧地说到。 白澄摇了摇头,“算了。” 然后见一沓用绢帕裹住的东西从怀中拿了出来,“秦姑娘……我把它正式交给你了……” 那是顾怀瀛这些年来做的所有事情,事事巨细,还是顾怀瀛让他留下来的,没想到现下他却拿出来,要让别人为己所用。 “这……”秦俏只是看着,不敢接了过来。 白澄又费力走了几步,交到了她的手里。 “我知道他坏事做尽,总有一日不得善终,还请姑娘信守承诺,留他一命。”白澄说完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慢慢地走。 还未跨出房门,便倒在了地上。 秦俏和佩雯将他扶了起来,人已经昏厥过去了。 将他扶回房里躺着,秦俏才回到屋子,手里拿着那些能让顾怀瀛付出代价的东西,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也犹豫着到底怎么做。 给顾宴温么? 可她不愿意让他牵扯进来,如今他势单力薄,若是顾怀瀛报复,只怕是难以脱身。 给顾西棠么? 他现下权势俱增,又有丞相这一座靠山,若是他出面,或许才能制衡。 想了想,还是给顾西棠吧。 她是私心作祟,不愿顾宴温参与进来。 出了门,马车直接往棠王府上去。 长平领她去了书房。 秦俏走了进去,见顾西棠正在处理政务,又环顾了这一间屋子。 “俏俏。”他抬起头,温柔地笑着,如沐春风。 “顾西棠……这里的东西都撤下吧,江姑娘总归是要来的。”秦俏说到。 书房里的屏风,画像,还是她之前来的样子。 顾西棠愣了愣,才笑着问:“找我有什么要紧事?” 秦俏将东西放在了他桌案上。 顾西棠看了看她,才把视线放在那东西上。 拆开看了看,眼睛不由得瞪大了些,神情也越来越严肃。 “为什么想着给我?”顾西棠问到。 怕是不希望顾宴温涉险吧…… 他都知道,可他还是要问一句,问一次心便难受一次。 “给我东西的人有一个请求,留顾怀瀛一命。”秦俏没有回答他,而是把白澄的话说了出来。 “好。”顾西棠点了点头,又问到:“你想要什么?” 秦俏奇怪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 “你给了我这么大一个功劳,总要答谢答谢你才行。”顾西棠笑着说到。 “那……你护我秦府上下平安吧。”秦俏说到。 万不能再让顾怀瀛出手了。 顾西棠点了点头,又唤了长平给秦俏备下她最爱的东西。 “不用了,我马上就走了。”秦俏摆了摆手。 顾西棠作罢,挥手让长平退下了。 “你……别太累着了,总要为自己着想。”秦俏支支吾吾说了这句话。 顾西棠满心欢喜,这段时间以来,也只有这句话带着关怀,仿佛她还是胥州的秦俏,还是他的秦俏。 “好。”他开心地直点头。 “我先走了。”秦俏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撞上从王府门口进来的顾宴温。 惨了,这下惨了。 秦俏心里一阵慌乱,不敢看着他。 顾宴温只是瞥了她一眼,然后吩咐安正月好好护着秦俏回府,便往院子里去了。 秦俏求救般地看着安正月,“他是不是生气了啊?” 安正月忍不住笑了笑,“生气倒没有,只怕是吃醋了。” 然后又退了一步,“秦姑娘请吧。” 秦俏忐忑不安地走了出去,上了马车。 回到府上,等到天黑,顾宴温都没有现身,果然是心里有气的吧? 她现下同顾宴温已经算是明里暗里在一起了,可不代表她和顾西棠的过去就不存在。 虽然这也和她毫无关系,可顾宴温不知道的啊…… 烦恼,太烦恼了。 一连好几天,秦俏都没有见到顾宴温。 “顾宴温太小气了!”秦俏愤愤地说到。 “俏俏你说什么啊?”玉轻罗手里拿着针线,笑容可掬地看着她,眼神里都是疑惑。 “我已经天天来找他了,可每次都不在,定是故意躲着我的。”秦俏说到。 玉轻罗轻轻笑了,“你别多想,王爷这几日事务繁忙,长颍战乱,怕是胜算全无,宫里都传开了。” “你说什么?”秦俏睁大了眼睛,“那……那要怎么办呢?” “怕是要率兵亲征。”玉轻罗叹了口气,说着。 “可打仗不都是谢奉怀的事吗?”秦俏不解地问到。 谢将军,李将军,都尉,督统,这么多人,怎么会让顾宴温去呢? “只有朝廷派人亲征,才能稳定民心,况且,王爷十七岁入营,不到一年便上战场杀敌了,这些年下来,战绩累累,只怕是他最适合。”玉轻罗慢慢道来。 “可……”秦俏脸上全是担心,怎么会这样? 她真的只是普通以为他生她气了,才躲着她不见她。 “王爷很厉害的,你哭丧着脸做什么啊,”丹青说到,“一定会把敌军打的屁滚尿流,再也不会入侵我们了。” 玉轻罗也宽慰到:“没事的,你不必担心,去一两个月罢,很快的。” 秦俏点点头,心里却更担忧了。 秦逍远在边北,还不知是何情况,现下顾宴温也要走了。 “这几日不会急着走的。”玉轻罗又说到。 第九十章 由命 秦逍来了信,说边北的饭菜太难吃了,每日白粥配酸菜,想吃个肉都没有。 连个健康年轻的小伙子都没有,那些病人都要他一个个扶,太费力气了。 早知道,便不去了。 诸如此类的话很多,却对病情一概不提。 秦俏笑着笑着就哭了。 她心里,也是心疼极了逍哥的,毕竟是她在这里唯一的亲人。 抹干了眼泪,铺好纸张,断断续续写着话。 大概内容就是要他好好照顾自己,觉得苦就赶紧回来,那功名不要也罢。 最后再附上一句,她想随顾西棠去长颖。 信断了几日,不知道秦逍是如何答复的。 倒是顾宴温,让安正月送来了些小玩意供她玩乐,却还是见不到他人。 顾宴温太忙了。 今日下了场雨,又出了太阳,天边白雾蒙蒙,散了之后竟有了彩虹。 秦俏心喜,让人将白澄扶了出来。 今日白澄特别清醒,还能下床转悠,吃饭的时候还吐槽秦俏做得难吃。 秦俏美目一瞪,“本姑娘做的饭,可不是谁都能吃的。” 比如说,顾宴温还没吃过呢。 白澄坐在了躺椅上,看着天边彩色的弧线。 “真好看啊……” 秦俏也感叹着,不一会儿便起身想进屋拿件衣裳,虽说不下雪了,可这天还是冷。 刚进屋,就看见华桑躲着偷偷地抹眼泪。 “怎么了?”秦俏问到。 “姑娘……白公子只怕是不行了。”华桑抽噎着,小脸都哭红了。 秦俏这才想起来,今日的白澄太不正常了,太精神了。 似乎是……回光返照。 他…… 秦俏把眼泪给挤了回去,“没事的,你去给公子拿件衣裳,怕他冷着了。” 然后加了件衣裳,寻了佩雯偷偷从后门出去了。 “姑娘,你让我把马车备在后门,做什么呀?” 佩雯奇怪地问到。 从前院里出去,要经过白澄,自然是不能让他察觉了。 “去瀛王府。”秦俏说到。 马车刚停下来,秦俏就直奔了下来,往瀛王府闯去。 “姑娘,我家王爷王妃都不在,您还是回去吧。”门口侍卫说到。 秦俏气鼓鼓地瞪着他,甩袖转身走人,走了两步,又调转头来,狠狠地说到:“你告诉顾怀瀛,他最想害死的人终于死了,放鞭炮祝贺吧。” 然后不顾那侍卫愣住的表情,转头就走。 马车出了两条街,快要转弯的时候,被人拦住了去路。 “秦姑娘。” 是顾怀瀛。 秦俏没有理睬他,只是让马车调转了个方向。 往后走着,觉得心里揪着难受,又遣了佩雯前去告诉他去秦府前院。 自己便让人往工湖的方向走了。 秦府。 华桑正将屋子的门合上,刚走出来就看见匆匆赶来的顾怀瀛。 “飞虹络云带,人影在河汉……”白澄呢喃着,收回目光,偏头便看见了又来的顾怀瀛。 “王……王爷……” 他惊愕地喊到。 顾怀瀛走到他的跟前,蹲了下来,手颤抖着触碰着他的脸。 “你我认识七年有余,便是称一句兄长也可,何苦如此陌生。”他温柔地说着,轻言细语。 “仲云……要走了……”白澄突然笑了,轻轻地笑着,一脸淡然,却看得他心里十分难受。 “这毒……你在哪里拿的……”顾怀瀛问到。 看他脸色,便是中了毒,而且还是他王府独有的,不醒梦。 说是梦,却不做梦,只是不醒而已,人一旦睡下,便是如同跌入万丈深渊,任谁也叫不醒。 大限将至之时,也只有最后一日清醒的时辰了。 “顾……顾怀瀛……一条贱命而已……你用不着难受的。” 白澄开始变得没有力气了,只是瘫在躺椅上,身体不住地往下滑。 顾怀瀛手疾眼快地托住他,要把他放在椅子上。 “没用……的……” 白澄苍白着脸,笑得有气无力。 “我……我让临渊过来,你在坚持一会儿。”顾怀瀛说到。 “你下毒的时候……不知道吗……此毒无解……”白澄费力地才把话说完。 顾怀瀛一愣,白澄又滑了下去,这才把他接住,靠在了他身上。 “仲云,不是我,我不会害你。”顾怀瀛沉下气慢慢说到。 他大概知道是谁下的毒了。 白澄激动地看着他,要想说些什么话,用尽了力气都没能说出来,只是急急地流着眼泪,然后失了力气,眼睛也闭上了。 慢慢瘫倒了下去。 他睡过去了。 他会呼吸困难窒息而死,然后就这样离开人世。 顾怀瀛看着他一点一点闭上眼睛,越来越克制不住手上的动作,用力捏住了拳头。 最后竟也挤出了两滴眼泪,他可能也会难过的吧。 “白……白公子。”华桑站在不远处,忍不住冲了上来。 顾怀瀛撇头看了看这个丫头,紧紧护着白澄,才哽咽着出口问到:“他来这里几日了?” “这……总有些时日了吧,半月?”华桑挠了挠头,不确定地说到。 顾怀瀛点了点头,将白澄抱了起来,往门口走去。 “王爷,您不能……”华桑急急地叫到。 顾怀瀛没有回头,只是说了句:“他,与本王关系匪浅。” 关系匪浅。 可不是么?他与他认识七年有余。 对于白澄来说,他可就是他的全部了。 顾怀瀛抬脚出了府门,直奔醉生梦死。 从后门进去了之后,娇娘便迎了上来,“王爷,您来了?” “去把崔临渊找来。”顾怀瀛急急地说到。 娇娘这才看到他怀中的白澄。 话还没问出口,看着顾怀瀛的脸色,便匆匆去找人了。 崔临渊是醉生梦死的幕后老板,也是制毒的高手,做害人的买卖交易。 不过他可不治病,制了毒也不弄解药,不醒梦便是出自他手。 他专门给顾怀瀛制的。 “还没死透气呢,你急什么?” 他挑眉问到,脸上的笑让人看着欠打得很。 “少废话,快救人。”顾怀瀛说到。 崔临渊摆了摆手,“救不了了,你找个地儿埋了吧。” “胡说,你有办法!” 崔临渊凑了过去,翻了翻白澄的眼皮,又是摇了摇头,“我骗你作甚?这毒已经遍布全身了,话说你家王妃心也太狠了吧。” 顾怀瀛朝他看去,“你知道?” 第九十一章 设法 府里的出来寻了秦俏。说是有带信的人来了。 秦逍的信终于回来了,只有一个字。 “可。” 秦俏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摸着信脸上一阵欢喜。 她本是犹豫不决,放心不下顾宴温,放心不下秦逍,放心不下梁白弟。 现下有决定了,至少逍哥是支持她的。 忽然想起了什么,“白澄呢?” 华桑说到:“他被大王爷带走了。”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一场。 “你哭过?” “白……白公子他不在了……” 说起来又是一阵哭。 “好了好了,总归是要来的,你下去吧。”秦俏摆摆手,走进了书房。 将书信放进了抽屉。 军营。 顾宴温和谢奉怀坐在桌子旁,旁边是温好的酒,和几盘小菜。 “吃一点?”谢奉怀说到。 “你先吃吧。”顾宴温举起了筷子,又放了下来,说到。 谢奉怀笑了笑,“你放心不下秦俏?” 顾宴温点了点头。 “快则一月,慢则半年。”谢奉怀喝下一口温酒,拿起了筷子。 “她若是周全还好,可现下大皇兄的人盯着她,我怕她有差池。” “那就带着她。” “岂不是更危险。”顾宴温摇了摇头。 “堂堂裕王啊,怎么如此优柔寡断了,”谢奉怀摇了摇头叹息到,“这储君幸好不是你当得,若是你,指不定三日不到就被皇上给撤了。” 顾宴温抬眼看了他一眼,谢奉怀悻悻地闭上了嘴。 “那女子的事情解决了?”顾宴温问到。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半解决吧。” “如何?” “她答应回西关,并不再入凤城,只是……要我护送回去。”谢奉怀惆怅地说到。 “这……”顾宴温狠狠地瞪着他。 “我可是费尽了力气才……”谢奉怀慌忙地解释到。 “这么麻烦么?我已经送回去了。”一个人掀开帘布走了进来。 “宋羡鱼?”谢奉怀惊讶地说到。 被唤作宋羡鱼的男子一身红衣,走了过来坐下,才笑着说到:“我已经让人打晕送回去了,谢兄你不必担心。” 顾宴温看着谢奉怀的眼神更加深了。 谢奉怀讪讪地笑着,连忙扯开话题,“你何时回来的?” “昨日啊,秦川琐事繁多,不然我能赶在过年前回来。”宋羡鱼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 “你不冷的么?”顾宴温瞥了一眼他的长袍,问到。 “还说呢?秦川哪有这里冷啊,一路来这边,我都快得风寒了。”宋羡鱼说着还顺势搂住了自己的身子,一抖一抖的。 “行了吧你,可别装相了,那是你没去过潼州。”谢奉怀说到。 “就你话多。”宋羡鱼说到,然后又对着顾宴温说:“这不是听说你要率兵打仗了么?我特地赶回来支援你的。” “临渊知道么?”顾宴温问到。 “管他呢,我走了一年多,也没见他怎么样啊。”宋羡鱼撇撇嘴说到,然后又伸了伸懒腰。 “老子好久没打仗了。” “到时候可别哭鼻子。”谢奉怀说到。 宋羡鱼大笑了两声,又扯开了话题,“你们俩的小媳妇呢?我还没见过呢?什么时候给见见?” 顾宴温抿下一口酒,面无表情地说到:“不给。” 谢奉怀哈哈大笑,附和着顾宴温的话,“对,我也不给。” 顾朝舞带着好几个人来了秦府,秦俏出门看的时候都快以为她是来干架的,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这……这是……” 顾朝舞好笑地看着她,拍了拍手,让婢女将手上端着的东西掀开了公红布。 “是衣服啊……”秦俏走近去看,“还是男人的衣服……” “对,你选一件,我们去换。”顾朝舞说到。 秦俏摸了摸顾朝舞的额头,又转着圈看了她好几眼,“你还是顾朝舞吗?” “是我没错啊。”顾朝舞笑着说到。 “不,你不是。”秦俏伸出食指摇了摇,很坚定地说着,“你是秦俏吧,你才是秦俏!” 然后手搭着膝盖笑弯了腰,“你这是做什么呀?” “我们去投军。”顾朝舞拉起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似乎有光。 “你是公主当腻了,还是谢夫人做着不习惯了?”秦俏发着愣,似乎她给自己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我……”顾朝舞敛了笑容,认真地说到,“我不放心皇兄,也不放心他,我得跟着去。” “用这种方式?” 秦俏指了指那些婢女手上拿着的衣服。 “对啊,我都想好了,那负责将士的人我认识,之前在宫里牢狱任职,后来调去的。”顾朝舞说到。 又看着她,诧异地问着,“你不去吗?你不想跟着皇兄么?” 秦俏毫不犹豫地说到:“当然要去啊,”又看着她笑着,“哪里知道你什么都给我想好了。” 顾朝舞傲娇的扬了扬脸。 “你是不是故意找我,到时候发现了就推给我,好让顾宴温和谢奉怀都责怪我?”秦俏鄙夷地说到。 “你要这么想,本公主一个人去便是,今日就当我没来过吧。”顾朝舞说着便要走。 “哎呀,好了,嫂子开玩笑呢。”秦俏两手拉住了她,讨好地说到。 两人进了屋,换了衣裳。 “不错不错,是个帅小伙儿。”秦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又回头看了看顾朝舞。 摇了摇头,又是眼红又是嫉妒,“你这身就差远了,哪有男子这么细的腰啊?这小脸也太白了吧,一看就是女的……” 顾朝舞就看着她指指点点,脸上也是堆着笑,看着铜镜。 挺不错的。 至少能混在军队里一两日了。 宫里消息传了出来,明日便出发。 顾宴温作为领兵的人,一大早便起身了。 谢奉怀和宋羡鱼分别在他的左侧右侧。 真好啊,时隔多年,他们三个又可以一起打仗了。 当年的顾宴温,谢奉怀,宋羡鱼还有崔临渊,四个一起上战场杀敌,那气势磅礴,鲜衣怒马少年郎。 只是崔临渊伤了筋骨,不能再舞刀弄棍了,便离开了军营。 行军的队伍很长,后面还跟着些新招的男子,大多都是从凤城附近来的人。 秦俏和顾朝舞去参军的时候才发现,那个从宫里牢狱跳槽到军营的人,居然是绯生。 秦俏扮着男装,才没叫他认出来。 第九十二章 驻扎 几日奔波,秦俏看着没有尽头的路还是绝望。 又看着远远的骑着马的那些个人,眼里全是嫉妒的泪水。 她这是有多想不开啊,非要没日没夜地走这弯弯绕绕的路,马拉松都不走这么远的。 非要她瘦个几斤是吧? 同行的顾朝舞也好不到哪里去。 驻营休息的时候,秦俏和顾朝舞分到了新兵的营里,刚刚落脚休息的时候,就来了个人,指着秦俏说到:“你,去烧水。” “我?”秦俏不禁瞪大了眼睛。 “就是你,赶紧的,耽误了将军沐浴,可有你好受的。” “俏俏。”顾朝舞担心地小声喊到,秦俏朝她点了点头,“没事的,不就烧个水吗?” 然后出了营帐,往锅炉房的方向去了。 看见有个往锅里添水的男子,秦俏走了过去坐下,往灶里加了些柴火。 “小兄弟,你新来的吧?”那男子问到。 “是……是啊。”秦俏讪讪地笑着。 “看着面生,你这小身板,来打仗,吃得消吗?”那大哥很是热忱。 “大哥,我挺抗造的。”秦俏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这话。 秦俏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才得知要三日后才到长颖。 心里被石头填满了,她现在无比后悔这样的选择,还不如在府上呆着。 可要她不跟着来,心里也还是放心不下的。 “好了好了,你们俩把水抬过去吧。”外面的人吩咐到。 秦俏只好又跟着大哥去了营帐。 先是去了宋羡鱼的屋内,倒满了水,才提着桶准备离开。 “慢着。”他喊道。 秦俏愣在原地,弯着身子,忐忑地问到:“将军……有事吗?” 宋羡鱼说到:“把本将军的衣服拿去洗了晾干。” 然后当着她的面,就开始脱了衣裳。 火红色的衣袍,上面细细的纹路,似乎绣着个什么东西,丝线太细,看不大清楚。 秦俏低着头,转过身来接过了他手上的长袍,然后出了门。 这衣服……真的要她来洗? 秦俏犹豫着回去找顾朝舞,却被顾朝舞一记眼光凝视着,“我是公主,我怎么会洗衣裳呢?” 讪讪地收回了手,然后抱着衣裳去了外面。 刚泡进水里,又被人喊道,说是王爷屋里也要水。 秦俏骂骂咧咧地站了起来,往另一边走去。 顾宴温要沐浴啊…… 秦俏想想还是觉得脸在发烫,赶紧弄了水,往王爷营帐里送去。 “小兄弟,这天冷,若赶在夏天,便不用这般费力了。”大哥说到。 “为何?” “都是一群糙老爷们,去下河里洗洗就是。”大哥看秦俏抬着费力,又是叹了一口气,“看你也是个富贵人家的孩子,怎么还来投军这么危险的事?” “我……”秦俏正想着说辞,抬头一看,“大哥,到了。” 营帐里放着浴桶,大哥把水加了进去,却不见顾宴温的踪影。 想必是有事去找人了吧。 秦俏正要出门走人,就被拦了下来,“你留下。” 看着渐渐走远的大哥,秦俏看了看门口两边的护卫,脸上使劲地堆着笑,“大哥,还有事吗?” “等王爷回来,换下衣袍一起带走。”护卫说到。 …… 秦俏重新退回了营帐里。 站在浴桶旁边发呆,顾宴温到底做什么去了? 她这几日都和顾朝舞在后面,根本没有多少机会单独离开,更别说看他来了。 “王爷。” 外面传来声音,是顾宴温回来了。 秦俏连忙低下头,退到一旁,可不能叫他认出来了。 顾宴温解开外面的长袍,放在杆架上,瞧见那里站着的人还不走,这才皱眉说到:“出去。” 秦俏低沉着声音,“护卫大哥说,要把您的衣裳一起带出去洗。” “不必。”顾宴温说完就收回了目光。 秦俏踏出一步,刚要离开,就被顾宴温给喊住了。 “等等。” 他仔细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是有香囊的味道没错。 之前他向秦俏讨要过一个香囊,就是这种味道。 “抬起头来。” 顾宴温紧紧地盯着她。 秦俏心想,这下惨了,要暴露了。 这会儿有人进来了,是宋羡鱼。 他还是一身红衣,身上突然多了许多厚重的香味,顾宴温闻着呛鼻。 “还没洗呢,赶紧去。”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就坐下,又瞧见了低着头的秦俏,“小子,那衣裳你还不去洗么?” “这就去,这就去。”秦俏连忙点点头疾步往门口走去。 后面传来了两个人的说话声。 “难闻。” 顾宴温嫌弃地说到。 宋羡鱼举起袖子闻了闻,“我觉得挺香。” 顾宴温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将中衣宽去。 “这是秦川最有名的香料,叫天云香。” 顾宴温还是没有说话,褪尽衣裳进了浴桶,背朝着他坐着。 “凤城可真好啊,人杰地灵,最重要的是,你们都有家了。”宋羡鱼感叹道。 “那你为何不回来?” 从战场上回来,宋羡鱼便照顾了崔临渊整整一年,同他归隐山林。 后来不知为何,就突然离开了,往秦川去了,而崔临渊在凤城开了家醉生梦死,也永远留在了凤城。 顾宴温也一直知道,崔临渊在为顾怀瀛做事。 “我在凤城哪有家……”宋羡鱼偏头看着他,一脸好笑地说到。 “裕王府,谢府,你都去得。” 宋羡鱼摇了摇头,“顾宴温啊顾宴温,你才不明白,我这种性子,怎么甘心在凤城做个富贵公子哥,你也知道……” 顾宴温接住了他后面的话,“战死沙场才是你的归宿。” “是啊,你都明白的。”宋羡鱼笑了笑,“知恩图报,我总得替他守下这片江山才是。” 宋羡鱼是吴老将军从敌人虎口救下来的,那时的他才七岁,老将军养了他好些年。 吴老将军年轻的时候战绩累累,名声显赫。 可临老了,却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死的时候悄无声息,没有举国同丧,没有封爵厚赏,尸身运回了凤城,葬在了吴家祖坟。 人人提起他,都说是护国大将军。 可谁又知道,护国大将军的外甥女却做了裕王的妾室,若是门当户对,正室也不为过。 可太后娘娘直接下的懿旨让她作为一个妾室。 此事未曾宣扬,凤城也并非人人皆知,不至于损了老将军太多颜面。 第九十三章 意想 宋羡鱼原不叫宋羡鱼。 宋珉才是他原来的姓名,本是凤城一户书香世家的孩子,可生下来便被生母扔掉了。 十四岁的宋羡鱼回到凤城,却发现宋家早就没了,他想报仇想鸣不平都没有地方去。 索性不回凤城,看了心烦。 吴老将军去世时,宋羡鱼方才十七岁,如今一晃,也有二十了。 那时给他取名,只因为他最与崔临渊亲近。 崔临渊是四个人里年龄最大的,已经二十七了。 临渊羡鱼,临渊羡鱼。 吴老将军难得诗意一回。 秦俏回到营帐里,见顾朝舞不在里面,又跑了出来寻她。 发现她坐在树根上看星星。 “你怎么出来了?”秦俏问到。 “不习惯。”顾朝舞淡淡地应到。 不习惯,扮做男装还要与他们同屋。 “我们都不会真的上战场杀敌,等到了长颖便好了。”秦俏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衣服洗好了?”顾朝舞问到。 “洗……洗好了吧应该。”秦俏含糊地说到。 “怎么了?”顾朝舞疑惑地看着她。 “戳了个洞……”秦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反正洗干净了,晾干了再想办法缝缝吧。” 顾朝舞无奈地摇了摇头。 秦俏突然想到什么,又问到:“安正月怎么没有来啊?我见顾宴温屋里还多了一个红衣服的男子。” “安大人家有老小,皇兄打仗从来没有带过他。”顾朝舞说到,想了想那个红衣裳的,又说:“那是宋羡鱼,我见过他几次,很少来凤城的。” “你给我讲讲你们小时候的事呗?”秦俏说到,她想起了那日问他为什么不会水的事情来着。 顾朝舞点点头,从她记事开始断断续续说了好些事情。 比如说,皇上是个好皇上,却不是个好父亲,对所有的孩子都很严厉。 小时候经常被罚,哭着跪着喊儿臣知错。 顾朝舞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顾宴温生下来便留在了母妃生前住的揽月阁。 六岁的时候乳母也不在了,安正月的父亲将安正月送来了宫里,便把他安排在了顾宴温的身边。 安正月年长他四岁。 可安正月经常被婢女们指使去做很多事情,就给了其他人欺负顾宴温的机会。 后来察觉多了,安正月誓死都不离开他半步。 记得有一次,顾宴温才十岁,封号不久。 同婢女一起从宫学路上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了池子,一下去扑腾了两下便昏厥了。 那次就连皇上也是吓坏了的。 顾宴温十二岁住进了裕王府,这才好过起来。 皇上指了先生给他,他自己也私下做了很多,才把裕王府一步一步壮大。 十五岁便去了军营历练,十七岁领兵打仗,年轻气盛,也斩获不少功劳。 十九岁,便开始纳妾。 玉家送来的,李府送来的,王府送来的…… 那时徐荣兰也在府上了。 太后娘娘生前最后一件事情,就是把徐荣兰指给了他做妾室,便撒手人寰了。 顾朝舞慢慢说着,突然又想起什么,才说:“他府上的夫人,你不必介意,都只是养着的。” 秦俏点点头,这个她当然知道了。 看他对李娉婷和王苒苒那几个的态度就知道,不太喜欢。 王府里,似乎就与玉轻罗,徐荣兰多说过两句话。 “还有沈清奚,”顾朝舞又说着,“你倒不必介意她的。” 沈清奚是个好姑娘,她只是太喜欢顾宴温了。 秦俏点点头,这个她也知道啊,沈清奚还和她交朋友来着,谁会和情敌交朋友啊…… “可是,他们是要成亲的吧?”秦俏说到。 她知道,国公府权势放在那里的,也算是和他裕王府门当户对,理应配成一对。 “这个……”顾朝舞皱了皱眉,又很快松缓了,“你放心,皇兄自有办法。” 天色渐晚,秦俏和顾朝舞一起回了屋,睡下。 次日,还是在原地休息。 秦俏醒来之后,去拿了两个馒头,就看见有一个男人在她对面,也同时拿着。 这人……好眼熟啊。 秦俏仔细想了想,还是想不起来。 “怀吾,快点。” 后面的人喊着他。 “来了来了。”被叫做怀吾的人跑了过去。 秦俏实在没有想明白他是谁,摇了摇头便往外面走。 “站住。” 有人在她面前喊道。 秦俏看了过去,是绯生。 “你……你叫什么来着?”绯生问到。 “绯生哥,你不记得我了?”秦俏对着笑说到。 “我应该记得你吗?”绯生轻瞥了她一眼,“小爷我日理万机,哪有功夫记人?” “我叫秦……”秦俏正要说出口,那绯生咋咋呼呼地喊到,“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你是秦俏!” 秦俏连忙上去捂住了他的嘴,“绯生哥记错了,我叫秦安。” 绯生挣开了她的手,“你就是秦俏。” 秦俏猫着腰,想要溜走。 “小爷我怎么可能看错呢?我都抓你三回了。”绯生说到。 秦俏回过头,乐呵呵地朝他笑,努力够着他的脖子,勾肩搭背往人少的方向走。 “绯生哥哥,你听我说……” “少套近乎,你来这里干什么?”绯生问到。 “绯生哥哥,你听我说嘛,”秦俏故意软着声音,慢慢地说着,“你不要暴露我,我是偷偷来的。” “你……”绯生奇怪地看着她,“你是跟着裕王爷来的?” “是啊是啊。”秦俏连忙点点头。 “棠王爷知道?”绯生又问到。 “绯生哥哥,话不要乱讲哦。”秦俏偷偷翻了个白眼,“你答应我保密,等我回凤城了,给你找个漂亮妹子。” “真的?”绯生想了想,他也确实该成家了。 “真的,你喜欢什么样的,我都给你找,胖的瘦的,会跳舞还是唱小曲儿的,都行。”秦俏信誓旦旦地说到。 “这个……”绯生想了想,“那个叫玉心的,你把她介绍给我。” “不是吧你,”秦俏松开他的肩膀,站在他面前看着他,“你不是和她在菜市有过节的吗?” “被她摆了一道,这不是要讨回来吗?”绯生说到。 秦俏点点头,心里嘀嘀咕咕的,这……这不是找虐吗? 看着绯生投过来的目光,又是一脸迎合的笑。 第九十四章 旧识 今天太阳很好,快到傍晚的时候,秦俏去把衣裳收了进来。 拿着衣裳的一角,举在半空中,那烛火的光透过破洞穿了过来。 “怎么办啊,我又没有针线……”有针线也不会缝啊…… 秦俏发着呆,被顾朝舞一下子摇了摇,立马回过神来。 “睡吧,明日要赶路了。”顾朝舞说到,“他一件衣裳罢了,大不了让皇兄赔他便是。” 秦俏点点头,又看了看衣裳,索性丢在了一边。 “你怎么了?”谢奉怀问到。 顾宴温已经好几回出神了。 “我总觉得不太对……”顾宴温呢喃着。 “什么对不对的?”宋羡鱼问到,将手里的酒盅一放,“我要去休息了。” “有两件事,”谢奉怀也跟着站了起来,“李都尉已经传了信来,一是说近日流寇乱窜,二是我方已经被烧了三分之一的粮草了。” 快走到门口的宋羡鱼停了下来,“烧回去便是。那流寇,擒了贼首,也不敢胡作非为了。” 然后摆摆手,掀开帘布出了门。 “为何乱窜?”顾宴温问到。 “不太清楚,还在调查。”谢奉怀摇了摇头。 顾宴温朝他点点头,又说:“回去休息吧。” 然后就只剩顾宴温一人在屋内了。 躺在床上,手心里握着香囊,上面绣着兰花。 这便是秦俏的。 他讨了来,陪着去了一个月的潼州,陪着来了长颖。 突然,就特别想她。 天还未亮,便开始赶路。 秦俏和顾朝舞坐在运送粮草的马车上,两个人靠着一摇一晃的。 “朝舞,我有点想不通。”秦俏突然说到。 “怎么了?”顾朝舞朝她看了过去。 秦俏偏头看向她,“你说的那个关系户就是绯生啊,那怎么他不知道你的身份?” 今早秦俏告诉绯生顾朝舞是公主,把他给吓了一跳。 “这个啊……”顾朝舞想了想说到,“我是说过,可没有说是通过他进来的啊。” “那我们……”秦俏瞪大了眼睛。 “让人弄了假的身份,就来了。”顾朝舞说到。 秦俏头疼地敲了敲脑袋,然后对她笑得很是夸张,说到:“公主,如果我们一开始给绯生说的话,我们就能一直坐马车了耶。” 顾朝舞点点头,表示认可。 一路上断断续续说着话,竟也睡了过去。 还好路比较平稳,不然一个趔趄栽了下去,跌定摔个半死了。 晚上拿伙食的时候,又碰见那位怀吾大哥。 秦俏觉得眼熟,可是想不起来。 怀吾看了看她,奇怪地问到:“小兄弟,你看着我作甚?” 秦俏讪讪地笑着,转身就要离开了,又撞上了过来的绯生。 这场景似曾相识啊。 绯生喊道:“郑大哥。” 怀吾点点头,朝他憨厚地笑着。 “秦俏,你不记得了?”绯生看了看秦俏,诧异地问到。 “记得什么?”秦俏感到莫名,回过头看向怀吾。 “他是胥州人,原来叫郑怀苍。”绯生说到。 怀吾走了过来,“你是秦俏?” “哈哈哈……是你啊小丫头。”说着他又爽朗地笑着。 “蹲大牢那个大哥?”秦俏试探地说到。 她初来这边的时候,就被误会进了牢,住他对面的那个大哥? 是了,没错。 他叫郑怀苍来着。 “怎么改名,还出来了?”秦俏问到。 太奇怪了,话说他还要蹲几年呢。 “长颖之战,招了很多新兵,他这算是戴罪立功。”绯生说到。 郑怀苍本身底子就不错,一身功夫,这才被绯生举荐了。 刚好绯生又负责招人,就把他从胥州接过来了。 长颖到了。 这边的天太干燥了,还冷。 黄沙遍天,进了城后,就在护院里住下了。 绯生将顾朝舞和秦俏安置在了最里面的房间。 刚刚把东西放下,就被召集出来了,在旁边的校场集合。 先扎马步,一个时辰。 太阳虽然不大,却还是晒得脸生疼,可身上都是冷的。 也可能是风沙吹着了脸吧。 秦俏已经被踢了好几回了。 “王爷,这边请。”前面领路的护卫已经打开了门,顾宴温迈腿跨了进去,又偏头问了句:“宋将军人呢?” “宋……宋将军去找人了。”护卫想了想说到。 顾宴温点了点头就走了进去。 谢奉怀已经早早到了,还有李都尉也在。 敌军已经先后攻下了临近的小县城,百姓大部分都进了长颖,在难民处住下。 校场旁边经过一群女子,个个穿的很是好看,脸上蒙着面纱,把扎马步的将士们魂儿都勾走了。 “加半个时辰。”来了一个红衣的男子,不温不绵说到。 是宋羡鱼。 带着大家练习的冯校尉已经喊道:“宋将军。” 然后所有的将士都连忙齐声声地喊到:“见过宋将军。” “本将军人很好的,大家不要怕,”宋羡鱼又笑着说到,“半个时辰不多吧?各位。” “不多不多。”冯校尉笑着应到。 宋羡鱼指了指人群,问到:“给本将军洗衣服的是谁,出列。” 秦俏下意识咬了咬下唇,慢吞吞地拖着身子走了出来。 他走了下来,“带路,给我拿衣裳。” 秦俏崩溃地低着头,在前面走着。 衣服的事情她早忘了,那个破洞还没补救的呢。 到了屋子,秦俏推开了门,将衣裳拿了出来。 “将军。” 宋羡鱼接了过来,撑开一看,“怎么回事?” “小的力气太大了,给洗破了……”秦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低下了头。 “你抬起头来。”宋羡鱼狐疑地看着她。 太面熟了,他似乎见过。 秦俏抬了起来,心想他又没见过她。 “长得挺……秀气。”宋羡鱼看了半天总结出来。 然后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说吧,怎么办?” “要不,您找找针线,我给您缝上?” 秦俏试探地问到。 宋羡鱼笑了出来。 真有意思,还敢使唤他去找针线。 “你一个男人,会缝衣服?” 秦俏腆着脸皮,说到:“会……” 她看玉轻罗绣过,可好看了。 还有香囊上面的兰花,也是府上的丫头绣的,她之前也让佩雯教过她刺绣的啊。 虽然技术不大好,总归是会的。 宋羡鱼问到:“你叫什么?晚上我让人送来。” 秦俏点了点头,“秦安。” 第九十五章 献舞 宋羡鱼竟然就这么走了。 总觉得她眼熟,可是想不起来,又觉得她有趣,就放过她了。 秦俏索性就不回校场去了,躺在床上,真是美好啊。 还没躺多久,就看见有人背着顾朝舞进来了。 “贾川是住这里的吧?”那男子问到。 “是是是。”秦俏连忙点点头。 “她……她怎么了?” 那男子放下顾朝舞,说到:“他晕了过去,校尉让我送回来了,你在也好,好好照顾他。” “谢谢你啊兄弟。”秦俏说到。 连忙给顾朝舞盖住了被子。 “不客气,我叫肖大海,你叫什么来着,我不记得了。”那男子傻傻地笑着,挠了挠头,似乎不记得秦俏的名字。 “我叫秦安。”秦俏朝他说到。 “好,那我先走了。”肖大海说到。 “谢谢你啊,大海。”秦俏说到。 肖大海回过头,又是朝她笑着,然后撞到了门,尴尬地笑了笑,又出去了。 他前脚刚走,顾朝舞就睁开了眼睛。 “你没事吧?”秦俏将门关上,走了过来。 “没事,见你迟迟不回,以为你出事了。”顾朝舞说到,结果她就在这屋子里,很是悠闲。 秦俏用笑声将话题引开了,“那个大海不错吧?” 顾朝舞看着她,叹了口气,“你没事就好,宋羡鱼有为难你吗?” “没有,让我给缝上就好了。”秦俏摆摆手,坐了下来。 “好累啊……”秦俏伸了伸懒腰,她想自爆身份了…… “你说的对,长颖和西关都是一样的。”顾朝舞振振有词,像是控诉。 “怎……怎么了?” 秦俏看着她。 “那群女子……你说的对,他身边肯定很多女子围着。” 秦俏这才想起来,在校场路过的那群女子。 之前刺激顾朝舞,说谢奉怀在西关,肯定有很多美女作伴。 结果就真的带回来一个。 这些女子…… 多半是给顾宴温他们准备的。 秦俏想着想着捏紧了拳头。 太不公平了!她和顾朝舞在这里受苦受难,他们却在那边享乐。 绯生来了。 敲了敲门,自报了名字,开了门后就走了进来。 “今晚有宴席,你们去吗?”绯生说到。 “今天那群女子是做什么的?”秦俏没有回他的话,问到。 “是来献舞的。” 绯生说到。 “你想办法,把我和公主弄进去。”秦俏灵机一动,想了个办法。 “你要去献舞?”顾朝舞惊讶道。 “不是我,是我们。”秦俏笑着说。 最后,绯生找来了两套衣裳,把她们从后门带了出去,去了另一个院子。 “你们就在这里换上,然后出门右转,她们都在那里,找一个叫霓裳的,她会教你们今晚要跳的舞。”绯生说到,“宴席结束后,就来这里把衣裳换回来,这是钥匙。” 秦俏和顾朝舞点了点头,绯生便离开了。 长颖靠近边漠,风沙厚重,刺得脸生疼。 所以来献舞的女子都带着面纱,这样就看不出来面容。 顾朝舞倒是很会跳舞,秦俏却不会。 顾朝舞教了她一下午,都没有成果,只是会转圈不倒了。 两个人偷偷混进了那群女子里面。 “霓裳姐姐在那。”一个女子指到。 秦俏和顾朝舞便道了谢走了过去。 霓裳瞥了她们一眼,“你们就是大人带来的?” 秦俏点点头,“是。” “来吧,”她舒了一口气,“跟着大家跳两遍,待会就上场了。” …… 这么草率的么? 秦俏问到:“不用学的吗?” 霓裳笑出了声,“这群只会打仗的莽夫,谁管你跳的怎么样。” 还有这种操作? 不能仗着人家不懂,就糊弄人家啊。 不过这种糊弄,秦俏觉得很是不错。 “去跟着跳吧。”霓裳说到,就倒了杯水,看着她们。 秦俏在后面学的歪歪扭扭,差点摔倒了,被顾朝舞一下子拉住了。 一遍结束了,霓裳指了指顾朝舞,“你,过来。” 这丫头真是没礼貌,这样指着人家。 秦俏摇了摇头,她若是知道她指的是当朝公主,怕是会哭出来的吧。 顾朝舞走了过去。 “你跳一遍。”霓裳说到。 然后顾朝舞就真的,一差不差地把舞蹈给跳完了,动作到位,姿势优美。 秦俏看得一愣一愣的,果然是专业的,一看就会。 “今天你来领舞。”霓裳说到,然后又走到秦俏面前,很是怪异的眼神看着她,“你……你就随便舞吧。” 霓裳走了之后,秦俏这才坐了下来,问了问旁边的女子,“姐姐,霓裳不跳么?” “霓裳是要陪将军的,自然不用上场。”那女子说到。 秦俏皱了皱眉,这么多将军,是说的哪个将军。 “我这样上去,真的行吗?”秦俏又问到。 那女子点了点头,“他们只需要我们助乐,跳得怎么样,都无关紧要的。” 秦俏将信将疑,就这样上了场。 席上坐着五个人,顾宴温,谢奉怀,宋羡鱼,还有李都尉,陈督统。 秦俏偷偷瞟了一眼,霓裳是坐在宋羡鱼旁边的。 宋羡鱼还搂着她……这男人,看着就不靠谱。 还穿一身大红色,太招摇了。 奏乐,起舞。 秦俏在后面就随便动了两下。 倒是顾朝舞,可以说是,舞压全场。 席上唯一认真看的人,居然是宋羡鱼。 顾宴温低着头喝酒,头抬也不抬,偶尔和几位将军举杯共饮。 陈督统直接拉了个女子,坐在了旁边,让她喂自己喝酒。 谢奉怀在和顾宴温说话的的时候,目光就被顾朝舞吸引过去了。 这个女子,给他的感觉很不一般。 顾朝舞曾经在宫宴有跳过一曲,让他眼前一亮,傲娇的公主也并非一无是处。 这个女子居然给他的感觉是和顾朝舞一样的。 谢奉怀突然怔住了,他…… 顾宴温冷眼看着他,谢奉怀对上了他的目光,像是背后一阵阴风吹过。 那眼神再明显不过了。 他谢奉怀怎么能看除了顾朝舞之外的女子呢? 谢奉怀连忙躲开眼光,吭了吭声,低下了头。 居然没觉得奇怪。 顾宴温把视线转了回头,突然看到一个人,怔住了。 这女子,是来凑数的吗? 他看见秦俏在里面要动不动,要舞不舞,甚至东倒西歪,差点就笑了出来。 第九十六章 合院 顾朝舞一眨不眨地看着谢奉怀。 见他看向自己,又避开眼光,偷偷回看了几眼。 算他识相,没有找人饮酒作乐。 退了下去以后,秦俏就找不到顾朝舞了。 只好挨个挨个地方找找看,就被一个喝醉了酒的男子给拦住了。 “你……”秦俏抬眼瞪向他。 “你……你叫什么?老子喜欢看你跳舞,再跳……跳一个……”那男子醉憨憨地说到。 看样子是真的醉了。 “大哥,我……”秦俏尴尬地笑着,“我跳的不好。” “老子知道……”那男子摇摇晃晃的,像是要倒了。 “老子喜欢看……你再跳一个……”那男子说到,见秦俏要走,又一把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别……别走……” 秦俏使劲地挣脱着,但始终比不起男人的力气。 “放开她。”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是顾宴温。 那醉酒的男子使劲睁了睁眼睛,才看清人,“王……王爷……” 连忙松开手,晕晕乎乎地走了。 秦俏低着头,说到:“多谢王爷。” 顾宴温朝她礼貌点头,正要走。 秦俏使劲嗅了嗅,“王爷……您不是喝了酒的么?怎么没有味道?” 见他看了过来,又说着:“我随便问问……” 她故意把声音变化了一点点,以至于顾宴温根本就听不出来。 “本王不喜饮酒。”顾宴温说完后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然后离开了。 就……就这样…… 他就走了? 秦俏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看不到顾宴温的人影了。 顾朝舞死哪里去了? 秦俏继续找人。 顾宴温总觉得刚刚那个女子很面熟,尽管她蒙着面纱。 越看越像一个人,秦俏。 想着不对劲,又回到了刚才的地方,找了找人,秦俏已经不在这儿了。 “来人。”顾宴温说到。 护卫走上前去,低着头唤到:“王爷。” “把今天献舞的女子全都叫来合院,本王有赏。” “是。” 侍卫匆匆下去了。 秦俏找到顾朝舞,连忙拉着她往院子里跑。 已经是大晚上了,宴席也该结束了,再不去换了衣裳回去,可能就要被识破了。 边换衣裳边问,“你刚刚哪里去了?” 顾朝舞说:“有人要我倒酒,我就跑了。” “这……” “本公主不做这等事。”顾朝舞说到。 秦俏差点翻了个白眼,这公主太有个性了。 对别人很是傲娇的啊。 偷偷回了屋子,将士已经回来一大半了,肖大海看见秦俏,连忙打了个招呼。 “秦安兄弟。” “大海兄。”秦俏喊到。 “你怎么了啊,怎么好累的样子?”肖大海问到。 看着秦俏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实在可爱。 “我刚刚啊……去跑步了,锻炼嘛。”秦俏几声笑掩饰了过去。 “对,你看起来是要多练习,哈哈哈……”肖大海笑到。 秦俏点点头,然后回了屋子。 合院里,所有舞姬都站在一起。 “把面纱都摘掉。”护卫说到。 顾宴温看了看,还是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孔。 他分明觉得那个女子,很是熟悉。 怎么却看不见了。 “王爷,都到齐了。”护卫上前说到。 “齐了?”顾宴温冷眼看着人群,面不更色。 “是。” 甩了甩袖子,“赏吧。” 然后就离开了。 难道是他看错了?那个人的神色,分明像极了秦俏。 他莫不是最近想她想魔怔了? 摇了摇头,往屋子走了去。 晚上,有个护卫送了针线过来,“谁是秦安?” 秦俏连忙站了起来,“大哥,是我。” 那护卫将东西放下,就走了。 秦俏拿过仔细瞧了瞧。 宋羡鱼还真给她送来了? “朝舞,你会缝的吧?”秦俏拿着衣裳和针线,朝她眨眨眼。 顾朝舞摇了摇头,“宫里的姑姑不教这个。” 秦俏狐疑地看着她。 “公主不用学针线活的。”顾朝舞说到。 秦俏点了点头,一手拿着衣裳,一手拿着穿好的针线。 开……开动了…… 缝朵花吧…… 秦俏想了想就动了几针。 顾朝舞把油灯往她面前放近了一些。 秦俏抬头看了眼,又低了下去。 凤城。 棠王府。 “王爷,裕王已经安全抵达长颖。”冯川说到。 “知道了,下去吧。”顾西棠将奏折堆放在另一边,又拿起了一本。 “是。” 冯川合上门,退了下去。 顾西棠把秦俏给的那一沓东西拿了出来。 心里打着算盘。 就先拿陈府开刀吧。 七夕那天,陈府大公子被害,这事虽然不是顾怀瀛干的,却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夜里,顾西棠还在书房。 宫里便来人了。 说是皇上病又复发了,吐了血便昏迷不醒。 顾西棠丢下书卷,就带着冯川连夜进了宫。 次日,顾宴温便跟同李将军去了附近的地方视察了情况。 宋羡鱼无所事事,就让人把秦俏找来了。 秦俏抱着衣裳,进了屋子。 “过来。”宋羡鱼勾了勾手指头,又拿出一个杯子,给他倒上了酒。 秦俏走了过去,将衣裳用双手托了起来。 宋羡鱼拿了起来,看了看被秦俏缝得惨不忍睹的地方。 这是花……还是什么…… 宋羡鱼看不太清楚,却很是哦满意,当着她的面就穿上了。 “不错不错。”他笑到。 秦俏感到怀疑人生,他真的觉得不错? “将军,你还满意吗?”秦俏试探地问到。 “满意满意,”宋羡鱼说到,又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坐啊,喝酒。” “我……还是不喝了吧……”秦俏摇了摇头。 “本将军赏你的,必须喝。”宋羡鱼把她一下子摁了下去,坐在了凳子上,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将酒又往她面前送了送。 “这可是长颖最好的酒,你喝喝看。” 秦俏半推半就,就拿了起来,闻了闻,是好酒不错,可她也不是喜欢喝酒的人啊,又没有碰上什么开心的事情…… “来。”宋羡鱼举起酒杯,碰了碰她的杯沿,然后一饮而尽。 秦俏也不好意思不喝了,就喝下了一杯。 “将军,我得回去了。”秦俏站了起来。 “坐下,”宋羡鱼又把她摁了回去,“喝。” “我应该去校场了。”秦俏又站了起来。 第九十七章 识破 宋羡鱼嫌弃地看着她。 “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还是老老实实陪本将军喝酒吧。” 秦俏一脚踩了下去,宋羡鱼一下子脸都揪在了一起。 “你小子,踩我做什么?”宋羡鱼将脚一下子给扯了出来,人也站了起来。 “将军,我力气很大的。”秦俏说到,朝他笑着。 宋羡鱼打量着她,忽然从她腰间把香囊给抢了过来。 “你……”秦俏急着想要抢回来。 “和本将军打一架,赢了我就还给你。”宋羡鱼高高举着,秦俏伸手也没能够到。 秦俏又是一脚踩了下去,宋羡鱼倒吸了口气,又笑着朝她说到:“本将军会怕你这样的三脚猫功夫么?” 秦俏松开了脚,“将军喜欢,拿去便是。” 不就是一个香囊吗? 她不要了。 宋羡鱼还想和她打一架,开玩笑吧,打一架秦俏就该躺床上了。 “有趣。”宋羡鱼眯着眼看着她,“怎么样,为本将军做事,你就不用去战场上了。” 秦俏鄙夷地看着他,“不怎么样。” 然后就甩袖离开了。 宋羡鱼看了看手里绣着兰花的香囊,又看着远去的秦俏,脸上的笑意逐渐放大。 秦俏回到屋里,就见顾朝舞坐在那里,似乎有点着急。 “你可算回来了。”顾朝舞急急地说到。 “怎么了?”秦俏一脸茫然。 “督统说下午要一一搏斗。”顾朝舞说到。 “什么?还要打架?”秦俏张大了嘴巴,怎么这么惨啊。 她刚拒绝了和宋羡鱼干架,下午居然又有? “对啊,而且还是督统指定两个人,我觉得我们还是算了吧,去找皇兄好不好?”顾朝舞后怕地说到。 她哪里会拳脚功夫,下午上了场,只怕是不能活着回来了。 “找了绯生没有?”秦俏问到。 “没看到他。”顾朝舞摇了摇头。 “他应该有办法,你别急。”秦俏说到。 “不然的话……”顾朝舞抓住了秦俏的手,“去找督统说说,把我们俩分在一组,我假装被你打败了。” 秦俏朝她看去,脸上也泛起笑容,“公主,你鬼点子挺多的啊。” 顾朝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可是,你和督统什么关系啊?他又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会听你的吗?” 秦俏说到。 “我有这个。”顾朝舞将袖子里的金戒指拿了出来。 “这个很值钱的,是太后赏赐给母妃的。” “你要贿赂他?”秦俏不仅睁大了眼睛。 她觉得完了。 她真的把顾朝舞带坏了。 以前的顾朝舞,举止投足之间,像是天上的仙子,没有一丝的烟火气息。 她生气的时候,说话的时候,都像是冷艳的美人,从不高看任何人一眼。 现在的顾朝舞,多了一分随和,一分灵气,更像个小丫头。 可这样的顾朝舞,是鲜活的,一举一动,都甚是可爱。 “不用贿赂了,你看谁来了?”顾朝舞说到,指了指秦俏身后的方向。 秦俏转过身,一下子愣住了。 顾……顾宴温…… 他怎么会在这儿? 她……她就这样暴露了? 顾朝舞低着头,一下子从她旁边绕了过去,跑了出去,顺势还合上了门。 屋里陷入了微妙的气氛。 “秦!俏!”顾宴温咬牙切齿地喊到。 秦俏脸上堆满了笑,朝他眨了眨眼睛,“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见他面不更色,又上前一下子抱住了他,撒娇到:“你不要生气嘛。” 顾宴温叹了口气,握住了她的肩膀,往外移了一点,无比认真地说到:“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长颖。”秦俏乖巧地答到。 “你也知道这是长颖,战乱的地方,你还跟着来做什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急,眼神里不知是生气多一点,还是惊喜多一点。 “可是这里有你啊。”秦俏慢慢地说着,抬眼看着他。 顾宴温看着她,眼神也温柔了起来,“傻俏俏。” 秦俏摇了摇头,“我才不傻。” 顾宴温将她又重新揽回了怀里,“昨夜也是你。” “是我。” “送水的也是你。” “是我。” 顾宴温笑了开来,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他还以为是自己相思过度,看谁都像是秦俏。 “还好你来了,”秦俏松了口气,“不然下午我就要被打了。” “为何?”顾宴温问到。 秦俏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从凤城一路到长颖。 顾宴温从外面回来之后,就直接去找了宋羡鱼。 进屋就闻着一股熟悉的味道,是香囊的味道没错。 看宋羡鱼拿着衣裳发着呆,问了他一句,宋羡鱼便笑着说:“有个叫秦安的小子,很有趣。” 然后把香囊举了起来,“香囊里不装香料,却装着药材。” 顾宴温一下子夺了过来。 宋羡鱼先是一愣,才反应过来,“你抢它作甚?” 顾宴温眉头紧锁,“那不是什么小子,是你嫂子。” 宋羡鱼一口酒喷了出来,“你……你说什么?” 顾宴温的脸色很是难看,“她就是秦俏。” 一字一字,咬牙切齿。 他是带着怒气来的,可他一见到秦俏,便生不起气来。 或多或少,是有些生气的,可是带给他更多的是惊喜。 他知道秦俏一向大胆,却没曾想居然敢偷偷跟着来长颖。 秦俏立马否认了他这个说法,就说是顾朝舞提议的。 然后顾朝舞低着头,站在了顾宴温面前。 “皇兄,朝舞知错了……” 秦俏听这些这话,很是耳熟。 那日断崖下,顾宴温昏睡不醒,还发着高烧,嘴里呢喃着的话,就是这样的。 父皇,儿臣知错…… 儿臣知错了…… 秦俏回过神来,扯了扯顾宴温的袖子,“我骗你的,是我的主意。” 顾宴温动也不动,看着顾朝舞,最后说了一句,“很好。” 惨了…… 看来两个人都惨了…… 顾宴温走了出去,顾朝舞和秦俏四目相对,也没有说话,两个人都是一脸生无可恋,楚楚可怜。 “顾宴温他不会让我们蹲大牢吧?” 秦俏忽然问到。 顾朝舞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 不一会儿,就有护卫来带走了秦俏和顾朝舞,穿过合院,去了另一个院子。 “这是哪里?”秦俏问到。 “王爷吩咐,让二位在这里住下。”那护卫说到。 话音刚落,就出了门。 隐隐约约,还听到了上锁的声音。 第九十八章 晚饭 顾朝舞理了理衣袖,坐了下来。 秦俏睁大了眼睛,瞪着外面那扇门。 “你有听到声音么?”秦俏问到。 顾朝舞泰然自若地说到:“被锁了。” “锁……锁了?” 顾朝舞点了点头,“嗯,关禁闭。” 然后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坐了一下午。 “王爷。”护卫将信封呈了上来。 是秦逍写给秦俏的。 他似乎一早就知道秦俏要来长颖。 春兰亲启。 四个字大大方方地写在了信封上。 顾宴温将信封原封不动地交给了护卫,说到:“送去青园。” 秦俏和顾朝舞住的院子,便叫青园。 谢奉怀已经拿着弓箭走了过来,“探子来报,恐今日有大动作。” “吩咐下去,戒备加严,晚上守卫多加两队。” 顾宴温说到。 护卫拿着信就退了下去。 “你觉得晚上会来?”顾宴温问到。 “大抵是吧,胡人最喜趁其不备,怕是会夜里攻城。”谢奉怀说到。 “宋羡鱼人呢?”顾宴温瞥了一眼四周,人影都不见。 “怕是又去找酒吃了。”谢奉怀笑着说完摇了摇头。 秦俏看到信,恨不得捏碎了。 什么春兰…… 信里倒没有提到边北的情况,只是手写了很多包扎伤口,和各种药的使用方法,估计是怕她伤了也有个应付。 信封里只有信,秦俏撇撇嘴,不满地看着。 倒是有了治疗的法子,可怎么也得给个药啊…… “姑娘看完了,小的就先告退了。”护卫低着头,准备关门走人。 “等一下,”秦俏连忙唤到。 护卫抬起头,看向他。 “我刚刚发现屋子里有老鼠,你找找,帮我们打发了。”秦俏说到。 那护卫就真的低头去寻找了。 秦俏偷偷拿起一个搁置在角落的椅子腿,往他肩膀上一敲,人就晕了过去。 “俏俏,你……”顾朝舞惊讶地看着他。 “走吧。”秦俏拍了拍手,想了想,又拿起了刚刚扔在地上的椅子腿。 “去……去哪儿?”顾朝舞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双眼也很是迷茫。 “我们不是要逃,”秦俏摇了摇头,“我们去看他们在做什么啊。” “这样不妥。”顾朝舞拉住了秦俏,“皇兄他们是有正事忙的,我们过去不妥。” “好好好,那不找他们了,我们去做晚饭。”秦俏想了想又说到。 “晚……晚饭?” “走吧。”秦俏想了想,又放下了椅子腿,“我们先把男装换回来。” 收拾好后,两个人又回了之前的院子。 两个丫头,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当然,秦俏可是学过好长一段时间的,虽然……并没有什么效果。 一进灶房,就看见了做菜的何大叔。 “大叔,在忙呢。”秦俏走了过去套近乎。 “嘿,你们两个丫头,是怎么进来的!”那何大叔说到。 “丫……丫头?”顾朝舞重复了一遍。 “别以为穿着男人的衣服我就认不出来。”大叔得意洋洋地说到。 “大叔,我们是来帮忙做饭的。”秦俏笑着说到。 大约一刻钟后,两个人都被赶了出来。 “你们两个臭丫头,赶紧走。” 灶房里一片狼藉。 何大叔似乎被气得头疼了。 两个人灰头土脸地出来了,就看见好多人在外面。 “叔,什么时候开饭啊?”有个将士喊道。 “对啊,我都饿了。” “……” 后面都是附和的声音。 奇怪地打量着秦俏和顾朝舞。 “秦安,贾川,你们两个下午哪里去了,怎么不见来校场?”肖大海从人群里钻了出来。 见两人发愣,又说:“刚刚何叔叫你们臭丫头?” “倒是像个丫头,怎么了,被何叔骂了?” 肖大海喋喋不休地说到。 “嘭。” 门打开了。 何叔瞪了一眼肖大海,吼道:“就你话多,赶紧的,进去拿饭。” 将士们一窝蜂就进去了。 何大叔没好气地看了她们两眼,又进了屋。 大嗓门吼着:“轻点,别把我的碗打碎了。” 真是个脾气暴躁的老大叔啊…… “将军的饭什么时辰送啊?”秦俏问了问一旁刚走来的绯生。 “快了吧应该,叔只负责我们的饭菜,将军们的,是隔壁厨娘子做的。”绯生说到。 下午他还因为秦俏和顾朝舞假扮将士被顾宴温给罚了呢。 现下知道秦俏她们身份的人,还没有几个。 “隔壁厨娘子?”秦俏先是一愣,搞半天她们俩走错地了? “那是我老婆子,你们找她作甚?”大叔出来了,语气很是不友善。 秦俏朝他笑笑,“不作甚,不作甚。” 然后拉着顾朝舞,两个人就去了隔壁。 果然,这边比大叔那儿好多了。 秦俏给厨娘子说明了来意,就端着饭菜,在护卫的带领下进了顾宴温他们的屋子。 顾宴温一抬头就看见两个人了。 见护卫迟迟不回来,便知道那边有事了。 “又穿这身衣裳作甚?”顾宴温皱了皱眉头。 秦俏将饭菜放在了桌子上,看了看四周,“他们人呢?” “一会儿便来。”顾宴温回到。 顾朝舞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顾宴温没有发话她便不敢动一分。 先是宋羡鱼进来了,看见顾朝舞低着头站在那里,秦俏坐在桌子旁边拿了个鸡腿啃着,完全不管顾宴温的眼神。 “哟,小……”宋羡鱼差点喊了出来,连忙又说到:“秦姑娘,真巧啊。” 秦俏随意地举了举手,敷衍地说到,“巧。” 然后专心地啃着鸡腿。 宋羡鱼又低头瞧了瞧站着的那位,“这……这不是朝舞公主吗?你怎么也来了。” 顾朝舞低了低头,“宋将军。” “这么客气?以前还叫我羡鱼哥哥呢。” 宋羡鱼说到,然后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牵了过来,“你怕他作甚?坐下吃就是。” 秦俏这才抬起头,看了看顾宴温,又看了看那两人,“顾宴温,你说句话。” 顾宴温深吸了一口气,“坐吧。” “这就对了嘛,”宋羡鱼将顾朝舞摁在凳子上坐好。 自己也找了个位置坐下。 “谢奉怀呢?”秦俏问到。 “他不吃了,在校场。”宋羡鱼无所谓地说了一句。 顾朝舞一下子抬起了头来,看向他。 宋羡鱼这才想起来。“倒忘了你是谢夫人了,没事的,先吃饭。” 然后接过了宋羡鱼递过来的筷子,在饭碗里戳了几下,又立马站起来了,“我去看看。” 第九十九章 攻城 秦俏将宋羡鱼伸向鸡腿的筷子压了下来。 “你不准吃。”秦俏说到。 “为什么啊,”宋羡鱼奇怪地问到,“这里还有三个,吃一个怎么了?” 秦俏都已经连吃了两三个了,怎么他一伸筷子就给摁住了。 “这是顾宴温的,这是顾朝舞的,这个是谢奉怀的。”秦俏点了点数,“你就别吃了。” 宋羡鱼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就看见顾宴温在一旁低低地笑。 把筷子一放,“老子不吃了还不成吗?” 秦俏点点头,很满意地笑着。 谁让他这几天欺负她来着。 “顾宴温,你说句话。”宋羡鱼差点站了起来。 “挺好。”顾宴温颔首,嘴角上扬。 “什么挺好啊,老子也要吃饭的。”宋羡鱼气恼地说到。 “又没让你不吃。”秦俏白了他一眼,“只是你没有鸡腿而已。” “俏俏,这就不对了。” 宋羡鱼突然温柔地笑着,看着她含情脉脉。 秦俏不仅瞪大了眼睛。 这是……这是哪一出…… “你怎么就生气了呢?昨晚还给我补衣裳呢。”宋羡鱼朝她眨巴眨巴眼睛,看得她一头雾水。 重点来了。 补衣裳。 顾宴温的眼色沉了沉,“你……给他……补衣裳?” 宋羡鱼在一旁附和到,“对啊对啊,还洗过衣裳呢。” 秦俏差点冒冷汗,这人真是什么都敢说。 顾宴温一字一字慢慢地说到:“崔,临,渊。” “喂,这就没意思了啊。”宋羡鱼连忙摆摆手,“我不说了。” 校场。 顾朝舞看着正在射箭的谢奉怀。 每一支,都射中了靶心。 她走上前去,又不知如何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谢奉怀回过头来,瞥了一眼,就移不开眼睛了。 “公……公主?”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他今日一天都在外边,顾宴温也没有同他说过这件事。 他竟然不知情。 “你……”谢奉怀很是欣喜,丢下了弓箭,就走近了她。 “我……”顾朝舞不知所措,她不知道从何说出口。 若是像秦俏一样就好了。 撒撒娇,告诉他这一路可惨可惨了,就是为了见他一面。 可这是秦俏,不是顾朝舞。 她虽然行事像她,说话却是难以改变的,尤其对面站着的人是谢奉怀。 “你是为我而来,”谢奉怀拾起她的手,双手交叠在一起,“对不对?” 顾朝舞缓慢地点了点头,耳朵不自觉地红了。 谢奉怀很是开心,一下子抱住了她。 从顾朝舞嫁过来之后。这还是她主动为他做过一件事。 这说明她心里有他。 “你怎么不去吃饭?”顾朝舞问到。 谢奉怀顿了顿,说到:“食不知味。” “为何?”顾朝舞抬起了头,看向他。 谢奉怀昨天见过那舞女一眼,便难以忘记了,反而更甚地想念顾朝舞。 甚至因为看了别的女人而懊恼。 他心里,早就被顾朝舞填得满满的了。 “为你。”谢奉怀说到。 顾朝舞脸又红了,挣开了他的怀抱,“回去吃饭。” 自顾自地走了几步,回过头见他愣在原地,又走了过去。 伸出手,握住了他。 谢奉怀就这样被她牵着,回了屋子。 一路上脸都快笑烂了。 回到屋子时,宋羡鱼已经不见了。 顾朝舞问了句,秦俏很是得意地说到:“走了。” 夜里。 顾宴温在青园安排了许多人护着,嘱咐了她们好几遍,不要出来。 然后把将士们集齐在校场,准备说几句话。 话音刚落,就有人来报。 谢奉怀朝他点点头,来了。 宋羡鱼在天黑之前,就已经带了一路将士,往旁边的小镇去了。 先把敌军攻下的地方给夺回来才是。 李将军和冯都尉也去了另一边。 城池上,顾宴温居高临下,看着胡人。 “裕王爷真是很难见上一面啊。”那领头的人笑着说。 “宴温也许久不见大兴侯了,别来无恙。”顾宴温说到,面不更色,平静地看着城门外的军队。 “王爷风姿绰约,娶小妹的事考虑如何了?”大兴侯说到。 “令妹嫁给你胡人的王,不是更好么?” 顾宴温不紧不慢地说到。 大兴侯哈哈大笑,“王爷记性不好,本侯只好提醒提醒了。” 然后挥动了剑,后面的人都准备好了武器,应战。 “弓箭手。”谢奉怀大手一挥,城池上都站满了人。 “王爷怕是低估了本侯。”大兴侯笑到。 两方交战,又是弓箭又是大刀炮弹。 城里的将士冲了出去厮杀,顾宴温只是站在那里,静观其变。 谢奉怀手里拿着弓箭,专射马上的人。 一射一个准。 “啊……”秦俏听到了一个很大的声音,吓得针扎进了手里。 顾朝舞连忙看了过来,“流血了。” 然后拿出了绢帕轻轻拭去,“没事没事。” 秦俏说:“胡人真来了啊?这阵仗好大。” “皇兄定会赢下的,”顾朝舞点了点头,继续帮秦俏穿着针线。 秦俏手里拿着一块布料,央着守卫才肯请了个姑娘过来,教她刺绣,做衣裳。 晚饭时宋羡鱼走了以后,顾宴温就闭口不言,任她好说歹说,他都不言。 最后看到顾朝舞和谢奉怀快走进来了,才说到:“给我做件衣裳。” 给他做衣裳? 他怕是疯了…… 她现在不过是会拿针线而已,给宋羡鱼补个破洞都费神,现下好了。 做衣裳…… 她连做饭都还没学透…… 还是洗衣服比较适合她,,可……可她之前还给宋羡鱼戳了个洞…… 人生真是充满了挑战啊。 “姑娘,你别太用力了……” “姑娘,这里漏了一针……” “不行……” “重来吧……” 秦俏一个头两个大。 城门被炮弹炸毁了,大兴侯手势一收,便要离开了。 “王爷,这只是见面礼。” 然后一队人马,又慢慢地走了。 顾宴温下令,让人回了城里,先照顾受伤的人。 “他这是何意?”谢奉怀看不懂胡人为何如此。 很是费解。 “他那妹妹,怎么还不死心啊。”谢奉怀又是摇了摇头。 大兴侯的妹妹,叫沪仪。 几年前见过顾宴温一面,便嚷着要嫁给他。 只是没想到,这次胡人的头领,居然是她哥哥。 陆续回了屋子,才发现宋羡鱼早已经坐了下来,喝着酒。 第一百章 掳走 一连好几天,都没看见顾宴温。 城里也只留下了宋羡鱼一人,和一部分将士。 “喂,秦春兰。”宋羡鱼喊道。 秦俏一个线团丢了过来,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宋羡鱼看到了秦逍给她写的信,便知道了她父亲给提的字。 春兰,春兰。 “你闭嘴吧。”秦俏气到不想多搭理他。 “这名字和你明显不符。”宋羡鱼摇了摇头。 秦俏这才看向他,似乎等着他说下句话。 “你应该叫翠花才对。” 秦俏忽然拔出针,“宋死鱼,你想尝尝针扎的感觉是不是?” 宋羡鱼灵巧一躲,“春兰二字,配得上你男人。” “what?”秦俏费解地看着他。 “莫君江南佳公子,才华秀拔春兰馥。”宋羡鱼故作高深地摇晃着脑袋,说下这么一句诗。 秦俏深深吸了一口气,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好走不送。” 皇上似乎病得很重,就连皇后娘娘每月初一的宴会也不举办了。 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情,现下都要顾西棠经手。 江舒允和顾西棠的婚事定在了三月初三,那时顾宴温也应该班师回朝了。 瀛王府。 “长姐人呢?”沈清奚坐在亭子里,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 “王妃在歇息,请姑娘再等一等,”婢女说到。 “不行,我得去看看。”沈清奚站了起来。 “姑娘,姑娘……”婢女拦住了她。 沈清奚停了下来,看着她半天不说话,只是凝视着。 “我再等就是了……” 又坐回了凳子上。 第二日,还是没有见到沈清姿。 第三日。 沈清奚站在院子外面,婢女低着头,依旧说王妃在忙…… “我要见王爷。”沈清奚说到。 “回姑娘的话,王爷入宫侍疾了。”婢女的头更低了。 从前日起,她便起疑了。 一连三日,都不见长姐,定是出事了。 “姨姨……”是三岁的顾云慎。 顾怀瀛和沈清姿的小女儿。 “云慎,”沈清奚蹲了下来,抱住了她。 小云慎抽抽搭搭,流着眼泪。 “跟姨姨说,怎么了?”沈清奚放轻声音说到。 “他们……他们……”小云慎说着话,断断续续,便被那婢女打断了。 “定是方姑姑不让你吃糖伤心了,姑娘快别哭了,奴婢带您去拿糖。” 说着就要抱起顾云慎。 沈清奚将她的手一拦,“住手。” 然后又看着小云慎说到:“别怕,跟姨姨说。” “姨姨……他们……不让云慎见阿娘……”顾云慎哭着说到。 沈清奚看向那婢女,然后将顾云慎抱了起来,“你如实告知。” “姑娘,这……是没有的事,王妃太忙了,所以小姑娘见不到王妃。”然后又去抱顾云慎,“姑娘,奴婢教您很多遍了,要叫母亲,阿娘是下贱人的叫法。” 沈清奚抱着顾云慎退后了两步,皱着眉头,“你们就是这样教云慎的?” 今日要见长姐怕是不能了,便抱着小云慎往门外走。 “云慎许久不见外祖了,我带她回沈府。” 不顾婢女阻拦,就出了府,乘了马车往府里走。 “最近阿娘有没有和阿爹吵架啊?”沈清奚问着小云慎。 云慎想了想,慢慢地说着:“有,阿爹很生气就离开了,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你有听到什么吗?”沈清奚问到。 “他们不让云慎听。”云慎摇了摇头,小脸耷拉着,像是要哭了。 “没事没事,云慎不怕,”沈清奚轻轻摸了摸她。 “姨姨带你去看外祖,过几天我们再回来。” 夜里书房。 “父亲,您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沈清奚站在一旁,看着沈国公把信件一件件烧毁了。 “清奚啊,你长姐不懂事,长长教训也好。” 国公近日来身体有所好转,朝堂上的事情也能插手一二了。 “长姐犯了什么错?”沈清奚继续追问着。 沈国公叹了口气,“大王爷宠清姿,为了她也不纳妾,已经做到极致了。她若是聪明,好好养着云楚云慎就是,也算是一生的福分了……” “父亲,清奚不明白……”沈清奚摇了摇头,茫然地看着他。 “你还小,不懂才是好的,”沈国公看着她,脸上带着笑,眼里全是怜爱。 “他日你嫁给裕王,只需好好做他的王妃,万万不能争风吃醋,惹恼了他,叫别人看笑话。” “清奚明白。” “云慎小丫头已经睡了吗?”沈国公问到。 “阿沅陪着她睡下了。”沈清奚又说到,“夜深了,父亲也早早休息吧。” 大抵是顾怀瀛有了新欢,让长姐知晓,情急之下失了分寸吧。 沈清奚这样想着,就出了屋子。 青园。 秦俏刚把绣了一半的衣裳丢下,伸了伸懒腰,还不见顾朝舞回来。 起身刚要走出去,就看见门开着。 觉得奇怪,就要上前去,后背一疼,就晕了过去。 醒来是在营帐里。 秦俏揉了揉肩膀,想要揉揉后背被打的地方,使劲伸了伸手,也没能够到。 有个女子走了进来。 穿着和她们不一样的服饰,头上还带着垂坠的头饰。 “你就是秦俏?” 那女子问到,趾高气扬地看着她。 秦俏站了起来,“你是谁?” “这是我们的郡主,沪仪郡主。”一旁的小丫头说到。 那应该就是胡人了。 秦俏皱了皱眉头,她怎么就被敌军给拐来了呢? 她还没有把衣裳做好呢,也不知道顾宴温回去没有。 沪仪,沪仪…… 她听宋羡鱼说起过,好像喜欢顾宴温来着。 “喂,问你话呢?”沪仪说到。 秦俏回过神来,看向她。 沪仪正解下了面纱。 这姑娘长得挺好看的,比她旁边的婢女不知白了多少,估计是常年带面纱的缘故吧。 “你说什么?”秦俏问到。 她刚刚确实没有听到。 “你一点也不特别,顾宴温怎么会喜欢你……”沪仪打量着她。 秦俏没有她高,没有她好看,顾宴温怎么会看上她呢? 秦俏翻了翻白眼,“他可能就喜欢我这样丑的。” 是,她没有沪仪好看,也没有沈清奚好看,谁让顾宴温眼瞎呢? 沪仪坐了下来,“你且住着吧。” 外面全是官兵,秦俏出不去,站在门口看了大半天,只好垂头丧气走了过去,坐在了她旁边。 “怎么,你是对这里不满意吗?”沪仪问到。 秦俏脸上堆着笑,说到:“太满意了,郡主,您该早些掳走我的,顾宴温非逼着我给他做衣裳,你看我的手……” 说着说着秦俏将手举了起来,上面全是肿的。 第一百零一章 沪仪 郡主笑得很是勉强,将手上的鞭子一甩,又收好放回了腿上。 “是吗?” 秦俏看了看她,又想了想自己抗不抗揍,最后又说到:“是啊,他这个人啊,最喜欢强迫别人了……” “而且他还特别好色……” “纳了很多妾室,还有个怀孕回老家养胎去了,你没听说过吗?他过些日子还要娶国公府的女儿……” 秦俏慢慢悠悠地说着这些话。 “他……他不是喜欢你吗?”沪仪皱了皱眉头。 “你怎么知道他喜欢我?” 沪仪手中的鞭绳一紧,“我阿兄说的,昨日交战,顾宴温亲口告诉他的。” “都跟你说了他好色,只要是女的他就喜欢。”秦俏摇了摇头,甚至还叹了口气,“这样的男人,虽然相貌好看,却不可靠啊……” “你说谎,我见过他几次的,根本不是你说的这样!”沪仪说到。 几年前,她同阿兄去东原,见过顾宴温好几面,他明明…… “郡主,我说的都是真的。”秦俏认真地说到。 “你是被他的外表所迷惑了,别看他一脸正经,不仅好色,还打女人。”秦俏想了想又说到。 仿佛真有那么回事儿。 “你说什么?” 沪仪瞪大了眼睛。 “我就被他打过,现在还有印子呢,不信我脱给你看。”秦俏说着就要动手。 “这……” 沪仪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哈哈大笑,然后朝着里面屋子的方向说到:“出来吧。” 然后,秦俏就看到顾宴温黑着脸出来了。 脸上的笑一下子就消失了,话也说不出来。 沪仪朝他眨了眨眼睛,“顾宴温,人我已经带到了,本郡主先走了。” “多谢。”顾宴温对她说到。 然后沪仪和她那婢女走了出去。 秦俏站了起来,紧张地看着他。 “顾……顾宴温……” 见他越走越近,忍不住低下了头,不敢直视。 “我强迫人?” “没有没有……” “……好色?” “不是不是……” “打女人?” “假的假的……” 顾宴温每说一句,就上前一步,秦俏摇摇头,也跟着后退一步。 秦俏感觉自己已经退后不了了,连忙伸手抵住他,“停。” 抬起头,看着顾宴温,脸上堆着笑,“我这不是想让她听了后,就不喜欢你了嘛。” 顾宴温倒是没有生气,只是从她嘴里说出这些话,差点以为在她心里,他就是这样的人了。 “我和她没什么。”顾宴温解释道。 “我知道,是她喜欢你嘛,没说你喜欢她……”秦俏说到,很是理解地点了点头。 “这是假的。”顾宴温说到,“她不愿意嫁给族里的兄长,便推脱与我。” “这?”秦俏愣住了,怎么有反转? 难道不是郡主对他一见倾心,逼迫他娶下她,然后顾宴温在她和沈清奚之间陷入两难吗? “你在想什么?”顾宴温敲了敲她的额头。 “痛,”秦俏连忙躲开,“还说不打女人,这不就打了,上次还有那二十大板……”秦俏嘟囔着嘴,“我可没冤枉你……” 顾宴温无奈地笑了,然后唤了人端茶水进来。 两人坐了下来。 “沪仪掳走我,为什么你又在这里?”秦俏想了想还是不明白。 “这就是我们的营地,”顾宴温说到,“我让人去把你们接来,刚好她在,就争着来见你了。” 又抬眼看了看她,“可能她的方式太粗鲁了……” “岂止太粗鲁,是非常粗鲁……”秦俏愤愤不平地说到。 “王爷,姑娘。” 端茶水的婢女走了进来。 秦俏觉得面熟,又低头看了看她的脸,“玉苎?” “是,姑娘。”玉苎点点头,朝她笑着。 “下去吧。”顾宴温说到。 玉苎退了下去。 秦俏惊喜地看着她,又回过头来,看向顾宴温。 “玉苎玉心都来了。”顾宴温不紧不慢地说到,“你和朝舞在军营里,总要有人伺候才是。” “这是哪里?”秦俏看了看周围。 “离长颖不远,滇州。”顾宴温说到。 “为什么你和胡人打仗,郡主还……”秦俏问到。 “几日不见,怎么如此好问了?”顾宴温笑得很是宠溺。 秦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问问……怎么了……” “沪仪是想认识你,才来的。”顾宴温说到,“我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撇得这么清,怕是舍不得她吃醋吧? 宋羡鱼在门外听了许久,进了屋好笑地看着顾宴温,“你还是顾宴温吗?” 被顾宴温一记冷眼,又悻悻闭上了嘴。 “若是无聊,唤了玉心来也可,这是营地,不能随意走动。”顾宴温说到。 然后站了起来,对着宋羡鱼说到:“走吧。” 顾宴温又要开始忙了吧? 秦俏连忙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安顿好了么?”顾宴温问到。 “人已经住下来了,也安排长颖的将士去了,烧毁的不多,定能很快复原的。” 宋羡鱼一改往日的语气,认认真真地说完了。 然后看了看顾宴温的脸色,又试探地问到:“你没有告诉崔临渊吧?” 顾宴温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意味深长,然后先他一步走了。 留宋羡鱼愣在原地,想不清楚到底是说了还是没说。 然后跟了上去,“你倒是说句话啊……” 城池被侵,百姓遭殃。 胡人撤退之后,又是修缮又是重建,浪费了不少兵力。 如今被占领的地方已经收回来大半了,只需几日,就能把这里也给扫平了。 可一连收复好几个地方,似乎敌军并没有攻打的意图,这次战乱究其原因,也不太清楚。 顾宴温索性不想了。 秦俏找了玉心来,两个丫头坐在了凳子上。 “顾朝舞人呢?没有过来么?”秦俏问到,都到了这里半天了,也没有见到顾朝舞的人。 难道只有她一个人过来这里了么? 玉心点点头,“公主身体不适,留在了长颖。” 秦俏听后不由得担心起来,“她怎么了?” 身体不适…… 玉心笑了笑,“姑娘您这么急作甚?公主只是有孕在身,留在长颖才最合适。” “有孕了?”秦俏惊讶地说到,脸上又惊又喜。 “已经两月有余了,有大夫在公主身旁伺候,你就放心吧。” 第一百零二章 中箭 这可是大喜事啊。 想不到顾朝舞已经有了宝宝了,她们还一路奔波来长颖…… 万幸啊万幸,这一路上太平无事。 若是生了意外,顾宴温和谢奉怀非扒了她一身皮才是。 夜里。 “不好了,姑娘……” 玉苎急忙跑了进来,摇醒了秦俏。 “何事?”秦俏皱了皱眉,不大愿意地睁开了眼睛。 “有敌军闯了进来,我们要马上撤退才是。”玉苎着急地说到。 秦俏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跳下了床,玉苎拿上衣裳裹住秦俏,两人匆匆跑了出去。 门口是郑怀苍在接应,领着两个丫头直接往后面跑。 “姑娘,小心……”玉苎一下子挡在了秦俏背后,一支箭直直地射在了她的背上。 “玉苎……”秦俏惊呼到。 “没事的,我们赶紧走……”玉苎深吸了一口气,说到。 郑怀苍点了点头,扶着玉苎就走。 三人从后面出了军营,后面又跟着一批将士护送。 “这一条路是回长颖的,姑娘放心,很安全。”郑怀苍说到。 “玉心呢?”秦俏这才想起,玉心还没有出来。 “这……”玉苎忍不住咳了两声,脸色已经苍白了。 “这样,让两个人回去找,我先护送你们离开。”郑怀苍说到,又让旁边两个将士回了营地,然后一群人在夜色中急忙奔走。 走了一段路,进了山林,又遇上了敌军,一路又打又躲,很是艰难。 玉苎已经痛到晕了过去。 “郑大哥,你抱着她吧……”秦俏说到。 “姑娘先走,我来断后。”一旁的将士说到。 秦俏点了点头,就跟在郑怀苍后面,郑怀苍抱着玉苎往山上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找到个山洞停了下来。 郑怀苍放下玉苎,沾了一手的血。 看了看玉苎的后背,衣裳已经被血浸湿了一大片。 “这……”秦俏看着这样的情形,很是心疼,“等一下……我有……有……” 手慌乱地在袖子里找着什么东西,终于摸到了,拿了出来看向郑怀苍的方向。 他手中的火折子已经燃了起来,然后拢了拢地上的柴火,点燃了它们。 “郑大哥你来上一下药,我给你说步骤。”秦俏说到,又拿出了秦逍写的信。 箭伤…… 哪一个呢…… 秦俏借着火光找着,终于找到了,抬头看郑怀苍拿着药,愣在原地。 “快点啊!”秦俏急急地说到。 “春兰妹子,这……男女有别,实在不妥啊……” 郑大哥是个耿直老实的大哥,在宋羡鱼告诉他秦俏叫秦春兰的时候,他十分真诚的把秦俏妹子改成了春兰妹子。 当然是春兰妹子比较好听顺口了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这些!”秦俏瞪了瞪他。 郑怀苍犹豫再三,又想着玉苎伤势实在严重,顾不得礼节了,将玉苎身上的箭拔了出来,又背过身去让秦俏把她衣裳宽了宽,露出后背来。 秦俏轻轻扯下了衣衫,露出伤口。 这伤口不算严重,看着却也触目惊心。 更何况,这是玉苎为她挡下的箭,若不是玉苎,便是她昏迷不醒了。 借着火光,秦俏一句一句念着信上的内容,她说一句,郑怀苍便照做一句。 最后扯下一块干净的布包扎好伤口,才算结束。 秦俏将玉苎重新靠在了自己身上,又看了看外面的天。 正是夜深露重的时候。 “顾宴温呢?”秦俏问到。 她总觉着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让她很是不舒服,心一直吊着。 原来是他。 “王爷和谢将军已经率军出去了,只怕是一场硬仗要打。”郑怀苍说到。 “胡人为何这么突然?”秦俏想不明白,他们一直乘胜追击,也没见胡人这般…… “不是胡人,是和丹。”郑怀苍说到。 原来是有其他的人啊。 “前些日子流寇乱窜,就是和丹人偷偷混进了我朝。” 郑怀苍想了想说到。 秦俏摇了摇头,“我听不太懂……” 她一个姑娘家家,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郑怀苍爽朗地笑了,“倒忘了春兰妹子是个女子了,这些事,你自然不用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郑怀苍叫她春兰,她却没觉得有什么,甚至觉得亲切。 可能是秦逍和宋羡鱼喊的太欠揍了。 “郑大哥,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做什么啊?”秦俏问到。 绯生有跟她说过,此次回朝,个个都有功,郑怀苍便不用回去蹲大牢了,而且也不用改名字。 “就这样一辈子征战沙场也挺好。”郑怀苍说到。 柴堆里蹦出了火花,秦俏看着他,发现他眼里满是开心。 是啊,不用蹲大牢,是天大的好事了。 “就没有想过……成家?”秦俏轻轻地问了一句。 她这句话问得很是小心,郑怀苍是因为杀了自己的夫人才蹲了牢…… “我一把年纪了,想这些做什么。”郑怀苍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实话实说,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秦俏没再问下去,只是看着火堆,看着看着就出了神。 不知道顾宴温怎么样了? 可否顺利? 可千万,不要受伤才是啊…… 玉苎醒来之后,秦俏已经睡了过去,抬眼看了看郑怀苍,发现他还醒着。 慢慢坐了起来,郑怀苍一见便靠近了过来。 “还疼么?” 郑怀苍问到,声音很轻,怕吵醒了秦俏。 “不疼了……多谢大哥……”玉苎轻轻地说到。 哪里是不疼了。 分明是假的,只是这话郑怀苍也问得不该。 “你叫什么?”郑怀苍想了想,都见过好几次面了,也不知这位姑娘叫什么。 “我……我叫玉苎。”玉苎说到。 郑怀苍笑了两声,才说到:“玉苎妹子。” 看了看,又说到:“我叫郑怀苍,现在是戴罪之身不方便喊全名,你就同春兰妹子喊我郑大哥就是。” 玉苎轻轻点了点头,“……郑大哥。” 秦俏醒来的时候,天还未亮,郑怀苍和玉苎都清醒着。 见外面能看清路了,三人便动身回了长颖。 “朝舞。”秦俏跑上前去抱住她。 “没事吧俏俏,我听说夜晚营地被敌军攻打了。”顾朝舞担心地问到。 “玉苎帮我挡了一箭,”秦俏松开了她,“我没事的。” 顾朝舞使唤旁边的两个婢女,将玉苎从郑怀苍手上接了过来,往屋内走去。 “万幸你没事,不然我可担心死了,”顾朝舞松了口气,又看向郑怀苍,“这位是?” “这是郑怀苍,你家将军的手下,”秦俏说到,然后又对郑怀苍说着,“这是朝舞公主,谢将军的正室夫人。” 第一百零三章 回来 顾宴温等人抵达长颖时,已经是下午了。 彼时的秦俏正趴在顾朝舞的肚子上听着动静,“怎么没有反应呢?” 顾朝舞忍不住笑了,“这才两个月大,还早着呢。” 秦俏抬起头,看着她,“我还以为你们……没想到谢奉怀动作这么快……” 顾朝舞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又羞又急,嗔视着她,“俏俏。” “好好好,我不说。”秦俏说完就捂住了嘴。 看着他们俩能这么好,心里也挺为他们高兴的。 一个是她的表哥,一个是她喜欢的人的妹妹,都跟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下回,我可不和你这般疯狂了,若是出了事,谢奉怀非掐死我不成。”秦俏感叹到。 门被推开了,是顾宴温,一进门就目不转睛地看着秦俏。 后面跟着谢奉怀。 秦俏起身看着他,眼眶也不由得红了。 又看了看他后面的谢奉怀,很自觉地就往门口走。 握住了顾宴温的手,牵着走了出去。 “秦俏,你没事吧?”顾宴温的语气很是担心,他是怕极了她有事吧。 “我没事。”秦俏摇了摇头,然后伸出手往他脸上探去。 “都破皮了……”语气也甚是心疼。 负伤了,就不好看了…… 顾宴温这么好看的一个人,怎么能把脸给弄伤了呢…… “无事,会好的。”顾宴温抓住了她的手,紧紧握在了手中。 “抱歉。” 他沉着声音说到。 “你……”秦俏觉得疑惑,为什么要跟她道歉。 “我有两不对。”顾宴温认真地说着,“一不对,不应该把你接来营地,让你身处险境;二不对,没有第一时间救你水火之中,而是去迎战杀敌。” 秦俏听了以后,不由得抽出了手,捏成拳头轻轻锤打着他。 “其一,我想见你,能去营地我很开心;其二,你是率兵的将军,杀敌才是你的正事。” 顾宴温才没有错…… 看着他满脸倦容,很是心疼,“很累吧?” 顾宴温笑着否认,“想着回来见你,便不累。” “贫嘴,”秦俏笑骂道,“赶紧去睡一觉,好好休息才是。” 顾宴温从不告诉她战场上面的事情,这些话都是从旁人那里得知的。 可这些事,秦俏也是不愿知道的。她只想知道,顾宴温有没有受伤,只希望他万事顺意,一切安好。 看着他睡下,秦俏才起身出了门。 寻来宋羡鱼,坐下倒了杯水,喝下了时隔一夜加一个上午的第一口茶水。 “小春兰,有什么事吗?”宋羡鱼嬉笑着脸,一身轻松坐了下来,抢过了秦俏手中的杯子。 “要喝自己倒。”秦俏又连忙起身抢了过来。 “这么小气?”宋羡鱼嘴上这样说着,却也重新拿了个杯子,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水。 喝了一口,又呸了出来,“还是酒好喝。” 秦俏白了他一眼。 “说吧,要问顾宴温的事么?”宋羡鱼不紧不慢地说到。 “刚刚想问来着,看着他没事,也没什么想问的了。”秦俏说到。 “你不用担心,”宋羡鱼认真地看着她说到,“还有我们好几个人呢,他虽是率兵,这些年可没有打过败仗。” 当然了,也有许久没有去征战沙场了。 除了谢奉怀一直带着将士这里去那里跑,他和顾宴温却是很少拿过刀枪棍棒了。 “你这个人……”宋羡鱼又打量着她,“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好奇顾宴温为什么不喜欢沈清奚偏偏喜欢你,这几日我算是想明白了。” “你太有趣了……”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有趣……” “不过更重要的原因,估计还是你看起来不需要人保护吧。” 宋羡鱼慢慢地分析着。 秦俏虽然做事莽莽撞撞,可能看到她的真心。 用心在做饭,虽然不大好吃,用心在刺绣,虽然不大好看…… 就算连洗衣服也洗不好…… 可她从来不依赖别人,还帮助别人很多。 人也很真诚,所以就算是沈清奚,也愿意和她来往,许多姑娘都和她合拍。 “什么不需要人保护……”秦俏听着一头雾水。 秦俏一直让人很放心,就算是没人在身边,她也能好吃好喝,自己照顾自己。 这样的女子,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可偏偏顾宴温就喜欢。 “春兰妹妹,给宋哥哥讲讲呗,你和顾西棠怎么回事?”宋羡鱼问到。 这件事他也是从谢奉怀口中知道的,顾宴温居然一点都不在意。 他还是做个好事,帮他问问清楚才是。 “顾西棠?”秦俏皱了皱眉头,怎么又提起他了。 这个脑回路,和沈清奚凑一对再好不过了。 和佩雯那个死脑筋也可以…… “我和顾西棠?”秦俏忍不住还是拧了拧眉头,“我不记得了,听逍哥说我那个时候挺喜欢他来着,不过……我真不记得了,都过去了你问他做什么?” “眼下是顾西棠要继承皇位了,自然比顾宴温要好得多,你就不心动?” “我心动什么?权势吗?还是皇后的名分?”秦俏无所谓地说到,“我又不喜欢他,为什么要心动……” 宋羡鱼只是笑笑。 “顾宴温也挺有钱的,能养活我就可以了,再不济还有我逍哥,吃好喝好就是这辈子最幸福的事了。”秦俏又紧接着说到。 想了想刚松缓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宋羡鱼你安的什么心?是不是要离间我和顾宴温?你是不是喜欢顾宴温?” 宋羡鱼本就觉得茶水涩涩的,不好喝,却也嘴馋,喝了两口。 这下听到秦俏的话又是一下子喷了出来。 “你可真会想!”宋羡鱼服气地说到。 “我要是喜欢顾宴温,你还有机会?”宋羡鱼白了她一眼,这脑袋怎么也是蠢蠢的。 秦俏敲了敲脑袋,“我想起来了,顾宴温说过,你跟有个叫崔……崔临渊的,”说着秦俏又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有一腿……” 宋羡鱼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崔临渊,崔临渊……”秦俏念着名字,“临渊羡鱼,你不会是专门为了他改的名字吧?” 宋羡鱼扶了扶额头,这名字是吴老将军取的,才不关他的事…… 虽然他那时是很黏崔临渊来着…… 第一百零四章 陷阱 玉苎的伤养了两日,也算是好了一些了。 总算气色好些了。 玉心是绯生找到的,回来以后就去屋里照顾玉苎了。 问她什么都不说。 秦俏忍不住又问了几句,玉心就劈头盖脸地吼了过来。 “秦俏,是你说的要把我许给他吗?你是我什么人,婚姻大事都帮我定好了?” 秦俏的笑一下子僵住了,“你……你不喜欢绯生啊……” “是啊……”玉心撇开了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玉苎的胳膊。 “玉心,你怎么说话的,俏俏姑娘她……”玉苎忍不住斥责到。 秦俏摇了摇头,“我没有说要把你许配给他,我只是说帮你们搭根线……你要是不喜欢,我去告诉他便是。” 看来玉心是真的不喜欢他啊…… 她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秦俏叹了口气,很是真诚地看着玉心。 玉心愣住了,反应过来后又磕磕巴巴回了句,“那……再……再好不过了……” 凤城。 棠王府。 “王爷。”冯川喊道。 顾西棠正从宫里回来,接过了他手中的册子。 “都办妥了么?” 说着往院子里走着。 “王爷放心,丞相那边很满意,江姑娘似乎也挺开心的。” 冯川说完见他没有反应,就默默退下了。 时间一晃而过,顾宴温前去长颖,已经有半月有余了。 马上便要三月了,他和江舒允的婚期将至,皇后娘娘用心在筹备,说是宫里许久没有办过喜事了,想在宫里给顾西棠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年前顾朝舞出嫁,也只是在谢府热闹而已,现下顾西棠在宫里设宴,一是全了他储君之位的颜面,二是皇上久病未愈,冲喜也可。 顾西棠没有多想,点头就应下了。 江府听了此事,倒是江舒允心里不大高兴,面子上却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父亲。” 江舒允被罚跪在祠堂里,身体笔直地跪立着。 头也不肯低,只是流着泪,无声无息。 江丞相站在她面前,却还是叹了口气。 “你这是做什么啊?”丞相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她也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父亲,女儿想不明白。”江舒允闭着眼,说下这么一句。 “舒允啊,你从来都是为父最得意的女儿,为父也从未责罚过你,现下你是任性过头了,待好好想想吧,”江丞相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到,“想明白了,就回屋子去吧。” 然后绕过她走了出去。 门被婢女关上了,江舒允仍然笔直地跪在那里,她太想不明白了。 甚至有点,看不清自己。 知道父亲有意于顾西棠时,她并无波澜,就算是皇上下旨赐婚,她也欣然接受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 婚期将至,她却像陷入了死角一样,不知道方向在哪里。 她是不甘嫁给顾西棠的,或者说,不甘心就这样嫁给顾西棠。 他心里明明没有自己,怎么配得上满心喜欢他的她。 这段感情,不公平…… 她是大家闺秀,从小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江家女儿是未来的皇后,所有人都觊觎她江家。 可她……怎么就想不通了呢? 她说服不了自己,应该怀着怎样的心情去嫁给顾西棠。 “姑娘,天色不早了。” 灵行走了进来,轻声在她身边说到。 江舒允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灵行,你为我开心吗?” “开心啊,”灵行连忙应到,“棠王爷对姑娘事事巨细,十分贴心,姑娘嫁给他,是好事儿。” “嗯,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江舒允说到。 灵行不知自己是说错了还是说对了,只好闭口不言,看了看江舒允,退了下去。 不就是情深意重的戏码么,局外人看得津津乐道,局内人…… 她便做个局外人吧…… 想不明白,也想明白了。 就这样……也挺好的。 长颖。 顾宴温脸上的伤看起来已经不明显了,秦俏这才看着顺眼许多。 “以后不要再弄伤脸了。”秦俏小心翼翼碰了一下伤疤。 “好。”顾宴温点点头。 申时三刻,秦俏就拉着顾宴温上后山去了。 快要开春了,树枝都发了新芽,嫩绿嫩绿的颜色,很是好看。 “等开了春就不冷了,到时候可以去放风筝,去野炊,去……”秦俏憧憬地想着,“想想都开心。” 顾宴温笑了笑,“再等两日,我们便回凤城了。” 秦俏回过头看他,“你事情处理完了?” “快了。”顾宴温点点头。 现下不用开战了,和丹本就是和胡人蓄谋已久要拿下周边的小地方,顾宴温从中动了点手脚,便不攻自破了。 再谈了谈事宜,减少了和丹每年向我朝进贡的东西和财物,又给他们多了些生计,眼下能安生好些年了。 至于胡人,也一并都谈了许多条件,这些全部加急送去了宫里,等皇上回信便可。 “啊……”野猪从秦俏脚边迅速地跑过,吓了她一跳,连忙抓住了顾宴温的手臂。 顾宴温好笑地将她的手握在了手中,“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 看是一只野猪,秦俏才松了口气,“我没看见所以才被吓了嘛。” 走了几步,突然又踩到了什么,脚好像被藤条勾住了,秦俏用力一蹬,便掉了下去。 顾宴温紧紧抓住了她,一下子也扑倒在地上。 这是一个很大的坑啊…… 秦俏的手被扯到生疼,眼泪花都蹦出来了。 “顾宴温,你松开我吧,疼死我了……”秦俏说到。 感觉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 顾宴温依旧紧紧抓住,“我拉你上来。” 突然响起了什么动静,是箭的声音,“嗖”的一声…… 秦俏也明明确确地听到了。 顾宴温心急,便使了使力,和秦俏一起落入了坑里。 “痛……”秦俏揉着胳膊坐了起来。 一旁的顾宴温也起了身,站起来打量着四周。 这个洞挺大的,估计是猎人布置的捕猎物的陷阱。 “怎么会有射箭的声音啊?”秦俏疑惑地问到。 “不太清楚,”顾宴温皱了皱眉,“或许是山中的猎人,也或许是其他人。” “你跟着跳下来干什么啊,”秦俏伸出食指,使劲戳了戳他的胳膊,“你是不是傻……” 第一百零五章 回程 顾宴温伸手将她脸上的灰抹了干净,“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待在下面。” 在这种情况下,一起跳下来才是正确的选择,不知道背后有什么,就不能涉险了,况且他身边还有个秦俏,万不能让她有危险…… 秦俏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想着想着又笑了出来。 顾宴温走过去坐在了她身边,“笑什么?” 两个人的衣裳都被弄脏了,还好刚才把秦俏脸上给擦干净了,不至于太狼狈。 “笑你啊。”秦俏看着他,眼睛弯弯的,笑着很是好看。 顾宴温看出了神,脸上不自觉也笑了起来。 秦俏盯着他的眼睛,看着顾宴温的眼珠子转了又转,才笑着撇开头。 “顾宴温,你还欠我一句话呢。”秦俏小声地说到。 声音很轻很轻,怕顾宴温听清楚了,又怕他听不清楚。 “什么话?”顾宴温下意识就问出了口。 秦俏嘟着嘴,不满地看着他,“当我没说。” 然后转了过来,手撑在石头上,头仰着看着洞口。 顾宴温久久不说话,秦俏又扯开了话题,“这么高,你能爬上去么?” 顾宴温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面对面的看着她。 他说:“年前我种下了一大片春兰,长势很好。” 秦俏抬眼看向他,撞进了他幽深似海的眼眸。 “顾……宴温……” 他十分认真地看着她,说得很慢,一字一字,全撞进了秦俏的心里。 他说:“现下我想把你也种在府里。” 也想把你种在府里。 等开春了,一起开花…… 花都是陪衬你的,你才是最美的春兰花。 “顾宴温,你安的什么心,居然要把我种在土里?”秦俏忽然嬉笑到,眼睛里却是藏不住的喜悦。 他以前总说让她嫁给他,做他的裕王妃。 她却觉得,他在哄骗她。 现下他说的这句话,她怎么听着听着便想哭了。 于是真的哭了出来,捏着拳头有一下没一下锤着他,“过分……你太过分了……” 说一句喜欢有那么困难吗? 宁愿说着动人心弦的情话,都不肯老老实实说一句喜欢。 她就算看在眼里,知道他是真心实意喜欢自己的,也想亲耳听到这么一句了。 他若是说,他说:“秦俏,我喜欢你。” 她可能就会一直开心一直开心,或是一直哭一直哭吧。 “别哭了,都哭成小花猫了。”顾宴温说到。 拿出了秦俏袖中的绢帕,替她轻轻地擦拭着。 “顾宴温。”秦俏喊到。 “嗯。” “顾宴温。” “嗯。” “我喜欢你,”秦俏说到,说出口又觉得不够,“喜欢顾宴温。” 他不说便不说。 她喜欢他,她要说出来,要让他知道。 “我知道。”顾宴温应到。 眼里也是藏不住的喜悦。 情绪刚刚好,氛围刚刚好,秦俏就坐在那里不动,一动不动地看着顾宴温。 他也是那样,一动不动,居然不做点什么…… 秦俏气死了,一下子把他扑倒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顾……七郎。”秦俏的声音娇憨,软绵绵的,听得他心跳格外明显,一下一下,每一次跳动仿佛都是因为她。 她叫他七郎…… 顾宴温突然想起了在美女家的那段时光。 她也是这样唤他,似乎他们真的是新婚不久的恋人。 顾宴温使了使力,一下子又到了秦俏的上方。 “俏俏,你叫我什么?”他的声音故作低沉,却很是好听。 秦俏的脸又是不争气地脸红了,声音格外地小,软绵绵的唤了一句,“七郎。” 他们靠的十分地近,以至于秦俏能感觉到顾宴温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轻轻扑打在她的脸上,耳朵上。 顾宴温一手撑在一旁,另一只手轻轻捧着她的脸,秦俏明显地感觉到他在逼近。 …… 天色渐晚,外面的光越来越暗,秦俏的眼睛偷偷睁开了一条缝,便感觉到整个地方都暗了下来。 顾宴温在她耳边低低地笑了,“俏俏,你上次还怪我不闭眼睛呢。” 秦俏羞赧地推了推他,他却贴着自己更近了。 顾宴温似乎皱了一下眉头,想要起身,又被秦俏一下子抱住了。 “俏俏……”他的语气很是宠溺,声音婉转很是动听。 秦俏眨了眨眼,屏蔽掉了这个想法,怎么能称为婉转呢…… 总之很好听就对了…… 秦俏不自觉都快变成声控了。 终于理解到那么多人都喜欢声音好听的人了…… 突然意识到什么,秦俏的脸越来越红,手也僵持住了,呼吸也放得很轻,犹豫着要不要放开他。 想着先撇开脸,又碰到了他,四目相对。 秦俏似乎心一横,搂得他更紧了。 …… 最后,顾宴温却一下子坐了起来,推……推开了她…… 秦俏感觉到身上的热源流失掉,睁开了眼,眼看到顾宴温看过来,立马撇开了视线,半边脸对着他。 那表情分明写着:顾宴温,你看着办吧,你哄不好我了…… 秦俏也不看他,也不说话,只是抱着膝盖,头扭向一边。 太丢脸了…… 她这么主动,还被推开了…… 真真是太丢脸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似乎有人过来,借着烛火,看了看洞穴。 “老子还以为是野猪呢。”那人似乎很失望。 然后甩了个绳子下来。 “上来吧。”那人又说到。 秦俏不说话,顾宴温摇了摇头,又朝着上面说到:“多谢。” 一路上,不管是道谢,还是回宅院,秦俏都不曾说话,就连顾宴温去握她的手,也差点被挣开。 回了屋子,让玉心早早把门关上了,饭也不吃就睡下了。 哪里睡得下,只是要赌气不吃饭罢了。 顾宴温站在门口,敲门也不给开,婢女端来了饭菜,顾宴温接了过来,便让她退下了。 又示意玉心敲门。 “姑娘,我可开门了?”玉心试探地说到。 “不许开。”秦俏气鼓鼓地应到。 玉心充满歉意地看着顾宴温。 顾宴温只是笑,玉心留下一句,“门没锁,姑娘只是怄着气呢。” 便退下了。 顾宴温推开了门,果然没有关。 放慢了脚步走了进去,把食物放在了桌子上,才过去柔声喊道:“俏俏,起来吃饭。” 秦俏蒙着被子,还是不应他的话。 顾宴温轻轻一扯便扯开了。 秦俏坐了起来,还是不看他。 “俏俏,你消消气,先吃饭好不好?” 第一百零六章 回城 凤城真的太美好了。 有吃的有玩的,每天还有姑娘找她说话,游湖逛街…… 秦俏从马车进了凤城就开始迫不及待了。 听说逍哥也快回城了。 一连三份奏折,上至凤城,皇上龙心大悦,也升了秦逍的官级,再多些资历,也可位同副院首了。 这些也都是顾西棠给顾宴温来信的时候说的。 马车先是到了裕王府,下了车便看见顾西棠站在外边,似乎等很久了。 “本想在城门迎候的,可今日使臣接连入城,不宜大张旗鼓。”顾西棠站在那里,笑得很是温和。 “皇兄辛苦。”顾宴温颔首,先后将秦俏和顾朝舞扶下了马车。 “五皇兄。”顾朝舞唤到。 顾西棠点了点头,又道:“父皇前些日子病下了,怕你分心便瞒了下来,现下赶紧入宫吧。” 顾宴温神色一紧,点了点头,安正月也从府里出来了,说到:“已经备好了马车,王爷可在车上换衣。” “我也去。”顾朝舞说到。 然后,两人进了宫,谢奉怀先送了秦俏回府,又往城外军营去了。 秦府。 “翠……姑娘,你回来了。” 佩雯激动地喊道。 秦俏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叫我翠花我还不习惯了。” 佩雯吐了吐舌头,然后跟着秦俏进了府。 秦逍屋前的梅花已经全部凋谢了,还剩着叶子挂在上面。 后院的兰花还没开,便已经香气扑鼻了。 “这几日我没有收到信,逍哥又往府里寄信么?”秦俏问到。 回到凤城,最放心不下的还是秦逍。 他一个人,远在边北,凶多吉少,也不知道到底如何。 “有一封,不过是送到余府的。”佩雯似有似无点了点头,“是送信的人出了岔子,还是管家给送过去的。” 秦俏点了点头,回到了屋子里。 屋里的暖炉已经搬走了,厚重的帘布也已经卸了下来,床幔换上了淡青色。 真是开春了啊。 人还没有坐稳,佩雯便进来传话了,说是梁家姑娘到了。 秦俏着急忙慌地走了出去,刚走到院子里,就看到梁白弟,激动地抱住了她。 “想没想我?”秦俏问到。 梁白弟开心地笑着,“当然想了。” 分开以后,秦俏这才认真地看着她,从头到脚。 “白弟,你怎么瘦了?” 梁白弟微微笑着,“许是最近胃口不大好,吃得少了吧。” 一旁的绿襄说到:“姑娘尽说假话,分明是食不下咽,担心某人才对。” 秦俏眼睛一下子就笑成了一条缝,“逍哥就快要回城了,你且宽心罢。” 梁白弟点了点头,“我总觉得是一场梦,想得多了便没了心思做其他事情,现下你回来了,我便不去想,只陪你可好?” 秦俏直点头,佩雯端上来两杯温水,两人坐在了亭子里。 “你说什么?余照言去潼州了?”秦俏惊讶到。 “是啊,是余夫人和我母亲说话de时候我听到的,说是要去好些日子呢,多则两年。”梁白弟说到。 “这……”秦俏偏了偏头,想了想才说到:“你母亲怎么看?” “母亲不太乐意这门亲事,三媒六聘还没有,现下余小公子又要远行,怕是不作数了。” 梁白弟说着又叹了口气。 “别急,等逍哥回来再说。”秦俏很快就说到,余家和梁家的亲事本是双方父母见过面有了话的,只是形式上还没有个过场。 余小公子若真是去了两年,只怕是回来以后梁白弟都嫁为人妇了。 这样一来,逍哥就方便了啊。 秦俏想了想又觉得可行,现下就只盼着秦逍赶紧回城吧。 两人继续说着闲话。 “三月初三,棠王殿下和江姑娘便要成亲了。”梁白弟忽然提到。 “这么快?”秦俏很是惊讶,说完后想了想日子,也差不多了。 之前赐婚还是元宵之前的事,都快两个月的事了。 后天便是初三。 “真好啊,你们都要嫁人了。”秦俏感叹道。 先是顾朝舞,这会子又是江舒允,再不久就是梁白弟了。 “你突然去长颖,可吓死我了。”梁白弟握住她的手,说到。 “你才不知道呢,早知我便不去了,打仗的地方有什么好玩的,天天被关在屋子里绣花,外面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秦俏说着说着就鼓起了脸,似乎很不满。 “我倒羡慕你,在家里的日子,我无时不刻想着要是我能去边北多好啊……”梁白弟不紧不慢地说着,眼睛看着外面的天,“都开春了,也不见回来。” 下午,梁白弟离开以后,秦俏便让佩雯去备下了马车。 换了身衣裳,带着些东西,便去了江府。 “江姑娘。”秦俏站在离她一个庭院的距离的地方,便高声喊道。 “俏俏?”江舒允看得不真切,便走了出来。 “怎么想起来看我了?”江舒允边走过来边说,“几时回的城?” “一大早便到了,听说了好消息,这不就过来赶着看你么?”秦俏让佩雯将东西交给了一旁的灵行。 然后两个人在园子里慢慢走着。 “命中注定的事,算不上好消息。”江舒允只是这样说到。 秦俏感到奇怪,便偏头看向她,“你不愿么?” “这倒是没有,”江舒允笑着摇了摇头,“你刚知道自然觉得开心,我却是一早得知了,便是开心,也开心过了。” “我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秦俏担心地说到。 “现在呢?”江舒允偏过头,朝她明媚地笑着。 “现下好多了。”秦俏说到。 “家里的姐姐都嫁人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只留父亲一人在府里,我放心不下。”江舒允说到。 江家世代为官,男丁少之又少,到了丞相这一代,只生下了几个女儿,一转眼,也只剩下江舒允一人了。 “府里婢女处处皆是,你若担心,时时回来便是。”秦俏宽慰到。 江舒允忽然停住了脚步,看向她。 “俏俏,你眼里看我待如何?”江舒允说到。 这话把秦俏问住了。 要问她眼里的江舒允么? “好看,聪慧,气质这块拿捏得死死的。”秦俏说到。 江舒允是她见过最脱俗漂亮的女子了。 第一百零七章 皇宫 江舒允被逗笑了,本想问问她是否介怀她嫁给顾西棠的事,现下也不用问了。 是她多心了。 秦俏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她喜欢顾西棠。 想想便也算了。 皇宫。 皇上今日气色挺好,还同着后宫妃子在御花园里观赏。 旧叶换新芽,万物回春。 春天,真是个好时节啊。 “儿臣参见父皇。” 顾西棠,顾宴温和顾朝舞纷纷行礼。 抬头一看,皇后今日穿得很是娇艳,看起来像个二十几岁的姑娘。 皇上心情不错,说了句免礼,一群人又去了亭子坐下。 “长颖的战事棠王都有向朕提起,这事全权交给你们俩处理,朕很放心。”皇上说到。 “多谢父皇。”顾宴温颔首。 “听说朝舞有了身孕,可是真的?” 皇后娘娘问到,看着顾朝舞的眼神很是温柔。 “回母后的话,已经两三月了。”顾朝舞轻轻地说到。 “胡闹,”皇上说到,可语气却不严厉,只是看着她,似乎也能看到他眼中的慈爱。 “都是嫁了人的姑娘了,还这般不懂事。” 皇后娘娘连忙说到,“朝舞性子活泼些好,我倒是看春兰那丫头心喜。” “不关俏俏的事,是儿臣行事冲动,才追随去的。”顾朝舞连忙说到,生怕皇上又对秦俏不满了。 “知道知道,没有怪罪你的意思,”皇后娘娘笑到。 皇上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说到:“你今后在谢府,不能时常在父皇身边,做事开心就好。” “是。”顾朝舞觉得诧异,父皇似乎和以往不一样了。 见他这般说话,又急急应到。 “温儿,你和秦家春兰的婚事,我和你父皇商量过了,年前就定下日子。”皇后娘娘说到。 顾宴温看向她,一脸不可思议,又转头看了看皇上,见他点了点头默许。 “儿臣……”顾宴温不知如何说话。 “本宫想了想,要不就和棠儿的婚事一起办?只是仓促了些,后日便要设宴了。”皇后娘娘又说到。 顾西棠似乎没有惊讶的表情,想是一早便知吧。 顾宴温却摇头拒绝了。 “母后,此事不妥。” 就连皇上,也看向了他。 这样的恩典,他居然不要? 皇后娘娘叹了口气,“你父皇为你,是做了不少事啊。” “皇后。”皇上制止到。 顾宴温并无觉得奇怪,只是认真地看着他们,说到:“俏俏胆子小,此事要从长计议。” “温儿……”皇后娘娘似乎还有话说。 “儿臣自有打算。”顾宴温说到。 见他坚持,皇后娘娘也不强求,只是叹了口气,看了看皇上,又替他倒了杯水。 “棠王,找个时间,让老四回来吧。”皇上说到。 顾西棠点了点头,连忙应到。 似乎是天气还是稍微带凉,皇上忍不住咳了两声,皇后娘娘心切,就央着皇上回宫休息了。 皇上皇后走后,三人才坐了下来。 “父皇似乎变了。”朝舞喃喃自语到。 顾宴温听后,只是沉默。 变了吧? 也没变…… 唤他们名字的时候,连全名也不愿喊,有封号就称封号,棠王裕王,生疏地不像父子。 也或许,喊了这么多年,他早已经习惯了。 顾西棠却觉得没什么,父皇叫他全名的时候,一般都生气失望透顶了。 顾朝舞突然感到恶心,又是一阵呕吐。 两个大男人站了起来,顿时手足无措。 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顾朝舞含着笑看着他们,“都是要成亲的人了,两位好皇兄也应该多多习惯,他日皇嫂有孕,有了应对才是。” “朝舞,我送你回府。”顾宴温说到。 “好。”顾朝舞点了点头,顾宴温将她扶了起来。 “五皇兄好好准备娶皇嫂吧,后日再见了。”顾朝舞说到。 两人出了宫,坐在了马车上。 “皇兄,你为什么要拒绝母后的好意?”顾朝舞问到。 顾宴温看向她,“此事太过蹊跷。” 顾朝舞疑惑地看着他,“现下朝舞越来越看不懂皇兄了,以前的皇兄虽然待人冷漠,却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现下爱笑了,可朝舞却看不透了。” 顾宴温轻轻笑了,“都说一孕傻三年,你还没生下来呢,脑子就不灵光了?” “你还笑话我?”顾朝舞瞪着他。 皇兄什么时候,居然还会和她说笑了? “我总觉得,去长颖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顾宴温皱了皱眉。 他想不透,可他能感觉到。 顾朝舞看着他。 “你放心,”顾宴温看着她,替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这是皇后娘娘让人送过来的,说是她身子娇弱,可不能受了凉。 “皇兄只有秦俏这一个裕王妃。” 顾宴温认真地说到。 顾朝舞点点头,其他事也没有多做过问。 “姑娘,您快点。” 华桑在门口催促着秦俏。 “快了快了。”秦俏在抽屉里找着东西,摸到了最里面的一个脂盒。 “这是什么?”佩雯问到。 “这个叫金风玉露。”秦俏说到,是在长颖的时候霓裳送给她的。 说是新娘子嫁人,抹上它,就会安稳平乐一生,儿女绕膝。 江舒允嫁人,秦俏思来想去不知道送些什么,总要是有意义的东西才行。 这个便挺好。 那位做胭脂的婆婆,轻易不卖人的,是霓裳带着她和顾朝舞去的时候,才肯给一盒。 顾朝舞已经嫁人了,这东西没有也无妨,便给了秦俏。 三月初三。 皇宫里大片大片的红,很是喜庆。 后宫的妃子,早早就坐在皇后娘娘的鸾凤殿里了,有说有笑。 四皇子也回了凤城,听说皇上特许,让他留在了凤城,还赐了封号,安字。 不求他立功成大事,安稳平乐一足已。 江府上下,也是大片大片的红色,婢女头上都带着红色的发绳,进进出出,江舒允的房门始终紧闭着。 秦俏没有直接去宫里,而是先去了江府。 隔着房门,敲了敲,大声唤到:“新娘子,我来给你送好东西了。” 灵行开了门,见秦俏站在门口,接过了她手上的礼物,抱歉地笑了笑,“江姑娘,实在抱歉,您不能见姑娘。” 新娘子穿上喜服以后,是不能再见旁人的,除了给她梳头的婆子和伺候穿衣服的婢女,其他人都是要回避不见的。 出府见第一人,是自己的父母,进门见第一人,是自己的丈夫。 这是凤城几百年来的习俗。 秦俏点点头,依旧面带微笑,“我来送礼,不见新娘子。” 然后心满意足地走了。 第一百零八章 欢喜 合衾酒。 一杯便天长地久,白头偕老。 两个婆子将东西放下以后,就倒上了两杯合衾酒,一一放好,就退了下去。 屋里顿时就只剩江舒允一个人了。 门被推开了。 从江府到皇宫,再从皇宫到棠王府,回来时天已经暗了下来。 酒宴都设在皇宫,顾西棠称醉早早回了府,一群人在新房门外听着。 “在做什么?” 顾西棠看着他们,说的话也很是温和。 他待下人和亲友无异,府里的人都很喜欢他,便也有些肆无忌惮了。 “王爷王妃刚刚叫了人拿了库房里的玉面琴,弹了好些时间呢,可好听了。”一个婢女说到。 大家都退了几步,站到了院子去,顾西棠走近房门,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几声,是……那日在丞相府,初见时的曲子。 顾西棠脸上重新挂上笑容,轻轻推开了门。 还未走几步,便有人过来合上了门。 江舒允抬起了头,看向了他,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王妃的琴声甚是好听。” 顾西棠走了过来坐在了离她不远的桌子旁,眼睛看着桌子上的合衾酒出了神。 江舒允正准备起身,顾西棠又说了一句,“这是玉面琴,失传许久的宝物,我得到之后还未见人,你是第一个,我把它赠与你。” “多谢王爷。” 江舒允说到,她看向琴的时候,眼里还是欢喜的,是真的爱它。 江舒允走了过去。 顾西棠又站了起来,握住了她的手,牵着走向了床边,让她坐了下来。 旁边是随意被江舒允揭下的盖头。 顾西棠将它重新盖了上去,然后转身去拿了金秤杆。 新娘子的盖头,要夫君用秤杆挑开才算礼成,寓意称心如意。 江舒允只觉得眼前都是暗沉沉的红色,看着顾西棠走过来的脚步,甚至有点紧张和期待。 她已经做好了他不踏进房门的准备,却不曾想,他一早便回了府。 顾西棠轻轻挑开了盖头,江舒允再次看到了眼前的情景。 顾西棠就站在她的面前,温柔体贴地看着她,就算是说含情脉脉也不过分。 然后又将她牵着去了桌子旁,拿起一杯酒递到了她的面前。 江舒允木讷地接了过去,顾西棠又拿起了另外一杯,碰了碰她的杯沿,两人同时饮下。 所有的过场都走了一遭,虽说是形式,可她还是觉得欢喜。 他算是给了她一个完整的婚礼…… 心满意足了,其他的便不奢求了。 江舒允呆呆地看着他,一杯酒下肚,脸上似乎已经有了红晕,最后站了起来,往玉面琴的方向走。 坐了下来,然后摸了摸琴,开心地笑着,说的话也是带着醉意。 “顾西棠,我给你弹首曲子吧。” 说完双手便搭上了琴,琴音婉转,又很清澈好听。 是…… 顾西棠皱了皱眉,是《凤求凰》。 不过一秒的诧异,就恢复了表情,依旧看着她。 最后,一曲完毕,江舒允就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往床边走去。 顾西棠手疾眼快把她扶住了,最后把她抱上了床,离得很近似乎都感觉到了她的呼吸的气息。 将她放了下去,正准备起身,便错不及防地四目相对了。 最后,江舒允撇开了眼睛,身子侧着朝向里边。 顾西棠愣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站直了。 最后宿在了软塌上。 江舒允听到他躺下的声响之后,才睁开了眼。 她哪里是醉了…… 从小身在这样的家世,喝酒也是要学的,尽管不出去抛头露面,日后宴席之上,总不至于闹了笑话。 也只有醉了,这样的江舒允才会如此,去弹一首《凤求凰》给他听。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这样大胆的曲子,她怎么敢弹出来呢? 只有醉了的江舒允才可以的吧…… 秦俏回了府,遣了人出去,一个人坐在屋子里。 今天去皇宫走了一遭,也实在累惨了。 可令她不开心的是,在偷偷出来透气的时候听到了皇后娘娘的婢女在嚼舌根。 偷听墙角的事情她经常做,被顾宴温逮到了许多次,也被顾怀瀛抓住了一次…… 这次也是她无意撞见,便听到了她自己的八卦。 说皇后娘娘提出要顾宴温娶她,顾宴温却拒绝了。 ……拒绝了。 顾宴温应该娶谁,这事先放在一边,可为什么他要拒绝呢…… 还是说他变心了? 秦俏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去问个清楚,只好闷闷不乐回了府。 逍哥在就好了,还能陪她说说话解闷,现下却要她一个人难受着。 “姑娘,您睡了吗?”华桑在门外问到。 见她不应,还轻轻敲了敲门。 “何事?”秦俏说到,坐了起来。 华桑推开门走了进来。 “有位红衣公子来找姑娘,奴婢不知如何是好,便让他在大堂等了。”华桑说到。 “你就说我睡下了。”秦俏听后又躺了下去。 宋羡鱼居然来找她? 肯定没有好事。 华桑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秦俏想着他在大堂里,心情便也舒畅多了,心安理得地睡了过去。 居然也没有人来吵醒她,一觉到了天亮。 佩雯进来给她找了身绾色的衣裳,戴了一支玉钗,简简单单就出了门。 刚到院子,就看到华桑在那里浇花。 “开花了。”秦俏惊喜地跑了过去,兰花开了大半,清香宜人,就连它的根叶也显得油润光泽。 陈于庭堂,花形千姿百态,娟秀淡雅,很是好看。 怪不得谢长玉如此喜欢兰花,在秦府,一年四季都开着兰花,可要属这春兰,才是真惊艳的。 “好香啊……”秦俏深深吸了一口,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姑娘今日醒得真早,待奴婢去看看早饭做好了没。”华桑站了起来说到。 “好啊,”秦俏点点头,也站了起来,“给我吧,我来给它们浇水。” 华桑将手里的水壶交给了秦俏,便往厨房去了。 钟儿拿着丝线走了过来,“姑娘,您前几日去店铺里买的线到了,是放屋里还是拿给佩雯姐姐。” “拿给佩雯吧,让她找个盒子装好。”秦俏说到。 这会儿太阳已经出来了,照在花着水的花瓣上,散发出银白色的光,很是好看。 兰花种在院子的角落里,清晨的阳光,才有资格抚一抚兰花的美丽,兰花喜阴,不宜多晒太阳。 这时的阳光,最为温和。 第一百零九章 来访 临近中午,到了饭点,秦俏让人把饭菜端进了亭子里放着,自己也从屋子里出来了。 刚拿起筷子,就看见东侧的一间屋子被打开了,宋羡鱼走了出来。 秦俏惊讶地看着他,不远处的钟儿连忙走了过来。 “昨夜华桑姐姐按照姑娘的话说了,可这位公子居然不肯走,只好让他住下,今日忘了告诉姑娘了。” 宋羡鱼已经走了过来坐下,“再拿副碗筷过来。” 秦俏点了点头,钟儿才退了下去。 “你找我有事?”秦俏问到。 “没事便不能来了么?”宋羡鱼挑眉看着她,“几日不见,春兰妹妹怎的与我生分了?” 秦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地吃起了饭。 “我说笑呢。”宋羡鱼又接着说了一句。 秦俏抬头看向他,“你有事找顾宴温也行啊,找我作甚?” “也没什么事,你就能帮助我。”宋羡鱼说到。 秦俏看向他,等着他说下一句话。 “让我住上几日。” 秦俏想都没想立刻拒绝了,“你想得美。” “好妹妹,你就发发善心,救救宋哥哥。”宋羡鱼苦着脸央着她。 “你先说是为何事?我再考虑。”秦俏放下了筷子,专心致志地看着他。 “这……” “不说算了。”秦俏又重新拿起了筷子,不再看他。 “我说我说。”宋羡鱼急忙握住了她拿着筷子的手。 秦俏一下子就甩开了。 “宋羡鱼!”秦俏吼道。 “好好好,不碰不碰。”宋羡鱼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你脾气这般大,顾宴温……” 秦俏只是看着饭菜,也不接话。 钟儿将碗筷拿了上来,便又退下了。 宋羡鱼没有动,只是说着,“崔临渊知道我回来了,现下四处找我,我没地方去了。” 秦俏抬头看向他。 崔临渊和宋羡鱼的事,她也是听顾朝舞说过几句。 那时顾朝舞时常去裕王府,也见过宋羡鱼几次。 听说是宋羡鱼从小被吴老将军收养了。 七岁的宋珉遇见了十四岁的崔临渊,十二岁便改名为宋羡鱼。 崔临渊比他们几人年龄都大,所以宋羡鱼更喜欢黏着崔临渊玩。 一来二去,便喜欢上了他。 十七岁时,吴老将军离世,也寻了个轻松的差事,就去了秦川。 三年下来,也就见过崔临渊两次。 离最近的一次,还是一年多前。 秦俏问到:“他寻你而已,你躲他作甚?” 宋羡鱼一改平日的嬉皮笑脸,“我不想见他。” 秦俏没再问下去,只是嫌弃地说了一句,“那屋子平时没人住,什么虫蚁都有,你居然还能睡到现在。” 宋羡鱼无所谓地笑了笑,“常年打仗的人,住哪里不是住。” 若非是顾宴温那里去不得,谢奉怀那里去不得,他也不至于来找秦俏。 就连待在军营,也差点被他的人抓走。 早知道便不回来凑热闹了,什么仗顾宴温一个人去打也是可以的。 饭后,钟儿领着秦俏和宋羡鱼走到了后庭。 “公子,您住这儿吧。”钟儿说到,推开了门。 宋羡鱼却瞧见了对面的屋子好,“我看那里不错,不去住那里?” “那里……不行……”钟儿说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缓缓摇了摇头才说到。 “为何?”宋羡鱼不解地看着她。 钟儿咬着嘴唇,不肯说话。 “钟儿,你先去忙吧。”秦俏说到,钟儿便很快就离开了。 这才看向宋羡鱼说到:“那里住过一个人,他死了。” 那里,住过白澄。 宋羡鱼听后才笑到:“我当是什么事呢,无事的,我这个人不怕这些。” “宋羡鱼,你还是别去吧。”秦俏说到,“府里的人都和他见过面,也说过话,再进去也会觉得难受的。” 华桑是亲眼看着白澄闭眼的,那场景,想想都难受。 “好……”宋羡鱼点点头。 已经好些天了,秦俏门也不出,无聊就去找宋羡鱼说话解闷,倒是秦逍一直没有传消息回来。 宫里传来消息。 皇上彻底病倒了,连床都下不了了。 顾西棠已经忙到连王府都不回了,整日宿在御书房。 江舒允带着吃的喝的去看了看他,真真是累的。 听说沈国公也躺床上了,似乎病很重。 沈清奚整日待在府里,也不出门。 秦俏之前便觉得奇怪。 顾西棠和江舒允成亲,沈家的人居然没有来,还有大王爷府的人,也未曾来。 秦俏只当是顾西棠已经把顾怀瀛的事情处理了,大王爷府才没有人来赴宴,便也没有觉得奇怪。 顾宴温又去了宫里。 从长颖回来以后,他便没有好好休息过了,竟没有想到过,在长颖那段日子,才是顾宴温最轻松的时候。 顾朝舞嚷着要去,被皇后娘娘传话不得入宫,怕她动了胎气。 只好每日在顾宴温的府里等候,等着皇兄带消息回来。 谢奉怀已经把军营的事情处理好了,听说郑怀苍已经改回了原名,打仗的时候立了功,被晋升为督统,管理将士的操练。 绯生回了老家,说是要入夏了才回来。 总之,谢奉怀落了空闲,可以全心全意陪顾朝舞了。 “姑娘,姑娘,公子回来了。”佩雯和钟儿激动地说到。 秦俏放下手中的针线,上次顾宴温让绣的衣裳,也才做了大半。 满脸开心地站了起来,往屋外走着。 走得很快,看见门口的秦逍,便冲过去抱住了他。 “逍哥。” 秦逍抱住了她,“俏俏,让你担心了。” “你还好吗?累不累啊?你都瘦了……”秦俏说到。 “尽说胡话,看都没看就知道我瘦了?” 秦逍笑着说。 “我抱着你就感觉到了,你就是瘦了,你先前也说了那里饭菜不合胃口,定是没吃饱。” 秦俏说着说着眼泪就哗哗地下来了。 “好了好了,这不回来了吗?” 秦逍松开她,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秦俏又笑了笑,吸了吸鼻子,看着他,“你回来就好。” “我快饿死了,有没有吃的?”秦逍说到。 “有有有。”钟儿激动地说到。 连忙跑去厨房里。 管家和宋伯也走了过来,激动地看着秦逍。 “公子可算是回来了。” “府里近来可好?”秦逍问到。 “一切都好。”秦俏点点头,看着钟儿和华桑端着饭菜进了屋子,才拉着他的袖子往那边走。 第一百一十章 提亲 下午,秦俏就撇下宋羡鱼一个人在府里,同着秦逍去了余府。 马车上。 “那位宋公子是何人?”秦逍问到。 出来前有见过,打了个照面便走了。 “和顾宴温和谢奉怀认识,算是一起共事的吧。”秦俏说到,“他就借住几天。” “他住在府上倒没什么,我只是怕你声誉受损。”秦逍说到。 “现下你回来了,便也没事了。”秦俏说到,手上缴着绢帕,又抬起头看向他。 “我们去余府作甚?” “照言远去潼州,府里便只剩下婶娘一人了,你若得空,多过来陪陪她。” “好。” 到了余府。 余夫人就站在门口,激动地走了过来。 “庭秀,春兰,你们来了。” “婶娘,近来可好?”秦逍问到,拉着秦俏走了过去。 一同进了府。 院子里全放着用红色的绸带捆好的箱子。 “这是?”秦俏惊讶地问到。 婢女端出来了茶,放在了庭院里的桌子上。 “过来坐吧。”余夫人说到。 秦俏和秦逍都坐了下来。 “你兄长让我备下的,这是给梁家姑娘的聘礼。” 余夫人说到。 “这……” 余夫人笑了笑,又慢慢解释道:“虽然同梁家说下了婚事,总还是少个形式。这东西,是替庭秀备下的,提亲也是为庭秀提的。” 余家和秦家原就是世交,秦家无长辈,让余家的夫人替秦逍提亲,也是符合情理的。 原先同梁家人商议婚事的时候也没有指明为谁提亲,这样一来,也可推说。 清点好聘礼后,三人又去了梁府。 小厮见到秦家的人本是要拦住的,可又看到了余夫人,也只好收回了手。 “夫人,这边请。” 府里的婢女连忙出来去请进门,在前面带着路。 房内,梁白弟放下手中的铃铛,放回了梳妆台上,走向了门口。 “绿襄,是有客人来了么?” 绿襄闻声连忙走了过来,“姑娘,是余夫人来找老爷夫人了。” “好。”梁白弟点点头,又往屋里走,绿襄跟了进来,“姑娘不去看看么?” “不去了。”梁白弟摇了摇头,坐在了窗前。 “这花开得真好看。” 绿襄感叹道。 “是啊,花都开了,人却还没回来……”梁白弟叹了口气,刚刚听到外面的动静,还以为是秦逍有了消息。 只是又要等上一等了。 这边余夫人已经和梁夫人把话说开了,秦逍也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 秦俏见状只好偷偷溜走了。 出了门,径直往梁白弟的屋子走去。 “姑娘。” 绿襄再次进了屋。 “何事?”梁白弟抬起头,就看见秦俏走了进来。 “俏俏。”梁白弟开心地站了起来。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秦俏朝她眨了眨眼睛,卖关子说到。 “你来看我,便是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我什么事?”梁白弟说到。 “先给你说好消息吧,逍哥来了,而且是来提亲的,聘礼已经在大堂里了。”秦俏说到,就看到梁白弟一副不敢想也的样子,好笑地在她眼前晃了晃手。 “还有一个坏消息……”秦俏又继续说到,“你父亲和母亲似乎不大高兴。” 定是不大高兴的。 梁白弟为了秦逍,做了那么多事,屡次顶撞他们。 可秦逍一直对她拒之千里,这才是让人气愤的。 他家的宝贝女儿,低声下气喜欢这样一个人,却还要被拒绝被冷落,任谁也受不住的。 梁家是书香世家,可梁父对于门楣看得很是重要,现下秦逍有了官职,高官厚禄,他自然是满意的,只是梁夫人心疼女儿。 梁夫人在得知余照言去了潼州的事,已经在考虑其他的人了,甚至告知了胥州的娘家,梁白弟的表哥。 他一直都喜欢白弟,嫁给他也是可行的,至少他真的喜欢梁白弟,对她一心一意。 这事梁父也是知道的,只是还没有告诉梁白弟。 “庭秀他……” 梁白弟又惊又喜,差点就哭出来了。 他真的来了,他终于来了…… 秦逍说的话,尽管是梁白弟也不敢全信,可这一次,他说到做到,梁白弟竟觉得惊喜。 他心里一直是有她的,只是他从来都刻意回避她,从不愿意看她,和她好好说上一句话。 “白弟,”秦俏抱住了她,“你以后就是我嫂子了。” 秦俏突然有点感慨,来这里走了一遭,居然多了这么多的亲戚和朋友。 现下要她回去,她才不愿意了呢。 就算舍得他们,也舍不得顾宴温啊…… 秦俏回过神来,梁白弟已经松开了她,“不行,我得去看看。” 说着就跑了出去。 这样开心的梁白弟,秦俏也许久没见到过了。 绿襄在一旁,眼泪花都蹦出来了。 “你哭什么啊?”秦俏好笑地说到。 “我替姑娘高兴嘛,姑娘已经许久没有这样高兴过了。”绿襄抹着眼泪说到。 自从梁白弟从胥州回来以后,听说了自己要嫁人的消息,便再也不是以前的梁白弟了,即使是秦俏突然来了凤城,梁白弟也依旧没有以前开心了。 现下好了,姑娘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走吧,去拉着点你家姑娘。”秦俏拍了拍她的肩膀,跟着走了上去。 三个人躲在屏风后面,听着几个大人说话。 “余夫人,照言我心里是喜欢的,若是等上一两年也无妨,可秦逍这个臭小子,我……不能同意。”梁夫人说到。 “夫人,庭秀他家里几生变故,实在是怨不得他,你就看在他和白弟心意相通的份上,应下这门亲事吧。”余夫人说到。 “不行。”梁夫人坚决摇了摇头。 “夫人,你不必这般决绝,若是他有心娶白弟,也是可行的。”梁父说到。 “你……”梁夫人忍不住瞪了瞪梁父,“你也要心疼心疼女儿啊。” “云慈走得早,我也只有这一个女儿,你叫我怎么放心把她交给这个臭小子啊。” 梁夫人从小也是在父亲母亲身边耳濡目染的,一身的书香气质,说着话也是极其温柔的,可说这话,也是狠狠地说了他一句臭小子,可见是欺负梁白弟惨了。 “梁夫人,以前是庭秀糊涂,可庭秀自知家世不配上梁姑娘,如此有了功赏才敢来提亲,”秦逍说到,“梁夫人若能应允了这门亲事,庭秀自是什么都愿的。” 梁夫人迟迟不说话。 梁白弟已经听到后忍不住冲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病倒 “母亲,女儿此生只嫁庭秀一人。”梁白弟跪了下来,大声地说到。 “白弟。”梁夫人叹了口气。 “不许跪,你先起来。” “母亲……”梁白弟执拗地看着梁夫人。 “白弟,我已经替你应下了和景瑄的婚事了。”梁夫人说到。 莫景瑄是梁白弟的表哥,两人也算是知根知底,自然是真心对白弟好的。 “母亲,我对表哥只有兄妹之情,您不能这样做。”梁白弟说到。 梁父看了看梁白弟,又看了看梁夫人,最后再看向秦逍,“老夫自是同意你们的,可夫人这里,你们自己劝说吧。” 然后就逃之夭夭了。 梁夫人虽说脾气好,可认真起来,她的决定他可不敢参与,说上两句还行,现下这个情况,还得秦逍那小子自己看着办了。 “你给我回屋。”梁夫人说到。 “我不。”梁白弟很快就顶了回去。 “绿襄,把她给我带回去。”梁夫人说到。 绿襄从屏风后面走了出去,头也不敢抬地站在那里。 梁夫人是真的生气了吧。 “姑娘……”绿襄轻声唤到。 “梁夫人,你方才说已经定下了白弟的婚事?”余夫人脸色不太好看,站了起来。 “余夫人,我家白弟今年十八了,老大不小了,换做平常家的女子,都已经生儿育女了,我自然要替她多谋一条路才是。” “这……”余夫人看了看秦逍,忍不住叹了口气。 “夫人。”秦逍在梁白弟的旁边跪了下来。 “庭秀是真心实意要娶白弟的。”秦逍一字一句地说到。 “这是我的全部身家,现下全交于夫人,若我日后对白弟不好,无论是人还是秦家,全凭您处置。” 梁夫人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他还真是…… 秦逍又说到:“庭秀此生只娶白弟一人,终生不再娶纳。” 秦家的人从来如此,秦文暄,一生也只娶了谢长玉一人。 后面的话秦俏便没有听到了,梁夫人只留了秦逍一个在屋里,绿襄也拉着梁白弟出来了。 秦俏和余夫人站在一起。 “看着你们都要成家了,婶娘也放心了。”余夫人感叹道。 “婶娘。”秦俏搂住了她的肩膀,“我还没有成家呢,逍哥把秦府全卖给了梁夫人,我是没地方可去了。” 说起来秦俏心里还是挺不满的。 秦逍看起来这么精明的一个人,说话都不可当真的,同着长辈说话总不至于撒谎吧…… 他是真的把秦府全给卖了…… 他可曾想过,他还有个妹妹要养…… 余夫人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傻姑娘。” “以后逍哥无家可归了,您可不能收留他,让他讨口去吧。”秦俏说到。 从屋子出来后,秦逍才感觉到一身轻松,只说让余夫人先同梁夫人定下日子,还未见到白弟便被赶着走了。 秦俏坐在马车上,看着秦逍。 “逍哥,梁夫人到底和你说了什么啊?”秦俏好奇地问到。 秦逍轻瞥了她一眼,只是笑,也不说话。 见他不说,秦俏也没有追问下去了。 夜里突然传来消息,秦逍连夜进了宫。 听说是皇上不好了…… 这些日子来,病情反反复复,终于扛不住了。 秦逍前脚刚走,沈府又来了人。 “姑娘,你家兄长在吗?”是沈清奚身旁的那个婢女。 秦俏还未进门,回过头看向她,“兄长入宫去了,可是有什么事?” 婢女焦急地说,“我家老爷快……快不行了……” “这……”秦俏想了想,还是跟着她去了一趟,又叫佩雯和钟儿都出去找大夫。 沈清奚平时里待她不错,现下她家里有事,她还是应该去看看才是。 “清奚。”秦俏喊到,急忙跑了过去。 “俏俏。”沈清奚的眼睛已经哭肿了。 “国公怎么样了?”秦俏问到。 “父亲突然就晕倒了,现下还没有醒来。”沈清奚说到,“这段日子他的身体大不如前,请了大夫看病也都说没什么,现在却……” “别急,等大夫来了再说。”秦俏扶着她在亭子里坐下,沈国公的房门大开着,里面的烛光很是微弱。 “倩儿,去多点几盏灯,父亲喜欢屋子亮一点。”沈清奚说到。 婢女连忙退了下去。 城里的大夫都被请了过来,秦俏和沈清奚在屋外等着。 直到天亮,大夫都纷纷退了出来。 “国公不行了……” 顾云慎已经醒了,被乳娘牵着走了过来。 沈清奚差点倒了下去,秦俏一把扶住了。 “姨姨。”云慎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 沈清奚站稳了以后,牵起了云慎的手,“小云慎,我们去看外祖。” 秦俏走了出来,坐在了亭子里。 “姑娘,您要不要先……”钟儿担心地说到。 秦俏摇了摇头,“宫里有消息了吗?” 钟儿说到:“华桑姐姐说,皇上情况不大好,公子这几日怕是都要留在宫里了。” 秦俏揉了揉额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也不知道顾宴温怎么样了。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之前婢女说的闲话,她也不气了,可是她还是想他,不知道他现下是在宫里,还是忙着处理事务。 过了好一会儿,沈清奚才走了出来。 看着秦俏,忍住了眼泪。 “倩儿,去瀛王府,告知长姐。” “松儿,去给二姐三姐送信,让她们都回来吧……” 沈清奚说完一句又接一句,总算是交待完了家里的亲人,才一下子倒了下去。 “姨姨……” “清奚……” 云慎的声音和秦俏的声音同时响起。 沈清奚太累了…… 这一夜之间,对她的打击太过庞大,终于还是悲伤过度,撑不下去了。 沈国公也算是平平稳稳了一生,只是最后还是没能亲眼看见最小的女儿出嫁。 他沈家的女儿,个个出众,大女儿嫁入王府,二女儿三女儿各嫁给了侯爷和朝中大臣,陆陆续续也都离开了凤城。 这个地方,总是留不住人的。 沈国公一辈子都没能有个儿子,比起别人家来说,的确是凄惨很多了。 临了了,也只有沈清奚一人撑着整个家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变故 沈清奚醒了以后,秦俏还在府里。 直到沈清姿赶到国公府,秦俏才离开。 回到秦府。 便看见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子站在院子里。 旁边是红色衣裳的宋羡鱼,抱着柱子不肯松手。 见秦俏回来了,宋羡鱼连忙跑过去站在了她身后,手还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臂。 “俏俏儿,你可算回来了。” 秦俏很是疑惑,侧过头蹙眉看着宋羡鱼,又转过头看那个男子。 那男子似乎有些怒气,不过还是好声好气向秦俏道了句好。 “秦姑娘。” 秦俏结结巴巴地问到:“你……你……认识我?” 那男子笑了一声,才说到:“十年前,我在宫里,有幸见过姑娘。” “你是谁?” 秦俏脸上充满了警惕,身后的宋羡鱼就小声地说到:“他就是崔临渊。” 秦俏也猜出来了大概,不然何至于他如此慌乱。 “不知崔公子来我府上有何事?”秦俏问到。 “舍弟叨扰姑娘多日,临渊来接他回家。”崔临渊说到,眼睛却看着宋羡鱼,眨也不眨。 秦俏扯开了宋羡鱼的手,和他分开了一点距离。 宋羡鱼说到:“谁是你弟弟?我可不想和你扯上关系。” 崔临渊的脸色很是不好看。 秦俏不知如何是好,看了看两人,又说到:“天色不早了,崔公子留下吃饭吧,住上一宿也是可以的。” “多谢。” 崔临渊点了点头。 “喂喂喂,秦春兰,你……”宋羡鱼指着她,话都说不出口了。 还指望她能把崔临渊赶走呢,现下还要吃饭,还要留宿…… 秦俏招呼了远远躲着看的佩雯,“佩雯,去沏茶给两位公子,再让华桑去吩咐厨房多做些饭菜。” 然后自顾自往屋子走了。 “秦俏。”宋羡鱼急急地叫到。 “宋羡鱼,我一宿没睡了,你让我先睡一觉吧。”秦俏看着他,缓缓一笑。 宋羡鱼这才发现,她脸上全是疲倦。 钟儿跟了上来,给秦俏开了门。 宋羡鱼坐在了亭子里,也不看崔临渊。 崔临渊走了过来,“跟我回去吧。” “姓崔的,你可算了吧。”宋羡鱼淡然地看着他,眼里却尽是嘲讽。 佩雯端着茶走了过来。 “佩雯妹妹,我要喝清酒,你再去拿一壶到我房里呗。”宋羡鱼朝佩雯说到,也不管崔临渊越皱越深的眉头。 “公子稍等。”佩雯拿着托盘,立马就下去了。 崔临渊的脸色实在是不好看,佩雯在上茶的时候怕得要死,这人是怎么找上门来的啊。 宋羡鱼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边走。 崔临渊伸手要抓住宋羡鱼。 宋羡鱼看向他的手,“崔公子不要忘了,你现在在做什么。” 崔临渊愣住了,缓缓看向了他。 宋羡鱼轻笑了一声,就往屋子走去了。 “姑娘,宋公子回屋子里去了,那位崔公子还在亭子里。”钟儿说到。 “无事,随他们去吧。”秦俏揉了揉眼睛,“待会儿让管家去宫门口问问情况,能给逍哥送点吃的进去也可。” “是。”钟儿应到。 “还有顾宴温……”秦俏深吸了一口气,“一并送点东西吧。” “是。”钟儿退了下去。 秦俏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一宿没睡了,回到府里也已经是下午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了。 秦俏坐了起来,喊着佩雯。 佩雯应声走了进来。 “什么时辰了?”秦俏揉了揉额头,似乎有点痛。 “快到亥时了,是头疼发作了么?我去找找公子房间里还有香囊没有。”佩雯担心地说到。 上次香囊被宋羡鱼抢走之后,秦俏就没有佩戴了。 秦俏摆了摆手,“不用了。” “华桑留了吃的,我去给你端来。”佩雯又紧接着说到。 “我吃不下。”秦俏依旧拒绝到。 “钟儿说你在国公府一点东西都没吃,不吃怎么行呢。”佩雯很是担心她。 “宫里有消息了么?” 秦俏问到。 佩雯急急地又想劝她两句,憋了半晌才深深叹了一口气,“公公说今日皇上醒过一次,听说国公病逝的消息,又昏睡了过去。” “公子在殿前伺候着,现下是回不来了。” 佩雯说完后又看着她。 秦俏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佩雯想了想,又说到:“宋公子刺了崔公子一刀,现下已经走了,说是去醉生梦死一趟。” 醉生梦死…… 那不是白澄之前在的地方吗? 秦俏仔细想了想,宋羡鱼告诉过她崔临渊是幕后老板来着。 走了也好,省得他一天来招惹她。 “明日去绣房请个绣娘来吧,我那件衣裳还没绣好呢。”秦俏岔开了话题,瞥见了一旁放着的衣裳。 “玉夫人针线了得,何不找她?”佩雯说到。 秦俏这才想起来,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玉轻罗了。 “也好,你明日去请她过来。”秦俏说到。 最后,钟儿还是端了一碗粥过来,非是要她喝完才罢休。 下午睡过一觉,晚上便也没了睡意,坐在了亭子里,将之前缝的地方又慢慢地拆着线。 “姑娘,夜深了,您还是睡吧。”钟儿在一旁说到。 “再等等,现下我睡不着。”秦俏说到。 头也不抬地看着衣裳。 脖子累了,又扬了扬头,这才转头看着钟儿,两手托着下巴看着秦俏手上的动作。 “宋羡鱼那里发生了什么,你都看见了?” 秦俏忽然问到。 “华桑姐姐去叫宋公子吃饭,我就去叫了崔公子,刚到屋子里,就看见宋公子也在那里,拿着剑指着崔公子。” “宋公子似乎很生气,刺伤了他以后,还生气地出了门,我还以为他就走了呢……” “……过了一会儿,宋公子又回来了,说是愿意跟崔公子走,两人才走。” 钟儿慢慢地说着,明明是给三个人做的晚饭,一个人都没有吃到。 “宋羡鱼这样的人,也只有崔临渊才治得住他了。”秦俏感叹到。 “姑娘,我感觉到宋公子对下午来的崔公子不大一般。”钟儿说到。 秦俏忍不住笑了,“哪里不一般了?” “崔公子一来,宋公子就变得暴躁了,还拿剑刺伤他……可钟儿看得出来,他才不是真心想要伤他的。”钟儿认真地说到。 “小丫头想得还挺多的,”秦俏点了点她的脑袋,“别人家的事,我们暂且不提了。” “是,姑娘。”钟儿应到,也闭上了嘴,继续看秦俏拆着丝线。 第一百一十三章 生相 沈国公府的丧事办了整整三日,秦俏也去了,就连许久不曾见面的顾怀瀛,秦俏也见到了一面。 他看起来老了许多,甚至对沈清姿也格外冷漠,和昔日在青县时的样子完全不同。 秦俏猜想到了白澄,也没有作声,宽慰了沈清奚几句,便同着佩雯离开了。 宫里。 “王爷,王爷,皇上醒了。”徐公公从屋子里出来,说到。 顾西棠和顾宴温同时站了起来,看向了徐公公。 徐公公又说到:“皇上饿了,老奴让人进去服侍了,王爷们先等一等。” 屋里的太医也走了出来,秦逍走在最后面,看见了站着的顾宴温,摇了摇头,又低头跟着走了出去。 看样子……是不行了啊…… 顾宴温看向紧闭着的房门,心里顿时翻江倒海,揪着难受。 婢女从屋子里出来以后,徐公公又叫了顾西棠进去。 约莫半个时辰,又叫了年幼的几个皇子进去,紧接着又是安王爷,华王爷…… 顾朝舞听到消息,已经从谢府赶了过来,脸上全是泪水。 顾宴温走了过来扶住她,顾朝舞嘴里呢喃道:“父皇,父皇……” “朝舞,你平复一下心情,待会儿和皇姐一起……进去吧。”顾宴温说到。 顾疏月和顾西绯没得赶回来,只有顾怀玉来了,同着顾朝舞一起进了皇上的寝殿。 天色已经很晚很晚了。 快到卯时了。 徐公公走了出来,“裕王爷,皇上唤您进去。” 顾宴温站了许久,走的时候甚至有点头晕目眩,徐公公扶了他一下,才进了屋子。 徐公公在屋外把门合上了。 顾宴温走了过去,皇上就躺在那里,侧着脸看向这边。 “父……父皇……” 顾宴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喊出来的,只觉得嘴里涩涩的,说一个字都感觉要哭了出来。 皇上轻轻笑了。 “过来,”皇上轻轻喊道,“宴温。” 过来……宴温…… 宴温…… 他第一次这样叫他,也是最后一次了。 “宴温,你怪父皇吗?”皇上说着话时,呼吸便很困难,却还是勉强着笑着。 “父皇。”顾宴温只是这样叫着他,其他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朕所有的皇儿中,你是最懂事的……也是活得最难的……这些年,苦了你了……” 皇上竟然留下了两行泪,手往顾宴温的方向努力伸着。 顾宴温见状连忙走了过来,跪在了他的面前,握住了他的手。 “咳……咳……”皇上连叹了两声气,“父皇知道,你心里恨着父皇,逼你在军营里摸爬滚打,逼你放弃皇位……一桩桩一件件,父皇都数不过来了……” “父皇……” “徐公公告诉过朕,说你从小睡觉便怕黑,夜里还会说梦话……全是怕朕的话……” 皇上似乎还想说着以前的事,结果急急地咳了两声,又赶紧说着话,生怕说不完了。 “若是他日,你想当这个皇帝了,父皇没有别的,只求你留着西棠一条命,也当是全了父皇对先皇后的遗憾……” 顾宴温眼睛已经通红,“父皇……儿臣无心皇位,儿臣……不会伤害皇兄……” “孩子,”皇上又提起了笑,似乎力气全用在了笑上面。 “父皇其实是把你当做储君来培养的……可你越长越大,父皇却发现……你从来都没有笑过……后宫的妃子欺辱你们兄妹的时候,父皇帮得了一回,帮不了第二次……宫里的生活你活得太辛苦……这皇位……高处不胜寒……父皇……” “父皇……”顾宴温喊住了他,“有一回大雪,您说带儿臣出去玩,您还记得吗?” 皇上闭了闭眼,叹了口气。 “那年儿臣七岁。”顾宴温又说到。 皇上似乎想了起来,“那次……你不是称病没……” 顾宴温蓦然抬起了头。 皇上鲜少带着皇子出去游玩,顾宴温一提,他便想起来那一次了。 “我……儿臣知道了,儿臣……知道了。”顾宴温激动地说着。 “宴温。”皇上又喊了他一声。 “儿臣在,儿臣在这。”顾宴温的脸上全是泪水,手足无措地跪在那里,双手握着父皇的手,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父皇最亏欠的……便是你了……”皇上努力地呼吸着,说着话也十分地吃力。 “所以你喜欢的……父皇都帮你……做到了……” 说完后就松了口气,身上的力道缓缓消失了,眼睛也缓缓闭上了…… 顾宴温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喊了句,“父皇,父皇……” 可皇上半点反应都没有了。 “父皇……” “是儿臣错了……” “儿臣错了……” 顾宴温哽咽到说不出话来,握着父皇的手一直颤抖着,他想站起来,却发现已经没了力气。 又松开了皇上的手,撑着床沿,还是站不起来,狼狈地趴了下去,弓着身子,才慢慢有了力气站起来。 …… 他站在床前,站了许久。 直到旁边的灯芯已经燃尽了,才转过身,一步一步,往门口走去。 油尽灯枯,皇上这一次,再也没有醒来了。 殿外跪着一群皇子后妃,皇后像疯了一样,平日里的端庄温和全都消失不见了,冲进了屋子里,哭得撕心裂肺。 殿外顾宴温依旧跪着,旁边的顾朝舞已经哭晕了过去,顾怀玉连忙让人扶着她去了最近的宫殿休息。 “父皇没有对不起谁。” 旁边的顾西棠说了这么一句。 “我知道。” 顾宴温应到。 他当然知道。 他只是以为,父皇不喜欢他,从一开始便不喜欢他,就算他很努力,做到极致了,他都不多看他一眼…… 那场雪,便是开端。 他以为那次游玩,父皇没有带上他,是极其讨厌了他,却不知,皇上以为他生病不愿前来。 总是有人从中作祟,才会如此。 仔细想来,皇上对每一个皇子都是一样的,除了顾西棠,多了几分先皇后的情分,却也未见皇上亲昵地唤过他一句西棠…… 皇上谁也不亲近,在这后宫,他又何必同他们亲近呢…… 人心隔肚皮,各自的心都藏在深处,任谁也看不清,古往今来,兄弟相残,杀父夺位的事情,数不胜数,皇上这样做,也不无道理。 皇子尚且如此,更何况朝中重臣了。 凡事有权势重大的臣子,府里皆是女眷,连个儿子都不曾有…… 皇上防人,做到这种地步,断了他们的后路,也给未来继位的皇子,把路都铺上了,只管走就是。 第一百一十四章 禁足 醉生梦死。 娇娘开了门,端着药走了进来。 “小宋爷,这般早便起了?”娇娘笑着说着,手里的东西便被宋羡鱼接了过去。 “下去吧。” 宋羡鱼说到,他脸色很是不好看,似乎很讨厌娇娘对他的称呼。 娇娘退了下去,把门也合上了。 他哪里是这么早就醒了,他是一夜没睡。 被崔临渊给折腾的。 “受了伤还如此,真该刺深一点。”宋羡鱼恨恨地说到。 床上半躺着的崔临渊倒是一脸满满的笑意,挑了挑眉,“还不够深么?” 宋羡鱼红了脸,将手上的药瓶用力往他身上一扔,便往门口走了。 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拿起了外衫,那外衫是崔临渊的。 宋羡鱼也不管,披在身上就走了出去。 身后的崔临渊脸上笑意不断,手里拿着药看了半天。 “公子。” 娇娘又敲门走了进来。 崔临渊抬头望去。 娇娘走了进来,低着头不敢看他。 “何事?”崔临渊没有看向她,手里把玩着药瓶。 “大王爷出事了。” 娇娘说到。 崔临渊拧着眉头,然后站了起来,“继续说。” “今日凌晨,皇上驾崩了……然后,棠王下令抓了大王爷,说皇上的死和他有关……” “现下人在哪里?” “禁足在了瀛王府,其他人都遣散了。”娇娘说到,“是王爷身边的风信过来告知的。” “我出去一趟,你……照顾好他。”崔临渊说到。 “公子,您的伤?” “无事。”崔临渊从衣橱里拿出了一件衣裳,套上便走了,临走到门口,又转过头说了一句,“皇上驾崩是大事,让他别穿得太招摇了。” 然后快步就离开了。 宋羡鱼躺在汤浴里,又想起崔临渊身上的伤,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起身去看看,他有没有好好上药。 刚叫人拿来衣裳,瞥了一眼,又皱着眉头,“我以往的衣裳呢?” “小宋爷,娇娘吩咐了给你拿素色的衣裳。”那丫鬟说到。 宋羡鱼咬了咬牙,说到:“不准这样叫我。” “是……宋……宋公子。”丫鬟忐忑地说到。 “放下就出去吧。”宋羡鱼叹了口气。 丫鬟退了出去,宋羡鱼才起身穿上,月白色……这是崔临渊的衣裳吧。 回到房间,人却不见了踪影。 那药瓶,也摆在一旁的桌子上,甚至都没有开过的痕迹。 宋羡鱼心里有股莫名的生气,便出了门,往秦府的方向去了。 瀛王府外。 “让我进去。” 说话的人是大王妃,沈清姿。 门外的侍卫拦着她,不让她靠近半分。 “王妃,棠王殿下下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侍卫说到。 “可王爷他一个人,怎么能照顾好自己呢,你就让我进去看看,我……我不做什么的……” 沈清姿脸色苍白,在国公府里已经哭得流不出眼泪了,说着这些话全是低声下气的,她只想去看看顾怀瀛一眼。 “王妃,您还是回去吧。” 侍卫纵使再面无表情,也被她的可怜模样给感染了。 一夕之间,父亲没了,丈夫也被定了罪,恐怕最可怜的人就是她了吧。 “王妃,你还是先担心府里的事情吧。”是崔临渊。 沈清姿看到他,忍不住问到:“你怎么会没事……” “我为什么有事?”崔临渊好笑地看着她。 和顾怀瀛有关系的大臣,都被禁足在府里了,甚至有一些还入了狱。 偏偏他崔临渊没有事…… “我一个平民百姓,怎么会和王爷有牵扯呢,王妃许是没睡好吧,尽说些胡话。”崔临渊无所谓地说到,然后走上前去,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侍卫。 “这是风荷堂的药,你送进去给大王爷,让他自个上药吧。” 侍卫点了点头,接了过来就往府里去了。 “你们怎么允许他……”沈清姿看着他们,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棠王殿下只说不让进去探望,没说不让带东西啊。”崔临渊耸耸肩,叹了口气,然后走了。 秦府。 “姑娘,宋公子来了。”钟儿说到。 “佩雯呢?”秦俏起了身,揉了揉发麻的胳膊,问到。 “您忘了,佩雯姐姐一大早就去了裕王府,说是您吩咐的呢。”钟儿给她拿了衣裳过来。 昨夜睡得迟,醒来便是这会儿时间了。 秦俏点点头,她想起了,让佩雯去请玉轻罗过来了。 “你刚刚说……宋羡鱼过来了?”秦俏穿好衣服才想起来她刚刚的话。 “是啊,宋公子现下在吃早饭呢。”钟儿点点头。 “那不是给我准备的吗,他怎么吃起来了?”秦俏听到连忙快步走了出去。 进了屋子,就看见宋羡鱼吃了大半,很是满足。 “喂……你自己家里有饭不吃,来抢我的作甚?”秦俏坐了下来,把仅剩下的一个团子抢了过来。 宋羡鱼笑了起来,笑够了才说话。 “春兰妹妹,昨日你该留我的,不然我也难得跑这一趟。” “你们又吵架了?”秦俏皱了皱眉头,昨天他都跟着崔临渊回去了,怎么又…… “关他什么事,”宋羡鱼眼也不抬,只是恨恨地说到:“若非是我动手伤了他,至于走这一遭吗?” 秦俏还未说话,管家便进来了,“姑娘……” 抬头一看,“宋公子也在啊。” 宋羡鱼朝他友好地笑了笑。 “怎么了?”秦俏问到。 等了好一会儿,管家才说到:“皇上驾崩,棠王在料理事情,公子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还有……” 管家抬头看向她,“听说大王爷被禁足在自家王府了。” 秦俏站了起来,“顾宴温呢?” “也在宫里。” 管家说到。 宋羡鱼叹了口气,“终于……结束了……” “你说什么?”秦俏看向他。 “顾宴温的苦日子,终于结束了啊,”宋羡鱼扬了扬眉,“他以前,最怕他父皇了。” “好了,你就别寻开心了……”秦俏的脸上布满了忧愁,顾宴温应该很难过吧? 肯定难过死了。 秦逍是在第三天才回来的。 回来之后,就歇下了。 听说顾宴温还在宫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顾朝舞受了惊吓,胎气不稳,秦俏先去看了看她,折路回府的时候才听说到顾宴温早就回来了,只是一直不见人,府里的人才称谎说他还在宫里。 便又赶去了裕王府。 第一百一十五章 破茧 秦俏让安正月撞开了门,走了进去。 就看见顾宴温坐在那里,一直写字一直写字。 “顾宴温……”秦俏走了过去,把他手上的笔抢了过来,扔在了地上。 顾宴温又拿起旁边另一支笔,蘸着墨水继续抄写着。 秦俏双手捧起顾宴温的脸,迫使他看向她。 秦俏看见他的眼里通红,布满了血丝。 这几日,便都是这样过来的吧…… 顾宴温的眼睛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失了神,看着就很难过。 “顾宴温,顾宴温,顾宴温……”秦俏轻轻唤到。 可是顾宴温还是没有反应,秦俏又唤到:“顾宴温……宴温……顾……七郎……” 可依旧不见他回过神来。 秦俏急得哭了,“你不要这样啊……顾宴温,你不要这样……” 这样的顾宴温让人好心痛,像个小孩子一样,坐在这里,乖巧地眷抄写书,一篇又一篇。 秦俏一直哭一直哭,捧着顾宴温脸的手一颤一颤,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说怎样的话才能让他好受一点。 吸了吸鼻子,秦俏站了起来,绕过桌案,将顾宴温扶了起来,往床边牵着,顾宴温就这样跟着她走,站在她的身后,停了下来。 “顾宴温……”秦俏转过身看向他,又用了用力拉他,还是拉扯不动。 “顾宴温,你累了……好好睡觉……”秦俏轻轻说到,勉强自己笑着对他说。 “顾……宴温……” 忽然,身上一重。 顾宴温紧紧抱住了她。 “顾……”秦俏刚喊出一个字,就闭上了嘴,就这样好了…… 抱抱他,或许会好一点…… 过了许久,顾宴温似乎在颤抖,在……抽泣…… 秦俏想看看他,奈何顾宴温抱她太紧,只能感觉到他一颤一颤的,脖子上有点湿意…… “我……”顾宴温开口说话了,“我没有父皇了……” 他哽咽着,说的话显得十分难过。 “没事……没事的……七郎,我陪着你……一直一直陪着你……”秦俏一直重复着这几句话,声音放得格外轻柔,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 最后,顾宴温昏倒了在她肩上。 秦俏承受不住力气,两个人都倒在了床上,秦俏费尽力气,将他弄上了床,脱了鞋子,把被子盖好。 才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吩咐了玉苎去熬点热粥,又自己进屋把地上的毛笔和纸张都一一收好,压在了桌案上。 听安正月说,顾宴温难过的时候就会把自己锁在屋子里,谁也不见。 秦俏想起了以前,也有那么一次,他闭门不见。 好像是生辰那日…… 秦俏和安正月坐在门口,小声地说着话。 “他还有哪些事……”秦俏问到。 现下她才发现,她所了解的顾宴温太少了。 尽管顾朝舞给她说过以往的事情,玉苎佩雯也提过府里以前的事,可她还是不够了解。 甚至在他难过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去宽慰他。 “王爷小时候怕黑,都是要我陪着入睡的,现下好多了……” 安正月想了想说到。 “小孩子嘛,正常正常……”秦俏点了点头,“还有呢?” “还有……”安正月正准备说出口,玉苎就端着热粥过来了。 便悻悻闭上了嘴。 秦俏站了起来,接了过来,就往屋里走去。 唤了唤顾宴温,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俏……俏俏……”顾宴温沙哑地说到。 “先别说话,吃点东西,你好些日子没吃了。”秦俏说到。 想了想又把碗放了下来,去桌子上倒了杯温水,“还是先喝水吧。” 顾宴温坐了起来,接过她手上的水喝了起来。 秦俏十分认真地看着他喝完,见他把水杯移开嘴之后,立马又接过了被子,放回了桌子上,这才端起了粥。 顾宴温正想接过来,秦俏就拿起调羹舀起了一勺粥。 “总是你在照顾我,我也照顾你一回。”秦俏把粥凑近了他的唇边。 顾宴温朝她勉强提起了笑,张开了嘴。 喝完了粥,秦俏才撇嘴看向他,可怜巴巴地说到:“你是不是故意的……” 顾宴温疑惑了一下,正想问个究竟,秦俏又紧接着说话了。 “先前皇后娘娘说要你娶我,你为什么拒绝啊……”秦俏故作埋怨地说到,“现下好了,你三年内都娶不了我了……” 秦俏也是方才才知道,国丧三年,不得大办,顾宴温这样分量的王爷娶妻,定是要大办的,请四方好友,邻国使臣。 他一直说要娶她,现下……娶不了了吧…… 顾宴温倒是笑了起来,“傻姑娘,你是怕我不要你么?” 秦俏鼓着气,看着他,眼睛感觉到了发热,又立马抱住了他,“才不是。” 顾宴温拍了拍她的背,“俏俏,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秦俏闷闷地说到:“以后不许骗我。” “好。” “不许再锁门谁也不见了。” “好。” “顾宴温……”秦俏喊到。 “我在。” “你还有我。”秦俏说到。 顾宴温抱紧了她,脸上这才有点笑意。 这样的秦俏,谁会不喜欢呢? 过后的几天,顾宴温去了宫里,帮助顾西棠处理政务,直到登基大典结束,才得空回府。 刚走进庭院,就看见秦俏和玉轻罗坐在一起,绣着什么东西。 “王爷。”玉轻罗笑了起来福了福身。 秦俏满眼笑意,见他的眼睛往自己手上的衣裳看来,又立马藏在背后,“还没做好呢,不给看。” 顾宴温应到:“好。” 玉轻罗识趣地退了下去,丹青拿起了玉轻罗的绢帕,跟着离开了。 将佩雯还杵在那里,又一把拉过,往外边走。 秦俏往玉轻罗离开的方向探了探。 回过头来,说到:“我们刚刚还说到徐荣兰呢,她快生了吧?” 顾宴温点了点头,“大夫说还有几日。” “那……”秦俏犹豫了半天,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我自有安排,”顾宴温笑到,“你且放心,也让玉轻罗放心。” 他知道玉轻罗与徐荣兰一向交好,这话想必也是玉轻罗托秦俏来问他的。 秦俏点点头,“今日时辰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我才刚回来,你便要走?”顾宴温似乎有点不开心她的话。 “那你跟我一起?”秦俏好笑地说到,“逍哥在梁府待了一上午了,我再不去救救他,他就要疯了。” 秦逍现在每隔两天才去一次太医院,剩下的时间都让梁夫人叫去了府里,听说是在让他做什么算账之类的活…… “好。”顾宴温点点头。 “你真要去啊?”秦俏惊讶地说到。 “走吧,我陪你。”顾宴温笑着,说着话很是温柔。 第一百一十六章 寻常 顾宴温倒是没有和她一起进府,而是在马车上等她。 秦俏下了马车,就被领进了院子。 “逍哥呢?”秦俏看见梁白弟在院子里浇花。 这都是下午了,浇……浇花? 一旁的绿襄好笑到:“姑娘都出来第七回了,也没见到秦公子。” 秦俏这才反应过来,梁白弟哪里是为了浇水,是为了看秦逍才是。 秦俏在梁府待了多久,顾宴温就在马车里等了多久。 等到秦逍出来之后,秦俏跟着他出了府才想起,顾宴温还在外面。 急忙上了马车,坐在了他身边,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 “让你久等了……” 秦逍上了车,看见顾宴温,又行了行礼,“裕王爷。” “秦兄无需多礼。”顾宴温说到。 秦逍看着自家妹妹,忍不住抽了抽嘴…… 她居然,就那么理所当然,坐在了他的旁边?还搂着他的手臂? “俏俏。” 秦逍唤到。 “嗯?”秦俏朝他看了过去。 “你坐过来。”秦逍说到,自己朝旁边挪了挪位置。 秦俏反而搂着顾宴温更紧了。 “逍哥,你这是干嘛呀?在梁夫人那里受刺激了?” 秦逍无奈地摇了摇头。 秦俏忽然想起,顾宴温娶不了她,那逍哥也办不了婚礼了啊。 准确地说,不能大办了。 只能两家人吃个饭,再宴请一些亲朋好友,顶多如此了。 “逍哥,梁夫人什么时候同意你俩的婚事啊?”秦俏问到。 秦逍摇了摇头,那位夫人,他也看不透啊。 秦俏不由得好笑到,“这叫不作就不会死……” 谁让他之前一直拒绝梁白弟来着? 若是早早就让婶娘去提了亲,现下都是一家人了。 到了秦府,顾宴温陪着吃了饭便又赶回去了。 听说还有事要处理。 沈府。 “长姐,你吃一点东西吧。”沈清奚说到。 沈清姿已经好几日没有吃饭了,食不下咽,人也愈发地消瘦。 沈清姿摇了摇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我去求求宴温,让他同皇上说说,让你见见大王爷。”沈清奚又说到。 “没用的。”沈清姿叹了口气。 “不是皇上不让我见他,是他……不想见我而已。” “这……”沈清奚皱了皱眉,很是不解。 沈清姿无声地笑了笑,“清奚,今后我们沈家,就靠你了。” “长姐,你……” 沈清姿长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呼了出来。 “顾怀瀛他……” 沈清奚紧张地看着她,仿佛眼前的沈清姿不是沈清姿了。 她可从未见过这样的长姐啊,竟然直呼大王爷的名讳,长姐从来都是最守礼的人了。 “长姐?”沈清奚试探地喊道。 “清奚,顾怀瀛这辈子翻不了身了。”沈清姿说到。 “王爷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啊?”沈清奚只听说顾怀瀛和先皇的死有牵扯,可这些日子过去了,也没有见他被定罪啊,这事多半是假的。 “他……犯的错,十恶不赦。”沈清姿这样说到。 当然是十恶不赦。 他笼络大臣,拉帮结派。 他滥杀无辜,流连别处。 连自己的亲生弟弟都要陷害,这样的人,不就是十恶不赦吗? “清奚,听长姐一句话,不要再想着裕王爷了。”沈清姿说到。 沈清奚蓦然抬起了头,看着她,“长姐,你是不是知道了?” “我虽身处宅院,可有的事我再清楚不过了,父亲因为你的事在先皇面前博颜面,最后也没讨到好处……这事父亲自然没和你说,可外面都传遍了。” 沈清姿说到,怜惜地摸了摸沈清奚的头发。 “你是我的亲妹妹,我还会害了你不成?” 沈清奚红了眼眶,“父亲他……” 这事她怎么都不知道? 只是隐隐约约听父亲提起过,可没想着父亲真去找先皇说情了啊? “过几日,陪我回落山吧。”沈清姿说到。 “你……去那里做什么?”沈清奚疑惑到,落山上面,不都是尼姑的地方吗? 母亲去世之前,每年都要去那里小住一个月的。 沈清姿勉强笑了笑,掩饰了脸上的表情,“替父亲祈福,就像以前母亲一样。” 沈清奚这才点点头。 沈清姿想了想,始终没有告诉她关于顾怀瀛的事。 这样的事情,她还是不要说了,省得闹了笑话,又让清奚替她难过罢了。 皇宫。 皇后娘娘已经是太后了,搬出了鸾凤殿,去了最偏远的寿康宫。 江舒允封了皇后,便紧接着住了进去。 只是先皇驾崩,一切从简,简简单单在皇上太后面前行礼,便算是礼成了。 这几日,江舒允又去了寿康宫,要同太后娘娘商量给顾西棠挑选妃子的事宜。 本都是不用的,奈何顾西棠刚坐上皇位,还未处理好前朝的事情,就有人提出了这些事情,也都是为了和皇上攀上关系,把自家的女儿送入宫中才是。 一时之间,秦俏倒没了去处。 梁府逍哥在那里受苦受难,她也不能日日去,省得让梁夫人觉得厌烦。 裕王府,顾宴温总是见不着人,就连安正月也很难看到,若是见着了,又得陪着她,怕冷落了她,反而把事情越压越多……想来想去,还是不去的好。 谢府呢。 自从顾朝舞怀孕之后,谢奉怀甚至连门都不出了,她要拉着顾朝舞出去逛街,谢奉怀都不让…… 皇宫吗? 江舒允也忙着怎么当一个合格的皇后呢,哪里有时间见她。 沈清奚陪着她长姐去了落山了,沈府也去不得。 现下她居然无处可去了? 以往坐在家里,都有很多人来找她说话的呢。 今日不同往日,况且又只有她一个人无所事事,闲人一个。 秦俏跺了跺脚,说到:“走,我们去看看婶娘。” 佩雯跟了上去。 她现在已经无聊到要去陪上一辈的人唠嗑了。 刚出了门,上了马车,就被拦住了。 秦俏掀开帘子一看,是崔临渊? “崔公子有何贵干?” 秦俏问到。 “他在哪里?”崔临渊问到,脸色似乎很难看。 “我不知道啊。”秦俏摇了摇头,说是宋羡鱼,她就只见过抢她早饭那一回了,算算时间也许久未见了。 崔临渊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怎么了?”秦俏问到,“他又跑了?” 宋羡鱼这人真会玩儿,一会儿一个失踪,不会找了个良家妇女的屋子躲起来了吧? 崔临渊沉了沉声,“打扰了。” 然后就走……走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夜深 宋羡鱼不见了。 秦俏从余府回来以后,就一直想这一件事情,问问谢奉怀,说是没有见过,那顾宴温那里也不可能去啊…… 军营? 谢奉怀直接摇了摇头,每天都有人来给他汇报将士的训练情况,若是宋羡鱼去了,他理应是第一个知道的。 秦俏接过了婢女手上的汤汁,舀了一口喝,酸得牙齿发颤。 这…… “姑娘,这是酸梅汁。”佩雯在一旁说到。 “我就说……酸死我了。”秦俏咽了咽口水,真是太酸了。 怕是没放糖吧? “朝舞爱吃酸的,你就将就着喝吧。”谢奉怀说到。 秦俏啧啧了两声,看着他,“朝舞……怎么不喊公主了?谢表哥,你怎么没有在军营那时的硬气了呀?” 谢奉怀吭了一声,没有说话。 秦俏朝他挤眉弄眼,“你说说嘛,你是怎么做到的?朝舞她怎么会眼瞎看上你呢?” 谢奉怀的脸上渐渐有了笑,只是不语。 “那丫头定是鬼迷心窍了,还是你霸王硬上弓?” 秦俏继续揣测着。 “秦,春,兰。”秦俏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是……是顾朝舞。 秦俏扭过头去看她,“啊哈哈哈,朝舞啊,你怎么来了也不说句话?” 这下可尴尬了,刚刚她说的话应该都听见了吧? 谢奉怀站了起来,将顾朝舞搂着过来坐下,“小心身子。” 说的话多么柔情惬意啊。 “表嫂,我就胡乱说说的。” 秦俏讨好地说到。 顾朝舞瞪着她,又对着谢奉怀说话,“谢将军,以后家里还是不要来客人了吧,你也说了,宝宝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听你的。”谢奉怀说到。 秦俏愤愤地站了起来,“我还不来了呢。” 又是哼了一声。 “佩雯,走吧我们,人家不欢迎呢。”就拉着佩雯走了。 “秦姑娘。”婢女端着水就看见秦俏气鼓鼓地走了。 又端着水进了亭子。 “将军,这……” “你端下去吧,自己喝了也可。”谢奉怀说到。 这水放了糖,是专门给秦俏端来的,刚刚不还抱怨酸梅汁太酸了吗。 只是水来了,人却走了。 顾朝舞看向谢奉怀。 “我最近是不是脾气不好了啊?” 谢奉怀握住了她的手,“哪有,你这样就挺好。” 这样的顾朝舞,很是可爱啊。 秦俏倒没有真的生气,回了府里。 饭后,就让钟儿把亭子里放了灯盏,又拿出了针线来绣。 眼下她还是先把衣裳做好吧。 总要认认真真地做一件事才是。 夜渐渐深了。 “姑娘,你已经坐了一晚上了,放下歇歇吧。” 钟儿已经续了一壶茶了,看见外面的月亮越升越高,不由得心疼自家姑娘。 “我再弄一会儿,”秦俏头也不抬地说到,“你困了就下去休息吧,不用顾我的。” 钟儿只是靠后站着,还是陪着秦俏。 突然身后有佩雯的声音。 “钟儿,钟儿……” 很是小声,钟儿转过去看,又看见佩雯指了指一旁站着的顾宴温。 什么时候来的? 钟儿正要说话,佩雯又连忙示意她不要声张,又招呼了她过来。 两个丫头退了下去。 顾宴温轻轻地走到了秦俏身后,看着秦俏认真的模样,不由得会心一笑。 衣袖不小心碰到了桌沿,秦俏慢悠悠地说着:“不是让你下去休息了吗?小丫头也不怕长黑眼圈……” 说着说着头便抬了起来,就看见顾宴温站在她身前。 秦俏呆呆地看着他。 “看傻了?”顾宴温好笑到。 秦俏把衣裳丢在了一旁,就环抱住了他的腰。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过来呀?” 声音不由得就带着撒娇的语气。 顾宴温笑了笑,手放在她的头发上,一缕一缕地顺着,“刚从宫里回来,就想来看看你睡了没有。” 秦俏松开他,拉着他坐了下来,“睡不着。” “有心事?”顾宴温问到。 “嗯。”秦俏重重地点了点头。 顾宴温看着她,就看着从她嘴里说出了两个字,“想你。” 她真的好想他啊,尤其是看着他们成双成对的,逍哥能天天看见梁白弟,谢奉怀和顾朝舞天天黏在一起,就只有她!只有她!见不到顾宴温。 哪里是想他,分明是想得要命,想得快入魔了。 顾宴温屈着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子,“我也想你。” 秦俏突然撇嘴看着他,抱怨地说到:“那你抱抱我。” 顾宴温站了起来,一下子把她抱了起来,双手分别搂住她的后腿窝,抵在了柱子上。 秦俏也搂住了他的脖子。 满脸笑意地看着他。 “非礼我。” 秦俏说完这句话脖子通红,耳根也烫烫的。 顾宴温在她耳边低低地笑,然后认真地看着她,从她的眼眸里还能看到桌上的烛光。 秦俏看着看着倒是害羞了,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他那炽热的眼神,像是要灼伤了她一般。 顾宴温的脸慢慢逼近,热气扑打在了她的脸上。 似乎有微风拂过,桌上的烛火摇曳着,院子里的花香也萦绕在身侧,一切都很美好。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送走了顾宴温,秦俏便被钟儿和佩雯强行拉回了屋子,剥落了外衫,把她塞进了被子里。 “王爷也见着了,总能睡个好觉了吧?”佩雯说到。 秦俏嗔视了她一眼,“好好好,我睡还不成吗?” 佩雯拉着钟儿出了门,又顺势合上了。 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顾宴温说再过几日,他便能空闲出时间了。 已经想好了去游玩的地方。 杨柳三月发芽,四月开花,现下正是好时节。 庞湖上,又是一道好风景。 于是秦俏待在府里,哪里也不去了,就拿着针线,有时候在亭子里,有时候在屋子里。 一针一针,想着是缝给顾宴温穿的,再苦再累,她都愿意去做。 听说顾怀瀛的罪名已经洗清了。 顾西棠收回了对他禁足的皇令,不过有的大臣却难逃一劫,有的已经被关押入狱了。 顾宴温还想着要去看一看大皇兄,趁着有点空闲时间,去了趟瀛王府,就被告知,顾怀瀛出了远门。 几日内,怕是都不会回来了。 大抵是有什么要事吧? 顾怀瀛的事是顾西棠全权在处理,他也没有过问,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大清楚,一头雾水就回了王府。 第一百一十八章 言语 四月初,徐荣兰难产,一尸两命。 顾宴温悲痛过深,皇上特意放了他几天假,不用早朝。 听说怀得还是一个男孩,真是可惜了,凤城里人云亦云,又说裕王还年轻,子嗣不必担忧。 总之,这些话传到玉轻罗耳朵里,也不知是真是假。 急急忙忙起了身,想要往外面走。 “玉妹妹,这么急去哪里?”是李娉婷。 玉轻罗朝她颔首唤了句李夫人,就要别过她往门外走。 “玉轻罗。”李娉婷急急地喊住了她。 “李夫人有什么事么?”玉轻罗转过身来,疑惑地看着她。 “我父亲的事……多谢。”李娉婷说的话还是别扭,不过还是软了软声音向她道谢。 “李夫人客气了,这件事与轻罗无关。”玉轻罗说完又转过身,急急地走着,丹青在后面紧紧跟着。 “夫人,这李夫人……” 丹青问到。 “随她去吧。”玉轻罗眼下心里只有徐荣兰的事。 这事情,也并非秦俏告诉她,也并非顾宴温告诉她,而且从外面传进来的,这事,她必定问清楚才是。 “玉夫人,王爷和安王在里面,您不能进去。”安正月拦住了她。 “多谢大人告知。”玉轻罗虽是这样说,却还是站在外面等着。 书房的门紧闭着,丝毫不见开门的动静。 安正月没有作声,只是让婢女抬了椅子来让玉轻罗坐下。 玉夫人身子不好,他也是知道几分的。 大约半个时辰,书房才打开了门,顾宴温送安王出来,抬头就看见了玉轻罗。 “妾身见过王爷,安王。”玉轻罗说到。 安王倒是很有礼貌,“夫人有礼了。” 然后同顾宴温说了两句,便离开了。 顾宴温看着她,半晌才说到:“进来吧。” 书房内,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玉轻罗一下子跪了下来,“王爷,请您告诉我实话。” 顾宴温看向她,“如你所知。” “荣兰她身子一向很好,只是难产的话,总不至于要了命。”玉轻罗说到。 “你一直都很聪明,怎么不自己想想,跑来问本王,本王说的话你又全然相信的么?”顾宴温理了理衣袍,一脸淡然地放好了手。 “王爷……”玉轻罗看向他。 “你只需知道,外边传言都是真的便好。”顾宴温忽然想到什么,就站了起来。 “是。” “起来吧。”顾宴温说完就抬脚往屋外走去。 在安正月跟前停下,“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有人看见,白澄死之前在秦府待过一段时间。”安正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到。 顾宴温皱了皱眉头,然后往外走了,安正月连忙跟了上去。 安正月继续说着。 “白澄最后是死在醉生梦死的,仵作验了身,是中毒而死的,长期服用药物所致。” 顾宴温缓缓说到,“你去看他埋身之处,可有异常?” 安正月点了点头。 “此事,不可惊动皇上的人。”顾宴温又说到。 他大概猜出了几分。 大王爷的事多半是白澄说出来的,秦俏估计也知情,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白澄或是良心发现,或是想要拉顾怀瀛一同下水,便找上了秦俏。 秦俏选择告诉了顾西棠。 而不是他…… 玉轻罗回到轻罗殿时,李娉婷还在那里。 朱砂已经给她沏好了茶,她就坐在那里,旁边几个婢女在四处找些什么。 玉轻罗进了门,便看到了这般情形。 “妹妹回来啦。”李娉婷站了起来,脸上堆满了笑容。 “李夫人。”玉轻罗微微颔首。 “妹妹怎的这般见外了呀?”李娉婷走过去拉住了她的手,“和以往一样,唤我一声姐姐就是。” 玉轻罗点了点头,又问到:“姐姐是有什么事么?” “你们都下去吧。”李娉婷摆了摆手,婢女们都退了下去,玉轻罗只好也喊了丹青下去。 “你这里虫蚁太多了,我那里有治它的药,下回带给你。”李娉婷拉着她坐了下来。 轻罗殿位置偏僻,又常年不见阳光,是潮湿了些。 招些虫蚁,也实属正常。 玉轻罗朝她看去。 “我院子里种了花,也招这些东西。”李娉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玉轻罗点了点头,头也垂了下去。 “妹妹……”李娉婷支支吾吾地喊到。 玉轻罗抬头看向她。 “王爷已经都告诉我了,说是你求情,才让我得以置身事外的。” 李娉婷看向她,脸上笑得很是勉强。 她实在不知怎么面对玉轻罗,以往她那般害她,可她…… “姐姐,你既然已经嫁入王府,便是王府的人,李家的事都与你无关,你无需谢我。” 玉轻罗说到。 李娉婷的父亲在朝廷也做了个小官,本是在裕王这一边的,为了谋权谋利,又倒戈在了顾怀瀛那边。 为他做着事情,也干了不少坏事。 现下已经被皇上发配流放了,至于李娉婷,顾宴温本想就遣她出府算了,玉轻罗又替她求了情,便留了下来。 这话也是顾宴温告诉李娉婷的,前些年李娉婷针对玉轻罗的事,他也略有耳闻,想想还是告知她,让她心存愧疚也好,至少不会在加害于玉轻罗了。 “玉妹妹……”李娉婷看着她,“以前的事……抱歉。” 玉轻罗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又陪着说了几句话,送走了她,才松了口气。 李娉婷这个人,行事风风火火的,一会儿一个脸色,谁知道下回又要来添什么乱子。 朱砂走了进来。 “夫人,看来李夫人这回是真心的。” 玉轻罗只是笑,将桌子上的杯子放回了托盘上,说到:“端下去吧。” “是。”朱砂又端着走了下去。 “陪我去榕瑛阁走走吧。”玉轻罗站了起来,丹青连忙走了过来。 “夫人,奴婢知道您心里难受,还是别去了吧。” 怕是要触景伤情了吧。 这些年,玉夫人向来不与旁人来往,只与徐夫人走得近些。 本以为徐夫人得到恩赐,回吴家老宅养胎,是天大的好事,却不曾想,世事难料,天人相隔。 玉轻罗摇了摇头,“无事,我就是想她了,去看看也好。” 丹青点了点头,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 夫人向来不主动出门,为着徐夫人的事,也破了许多回例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宫殿 秦俏被召进了宫里。 来传话的依旧是习姑姑,要去的地方还是鸾凤殿,只是皇后换了个人当了,还是昔日一起说笑的姑娘,那个嗜糖如命的江舒允。 果不其然,秦俏进了宫殿,放在桌子上的就是一盘一盘的蜜饯。 顾朝舞现下是什么都得吃酸的,她又爱死了甜食,秦俏觉得自己迟早就被她们给祸害成了厌食症。 “长平,给我端杯清水吧。”秦俏说到。 长平已经被顾西棠差遣过来服侍江舒允了。 长平看了看江舒允,才走了出去。 “叫我来干嘛呀?”秦俏坐了下来,偏头看向她。 “你看看。” 江舒允将手上的画像拿给了她。 “这是……”秦俏接了过来。 “我和母后选好的人,还有一些画像,灵行你去拿过来。”江舒允说到。 灵行又进了旁边放置东西的屋子拿了过来。 “这个姑娘好眼熟啊。”秦俏说到。 “你见过她的,是莫家的姑娘,先前一直称病,太后娘娘的宫宴也没来过几回,年前有过一次。” 江舒允说到。 一卷一卷的画像,已经被灵行抱了过来。 秦俏一个个拆开了看,个个都好看啊。 “这不是曲潇湘吗?” “……这姑娘也才十四五岁吧?” “……” 秦俏放下了画像,看着江舒允。 “舒允,你怎么想的?” 秦俏实在不理解,这种事情,她是如何抱着这样平静的心态来看待的,还要给顾西棠挑小老婆? “大抵就是这些人了。”江舒允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又拿了个册子。 “这上面圈起来的地方,都是没有人住的,你看看怎么安排合适?” 江舒允说到。 秦俏皱了皱眉,“你确定要问我?” 脸上全是迷惑。 江舒允这是……这些事情,让她一个外人来插手真的好吗? “当然不是让你挑了。”江舒允好笑地说到,“我许久不见你了,又不能出宫,只能召你入宫了。” 秦俏这才放下心,继续看着那册子。 “现下我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太后娘娘如此爱办宴会了。”江舒允叹了口气。 “娘娘,秀女们已经全部入住绣宫了。” 灵行说到。 “好,你去问问冯川,皇上这几日何时能空出时间,总要见上一面,封个位分。” 江舒允说到。 “是。”灵行退了出去。 “太后娘娘驾到。” 是外面传来的声音。 江舒允连忙拉着秦俏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 “见过太后。” “起来吧。”太后娘娘走了进来。 “你们也坐。” 于是秦俏也坐了下来,看着太后娘娘,手足无措。 按理说,这还是她未来婆婆。 她和顾宴温的事,太后多少都是知道点的。 “哀家今日赶巧了,碰上春兰丫头也在。”太后娘娘虽然笑着,但看着气色不大好。 秦俏陪着笑了笑,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到,“太后娘娘您看起来……” 太后倒是笑了笑,摆了摆手,“哀家这是心病。” 先皇走后,太后娘娘便一蹶不振了。 许是伤心过度。 “哀家年纪大了,总爱提些不开心的话,罢了罢了,倒惹到你们难过了。”太后娘娘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今日过来,也是瞧瞧舒允丫头。” “母后。”舒允握住了她的手。 “哀家以后就不过来了,你也无需来请安。”太后又说了一句。 秦俏看了过去,又见太后娘娘说到:“哀家为先皇祈福,日日诵经礼佛,你来了反而冲撞了佛祖。” “是。”江舒允应到,神情也低落了许多。 “春兰丫头,过来。” 太后娘娘朝秦俏招了招手。 秦俏站了起来,走了两步,蹲在了她的跟前。 太后娘娘看了看她,又抚摸了她的头发,“你是个好姑娘,温儿交给你,哀家放心。” “太后娘娘……”秦俏看向她。 “只是啊,你这身体也太弱了,哀家记得年前你就有一回称病没有来宫里。要多吃点好的,补补身体。” 秦俏使劲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听了这些话,就特别想哭。 从鸾凤殿出来之后,就碰上了刚从宫学出来的顾怀瑾。 “小朋友,放学了呀?” 秦俏问到。 顾怀瑾半懂不懂地点点头,“秦俏,你是从皇后宫里出来的吗?” “是啊。”秦俏搂过他的脖子,“让你叫我姐姐,非是不听呢?” 顾怀瑾挣脱了她的手,退后了一步。 “先生说……” “先生说这样不妥。”秦俏接过他的话,好笑地看着他。 朝他走近了一步,拉起了他的手,“走吧,我送你回家。” 她握得很紧,顾怀瑾挣脱不开。 只好任由她牵着走。 马车上。 顾怀瑾忽然说到:“秦俏,我下个月便十一岁了。” 秦俏笑着应下:“那恭喜你啊,小朋友。” 见他不说话,又问到:“你想不想要什么礼物,姐姐都给你办到。” 秦俏看向他,见他脸上又有了不满的表情。 以为是她自称姐姐,又惹恼了他。 “你不满意叫姐姐,皇嫂也是可以的。”秦俏说到。 顾怀瑾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大概不能理解像秦俏这样的姑娘吧,说话如此大胆。 顾怀瑾干脆闭口不说话了,任秦俏怎样逗他,都紧闭着嘴巴。 一路到了裕王府。 顾怀瑾才忍不住说到:“为何来皇兄这里?” “你怕什么,就进去见见而已。”秦俏好笑地说到。 她就是故意的。 顾怀瑾最怕的就是顾宴温了。 顾怀瑾下意识摇了摇头,“还是不进去的好。” 秦俏下了马车,“下来嘛,别害羞。” 顾怀瑾无语地看着她。 这分明是害怕,哪里是害羞了? “好啦,不逗你了。”秦俏这才说到,“是我要去见你家皇兄的,让他们送你回去就是。” “你……”顾怀瑾迟疑地看着她。 “姐姐是好人,怎么会陷害你呢。”秦俏朝他抛去甜甜的笑容。 话音刚落,顾宴温就出现了。 “俏俏?”顾宴温又朝马车里探了去,“怀瑾?” 顾怀瑾连忙喊道:“皇兄。” 就忙不停跌下了马车,站在了秦俏的旁边,他的面前。 “先生可有布置课业?”顾宴温问到。 顾怀瑾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摇了摇头,“不曾。” “你向来自律,皇兄倒是不担心。”顾宴温说到,“明日去邵明山庄,你若得空,便一起来吧。” 顾怀瑾惊喜地朝他看去。 “多谢皇兄。” 第一百二十章 山庄 明明说好陪她的,怎么又变成了很多人一起? 秦俏苦闷地叹了口气,认命地让佩雯去了梁府送信,又让钟儿告知了谢府。 怪就怪她,非得吓唬吓唬顾怀瑾,把自己的两人世界也给赔了进去。 顾西棠一听要去山庄,想了想面对后宫那群女子,还是毅然决然带着江舒允一同出门了。 只是可惜了沈家的姑娘,去了落山,不然也能叫上她出来散散心。 秦俏让华桑装上了一些果脯蜜饯,糕点之内的,便让佩雯带上了马车,一行人都去了庞湖。 “参见王爷。” 来接应的自然是顾宴温的人。 “带路吧。” 顾宴温说到,这时顾西棠也同江舒允下了马车,小厮一见又立马行礼。 这山庄,也是顾宴温名下的。 离凤城不远,只是从未得空过来,现下有了时间,来看看也好。 院子外开满了漫山遍野的牡丹花。 四月盛开牡丹。 许是这里土壤好,占了风水宝地的光,开的花都格外漂亮。 院子里虫蚁多,就用木板铺了一层,又很防潮。 “这里不住人,只有两个府里的老人在照料花草。”顾宴温说到。 “那我们中午吃什么?”秦俏问到。 没有人做饭啊…… 顾宴温笑了笑,“你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秦俏抬头就看见院子里的玉苎玉心,原来顾宴温早就让她们来了呀。 又走了好些路,看见一棵特别大的树,树干上好像躺了人? 红色衣裳的……是宋羡鱼。 “他不是失踪了么?”秦俏不由得问到。 谢奉怀摇了摇头,定是他自己寻来的,看样子已经来了好些日子了。 “哎呀,各位都来了……” 宋羡鱼纵身一跃,下了树,站稳了脚跟。 指了指面前的顾西棠,“这是……” “顾西棠。”顾西棠倒是好脸色,直接报上了名字。 “噢,”宋羡鱼脸上堆着笑,“原来是当今皇上啊……失敬失敬。” 秦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货太欠揍了。 “阁下是?”顾西棠好声问到。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宋羡鱼是也。”宋羡鱼爽朗了笑了两声,然后过来就想搭上秦俏的肩膀,被顾宴温眼神一扫,又讪讪地收回了手。 “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顾宴温问到。 “咯,那丫头带我来的。”宋羡鱼眼神望了望不远处的玉苎。 顾朝舞怀着孕,身子容易受累,秦俏就扶着她过去坐了下来。 江舒允自然也跟了过去。 “佩雯,逍哥怎么还没到啊?”秦俏问到。 “大抵快到了。”佩雯将杯子放在了顾朝舞面前,替她倒了一杯温热的水。 另一边。 “倒是不知七皇弟还有这么个好去处。”顾西棠说到。 “买下来养花的地方,让皇兄见笑了。”顾宴温应到,一群男人又坐在了一旁,安正月从屋里找来了棋盘。 秦俏似乎瞧见这边的情形,抱怨了一句,“这时候有麻将就好了。” “麻将?”江舒允好奇地看向她。 “对啊,就跟棋子差不多,用来消遣时间的嘛。”秦俏拍了拍腿,“之前让人拿了图纸去做了的,我倒是忘了。” “姑娘,你是说让王匠师做的那副东西么?”佩雯问到。 “对啊,就是就是。”秦俏直点头。 “二月初便拿回来了,只是你去了长颖,就先搁置在了库房里。”佩雯想了想说到。 秦俏眼珠转了转,“反正逍哥还没到,你先回去拿。” “好。”佩雯点点头。 “要拿什么东西?”顾宴温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 “好东西。”秦俏朝他神秘地眨了眨眼。 “让正月快马加鞭送你吧。”顾宴温又说到。 看那丫头红了脸,秦俏连忙应到:“好呀好呀。” 她记得年前有一回,顾宴温从潼州回来,是安正月送佩雯回来的。 佩雯年纪又小,情窦初开啊什么什么的,定是对安正月有好意的。 见佩雯离开了以后,顾宴温也同秦俏走了出来。 秦俏挤眉弄眼地问到顾宴温:“安正月可有妻室?” 顾宴温点了点头。 “怎么?” 秦俏脸一下就垮了下来,“我还以为……” “你说佩雯?”顾宴温似乎猜到了。 秦俏点点头。 “她若有意,指给正月做妾也可。”顾宴温说到。 秦俏没有说话。 妾么? 她从前没有仔细考虑过这样的事情。 她嫁给顾宴温,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她自然不用想妾室的事情。 可顾宴温那么多的妾室,玉轻罗是,李娉婷是,王苒苒也是…… 她与玉轻罗亲近,现下才意识到问题。 不知道玉轻罗心里是怎么想的,对她有何看法……这些这些,她通通不知道。 古代就是麻烦,又娶妻又纳妾,真是贪心…… 秦俏愣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不要了。” 不能这样就把佩雯交付出去。 谁又甘心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呢? 顾宴温没有细问,只是点点头。 今天天色很好,带着点微风,一阵一阵的,吹来了阵阵花香。 秦俏张开手,迎着风闭上了眼睛。 置身花海之中,裙裾也被风吹了起来,很是好看。 “秦俏。”顾宴温突然喊到。 秦俏回过头,看向他,笑着问到:“怎么了?” “没什么。”顾宴温只是笑。 还是不要问了。 就这样吧,也许秦俏会主动告诉他呢。 他还是在意白澄那件事吧,毕竟秦俏没有告知他,始终耿耿于怀。 “姑娘,秦太医来了。”是玉苎。 秦俏应到,牵住了顾宴温的手,“我们回去吧。” “好。” 两人回了院子。 就看见秦逍握住了梁白弟的手站在那里。 “你们,你们……”秦俏惊讶地说不出口。 “俏俏。”白弟脸上很是羞涩,笑得也很幸福。 “谁没有似的。”秦俏举起了顾宴温的手晃了晃。 顾宴温只是笑,看着秦俏的举动也格外温柔了许多。 江舒允站在顾西棠旁边,“没想到裕王爷笑起来这么好看呢。” 顾西棠嗯了一声,只是淡淡地看着。 江舒允轻轻瞥了一眼他,又收回了目光。 脸上的笑容也不由自主地收敛了。 他大抵是看着秦俏和顾宴温如此恩爱,心里难受罢。 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新绽开了笑容,“我们也过去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 嬉闹 “俏俏,现下你该叫她嫂嫂了。” 秦逍说到。 秦俏狐疑地看着秦逍,这还是秦逍吗? “母亲已经接受庭秀了。”白弟笑着说到。 秦俏这才把视线从秦逍身上收回来,握住了白弟的手,“那太好了,什么时候过门啊,我等不及了。” “国丧期间,不能大办,我们就简单宴请亲朋好友就是,梁夫人也应允了。”秦逍说到。 “这你也同意?”秦俏戳了戳梁白弟的手臂。 秦逍护住了梁白弟,“你待如何?” “哟,护短了啊,”秦俏愤愤地说到,“我也是你妹子啊。” 梁白弟忍不住笑了出来,“好了好了,你们两个。” “这是喜事,自然要大办才是。”顾西棠走了过来说到。 “微臣参见皇上。” “臣女参见……” 顾西棠摆摆手,“免了,现下在外面,不用如此。” “顾西棠你刚刚说大办?”秦俏问到。 “是啊。”顾西棠笑得很是温柔,如沐春风。 顾宴温偷偷又重新握住了秦俏的手。 顾西棠瞥见了,只是笑。 “父皇留了一道圣旨。”顾西棠说到,“是留给七皇弟你的。” 顾宴温看向他,一脸诧异。 “本想着过些日子再说,现下既有喜事,不如成双成对的好。”顾西棠说到,“父皇给你和俏俏赐了婚,不必等三年过后。” 又看向秦逍,“若是爱卿的婚事和七皇弟的一起办,便也不用顾及了。” “七皇弟意下如何?” 顾宴温愣了半天,原来…… 原来父皇所说的,是指这个啊。 “好啊好啊,”秦俏当然举双手双脚赞成,很是开心。 激动了半天,见顾宴温没反应,看向了他,“顾宴温?” 顾宴温回过神来,“好啊……自然是好。” 饭后,一群人坐在了亭子里。 佩雯也拿来了麻将。 这放在现代,妥妥的饭后娱乐啊。 秦俏清了清嗓子,正声说到:“下面,由我来介绍游戏玩法,各位坐好了。” 顾西棠和江舒允坐在一方,顾朝舞和谢奉怀坐在一方,还有梁白弟和秦逍,剩下的就是顾宴温……和宋羡鱼。 第一轮,宋羡鱼抢着出了牌,然后……输掉了顾宴温的一处宅子。 第二轮,宋羡鱼输掉了裕王府内珍藏多年的玉瓷器,听说那是从前朝的前朝,流传下来的…… 第三轮…… 秦俏在一旁坐不住了,“宋羡鱼,你故意的吧?” 然后拉开了他,自己坐了过来,边洗牌边说到:“不能老是欺负我家顾宴温啊,你们个个家财万贯的。” 秦逍忍不住咳了一声。 我家……我家顾宴温…… 秦俏说的太理所当然了。 顾宴温嘴角偷偷上扬,“无事,你怎么开心怎么来,王府的东西够你输的。” 秦俏不好意思地笑了,嘴里忍不住嘀咕着,“败家。” 又是几轮下来,顾朝舞孕吐厉害,谢奉怀便带着她去了屋里休息。 空了一个位置出来,秦俏又把宋羡鱼推了过去,“现在你拿自己老本做赌注吧。” 大抵是宋羡鱼克顾宴温吧,换上他之后,秦俏就一直输。 输的还是顾宴温的家产。 推掉了牌,“不打了不打了。” “俏俏你这是耍赖皮。”秦逍说到。 “我不管,反正不打了。”秦俏站了起来。 再打下去,她的彩礼都要输完了。 玉苎和佩雯摆了糕点和果盘在草地上。 秦俏溜了过来,吃了一颗枇杷,拍了拍手,又回头朝亭子里的人喊道:“别打了,过来晒太阳啊……” 又使劲朝他们挥了挥手。 顾宴温最先站了起来。 其他人跟着纷纷走了过来。 盘腿而坐。 “我们来真心话大冒险吧。”秦俏提议到。 顾朝舞已经被谢奉怀搂着走了过来。 “这是什么?”顾朝舞问到。 秦俏又解释了游戏的玩法。 从果盘里拿了一个橘子,“我从十倒数,数到一的时候,橘子在谁手里,谁就要选择,说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然后秦俏把橘子传给了顾宴温。 快数到二的时候,橘子传到了顾朝舞手里,秦俏故意拖长了声音,数到一,橘子便落在了宋羡鱼手里。 宋羡鱼一脸惊恐地看向了秦俏,“你故意的吧?” “你也可以这样的呀。”秦俏朝他眨了眨眼,很是俏皮。 “我选大冒险。”宋羡鱼说到。 俏俏转了转脑袋,“那你去问玉心要香囊,必须要拿到手才作数喔。” 宋羡鱼顿时黑了脸。 香囊可是不能随意给人的…… “我选……真心话。”宋羡鱼反悔到。 “也行。”秦俏笑到,“顾宴温你有要问的么?” 秦俏问了问一旁的顾宴温。 顾宴温摇了摇头,“你问便是。” 秦俏朝宋羡鱼阴险一笑。 宋羡鱼心态顿时感觉不好了。 “你为什么要躲着崔临渊,说实话哦。”秦俏问到。 宋羡鱼脸色很是难看,咬牙切齿地说到:“不为什么。” 秦俏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顾宴温也看了过去。 “不想见他。”宋羡鱼说到。 秦俏没有逼问下去,“好啦,放过你。” 然后又从宋羡鱼开始。 这次到了秦俏手里。 “我选大冒险。” 秦俏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见他有意往顾西棠的方向看去,就知道没有好事,又立马改口,“真心话真心话。” 宋羡鱼笑得很放肆,“你和顾西棠有没有……什么越举的行为?” 秦俏僵硬着身子,感觉头皮发麻。 她怎么知道秦俏和顾西棠有没有做过什么啊? 她又不是以前那个秦俏…… 天啦…… 秦俏感觉到顾宴温在看她。 “我忘了……”秦俏想说没有的,可停顿了这么久说没有,反而更让人生疑吧? 顾西棠微微一笑,“没有,我和秦姑娘不曾亲近过。” 秦俏悄悄松了一口气,瞪向了宋羡鱼。 什么破问题…… 居然想离间她和顾宴温? 铁定是心里爱慕顾宴温,实锤了。 宋羡鱼看着秦俏的小表情不以为意,只是又感觉到了顾宴温投来的带有危险意味的目光,忍不住心虚了。 “好,继续吧。”秦俏将手里地橘子传了出去。 不知不觉,时间过了大半。 本来可以在山庄里过夜的,但是顾西棠身为一国之君,还是要回去上早朝的,便和江舒允回去了。 顾朝舞也和谢奉怀走了。 梁白弟也…… 一时之间,就剩下了两人,碍于两人现在还未成婚,住在一起怕是不太好,秦俏也跟着秦逍回去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结网 秦俏坐在谷堆上面,看着绯生操练将士,竟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这一年里也大大小小发生了许多事情。 昔日关她坐牢的衙役,痞痞地说了句“都是做过一次牢的人了,成熟一点。” 谁也没曾想,居然是江丞相的儿子,江舒允的兄长? 怪不得,他的官职能一升再升…… “你这次装失踪这么久,崔临渊都没来找你?”秦俏问到。 不知道什么时候,宋羡鱼已经坐了过来。 “谁知道……”宋羡鱼看似不在意的样子,秦俏偏头一看他就知道,再口是心非不过了。 “你是怎么让玉苎告诉你山庄的?”秦俏忽然问到。 她实在不太信是玉苎主动带他去的,她胆子还不至于那么大,这种事情应该上报给顾宴温才是。 “你看。”宋羡鱼指了指校场里的左边方向。 秦俏抬头看去,那……那不是郑怀苍么? “跟他有关?”秦俏疑问到。 郑怀苍现在是荣升副将一职,也算是个小官了。 宋羡鱼笑了出来,“我觉得他底子不错,就把他提上来了。” 然后侧过头看向秦俏,“听说你们之前认识?” “这个嘛……”秦俏尴尬地弄了弄头发,“我们在……在牢里见过……” 宋羡鱼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还犯过事?” “大概吧。”秦俏叹了口气。 当初还不是那群官兵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她给抓进去了。 宋羡鱼伸了伸懒腰,“顾宴温不是不用早朝了么?怎么今日没有陪你?” “有事去忙了吧?”秦俏摇了摇头,然后抬头就看见绯生走了过来。 仔细看,绯生和江舒允长得还挺像的。 眼下江丞相和他相认,也是最好的时机,顾西棠刚坐下皇位,尚不稳固,而且江舒允又嫁给了他,今后江家便是最大的赢家。 “宋将军。”绯生礼貌地喊到。 宋羡鱼朝他点了点头。 “现在该叫你什么呢?绯生?还是江胥?” 秦俏问到。 绯生摇了摇头,“叫什么都是一样。” “刚刚下面人来消息,说庞湖里落了人,让我们派一队人马去看看。”绯生朝宋羡鱼说到。 “官府的人呢?”宋羡鱼问到。 “听说城西有案子,人都去了那里。”绯生说。 于是,宋羡鱼又跟着绯生去了庞湖。 秦俏自然也跟在了后面。 庞湖出事了? 不是吧…… 顾宴温昨天还说庞湖旁边的杨柳很是好看,要泛舟去瞧瞧呢。 到了地方。 就看见有好几个人在水里搜寻着。 “赶紧,下去找人。” 绯生吩咐到后面的人。 将士纷纷跳下了水。 一个官府的人在岸上,看见绯生在这里,急忙走了过来。 “掉水里的是何人?”宋羡鱼问到,“平时也不见你们这么紧张别人的生死。” 这话说的也很是嘲讽。 能让官府如此紧张的人,定然不是个普通人。 那人看着宋羡鱼不知所措。 绯生说到:“这位是宋将军。” 又朝宋羡鱼点了点头,那人连忙称呼到:“宋将军。” “小的也不知道是何人,只是那人的东西都在岸上,您看。” 那人把用手帕包住的东西拿给宋羡鱼看。 这是…… 宋羡鱼瞪大了眼睛。 手帕里包裹着的是一枚玉坠,旁边还放着一块玉牌,上面刻着“怀”字。 这个是…… 哪个王爷皇子的东西吧。 取字为怀的,顾怀瀛? 还有顾怀瑾,和那位怀玉公主。 自然不是顾怀玉的,她同夫婿一起迁去了秋邢,离这里有一两日的路程。 况且,当时先皇厚葬之后,顾怀玉是由顾西棠的人亲自送回去的。 那便只剩下顾怀瀛和顾怀瑾了。 顾怀瀛…… 他已经好些日子不在凤城了。 顾怀瑾么? 秦俏忽然拧紧了眉头,昨日在山庄,可没有见到顾怀瑾。 那日顾宴温却是告知过顾怀瑾的,要去邵明山庄。 不会是顾怀瑾吧? 秦俏心急地抓住了那人的手肘。 “掉下去好久了?” 她紧张地问到。 “大抵……大抵半个时辰吧。” 秦俏咬了咬牙,这么久了? “会不会已经顺着水流的方向往湖边飘去了?”绯生说到。 “今日水流湍急,风也大,让人去庞湖周围的地方看看。”宋羡鱼说到。 青县。 “那时你便说这里好,现下来了,便醒醒吧……”是顾怀瀛的声音。 床上躺着的人,面无血色,苍白无力,眼皮也紧闭着,似乎沉睡了许久许久。 一身白衣,是他最爱的颜色。 他是白澄。 崔临渊倚在门口,“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顾怀瀛没有应他的话,只是心疼地看着白澄。 那日抱着他去求崔临渊救他一命的时候,崔临渊重复了很多遍,说他无药可治了。 可拗不过顾怀瀛,还是答应试了一试。 他向来做毒药不做解药的。 翻了好多书,才看到相克的东西,拼死一试。 然而白澄的命算是保住了,可陷入了昏睡之中。 顾怀瀛把他秘密送回了青县。 没想到回来没几天,便发生了父皇的事情,又被诬陷谋害先皇的罪名,便被扣押在了王府。 其实这也是顾西棠和他的计划之一。 顾怀瀛那些害人的把柄,是他自己交给了白澄保管的,就是怕有朝一日难以自保,白澄也能用这个保自己一条性命。 他却没想到,这东西到了顾西棠手里。 更没想到的是,顾西棠竟然直接拿着这些证据来找他对质,甚至说不会加罪于他,而是要他从此做一个有名无实的王爷。 这也算是极大的幸运了吧。 所以和顾西棠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场戏,可他始终惦记着白澄,禁闭一解除之后,就立马直奔去了青县。 而崔临渊,也在假意给顾怀瀛送药的那天,就快马加鞭来到了青县。 在崔临渊看来,白澄对于顾怀瀛而言,远比他自己想象的要重要许多。 他却是想惨了宋羡鱼。 可这段日子里,白澄身体状况很是不好,他走不开,就只能留在这里,等着顾怀瀛来。 现下他也可抽身离开了。 “顾怀瀛,刚刚传回来一个消息,你要听么?”崔临渊说到。 他似乎不太想说出来。 “沈清姿去了落山。”崔临渊继续说到。 “我知道。”顾怀瀛应了一句。 “她削发为尼了。” 说着崔临渊叹了口气。 多好的一个人啊,只是可惜了嫁错了人。 人人都说沈清姿幸福,又嫁给了王爷,夫妻恩爱,可府里的人才知道,在王爷心里面,这位王妃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仲云 “你叫温晚对不对?我在美人册上见过你的画像。” “你是……” “我叫月华。” “……你……你好。” “你说话声音细细的,又软又糯,真是和你的名字一样温柔。” “谢谢你,你长得好看,衣裳也好看,……” “扑哧……我是真心实意说的,你不用夸我。” 她也有过貌美如花的时候,一嗔一笑都是小女儿的模样,哪个男子见了不动心。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她嫁入苏府,她进宫为妃。 苏乔倒是时常听阿娘说起温晚,说她温柔体贴,温婉可人。 说她那样软软糯糯的性子,怎么在宫里存活。 说她痴心妄想,想要君王的真心。 傻姑娘,这世上哪有什么真心。 最后,还是抱着失望离去,空留遗憾。 苏乔还记得同木府结亲那日,阿娘拉着她说了好些话。 她说,“子衿啊,这世上最不可信的便是男人,他今日喜欢你,明日就会喜欢别人。” “这日子要过呀,不指望男人才有盼头。” 因为阿娘,她便是日日盼,夜夜盼,还是盼不到阿爹的人。 可如今啊,她也盼不到木青凌了。 “这么说来,你我的缘分真深呐。”萧晚感叹到,“可这些年来,我也未曾见过你几次,也没见过夫人啊?” “您是公主,万金之躯,非得传召是不能见您的。”苏乔说到,“阿娘自温皇后仙逝后,便再未进宫。” “那,你一直都是知晓我的?” “是。” “我说呢,见你便觉得亲切,还有这层渊源。”萧晚笑道,“你以前进宫也都是跟着二公子,远远地站在一旁,也未能搭上话。” “是。”苏乔应到。 两人相视一笑。 良久,萧晚转头看着院子里抱着枕头说话的妇人。 “可怜夫人了,待在这种地方。” “阿娘这样也挺好,不记得是好事,只留给她最美好的回忆了。”苏乔说到。“我每年都会回来好几次,看看她,才觉得放心。以往,他也会来看阿娘的。” 那个他,是苏父,还是木青凌,也不得知。 苏大人两年前便走了,灭门之灾,只留下苏乔这么一个苏家的人。 若是木青凌…… 如今他要娶二房,这事满城皆知,苏乔是全朝帝城的笑话,说出来到底不堪。 木家世代为将,可磨刀见枪最多的还是木家大公子木逍,木青凌顶多去去军营,带带新兵,征战沙场都是鲜少的事。 那时的他,哄得苏乔满心欢喜。 如今看上别人了,也懒得顾着她了。 “夫……夫人,公子他……来了。”进来说话的是苏乔的婢女慕衣。 “木青凌?”萧晚听了一怔。 苏乔下意识咬了嘴唇,绢帕在手中拽得紧紧的,对慕衣说到,“照顾好阿娘,其他的你不用担心。” “那……我……”萧晚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木青凌便走了进来。 他穿着墨绿色的长袍,眉清目秀的,算不上粗犷,生得好看,也还是有几分将军的气势。 “见过清和公主。”他先是看向了萧晚行礼说到。 那眼神,分明是要赶人走嘛。 “本宫就不打扰二位了,芙葙芙颐,回府。”萧晚勉强扯出一分笑,喊道门口两个丫头。 “恭送公主。” “莺莺人呢?”萧晚问到。 “在院子里,陪苏夫人坐着。”芙葙说到。 “去叫叫她,我们回府。”萧晚边说边朝院子大门走去。 “你为何不同我说?”木青凌说到。 “同你说什么?”苏乔坐下,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以往我们都是一起来玉江的,这次……” “夫君也说了是以往了,今时非同往日。”她眼睛红红的,说的话也是带着刺。 “苏乔。”木青凌这样叫到,声音中带着妥协,也低沉下来。 “木青凌,”苏乔用绢帕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 “我在。”木青凌说到。 她看着他,又觉得十分可笑。 “你以前,都是唤我子衿的。”苏乔轻声地说到,“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声音很轻,可每一句他都听得真真切切的。 “这诗里,有你我二人的名字,郎情妾意,多好的诗啊,只是我们配不上罢了。” “你同我回去,我们还和以往一样。”他说话的声音真是温柔极了。 他也是这样哄那位姑娘的吧。 “回不去了!!!”苏乔将桌上的茶摔倒在地,“你看这茶杯,碎了就是碎了,怎么补也补不好。木青凌,你放过我吧。” “我不爱你了,也不要你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模样很是可怜。 明明温温软软的一个人,摔起杯子来也是十分温柔,可她的眼睛,充红了把他瞪着,那里面全是绝望和愤懑。 木青凌忽然抱住了苏乔,抱得死死的。 苏乔怎么挣也挣不开,小手也没了力气,任他抱着。 “苏子衿,明明是你不要我。” “是你自己搬进了后院不肯见我。” “你推我推得远远的,是你不想要我了。” “木青凌,你凭什么……凭什么欺负我。”苏乔说到,“我恨你!我恨你!” 苏乔一拳一拳打在他的后背上,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门外的几人,看着两人抱在一起,以为是和好了,高兴得很。 可苏乔却难过得很。 她气自己不够坚定,被他三言两语哄骗了心。 明知道他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木青凌了,可还是…… 他对她不复从前是事实。 他要娶那位姑娘也是事实。 她并非小肚鸡肠,是他立下誓言今生只她一人。 背信弃义是他,深情款款的也是他。 这样的事情,他还想着两全其美,真是贪心。 “我只纳她进门,不作其他。”木青凌说到,“母亲年事已高,我们顺着她也好,等我们有了孩子,她老人家也不会再有什么意见了。” 苏乔张了张口,没说话。 那女子叫黄初澜,是木青凌母亲选的人,要他娶她。 可她分明见过他,为那位黄姑娘瞻前马后,博她一笑。 那时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吧。 又或者说,男人都是三心二意,喜新厌旧。 她认清了事实,也妥协了事实。 可他木青凌,非要赖着旧人不罢休,说着漫天的谎话,情深似海。 可就算他是这样的虚伪可恶,她还是禁不起他的攻陷。他只需三言两语,她内心的防线就一下一下崩塌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仲云(改) 顾怀瀛许久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站起身来,“……以后叫他仲云吧。” 当了这么多年的白澄,也是时候做回自己了。 崔临渊点点头,然后出了门。 他是时候回凤城了,那里还有个臭小子,等着他教训呢。 凤城。 天色渐晚,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倒是官府的人,又赶来了庞湖这边。 秦俏和绯生已经站了一整天了,也不见寻到落水的人。 “姑娘,要不回去吧?”佩雯小声地说到。 一整天不见秦俏回来,便去了军营找人,才来了这里。 秦逍一整天待在梁府,现下怕是也回了府里了。 秦俏想了想,还是怕逍哥担心,于是点了点头,看向了绯生。 “我找两个人护送你回去,路上小心。”绯生说到。 秦俏颔首,然后同佩雯上了马车,一路往府里赶去。 刚下马车,就看见门口有个姑娘站在那里,东张西望。 “阿沅?”秦俏皱了皱眉头,这丫头不是沈清奚的婢女吗? “秦姑娘。”阿沅一下子就跪了下来。 “怎……怎么了?你先起来说话。”秦俏被惊了一下,连忙去扶她,佩雯扶着她站了起来。 那丫头的眼泪像卸了阀门的洪水一般,直直地淌了下来。 “我家姑娘从落山回来之后,就一直病着,求求姑娘去看一眼。”阿沅说到。 “有大夫来看过吗?”秦俏问到。 阿沅摇了摇头,“沈府失了势,没有人愿意踏进府半步。” 秦俏朝着佩雯说到:“扶阿沅先上马车。” 又问着门口的小厮,“逍哥回来了没?” “回二姑娘的话,公子还在梁府。”那人连忙说到。 “那便去梁府给逍哥传信,速速去国公府。”秦俏说完,紧跟着上了马车,往沈府去。 沈国公去了,沈府大不如前,家里二夫人三夫人早早去投靠了自家的女儿女婿,沈清姿在落山落了发出家,青灯古佛,也这样一辈子罢了。 现下,也只有沈清奚一人了。 秦俏踏进沈府,门口却连个小厮也没有,进了府门,也不见人影。 跟在身后的阿沅红肿着眼睛,眼里还是愤愤不平的神情,“府里上上下下,也只剩姑娘和一位年老的姑姑了。” “怎么会这样?”秦俏不敢相信,昔日繁华的国公府,如今却这个样子。 “那为何没有大夫前来?”秦俏皱着眉头,四处环顾着此情此景。 “大王爷和沈府接连出事,已经没有人敢来府中了,就算是拿出一大笔钱,也……” 阿沅诉苦到。 “怎么不早早告诉我?”秦俏刚说完,便走到了沈清奚的门口。 “是……秦姑娘,待老奴进去禀告姑娘。”老姑姑抬头便看见秦俏来了,连忙福了福身,然后进了屋。 秦俏只好站在门外,等那位姑姑出来回话。 不一会儿,老姑姑便出来了。 “秦姑娘,实在是抱歉,姑娘不愿见您,您……” 秦俏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沈清奚她……” 然后丢下一句话,便冲了进去。 “秦逍待会便到,姑姑先下去备好熬药的炉子吧。” 几步便冲到了沈清奚的面前,又心疼又气恼地说到,“几日不见,便要与我生分了?” 沈清奚的脸色很差,看起来病的不轻,连看着秦俏都很费力。 秦俏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坐在了她的旁边,手紧紧地握住了她。 “秦……俏……” 秦俏忍不住想掉眼泪,只好笑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就别说话了,听我说就好。” 替沈清奚擦了擦湿润的眼角,“阿沅全都告诉我了,没关系的,这些都会过去的,你要快快好起来,沈家还得靠你呢。” 约莫半个时辰,秦逍便到了,替沈清奚瞧了瞧病,开了药方子,又让人去抓了药,这才在正厅里歇下来。 “逍哥,谢谢你。”秦俏靠在秦逍的肩膀上,说到。 “傻俏俏……”秦逍好笑地说到,“只是沈姑娘心病难医,兄长也无能为力。” 沈清奚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几经变故,真是可怜她了。 阿沅给沈清奚喂下药以后,沈清奚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秦俏这才跟着秦逍回家去。 一路上,秦俏突然想起了白日里的事情。 一回到府里,便差人去打听消息。 “何事如此之急?”秦逍茫然地看着她。 “庞湖有人落水,很有可能是顾怀瑾,也不知道宋羡鱼那边有消息没有?” 秦俏说到。 “你呀,总是有担心不完的事情,十三王爷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无事的。”秦逍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无奈地笑了。 顾西棠继位,这些个皇子虽然还没有到封号的年纪,也都称了一句王爷了。 顾怀瑾排行十三,也就以十三王爷相称了。 天色已晚,钟儿送了碗元宵进秦俏的屋子,秦俏吃了迷迷糊糊也便睡了过去。 次日。 “绯生?”秦俏踏进正厅时,就见绯生坐在那里。 绯生朝她笑了笑。 “今日怎么不是宋羡鱼过来了?”秦俏好笑到。 “你不知道吗?”绯生说到,“今天一大早传来消息,他又不见了。” “这个人最爱装神弄鬼了,”秦俏点了点头,又问到:“那你可是寻到了落水的人?” “人寻到了,不过已经死了,”绯生说到,“官府发放了告示,只等人来认尸了。” 看秦俏满脸关心,又说到:“你不必担心,不是十三王爷,也不是大王爷,只是一个贼而已,大抵是偷出来的东西。” “那就好那就好。” 秦俏松了口气。 “那如此我便回军营了,”绯生站了起来说到。 “这么急?吃了早饭了么?钟儿,送送江大公子啊。”秦俏说到,朝着他挤眉弄眼。 绯生咳了两声,扬了扬脖子,“本公子日理万机,就不陪你这等闲人玩乐了。” “是是是,江大公子是大忙人,钟儿,赶紧送送去。”秦俏说到。 绯生加快了步伐,几步就出了屋子,直直地奔着门口去。 秦俏吃了早饭,听说秦逍去太医院了,去院子里消化了一会儿,看了好一会儿华桑给花浇水,这才出了门,往沈府去了。 沈清奚看起来气色不错,只是还是虚弱,躺在床上,也能和秦俏说上几句话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厚爱 转眼间已是五月中旬,宫里又开始热闹了起来。 顾西棠设下的赏花宴。 从裕王府里拿了一大半的珍贵品种,顾西棠也真的狠心,秦俏看着顾宴温肉疼的样子便觉得好笑,居然也有他舍不得的东西。 想想也是,顾宴温这人最爱花,居然一下子从苑芳阁搬走了一半,也不知道顾西棠是不是故意的。 秦俏坐在一个角落,看着宋羡鱼一个人喝闷酒,便凑了过去,“还是第一次见你老老实实穿着官服,感觉如何?” “顾西棠有病。”宋羡鱼狠狠地捏紧了酒杯。 “大哥,你不怕被砍头么?还敢直呼皇上的名讳?” 秦俏佩服地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宋羡鱼又倒上一杯酒往嘴里灌着。 一个赏花宴而已,居然让所有在凤城的官员都来,这就算了。 还指明要顾宴温这一支军队的将军都要来,这也算了。 还要他们穿着官服来,谁喝大酒看美女还要穿着盔甲戴着官帽来的啊?实在不能忍。 早知道,回秦川多好。 宋羡鱼想到这儿,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天不见你的崔哥哥,脾气就如此火爆,那……还……得……了……”秦俏说到。 宋羡鱼看向她,忽然勾起了嘴角,“嘴巴这么毒?还是看好你的顾宴温,你看看那些大臣的女儿,眼睛都看直了。” 秦俏顺着他的眼光看了过去。 顾宴温穿着官服的样子,真……真是好看啊。 “顾宴温这么好看的人,栽在你手里真是可惜了。”宋羡鱼摇了摇头,十分惋惜。 “你再说一句,我就把你藏在江府的事情告诉崔临渊。”秦俏脸上带着不太友好的笑容,朝宋羡鱼十分温柔地说到。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江府?”宋羡鱼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虽然江舒允在皇宫,江丞相去了陵县,绯生又在军营里,江府上上下下没有人,但是呢……”秦俏说到,“我可是当今皇后的好朋友好姐妹,她府里的婢女小厮,我可都见过的。” 秦俏虽然平日里无所事事,最爱到处闲玩,找找小姐妹,约个风筝,划个小船,可也结识了不少的人。 而她呢,见过的人是过目不忘,连小小的婢女,只需见过几面,都能叫得出来名字。 前些日子,同梁白弟出来买布料时,就碰见了江府的婢女,见她出来买酒,仔细问了几句,就把话给套出来了。 “俏俏儿,好俏俏,你可别吓宋哥哥,哥哥已经没有地方躲了,再被暴露,就得回秦川了。”宋羡鱼说到。 秦俏倒上一杯酒,满意地看着他,正准备喝下,便被人按住了拿酒杯的手。 回头看过去,“顾宴温?” “喝酒误事。”顾宴温说到,这才松开了手。 “好,我不喝。”秦俏乖乖地放下了酒杯。 宋羡鱼摇了摇头,“女人呐女人……” 秦俏拉着顾宴温坐下,“站那么久累不累?饿不饿,我给你剥个橘子……” “好。”顾宴温眉眼带笑,看着秦俏的眼神,尽是爱意。 宋羡鱼在一旁看着他们相互喂橘子吃,被虐得体无完肤,终于忍不住摔杯子走人了。 顾宴温放下手里的橘子皮,拿过一旁的绢帕擦了擦手,“好了,人也气走了,你前些日子受了凉,少吃点橘子。” “好。”秦俏点了点头,“我已经好了,你就别太担心了。” 顾宴温看向宋羡鱼走远的方向,“他心里有结,我们谁都帮不了,还是让他自己慢慢想明白吧。” 秦俏叹了口气,重新带着笑,朝顾宴温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顾西棠又让人唤顾宴温过去了,秦俏幽怨地看着来人,恋恋不舍松开了顾宴温的手,“你去吧。” “若是宴会散了我还没来,就让正月送你先回府。”顾宴温说完,便同那人走了。 秦俏嘀咕着,“好你个顾西棠,你就是故意的,故意的……” 顾西棠继位以来,大大小小的事都找上顾宴温,忙得不可开交,秦俏想见上一面,难上加难。 若不是能见上他,她才不会来参加这么无聊的宴会。 “俏俏,你在嘀咕什么呢?”是江舒允。 “参见皇后娘娘。”秦俏行礼说到。 “你这可见外了,同我还行礼作甚?”江舒允佯装不悦。 “顾宴温说了,礼数不可少,我可不想落人话柄,”秦俏笑着拉着她坐下,这才笑了起来。 秦俏又说到,“你可是位尊权贵的皇后啊。” 听到这,江舒允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这个皇后,她…… 还不如不当的好。 “怎么了?见你心事重重的样子。”秦俏问到。 “父亲传来信,说是陵县事务繁忙,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凤城,估计要一年半载了。”江舒允说到,“他年事已高,我实在放心不下。” “若是丞相大人的事情,才不会见你如此烦忧,大人前后有人管事和照顾,你若是不忍,让顾西棠一道诏书也能回了凤城,只怕是……顾西棠的事情吧。” 江舒允勉强笑了笑,“还真是瞒不过你。” “这是你的家事,我也不便知晓,只是舒允,你万不能委屈了自己,无论何事,安心和开心最重要。”秦俏说到,握住了江舒允的手。 江舒允笑了笑。 秦俏仔细看了看江舒允的妆容,“你今日抹了金风玉露,真是好看。” “这还不是你送的,我可听人说了,你从长颖带回来的,就只这么一盒,就送与我了,当真舍得?” “舍得不舍得,都在你手里了。难不成还要还给我不成?”秦俏噗呲一下笑了出来,才说到。 “那我可不给。”江舒允说到。 “等我大婚之日,你可要送我比它好上千千万万倍的礼物才是,”秦俏狡黠地说到,“你毕竟是皇后娘娘,总不能随随便便送个小首饰打发了我。” “你放心,我早就备下了,等你何时嫁了过去,我就让人悉数送来。”江舒允笑着说到。 方才的不开心,全都烟消云散了。 “悉数?”秦俏看向她,“听起来有好多的样子,我可是满怀期待的,定不能叫我失望了!” “是是是,定不会叫你失望。”江舒允说到。 两个丫头又聊着其他的事情,很是开心。 第一百二十五章 雨声 从宴会回来之后,佩雯便早早在府门口等着了。 秦俏一下马车便迎了上去。 “以前不见你如此关心你家姑娘,今日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秦俏打趣到。 “姑娘可别拿我开玩笑了,我有要事禀告。”佩雯说到。 秦俏这才收敛了笑容,跟着佩雯回了屋子。 “说吧。”秦俏坐了下来。 “今早有位面生的公子来了府上,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佩雯拿出了一封信,交到了秦俏手里。 “面生?”秦俏疑惑了一句。 “那人衣着不凡,应该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只是我从未见过,大抵是认识姑娘罢?”佩雯说到。 秦俏拍了拍她肩膀,“一封信罢了,何苦在门外傻站着等我,进屋吧。” 佩雯跟在秦俏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 “二姑娘,您留意脚下。” 是管家的声音。 秦俏这才看到脚边有一块碎了的瓦片。 “这……”秦俏看着地上,又看着管家。 “方才抬箱子的时候撞到了柱子,才落下来的,老奴刚想着来收拾,您就抬脚进屋了。”管家说到。 “无事,”秦俏摆了摆手。 又见院子里有人又抬着些什么东西走过来。 “这……这是?” 秦俏愣了一下才问到。 “南院那边我让常奕去收拾好了,现下搬些东西过去。”管家说到。 “噢,好,去吧。”秦俏点点头,然后和佩雯回了屋子。 “姑娘和公子的喜事就快要操办了,管家和宋伯这几日忙里忙外,把一些闲置的东西都搬了过去,这是在给梁家姑娘腾地方呢。” 佩雯不紧不慢地说到,又走到窗边,支起了窗子,把驱虫的香也放在了窗台上。 “日子都还没定呢。”秦俏说到,坐着将鞋子脱了下来,揉了揉脚。 “我来帮你揉揉吧。”佩雯走了过来。 也坐在了秦俏旁边,不轻不重地揉着。 秦俏想起来方才拿进来的信,这才拆开了看。 里面是一副柳树的画。 也不知是谁送来的,上面还有一行诗。 初与君别时,不谓行当久。 这…… 秦俏想不出来会是谁送的。 上个月庞湖周边,柳树自成一道风景,格外壮观,许多前去临摹观赏的人,这画……不足为奇。 秦俏放在了一旁,竟觉着有点饿了。 “佩雯,现在什么时候了?” 秦俏问到。 “快到酉时了。”佩雯看了看外边,说到。 “你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填肚子的东西。”秦俏朝她眨眨眼。 佩雯应声出了门。 醉生梦死。 “娇娘今天可又漂亮了许多啊。” “您真会哄人开心……” 来往的客人逢上娇娘,又夸上这么一句,聊上两句便上楼了。 “娇娘,公子回来了。” 一个丫头跑了过来。 娇娘听了连忙将手里的酒往她手上放,直直地奔着后院去了。 崔临渊坐在栏杆上,看着池子里的鱼。 “公子,您回来了。” 娇娘柔声说到。 崔临渊没有看她,只是看着鱼,“谁让养的?” “这……”娇娘咬了咬嘴唇,才怯声说到,“只要小宋爷在时,您……您一向都养着的呀。” “换了。” 崔临渊说到。 “啊?”娇娘愣了好一会儿,目光才从池子里转过来看向他。 “换王八养。” 崔临渊轻飘飘说完这句话,就起身离开了。 留下娇娘一个人,在原地凌乱着。 王……王八? 莫非是小宋爷回秦川了? 娇娘只记得,宋羡鱼不在凤城时,崔临渊才会把有关他的一切都藏起来,就像是……完全不存在一样,也不会睹物伤情罢。 小宋爷性子急,总是不肯好好听一回公子的话,公子就算是生气,也只能拿这些东西出出气了。 娇娘摇了摇头,唤了人来将池子里的鱼换下。 夜里下起了雨。 这雨连着下了好几天,秦俏在屋子里待着快发霉了。 听说顾宴温被顾西棠派去陇城了。 又是一个不知何处的地方,秦逍只说离得不远。 这几天尽是雨,一路上肯定不好行走,也不知他衣裳带够了没。 这时候的天,最不能着凉,否则很难好全了。 秦俏同着梁白弟去了余府,同婶娘说了会儿话,见梁白弟和她聊得很是开心,便悄悄起身,出了屋子。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顺着屋檐流下,滴答滴答。 秦俏突然想起了玉苎的话。 “我阿娘说,这大雨代表着吉祥,定会有好事发生的。” …… 这雨下得也挺欢快,的确像是有好事发生。 余府的大门敞开着,从外面进来了好些个人,一个少年意气的人急冲冲地跑了进来。 等他跑进了屋檐下,秦俏才看清楚。 “余照言?” 是他没错了。 这也才去潼州二三月,怎么就回来了? “春兰姐?你是来看阿娘的么?”余照言一脸开心地问到。 屋里的两人已经出来了。 “听到外面有动静便出来了,没想到是我儿回来了啊。”余夫人很是激动。 “阿娘。” “好……好……”余夫人开心地应到。 “这……”余照言这才看见一旁的梁白弟,脸一下子僵住了。 要知道,他和梁家的姑娘,可还有过一段…… “这下你要唤人家嫂嫂了。”余夫人连忙说到,又笑了两声,握住白弟的手。 “嫂嫂好。” 余照言唤到。 这些日子,他也收到了许多书信,信里提到过梁白弟和秦家兄长的事情,他看了也觉得开心,这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吧。 冥冥之中,他也算是做了回媒人啊。 要想着若是没有他,指不定梁家姑娘就被谁给娶走了…… “愣着做什么?公子衣裳全湿了,赶紧去换下来。”余夫人赶紧说到,遣了小厮带他进屋去了。 “玉娟,去吩咐厨房多做些菜,俏俏和照言都爱吃肉,还有啊,白弟喜欢喝鱼汤,记得熬浓一点。” 余夫人拉着一旁的婢女,絮絮叨叨地说到。 “婶娘是高兴坏了。”秦俏说到,看着梁白弟,脸上也算是笑容。 “是啊,陪在自己身边十几年的孩子,去那么远的地方,能回来一趟,定是高兴的。”白弟点了点头。 余夫人放下了手,看着玉娟去了厨房,这才走过来看着两个丫头。 “今天你们两个丫头,可都要留下来。”余夫人说到。 “是是是,您饭给我们备好了,哪有再走的道理。”秦俏笑着说到,挽起了婶娘的手臂,将她和梁白弟都拉进了屋子。 外面的雨依旧下着,却也压制不住屋内的欢笑声。 第一百二十六章 坏事 这一回等了六七天,也不见有陇城来的信。 顾宴温是忘记了么?还是忙得抽不出时间来写一封信呢? 秦俏郁闷地坐在石堆上面。 绯生叹了口气。 “你家王爷何时回来啊?” 秦俏侧过头,看向他,“你问这做什么?” 绯生摇了摇头。 又笑了好几声,“哈哈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 顾宴温在凤城的时候,偶尔也会抽空来军营里看看,碰上带着秦俏的时候呢,也会带上府里的婢女。 比如说玉苎,玉心…… 他也确实好些日子没见着了。 “你怎么回事啊?”秦俏问到,“就那么放心宋羡鱼住你家,不怕给拆了?” “那是当今皇后的娘家,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绯生笑着说。 “男人心,海底针啊,”秦俏摇了摇头,“猜不透啊猜不透……” “秦俏,你上次托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绯生说到。 秦俏正了正身,扭过头认真地看着他,“如何?” “走访了庞湖周边的百姓,都说是那贼人不知怎的就落水了,没人注意到。”绯生又接着说到,“不过有人看见是从船上掉下来的,待我这几日问问当日游湖的船只,再仔细问问,只是……你的猜测很有可能就是对的……” 他说话的时候神色凝重。 秦俏点了点头,“你慢慢查,小心一点。” 那日落水的贼人,官府等了几日也未曾见来领尸的,便草草埋了作数。 没有人来认领,反而令人生疑。 这事,绝非表面上的普通。 更有可能的是,与顾怀瑾脱不了干系。 听闻顾怀瀛在青县好些日子了,那便排除他的可能性了。 那便只有顾怀瑾…… 可有谁,要害他呢? “姑娘,姑娘。” 是钟儿的声音。 秦俏回过神来,朝她看去,“怎么了?看你风风火火的。” 便也站了起来,走了下来。 钟儿迎了上来,说到:“陇城那边来了信,不过是送去皇宫的……” “那……”秦俏愣住了,不知该如何说。 “佩雯姐姐已经去打听消息了,您快快回府吧,现下怕是也要回来了。” 钟儿刚说完,就看见秦俏面露喜色,腿已经迈开步子了。 秦俏走出两步后,又回头看了看绯生。 绯生摆摆手,“赶紧回去吧。” 秦俏拉住了钟儿的手,“走吧,我们回去。” 钟儿跟了上去。 还未到府上,便被人拦了下来。 是谢府的小厮。 钟儿掀开帘子,问到:“怎么了?” 抬头便看见了谢府的人。 “二姑娘,将军请您速速去府上一趟。” 小厮说到。 秦俏探出头来,“谢奉怀找我?” “是……是……请您赶快去一趟才是。”那小厮纠结着要说些什么,想了半天也说不出口,只好急急地央着秦俏去一趟。 “定是有事。”秦俏自言自语到,又连忙唤着自家的小厮,“去谢府。” 马车还未停稳,秦俏便匆匆下了车,一路奔向谢府大门,就被一个婢女拉住,往侧门去了。 “姑娘,这边来。”婢女说到。 秦俏急急地跟了过去。 “是怎么了?我见府里的人都神色匆匆的。”秦俏问到。 “姑娘,您先歇在此屋,等太后娘娘离开了,您再前去……” 那婢女说到。 “到底是有何事?”秦俏问到。 “公主……公主小产了……”那婢女说着说着便哭了,眼泪直直地流了下来。 “怎……怎么会?昨日我还来过,不是好好的么?”秦俏不禁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太医来看过了,就是您昨日送来的血燕窝出了岔子,公主现在还昏迷未醒,将军信您,只是现在太后娘娘在这里,您先避一避,等她离去奴婢再来唤您。” 秦俏满脸焦急着,却也点了点头。 眼下,也没有其他法子了。 屋内。 “太后娘娘,您别伤心了,若是公主醒来,看到您如此,心里肯定会更难受的。”婢女劝慰到。 “朝舞这孩子向来乖巧,怎么偏偏惹上了这种事情……”太后娘娘伤心欲绝,又厉声问到:“秦家那丫头呢,还没带来么?” “回太后娘娘的话,老奴派人去找了,不在秦府,也不在军营……” “军营?”太后看了过来。 “一个姑娘家家,平日里欢脱些也就罢了,怎的还往那军营重地跑,让人看了笑话。” 太后厉声厉气地说到,说得急了,又咳了两声。 “娘娘,您可别再激动了,太医说了,您的身体大不如前了,要保持好心情……” 婢女在旁边又弱弱插上一句。 “你……你叫哀家如何不气?”太后娘娘长长叹了口气,又怜惜地看了看床上昏睡着的顾朝舞。 “无论如何,找到那丫头,带到哀家面前来。” 太后娘娘又说到,说话却轻声了许多。 “娘娘,是徐公公来了,催您回宫里去了。”屋外进来了一个婢女,说到。 太后娘娘看了过去。 “徐公公说,太后您再不回去,那药可要凉透了。” 太后伸出手,轻轻抚摸了顾朝舞的脸,才慢慢站了起来。 婢女连忙过来,搀着太后娘娘,慢慢出了屋。 过了好一会儿,府外太后娘娘已经坐上了回宫里的马车,屋内的婢女这才关上门,唤了声:“公主,太后娘娘已经走了。” 顾朝舞缓缓睁开了眼睛。 “谢奉……” 顾朝舞刚要问,婢女便急急应到:“将军刚刚送走了太后娘娘,现下应该去看药了。” “那俏俏她……” 顾朝舞又问到。 她脸色不好,又是虚弱,说着话很是费力。 “奴婢现在便去请秦姑娘过来。”那婢女急急地说到,便要离开。 “屏儿……”顾朝舞喊道。 那婢女回过身来。 “别让别人知晓了,小心些……”顾朝舞说话的声音很轻。 “是。”屏儿福了福身,便出了屋子去。 她其实在太后来之前便醒了,只是装着假睡,却不曾太后娘娘在床边,抹了许久的眼泪,更是不敢醒了。 顾朝舞重重地呼吸了几口气,侧头就看见房门被人打开了。 那人又轻轻合拢了门,走了过来。 “朝舞。” 是谢奉怀。 顾朝舞朝他笑了笑,看着他手上的药,“闻着就很苦,我不想喝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就计 谢奉怀带着笑,又是无奈,只好坐了下来,柔声细语地说到:“此刻看你,真是让人心疼得紧。” 顾朝舞脸上浮起了笑容,只是偏头看向他,也不曾说话。 “那丫头定是着急惨了。” 谢奉怀说到,听到房门一开一合的声音,便也站了起来。 秦俏急急地跑了过来。 “朝舞……” 秦俏不由得就哭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朝舞……我不知道那燕窝有问题……你还好吗?宫里来的太医怎么说?” 顾朝舞被谢奉怀扶着坐起身来,又加了两个枕头靠在身后,“俏俏……我没事……” “她没有小产。”谢奉怀说到。 秦俏抬头看向他,“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谢奉怀看向顾朝舞,又转过来,才缓缓说到:“府里有眼线。” 秦俏蓦然睁大了眼睛,眼角的泪还挂在脸上,于是伸手抹去了。 谢奉怀又解释了好一会儿。 从上个月开始,便发现府里有不寻常了。 有一个名叫昌乐的婢女,虽说已经来谢府好些年了,算是个老人。 那血燕窝,也是她动的手脚。 顶多只是加了微弱的剂量,不足以滑胎,谢奉怀发现过后,便同顾朝舞商量,不如就顺了她的意,喝了这碗有问题的燕窝,再把事情闹大。 喝当然没有喝,虽然剂量不大,可终究是损害身子的东西,便找了府里常来的大夫,寻了法子把事情闹大。 大夫让顾朝舞喝下了一副对身体没有危害的药,那药很是神奇,顾朝舞喝下之后,瞬间就失了血色。 接着府里便传开了,太后娘娘一闻此事,急急地就奔了过来。 他倒要看看,是谁把主意打在他头上来了。 秦俏听了后,不仅后怕连连,“那婢女是谁的人?” “只怕是宫里的那位。”谢奉怀说到。 顾朝舞抓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 本想示意他不要把这话说出来,还是被他嘴快说了出口。 “你是说……顾西棠?”秦俏问到。 怎么会? 那样温煦和善的人,无论如何也牵扯不到他身上来的啊…… “这样做,于他而言,有什么好处呢?”秦俏认真地说到。 她始终不信。 “若是有了证据,我便进宫同他理论了,可……现下也只是猜测……”谢奉怀说到。 “既是猜测,便不能断定是他,顾西棠他……”秦俏还未说完,话便被打断了。 “秦俏,你护着他做什么?”谢奉怀说到。 “我……” 秦俏抿了抿唇,不再做声。 她方才……还想着替顾西棠说上几句好话。 “今日你我争辩几句也就罢了,若是宴温在这里,你说这样的话,是要让他寒心么?”谢奉怀又直直地说到。 “谢奉怀,你什么意思说清楚便是!”秦俏站了起来,气鼓鼓地说到,“我是相信他的为人,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可你也不能说这样的话,就不怕是寒了我的心吗?” “俏俏……”顾朝舞急急地唤到。 秦俏平静下来,又坐了下来,只是不看他。 顾朝舞抓起秦俏的手,慢慢说到:“你不必理会他的话,这事非同一般,现下怕是要陷你于不义了。” 太后娘娘已经知道了燕窝的事情,只怕是要降罪于秦俏。 “朝舞,可是……” 秦俏看着她。 “俏俏,你听我说。”顾朝舞说到,“若是皇上所为,太后娘娘责罚你,他自然挺身而出,若不是他,我也会出面保你……总之,你现下信你表哥一回,做做样子也好。” 秦俏看着她,许久不说话,最后艰难地点了点头。 在回府的路上,一直想着他们说的话。 谢奉怀说看见昌乐和宫里的人有过接触,顾西棠要害顾朝舞,实在是没有道理啊。 那……如果是冲着谢府呢? 秦俏摇了摇头,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 可从她送来的东西下手,又是为了什么呢?为了害她? 怎么想都不会是顾西棠,他那么好的一个人…… 马车停在了秦府,秦俏同着钟儿走了下来,刚进府里,就看见佩雯跪在地上,一旁站着宫里的徐公公。 “徐公公?” 秦俏喊道。 “姑娘您回来了正好,同老奴进宫去吧。”徐公公说到。 “这……怎么还跪着呢?佩雯,还不起来给徐公公沏壶茶来。”秦俏说到。 她一目了然,便知道定是太后娘娘派来的人吧。 和顾朝舞有关,和她有关。 “茶就不喝了,姑娘快些同老奴入宫才是,太后娘娘该是等急了。” 徐公公又强调了一遍。 “原来是太后娘娘找我有事,公公你应该早早告诉我才是,”秦俏说到,“请徐公公先在马车外等一等,我换身衣裳便来。” “那老奴便去候着,姑娘可快些。”徐公公说完便出去了。 佩雯也站了起来,急急地抓住了秦俏的手臂,“姑娘……” 同着钟儿一起陪姑娘进了屋子去。 “你可有打听到什么?”秦俏问到。 “那信确实是从陇城来的,也出自王爷之手,直接送到了宫里,大抵是送去给皇上的,连太后娘娘都收到了一封。” 佩雯说到。 “好,你在府里等着,我去一趟宫里。”秦俏点点头。 “姑娘,可是出了什么事?你……”会不会有危险? 佩雯话还没有说完,钟儿便将秦俏的衣裳打理好了。 “好了,你别担心。”秦俏拍了拍她的肩膀。 拨了拨头发,就出门而去。 宫里。 “秦丫头,你跪下。” 是太后娘娘的声音。 秦俏抬头便看见太后娘娘走了进来。 连忙跪了下来。 “哀家问你,那燕窝可是你送的?”太后娘娘说到,“你如实回答。” “是。”秦俏说到,“可我并无害公主之心,您也知道的,我和公主情同姐妹,我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难不成,那毒药是自己跑进燕窝里的?”太后厉声说到,“哀家的外孙还有几个月便出生了,可……” 太后说着又长长叹了口气,“你便跪着,一日找不到真凶,你便跪上一日,一月找不出,你也跪着……” “是。” 秦俏应到。 其实在太后娘娘的心里,还是疼着她的,否则,也不会是跪着这样简单的事情了。 太后娘娘被扶着进了内屋。 过了好一会儿,外殿里的公公跑了进来,在太后面前说话。 似乎是皇后娘娘来了。 “不见。” 秦俏听着房间里的声音,是太后回绝了江舒允的求见了吧。 想必,江舒允也是来为她求情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晕倒 次日。 顾西棠也来了。 进殿时瞥见秦俏,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大抵,还是心疼她的罢。 “儿臣见过母后。” 顾西棠说到。 太后娘娘身上还穿着寝衣,半躺在床上,似乎是病重了。 定是昨日劳累所致,又加上气急攻心。 太后娘娘刚刚喝完药,抬眼便看见了顾西棠。 “皇上怎么过来了?” 太后说完又咳了两声。 “母后怎的病又重了?”顾西棠心疼地说到,“外边的事情,您便少操心罢,万事有儿臣在。” “可朝舞的事情,哀家放心不下……”太后说到。 顾西棠看着她,说到:“母后放心,凶手已经抓住了,是谢府的一个婢女,那女子心肠歹毒,心里爱慕谢将军,便心生怨恨报复在朝舞身上……儿臣已经杖杀了她。” “怎……怎么会有这种人……”太后娘娘摇了摇头,“可害惨了我的朝舞丫头啊……” “朝舞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母后尽管放心,”顾西棠说到,“这事牵扯到秦姑娘,现下真相大白,母后便放人回去吧。” “是,是……”太后娘娘说到,连忙唤了人,让人把秦俏扶起来,送回府里。 “母后,这事对朝舞打击不小,儿臣已经下旨让谢将军休假一年,好好陪着朝舞散散心。” 太后点点头,脸上终于露出点笑容,“这事做的不错,皇上你有心了。” “朝舞是我的妹妹,做皇兄的自然多疼她一点,也叫她心里温暖些。”顾西棠说到。 “是,是啊……” 太后点点头。 “儿臣还有奏折处理,先行告退了,等明日再来看望母后。”顾西棠说到。 待太后娘娘应允后,便退出了屋子。 宫殿外,还站着秦俏。 似乎就是在等着他。 顾西棠遣散了身边的人,走了上去,“俏俏。” “顾西棠,凶手抓住了么?”秦俏看着他,脸上没有表情,不知喜怒。 “你放心,已经处理好了,跪了一天一夜了,赶紧回去歇息,养好身子。”顾西棠说到。 “凶手是谁?” 秦俏眼睛眨也不眨,就这样看着他。 “谢府的一个婢女,这事日后再同你说,眼下你先回府罢。” 顾西棠心疼她现在的模样,人已经憔悴不少。 “好。” 秦俏点点头。 尽管如此,可她还是站在原地不走。 顾西棠看向她,“还有何事?” “朝舞的事自有人处理,你何必再来向太后娘娘澄清呢……” 秦俏说话的声音不大,只是想到昨天谢奉怀的话,便觉得难过。 “俏俏……”顾西棠唤到。 “好了,你现在当了皇上,定是忙的,我……回府了……”秦俏连忙打断他的话,她还是不忍心问下去,只好说完就转身离去。 整整一条大道,只她一人在路上,一瘸一拐地走着,身影单薄,看着格外可怜。 顾西棠强忍着上去抱她的冲动,想垂下眼眉不去看她,可忍不住还是看着她。 见她差点摔倒,连忙冲了上去,将她横抱了起来。 秦俏看向他,想着要说什么话,便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在秦俏自己的屋里了。 睁开眼便看见了钟儿在抹眼泪。 “姑娘您醒了……” 钟儿激动地说到。 “我怎么了?”秦俏迷迷糊糊地说到。 她好像,在皇宫里就晕了过去,后面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是冯大人送您回来的,你在太后娘娘那里,定是受苦了吧……” 钟儿说着说着又开始流眼泪了。 “冯大人?”秦俏疑问到。 是冯川么? 顾西棠身边的人。 “是,您昏倒了,不省人事,还是公子把你抱进来的。”钟儿说到。 冯川…… 秦俏想了想,好像昏倒之前,她看到了顾西棠…… 定是他让冯川送自己回来的。 “逍哥人呢?”秦俏问到。 “公子见您没有大碍,便进宫去了,现下公子忙得紧,宫里好多人都找公子看病……” 佩雯走了进来,手里端着药。 “遭了。”秦俏忽然说到。 “怎……怎么了?”佩雯差点把手里的药给摔了出去。 “我忘了问顾宴温的事情了。”秦俏懊恼地拍了拍额头。 “嗐,奴婢以为什么事呢……”钟儿说到,“您吓死人了……” “姑娘快快趁热喝了。”佩雯将药递了过来。 秦俏看了看碗里的药,又看了看佩雯毋庸置疑的眼神,只好接了过来,一口饮尽。 “对了,姑娘,今日华桑姐姐去买菜的时候,碰上了沈家的阿沅姐姐。”佩雯说到,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来,“这是沈姑娘让阿沅姐姐转交给您的,华桑姐姐方才同宋伯出城去了。” “出城?”秦俏接过信来。 “是啊,听说是邻县的铺子出了问题,管家不在,华桑姐姐不放心宋伯一个人,便同着去了。” 佩雯说到。 秦俏点了点头。 最近坏事频频到来,这是水逆了么? 秦俏想着一定要去寺里烧香拜佛,祈祈福才是。 拆开了手中的信。 沈清奚在信里写到,自己在凤城已经没有亲人了,无依无靠,已经决定去兴都投靠远亲,今日便启程了。 “这……”秦俏握紧了信纸。 这算是不告而别了么? 这样也好,总比她一个人在凤城强。 秦俏收好了信封,便起身出了屋子。 院子里的兰花,已经开过了一回了,现在新芽又长了出来,想必是宋伯让人把南院的兰花搬了一些过来吧。 快到中午了,这会儿太阳才出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秦俏让人把躺椅搬了出来,自个儿坐在椅子上,晒着阳光,手里还是那件未绣好的衣裳。 按理说她应该是要去看顾朝舞的,可她现下怄着气,不去也罢。 顾西棠,顾西棠…… 算了,不去想它了。 “佩雯,剩下的蓝线呢?怎么没有了?”秦俏翻了翻一旁的线团。 “我去屋里找找,定是落下了罢。”佩雯连忙应到,便起身进了屋子。 秦俏放下了衣裳,见佩雯迟迟不出来,便要起身自己进屋去找,就看见一个穿着耀眼的红色的衣裳的人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是宋羡鱼。 “怎么,又来蹭饭?”秦俏轻瞥了他一眼。 “春兰妹妹真是厉害,一下子就猜到了。” 宋羡鱼笑得很是开心,走过来又看见了秦俏身旁的衣裳,不由得啧了一声,“在长颖时,你就已经开始在绣了,这都好些月了,你准备绣上一年么?” “要你管。”秦俏瞪向他。 “我不管不管,我只是来蹭饭的,”宋羡鱼摆了摆手,“钟儿妹子,饭好了没啊?我可快饿死了。” “快了快了,宋公子您先去坐着,菜马上就来。”钟儿说到。 “你啊……” 秦俏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是笑。 便也起身同着他一起去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和气 皇上开恩,让谢奉怀待职一年,陪着顾朝舞出去散散心。 圣旨刚刚下来,谢府上下就把东西收拾好了,第二天一大早便由宋羡鱼和郑怀苍带着将士护送出了凤城。 此行先去南方看看,听闻那边的女子能歌善舞,恰好顾朝舞又是个喜欢跳舞的,总能找到些乐趣,如此心也能放开了。 第三日便到了礼苏城,谢奉怀上下打点之后,买了一座府邸,府上的婢女也都是从凤城追随过来的。 “要不,我给俏俏写封信?”顾朝舞说到。 “不可,如此暴露了行踪,又有暗线盯上了可不好。”谢奉怀摇了摇头。 “可是……俏俏还生你我的气,这……”顾朝舞犹豫不决,还是想做点什么。 “等过些日子,我再想个法子传信给她,你就别忧心了,这也是为了孩子着想,俏俏她会理解的。” 谢奉怀温声细语地说到。 礼苏城里,绿瓦红墙,一水一船,桥上行人纷纷,虽然热热闹闹,却一点也不嘈杂。 顾朝舞在阁楼上便能看得清楚,这个地方,算是来对了。 秦府。 “昨日你也来,今日你也来,怎么……你这么闲的么?”秦俏说到。 宋羡鱼只是笑,“这不……陪你说说话也有错了?你兄长近来忙得不着调,顾宴温也在陇城不回来,你身边……总得有个男人不是?” 宋羡鱼朝她真诚地眨了眨眼。 “我可谢谢您呢。” 秦俏白了他一眼,又继续绣着衣裳上的图案。 “哎呀,你这一针是不是错了?”宋羡鱼指了指,好笑地看着她。 “你……”秦俏仔细看了看,果然错针了,“还不是因为你……”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一晌午就过去了。 “钟儿,宋伯和华桑可有说过何时回来?” 秦俏伸了伸懒腰。 “回姑娘的话,快的话今日便回了,若是事情太多,慢上两三日也有可能。” 钟儿端着热茶过来。 “这眼看着就要入夏了,姑娘您绣的衣裳,怕是要等上一等,入了冬才能穿了。”钟儿又说到。 “是是是。”秦俏无奈地说到。 她手脚笨嘛,没办法,谁让她没有一副巧手呢? 佩雯进府的时候,手里拿着两个香囊,秦俏瞧见了就喊了过来。 “再有一个多月,便是七夕了。”佩雯说到。 “这是城西铺子的墨娘绣的,我瞧着好看买了两个回来。” “香囊不是要自己绣的才好么?怎么还有专门绣好卖的?”秦俏疑惑到。 “听墨娘说,是给章台的姑娘绣的。” 佩雯解释到。 “章台的姑娘还能送香囊给别人?”宋羡鱼插了一句话进来。 “怎么不能?”佩雯反驳到,“同样都是女儿家,自然也有向喜欢的人表达心意的资格了。” “哈哈……”宋羡鱼尴尬地笑了两声,“小爷我常年在秦川,好些年不去章台了。” “那是,自然有姑娘对你投怀送抱的。”秦俏说到。 “那些女人呐,都是贪恋我的绝世容貌……”宋羡鱼摇了摇头。 “是了是了,崔临渊崔公子心里可紧着你,你不也没有给他好脸色看么?”秦俏忍不住又想吐槽他几句。 宋羡鱼的脸色蓦地就变了,沉了沉脸,“提他作甚?” “好好好,不提。”秦俏见他似乎不太高兴,想必又是和崔临渊闹不愉快了,便也不再调侃他了。 近来天气都很好,风和日丽,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秦俏低着头数了数日子,顾宴温已经去了将近一个月了。 而她,也有两三个月没去裕王府转转了。 趁着今日宋羡鱼还没来,先溜了再说。 之前让逍哥看了看玉轻罗的眼疾,前前后后也吃了好些日子的药了,想必是好多了。 今日也好去问问如何了。 进了府门后,便看见外面堆着好些东西,玉苎瞧见秦俏来了,便也开心地走了过来。 “俏俏姑娘。” “这是做什么?”秦俏指了指旁边的东西。 “王爷去陇城之前,吩咐下来的,让人收拾整理好,再置些新的,”玉苎解释到,“总之,为您和王爷的大婚准备着呢。” 秦俏脸上一红,“说……说什么呢。” 又连忙撇开话题,“玉夫人可在?” “玉夫人在轻罗殿里,不常出来走动。”玉苎如实回答到。 偏头想了想又说,“倒是……” “倒是什么?” 秦俏问到。 玉苎看向她,说到:“李夫人常去轻罗殿,似乎同玉夫人感情不错。” “李娉婷?” 秦俏惊讶到。 那个李娉婷,害玉轻罗眼睛的李娉婷…… 又要作什么妖? 秦俏应声就往轻罗殿去了。 是丹青开的门,见是秦俏,连忙进屋唤了玉轻罗。 玉轻罗从屋内出来,看见秦俏,很是高兴就走过来了,握住了她的手。 “好些日子不见了,我还以为你不在凤城了呢。” 玉轻罗笑着说到。 “不在凤城在哪里?”秦俏好笑到。 “那当然是……跟着王爷去陇城啊……”玉轻罗说完笑得更开心了。 “你也学会拿我打趣儿了?”秦俏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故作咬牙地说到。 朱砂从屋内走了出来,抬头一看见秦俏,便也行礼问候了一声。 又接着说到:“夫人,那衣裳都叠好放在箱子里了,是现在拿去给安大人么?” “去吧。”玉轻罗点点头,就看见秦俏一头雾水地看着她们。 又笑着解释到:“我给家父家母缝制的衣裳,安大人正要去一趟我家那边,顺便就带过去了。” “是这样啊……”秦俏点点头,“我倒是想起来了……逍哥说过让你服药期间不要做精细的活了,怎么又不听话了?” “药早就没吃了,如今我也好全了,你不必担心。”玉轻罗笑着说到。 这时候门也开了,还未看见人,便听到了声音。 “妹妹,这是我新得的绸布,都是上好的布料,比宫里妃嫔用的都好,你拿来做衣裳罢。” 话说完抬头便看见了秦俏,“秦……秦姑娘也在啊。” 是李娉婷。 “李夫人何时与玉夫人来往了?”秦俏问到。 玉苎说的居然是真的,这李娉婷还真的和玉轻罗来做朋友了? 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安好心。 “秦姑娘似乎不大喜欢我?”李娉婷说到,“我对玉妹妹没有恶意的,不信你问问玉妹妹,或是丹青朱砂都可以。” 玉轻罗拉过秦俏的手,“好啦,李夫人是真心与我交朋友的,你且放心罢。” 又招呼丹青接过东西,三人便进了屋坐下。 秦俏才得知原来是玉轻罗一句话,救了李娉婷的父亲。 那李娉婷之前害她眼疾的事情,还是闭口不言了罢,省得伤了和气。 看得出来,李娉婷对玉轻罗,也是真心好的。 如此,也便好了。 第一百三十章 重来 陇城终于有消息了。 听闻顾宴温明日便要启程回凤城了,这话还是绯生告诉她的。 如今她是一点儿消息都不知道了,等顾宴温回来,她非得去问问。 去问问,为何不给她写信? 一去就这么多天的时间,来来回回好几趟,怎么就没有一封信是写给她的? 谢奉怀走了以后,又新上任一位副将,名叫薛魏。 顾宴温一直不回朝,军中来往的事务,全都交给了他处理。 宋羡鱼本就是个闲人,从不处理事务,只负责带兵打仗的一个游手好闲的将军,就连手底下的将士,也全交给郑怀苍来操练。 绯生既是江家的公子,皇后娘娘的兄长,顾西棠也升了他的官职。 眼下军队的事情,算是由薛魏和绯生在管理了。 “这下该放心了罢。” 梁白弟倒着茶水,将杯子倒满后,便将茶壶放回了原位。 “白弟,我心里总有些不安。”秦俏撑着双手,托住下巴,又像是喃喃自语。 “别操心了。”梁白弟将一旁的衣裳拿了起来,仔细看了看,“快了,还差个收尾,你今天便能绣好了。” 秦俏点了点头,“是啊,绣了四个月,终于快完工了。” 这工程量堪比十字绣啊,就像大街上卖的那种几米长的刺绣,上面还绣着“家和万事兴”几个大字。 “姑娘,公子派人传话,说今日宿在太医院,便不回来了。” 钟儿跑进来说到。 “好。”秦俏点了点头。 这几日,秦逍总是很忙,难得回府一趟。 秦俏看向梁白弟,“过段时间就好了,等顾宴温回来,我们把大婚一办,就休假出去玩。” 秦俏又说,“我都规划好了,这几日问了绯生好些地方,我们一路南下,游山玩水,岂不妙哉?” “是是是,就你主意多。” 梁白弟笑到。 不一会儿,余府又有人来传话,说是一同去吃晚饭,说是给余照言送行。 那小子在家里待了好些天了,是该启程去潼州了。 秦俏便和梁白弟一同乘马车去了,到了余府,远远就看见余夫人在门口等着。 “婶娘。”秦俏开心地叫到。 “俏俏,白弟,快,快进来。”余夫人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亲切地拉过两个人的手,一同进了屋。 佩雯也和绿襄一同跟在身后,进了府里。 饭桌上,梁夫人竟然也来了,秦俏还甚是惊讶。 仔细一想,之前的误会也已经说清楚了,论起来秦家和余家也是世交,同梁家结亲,也同样是一家人。 一群人在饭桌上,其乐融融。 “亲家,照言这孩子我看着实在心喜,若是我还有个女儿,定要与你再结一次亲才是。” 梁夫人说到。 坐在秦俏和余夫人中间的余照言忍不住被一口汤呛住了。 这…… 他才十六岁而已,这么早就要被安排了么? 上回若不是为了秦逍,怎么会轻易答应了和梁家结亲,演这一回戏。 秦俏好笑地看着余照言,又替他解围,“照言还小,现在还是学业为重,潼州的先生教的可好?” “春……”余照言刚要回答,就收到了秦俏一记眼光,连忙改口:“俏俏姐放心,先生很好,照言在潼州,学到了不少东西。” “这就好……” 一席闲聊过后,小厮已经拿上了余照言的衣物和东西,全都装进了马车。 “小公子,夜深露重,您可要穿厚一点。” 是府上的老姑姑在说话。 “知道了,姑姑,您放心。” 余照言点了点头,出了府门,就看见余夫人在一旁站着,旁边还有梁夫人,梁白弟和秦俏,也都站在那里。 “照言,衣服带够了没?潼州冷,你仔细身体,别受了风寒。”余夫人说到。 “够了够了,姑姑准备的衣裳,母亲您还不放心么?”余照言笑着说到。 “是是是,放心了……放心了。” 终究是不舍。 “照言这便走了,烦扰俏俏姐多陪陪母亲了。” 余照言说到。 “余小公子,你放一百个心,姐姐保准把婶娘照顾得好好的。” 秦俏说到。 …… 去往潼州的马车已经走出了好几步了,秦俏回过身便看见余夫人偷偷抹了眼泪。 这下,又只剩婶娘一人在家了。 梁府的马车已经牵了过来,梁白弟和梁夫人都坐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秦俏目送余夫人进了屋子之后,自己也同佩雯回了秦府。 “姑娘,您还不睡么?” 已经是深夜了,整个秦府就只剩下秦俏的屋子还亮着光。 华桑不放心便进来看了看。 “等我绣完剩下这点儿,便休息。”秦俏说到。 “那我陪姑娘。”华桑将门合上,走了过来。 “不必了,刚把佩雯劝回屋睡觉,我可没力气再说动你了。”秦俏笑着说到。 “那姑娘便不说,快快做罢。”华桑将油灯又放得离秦俏近了些,“可要小心针头啊。” 秦俏应了声好。 她现下可学聪明了,知道怎样拿针不硌手,这四个月可不是白练的。 想当初刚拿针的时候,经常把指头戳出血,要不然就是把手磨肿了。 果然,什么事情,都是要一步一步,才能掌握要领,领悟到诀窍才行。 “华桑,那铺子的事可是处理好了?”秦俏一边缝着,一边又问。 她今早便想问来着,谁知道梁白弟一来,两人一说话就给忘了。 “宋伯办事您还不放心么?这事已经解决好了,只是今年分成可能没有去年的多了。”华桑说到,“粮田闹了荒,今年租出去的少了四分之一,其余的也没什么了。” “和气便是,其他的东西,慢慢来吧,”秦俏说到,“若是为了收成,把那些荒着的地租出去种花种药,这样时间短,只是需要点精力在上边,赚的钱也多。” “姑娘好法子,那我明日同管家和宋伯说说。”华桑开心地说到。 “好,”秦俏点点头。 将线头剪去以后,用力抖了抖衣裳,举了起来左看右看,又问到华桑,“好看么?” “姑娘用心绣的,自然是好看,王爷定是喜欢的。” 华桑笑着说到。 “就你会说话。”秦俏笑着收好了衣裳,“你回屋子睡去吧,我马上就睡了,明日还得一早出门呢。” “是。” 华桑便退了下去。 秦俏抱着衣裳,想着明日就要见到顾宴温了,想着想着睡意便来了,闭上眼睛的时候那衣裳还在怀里抱着呢。 夜里寂静无声,彼时屋内已经响起了轻微的呼吸声,秦俏怕是已经熟睡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追逐 “姑娘,天色还早,怎么不多睡会儿?” 钟儿问到。 这会儿天才微微亮,秦俏便醒了。 想着今日顾宴温便回来了,哪里还有心思去睡觉,她已经好些天没有他的消息了。 “姑娘,我让管家备好马车了,咱们是现在走吗?” 佩雯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好,我们走吧。” 秦俏点点头,拍了拍钟儿的肩膀,就出了门。 想着那日顾宴温从潼州回来,她也是这样等他的,那时候他们还未心意互通,可秦俏,却是真真切切地想惨了他。 现在想起来,那时自己真是没出息啊…… 守卫自然是见过秦家姑娘的,便放人上了城楼看看。 太阳已经出来了,城门已经大开,来来往往的行人,有出远门探亲的,有进城做买卖生意的,洛泽不绝。 可城楼上的姑娘啊,终是没有等到归来的情郎。 快到正午时候了,宋羡鱼一袭红衣,快马加鞭,瞧见城楼上的秦俏,便也刹住了脚,“春兰妹妹,别等了,等不来了。” 秦俏看向说话的人,刚想反驳他两句,可见他满脸认真,说的话竟像是真的。 于是快快下了城楼,站在了他的面前,“你说什么?” “顾宴温刚出了陇城不久,就收到密令掉头走了,”宋羡鱼说到,“你要去见他么?我陪你去,兴许赶得上。” “要,要。”秦俏点点头,眨了眨眼才发觉自己的眼眶已经湿润了。 “上来。”宋羡鱼朝她伸出手来。 “姑娘。”佩雯不放心地喊道。 “无事,你先回府,有宋将军护我周全,你放心。”秦俏朝佩雯说到,便拉住了宋羡鱼的手,蹬着脚蹦子,稳稳地坐上了马。 两人飞快地出了城。 路上。 “你就这么放心跟我出来了?”宋羡鱼说到。 “难不成你还卖了我不成?”秦俏回到,“到底是什么密令?” 宋羡鱼叹了口气。 “这些日子,我在江府住着,你猜发现了什么?” 秦俏摇了摇头,“什么?” “惊天大秘密啊,”宋羡鱼夸张地说到,“顾西棠那厮……一个初来凤城的臭小子,怎么可能刚来就站稳了脚跟?” 又继续说到:“他就算是攀附上江丞相,也不至于如此迅速。” 见秦俏不语,“你知道最快的方法是什么吗?” “不知道。”秦俏怔了怔,顾西棠当上储君,又继位当了皇帝,不就是因为江丞相和皇上的缘故么? “收买人心。” 宋羡鱼这样说到。 先讨好先皇身边最亲近的人,譬如太后娘娘。 和先皇最看好的皇子打交道,譬如说顾宴温。 …… 当初发冠藏毒的事情,还有大王爷勾结大臣的事情,还有…… 他不曾降罪,举发,而是作为私下作为交易,换取对自己有利的东西。 至于朝臣,对他来说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这些话,宋羡鱼自然不会给秦俏说,只是让她注意,远离顾西棠才是最好的。 他甚至听说了前些日子,在皇宫里,顾西棠居然抱着秦俏走了好长一段路,亲自送上了马车,吩咐自己的心腹冯川护送回府。 “我不过是问你密令的事情,你说顾西棠做什么?”秦俏说到,“难不成,和顾西棠有关?” “顾西棠的旨意,去胡人的地盘,亲自护送沪仪郡主来凤城。” 宋羡鱼说到。 “这……” 秦俏皱了皱眉头。 “恐怕还是和顾宴温有关。”宋羡鱼直言到。 “不是才谈和没有多久吗?怎么又……” 秦俏说到。 “那便不知了,坐好了,”宋羡鱼说到。 远远的,能看见顾宴温的队伍。 不一会儿,马便追上了他们。 “顾宴温。” 秦俏大声地喊道。 可前面的人丝毫没有反应,秦俏又急着喊了好几声。 他分明是听到了的,他也有反应的,可是…… 怎么不停下来,同她说两句话也好,她总要问问他。 问问他,是不是不要她了? 宋羡鱼看到了前面人的手势,便停下了马。 “你干什么?怎么不走了?”秦俏问到。 “别说话,”宋羡鱼皱了皱眉头,“我看到顾宴温的暗语了。” 秦俏安静下来,眼睁睁地看着队伍越走越远。 过了好一会儿,才从远处跑来一匹马,那马上的人…… 不是顾宴温。 “宋将军,秦姑娘。” 那人喊道。 宋羡鱼朝他点了点头。 他连忙从怀里掏出了一叠厚厚的信,“这是前半个月来的书信,被人拦截在了陇城,后半个月便没有写了。” 又看着秦俏说到:“秦姑娘,王爷现在身不由己,不能同你见面,只好让小的前来回话。” “王爷此行约莫十日行程,请姑娘放心等候,另外王爷托小的告诉姑娘,谢将军和朝舞公主一切安好,勿念。” 秦俏接过他手中的信,紧紧地捏在了手中,“我……知道。” “如此,小的便先行离去了。” 那人说完便掉头快马加鞭离去了。 宋羡鱼自然护送秦俏安全回了凤城。 秦府。 “那行队伍里,我看到有几人穿着暗黄色的衣服,那是军令处的人。” “那是?”秦俏看向他。 “顾西棠的人。”宋羡鱼说到。 …… 秦俏突然想起了那日在谢府的事情。 “只怕是宫里的那位。” 谢奉怀这样说。 “若是皇上所为,太后娘娘责罚你,他自然挺身而出,若不是他,我也会出面保你……总之,你现下信你表哥一回,做做样子也好。” 顾朝舞也是这样说。 他们夫妻同气连枝,说的话信三分疑三分,更多的还是她不相信顾西棠会这样做。 可现在,宋羡鱼也说他不简单。 顾宴温临时去护送沪仪郡主,也是出自顾西棠的手笔。 顾西棠……到底想做什么? 以前看着他,便觉得愧疚三分。 不能回馈他同样的感情,看着他深情又温和的眼神,便觉得难受。 所以,便也不愿相信,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伤害自家兄妹的事情。 顾朝舞怀着孕,他果真不怕出了什么岔子吗? 又为何,要拦截顾宴温写给她的信? 这样的顾西棠,太可怕了。 秦俏只觉得自己全身发冷,看着宋羡鱼,“他要做什么?” “无非是权势罢了。” 宋羡鱼叹了口气。 “可是……他已经是皇上了不是么?”秦俏觉得不可信,可又有什么不可信的呢? 她终究不是这里的人,不懂明争暗斗,不懂权势纷争。 原来有的人,也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道貌岸然。 第一百三十二章 联姻 次日,习姑姑来了秦府,说是皇后娘娘召她进宫。 秦俏自从在太后殿里罚跪过后,便再也没有进宫了。 这一次,虽是因为江舒允的召见,却还是想找到顾西棠问个清楚。 为何那么多王爷,偏偏让顾宴温去? 再不济,让使臣出马,也全了皇家的颜面,也能让胡人见人如见君啊。 偏偏是顾宴温。 那大兴侯非要同我朝联姻,这也就罢了,还要让我朝亲自去接沪仪郡主,护送她来凤城。 “俏俏儿,你真的要去么?” 宋羡鱼半躺在躺椅上,侧着头看着她。 秦俏手里还握住顾宴温写给她的信。 “去。” 秦俏点点头,坚定地说到。 “需要我陪你去么?”宋羡鱼说到。 “皇后娘娘找我说说话,你去做什么?做她的小姐妹么?”秦俏不由得白了他一眼。 “我不过就是说说,谁要陪你去了。”宋羡鱼讪讪笑到。 秦俏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又把视线放回了书信上。 宋羡鱼见状又岔开了话题,“从我昨天离开的时候,你就捧在手上看了,现下你还看着,里面到底写了什么?不如让宋哥哥也看看?” 于是站了起来,往秦俏靠近了几分,作势要抢她手里的书信。 “你敢。”秦俏将它护在怀中,“我马上让佩雯去醉生梦死一趟。” “真没有意思,”宋羡鱼甩了甩袖子,“你除了拿他威胁我,你还会什么?” 秦俏朝他狡猾一笑,“我还会……让崔公子守株待兔。” 宋羡鱼不由得往四周瞧了瞧。 “别急,人还没来。”秦俏笑着说到。 宋羡鱼想要离开秦府,刚走出几步,秦俏又说到:“不过他派了人在秦府四周守着,你怕是走不成了。” “你……”宋羡鱼咬牙切齿地看着她。 “宋哥哥,你就慢慢等着崔公子来吧。”秦俏笑到。 见佩雯收拾好了东西出来,就起身往府门口走去。 走出了几步,又回过身,认真说到:“宋羡鱼,你当真以为崔临渊找不到你么?他不过是……不想逼你罢了,有些话你当面问问他,总比你自己想不开强多了。” 然后又裂开了笑,“宋哥哥,加油喔!” 这才同佩雯出了府,上了马车,往皇宫慢慢驶去。 鸾凤殿内。 江舒允养了睡莲在院子里,现下已经开了花苞了。 “俏俏,你来了。” 江舒允一手拿着团扇,一手拨弄着池子里的水。 站起来才发现,秦俏已经进来了。 “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秦俏行礼说到。 “都下去吧。”江舒允对一旁的婢女说到。 灵行带着人便退了下去。 “找我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秦俏开门见山地说到。 “没事便不能传召你么?”江舒允笑到。 见秦俏脸色不大好看,便也收敛了笑容。 “坐吧。” 江舒允将茶倒上了,才缓缓说到:“和裕王有关。” 秦俏坐了下来。 “俏俏,抱歉。”江舒允说到。 “舒允,你……” 秦俏看着她。 “让裕王爷护送沪仪郡主来凤城的主意,是我提的。” 江舒允说到。 秦俏看着她,明显不可思议的表情,“为什么?” “胡人提出这个要求,皇上怕里面有诈,不敢派人前去。”江舒允说到,“沪仪郡主爱慕裕王爷,若是裕王爷前去,既能让胡人心里忌惮,周全回来,也不会让我朝失了颜面。” 秦俏说到:“顾宴温虽是王爷,比不上你家的皇上,可他也不至于委身去护驾一个郡主,未免太高看胡人了。” 终究是心里存着气,才会说这样的话。 “俏俏,我知道你气我,可只有这个法子最适合。” 江舒允愧疚地说到。 “我只问你,和胡人联姻,迎娶沪仪的人是谁?” 秦俏问到。 若她答顾宴温,便丝毫情分也不顾了。 “自然不会是裕王。”江舒允说到。 秦俏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俏俏,你放心,我……” 江舒允话还没有说完,便看见灵行进来了。 “娘娘。” “什么事?”江舒允问到。 灵行看了看一旁的秦俏,正犹豫要不要开口,便听到江舒允说了句“无妨。” “皇上今日翻了湘贵人的牌子。”灵行说到。 “还未到时辰,怎么就翻了?” 江舒允问到。 脸上也并无表情,看不出来喜怒。 眼前天还未黑,御膳房恐怕连饭菜都还没有做出来,便翻牌子,实在不合规矩。 “方才太后娘娘去了御书房,才提前传召了敬事房的李公公。” 灵行说到。 “好,本宫知道了,退下吧。”江舒允说到。 “这是怎么回事?” 见灵行退了下去,秦俏才问到。 “这……”江舒允垂着眼眉。 “是他对你不好么?”秦俏问到。 江舒允摇了摇头,“是我的缘故。” 自进宫以来,顾西棠对她确实很好,从不看别的妃子一眼。 尽管终日忙着朝廷的要事,却还是每隔三四天,也会来鸾凤殿看她。 敬事房的人每每去御书房,都会被顾西棠打发走,从来不翻牌子,甚至发了话,不让再送过来了。 自从那日顾西棠抱着秦俏的事情传遍了整个皇宫,江舒允出于大局,又重新下了旨意,让敬事房每日都去。 虽然顾西棠还是不肯翻,却也日日都去了。 可今日,居然惊动了太后娘娘,也居然……他翻了牌子。 秦俏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跟在习姑姑身后,往宫外走去。 “你听说了吗?今日皇后娘娘召见了秦家姑娘……” “她怎么还敢来皇宫?” “是啊,皇上喜欢秦姑娘的话都传遍了……” “可是……” 一个拐角,便听到了这些话。 “都去领二十大板,皇上和皇后娘娘的事情,也是你们议论的么?” 习姑姑厉声说到。 那群丫头,连忙认错,却还是逃不过挨罚。 “姑娘,您别信她们的话。”习姑姑说到,“一群小丫头,听风便是雨。” 秦俏只是点头,心里却也若有所思。 这些丫头说的话,即便是不可全信,却也有几分是真的吧。 那日她昏倒在殿外,是顾西棠抱着她出了皇宫。 如此,便也怪不得别人胡说了。 只是,江舒允心里,怕是又要难受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归途 “回家吧。” 崔临渊朝他说到。 彼时,宋羡鱼神色认真地站在他面前,眼睛直视着他。 “崔临渊,我们谈谈吧。” 崔临渊先是惊讶了一下,才缓缓露出笑意,“好。” 他这样说到。 从前便也是这样,无关他多闹腾,崔临渊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就像是归隐的那一年,他突然离开,去了秦川,他也无非是另寻靠山,重回凤城。 宋羡鱼看着他,忽然觉得释然了。 “走吧。” 宋羡鱼抬脚就走,出了秦府,一路向着西走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停在了一处宅院前。 “这是哪里?” 崔临渊问到。 宋羡鱼扬了扬笑脸,“宋府。” 从他回凤城的那一天,他就开始谋划了。 这么多年,自己一人无处可去,总要有个家,有个家……就不用漂泊了。 于是,长颖一战回来,便开始找地方,买宅子了。 “挺好。” 崔临渊说到,两人并排着进了府门。 虽然平时宋羡鱼一袭红衣,行事高调,可这宅子的装修风格却是十分低调。 庭院里有一个池子,里面开着荷花,似乎还有几条锦鲤。 再往里面走,宋羡鱼打开了一扇门,是他的寝屋。 也不过是一席床榻,一张桌案而已。 也不能用单调来说了,就是没有。 “你不意外么?” 宋羡鱼看向他,“我买了宅子,你一点都不意外?” “嗯,我知道。” 崔临渊说到。 他当然知道,在这世上,宋羡鱼几乎是他唯一在乎的人了。 宋羡鱼垂下了手,脸上的笑悄悄就敛去了。 “不是要谈谈么?你想问什么,我都回答你。”崔临渊说到。 宋羡鱼转过身,看着他。 “崔临渊,你希望我留在凤城吗?” 崔临渊先是一愣,才缓缓应了一声,“嗯。” “那我便不留了,”宋羡鱼忽然笑着说到,“等顾宴温回来,我就回秦川去。” “去留你自己做主,若是留下,我就好好照顾你,若是去了秦川,就自己照顾好自己。”崔临渊说到。 “小爷我……”宋羡鱼差点把牙齿给咬碎了。 太可气了。 “你已经及冠了,不再是小孩子,许多事你心里有数便好。”崔临渊又这样说到。 “算了,我没有什么要和你谈的。”宋羡鱼甩了甩袖子。 崔临渊忽然笑了,从他背后抱住了他。 “生气了?” 他问到。 “明知故问。”宋羡鱼冷哼到。 “我气了你,你便寻我撒气。你气我的时候,我可怎么办?”宋羡鱼说到。 “……懒得理你……” 宋羡鱼忍不住嘀咕着。 崔临渊握住了他的手,慢慢地说到:“这些天,你总是躲着我,如今不躲了,是不是气也消了?” “……” 宋羡鱼没有回答。 “这府里的格局,似乎和吴老将军的别院大相径庭,我住的地方,你都还记得。” “池塘里也养着鱼。” “还有这屋子,既是一个人住,怎么还放着两个枕头?” 最后,他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到:“秦川太远了,回来吧,别再让我一个人了。” 宋羡鱼没有说话,可崔临渊也懂了。 他算是应下了。 于是他又高兴地说着:“府里这点东西可不行,明日我便让娇娘将院子里的东西搬过来。” “你不住醉生梦死了?” 宋羡鱼问到。 “你在哪,我便在哪儿。”崔临渊笑了笑。 营帐内。 “顾宴温,你家媳妇呢?怎么不见她?”沪仪郡主掀开帘子就进来了。 就看见顾宴温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见她说了话,才反应过来,“等你到了凤城,便能见着了。” “同你说话,句句都不离凤城,我是真的不想去嘛。”沪仪郡主苦着一张脸,就差掉两滴眼泪了。 “那本王送你回去。”顾宴温说到。 “你……” 沪仪郡主伸出了手,颤抖地指着他。 “凤城人杰地灵,说不定你去了就不想走了。”顾宴温说着站了起来,往外面走去。 “你去哪儿?” 沪仪急急地叫住了他。 “出去看看整顿好了没,是时候走了。” 顾宴温说完就走了出去。 沪仪气恼地跺了跺脚。 秦府。 “姑娘,江公子来了。” 钟儿说到。 “江公子?”秦俏半天才想明白是绯生来了。 都是平时叫他绯生叫习惯了,看来得改改才是。 “呀,江胥江大公子,怎么有空光临寒舍啊?”秦俏站了起来,看见绯生走了进来便冲他说到。 绯生忍不住白了她一眼,过来坐了下来。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裕王爷过两日便回来了。”绯生说到。 “真的吗?”秦俏看向他。 “骗你作甚?”绯生说到,接过了佩雯手里的茶水,喝了一口。 “喝这个作甚,都是不值钱的东西,”秦俏抢了过来,“佩雯,去把太后娘娘元宵节赏的那个什么什么茶,沏一壶来,给江公子奉上。” 绯生见状又立马将茶杯夺了过来,“佩雯姑娘,不必了。” 秦俏说到:“那就算了,佩雯你下去吧。” 绯生忍不住摇了摇头,变脸变得可真快,看来也不是真心请他喝的。 “你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啊?”秦俏问到。 “怎么?听完了就想着赶人走了?”绯生说到,“你吃了我军营那么多东西,我可什么话都没说呢。” “这不是……”秦俏讪讪地说到:“我以为你还有什么好消息要说的嘛……” “好消息啊……也有。”绯生说到。 “快说。”秦俏急急说到。 “我升职了,以后就去军令处任职了。”绯生说到。 “那就恭喜你了。”秦俏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不错。” “我得知这个消息,却不知道同谁来说,想来想去就找到你这里来了。”绯生说到。 “你不是喜欢玉心来着么?现在也是一官半职了,又是丞相的亲儿子,皇后娘娘的兄长,将她娶过来,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么?”秦俏说到,见他脸上毫无反应,便也叹了口气。 “你是觉得……这样的生活不真切了,不开心了?” 秦俏半晌才问到。 “是啊……”绯生叹了口气。 秦俏似乎理解了他的心情,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一切利益的挂钩,都只不过是因为,他叫江胥而已。 第一百三十四章 娇兰 沪仪郡主住进了娇兰殿里。 听说第一天就不安生。 打跑了好些个婢女,就自己一个人待着,谁也不见。 脾气如此娇纵的姑娘,让皇后娘娘也无可奈何,只好将就着她,好吃好喝待着。 几天的功夫,整个凤城的人都传遍了。 谁若是娶了这位郡主,怕是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秦府。 “姑娘,你听说了吗?” 钟儿说到,一脸兴致勃勃地看着秦俏。 “我见过沪仪郡主,知道她是怎样的人,”秦俏说到,“你呀,听风就是雨,什么话都信。” “确实有这种事情嘛,还是从宫里传出来的,怎么会有假?” 钟儿不服气地嘟囔着。 秦俏仔细想了想,之前沪仪为了不嫁给族里的兄长,便也说自己心悦顾宴温。 如今来了凤城,做出此举,恐怕也是不愿嫁人吧。 “逍哥回来了没?”秦俏问到。 “回姑娘的话,公子今日又留在太医院了。”华桑说到。 秦俏皱了皱眉,忍不住叹了口气。 逍哥最近总是很忙,她也不太清楚,秦逍究竟在忙着什么。 华桑离开过后,钟儿又八卦地问到: “姑娘,现下王爷已经回来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王爷在陇城迟迟没有音信,她家姑娘可是日日盼,夜夜盼。 如今终于回来了,却还能坐得住,一点都不像她家姑娘了。 这还是秦俏吗? “这么闲?就去帮你华桑姐姐的忙吧?”秦俏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 “姑娘小气,不愿回答就算了,还要支走奴婢。” 钟儿撇嘴说到。 “是不是本姑娘对你太好了,现下脾气是越发大了。”秦俏笑着说到,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刚回来,自然有事要忙,现下我去打扰他做事作甚?” 然后一步一步,慢慢悠悠地回了屋子。 “姑娘,你是要出门吗?”佩雯进了屋子便看见秦俏自己在描眉。 “对,去见见一位特别的姑娘。”秦俏说到。 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放下手里的眉黛。 “你去叫人备好马车,我片刻就来。”秦俏说着站了起来,往橱柜的方向走去了。 佩雯连忙应下,便匆匆出了屋子。 马车往着东一路走着,佩雯忍不住掀开帘子看了看,“姑娘,这是要去宫里?” “是啊。”秦俏笑了笑,“那姑娘就住在宫里。” “您是要去见那位沪仪郡主么?”佩雯问到。 “小丫头这么聪明了?”秦俏忍不住惊叹到。 佩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下了头。 “可是人人都传,那位郡主脾气暴躁,娇纵蛮横……” “那位郡主生的好看,生的好看的人,纵使再娇纵,也会有人喜欢的。”秦俏说到。 况且,她的“娇纵”,也是故意而为的。 到了宫门口,秦俏便下了马车。 那守卫过来一看是秦俏,便放行让她和佩雯进宫了。 路上,见佩雯皱着眉,秦俏才问到:“怎么了?” “无论是王爷还是公主,进宫都必须要有手令或是皇上口谕才行,可……” 可秦俏既不是公主,也没有皇后娘娘的旨意,却大摇大摆就进来了。 “也可能是皇后娘娘发了话吧。”秦俏这样说到。 大抵是吧。 路上问了人才知道,沪仪住在了娇兰殿。 “娇兰殿?” 佩雯惊讶地说到,忍不住扯了扯秦俏的袖子。 “怎么了?” 佩雯说到:“那是王爷的母妃以前住过的地方。” 她虽然十岁才进裕王府,可这些事情,府里的人偶尔说过几句,她也知道不少。 “一间宫殿而已,你紧张这做什么?”秦俏不由得好笑到。 不知不觉,便也到了娇兰殿外。 上前叩了叩门。 无人应答。 秦俏索性推门而入,一桶水便从头上直直地浇了下来。 “沪!仪!” 秦俏怒吼道。 沪仪郡主闻声便快步走了过来,“秦俏?” 见她满身是水,便也不顾形象地笑了出口。 “你真是越来越……”秦俏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你真棒!” “我屋里有衣裳,先去换上吧。”沪仪郡主拉着她往屋内走。 佩雯看了看门上悬着的桶,又看了看地上的水,差点冒一身冷汗。 这位沪仪郡主,太可怕了…… 屋内。 秦俏已经换上了沪仪的衣裳。 “你穿这身挺好看的嘛,”沪仪说到,“真合适,送你啦!” 秦俏扯了扯袖子,还算满意,朝她笑了笑,“多谢。” 然后又说到:“上一次绑我,这一次又用水泼我,你说吧,下次你要怎么对付我?” 沪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不是故意的嘛,若非这样,那些人怎么会离我远远的。” “有人伺候你还不好?”秦俏疑问到。 “这皇宫我住不习惯,这里的人个个见了我都行礼下跪,看着实在厌烦。”沪仪抱怨到。 “定是你言语过重吓着人家了,”秦俏说到,“你是远道而来的贵宾,谁敢怠慢你啊。” “谁敢?顾宴温就敢!” 沪仪气鼓鼓地说到。 秦俏听到后就笑得合不拢嘴,“他……他怎么你了?” 一路来凤城,在途中沪仪不止逃跑了一次,次次被抓。 顾宴温还威胁她,说若是再想逃,就把她送回去和族里的兄长成婚。 真是太气人了。 “护送你来凤城可是皇上指给他的任务,若是你半路跑了,顾宴温怎么交差?”秦俏不由得好笑到,“这事传回了你族里,只怕是又要开战了。” “可……我不想嫁人嘛。”沪仪苦恼地摇了摇头。 “万一你碰上了喜欢的人呢?”秦俏说到。 “怎么可能……”沪仪郡主连忙就否定了。 “姑娘,我刚刚在外面,似乎看到了王爷。”佩雯走进来说到。 秦俏看了过去,“他在宫里?” “不会错的,定是王爷。”佩雯说到,又像是自言自语。 然后看向秦俏,“要不要我去叫住王爷?” “不必了,”秦俏摇了摇头,她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然后回过头,朝沪仪说到:“我先走了,改日我再来看你。” “是是是,不耽误你见你家男人了。”沪仪笑到。 秦俏便同佩雯匆匆离开了。 一路出了宫门,远远的便瞧见了安正月,还有裕王府的马车。 “秦姑娘。”安正月唤到。 “佩雯,你先回去吧。”秦俏说到,佩雯点了点头便坐上秦府的马车,往回走了。 “姑娘,你这是?”安正月问到。 “给顾宴温一个惊喜,”秦俏坐上了马车,又掀开帘子朝安正月神秘地说到:“你可要保密。” 第一百三十五章 贪睡 直到天快黑的时候,顾宴温才出宫来。 “王爷。”安正月喊道。 心想秦姑娘应该听到他喊顾宴温的声音了吧,便退在了一边。 顾宴温三两下上了马车,掀开帘子一看,便看见已经睡着了的秦俏。 这丫头,不会一直躲在他的马车里吧? 顾宴温轻轻凑了过去,见她睡得很熟,嘴角不自觉地就上扬了。 坐在了她身边,将她靠在了自己怀里,右手揽着她,以防马车颠簸,撞到哪里就不好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已经停在秦府后门很久了,秦俏也不见醒。 “顾宴温……” 秦俏从梦里惊醒了过来。 她梦到自己在马车里睡着了,顾宴温没有上马车,自己骑了马回府。 这……这不就白等了么? 心里一急,就喊了出来。 自己,便也醒了过来。 睁眼就瞧见了顾宴温的下巴,等两只眼睛完全睁开之后,看清了眼前的人,便什么也不顾地扎进了他的怀里,“真的是你啊……” “是我。”顾宴温柔声说到。 “我以为……” 秦俏抱着他,忍不住红了眼眶。 “你以为……我不要你了么?”顾宴温笑得很好看,“平时挺聪明的,怎么现在傻了?” 秦俏收拢了双臂,抱着他更紧了。 顾宴温拍了拍秦俏的后背,也顺势搂住了她。 “先回去歇息吧,明日我再来找你。”顾宴温说到。 “不要。”秦俏摇了摇头。 “听话。”顾宴温说着将她的肩膀握住,分了开来。 “不要。”秦俏撇着嘴,就差两行泪了。 “我向你保证,明日一定来。”顾宴温说到,揉了揉她的头发,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忍不住就想拐回自家府上了。 “我……我们……已经许久许久没见面了……”秦俏说着说着便流下了泪水,这一哭就收不住了。 “傻丫头,”顾宴温说到,“以后的日子还长呢。” 不过一月有余,却不曾想,秦俏已经黏他如此程度了。 秦俏又抱着他,半晌才松开手,“好了……我回去了……” “早点休息。”顾宴温说到。 秦俏下了马车,看着马车慢慢走远,才抹了抹脸上的眼泪。 真没出息,怎么就哭成这样了…… “姑娘,回去吧。”华桑提着灯笼,说到。 “走吧。”秦俏点了点头,就同着华桑进了府,一路回了自己的屋子。 “姑娘,你怎么才回来呀。”佩雯在屋子里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回来。 “定是和王爷难分难舍,不愿意回来才是。”佩雯又笑着说到。 华桑朝秦俏福了福身,“姑娘今日累了,便早早歇下吧,华桑先退下了。” “好。”秦俏话音刚落,华桑便退了出去,轻轻合上了门。 佩雯凑了过来,“姑娘,你……” “你不许再说了,”秦俏伸手捂住了佩雯的嘴,“夜深了,赶紧回去睡觉。” 佩雯笑了笑,便也没有说话了。 姑娘这是被她说害羞了罢。 次日。 钟儿进屋便摇醒了秦俏,“姑娘,姑娘,您醒醒……” “怎么了……”秦俏勉强睁开了一只眼,嘟囔着。 “王爷来了,正在正厅里同公子说话呢。”钟儿说到。 “你说什么?”秦俏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 “我说,王爷来了。”钟儿重复到。 秦俏连忙翻身起了床,往橱柜那里跑去,“这件?这件……” 将橱柜里的衣服,一件一件,挑了出来。 回过头看着钟儿愣着原地,“你愣着干什么?赶快去拿洗脸水呀,佩雯人呢?” “佩雯在给王爷沏茶呢,姑娘你别急,我这就去打水。”钟儿说完就匆匆出了屋子。 折腾了好半天,终于可以出门见人了。 秦俏进屋便看见,穿着月白色长袍的顾宴温。 他鲜少穿月白色的衣袍,平日里总是黑色的,蓝色的。 不一样的颜色,衬托出他的气质也不一样,这件长袍,居然多了几分书生气,更温和了些。 “逍哥,你们在聊什么呢?”秦俏走到秦逍旁边坐了下来。 “在说你小时候的事情。”秦逍说到。 “我小时候?”秦俏凑了过去。 她对秦俏的过去,可是一片空白。 “是啊,你小时候淘气得紧,在皇宫里还摘了太后娘娘最爱的牡丹花……” 原来……秦俏小时候这么厉害啊…… 连太后娘娘都敢惹…… “俏俏。” 秦逍喊道。 秦俏回过神来,“嗯?” “我今日还要去太医院,你就好好陪着王爷吧。”秦逍说着就站了起来。 “啊?这么急吗?”秦俏说到,“逍哥你不要太辛苦了,别累着了啊,逍哥……” 秦逍忍不住叹了口气,太虚伪了…… 他现在走,估摸着秦俏心里早就乐开花了。 见秦逍走远了,秦俏才回过身来,看着顾宴温。 顾宴温也正看着她。 “你写的那些信,我都看过了。”秦俏说到。 顾宴温只是笑。 “你还没吃饭吧?”秦俏又急急问到,“我让佩雯去催一下厨房。” 顾宴温一下子拉住了秦俏的手,然后一用力,将秦俏拥入了怀中,“在陇城的日子,食不知味,甚是难眠。” 秦俏眨了眨眼睛,抱住了他。 “我很想你。” 他贴在她的耳边说到。 然后,秦俏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 顾宴温忍俊不禁地松开了她,“让你贪睡,肚子都已经抗议了。” 秦俏撇了撇嘴,“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看着顾宴温又说到,“那日我在城楼上等了一整天,也不见你回来。” 顾宴温沉了沉声,“今后,不会再让你等了。” “说到做到。”秦俏急急地附上一句。 “嗯,说到做到。”顾宴温笑着说。 秦俏伸出了小拇指,“那我们拉钩。” 于是顾宴温也伸出了手,照着她的模样蜷起了三根手指,将小拇指搭在了她的小拇指上面。 秦俏顺势将指头一弯,两根手指头,便勾在了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秦俏说到。 然后将大拇指印在了顾宴温的大拇指上面,“盖章,生效了。” 最后,看着顾宴温又说到:“你要说话算话啊。” “好,”顾宴温应到,便拉着秦俏去桌子旁边坐好。 佩雯和钟儿,也陆陆续续端了饭菜上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画像 “你闭着眼睛,不许睁开。”秦俏说到。 顾宴温便轻轻闭上了眼睛。 秦俏又站在了他身后,踮着脚尖用手挡住了他的眼睛,“走吧,往前走。” 于是秦俏说一句,顾宴温便动一下。 终于到了屋子里了,秦俏才松开他的眼睛,“现在还不能睁开啊。” 蹑手蹑脚地从橱柜里拿出了那件厚厚的衣裳。 将它披在了顾宴温的身上。 “好了,现在睁开吧。”秦俏说到。 顾宴温缓缓睁开了眼睛,便看见身上披着的长袍。 又取了下来仔细看着,衣袍上的针线看着有点凌乱,却还是很有规律,一看便知是秦俏一针一针慢慢缝上的。 衣袍上绣着麒麟祥云,袖口也做了很细致的处理,是用金线缝合的,里层绣了“宴温”二字,又看了看另一边,也绣着两朵兰花。 “俏俏。”顾宴温看着她。 “你……你喜欢吗?”秦俏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我很喜欢。”顾宴温这样说到。 秦俏顿时喜笑颜开,喜欢就好。 喜欢就好,不枉费她四个月来的一针一线。 “我总想着,要为你做一件事情,即使你不说,我也会做的,”秦俏慢慢说到,“你对我这么好,我也想对你很好很好才行,我……” 秦俏话还没有说完,剩下的话便被顾宴温全数吞进了肚子。 顾宴温捧着她的脸,手里却还抓着那件衣袍,秦俏便偷偷将它拿了下来,往身后的床上扔了去。 顾宴温磨着她的唇边,说到:“不许分心。” 屋子的窗子敞开着,不知是哪里来的猫,碰到了窗户,发出了“喵呜”的声音,定是撞得疼了。 又很快跑开了。 屋外的人看着猫从东边跑到了西边,屋内的人却全然不知。 “真想快些娶你进门。” 最后顾宴温这样说到。 对他来说,看到吃不到真是比上战场杀敌,还要难上十分。 索性快快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完,办完了大婚,就带着秦俏四处游玩,不闻政事。 下午时分,太阳也照进了院子里。 秦俏又让人把躺椅搬了出来。 见佩雯将笔墨拿了出来,放在钟儿刚放好的矮桌上,不由得心生疑惑, “这是……” “王爷吩咐我拿来的,姑娘待会便知了。”佩雯说到走进了屋。 这会儿又拿出来了宣纸。 顾宴温坐了下来,看着对面的秦俏。 “你……是要画我么?”秦俏问到。 顾宴温点了点头,“你坐着便是。” 秦俏脸上止不住的笑意,“不行,我要找个最好看的pose。” 然后在椅子上东倒西歪,最后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搭在腿上,朝着顾宴温半躺半坐着。 顾宴温将毛笔蘸了蘸墨水,一笔一划,在纸上慢慢描绘着轮廓。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秦俏便觉得自己坚持不住了,咬了咬牙,然后放弃了。 “我换个动作没关系吧?”秦俏朝着顾宴温说到。 顾宴温朝她点了点头,秦俏这才放心地瘫了下去。 “太累人了……” 秦俏躺着躺着,睡意便来了。 恰好又是一个艳阳天,阳光明媚,正好午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宴温才停下手中的笔。 佩雯正要上前唤醒秦俏,便被顾宴温制止了。 佩雯刚刚退下,秦俏便醒了过来。 这次醒得也很是及时。 “画好了?”秦俏伸了伸懒腰。 “好了,”顾宴温应到,“你过来看看。” 秦俏闻言便走了过来,画上的墨迹还未干,不过丝毫不影响画面的美观。 太……太好看了…… “顾宴温,我严重怀疑你有美化我。”秦俏说着还点了点头,很坚信自己的说法。 “看着你画的,怎会有虚假?”顾宴温说到。 “我真的有这么好看吗?”秦俏看了看画,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好看。”顾宴温附和到。 秦俏看向他,“那我有多好看?” 顾宴温笑着应下:“在我心里,你最好看。” 这人真会说话啊。 三两句,就把她哄得五迷三道的,险些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你别夸我,我会当真的。”秦俏脸红着说到,再多一句好看的话,她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快忘记了。 想了想,将顾宴温拉了过去,坐在了椅子上面,“我也给你画一副。” 顾宴温有点不确定地看着她。 秦俏朝他眨了眨眼睛,“你相信我啦。” 然后,不过一刻钟的时间,秦俏便画好了。 顾宴温看着纸上的人,头跟身子一样大小,还矮矮胖胖的,这……这是他么? “这个叫q版顾宴温。”秦俏说到。 “这……”顾宴温一脸茫然地看着画。 秦俏只不过是把他画成了卡通人物,萌萌的,圆圆的,多好看啊! “你不喜欢啊?”秦俏看着他的神情。 “喜欢。”顾宴温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只要是秦俏画的,他哪有不喜欢的道理。 “这种画很火的,就是简化了人物而已,画的速度也快,你看着看着就习惯了。”秦俏解释到。 还真别说,顾宴温仔细瞧着,竟然真的有些可爱的感觉。 不过,他能和可爱挂钩么? 始终是有些别扭。 但最后离开秦府的时候,还是小心收好,带回了王府,挂在了自家的书房里。 这幅画,一挂就是许多年呢。 晚饭后,秦逍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秦府,一回来就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他今日在皇宫里折腾了许久,那些妃嫔,各各都称病要召他看病,又是问如何护肤,如何变白,如何细腰…… 还是他家的白弟好,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又不失活泼可爱…… 这还要说到前些日子的事了。 安贵人召了他去医治,是吃了民间的偏方,差点丢了命。 安贵人肤色偏黄,身形也不大好看,可经过秦逍一调养,就好了许多,整个人都完全不一样了。 宫里的后妃都争着要他看病,又逢上院首最近在修复前朝失传的医术,他夜里也留在太医院忙着试药。 听院首说,这本医书修复好了以后,皇上会大大奖赏,届时就向皇上请辞,甩手不干了。 当什么不好,非得当太医。 又辛苦又麻烦,他早就不想干了。 若不是为了功名,才不会去走这一遭,如今佳人在侧,谁还愿意做这等辛苦的差事? 第一百三十七章 合计 沪仪郡主已经到凤城十天有余了。 皇上这下终于想起了她,又因着她专门设下了宴席,请了诸位王爷来。 沪仪郡主是带着联姻的使命来的,就算不是顾宴温,也会是其他人。 可她并不想嫁人。 便只能从别人身上下手了,故意在皇宫里放肆,传遍凤城。这样一来,见她的人第一眼便会想起她娇纵蛮横,就不会有想娶她的想法了。 秦府。 “姑娘,这是宫里那位沪仪郡主差人送来的。” 佩雯说到。 “还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习姑姑送来的。” 秦俏看向她,便瞧见佩雯手里的东西。 那是她的衣裳。 “一件衣服而已……”秦俏喃喃自语到。 “是啊,不过一件衣裳罢了,”佩雯附和到,“可习姑姑还说了,要您明日去宫里赴宴呢。” “赴宴?”秦俏皱了皱眉。 “是啊,听说只请了各家王爷,怎么还又……” 佩雯说到。 秦俏想了想,才恍然大悟。 沪仪不过是借还衣裳之名,让皇后娘娘知晓她们关系匪浅。 如此,皇后娘娘便会宴请她一同赴宴,这也是沪仪在暗示皇后娘娘。 不过,沪仪为什么要让她也进宫赴宴呢? 想不明白…… 秦俏摇了摇头,便起了身,“你去屋里放好吧。” 瞧见钟儿和华桑在亭子里蹲着弄些什么,便走了过去。 “这是?” 华桑连忙站了起来,唤了声:“姑娘。” 钟儿说到:“我和华桑姐姐在做莲花灯呢。” “莲花灯?”秦俏也蹲了下来。 “每年六月二十五都是凤城的莲花节,家家户户都会做莲花灯,放进湖里,许的愿望神仙都会听见的。” “还有这种说法啊?”秦俏拿起一块做灯座的木头,又看着华桑手里的动作。 六月是莲花开得最盛的月份,莲花因此还被称为“六月花神”。 钟儿见秦俏感兴趣,又说了些以往放莲花灯的趣事。 听说只要是湖,都可以放莲花灯,而且灯盏越少的湖越能让花神看到。 这样,许下的愿望就会很灵验。 晚宴。 秦俏到的时候才发现,梁白弟也在,还有柳家的小女儿柳云停。 似乎已经许久没见她兄长了。 太后娘娘身体抱恙,未曾出席。 皇上和皇后娘娘并排坐着,看起来如胶似漆,和和美美的。 四王爷安王也带着自家夫人来了,还有华王,云王,和十二王爷,十三王爷。 大王爷自从禁足事件过后,就没了踪影,不过也有传闻说有人在青县看到过他。 约莫半个时辰,才看见沪仪郡主姗姗来迟。 “这郡主也太不把皇上皇后娘娘看在眼里了吧?”绿襄跪坐在梁白弟身后,小声说到。 梁白弟示意她慎言,又立马转过头来,看向皇上皇后娘娘。 “一不小心忘了时辰,所以来迟了,皇上皇后娘娘不介意吧?” 皇上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意,江舒允笑了笑,才说到:“郡主这是哪里话,你是我朝远道而来的客人,这宴席也是为你而设,你能来本宫和皇上便很开心了。” 皇上也点点头。 这下,就更令下面的人不满了。 皇上又依次给沪仪郡主介绍到在座的王爷。 “这是朕的三皇兄,华王。” “这是朕的八皇弟,云王。” …… “你和朕的七皇弟已经是熟识了,本王便不多做介绍了。” 又示意徐公公去请舞姬上来。 歌舞升平,看着这舞姿方才的不愉快也少了许多。 “秦俏,你怎么老是同你旁边的姑娘说话,可是我叫你来的呢。” 沪仪不满地说到。 她坐在秦俏的左上方,梁白弟坐在秦俏的右边。 “你这么厉害,我可不敢和你说话。”秦俏说到,又佯装害怕的摇了摇头。 沪仪一听便知道是刚刚自己做的太过了。 可她只有这样,才能引起别人不满。 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太后娘娘忽然来了。 定是听说了沪仪郡主故意来迟的话,才特意来看看这位不把皇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的女子。 “母后,您不是身体不适么?怎么走过来了?”皇后娘娘站了起来,过去扶着太后走了过来。 “母后。”皇上唤到。 又连忙对徐公公说:“还不快去将母后的碗筷备好。” 原本太后娘娘说是不来的,可突然又来了,一时之间竟然没有给她准备坐的地方。 江舒允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太后娘娘坐下,自己则坐在了太后娘娘的身侧。 太后娘娘坐下来,便看到了正在进食的沪仪郡主。 “皇儿,这位便是沪仪郡主?”太后娘娘问到。 “正是。”沪仪起身说到,“沪仪见过太后娘娘。” 众人也没有想到,对皇上皇后娘娘都如此无礼的人,居然对太后娘娘很是礼貌。 “郡主可有看中心仪的人?”太后娘娘问到。 谁也没有想到,太后娘娘居然直接就问出来了。 “沪仪看中了……”沪仪郡主狡黠一笑,往顾怀瑾的方向指了去,“十三王爷。” “这……” 顿时座下议论纷纷,顾怀瑾今年不过十二三岁,离及冠还有好些年,况且沪仪郡主长他四五岁,这…… 不合规矩,不成体统。 “郡主可别拿十三开玩笑了。”皇后娘娘连忙说到,“若是没有让郡主满意的人选,日后再看看其他的公子侯爷,凤城人杰地灵,总有郡主心仪的。” 太后娘娘的脸色很是不好,加上身体不适,竟连着咳了好几声。 皇上怕太后娘娘再受刺激,就让人先把太后娘娘送回寝宫了。 “皇上。” 顾怀瑾站了起来。 “十三?”皇后娘娘看了过去。 竟连顾宴温也露出了诧异之色。 “承蒙郡主厚爱,只是怀瑾现下年龄尚小,若是郡主真心喜欢怀瑾,便请求皇上,先与郡主定亲。” 顾怀瑾说到。 秦俏也没有意料到顾怀瑾会这样说,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这……” 皇上皱了皱眉头,似乎有点为难,又将目光看向了郡主。 沪仪也没有想到十三王爷会如此回答,嘴巴差点合不拢。 顾宴温放下了杯盏,正准备起身说话,就看见云王起了身。 “十三弟年龄尚小,说的话姑且不作数,”八王爷站了起来,“倒是晏书,觉着郡主很是活泼可爱,想请皇上赐婚,不知郡主可否愿意?” “这……” 郡主低着头不敢回话。 皇上却笑了起来,“八皇弟也是时候成家了,既然心喜郡主,可要好好把握才是。” “自然不负皇上圣意。” 顾晏书说到。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定亲 顾怀瑾被沪仪捉弄了这么一回,现下是连皇宫都不敢进了。 被顾宴温拎回了王府,好好训了一顿。 明知道沪仪爱胡来,他还跟着起哄。 十二三岁,哪里还是不懂事的年龄了? 最后,顾宴温勒令他在府里思过,宫学以后便不用去了。 裕王府。 秦俏坐在秋千上,看着正在刻东西的顾宴温,偏着头很是认真。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认真工作的男人是最帅的。 “你在刻什么?”秦俏好奇地问到。 “木章。”顾宴温说到,“先做出来看看,若是合适便拿去用。” “做木章有什么用?”秦俏疑惑到。 “这是我麾下调遣人和物品的木章,和入宫的腰牌一个道理。”顾宴温解释道。 “哪里是一个道理了,换做先皇在时,你入宫也是难上加难,只是现下顾西棠放宽松了许多而已。”秦俏说到,似乎还有点嘲笑的意味。 顾宴温笑了笑,应和到:“这倒也是。” “对了,”秦俏又问到。 “沪仪怎么回事啊?突然就答应了和八王爷的婚事。” 那日宫宴结束后,还不过一日,沪仪郡主便求见了皇后娘娘,说是心属云王,想嫁与他。 “我告诉她,顾晏书人还不错。”顾宴温说到。 “绝对不止这句话。”秦俏笃定地说到。 跳下了秋千,走了过来在顾宴温旁边坐了下来,看着他手上的动作。 “还说了一句,”顾宴温说到,“大兴侯思女心切,很快就到凤城了。” “大兴侯要来?” 秦俏看向他。 “是,我传信给他的。”顾宴温点了点头。 秦俏佩服地竖起了大拇指,太狠了。 秦俏看了看木章上面的纹路,“这……这是兰花?” “是。”顾宴温想也不想就点头应到。 秦俏顿时心生暖意。 这是顾宴温的木章,听令做事,如此重要的东西,顾宴温却将兰花刻了上去…… “画画也会,雕刻也会,顾宴温,你还会什么?”秦俏掰起手指头数着。 “都学了一些,算不上好。” 顾宴温如实说到。 “原来我这么辣鸡,是因为老天把所有的优点都给你了……”秦俏撇撇嘴,自言自语到。 “顾宴温,你给我出来!” “顾宴温……” 是沪仪。 “她怎么来了?” 秦俏站了起来。 “秦俏,你也在啊。”沪仪看见秦俏便冲她笑了笑,又怒气满满地看着顾宴温。 “顾晏书到底是什么人?”沪仪说到,情绪又是激动又是愤懑。 “云王,八王爷,血气方刚的二十岁及冠男子罢了,”顾宴温说到,“你对他不满意?” “我就没有见过,这……这么一个人……缠人得紧……” 自那日后,顾晏书天天都来娇兰殿拜访她,就算被整蛊了不少,还是很坚持乐意地来。 秦俏忽然笑了起来。 敢情沪仪是碰到对手了啊。 沪仪吐槽了太半天,又被宫里的人传话说顾晏书进了娇兰殿,便急急地回去了。 秦俏捧着肚子笑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顾宴温,顾宴温……” 她的笑声很大,看得出来是真的开心,尽管这样的笑声不雅,可顾宴温却看着可爱。 站在不远处的玉轻罗也看了许久。 玉轻罗本想上前来,就看见秦俏一个顺势就跌进了他怀里。 她或许,不该再麻烦顾宴温了。 “顾宴温,你晚上有……时间么?”秦俏问到。 “晚上?”顾宴温想了想,“正月有事要来禀告。” “怎么了?” 他又问到。 “没事,就是想和你吃顿饭罢。”秦俏摇了摇头说到。 分明是心口不一。 今天便是六月二十五日,莲花节,又或者说是六月花神节,总之要放莲花灯就对了。 见顾宴温忙着,秦俏也不舍去打扰他,便说了几句话,就离开回府了。 刚到府里,钟儿和佩雯便凑了过来。 “姑娘,姑娘……” “姑娘,如何……” “王爷怎么说啊?……” “姑娘你……” 两个小丫头,却说出了像是好些人都聚在一起说话的热闹劲儿。 “姑娘,王爷真不来了么?”钟儿失落地问到。 她家姑娘听说放莲花灯能许愿,便也亲手做了两个,可是…… 王爷太忙了,怕是不能同她家姑娘一起放了。 “好了,你们两个,赶紧装好,我们就出发了。” 秦俏说到。 看着渐渐西下的太阳,身上也披上了一层光晕,很是好看。 夜幕将近,凤城的庞湖周围已经来了许多人。 秦俏问了府里的宋伯,才知道南边有一处凤尾湖,不过在宅邸里,那户人家已经迁走了。 是前朝丞相的旧邸。 马车停了下来,秦俏掀开帘子,就看见宋伯过来了。 “二姑娘,老奴去官府拿了钥匙,现下便可进了。” 秦俏点了点头,连忙下了马车,钟儿也拿着装着莲花灯的篮子跟了过来。 一前一后进了府邸,宋伯在前面带路。 “这湖是临山而建的,是人工湖,后来又重新挖通了凤城的护城河,这水便是从那里来的,”宋伯说到,“只是还一直被称作原来的名字,这户罗家的人听说百年前便迁走了。” 百年前……那这岂不是古宅了? “看起来不像是没人住过的地方,保存得挺好的。” 秦俏说到。 话刚落音,一群人也走到了凤尾湖的旁边。 “姑娘,你看对面是不是有人啊?”钟儿说到。 秦俏抬起头来,看向对面。 隐隐约约有一个人在对面,穿着白色的长袍,看不清男女。 “大抵是来放花灯的,我们来得,他自然也来得,不去打扰他是了。” 秦俏说到。 于是,便也不看对面的人了,蹲了下来,把莲花灯灯芯点着,往湖里放去。 一共六盏莲花灯,秦俏一盏,顾宴温一盏,秦逍一盏,还有府里的三个婢女。 钟儿,佩雯,还有华桑的,全是钟儿一同带来的。 陆续放了下去。 灯盏上面还写了名字。 秦俏把顾宴温那盏也放下了水,灯盏慢慢飘了出去。 其实她也没有什么要求的,只是刚好又做了花灯。 本来是要和顾宴温一起来的,可是他…… 希望沪仪郡主的婚事定下来之后,他能够留在凤城…… 总之,离她近一点点,不要让她没有他的消息。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醒 “不好了……” 是钟儿的声音。 “嘘!”佩雯作了手势,示意她轻声一点。 已经是正午时分了,可秦俏还不见醒,而且额头上冒着细汗。 “这是怎么了?”钟儿担心地问到。 “大抵是做噩梦了吧……公子还不见回来,管家已经去找大夫过来了。”佩雯说到,也是满脸担忧地看着秦俏。 “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佩雯又问到。 “是……是罗府,那……那旧宅,被烧了……”钟儿犹犹豫豫地说到。 “什么?”佩雯皱了皱眉,“你和姑娘昨天去的那府邸?” “是啊,我也不清楚怎么就被烧了……”钟儿苦着脸说到,“烧得干干净净,里面似乎还……” “还什么?” “……死了人……”钟儿说到。 “王爷,姑娘她……” 外面是华桑的声音。 是顾宴温来了。 顾宴温走了进来,看见昏迷不醒的秦俏,神情严肃,又急急走了过来。 手脚冰冷,额头也冒了冷汗。 “怎么回事?” 顾宴温问到。 “王爷,姑娘自昨夜回来,便睡下了,一直到现在也未醒。”佩雯说到。 “去了哪里?” 顾宴温又问到。 钟儿忐忑不安地说到:“罗府……旧宅……” “你仔细说来。”顾宴温坐在了床边,手握着秦俏冰凉的手。 “昨夜,我和姑娘在放莲花灯,就看到对面有一名白衣的男子,便也没有理会,出府的时候,又碰见他过来了,姑娘同他说了几句话才离开。” 钟儿想了想说到。 “白衣……男子……”顾宴温念念有词。 这时管家也回来了,听到了钟儿的话,立即惨白了脸。 “这……莫不是前朝的罗丞相么?”管家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听闻……他年轻有为,不过是个薄命人,年仅二十五,便撒手人寰了……” “管家,您可别吓我……” 钟儿害怕地说到。 “我也不过是听说……具体怎么样,那都是百年前的事情了……”管家摇了摇头。 顾宴温说到:“此事待查,勿要过多猜忌。” 这事……太过蹊跷。 “管家,您可请到大夫了?”佩雯又问到。 “到了,到了,”管家说到,“在门口候着呢。” “让他进来吧。” 顾宴温伸出手示意到。 约莫一刻钟,大夫才将银针重新装好。 “如何?”顾宴温问到。 “回王爷的话,秦姑娘似乎是惊吓过度了……”大夫说到。 “怎么会?姑娘昨晚回来还好好的。”钟儿说到。 “这……”大夫摇了摇头,“也或许是……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你一介医者,怎的还信这些鬼神之说?”顾宴温说到。 “王爷,小的不敢胡说,贵府大公子既是太医,也会些外道,”那大夫跪下来诚恳地说到,“小的无能,还是请大公子再看一看吧。” “佩雯,送大夫出去吧。”顾宴温说到。 想了想,确实是蹊跷。 “王爷,那宅子被烧的事情……您看怎么办?”管家小心翼翼地问到。 “王爷。” 佩雯突然喊到。 顾宴温向她看去,就见她又说到:“您不在凤城的时候,姑娘便发生了不少祸事,或大或小,奴婢想……定是有人对姑娘不利,才如此陷害姑娘。” “什么时候开始的?” 顾宴温皱了皱眉,似乎也想起了好些事。 之前,顾朝舞吃血燕窝一事,也是经过了秦俏之手。 “似乎是从王爷您去陇城之后,就……” 佩雯想了想说到。 门外响起了躁动的声音。 管家率先出了门,不一会儿又神色紧张地进来了。 “王爷……是官府的人。” 定是来询问那罗府的事情。 顾宴温站了起来,几步便出了门。 “原来裕王爷也在,小的在此见过王爷了,王爷万福。”那人谄媚地笑到。 “曲大人客气了,”顾宴温说到,一脸神态自若,“不知大人来秦府所为何事?” 曲大人连忙将手里的东西呈了上来。 这是…… 这是写着秦俏名字的纸条,周边都被烧过了。 “下官去罗府翻查的时候,便在凤尾湖找到了这个,还有六盏莲花灯,只有这纸条上面的字迹还在,便留了下来,好与秦姑娘作对证。” 曲大人说到。 “不过一张纸条,何以定罪?”顾宴温轻瞥了那纸条一眼,也没有接过来。 曲大人见顾宴温如此,又觉得他是定要护着秦俏的了,又急急上前了一步,将纸条递得更近了,“王爷,您再看看,这是秦姑娘的字迹没错。” 顾宴温抬眉,接过了他手上的纸条,佯装仔细地看着,“你怎知道秦俏的字迹?” “下官……下官刚刚在府里管家那里查证过了。” 曲大人已经满头大汗了,连气都不敢喘。 “是么?”顾宴温怀疑地看着他,“管家在这里,你不会连秦府管家也不曾见过。” 方才管家一直在秦俏屋里,又怎么会拿出秦俏的字迹来呢? “真是……”那曲大人已经愁苦不堪了。 “王爷……”是宋伯。 曲大人一见他来,便面露喜色,“是这人……” “老奴可不是管家了,曲大人贵人事忙,想必是记混了。” 宋伯说到。 “是了是了,王爷,您看……”曲大人看着顾宴温,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话刚落音,就看见顾宴温动手将……将那纸条撕碎了…… “王爷,王爷啊……”曲大人估计心里快哭了吧,“您不能这样做啊……” “曲大人拿给本王,本王以为是曲大人不要了赠与本王的呢。”顾宴温忽然一笑。 平时本就不见顾宴温笑过,先是他撕毁了纸条,可现下又见他笑了,曲大人心里甚是害怕…… “王爷,这……”曲大人说到,“您总要让小的给皇上交差吧……” 顾宴温将撕毁的纸条往他手里一放,“曲大人放心,皇上那边有本王在,不会让大人为难的。” 曲大人一听连忙跪了下来,“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佩雯,去沏壶茶给曲大人。”顾宴温说到。 “不必,不必,下官还有要事处理,这就走了。” 曲大人站了起来,连滚带爬地走了。 “王爷,姑娘不会有事吧?”佩雯还是不放心秦俏。 “不会。”顾宴温说到。 又往屋内看了看,才说到:“照顾好姑娘,本王去皇宫一趟,晚些时辰再来。” “是,王爷。” 佩雯应到。 第一百四十章 留意 “小俏儿,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啊?” “俏俏,妈妈今晚不回来了,你一个人记得吃饭知道吗?” “秦俏,把机器拿上,李总等不及了。” “俏俏……” 秦俏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是…… 爸爸,妈妈,还有……师傅。 怎么回事? 她许久不做这样的梦了。 上一次,还是她溺水的时候,梦见的。 那时她梦见了…… 梦见了自己已经没了呼吸,周遭全是家人的哭喊声。 她…… 不是已经彻底离开那个世界了么? 忽然脑晕目眩,又看到了穿着月白色衣袍的顾宴温…… 确实是顾宴温…… 可她去拉住他的时候,他回过头来,全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那是…… 那是在罗府遇见的男子。 那男子的相貌和顾宴温完全不同,可他说话的声音,就是顾宴温没错…… 他在说:“年前我种下了一大片春兰,长势很好。” 这句话,是顾宴温说过的。 她怔在了原地,说的话何止是颤抖,“你是谁……” 那公子微微一笑,“罗祗。” “罗祗……”秦俏又念了一遍。 “夜深了,秦姑娘快些回府吧。”罗祗一笑,便往院子里走去了。 …… “啊……” 秦俏惊醒了过来,眼神晃了许久,才看到眼前的人。 是秦逍。 “逍哥。”秦俏抱住了他,哭了出来。 “没事了,没事了。”秦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我怎么了……”秦俏后怕地问到,“我怎么一直哭,止不住了……我不想哭的……” 她的泪水一直流一直流,抹了又流了出来。 大颗大颗地滚落,浸湿了秦逍的衣衫。 “没事,没事的,”秦逍耐心地安慰到,“你就是做噩梦了。” 秦俏哭够了,才松开秦逍,坐直了身子,平复了心情才问到。 “逍哥,你认识罗祗这个人么?” 罗祗,罗祗。 秦逍想了想,只觉得名字耳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不认识,怎么了?”秦逍问到。 “我昨晚同一个人说了几句话,他说他叫罗祗。”秦俏如实地说到。 “公子,公子。” 门外钟儿朝秦逍喊道。 “我出去看看,你先歇着,”秦逍拍了拍秦俏的肩膀,“佩雯去端粥去了,马上就来。” 秦俏点点头,秦逍便出了屋子。 院子里。 “怎么了?”秦逍问着钟儿。 “那位罗公子,我昨晚也见着了……”钟儿说到,“管家说那是前朝的丞相,早年丧命……” “这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秦逍说到,“就算是鬼神,也该入了轮回,你一个小丫头,心思单纯才会当真了,别多想。” 然后又问了钟儿其他事情。 就连下午曲大人来的事情,也一并告诉了秦逍。 月亮已经升了上来,管家正准备关府门的时候,就看见裕王爷家的马车往这边来了。 “王爷。” 管家连忙跑出去迎接。 顾宴温下了马车,就往这边走,边走边问:“姑娘醒了没?” “公子已经回来了,喊醒了姑娘,喝下两碗粥,又才睡下。” 管家说到。 “你家大公子在哪里?”顾宴温问到。 “书房。”管家话音刚落,顾宴温便往书房去了。 秦逍正在翻阅医书。 “皇上那边,我已经处理好了。”顾宴温说到,“罗府失火一事,就当是没有发生罢,不告诉她便是。” 秦逍点了点头,“多谢。” “秦府的事便是宴温的事,秦兄客气了。”顾宴温说到。 “俏俏她……是中了巫蛊之术了。”秦逍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幸亏他发现及时,这蛊虫进入体内,就会往内脏里面钻,待的时间久了,就是下蛊的人也无可奈何。 多留在她身上一日,她便多一份危险。 可是,这是什么蛊虫,秦逍还不得知。 他现下,也只能抑制住那蛊虫,不往体内深处去,只能另寻奇人相助了。 也不知道那下蛊的人究竟有什么企图。 秦逍万般确保了秦俏现下安全无异,才让顾宴温放心下来,只是也急着多问些,好去寻人相助。 秦逍又说到:“俏俏还说,那人的声音与你一致,她才在梦里,一直听到他说话。” “罗祗……” 顾宴温念念有词,“声音……” 顾宴温突然眼前一亮,“秦兄,宴温先告辞了。” 秦逍朝他看去。 “前些年宋羡鱼同我说过相似的情形,也是声音相同,我去问问便知。” “好。”秦逍点了点头,“万事小心。” 看着顾宴温匆匆忙忙又走了,秦逍才回过神来。 那蛊虫,究竟是何来头,他却不清楚。 自到了胥州之后,父母西去,他跟着一个南蛮的老头子,学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觉得那人实在不靠谱,便自己弄了个摊位,既是算命,也是“看病”。 如今想找那老头,却不知如何去了。 以前,秦俏还抱着他要糖吃呢。 宋府。 宋羡鱼一直听到有人敲门,就随便套了件外衫出来开门了。 “小爷我……”正准备破口大骂,就看见了顾宴温,似乎脸色不太好看。 “顾小哥,大晚上的扰民,很不厚道的。”宋羡鱼抱怨地说到,还是让开了路,放顾宴温进来。 “他搬过来住了?”顾宴温问到。 “……是。”宋羡鱼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怎么一来便问崔临渊的事儿啊。 “你们……”顾宴温打量了一下他,有别开眼,忍不住咳了一声。 宋羡鱼脸红了一下,“你到底有什么事?赶紧说,小爷要睡觉。” “你之前说秦川有一位能模仿声音的老者,他现下在何处了?”顾宴温问到。 “那老头儿啊……”宋羡鱼挠了挠头,“估计死了吧,岁数那般大了。” “那他门下可有传人?或是还有其他人会模仿别人的声音?”顾宴温追问到。 “这……没有吧,”宋羡鱼摇了摇头,“我找他学过两个月,啥都没学会,估计是没人会这技艺了。” 又问到:“怎么了?是有什么事么?” 顾宴温简单说了几句,只提了秦俏见到罗祗的事情。 “我传信回一趟秦川,”宋羡鱼说到,然后又马上改口说了句,“我亲自去一趟吧。” 顾宴温似乎诧异了一下,宋羡鱼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 “秦俏最近出的事有点多,我觉得并非偶然,还是万事巨细,我亲自去一趟,这边你多留意。” 宋羡鱼说到。 “多谢。” 顾宴温拍了拍他的肩膀。 “自家兄弟,你还说这种话。”宋羡鱼嫌弃地推开了他的手,“小爷要睡觉了,裕王爷请回吧。” 第一百四十一章 棋局 御书房内。 奏折堆叠在一起,旁边的矮桌上,顾西棠却和顾宴书下着棋。 “皇上公务繁忙,不见贵人,贵人请回吧。” 外面是徐公公的声音。 “徐公公,麻烦您再禀报一声,臣妾真的有……有要事要见皇上。” 曲潇湘急急地说到,见徐公公连连摇头,又立马在御书房外面跪了下来,大声喊道:“皇上,请您看在臣妾的份上,饶臣妾父亲一回吧。” “贵人,你这……” 徐公公叹了口气,“若是惊扰了皇上,您可担待不起啊……” “徐公公,潇湘求求您了,让皇上见见臣妾吧……” 曲潇湘哭着哀求到。 …… 御书房内。 “皇上,您不是答应了七皇兄,不降罪于曲大人吗?” 顾晏书说到。 “朕不过让他在府里思过,又不是什么大事,”顾西棠笑着说到,“是曲贵人太过紧张她父亲罢了。” “可这……” 顾晏书忍不住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罗府的事,臣弟略有耳闻,只是太过蹊跷,为何要针对秦家姑娘呢?” 顾西棠拿起一颗棋子,看向他:“你都不知,朕整日在宫里,又如何得知?” 他只是笑,又将手收了回来。 “臣弟输了。” 顾晏书放下棋子,站了起来。 “你心不在焉,自然会输。”顾西棠说到。 “是。” 顾晏书应到。 “你退下吧,”顾西棠摆了摆手,“郡主那里,你多去走走。” “是,臣弟遵命。” 顾晏书退了下去。 出门便看见曲潇湘跪在那里,梨花带泪的样子,很是可怜。 “贵人早早回去吧,你的父亲没事。” 曲潇湘看向他,“这……” “本王最不忍看到姑娘哭了,”顾晏书将她扶了起来,“徐公公送送贵人吧。” “是,云王爷。” 徐公公连忙应到。 房内的顾西棠手里还捏着棋子,眼神落在棋盘上,久久没有反应。 然后,“嘭”的一声,伴随着棋子散落在地上哗啦哗啦的声音,棋盘已经落稳在地上了。 “皇上……” 冯川走了进来。 “出去。”顾西棠呵斥到。 他看起来很是愤怒,眼神里竟然带着一丝狠厉。 “冯川,下去吧。” 是江舒允。 她走了进来,也让灵行退了下去。 自己则蹲下了身子,一颗一颗地捡了起来。 放在手心,又站了起来,放进了装棋子的器皿里。 “你也出去吧。” 顾西棠说到,语气却明显没有刚才凶狠了。 “我在来的路上,碰见了曲贵人,”江舒允没有应他,只是说着自己的话。 “想必是和曲大人有关。” “皇后。”顾西棠的声音明显很是生硬。 “又是秦俏吧,又是她……”江舒允淡淡地说出了口。 顾西棠站了起来,看向她,又是温和地笑着。 “舒允,你不要多想了。” 江舒允突然自嘲地笑出了声,“我多想?” 忍不住退后了几步,又直视着他,“在棠王府,在你的书房,满满当当全是她,我总以为,我们搬来皇宫里住了,就不会有她了……可还是她,还是她……” 江舒允说到,眼角早已湿润,泪如泉涌。 “你抱着她走了大半个皇宫还不够么?为什么还要……” “舒允,别说了。”顾西棠走了过来,握住了她的肩膀。 江舒允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那罗祗的后人,是你找来吧?” 顾西棠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顾西棠……你还是顾西棠么?” 江舒允又哭又笑,凑得这么近,近到顾西棠一眼便看到了她眼里的悲哀。 那个笑起来温文尔雅的顾西棠,也许不复存在了吧…… 江舒允这样想到。 又或许……他一开始便是这样的,只是她太傻了…… “你后悔了?” 顾西棠看着她问到。 “后悔……”江舒允喃喃自语到, “后悔嫁给我,后悔做了我的皇后,而不是别人的皇后。” 顾西棠这样说到。 “连你自己都知道,并非我父亲一己之力,才让你坐稳了这个位置,我又算什么……”江舒允好笑地说到,“嫁不嫁给你,无非你的点头而已。” “你以为呢……”顾西棠捏着她的下巴,“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娶你?” “你……放开我……”江舒允伸手推开了他的手。 “你连我的触碰都讨厌,又何必说喜欢我。”顾西棠笑了好几声,才重新看向她,“江舒允,我就是这样一个人,逢人便笑,虚伪的很,你心知肚明。” 江舒允突然放大了眼睛。 她喜欢他…… 他…… 他怎么会知道? “我……”江舒允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你……”顾西棠笑了笑,“你什么……你身为皇后,要管理六宫,很是繁忙,所以不留我夜宿,所以频频让我翻牌子……所以我一握住你的手,你就挣开……” 顾西棠又顺势握住她的手,又被她挣开了来。 “你心里,根本就瞧不起我这种攀附权势,满心算计的人,不是么……” 顾西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出了御书房。 “皇上,您……您去哪里……” 徐公公紧张地问到。 “曲贵人受了委屈,朕去看看。”顾西棠说完就加快脚步走了。 听到外面没了动静后,江舒允这才跌坐了下来,狠狠呼吸着。 抬起头来的时候,泪水蒙了眼睛,看得很是不真切,这个地方,太陌生了…… 顾西棠……也陌生了。 秦府。 “宋羡鱼快马加鞭赶去了秦川,这事先交由他。”顾宴温说到。 犹豫了一下,又问到:“俏俏她身上的蛊虫……” “她不知情,”秦逍说到,“她以为自己只是惊吓过度。” “那可有什么法子?”顾宴温问到。 “有一位老先生,我曾经在胥州跟在他身边许多时日,他定有办法,可是如今……我也没有办法能够找到他。”秦逍叹了口气。 “先生怎么称呼,我派人去找。”顾宴温说到。 “我只知有人叫他老皮子,不知他真名。” 秦逍将手里的药杵放了下来,就看见华桑端着药进来了。 “公子,药熬好了。”华桑说到。 “去端给俏俏,让她喝下。”秦逍说到。 顾宴温接过了华桑手上的药,“我去吧。” 华桑低着头,退了下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 蛊毒 转眼已过三日。 宋羡鱼倒是回来了,只可惜收获颇少。 那老者已经不在世了,听闻这位罗姓的公子,十年来一直听老者的口技,老者死后,那人便搬走了。 罗姓…… 秦俏说那日晚上同她说话的人叫罗祗。 罗祗是前朝丞相,死后不过百余年。 莫非,那罗姓的公子,是他的后人? 宋府。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宋羡鱼摊了摊手说到。 顾宴温只是点了一下头,又皱着眉想着。 崔临渊倒是冷冷地看了顾宴温一眼,“这么多年了,脑子还是不长进。” “崔临渊,你疯了?”宋羡鱼急急地骂到。 顾宴温看向他,没有半点不悦,只是问到:“你有什么法子?” “既然是在罗府碰见的人,那便是在凤城。去查一查有什么人进过城,不就知晓了?” 崔临渊说到。 “多谢。”顾宴温朝他拱手说到,便急急地离开了。 宋羡鱼见人走后,狠狠地拧着他的胳膊,“当年是我意气用事,你对他如此做什么?” “我说话一向如此,”崔临渊说到,“只是除你之外罢了。” 宋羡鱼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顾宴温原本可以当上储君,是先皇找回了那私生子才挤他下了位。如今那厮又咄咄逼人,你看着不气,我却是心疼他。” 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兄弟了。 看着他一落千丈,心里自然为他鸣不平,但凡能帮上他什么,都会尽力而为。 听着崔临渊的话,他实在是不喜。 “崔临渊,你也是同甘共苦过来的,这情谊,你不能撇开不要了就不要了,你……你实在是冷血无情……” 宋羡鱼指着他,就差破口大骂了。 崔临渊看着他好笑,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你还笑……你……” 崔临渊握住了宋羡鱼指着他的手,“我投靠顾怀瀛麾下,你也是这样在他们面前维护我的么?” “怎么可能……”宋羡鱼就差呵呵两声了,“我肯定是和他们一起骂你叛变,不要脸。” “宋珉,”崔临渊看着他,“你的眼睛可出卖了你。” “我……” 宋羡鱼甩开了他的手,说:“不和你胡扯了,我去看看俏俏儿。” 便抬脚出了门,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模样,崔临渊笑着直摇头。 秦府。 “俏俏儿,宋哥哥我来看你了。” 宋羡鱼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秦府院子。 就看见秦俏在绣花?? 不对,是在衣服上绣云纹。 钟儿在一旁拿着线团,看见宋羡鱼来了,便喊了喊秦俏,“姑娘。” “宋将军有何贵干?”秦俏头抬也不抬,说到。 “你怎么又在给顾宴温做衣裳?”宋羡鱼忍不住啧了一声。 这年头啊…… 做一件还不够吗?就她那手艺…… “什么叫做又,这还是我第一回给人做衣裳呢。”秦俏瞥了他一眼,说到。 宋羡鱼眨了眨眼,他是记忆错乱了吗? “秦俏,你……” 秦俏将衣裳放好,站了起来,“我去谢府了,你要找吃的就去厨房看看吧。” “谢府?”宋羡鱼张大了嘴巴。 一脸茫然。 “是啊,朝舞怀了孕,我作为姑姑,去看看侄子怎么了?” 秦俏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就往府外走。 宋羡鱼拉住了她,“好俏俏,你别去,陪我吃饭怎么样?” 秦俏停了下来,“我已经吃过了。” “你看,我还饿着呢。”宋羡鱼说着捂了捂肚子。 “好吧,”秦俏说到。 两人便去了正厅。 “姑娘,宋将军,请慢用。” 华桑说完便退了下去。 宋羡鱼想着,秦俏是不是受了惊吓后,记忆错乱了。 吃饭的时候,一直在跟他说着长颖的事,仿佛昨天刚回来似的。 带着疑惑,第二天,便又来了秦府。 “你这人是谁啊?” 秦俏指着他,差点叫人把他赶出去了。 “春兰妹妹,是我啊,我,”宋羡鱼指了指自己,“宋羡鱼。” “我管你什么鱼,”秦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叫……春兰?” 这个名字,她还是羞于开口的,怎么这么多人都知道。 就连一个……她刚刚才见着的男人…… 都知道…… “钟儿,你家大公子呢?”宋羡鱼问着一旁的钟儿。 “公子他……早上和王爷出去了。”钟儿说到。 “你还认识逍哥?”秦俏忍不住张大了眼睛,这人……她确实没见过啊。 “秦俏,我是顾宴温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宋羡鱼认真地说到。 秦俏瞥了他一眼,扬了扬脸,“那……我就原谅你叫我……名字了,以后只许叫我秦俏。” “好。”宋羡鱼点了点头,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书房。 宋羡鱼特意留了下来,就是等着秦逍和顾宴温回来问个究竟。 “到底怎么回事?” 宋羡鱼认真地问到。 “我来说吧,”秦逍看向他,“宋将军,俏俏她中了蛊毒,记忆一天一天消退了。” “蚀忆蛊?”宋羡鱼惊讶地看向面前的两人。 “没错。”顾宴温应到,又看向宋羡鱼说到:“现下你已经知道了,此事不宜声张,人我已经在找了,另外罗天骐的事,你多注意一下。” “也好。”宋羡鱼点了点头。 秦俏的记忆逐渐倒退,顾宴温想,说不定哪一天她便记不起来他了吧。 也可能,就是明天…… 不知不觉,天气逐渐升温,大暑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顾宴温下完早朝,便来了秦府。 “顾宴温,你……你怎么来了?”秦俏惊呼到。 顾宴温看向她,也不知道她现下失忆到哪步了。 “我来看你。”顾宴温勉强笑了一下,柔声说到。 “你……”秦俏哼了一声,“骗子。” 顾宴温朝她看去,“我如何骗你了?” “你和沈清奚,你们两个……”秦俏愤愤地说到,“她不是还在你府上么?你来做什么?” 顾宴温不由地好笑到,“她去了别的地方了,还有,我和她没什么,你脑袋里都想些什么呢。” “你……你同我说这些作甚,”秦俏红了耳根,别了脸去。 “不要以为在美女姐姐家里,我唤了你几句七郎,你……你就当真了……” 原来是在苏美女家时的记忆啊…… 顾宴温又上前走了几步,“那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做我真正的夫人?” 第一百四十三章 如此 连着晴了好几天,今日终于下雨了。 下了早朝,顾宴温便碰上了一同去看太后娘娘的顾晏书,便一起前去了。 里里外外又问了些顾晏书和沪仪郡主的事情,顾宴温只是坐在一旁,喝着茶。 约莫半个时辰,婢女送来了药,服侍太后娘娘喝下,两人也就趁此离开了。 路上。 两个人并排走着,后面是宫里的太监,撑着伞。 “皇兄怎么心不在焉的?莫非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顾晏书问到。 “都是小事,不必担忧我。”顾宴温沉了沉声,说到。 “这几日臣弟略有耳闻,是……为家事所累?”顾晏书试探地问到。 “家事?”顾宴温看向他。 “秦姑娘和皇兄早有婚约,自然是皇兄的家人。”顾晏书笑着说到,“这话我不是在别人那里听来的,只是臣弟……恰好认识一位叫老皮子的老先生。” 顾宴温停下了脚步,然后又突然笑了笑,“八皇弟和郡主婚期在即,听闻大兴侯已经入城了,你可要同我去迎接?” “有皇兄作陪,臣弟自然乐意。” 于是,迅速出了城。 裕王府内。 “玉苎,去沏壶茶来。” 安正月吩咐到,又合上了书房的门,退了下去。 “现下可以说了。” 顾宴温看向他。 “我认识老皮子,但他人不在凤城,”顾晏书说到。 “他在哪?”顾宴温问到。 “没人知道,”顾晏书摇了摇头,“不过他在凤城待过半年,是住在城西一个屠夫的对面。” 顾宴温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城西的屠夫…… 多了去了。 顾晏书同他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皇兄,”顾晏书突然严肃地喊到。 “顾西棠自从来了凤城,便一帆风顺,当上储君登上皇位,大家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可是你想过没有,父皇真是看在先皇后的薄面,才拥他上位吗?” “你对他不服?”顾宴温皱了皱眉。 “我一个贵人所生的皇子,有什么资格不服他……” 顾晏书自嘲地说到。 “那你为何……”顾宴温看向他。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娶郡主?”顾晏书说到,又慢慢道出了原委。 那日早朝过后,他照例去了太后那里请安,只是去的晚了,却听到了太后娘娘和江舒允在说话。 “不是已经说过了,让你不必来请安了么?”太后娘娘似乎身体不大好。 自先皇去世后一直病着,总不见好。 “臣妾不放心您,过来看看您才安心。”江舒允说到。“前些日子您突然病又重了,可是担心惨了臣妾和皇上。” “哀家没事,倒是你,多替皇上分忧,他现下太累了。” 太后娘娘说到。 “是,臣妾知道。”江舒允连忙应到。 “那胡人郡主,还是那样?”太后娘娘问到。 “是啊,臣妾换了好几个婢女去伺候了,都进不了娇兰殿。” 江舒允愁着脸说到。 “那赐婚的人,皇上可选好了?”太后娘娘又问到。 “华王和安王都已有妻室,裕王又与秦家姑娘有了婚约,这时让郡主嫁入王府,可见是不好的,便……只剩下了云王了。” “棠儿是这样说的?”太后娘娘又问。 “是,”江舒允点了点头,“这事,要不要过问云王,才……” “既然是皇上的决定,便依他。”太后娘娘似乎心里也落下了一块大石头,深深松了口气。 顾晏书只是在殿外听着,垂着眼眉,便出了太后娘娘的宫殿。 他从小养在生母身边,已是极大的幸运。 奈何他的母亲,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不争不抢,住在离父皇寝殿最远的地方,就连去世的时候,也是一个人,默默地就离开了。 那时他不过十余岁,比顾怀瑾还要小些年头,抱着母亲冰冷的尸身,哭了一天一夜,才惊动了父皇。 而他的父皇,只是大手一挥,又将他送到了已经娶妻的顾怀瀛身边,一直到十四岁,才有了自己的府邸。 他从小便被母亲教导,做人不能锋芒毕露,换句话说,就是夹着尾巴做人,最好一事无成,这样才不会有人害他。 他现下已然及冠,这二十年来,自然是没有人害他。 可这样的日子,他过着索然无味,自己就好像是粘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就像是迎娶沪仪郡主一样,他的人生,已经被他们安排好了。 他能反口说不么? 不行…… 所以只能迎合皇上,或者,先发制人,假装自己真的很喜欢郡主。 自从经常入宫之后,他日日从娇兰殿到御书房,即便不是故意,也知晓了顾西棠许多事。 比如说,罗天骐。 又比如说,蚀忆蛊…… “晏书,你是我们几个中最不闻世事的人,如今牵扯进来,实属无辜。”顾宴温说到,“可沪仪是个好姑娘,你若无心娶她,便……不要骗她。” 顾宴温只是提醒…… 沪仪这丫头,脾气火爆的很,若是他欺骗她感情…… 只怕是他……没有好果子吃了。 “我……会娶她。”顾晏书只是这样说到。 “皇上的事,你我无权干涉,”顾宴温又说到,“你……多提防便是。” 又想起刚刚他说知道老皮子的事,想了想开口问到:“带我去老皮子住过的地方,条件你提。” 顾晏书却开口笑了,“没有条件。” 顾宴温微微惊讶,看着他,似乎在等他说接下来的话。 “我只是……看不惯他。” 顾晏书说到。 两人相视一笑。 顾宴温……他当然也看不惯顾西棠啊…… 谁让他惦记着他家俏俏。 再次出府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两人去了城西的巷子。 老皮子住的地方很是破旧,似乎是因为他来了,才临时搭在那里的一张破床。 床席下,有一张纸。 上面写着“春兰”二字。 春兰,秦春兰…… 顾宴温知道他和秦家兄妹的关系,便也没有惊讶,只是又翻了翻其他地方,一无所获。 顾晏书将纸拿在了手上。 透过外面的光一看,竟能看到一个字。 墙,是“墙”没错。 两人合力搬开了床,在角落的一面墙,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各种蛊毒。 这些……都是老皮子自己创的毒? 而且……没有解药!!! 顾宴温唤来了安正月,让他一字不落的抄了下来,连字的换行,都要做到一模一样。 第一百四十四章 屠夫 出了院子,才看到对面的屋子,根本不是屠夫所住的。 外面整洁干净,一点血腥味儿都闻不到。 外面倒是摆了两个摊子,可那上面放的是摊糖人的工具。 顾宴温看向顾晏书。 “皇兄,臣弟没有说谎,这话也是老皮子告诉我的啊……” 顾晏书十分诚恳地说到。 “老皮子告诉你,他住在屠夫家的对面?” 顾宴温问到。 “是啊,是啊。”顾晏书直点头。 顾宴温便没有再问话,两人又去了驿站,接应了大兴侯。 秦府。 安正月已经先行将那抄写好的纸张交给了秦逍。 秦逍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忍住没有暴走。 这……这老头子…… 没事做这么多的毒出来干嘛? “大公子,崔临渊也是制毒的高手,要不,让宋公子去请他来看看?” 安正月说到。 崔临渊…… “崔公子?”秦逍朝他看去。 崔临渊,何许人也? 秦逍只是听秦俏说过,那人和宋羡鱼关系匪浅。 其余的,他便不知了。 “好你个安小子,尽打小爷的主意。” 宋羡鱼踢开了门,现在外面不满地吼到。 “宋公子。”秦逍喊道。 安正月只是低着头,也不说话。 顾宴温就拧着他的耳朵进来了,“论年龄,安正月比你大几岁,你应该称他一声兄长才是。” “狗屁兄长……”宋羡鱼不满地嘟囔到,“我就喊安小子了,怎么了?你还要不要求我办事了?” 顾宴温差点捏紧拳头,安正月便说到:“王爷,宋公子向来爱开玩笑,无事的。” 见安正月发了话,宋羡鱼更加得意了,“顾小子,你听到了没。” “宋公子真的能请来崔公子么?”秦逍问到。 宋羡鱼看向他,“当……当然了,小爷我面子多大啊,他指定来……” 这话说得实在没有底气,安正月在后面忍不住笑了。 顾宴温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秦兄,解毒的事情先交给你们了,我还是先去找老皮子的下落。” “好。”秦逍点了点头。 前几次说客套的话,总被顾宴温说着一家人不必如此的话给搪塞过去了,现下,便也不说了。 见顾宴温和安正月都走了,宋羡鱼也伸了伸懒腰,说到:“等着小爷的好消息吧。” 大摇大摆出了秦府,坐上了自家的马车,又赶回了宋府。 进了院子,便看见崔临渊在那里喂鱼。 宋羡鱼捏了捏手心,才走到他身边。 劝他去给秦俏解毒,他不一定能劝动。 “崔临渊,你就帮我这个忙吧?”宋羡鱼说到。 “她是你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帮她?”崔临渊眼都不眨一下,直接就拒绝了。 “她是顾宴温的媳妇儿,顾宴温是我兄弟。”宋羡鱼凑到他面前眨了眨眼睛,“你能明白吧?” “你喜欢她?”崔临渊又往池子里扔了一把鱼食。 宋羡鱼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我喜欢谁……你又不是不知道。” 崔临渊看向他,“那你倒是说说,你喜欢谁?” “你……你不要得寸进尺。”宋羡鱼退后了一步,伸出手颤抖地指着他说到。 “你不说我便不去。” 崔临渊这样说。 “崔大爷,你是我大爷好不好?”宋羡鱼垮下了身子,有气无力的说到。 “你先告诉我,你喜欢谁?”崔临渊很是执着这个话题。 “我喜欢……我喜欢大爷行了吧?”宋羡鱼没好气地说了这样一句话,便要转身就走。 “你去哪里?”崔临渊问到。 “我去求别人,我还就不信了,就你一人会制毒,会毒死人了不起啊……” 宋羡鱼气鼓鼓地说到。 “你说对了,凤城里外就我一人会。”崔临渊说到。 宋羡鱼停下了脚步。 “走吧,看在你的份上,我就去看一眼。”崔临渊说到。 “好,好,大爷这边请。” 宋羡鱼立马狗腿地笑着。 刚出宋府,就有一条狗冲着崔临渊跑了过来,他满脸嫌恶,一脚踢开了。 一旁的宋羡鱼看在眼里,下意识抿了抿嘴,他想问他来着,可…… 崔临渊不喜欢狗,也是因为他么? 就像他在醉生梦死的时候一样,明明后院全是池子和一些观赏的水缸,只是寥寥几片叶子,也不曾养鱼。 宋羡鱼没有说话,只是同着他一起,赶去了秦府。 …… 出了秦府,安正月便再次去了城西,挨家挨户问着。 顾宴温刚回到裕王府,就被皇上召进了宫里。 “不知皇上找臣弟前来,所为何事?” 行了礼,起了身,顾晏温还未坐下便问道。 “听闻你和八皇弟一同去迎接了大兴侯,怎么回来的,却只有八皇弟一人了。”顾西棠问到,“皇兄很是担心,便派人去你府上问了。” “多谢皇上关心,宴温很好。”顾宴温坐了下来。 接过顾西棠手中的茶水,只是看着,也不曾喝。 “秦姑娘的事我都听说了,她可有好些?” 顾西棠问到。 “俏俏的兄长便是太医,皇上不必挂心,”顾宴温心里虽有不悦,却还是回答了,“只是惊吓过度,休息多日便好。” 顾西棠点了点头,“如此,朕与皇后便也放心了。” 顾宴温没有说话。 “对了,有人说,在礼苏城看见过朝舞,她给你来信了吗?” 顾西棠又问到。 顾宴温抬头向他看去,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带着笑,如春风拂面。 这样一个人…… 这样一个人…… 顾宴温不禁想要重新审视一下他,他的心里,到底想着什么? “朝舞已经一月不曾来信了,定是又去了其他地方罢。”顾宴温回答到。 “如此便好,也希望她这次能好好的去玩一趟,宫里束缚了十几年,如今嫁了人,也该过得快乐些。” 顾西棠说到。 “皇上若是别无他事,臣弟先告退了。” 顾宴温站了起来,见他应允,便拱手退了下去。 安正月已经在宫外等候多时了。 上了马车,顾宴温便问到:“可查到些什么?” “城西共有十二家,因屠夫整日杀猪卖肉,四周一片腥臭,所以住的地方对面一般都是空地,要不然就没有人住。”安正月说到,“只有一家,对面的门落了锁。我问了那位陈姓的屠夫,说是对面的人三天后才回来。” “好,崔临渊他……去了秦府了么?” 顾宴温又问到。 “去是去了,只是……”安正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到:“只待了片刻,说了句解不了,便甩手走人了。” “走吧,”顾宴温说到,“去秦府。” “王爷,你这几天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还是先回王府吧。”安正月说到。 “本王自有分寸。”顾宴温说完便放下了帘子。 安正月知道劝不了他,只好摇了摇头,调动马车往秦府去。 昨天夜里,顾宴温才从城外回来。 他……是去见了一个人。 罗天骐。 第一百四十五章 罗府 罗祗,何许人也。 前朝丞相,十七岁初任左使,两年不到便一步登天,成为前朝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可谓是年轻有为。 只是所有的仕途鸿运都给了他,却也让他成了薄命之人。 英年早逝,罗府从此封上,无人进出。 钥匙交给了官府保管,这一百多年来,也未曾出事过。 偏偏秦俏去放了莲花灯,罗府就失火了…… 凤尾湖并非是湖,那水也是从护城河里流出来的,也从罗府后院山脚流了出去,怎么会…… 六盏莲花灯,一盏不落全留在了府里。 虽不知为何要陷害于秦俏,可这人,能随意进出罗府,想必是走了官府的道,绝非简单的人。 罗祗,罗天骐。 那罗天骐一直都在凤城,从未出去过。 所以尽管顾宴温翻遍了凤城每日来往的人的记录,都翻不出结果。 那便只有一个答案。 他就在凤城…… 而且,就在罗府。 可现在罗府被烧了,他……又去了哪里呢? 莫不是……还是府里。 于是,连夜赶了过去。 顾宴温见到他时,也愣住了。 这人眉眼带笑,一举一动格外温柔,就像是…… 就像是宫中的那位。 身形却是和他相差不大,怪不得秦俏认错。 “裕王爷,久仰了。” 他朝他微微颔首。 是他的声音没错,顾宴温虽是听闻了,却还是惊讶到了。 罗天骐微微一笑,手里拿着蜡烛点燃了四周的灯盏。 不是说全烧毁了么? 这是…… 添了些烛光,顾宴温才看清他的脸,上面画着伶人的妆容。 身上,也穿着唱戏的衣袍。 “王爷果然聪明。”罗天骐微微一笑, “你是谁?” 顾宴温问到。 “罗天骐啊,王爷不是一早便知晓么?不然为何来此?” 罗天骐好笑地看着他。 顾宴温听着这声音实在来气,恶狠狠地说了句:“不要学本王的声音。” 罗天骐哈哈大笑,笑弯了腰,才直起身来,“我只知你这人又冷又无趣,没想到你还会生气呢。” 这才是他本人的声音。 “为何害秦俏?” 顾宴温直接问到。 “秦俏?”罗天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似有似无地点了点头,“那位放花灯的姑娘啊。” 顾宴温脸色很不好看。 “无可奉告。” 罗天骐说到。 顾宴温伸出了手,一掌推了过去,将他抵在了柱子上,掐住了脖子。 “说,本王饶你不死。” 罗天骐只是笑,“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死与不死都无用了。” “把她的记忆抹掉,害她背负罪名,你的目的……达到了?” 顾宴温的语气平平的,只是冷眼看着他。 “她能有什么罪名?”罗天骐似乎觉得好笑,“有你这位大名鼎鼎的裕王爷在,她何以有罪?” 顾宴温松开了他。 背过身去,“一个阶下囚罢了,傍上这罗姓,就能见得阳光了?” 这话满是嘲讽,顾宴温冷冷地说完便离开了。 从这人口中,怕是问不出结果来。 什么罗天骐…… 一个被罗氏后人收留的顽徒,背叛家门,逐出来的废人罢了。 无路可走,偷窃别人的东西,又被抓进了牢狱,出来后,改头换面成了罗天骐,便是真的罗天骐了么? 简直可笑…… 直到顾宴温离开过后,门才被从黑暗里冒出来的人合上。 罗天骐捏紧了拳头,“顾宴温,你就等着输吧……” “罗公子?” 那暗卫喊到。 罗天骐看向他的眼神,竟是杀意。 “滚。” 他说到。 暗卫退后几步,又隐藏了进去。 三日后。 城西。 顾宴温和秦逍在门口一早便等着。 直到正午时分,对面屠夫的家门,才打开了。 有一个人打着哈欠,从里面走了出来,眯了眯眼看着对面的几个人。 笑了两声,又说到:“都来啦……” “你……” 秦逍瞪大了眼睛。 这老头,这老头…… 老皮子伸了伸懒腰,“三日便是三日,陈文那老实人从不撒谎,你看,我不就来了么?” “你……”秦逍深吸了一口气,“死老头……” 鲜少见秦逍这么失控的场面,顾宴温也觉得新奇。 “阁下便是老皮子先生?”顾宴温问到。 “哈哈,”老皮子笑了笑,竟然还故作谦虚,“叫先生客气了……” “那……”顾宴温看向他。 “叫岳父吧。”老皮子说到,还得意地扬了扬脸。 秦逍横过去一眼。 顾宴温脸上有一丝不自然滑过,没有吭声。 “我好歹也养过秦丫头一两个月,也算半个爹,你叫我一声岳父,不吃亏。”老皮子说到。 秦逍拧了拧他的胳膊,“这位是裕王爷,老皮子你皮痒了是吧?” 然后又吩咐了一同跟来的几个人,“把他架起来,回府。” 最后,老皮子被拖去了秦府。 “秦丫头?” 老皮子在她面前晃了晃手。 秦俏瞪了瞪他,“做什么?” 她现在正生着闷气呢…… 怎么回事?一醒来就到了这个鬼地方? 周围这些人,个个都喊她姑娘,待她好吃好喝,可拦着她不让她出门…… 这……这不是被绑架了么? 她才二十出头啊,一名苦命的实习生而已一没钱二没颜的,图她什么呢? 老皮子退后了几步,秦俏便看到了他身后的顾宴温。 这个人……长得不错…… 秦俏问到:“你不会也被他们绑来的吧?” 顾宴温愣了一下,才笑着摇了摇头。 他笑了…… 秦俏虽然很纳闷,可是……可是他笑起来真的好看啊…… 她什么时候……也这么花痴了? 秦俏摇了摇头,顿时把想法抛在脑后了。 “秦丫头,想不想出去啊?” 老皮子问到。 秦俏直点头,“想啊想啊。” “那……你让这小子叫我一声岳父,我就带你出去。”老皮子指了指顾宴温。 秦俏好奇地问到:“你有女儿啊?你……在逼婚?” “我是你爹。”老皮子说到。 秦俏转了转眼睛。 认了这个爹,还能有个帅哥老公,这波不亏…… 然后冲顾宴温说到:“你喊一声呗,人家……真的超想出去的……” 秦俏啊秦俏,卖萌可耻。 顾宴温微微张开了嘴,还是没叫出声来。 “你唤我一声夫君,我也能带你出去。” 顾宴温说到。 秦俏突的一下,脸红了起来。 这……这么刺激的么? 秦逍拽住了老皮子,从他怀里掏出了解药,拿给顾宴温,丢下了一句“你给她吃下吧。” 便拖着老皮子走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从心 崔临渊被宋羡鱼再次拽来秦府时,秦俏已经服下解药睡了过去。 那蛊虫,也被逼了出来。 宋羡鱼只是狠狠地瞪了崔临渊一眼,然后又开心地说到:“没事就好。” 顾宴温点了点头。 “你们找到老皮子了?” 宋羡鱼问到。 “找到了。”秦逍咬牙切齿地说到。 “这是?” 宋羡鱼不明所以。 “老先生就住在陈屠夫家中。”顾宴温说到。 他似乎一点儿影响都没有。 也是,对他来说,秦俏,身体里的蛊虫能解决掉,就足够了。 被老皮子戏弄,也没有什么…… “你们在说什么?这么热闹。” 老皮子大吃大喝了一顿,十分满足地抬脚走了进来。 “咦,这不是崔小子么?” 老皮子指着崔临渊,十分激动。 “你……你们认识?”宋羡鱼惊讶到,就连顾宴温,也愣住了。 老皮子拍了拍崔临渊的肩膀,“这么多年了,也不回来看看老人家,不孝啊不孝……” 崔临渊拍掉了他的手,冷哼了一声,便也没有说话。 “你是他谁啊?”宋羡鱼好奇地问到。 “我是他亲舅舅!” 老皮子十分骄傲地说到。 宋羡鱼朝崔临渊看去。 他一脸的不屑,似乎有点不大想承认这个舅舅。 “贺兰舟,你差不多了。” 崔临渊说到。 老皮子讪讪地笑到,又想起了什么,又说到:“臭小子,要不是我,你的小命早就没了,竹屋那群人,老舅杀他们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崔临渊终于直视他了。 只是那眼神,似乎想吃了他似的。 “你早就和我母亲断绝关系了,”崔临渊说到,“我也用不着你来帮。” 然后转身出了门。 宋羡鱼追了出去。 老皮子叹了口气,手里忽然多出来一样东西。 是个小瓶子,晃了晃,里面有水? 老皮子打开了瓶子,一闻。 然后点了点头,“也算学了点东西。” “这是?” 秦逍问到,那是什么……他大抵知道了几分。 “解药啊,”老皮子重新塞好了瓶子,往怀里一揣,就大摇大摆出了屋子。 “睡觉去了。” 顾宴温和秦逍对视了一眼。 那瓶子,是老皮子从崔临渊身上顺来的。 崔临渊他…… 其实是有心帮他的吧…… 不管怎样,秦俏的蛊毒,总算是解开了。 让人意外的是,崔临渊竟然和老皮子认识,并且……还是崔临渊的老舅? 崔临渊是南蛮的人,南蛮之地,最擅长制毒,养蛊。 只是崔临渊从小,便同父母离开了南蛮。 剩下的,崔临渊也记不清了,只是记得,父母被杀,自己为吴老将军所救。 筋骨错乱之后,他便再也拿不起刀枪棍棒了,同宋羡鱼归隐了山林,一年有余。 宋羡鱼独自离开后,他也便回了凤城,投靠了大王爷。 “不提了……”崔临渊只是笑,说起以往,想到的更多都是遗憾吧。 比如同宋羡鱼决裂,比如归为顾怀瀛麾下,没有和顾宴温刀剑相向,也没有和颜悦色。 只是充耳不闻这个人罢了。 他这些年,也只是活着罢了。 所以,当宋羡鱼一来到凤城,他便满心欢喜。 一次次离开,一次次找到,都在得到与失去中反复沉沦。 终于下定决心,在秦府略施苦肉计,宋羡鱼便乖乖跟着他走了。 宋羡鱼还是宋羡鱼,一点都没有变。 “崔临渊,”宋羡鱼认真地喊着他的名字。 “你告诉我,在竹屋,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崔临渊不自然地撇开了头,“没有什么。” “你说啊,”宋羡鱼急急地问到,“你告诉我!” 崔临渊这才看向他,“无非是谋财害命,苟且偷生罢了。” 谋财害命。 自然不是他,是宋羡鱼离开后,竹屋来了许多人,大抵是从外地一路抢过来的土匪,看他手无缚鸡之力,实在是好欺负,拿走了所有钱财不成,还霸占他的屋子,将他从椅子上推了下来,扔在了流浪狗的窝里。 那是宋羡鱼养的狗,城外附近所有的流浪狗,他都抱回来养。 宋羡鱼已经走的第四天了,狗也许久不曾洗澡,地上都是狗从外面叼回来的馊骨头,又难闻又恶心。 他发誓,他若是能够动弹,就宰了这些恶狗,吃了扔了都行。 这还是他第一回,便如此厌恶狗。 他的右手还能动弹,吃力般地拿着一块石头,敲着地上,发出“嘭嘭”的声音,有个匪人出了屋子,显然是被他烦得不行,一脚踢了过去。 “你再弄,老子一刀砍了你。” 那土匪恶气狠狠地说到。 崔临渊只是笑,“你们这群贼,谋了财,还想害命?” 然后又换来了一顿拳打脚踢。 夜里土匪睡着了,他用着腹部的力量,右手摸索着地,一下一下地挪着身子。 大约是凌晨的时候,月色正浓,他侧过了身子,便朝着山下滚了起来,不小心掉进了一个坑里。 顿时昏了过去。 顾怀瀛找到他的时候,身上已经血肉模糊了,衣裳早就被磨破了,脸上也被刮花了。 “能起来吗?” 顾怀瀛将他拖回了地上。 崔临渊忽然大笑到。 “我已经是废人了,阁下还是放弃吧。” “你说话中气十足,不像是废人,”顾怀瀛说到。 “筋脉尽断,不是废人,是什么?” 崔临渊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 “你会什么?或者说,你能做什么?”顾怀瀛看向他。 崔临渊睁开了眼睛,“你能救我?” 顾怀瀛哈哈大笑,“那是自然。” “我……武功尽废,是废人……不过,阁下若是相信,我什么都能学。” “你想活着?”顾怀瀛问到。 “是,我想。” 崔临渊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天空。 这世上,还有他留恋的人…… 只是那人,他也许……永远不得相见了……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瀛王府的门客。”顾怀瀛将他一下子拽了起来,也不嫌弃他身上的臭味和血腥,往背上一放,顺势就背了起来。 “你是大王爷?” 崔临渊惊讶到。 “是。” …… 他死里逃生,蒙幸于顾怀瀛。 一直以来,从未出面见人。 直到开了醉生梦死,又直到…… 宋羡鱼回凤城。 第一百四十七章 思量 脉脉梨花春院香,一年愁事费商量。不知柳思能多少?打叠腰肢斗沈郎。 台上的人,举步如和风拂柳,启齿似燕语呢喃。 好一出《还魂记》,台下人纷纷鼓掌。 这是城南的戏班子,以往一月只开两次。 不过从三月开春以来,这里一月至少有十来天的排班,听说是那班主,换了人。 “你看清楚了么?” 宋羡鱼问到。 “是他没错。”顾宴温点了点头。 那戏台上的人,正是罗天骐。 “这人……”宋羡鱼皱了皱眉头,“安小子人呢?” 大清早的,便拉着他来这里。 想了想府里不太好说话的那位,跺跺脚也就来跟着顾宴温来了。 可是……话说安正月那小子呢? 怎么不让他陪同来呢? “他去军营了。” 顾宴温回答到。 “军营?”宋羡鱼皱了皱眉,“那边也有麻烦了?” “大抵是吧……” 顾宴温说完深呼吸了一下,又看着台上的人。 福身下了台。 顾宴温同宋羡鱼站了起来,往外面走去。 刚走到了长廊里,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裕王爷真是让人惊喜啊。” 罗天骐说到。 顾宴温看着他,脸上毫无波澜,只是一脸平静地说到:“你要告诉我什么?” 来听戏,也不过是因为那天夜里,他一身伶人装扮罢了。 问他话,他也不语。 不就是想让他来这里么? “这出《还魂记》,我已经唱了一半了,一月十出,我只待这里两月半,便离开凤城了。” 罗天骐说到。 “两月余,可以做很多事情了。”顾宴温只是这样说到。 宋羡鱼只是打量着这个人,难得地安静了下来。 “听闻秦姑娘已经痊愈了,天骐在此恭喜王爷了。” 罗天骐深深鞠了一躬,便站直了身子,退了下去。 顾宴温和宋羡鱼到了秦府,秦俏已经醒了过来。 “俏俏儿,你可醒了。” 宋羡鱼简直比顾宴温还要激动,差点就扑上去了。 “别冲动,别冲动。” 秦俏边说便往后退。 “你吓着我家姑娘了。”钟儿噗嗤一笑,看着宋羡鱼说到。 宋羡鱼收回了手,看了看顾宴温,讪讪地笑到:“俏俏没事了,哈哈……” 然后溜了出去。 婢女见状也放下东西退了下去。 院子里,便也只剩下顾宴温和秦俏了。 “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顾宴温问到。 “都好了,好全了。” 秦俏笑着说到,伸出双手,在他面前转了几圈,“这些日子,老是想起以前的事情,我是不是把你也给忘了?” “是啊。” 顾宴温朝她笑着。 可不是把他也给忘了么? “你怕不怕?”秦俏看着他。 “怕什么?”顾宴温问到。 “怕我永远永远永远……都不记得你了……”秦俏说完还点了点头,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我不怕。” 顾宴温说到,伸手将她搂进了怀里。 “为……为什么……” 秦俏伸出手,也抱住了他。 “我骗你的,”顾宴温在她耳边低低地笑。 而后又认真地说到:“我特别怕……” 怕她不记得他,喜欢上了别人。 秦俏想着前些日子的记忆,还是抿了抿嘴,双手又抱紧了他,没有说话。 顾宴温并非日日都来秦府,宋羡鱼也只是偶尔来看她一下。 这些日子,她的记忆慢慢倒退,连钟儿和佩雯都不记得了。 每天一醒来,便在想这是什么地方,她为什么会在这…… 直到她…… 碰见了有一个人。 他说:“俏俏,你终于想起来了。” 她想看清他的脸,可他脸上蒙着布,那双眼睛,她看着熟悉,却又很陌生。 那炙热的眼神一定不是假的,他……认识自己。 “你是谁?” 秦俏问到。 他人不语,只是笑。 “一切很快就会结束的,俏俏,你等我。” 那人走了。 秦俏回过神来,顾宴温已经松开了她。 “怎么了?” 顾宴温看着出神的秦俏,低下头问到。 “没事,我……我在想……那老头儿当真是逍哥的师父?” “他也是你师父。” 顾宴温说到。 秦俏撇了撇嘴,“哪有这样的师父……” 靠在顾宴温怀里,思绪又飘向了远方。 那声音…… 她记起来了。 是顾西棠没错。 可那人……那人不是顾西棠。 娇兰殿。 “你很闲么?” 沪仪问到。 这人太烦了,天天来,天天来,那些小把戏对他都不管用。 他照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顾晏书,我问你话!”沪仪插着腰说到,太气人了。 “我本来就是个无所事事的空头王爷,郡主气什么呢?” 顾晏书笑着说到。 “我要出去。”沪仪吼道。 “不行。” 顾晏书说到。 “你疯了?”沪仪指着他,“你拦住我做什么啊?我要出去,我要去找顾宴温!” “郡主,皇兄他很忙,你还是不去的好。” “那你让我出去,我要去见我父王。” “等你我大婚之日,便可见大兴侯。” 顾晏书说到。 “你……”沪仪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不能嫁给你……” “这是皇上赐婚,我不能做主。” 沪仪忽然认真地看着他。 “顾晏书,你是不是觉得怎样都无所谓?就算你不喜欢我,日后碰上喜欢的女子,也可以纳妾进府,可我不一样……男人都是负心薄情,我不嫁。” 顾晏书这才看向她,“若是因为这个,你放心。” 然后伸出了手,信誓旦旦地说到:“我此生只娶你一人,永不纳妾。” 沪仪看着他,脸上带着笑,只是那笑意,最嘲讽不过了。 “我要嫁的人,绝不是你这样的……” 顾晏书的脸依旧没有改色,只是走到了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水,“郡主口渴了吧,喝杯茶水?” 沪仪不去看他,只是进了屋子。 看着沪仪郡主进了屋,顾晏书才停下手来。 这丫头,胡搅蛮缠不过,都是一副暴脾气,他怎么会觉得她有趣呢? 被她指着鼻子骂,自己居然没有半分不悦……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 有个婢女在外边探头探脑,顾晏书没有见过,便问了句:“何事?” “奴婢是秦府的婢女,来找郡主有事。” 沪仪闻声出了门,欣喜地看着佩雯,“小丫头,你家姑娘呢?” “姑娘请您府上一聚。” 佩雯说到。 话音刚落,沪仪便朝顾晏书看去。 那笑意再明显不过了。 仿佛在说:“你看,我这不就能出去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可怜 夜里风很大,吹着窗外树叶沙沙作响。 临近天亮的时候,才下起瓢泼大雨。 秦俏惆怅地站在屋子门口。 她今日是要去宫里的。 “姑娘,今日降了温,你多穿些。”华桑走了过来说到。 “无事。” 秦俏笑着摇了摇头,又看向天空,小脸皱成了一团。 院子里有人在喊:“南院的屋子漏雨了。” 一群人急急忙忙跑了过去。 “这么急?”秦俏微微吃惊。 华桑笑了笑,才说到:“那院子里放着公子大婚置办的东西,还有……姑娘您的嫁妆。” “何时备下的?”秦俏倒是没有想过,秦逍想得这么周全。 “公子没同姑娘说么?”华桑说到,“从边北回来,便开始张罗了。” 这么……心急? 是要着急嫁她出府,还是娶梁白弟进门? 提起梁白弟,秦俏病下的这几日,倒是一次也没见过她。 “最近白弟为何没有过来?”秦俏问到。 “梁姑娘同梁夫人回胥州探亲了。” 华桑说到。 是了,去年……也大抵是这个时候。 “去拿伞,我们进宫。”秦俏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 华桑看着雨势丝毫未减,为难地看向秦俏。 “去吧,今日我去见沪仪郡主,她明日大婚,我总要去送个贺礼。” 秦俏说到。 这倒也说得过去。 华桑点了点头,便进了旁边的屋子,撑着伞走在秦俏的旁边。 到了府门口,钟儿已经在马车上坐好了。 “你这丫头,倒一点都不知礼,姑娘还未上车呢。” 华桑说到。 “好了,我走了。”秦俏拍了拍华桑的手,拉住了钟儿伸出来的手,上了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往宫里走了去。 “姑娘,您怎么不让佩雯陪您去呢?” 以往都是佩雯陪同姑娘进宫的,今日偏偏换成了她。 “钟儿,衣裳带上了吗?”秦俏问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带了带了。” 钟儿从一旁拿起了一个包袱,打开拿了出来,秦俏便伸手接了过来。 “姑娘,这是做什么啊?” 钟儿不解地问到。 昨日她让佩雯去宫里请郡主来府上一聚,还让郡主带上了两个婢女一同前来。 下午吃茶的时候,秦俏“不小心”地把茶水洒在了其中一个婢女身上。 又让钟儿领下去换了衣裳。 那婢女的衣裳,便也留在了府里。 只是待郡主走后,秦俏便让钟儿去把衣裳洗了晾干,刚才逢上一个风大的晚上。 半夜钟儿起来收衣裳的时候便已经晾干了。 秦俏又让钟儿放好,今日进宫一同带来。 现下钟儿就看着自家的姑娘,当着她的面,将那婢女的衣裳,换到了自己身上。 “姑娘?” 钟儿又喊了一声。 “待会儿你拿着秦府的腰牌,将我领进去后,就去太医院等着我。” 秦俏说到。 “那郡主的贺礼?”钟儿问到。 “就放在马车上,自然会有人来拿。”秦俏整理好了裙摆,马车便停了下来。 从马车上下来,秦俏跟在钟儿身后,将自己身上的腰牌给了守卫看。 昨日那可怜的婢女也大抵没有想到,自己的腰牌也被顺走了。 “奴婢是娇兰殿的,这是秦家姑娘给郡主送的贺礼,麻烦各位大哥给帮忙送进去一下。” 秦俏低着头说到。 “进去吧。” 那守卫大手一挥,两个人便走了进去。 转角后,秦俏便和钟儿分开走了不同的路。 这路弯弯绕绕,她也不过来过皇宫几次,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清,找了许久才找到。 御书房。 没错,她是来见顾西棠的。 在外面磨蹭了许久,也不知道如何进去。 这时又刚好碰上一位送茶水的婢女,秦俏上去拦了下来,“你做什么?” 那婢女吓得不清,“姐姐,奴婢是来给皇上送茶水的。” 看她一脸胆怯,秦俏更加好糊弄了。 “皇上等了许久,都不见你端来,现下正生气呢,你可先别进去。” “啊?那……那怎么办……皇上会不会……把我逐出宫去啊……” 那小姑娘显然是被吓到了。 秦俏眯着眼,这丫头胆子也太小了吧? “无事,我帮你端进去。”秦俏说到,又将她手上的接了过来。 “这样……姐姐你会不会有事啊?” 那小姑娘担心地问到。 “没事的,徐公公和我是熟识,在皇上面前说几句好话,不会有事的。”秦俏说到。 “太……太好了……”那小姑娘激动地说到,“姐姐,我叫苏叶,你叫什么啊?下回我也帮你……” “我叫……春兰。” 秦俏朝她笑着说到。 “好……春兰姐姐。” 苏叶小丫头喊道。 “好了,我先去了,你快回去吧。”秦俏说到。 “春兰姐姐,我是嫦云宫的,你记得来找我啊……” 苏叶说完便看到秦俏已经走到了御书房门口。 “端个水也能等上两刻,快些吧……皇上等着呢……” 徐公公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似乎在说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太让人操心了。 秦俏低着头进了屋子。 往一旁的桌子上一放,将门合上,才重新端了起来,走了过来。 顾西棠听着动静,便也知道有人进来了。 想着也是送茶水的,头也没抬,批阅着奏折。 见迟迟不过来,才抬起头看过去。 “俏……俏俏?” 又是惊讶又是欣喜? 秦俏看着他的神情,暗自沉了沉声,将水放在了他的桌案上。 “顾西棠。” 她喊到。 “我今日来,是有话要问你。”秦俏认真地说到。 顾西棠微微变了变脸色,又勉强笑了笑,“你问。” “罗天骐是你的人?” “是。” “蚀忆蛊的事你知道?” “知道。” 秦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沉了沉声,问到:“顾朝舞也是你……” “是我。” “顾西棠,”秦俏看向他,眼里竟然一丝温度都没有。 她就那样看着他,空气都冰冷到骨子里。 “好,我问完了。” 秦俏说到。 顾西棠也只是看着她。 可他心里却突然止不住地疼,他甚至不敢看秦俏的眼睛,可他还是看了。 “俏俏,对不起。” 他说到。 “你是皇上,你何错之有?”秦俏嘲讽地说到,脸上竟然也笑不出来了。 她多想勉强笑一笑,显得自己不是那么失望。 “对不起……” 顾西棠还是这样说到。 过了半晌,秦俏才动了动。 她往门口走去,在开门的前一刻,才说到:“顾西棠,你太可怜了。” 然后,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西棠忽然想起。他从胥州离开的时候,也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从此,秦俏和他的生命无关。 第一百四十九章 尘封 “你可认罪?” 那人个子很高,拿着鞭子气势汹汹,趾高气扬地看着跪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 “不认……” 他似乎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头儿,这要怎么办?总不能真打死了他……” 旁边的人小声地在那人耳朵旁边说到。 “一条贱命而已,没了便没了。” 那头儿一身戾气,似乎看谁都不顺眼。 “可这事,需要禀告绯大人。” 旁边的人十分怕事,上面又全是官大他好几级的人。 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几级下来,他怕是连骨头都不剩了。 “告诉他作甚?一个新来的人罢了,也配和我共事?”那头儿不屑一顾。 外面有了动静。 是顾西棠。 他是来看秦俏的,那时她被先皇关进了大牢,可没曾想,扑了个空。 那牢里关着的人,根本不是秦俏。 一张人皮面具,也能瞒天过海? 终究是他晚了一步,让顾宴温先救走了人。 …… 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瞥见了跪在地上的罗天骐。 “这人犯了何事?” 顾西棠问到。 那头儿见是棠王爷来了,便也谄媚了起来,“这小子手脚不干净,偷了东西,被那家主人告了来。” “官府押过来的?” 顾西棠又问。 “是,是啊……”那头儿说到,“这人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又不肯认罪,在这里都待了一个月了。” 顾西棠看向罗天骐。 他脸上写着明显的“不服”二字。 “这个人,我带走了。” 顾西棠说到。 于是,罗天骐便出了牢狱,跟在顾西棠的身后,也能大摇大摆。 棠王府。 顾西棠问着他,“你犯了何事?” 是在牢狱时一样的问题。 “我没有。”罗天骐看向他,眼睛里全是坚定。 “那你从头说来。” 顾西棠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从头说来…… 从头……一百多年前么? 他是罗祗的后人。 罗祗死后,他有一子尚在妾室腹中,那小妾去了很远的地方,生下了一个儿子,叫罗生。 罗生便是他的曾祖父。 罗家早就没了,他出生时,已经没了父母,身旁只有一位年长的伯伯, 他原是要来凤城的,至少……去罗府看看,又或者…… 重振罗府。 前前后后去了不少地方,最后去了秦川。 遇上了一位口技了得的先生。 最主要的是,那位老先生,唱戏可是一绝。 他从小跟着伯伯,两人孤苦这些年,住了不少破旧的地方。 就连戏班子的戏台上,他也睡到过天亮。 他爱戏……痴迷不悟的那种…… 听说有一个有钱人,经常请老先生过去表演,便去做了他家的仆人。 …… 后面的事…… 大抵也都知道了。 有钱人的家丁说他极其难听的话,还设计让他滚了出去。 那家的仆人,实在不要脸,抢了他的宝玉。 看着值钱,就拿去当铺当了。 那店铺老板不识货,也只以为是比较稀有的玉罢了。 被人买走的时候才知道,是前朝丞相的遗物。 那店铺老板便也传开了,那有钱人的家,就是罗家的后人。 …… 后来,他在凤城,又再一次看到了这一块宝玉,便冲了上去,然后被哄走了。 再最后,他成为阶下囚。 顾西棠回过神来,手里的毛笔已经断成了两截。 御书房外的人大气也不敢出,门虽然敞开着,却无人敢进来。 秦俏抬脚出去的时候,徐公公才认出她来。 偷偷瞥了眼屋内的顾西棠,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进去。 …… 顾西棠突然笑了起来。 大笑了几声才安静下来,呆滞地注视着原地。 罗天骐是他的人没错。 他也知道蚀忆蛊的事没错。 安插人在谢府,也是他做的没错。 秦俏问,他也一一承认了。 事情发生到这个地步,他也料想到的。 只是…… 他居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秦俏出了御书房,也没有去太医院,也没有去鸾凤殿,只是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宫墙之内。 “俏俏。” 沪仪郡主喊住了她,“你怎么了?” 秦俏转过头看向她,勉强一笑,“没事啊,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沪仪走了过来,“贺礼我收到了,谢谢你。” “你我之间,客气什么。”秦俏摇了摇头。 “明天你会来吗?”沪仪忽然问到。 “我……大抵不会来,抱歉啊沪仪。”秦俏说到,她不过一介太医的妹妹,能多次入宫全是凭着江舒允和顾宴温的面子。 “没事,”沪仪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反正这个人,我也不想嫁。” “沪仪,”秦俏看向她,“世事难料,以后的事,我们以后再去考虑,眼下开心就是,你不喜欢顾晏书,便不见他就是,名分上的夫妻罢了。” “我知道。” 沪仪点了点头,“我已经想清楚了。” “以后,你也住在凤城了,云王府离秦府还是挺近的,欢迎你来串门。” 秦俏眨了眨眼说到。 “好。” 两个丫头相识一笑,沪仪便陪同着秦俏出了宫门。 “回去吧。”秦俏朝她挥了挥手。 沪仪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着,来时的路。 也像是一步一步,往人生另一条路走着,那是一条全新的路。 路上会遇到什么,谁都说不准。 秦俏忽然间很是感慨。 人生曲曲折折,好像从来由不得自己选择,而自己能做的,就是说服自己接受。 并且再告诉自己,自己是乐在其中的。 秦俏看着天上,突然想了起来,那雨在来时的路上,便已经停了下来。 现下,太阳也已经探出了头来,周围还泛着彩色的光晕。 秦俏望了望天空,再看向四周。 这个地方,她竟然已经待了如此之久了。 从西府旧宅,再到裕王府。 从断崖遇刺再到长颖战乱。 顾朝舞出嫁,原也是不喜欢谢奉怀的,最后却也和他同气连枝,同进共退。 再到她和顾宴温定下婚事。 这一切,就像是梦一样。 她哭过,笑过,挣扎过,犹豫过,茫然过,甚至不顾一切过,…… 这些,真真切切地发生过,她真真切切地感受过,现下也都成为了过去,变成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秦俏再次回过神来,是一阵马蹄声。 骑马的那人拉住了缰绳,马便停了下来。 “俏俏,我来接你回家。” 是顾宴温啊。 秦俏看向他,忽然就泪如雨下。 又哭又笑,又急着点了点头,“好啊。” 第一百五十章 无明 八月十六。 中秋刚过去,府里还是张灯结彩的模样,府里的下人都在院子里忙活着。 “姑娘啊,你怎么出来了?”钟儿急急地喊道。 秦俏不解地看着她。 “快,快进去,喜娘马上就到了。”钟儿推搡着她进了屋。 屋里屋外,一片一片的红色,看着很是喜庆。 大抵这样的壮景,一辈子也只能见上这么一次吧。 华桑端着红枣和桂圆走了进来,放在了桌子上。 “姑娘,礼苏城的信到了。” 又从怀里拿了出来,上面是谢奉怀的字迹。 那样抓狂的字迹,也只有这舞刀弄棍的粗人写得出来了。 同样都是常年打仗的人,偏偏顾宴温写的字也很好看。 果然,只有她家的男人才有十全十美这个特例。 “姑娘,你傻笑什么呢?”钟儿笑着问到。 “不告诉你。”秦俏便她神秘地眨了眨眼。 “有什么嘛,你给钟儿说说,信上都写了什么啊……”钟儿拉住了秦俏的手,一摇一晃地央求到。 秦俏被她摇得头晕,才停了下来,说到:“好好好,我告诉你。” 见钟儿松开了手,才说到:“顾朝舞不回来了。” 钟儿点了点头,脸上虽然没有明显地失落,心里却还是替自家姑娘遗憾着。 “白弟那边呢,喜娘到了么?”秦俏问到。 “大抵是到了的,秦府离得远,所以我们这边才晚了些。”华桑说到。 “那便好。” 秦俏坐了下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咧开嘴笑了笑。 真傻…… 不过,她是真的开心啊…… 因为,顾宴温终于……如愿以偿娶她进门了。 “喜娘到了。” 外边的声音传了过来。 “二姑娘,二姑娘,太后娘娘派了人过来,正在门口呢。” 管家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秦俏朝他看去,“太后娘娘的人?” “这……”管家似乎有点难以启齿。 那宫里来的姑姑,已经走到院子来了。 华桑探头出去看了,才脸色大变,很快就将门关上了。 连同管家一起,关在了门外。 “怎么了?”秦俏问到。 “姑娘……”华桑脸色不太好看,又朝钟儿说到:“钟儿,你出去守着,除了喜娘,谁都不许放进来。” 钟儿很是茫然,却还是点了点头,急急跑了出去,挡在了门外。 “来的是谁?” 秦俏站了起来。 “姑娘,我想问你……”华桑似乎有点羞于出口。 “你尽管问便是。” 秦俏说到。 “你和王爷,你们……有没有……” 尽管华桑说得很是艰难,秦俏还是听懂了她的意思。 脸上不由得一红,却还是摇了摇头。 华桑似乎松了一口气。 然后沉了沉声,说到:“来的是宫里的孟姑姑,是秀宫的管事。” “秀宫?” “皇上选妃之前,所有入选进来的女子,都要住在秀宫,并且都要经过孟姑姑之手,才能住进来。” 华桑说到,“孟姑姑是专门……验身的。” 秦俏脸色蓦地一变。 “太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秦俏皱了皱眉。 “这门规矩在先皇在时便有了,只是这实在……江姑娘入棠王府时,便是免了的。可不曾想,太后娘娘她……” 可不曾想,太后娘娘居然亲自派人过来。 “不就是验身么?我不怕,让她进来。” 秦俏忽然说到。 “姑娘……”华桑犹豫地看着她。 “去吧。” 秦俏再次说到。 不就是验身么? 验身…… 对了,她想起来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在长颖时,那个洞窟里…… 顾宴温及时推开了她,便也是想着今日吧。 “秦姑娘,得罪了。” 孟姑姑说到。 “姑姑尽快吧,今日是我大喜之日,时间可一点也耽搁不得。” 秦俏冷声说到。 再次打开门之后,喜娘便跟着华桑进了屋子。 “管家送姑姑出府吧。” 秦俏便外面喊道。 然后坐了下来。 “姑娘,现下我先给你换喜服。”喜娘说到,又对着华桑说到:“丫头出去吧,这里有我便可以了。” 屋内只剩下了喜娘和秦俏两个人。 喜服换上以后,便坐了下来,又开始梳头。 “姑娘头发可真软,”喜娘说到。 “我梳过不少新娘子的头发,您的最好。” 秦俏在镜子里瞥了她一眼,“喜娘做了多长时间了?” “十余年吧,”喜娘说到,“不太清楚了,从我嫁人后,便开始了。” “真好。” 秦俏这样说。 凤城分东西南北,城东便是去往皇宫的方向,不论是哪处,都繁华十分,大户人家更是不在话下。 喜娘每隔几天,就会有一门婚事找上门来。 为新娘子换喜服,挽发髻,着红妆。 “这颜色真好看。” 秦俏说到。 喜娘将胭脂盒重新放回了桌子上,又道:“这叫人面桃花。” “人面桃花。”秦俏跟着又说了一遍。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人面还在,桃花也在。 这盛世,也一如既往。 “待响过三声爆竹声,才能出门。”喜娘说到。 外面每隔一刻,便放了一次。 终于,门从外边推开了。 秦俏在喜娘的搀扶下,抬脚出了门。 “进东院。” 喜娘说到。 秦俏就住在秦逍的隔壁,院子也是一分为二的。 秦俏穿过半个院子,走到了秦逍的院子里。 有一个人握住了她的手,秦俏知道,那是秦逍。 “兄长。” 秦俏第一次正式地喊到。 秦逍笑着握紧了她的手。 秦俏又说:“今日见不到嫂子了,就先恭祝兄长,永结同心,万事顺意。” “俏俏,永结同心,万事顺意。” 秦逍说到,然后牵着秦俏,出了院子,往府门口走去。 顾宴温已经早早等在门口了。 见人出来了,便从秦逍手里接过秦俏。 “俏俏便交给你了。” 秦逍说到。 顾宴温朝他点点头,然后抱起了秦俏,往花轿走去。 八抬大轿,进裕王府。 做他堂堂正正的裕王妃,从此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顾宴温的马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他时不时回过头来看,宋羡鱼坐在他身后的马匹上,忍不住嘲笑他。 “顾宴温啊顾宴温,你也有今天……” 一旁是一脸极不情愿的崔临渊。 没想到,他居然也能陪别人去迎亲? 若不是宋羡鱼死缠烂打,他…… 顾宴温脸上的笑意一直不断,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这……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裕王爷么? 其女春兰(一) 秦家二姑娘,名俏,字春兰。 其父秦文暄,曾是太医院一品太医,位同副院首。 其母谢长玉,先皇姨母之女。 其兄秦庭秀,现任太医院副院首,娶梁府姑娘梁白弟为妻。 秦俏十八岁嫁与裕王爷顾宴温,次年生下一对龙凤胎,一个叫畹阴,一个叫深寻。 芳友幽栖九畹阴,花柔叶劲怯深寻。 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在座各位都是兰花。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先说说秦俏在裕王府的日子吧。 “王妃。” “王妃。” “……” 路过的婢女纷纷行礼,退到一旁。 秦俏趾高气扬地走了过去,又是耍袖,又是大摇大摆,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太过瘾了!” 见那群婢女都走完以后,秦俏跳起来说到。 “王妃您还是注意一点形象吧。”佩雯说到。 佩雯在大婚那日,便已经回了裕王府。 说到底,她还是裕王府的人。 大婚那日,江舒允来了。 沪仪也来了,算起来,她也嫁过去云王府一月有余了。 两人的生活虽然还是鸡飞狗跳,却也有点乐趣所在。 所幸日子也能慢慢地过。 夜晚。 她们自然是连秦俏面也没见着的,便各自回了府。 人差不多走完的时候,安正月这才让人去前门落了锁。 秦俏的盖头已经抛在一边了,自个儿已经吃得甚欢。 顾宴温打开门看的时候,早早料想好的局面,居然一点落差都没有。 只是无奈而又宠溺的笑,“你啊……” 顾宴温走了进来,秦俏才看到后面的人。 这……这不是顾朝舞么? 秦俏激动地站了起来,走到了她面前,“不是说不来了么?” “本来是不来的,可她非要来。”谢奉怀说到。 秦俏这才看到谢奉怀也来了。 也对,他怎么可能放心顾朝舞一个人回来。 秦俏摸了摸顾朝舞的肚子,“还有多久出生了?” “还有一个月了罢。”顾朝舞笑着说。 “那的确是不应该来的。”秦俏说到。 身子这么大,还长途跋涉而来,太辛苦了。 “必须来。”顾朝舞笑着说,“我是来给你送好运的。” 秦俏看着她。 “来年你也能生个大胖小子。”顾朝舞说到。 秦俏忽然想到,去年顾朝舞大婚,也是八月十六。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天啊,是个大好的日子。 “好啊。”秦俏笑着点了点头。 顾朝舞留在了凤城,同谢奉怀住在了城外的邵明山庄。 上一次打麻将,顾宴温已经将邵明山庄输给了谢奉怀,害得秦俏心疼了许久。 这些,都是宋羡鱼干的好事。 提起宋羡鱼,秦俏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送的贺礼,居然是那件被秦俏缝得不像样的衣裳…… 这么骚气的红色,谁会在平日里穿啊! 不过顾宴温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反而将衣裳收好叠放在了橱柜里。 “你不嫌弃么?” 秦俏很是疑惑。 “这是你缝的,自然不嫌弃。”顾宴温这样说。 秦俏朝他噘着嘴,含糊不清地说着话。 “顾宴温,我溺水了……要人工呼吸才行。” 月亮很大,圆得像玉盘。 院子里的一草一木照得格外清楚,蝉鸣声此起彼伏,夜还很长。 次日进宫时,已经是晌午了。 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等了一上午,也不见人来。 顾宴温牵着秦俏,气定神闲地走了过来。 “儿臣贪睡,让母后见笑了。” 太后娘娘到底还是一脸笑,“来了便好,坐吧。” 顾宴温便和秦俏坐了下来。 “王妃。” 灵行端着茶走了过来。 该是秦俏给太后娘娘敬茶了。 秦俏正要去接,顾宴温便端了过来。 然后站了起来,往太后娘娘那边走去。 边笑边说:“俏俏昨晚累着了,儿臣替她敬母后一杯茶。” 然后手伸了出去,放在了太后娘娘面前。 太后娘娘的笑僵在了脸上,很快也反应了过来,接过了顾宴温手上的茶,说到:“也好,也好。” 她心里分明清楚。 顾宴温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为了给秦俏出一口气罢了。 谁让她不给秦俏留情面,请了孟姑姑过去。 秦俏看着顾宴温的举动,心里也是暖洋洋的。 顾宴温护着她的时候,可真……真帅啊…… 茶也喝好了。 顾宴温重新牵起了秦俏的手,又说:“母后,皇嫂,宴温先同俏俏回府了。” “且慢。” 一直被忽略的江舒允终于说话了。 顾宴温看向她。 “俏俏,”江舒允笑到,“昨日未曾当面给你,这是同心锁,是我从寺里求来的。” 秦俏看了看顾宴温,才松开他的手,走过去接住了江舒允手里的同心锁。 “多谢皇后娘娘。” “俏俏,以后便多来宫里走走吧。”江舒允又说。 “俏俏管理裕王府上下,恐抽不开身,皇嫂见谅。” 顾宴温说到。 “这样啊……也好。”江舒允似乎有点失落。 秦俏看着有点不落忍,却还是没有开口,跟着顾宴温行礼退下了。 马车上,“你刚刚说的是真的么?” 秦俏突然很认真地问到。 “哪句?” 顾宴温看向她。 “就是你说,要我管王府上下……真的么?” 秦俏问到。 “真的。”顾宴温说到,然后就看见秦俏扶了扶额头,似乎有点难为情。 “我是来玩的,不是来工作的。”秦俏说到。 顾宴温虽不大懂她说的话,却还是明白了一些,她大概是不愿意管吧。 “裕王府上下,包括我,你也不管了?”顾宴温笑着问到。 “管,管,管。” 秦俏急急地说到。 管顾宴温,这个有意思多了。 于是,秦俏身体力行,每日兢兢业业,投身于她的事业当中。 裕王府后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秦俏在佩雯的帮助下,才知道哪些地方,住着哪些人。 比如说,玉轻罗,李娉婷,王苒苒,梅昭妍…… 比如说,夫人一月的月银多少,布匹几寸…… 裕王府还有许多其他格外的收入和支出,秦俏也要一并算着钱。 比如说,每月新进的花种,厨房买菜的数量,还有…… 秦俏算了好几日,却也觉得还是可行的。至少,府里的财政大局全在她的手上。 这下顾宴温,变成了真正的空头王爷了。 其女春兰(二) 自秦俏接管后宅以来,顾宴温就彻底失宠了。 “王妃,王爷来了。” 佩雯说到。 秦俏眼里只顾着手上的账本,一旁的算盘也是用的极其顺手。 顾宴温看着秦俏埋头苦干的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 走了过来,伸手握住了秦俏的手,“俏俏,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秦俏甩开了他的手,“没空。” …… 一旁的佩雯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一脸吃惊的样子,然后一步两步,悄悄关上门,退了出去。 “那就不出去。” 顾宴温说到。 然后将秦俏手上的账本抢了过来,秦俏这才正眼看着他。 “还给我。” 朝他伸出了手。 顾宴温将账本往后一扔,秦俏一急就站了起来,走出来准备就捡,就被顾宴温拦腰抱了起来。 一脚踢开了内屋的门,秦俏这才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了。 “顾宴温,你放我下来,我出去,出去还不成么?” 秦俏说到。 “晚了。” 顾宴温朝她微微一笑,说得很坚决。 “……” 次日。 “姑娘。” 是钟儿。 秦俏抬头看去,“怎么了?” “奴婢是来道喜的,”钟儿笑得很是开心,“夫人她,她有孕了。” 秦俏手里的账本一下子就掉在了桌子上。 这才两个月不到,这也…… “佩雯,王爷呢?” 秦俏站了起来。 “今早让您一去出门,您不允,便同安大人去了军营。” 佩雯说到。 “官都撤了,还去做什么?”秦俏摇了摇头,然后跟着钟儿回了秦府。 刚进府里,就看见顾朝舞抱着一个月大的宝贝儿子,坐在梁白弟旁边,两人有说有笑。 “什么时候你们关系这般好了?” 秦俏问到。 顺便也坐了下来。 顾朝舞看向她,“谁让你整日不出门的。” 秦俏想着这些日子自己都在管理后宅,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皇兄可是抱怨着你呢,说是你耽搁这些日子,潼州又冷了。” 秦俏出嫁之前,曾经和顾宴温说过,要去潼州看看。 结果,一耽搁便这般久了。 “对了,皇兄怎么不同你一起来?难得你今日出门。” 顾朝舞问到。 “他去军营了。” 秦俏说到,接过了华桑手里的茶。 “军营如今江大人管着,怎么又去了?”顾朝舞皱了皱眉头。 “大抵……他是真的无聊惨了吧?” 秦俏笑着说,话音刚落,顾宴温就抬脚进来了。 朝秦俏看去,“你也知道,你有多无情了吧。” 见秦俏讪笑,又无奈地笑了。 朝秦逍拱手道喜到:“恭喜秦兄了。” 秦逍对这句话很是受用啊,今天已经开心了一天了。 然后看着顾宴温,叹了口气,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 秦俏差点站起来,想掐死秦逍。 他这……明摆着…… “有了孩子了不起,你们都了不起。”秦俏撇撇嘴说到。 “依我看,皇兄,你就把她管事的权力交给别人,”顾朝舞朝顾宴温说到。 “顾朝舞!” 秦俏朝她看去。 “你居然这样敢吼你表嫂。”谢奉怀抬脚进了屋子,就这样说到。 “合着你们都欺负我。” 秦俏不满地说到。 一群人热热闹闹,又吃了晚饭,才算结束。 见天色已晚,又都歇在了秦府。 几个男人在亭子里闲聊,梁白弟身体不适,绿襄就先扶她回屋休息了。 秦俏住回了自己原来的屋子,顾朝舞也过来陪她说着话。 “俏俏,我知道你天天忙着王府的事情,是因为皇兄……可你也不要太操劳了,皇兄心里都清楚。” 顾朝舞说到。 顾宴温将自己手里的实权,全部都交给了皇上,如今,也是真真正正的空头王爷了。 就连兵权,也一并交了出去。 如今全是绯生在打理。 秦俏猜不透顾西棠的心思,若他真是要对这些人赶尽杀绝,那顾宴温他…… 府里的人也不全然可信,若是有人效仿顾朝舞喝燕窝的例子,那可就惨了。 总要有点防备之心的。 这些日子,秦俏私下还调查了府里所有人的底细,又想着将王府每年的收益壮大几倍。 有钱便好使了,可以招兵买马,可以笼络人心,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我知道,”秦俏朝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才慢慢说到:“正是因为不知道顾西棠想着什么,才如此大费周章。我总要想着法子。以不变应万变。” 顾朝舞握住了她的手,“如此,我也不劝你了。” 秦俏将她额头上的头发拨正,又朝她笑了笑,“至少,你们母子平安,那日若真的出了事,我才要愧疚一辈子呢。” “奉怀给他取名叫司南,出生的时候我看过一回,皱巴巴的,可丑了。”顾朝舞说到,“后来姨娘又抱他回来,白白胖胖的,像换了个人似的。”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秦俏说到,“倒是你难产,恢复了许久才缓过来,以后啊,就让谢奉怀管着孩子,让他也体会一下你的不容易。” “他对我挺好的,对司南也好。”顾朝舞说到。 又想起了什么,看向秦俏说到:“过几日我们便要回礼苏了,那边还有些生意往来,还有奉怀的门客还在府上,需尽快回去了。” “你们……是打算在那里长期住下了么?”秦俏问到。 “不清楚,”顾朝舞摇了摇头,“不过你若是得空,一定要过来玩,那里可要比凤城美多了。” “好,一定来。” 秦俏笑着说到。 “我听说,罗府那件事……”顾朝舞又问到。 “罗天骐已经离开凤城了,”秦俏说到,“这件事也没能伤害到我什么,只是江舒允心里始终有芥蒂,这个朋友……怕是不能再好好坐下来把酒言欢了。” 秦俏叹了口气。 这件事,顾西棠实在是过分。 顾宴温明面上没有说什么,心里却还是惦记着的。 终归是顾西棠和以前的秦俏有些什么。 这些事,不摊开说清楚了,怕是四个人都不好受。 “江姑娘……错了,是皇后娘娘,”顾朝舞说到,“她这人心思深,我总怕她会害你,不接触也好。” 之前在青县的时候,她便利用了秦俏一回。 这个姑娘,虽然没有从小生活在皇宫,却也经历了不少,毕竟是做皇后的人。 秦俏似有似无地点了点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其女春兰(三) 临近除夕,还有半个月的时候,秦俏就召集了王府所有人,在后院开了个“小会”。 “王爷去了宫里早朝,怕是要巳时才能回来了。” 佩雯说到。 “你是不是傻,”秦俏戳了戳她的手臂,“我让你喊所有人,也没让你去宫里把顾宴温给拽回来啊。” 佩雯讪讪地笑到,“总要告诉您一声嘛……” 人差不多来齐了。 秦俏也没别的事,就是让每个人下去准备个除夕小才艺,今年过一个不一样的小年。 底下哀嚎声一片,“王妃,婢女实在是不行啊……” “可以几个人一起,两两组队,三五人一起,都可以,”秦俏说到,“唱歌跳舞啥的,都行。” 将事情宣布下去了,人也便散了。 秦俏去了轻罗殿。 “知道你喜静,可今年除夕,你必须要参与进来。”秦俏说到。 “王妃,您……我家夫人自患了眼疾以来,便不与府里人来往了,坐着说几句话也就罢了,怎的还要上去展示才艺……” 丹青说到。 “我问你,你家夫人,擅长什么啊?”秦俏笑着问到。 “刺绣。”丹青想也不想便回答了。 “轻罗,这样吧,你来一个蒙眼刺绣,绝对震惊全场。”秦俏说到。 “这……” 玉轻罗犹豫地看着她。 “还要评选出来第一二三名,奖励丰厚,你若是得了前三,想要什么,俏姐都给你整来。” 秦俏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说到。 朱砂走了进来。 后面还跟着李娉婷,看见了秦俏在这里,“秦俏?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秦俏看向她。 李娉婷一向无礼惯了,如今秦俏入了府,却还是以前的样子,叫她秦俏。 “你今早的事我都听说了,我不来。”李娉婷朝她摆了摆手。 “今早你没来后院,我还没有记下这件事呢,”秦俏朝她眨眼一笑。 “你要干嘛?” 李娉婷警惕地看着她。 “扣月银。”秦俏朝她笑到。 除夕夜。 王府里张灯结彩,很是热闹。 庭院里,临时搭建了好几个台子,上面放满了好吃的。 冰糖葫芦,糖人,…… 有炸丸子,炸年糕,…… 还有炒瓜子,炒花生,各种干货,应有尽有。 府里的厨子又听了自家王妃的话,自制了一个烤架,在上面烧烤。 就像是夜市一般,又格外不同。 总之很新颖就对了。 秦俏站在梯子上,挂好了最后一盏灯笼。 佩雯扶着梯子,看着她,“王妃,您小心一点啊。” “好了,我下来了。” 秦俏两三步就落了地,拍了拍手,“好了。” 然后走出来几步,看了看周围,满意地点了点头。 “玉心人呢?”秦俏问到。 “玉心姐姐去门口接郑副将和玉苎姐姐了。”佩雯说到。 郑怀苍和玉苎一月前已经成亲了,还是秦俏一手操办的。 成婚的时候,谢奉怀和顾朝舞还没走,又请了宋羡鱼和崔临渊。 郑怀苍升了职,做了副将,也有了自己的府邸,玉苎便也算是半个将军夫人了。 大抵是在长颖的时候,玉苎就喜欢郑怀苍了吧。 嫁得心上人,也算圆满。 “来了来了。” 玉心大声唤着,很是开心地走了进来。 她许久不见玉苎了,心里自然也是想的。 除夕之夜,自然都和家人过才是? 秦逍和梁白弟回了梁府,一家人团团圆圆,顺便接来了余夫人,一起和和美美地吃顿年夜饭。 顾朝舞和谢奉怀远在礼苏城,同着司南,一家三口,也算完整。 裕王府呢。 秦俏让离家近的婢女小厮回了家,府里倒还剩下了一大半的人。 再加上秦俏半月前早就安排下来的节目环节,今夜也一定很是精彩。 “俏俏,”顾宴温不知何时过来了,跟自然地就搂住了她。 “你去哪儿了?”秦俏问着他。 语气里不免带着些撒娇的语气,一下午都不见影。 “正月回家去了,买烟花的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就跟着一起去了。” 顾宴温说到。 秦俏伸出手,悄悄拧住了他胳膊上的肉,“骗人。” 顾宴温笑了,又说:“你怎么知道?” “买东西的事本王妃早就安排下去了,钟叔去的,你还拿我做主的事情忽悠我,说,你去哪里了?” “晚上告诉你。”顾宴温这样说到。 “不行,现在告诉我。” 秦俏不依。 “你看,玉轻罗都过来了。”顾宴温说到。 秦俏还想追问,也只好作罢。 “参见王爷,王爷万福。”玉轻罗和李娉婷说到。 “今日是自家人过年,这些都免了。” 顾宴温说到。 “好了,小板凳也搭好了,看节目看节目。”秦俏兴奋地说到。 第一个节目,是四个丫头的舞蹈。 佩雯,玉心,朱砂,丹青。 跳得…… 秦俏在下面笑得拍桌子,若是顾朝舞在这儿看的话,估计会跳起来吧。 还不如广播体操了。 说到这,秦俏又有事做了。 刚想得投入,第二个节目又开始了。 唱了一出戏,《天仙禄》。 没想到还是部连续剧…… 玉轻罗倒没有真的蒙眼刺绣,只是坐在一旁,轻轻地弹着曲子,李娉婷在上面边舞边作画。 曲子生硬,舞也生硬,不过那画是真好,肯定是偷学顾宴温的。 秦俏这样想到,还点了点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最后,压轴大戏来了。 秦俏被联名上书要求自己也要出节目,最后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 秦俏在以第一百零七回的五子棋终于赢了顾宴温一局时,将这个重任交给了他。 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到:“你是一家之长,要做好榜样啊。” 顾宴温纵容着她耍赖,便也应了下来,只是在其他地方将公道讨了回来。 “鼓掌。” 秦俏在顾宴温上台第一刻,就高举双手,带动了大家,一起鼓掌。 “顾同学,开始吧。” 秦俏看着他,又是幸灾乐祸,又是心怀期待。 然后…… 他就站在那里,硬生生的动作,手脚不知所措,只是声音还假装淡定。 他唱了诗经里的《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从未听过他唱歌,他那般好听的声音,说话撩死人不偿命,可现下,他如此情真意切,唱着这曲子,秦俏竟觉得自己何其幸运,此生遇见了他。 她并不优秀,不漂亮,甚至爱哭爱笑爱闹,极其平凡的一个女子。 或许芸芸众生之中,她这样的人比比皆是,但她知道,在顾宴温心里,她是特别的。 这样便足以了。 她不善刺绣,可也为顾宴温完完整整做了一件衣裳出来。 她贪睡,可也几番早起,去见她心心念念的顾宴温。 她厨艺“惊天地泣鬼神”,可慢慢的,一些家常菜,她也伸手就能来,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遇见一个人,心悦一个人,改变一个人,成为一个人。 这大抵就是完整的喜欢吧。 其女春兰(四) 于是,冠军诞生了。 顾宴温参赛,谁还敢去争第一啊…… “王爷,你可要好好为难王妃了,”玉心说到,“王妃可说了,第一的人无论什么要求,她都会应允的。” “是么?”顾宴温看向她。 “是……是啊……”秦俏嘴上虽然应了话,心里却忐忑着,顾宴温总不会有什么非人的要求吧? 顾宴温的笑太有深意了,秦俏似乎看懂了半分。 席间吃喝玩乐,其乐融融。 秦俏似乎喝多了,站了起来举着酒杯,“来,喝!” 众人看了看秦俏,又看了看顾宴温,不知道是喝还是不喝。 “看他作甚?本王妃让你们喝!来来来,新年快乐,各位……” 真的是喝大了。 顾宴温担心她待会又说什么胡话,只想赶紧把她弄回寝屋去。 “俏俏,你醉了,我们回屋吧。”顾宴温说到。 “不,你……你别拉我,”秦俏挣开了他伸过来扶住她的手,又朝其他人说到:“现在,我来总结一下今天……” “佩雯,玉心,对……还有你们几个,你们这几个……”秦俏又一一点了一下这些人,“舞……跳得不好,还得练……” “还有你们……” 秦俏又巴拉巴拉点评了一大堆,最后说了句,“明年继续。” 众人皆是苦不堪言,这王妃……太能折腾人了。 又看了看顾宴温,既然王爷都那么豁得出去,好像……也没什么好怕的…… 虽说顾宴温平时里待下人也格外好,却远不及今日这般亲和。 还能在下人面前唱歌……这事,也就王妃能让王爷做得出来了。 秦俏最后是被顾宴温强行抱回去的。 “别碰我,你……你走开……” 秦俏说到,嘴里嘟囔着难受,要去沐浴。 顾宴温没有办法,只好又唤人去烧了热水,然后倒进了木桶。 秦俏一脸憨笑,站在顾宴温面前,伸直了双臂,“宽衣。” 顾宴温看向她,久久不做声。 秦俏见他没有反应,又皱了皱眉头,“佩雯,赶紧的,我要沐浴……” 敢情是把他当做了佩雯了…… 顾宴温一脸黑线,却还是给她把衣服解了下来。 将她抱进了木桶里,秦俏动了两下,将他身上全泼湿了。 顾宴温解开了长袍,留了中衣在身上。 “佩雯,你别动……”秦俏感觉到有人在往她身上浇水。 “我自己洗,洗……”秦俏眼睛闭着,醉意似乎丝毫不减。 最后,这沐浴,也沐浴到床上去了。 次日,日上三竿秦俏才醒来。 脑袋发涨,又沉又晕。 佩雯见她醒了,就端了醒酒汤进来。 “昨天……我是不是喝大了?” 秦俏皱着眉头想了想,后面的事情她记不大清了。 “是啊,你还当着我们的面,在王爷面前又哭又闹……”佩雯说到。 “又哭又闹?我说了什么……”她怎么都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自己好像在敬酒来着,顾宴温拦着不让她喝,可她根本不听劝。 “惨了惨了……”秦俏又急急地说到。 佩雯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秦俏捶了捶被子,“我怎么就不听话呢……我怎么就喝大了呢……” 顾宴温讨厌喝酒,秦俏从未见过他喝酒,总说是喝酒误事。 可她……居然喝醉了…… “顾宴温生气了没?”秦俏问到。 “没有,王爷没有生气,只是将你抱回了寝殿,怕你再说出什么话来。”佩雯说到,见秦俏已经坐了起来,就去不橱柜里拿了件厚厚的衣裳出来,又拿了斗篷。 “我昨天说……什么了?”秦俏问到,她刚刚似乎也问了,只是自己又打岔了一句,没有问出来罢了。 “您说……”佩雯看着秦俏求知欲甚是强烈,只好如实说了。 “您说王爷出去,回来还骗您,定是在外边养人了,还说了些什么出轨之类的话。” 佩雯听不大懂,只是感觉得到,这些词不大好。 “我真这么说了?” 秦俏自己也觉得惊讶。 她可太厉害了,敢这么撒泼…… “这些话自然是假的,府里人都不会信的,王妃您放心吧。”佩雯说到。 佩雯下去不久,顾宴温就进了屋来。 “醒了?” 顾宴温边走过来边说。 “别过来,站住。”秦俏警惕地看着他。 顾宴温一头雾水,“俏俏?” “顾宴温,对不起,我喝多了,我错了,我……” 秦俏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顾宴温一见,便笑了出来,“傻俏俏啊。” 又走了过来坐在了她旁边,替她揽好了被子,怕冷着她。 “你不生气?”秦俏问到。 “生气什么?”顾宴温反问道。 “我喝酒了……”秦俏说到,“我还喝大了……你一向最讨厌酒的……” 说完还内疚地低下了头。 顾宴温只是好笑,“你若是听劝,就不会喝醉了,就是仗着我纵容你,才一杯又一杯,哪里是真心悔过了……” 秦俏发现自己被识破了,只好偷偷瞥了他一眼,还是撇着嘴。 “其实,你喝醉了,还是挺可爱的。”顾宴温这样说到。 第一次见她喝醉,是在去年中秋节。 他从宫中回来,就看见她醉得不轻,同着他说着吃醋的话,还险些偷香得逞。 想想便也觉得难忘。 喝醉的秦俏,实在是太招人喜欢了。 比如说,在某些时候比较主动…… “你还没说,你昨天下午干嘛去了。”秦俏突然问到。 又急急补上一句,“是你自己说的,让我管你,你要如实回答。” “是,是我这样说的,”顾宴温笑着说,“我去宋羡鱼那里去了。” 秦俏看向他。 “贺兰先生如今住在宋府,同崔临渊天天下毒,毒过去毒过来的,他好不容易才出了府门。”顾宴温说到。 贺兰先生就是老皮子。 “那老头子……”秦俏摇了摇头,“之前趁我病着还想骗我认爹,崔临渊能力够不够啊,能不能放倒他……” 顾宴温见她还精气神十足的样子,又突然压了过来,“我拿了一味药,求子的。” 秦俏看向他,“你……” “谢奉怀和你兄长都有孩子了,你就忍心看着我没有子嗣?”顾宴温在她耳边低声说到。 “这……急不来的嘛,”秦俏说到,“你还敢要那两个人的药,你不怕毒死我?” “我给了你兄长看过,没事。”顾宴温已经开始动手动脚了。 “顾宴温,顾宴温……”秦俏按住了他的手,“要是一直没孩子呢?” “俏俏,”顾宴温看着她,炙热的眼神差点灼烧了她,“事在人为。” 是了,事在人为…… 可是顾宴温啊,这是大白天啊…… 其女春兰(五) 话说回年前。 顾西棠刚登基不久,顾宴温一直辅佐在侧,秦俏见上一面,难上加难。 于是,就跑去了军营,和绯生发牢骚去,说不定还能碰上顾宴温来呢。 闲来无事,秦俏操起了袖子,就站在了校场门口,冲着几百号人说到:“我教大家一套强身健体的功夫,大家愿意学吗?” 然后,秦俏在他们面前,跳了两遍广播体操。 “来来来,大家动起来啊……” “一二三四,五六……” “二二三四,……” 秦俏看着府里这群姑娘,一个个有气无力的,又兴起了每天做早操。 府里婢女纷纷哀嚎,不过一月后,发现自己确实身强力壮了,而且身材也便好了…… 已是三月开头,转眼间又到了春天。 佩雯刚把帘子拆了下来,就看见宋羡鱼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宋将军?” 宋羡鱼瞥见了她,朝她笑了笑,“秦俏呢?” “王妃回秦府去了。”佩雯说到。 “都出嫁的人了,怎的天天往娘家跑,”宋羡鱼忍不住吐槽到。 “你怎么没跟着去?” 佩雯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宋羡鱼是在问自己。 “玉心去了。”佩雯说完就抱着帘布下去了。 宋羡鱼看着四周空空荡荡的,就只好折路去秦府。 “真快,已经六个月了……” 秦俏耳朵贴在梁白弟的肚子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让庭秀给你看看,看你怀上没有……”梁白弟突然想了起来。 “别,别了……” 秦俏连忙坐直了起来,摆了摆手表示拒绝。 “逍哥又去宫里了?”又扯开了话题问着梁白弟。 “是啊,皇后娘娘病了,已经好些日子了。”梁白弟说到。 “这……”秦俏心里还是惦记着江舒允的,只是…… 见面未免太尴尬了。 “没事,我进宫去看过,病的不重,就是一直不好。”梁白弟看出了她的担忧,就又说了一句宽慰她的话。 秦俏点点头,就听见了外面的动静。 “秦俏……春兰妹妹……俏俏儿……” 宋羡鱼扯开了嗓子吼。 秦俏走了出来,插着腰看着宋羡鱼。 “你干什么?” 宋羡鱼这才乐呵乐呵地说到:“我去王府了,你不在。” 秦俏看着他,饶有兴致地问到:“找我作甚?” “打麻将。” 宋羡鱼说到。 “……”秦俏噗呲一下笑了出来,“你又没钱了?” “可不是嘛,”宋羡鱼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你的月饷呢?”秦俏问到。 宋羡鱼是将军,每月都有朝廷发的月饷,还是能够活命的。 “不够啊……”宋羡鱼摇了摇头。 “你要做什么?” 秦俏一脸懵圈地看着他。 宋羡鱼半天才说出两个字来,“买,房……” 这不赖他。 自从老皮子住进了宋府过后,他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 几次都嚷着要搬出去住,可崔临渊掌管着财政大权,他身无分文。 今日一早,他醒来就看见一条蛇吐着信子在他的床头,差点把他半条命吓没了。 他…… 一定要搬出去住才行。 可是崔临渊拒绝了,他……他居然拒绝…… 他在凤城,也就顾宴温一个兄弟了。 于是他就去找顾宴温,然后顾宴温所有钱财全上交给秦俏了…… “那你住在军营也行啊?”秦俏提议道。 “不行不行,”宋羡鱼直摇头,“薛魏那小子住在军营,他现在官比我大,我惹不起惹不起……” 自谢奉怀和顾朝舞去了礼苏后,顾西棠就把这位薛魏将军提携了起来。 那人是个工作狂,就住在军营,哪里也不去。 有一次被宋羡鱼一把火烧了帐房,见到他就提刀砍。 “谁让你招他来着。”秦俏幸灾乐祸地说到。 “顾宴温去青县了,你要是没地方去,住在王府也可以。”秦俏友好地提议到。 “不了不了。” 宋羡鱼之前在王府歇过两日,居然被佩雯那小丫头架起来去做“早操”,自那以后,再也不去王府过夜了。 “不如这样吧,”秦俏朝他眨了眨眼,“我们去青县。” 梁白弟早就已经被绿襄扶着出了屋子,就看着她俩说话,一听要去青县,又急忙制止,“俏俏,你可别冲动。” “没事的,有宋羡鱼在呢,”秦俏朝她眨了眨眼,“就去几天,你放心啦。” 宋羡鱼点点头,表示十分可以。 于是,当天就做好了决定,让宋羡鱼第二日在城门外小路等她,牵两匹快马。 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从秦府回去的路上,又折路进了宫。 就看见江舒允坐在庭院里的秋千上,旁边也没有人。 “虽然开春了,可还冷着呢,”秦俏说到,“你这样病怎么好得了?” 江舒允一见秦俏来了,立马笑了起来,“俏俏……” 又收敛了笑容,“你……你来看我,是不是不生气了?” 秦俏故作生气地推开了她伸过来的手,“生气,能不生气么?” 见江舒允又面露难过之意,又说:“不是生你的气,这也不是你的主意,我气什么啊……” 顾西棠收权的事情,秦俏当时气急,跑去宫门口朝里面大骂顾西棠白眼狼,为了权势连兄弟都能害。 江舒允听闻便赶紧去了宫门,结果秦俏气不过说了几句重话,就打道回府了。 倒是后来,秦俏也听说了,江舒允的父亲,也被算计了进去。 月初,也随便弄了个闲职,让江丞相待在了府里。 这人啊,真是看不清。 顾西棠,到底图什么呢…… 想必江舒允迟迟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他其实……只是身居高位,患得患失罢了,所以才做出不顾情分的事情,”江舒允说到,“我知道他这样做的苦衷,可我……就算能这样解释给你听,也不能说服自己……” 她什么都明白,也能够谅解顾西棠,只是她心里难过罢了。 因为顾西棠眼里,她始终都是个外人而已。 就仿佛身处后宫,面临波涛暗涌却还是孤身一人。 秦俏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舒允,对不起。” 江舒允看向她。 “我知道因为我的缘故,你心里难受,可……不管怎样,我心里都是有你这个朋友的,你也要快快好起来……”秦俏说到。 “好。” 这样……算是冰释前嫌了吧。 蚀忆蛊那件事情,本来就不关她和江舒允的事,可还要为这件事各自烦闷着,说到底,都是顾西棠惹的祸。 可气……太可气了…… 其女春兰(六) 天气晴朗,适合远游。 秦俏偷偷跑了出来,一路出了凤城,就看见宋羡鱼叼着根狗尾巴草,吊儿郎当地靠在树上,“来了?” “这么开心?”秦俏朝他走了出来。 “可不是么?太开心了。”宋羡鱼说着就一脚蹬上了马,又回头瞧秦俏,“能自己上去么?” “你太小瞧人了。” 秦俏也紧跟着上了马,朝他得意地扬脸笑着。 这骑马啊,她可是在实打实的学了一个月,还是背着顾宴温学的。 顾宴温那段时间忙着处理公务,她又待字闺中,百无聊赖,就偷偷带着钟儿去军营找绯生去了。 这才学会的骑马。 到了青县。 去了当地官府问了,才知道顾宴温住在以前的府里。 激动地过去敲了敲门,然后就等待着有人来。 宋羡鱼抄着手,站在一旁。 门被打开了,是顾怀瀛……是顾怀瀛来开的。 是他没错。 早就听闻他去了青县,没想到今日居然碰见了。 秦俏对顾怀瀛没有好印象,不单单是他有心想害死自己,还有浅儿的死…… 她却不能替她出口恶气…… 本是带着笑的,以为是顾宴温来开门。 先是愣了一下,才垮下脸来。 “秦俏?” 顾怀瀛虽是疑惑,却还是让开路来,让她进了屋。 秦俏进了屋,宋羡鱼就跟着要进,就被顾怀瀛拦住了。 宋羡鱼指了指秦俏,又指了指自己,“一起的。” 顾怀瀛皱着眉头看了看他,“你是?” “我,是,宋,羡,鱼。”宋羡鱼咬牙切齿地说到。 “宋将军,”顾怀瀛这才让开路来,“三四年不曾见过了,抱歉,记不太清了。” “王爷客气了。”宋羡鱼说完就进了屋。 就看见顾宴温在训斥着……秦俏? “你看嘛,”秦俏见宋羡鱼进来了,连忙把他拉了过来,“我同着他一起来的,真的……没有危险,你放一百个心。” 宋羡鱼也紧跟着点了点头,“姓顾的,我你还不放心么?” 顾宴温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说到:“你靠谱么?” 宋羡鱼被堵到说不出话来。 “马车让人去牵走了么?”顾宴温又问。 “骑马来的,栓在外面呢,你叫几个人牵去喂草吧,”宋羡鱼把话接了下去。 骑马…… 秦俏看着顾宴温的脸逐渐变黑,急忙抱住了他,撒娇到:“人家想你了嘛,好几天不见音讯,怎么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顾宴温无奈地笑了笑,拍了拍她的后背,“好了,不怪你了……” 秦俏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又闷闷地说到:“我饿了。” “好,去吃饭。”顾宴温柔声说到。 这……这就是区别对待啊…… 宋羡鱼十分感慨,站在一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秦俏这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人,立马起了身,又想了刚才的顾怀瀛。 “大王爷他……” 顾宴温说到:“大皇兄一直住在这里,我这次来收到来信,就直接过来这里了。” “这样啊,”秦俏点了点头,“可是……” “不是说要吃饭吗,走吧。”顾宴温握住了她的手,往里面牵着走去。 宋羡鱼摸了摸鼻子,跟在了后面。 走到正厅,就看见顾怀瀛已经坐在那里了。 顾宴温朝他点了点头,几个人也都落了座。 秦俏见下人端上来了碗筷,分明多了一副。 正疑惑着,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衣长袍的男子走了进来。 手上还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莲藕排骨汤。 白澄…… 秦俏忍不住看了过去,不由得站了起来,“白……” 白澄看到了秦俏,先是惊讶,又微微一笑,端着菜走了过来。 落了座,才唤了一声,“秦姑娘。” “这是什么回事?”秦俏看了看白澄,又看了看顾怀瀛,心里似乎有点结论了。 “我没死透,被救了回来,就同王爷一起在这里生活了。” 白澄说到。 他说话的时候,分明格外温和,像是……过得还不错。 具体的话顾怀瀛也说了一遍。 最后,秦俏提起了浅儿的事情,忍不住又有点气恼。 “秦姑娘,你错怪王爷了。”白澄说到。 “这……”秦俏皱了皱眉。 “当然我是气话罢了,我堂堂一个王爷,对一个姑娘下手未免太过分了……” 秦俏捏紧了手里的筷子,“顾怀瀛,你未免太会说假话了吧,当初可是你把我推下了湖,险些害我丧命的。” 顾怀瀛说见到浅儿的时候,她就已经那样了。 见了这个丫头眼熟,是秦俏的婢女,还是派人将她送去了官府报案。 第二天,官府就找上门来了。 至于推秦俏下湖的事情…… 他的的确确做了,后面顾宴温还找他打了一架,差点费了半条命。 “之前的事,抱歉。” 顾怀瀛这样说。 “那你害白澄的事呢?”秦俏又问到,心里仍旧对他心怀芥蒂,他明明做了不少坏事。 “仲云他……”顾怀瀛正想说来着,就被白澄抢了先,“不是他要害我。” 又说到:“倒是我,害了他……” “你又说傻话了,这事不怪你,我本就做了不少坏事,能留一条命陪你过此残生,就足以了。” 顾怀瀛说到。 秦俏看了看他们俩,又对上了顾宴温的视线,轻轻地笑了。 宋羡鱼没想到,自己一路过来,第一份狗粮就是双倍的。 更别提顾怀瀛和白澄之间相处的模式了。 再想想他和崔临渊…… 说多了都是泪啊。 秦俏吃了饭没过一会儿,就觉得恶心,跑去吐了个干净。 顾宴温很是担心,又连忙让人请了大夫过来。 最后告知他,秦俏有孕了。 而且已经有两三个月了。本来就是年后怀上的,天气正冷着,穿着厚衣服也看不出来。 这个月顾宴温又被皇上派来了青县,处理事务,迎接了他年后的第一份工作。 然后…… 然后秦俏就被顾宴温劈头盖脸更加严厉地训斥了一顿。 怀孕了自己都不知道…… 还敢骑马来…… 若是出了好歹,这…… 幸好大夫说秦俏身子骨好,这胎还是稳定,没有大碍。 不然顾宴温怕是要被她气死了。 “恭喜七皇弟了。”顾怀瀛说到。 倒是宋羡鱼,似乎不大高兴。 “你怎么了?”秦俏看向他。 “俏俏,对不起,”宋羡鱼难得的认真,“若真有不测,我……” “呸呸呸,你不许咒我。”秦俏连忙说到。 “是是是。”宋羡鱼说到。 “顾宴温都没说你,只顾着凶我,你倒好,”秦俏说到,“自己想不开去了。” 宋羡鱼想了想便也想通了,“以后我绝对不会陪着你疯了。” “……”秦俏不知如何说话,只是懒得应他了,这人…… “顾宴温,让人送他回去吧,他肯定想崔临渊了。”秦俏对顾宴温说到。 顾宴温温和地笑着应了下来,“好。” 抬头便看见宋羡鱼偷偷溜出去的身影。 其女春兰(七) 秦俏嫁入裕王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顾宴温的后院给清空了。 那些她还喊不全名字的几个夫人。在她的感人肺腑之言后,接过了她手上的银子,就离开了凤城,也寻自己的日子过去了。 宣德殿内。 秦俏刚被顾宴温从外屋拉进来,还遣散了所有婢女。 “顾宴温,你……”秦俏疑惑到。 顾宴温刚下朝回来,玉心还在正厅给他放置吃的呢,就急冲冲地来找她了。 有话说? 顾宴温在内屋里翻箱倒柜找着什么东西,秦俏不由得凑了过去。 “秦俏。”顾宴温沉了沉声。 秦俏看向他,“怎么了?” “这块玉佩,”顾宴温拧起了一块玉,朝她伸了过去,“你记得吧?” “记得记得,”秦俏点了点头,伸手拿了过来,“丢了好长时间了,我还以为找不到了呢。” 那玉上面刻着“伯庸”二字,是在栾清镇的客栈,顾宴温拾得的。 前前后后发生了不少事,那玉也被搁置在一旁了。 顾宴温下朝出了宫殿,就被人喊住了。 那人,正是戚伯庸。 “王爷留步。” 顾宴温回过身看了过去,这人他不曾见过,想必是新上任的大人吧。 “下官戚伯庸。”戚伯庸朝他拱手行礼。 戚伯庸,戚……伯庸…… 这名字怎的如此耳熟? “戚大人找本王可是有何要事?”顾宴温问到。 “下官初次入宫,觉得王爷甚是亲切,故来问候几句。”戚伯庸不紧不慢地说到。 哪有平白无故地来说几句话的。 顾宴温心存疑惑,却还是朝他颔首,就要离开。 “戚某愿意追随王爷,助王爷一臂之力。”戚伯庸又说到。 果然吧,是有目的…… 归顺他?一个空头王爷? 顾宴温不由得好笑到,“戚大人看错本王了。” 也不顾那人喊着他,快步出了宫,又同安正月说起此事,才记起来就是那位戚府李氏的小儿子。 “那玉是从王妃身上掉下来的,莫不是冲着王妃来的?” 安正月只是疑惑,就说了出口。 顾宴温现下已经娶了秦俏了,有什么事情便也是说清道清了的,这件事要让他藏在心里,实在硌得难受。 于是,就匆匆回了府,找了玉佩,和她当面说说清楚。 秦俏听了事情的经过,便捧腹大笑着,“顾宴温……你该不会是以为我和他有一腿吧?” 顾宴温脸上青一下白一下的,看这样应该是自己想太多了。 “我是见过他一面,这玉也是他的,不过……” 秦俏笑到,“顾宴温,你是被绿了,不过不是我……” 顾宴温看着她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一把搂住了她,秦俏才免于摔倒。 “有这么好笑么?人都快折这儿了。”顾宴温说到。 “顾宴温,我告诉你,”秦俏平复了一下心情,“不过你不能生气啊。” 顾宴温点点头,“好,不生气。” 于是,又从徐荣兰怀有身孕那晚说了起来。 那晚大雨,这玉是从王苒苒身上掉下来的。 当时王夫人行色匆匆的,摔了一跤,遇见了秦俏,又急急离开了。 这才让秦俏拾到了那块玉。 秦俏说完就看着顾宴温,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可顾宴温毫无生气,而且还挺云淡风轻的…… 可怜他一堆夫人,个个都给他戴绿帽子了。 徐荣兰占一个,王苒苒也是…… “你想怎么做?”顾宴温忽然问到。 “你问我?”秦俏诧异到。 “不问你问谁?”顾宴温好笑到,“这王府上上下下都归你管。” 又进一步靠近了她,在她耳边说到:“你不是已经打发走了许多人么?” 秦俏身子忽然僵住了,讪讪地笑到:“你……你都知道了……” 让那些姑娘拿着银子走人的事情,就在这两天,她还没有事先给顾宴温报备。 之前只是提过一遍,就被安正月进来禀报事情给打断了。 “你要是舍不得,我再去一一八抬大轿请回来就是了。”秦俏说到。 “没良心的小东西,”顾宴温说到,“你见过我去谁那里留宿过?” 秦俏鼓着腮帮子,闷声想了好一会儿,“你就有……在徐荣兰的榕瑛阁,你就留宿过……” 那还是她住在毓秀堂的时候,整个府里都传遍了的。 顾宴温被堵到说不出话来。 他的确是……在榕瑛阁夜宿过。 那里的东西都是上好的,他从来不亏待徐荣兰丝毫,所以……那里的软塌,可要比苏美女家的长凳舒服多了。 “好了好了,”秦俏这才没有追问下去,“我知道你和徐荣兰没什么的。” 看他窘迫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这些事,你处理就好。”顾宴温这样说到。 他知道秦府的人从来都很专一,就好比秦文暄一生只娶了谢长玉一人,秦逍也只娶梁白弟一人。 在秦俏心里,肯定还是会难过的。 他身为王爷,免不了纳妾。 他能做的就是,专宠她一人罢了。 若这府里的妾室,她能全都赶走了,那才叫好呢。 于是,当天晚上,秦俏吃了饭就带着佩雯去了王夫人的寝殿里。 “王夫人,这次来是还你一样东西的。”秦俏说完将东西拿了出来。 王苒苒看到玉,脸色都变了。 “王妃……”一下子就跪了下来。 “我知错了,我知错了……” 秦俏使了使眼色,就让佩雯将她扶了起来。 “我还没说什么了,你就认错?”秦俏坐了下来,看着她。 “王爷今日回府,同我说起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说是新上任了一位戚大人,有心依附王爷,夫人你怎么看?” 王苒苒咬了咬嘴唇,“王妃,我与那人……已经断绝来往了,绝不会……” “戚伯庸至今未婚,你就不再考虑考虑了?” 秦俏问到。 王苒苒抬起头,看向她,眼里又是惊愕,又是…… 还是有一点点期许的吧…… “这玉想必你也想了许久,现下才还给你,很是抱歉,”秦俏说到,“你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再找我也不迟。” 都怪顾宴温…… 这玉他拿去了也不说一声,她竟也忘了。 可又仔细想想,这王夫人喜欢别人,总比喜欢顾宴温的好。 毕竟,少一个情敌,多一个朋友。 其女春兰(八) 府里的婢女,虽然对秦俏突如其来的想法感到心累之外,还是挺喜欢这位王妃的,可爱,亲切。 更重要的是,她真的……好特别啊。 会教她们不一样的东西,会安排各种各样的宴会,把王府的人聚在一起,像一个大家庭似的。 秦俏还会讲话本子。 会给她们讲一些她们从来没有听过的故事,还会教她们玩游戏。 与其说她是王妃,还不如说是一个大姐姐。 虽然有时候故意端着架子,十分牛气地说:“我可是王妃……” 经常把“本王妃”挂在嘴边,却还是那么招人喜欢。 “王妃今日要讲什么呀?”婢女们收拾好了,就往宣德殿里扎堆。 见秦俏已经出了屋子,就急急地迎了上来。 秦俏伸了伸懒腰,坐了下来,“昨天讲到哪里了?” 一个婢女想了想,很快就说了出来:“那位凤朝的皇帝要把清和公主赐婚给宋将军。” “是啊,是啊,我也想起来了,”另一个婢女说到,“王妃,萧晚她到底有没有嫁给宋和将军啊?” 秦俏这才慢慢道来。 “……宋和还是娶了清和公主,只是这位公主最后……自焚了。” “为什么啊?”有个婢女直接哭了出来,“萧晚那么喜欢他,他怎么可以这么欺负萧晚公主……” “他是喜欢她的,只是……”秦俏说到:“将军不善于表达,什么事都喜欢藏在心里,最后导致了公主心灰意冷,不再留恋这人世间了。” “可是……”婢女抽抽搭搭地说到:“萧晚公主怎么活不成了么?写这花本子的人是谁啊?王妃您神通广大,让她改了这个结局好不好?” 秦俏为难地说到:“那位写话本子的姑娘,脾气不太好,我也劝不了。” “怎么会?”婢女义愤填膺地站了起来,“王妃,我去找她理论理论,定要她改了这结局才好。” 秦俏看着她,“你想要什么样的结局?” 婢女垂下了手,想了想才认真地说到:“让宋和将军和公主恩恩爱爱,最好再生一大堆娃娃,和和美美过一辈子。” “那我帮你转达给那位姑娘,让她再好好考虑?”秦俏笑着说到。 “好啊好啊。” 婢女们又开心地笑到。 这话本子,讲了一个月有余。 从萧晚出生,再到萧晚离开人世,短短二十三年。 “王妃,她们都走了,您还在想什么呢?” 佩雯端了茶水进来,边倒茶水边问到。 “若我们也能像这话本子一样,过上自己想要的结局,就好了。”秦俏忽然感慨到。 “王妃同王爷和和美美,琴瑟和鸣,便是最好的结果了。”佩雯说到。 “是啊,”秦俏笑着说到,“我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这一路曲曲折折走了过来,独善其身的也就只有她了。 “王妃,您别多想了,”佩雯说到,“自从你有了身孕以来,就多愁善感的。” 孕妇情绪波动太大,也是情有可原。 秦俏看佩雯盯着自己的肚子出了神,便戳了戳她的手臂,“怎么了?” “王妃,您……您不觉得你肚子……太大了吗?”佩雯说到,秦俏这身孕不过才四个多月的样子,就大了这么多。 秦俏看了看肚子,说到:“兴许是我这两个月来,吃的太多了?” 方才才吃了早饭,刚给小丫头们讲了话本子,竟又有些饿意了。 想到这儿,肚子又叫了,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佩雯。 佩雯起了身,说到:“我去厨房看看,待会儿玉心端来的安胎药,您一定得全喝了。” 秦俏点了点头,她才放心离开。 说不定,真的是被秦俏吃出来的。 佩雯刚出去一会儿,玉心便端着药进来了。 远远的,便闻到苦味了。 不用想,这一定是她亲手熬的,毕竟能把良药熬成“毒”药的人也就只有玉心一个人了。 憋着气,一口喝完了,竟然有了七分饱。 佩雯再次进来的时候,后面还跟着钟儿。 “怎么你一个人过来了,逍哥呢?”秦俏问到。 “夫人这几日快临盆了,公子告了假,在府里陪着夫人,今日便没有过来了。”钟儿说到。 “这样啊,”秦俏点了点头,“没事,我过去看也一样的。” 说着也拿了个糕点吃了口。 钟儿瞧她瞧得仔细,脸上带着笑,开心地说到:“夫人自怀孕以来,东西便也吃的少,总是恶心,哪里像姑娘,吃的也多,一点也不像怀孕的样子。” “你这是在变相的说我胖吗?”秦俏故作生气地说到。 “没有没有,姑娘您一点都不胖。”钟儿直摇头。 秦俏乐了。 不就是说她能吃吗? 也是,她这一胎怀的极其容易,也没有孕吐,也没有难受,还是挺轻松的。 每天睡到天亮就醒了,吃了早饭,给丫头们讲讲话本子,然后晒会儿太阳,下午再午睡一会儿,又让佩雯陪着逛逛王府,又或者在书房陪着顾宴温看书,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岁月静好,大抵就是这个样子吧。 “对了,这是公子让我带给你的,”钟儿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香囊。 “这是之前那个?” 秦俏问到。 “公子说孕妇体弱,怕您再犯头痛,这些日子无暇顾及您,便让我送了过来。”钟儿说到。 佩雯接了过来。 “好,你先回去罢,府里有什么事再过来告诉我便是。”秦俏点点头。 下午的时候,顾宴温才回来。 他被宋羡鱼拉去捉鱼了,回来的时候一股子鱼腥味。 秦俏闻着就吐了。 顾宴温急得不行,又去请了大夫,还叫了太医。 最后还惊动了秦逍,赶了过来。 秦逍站在那里,看了看秦俏,又看了看顾宴温。 “不就是正常的孕吐吗,”秦逍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怎么了……” 佩雯来府里找他的时候,可把他急惨了。 结果…… 也只能说是顾宴温太紧张她了。 顾宴温这时候心才放了下来,竟也有些不敢面对秦逍的眼神。 “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秦逍神秘地说到。 秦俏和顾宴温同时看向了他。 “你怀的是双生子。” 其女春兰(九) 十月十五。 秦俏产下一对龙凤胎,母子平安。 哥哥取名叫顾云麒,字畹阴;妹妹叫顾云麟,字深寻。 芳友幽栖九畹阴,花柔叶劲怯深寻。 一家人都是兰花,整整齐齐才行。 梁白弟生了一个女儿,五月底便出生了,叫秦芊蔚,小名青青。 兰若生春夏,芊蔚何青青。 顾宴温一下子便有了两个孩子,可得意惨了他。 还写了封信给谢奉怀和顾朝舞,让他们一定回来喝百日宴的酒。 倒是秦俏,也体会了一回失宠的感觉。 顾宴温一下朝回来,就抱着女儿这里走走,那里转转。 百日宴那天,顾西棠和江舒允也来了。 白澄和顾怀瀛从青县也过来了,还有宋羡鱼,刚走出陇城又折了回来。 老皮子送了两对同心锁,一模一样的,秦俏一看就知道是从哪个摊子上面买来的,居然还买了一对…… 同心锁,这不是成婚的时候才会送的么? “贺兰先生的意思是,”顾宴温说到,“过了今天,便要离开凤城了。” 顾宴温替老皮子解释道。 秦俏竟一时不知如何说起,老皮子待在宋府,断断续续也有了一年半载了。 如今突然说要走,虽然她和这个老头也没有太多交集,只是平时斗斗嘴什么的。 真正不舍的,还是秦逍和崔临渊吧。 一个实打实的生活了两个多月,一个又有血缘关系。 “青青小宝贝,给姑姑抱一下。”秦俏瞧见一旁的姨娘抱着秦青青过来了,急忙过去抱了起来。 “好了,都进屋吧。”顾宴温说到。 一群人都进了正殿,殿中央放着炭炉,十分地暖和。 也是,秦俏是出了名的怕冷,至少还有一两个月天气才会回暖。 “她听得懂我说话哎,”秦俏惊喜地说,“给姨姨笑一个。” 秦俏坐在那里,逗着青青正起劲。 不一会儿,顾西棠就同着江舒允来了。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所有人都起身行了礼,顾西棠连忙让他们起了身,又说自己是以兄长的身份来看弟弟弟妹的,无需多礼。 只是一旁的宋羡鱼,身子都不曾动一下,好以整暇地看着顾西棠。 他心里不爽他许久了,怎么可能还行礼,反正顾宴温在这儿,顾西棠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青青被姨娘抱了下去,倒是江舒允,瞧着玉心抱着的云麒,心里很是欢喜,期许地看着秦俏,“俏俏,我可以抱一下他吗?” 小孩子身子软软的,江舒允万分小心地抱了过来,脸上不自觉地就笑开了。 “这孩子和你真像,还有小酒窝呢。”江舒允开心地说到。 院子里又断断续续下了雪,今年冬天,仿佛又久了一些。 佩雯坐在外面,望着天上飘下来的雪,感叹道:“这雪真好,明天又可以堆雪人了。” “大抵是最后一场雪了罢。” 安正月不知何时也在了外面。 “大人,您不进去么?”佩雯转过头看向他。 “家里有点事,现下进去怕扰了王爷,若是后面王爷问起我,你便帮我说一声。”安正月说到。 “什么事比小世子小郡主的百日宴还重要?”佩雯也只是随意搭了句话。 “内人病重,这事不吉利,还是不说的好,”安正月说到,“请佩雯姑娘不要告知别人才是。” 佩雯点了点头,目视着安正月出了院子,久久愣在原地。 秦俏不知何时出来的,走过来拍了一下佩雯的肩膀。 “啊,”佩雯吓了一跳,又看了看来人,“王妃?” “一个人傻愣着做什么呢?”秦俏问到。 佩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雪看出了神,倒是王妃,您怕冷怎么又出来了?” “屋里闷,我出来走走。”秦俏说到,“不必理会我,你继续看吧。” 然后又朝另一边走去了。 远远地,便瞧见白澄在那里站着,一如既往的白衣长袍。 “白澄,”秦俏唤到,“不对……该叫你仲云才是,大王爷都纠正我好几回了。” “你若开心,怎么叫我都是可以的。”白澄笑了笑。 “上次在青县,没能和你好好说说话,”秦俏说到,“你……过得还好吗?” 她当初以为他死了,还难过了许久。 甚至,讨厌死了顾怀瀛,浅儿和白澄都是他给害死的。 现下也真相大白了。 沈清姿也是个可怜人,自己丈夫喜欢上了别人,秦俏能理解她下毒的心情,可这样做…… 也难怪顾怀瀛寒心。 只是现下沈清姿也落发出了家,再不问世事了。 说到这儿,沈清奚也许久没见着了。 自她大病初愈后,就离开了凤城。 “秦姑娘。” 白澄唤到。 秦俏回过神来,看向他。 “多谢。”白澄十分真挚地说到。 秦俏只是看着他,微微一笑。 “你不必在意顾宴温没有当上储君的事情,”白澄说到,“这事大王爷偶尔和我说起过,顾西棠势在必得,并不只是因为他是先皇后的儿子,还有宫里的那位……” 宫里的那位…… 如今宫里的人,有权有势的,除了顾西棠,还有谁了? 太……太后娘娘。 秦俏蓦地看向他,“你说太……太后娘娘。” 白澄点了点头,“这话先皇没曾和裕王说起过,却告诉了大王爷,或许,是怕裕王爷难过罢。” 怕顾宴温难过,难过先皇没有立他为储君。 原来……原来是这样啊…… 秦俏点点头,“怪不得,你家王爷那么轻易就放弃皇位了……” “他放弃皇位是为我……”白澄摇了摇头,似乎还有些愧疚。 他手里顾怀瀛害人的证据,根本就不足以让顾西棠扳倒他,而且顾西棠知道了他在青县的下落罢了。 立了储君又如何,先皇一天不死,谁都有机会。 只是顾怀瀛…… 只是顾宴温…… 他们不要罢了。 过了好一会儿。 秦俏才说到:“进屋吧,我冷极了。” 白澄同着秦俏进了殿内,就看见顾西棠和江舒允已经不见了。 问了才知,宫里有事不能久留,又回了皇宫去。 这样也好,顾西棠在这里,始终放松不了。 这下能撒开来了。 “王妃,云麟醒了。”玉心走了过来,“一直哭,估计是找您。” 秦俏接过了小女儿,抱了起来,一会儿就不哭了。 “小丫头长得真好看,”宋羡鱼凑近了说,“等小爷娶了个美人,生了个儿子,你就让她嫁过来如何?” 秦俏看向他,“你想得倒美。” 其女春兰(十) 秦俏使了使眼神,“宋哥哥,你看看你身后的人?” 宋羡鱼回过头,就看见崔临渊黑着一张脸。 “你要和谁生儿子?” 宋羡鱼躲在了秦俏身后,“你管我。” 老皮子突然踢了崔临渊一脚,“臭小子,你凶什么?看把小鱼儿吓得。” 小……小鱼儿? “死老头,你给小爷闭嘴。”宋羡鱼狠狠地说到。 秦俏夹在他们中间,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是你老舅,”老皮子讪讪地笑到,“叫声小鱼儿不为过吧。” 小云麟被吵得不行,又哭了起来。 秦俏将云麟塞进了宋羡鱼的怀里,“亲家,哄哄你儿媳妇吧。” 然后挤出了人堆了。 宋羡鱼抱着小云麟,手足无措,手忙脚乱。 一旁。 顾宴温醋意横生,“你居然把我女儿拿给别的男人抱。” 秦俏看向他,“我刚刚出去和别的男人聊风月你都不管,女儿被别人抱一下你就吃醋,果然男人都善变啊。” 秦俏说着还摇了摇头,佯装很失落难过的样子。 顾宴温没有说话,只是悄悄搂住了秦俏。 “有人在呢。”秦俏推搡着。 “不是外人,”顾宴温笑到,“抱一下怎么了。” 饭后,大家都陆陆续续地走了。 在王府门口。 顾朝舞又同秦俏说到:“这次回来,便不走了。” “当真?”秦俏惊喜地看着她。 这出一趟远门,竟也走了两年多。 “当真。”顾朝舞朝她笑到。 “司南不要紧吧。”秦俏问到。 司南是顾朝舞生的儿子,回凤城的路上,不慎受了风寒,便留在了谢府,有宫里的太医专门照看。 “不打紧的,”顾朝舞说到,“太医说了没有大碍,过几日就好。” 秦俏点点头。 顾宴温就抱着云麟走了过来,跟着来的还有玉心,怀里也抱着云麒。 他果然就只喜欢女儿。 自打云麒出生后,顾宴温就没有抱过他。 “朝舞,”顾宴温说到:“好好就待在凤城罢,再过几年司南也该去宫学了。” 顾朝舞朝顾宴温看去,“皇兄,你……” “他不是坏人。”顾宴温这样说到。 “好。”顾朝舞点了点头。 夜里。 秦俏半夜突然就醒了,她这几日睡眠太浅了,轻易就醒了。 大抵是前些日子睡太多了,把这一年的觉都给睡完了吧。 秦俏醒了没一会儿,顾宴温动了动,朝秦俏这边伸过手来,往腰上一搭,缠了上来。 秦俏将他的手又放了回去。 想到这,就想起来他们大婚那日,顾宴温迟迟不睡觉。 当时秦俏已经累的不行了,看着他脸上一红,只是羞怯地看了眼,便自己蒙头睡了。 第二日才知晓,顾宴温是一夜没睡。 问其原因,顾宴温吞吞吐吐,只说是自己睡不着。 可第二日还是如此。 秦俏就也干坐着,等着他。 顾宴温犹豫了好久,才说:“我……睡相不太好。” 秦俏噗呲笑了出来,“我还以为什么事呢,睡吧。” 秦俏记忆里似乎有点印象,在断崖下面的时候,顾宴温竟然能将衣袍缠在自己脖子上。 第二日起来,秦俏才觉得感慨。 睡相不太好,和睡相很不好…… 是有区别的。 夜里顾宴温睡着后,就不自觉地缠了上来,他身体的温度很高,秦俏一下子就醒了。 最后,还是睡意太浓,也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被子全在角落里了,顾宴温几乎就成了秦俏的被子。 这事儿安正月还笑了好久。 吃饭的时候,安正月说顾宴温这些年,就一直如此,从小便这样。 不过在秦俏的帮助下,还是改善了不少。 自从秦俏怀了身孕后,顾宴温就不敢和她同床了。 便又让人搬了张床进来,就睡在她对面。 秦俏又好气又好笑,她都还没说什么呢。 不过顾宴温有这个毛病,她倒是很惊喜。 因为顾宴温一直以来,在她眼里,都是十全十美的人设啊,发现了他其实也会和别人一样,睡没睡相…… 就突然觉得好可爱,更加喜欢他了。 顾宴温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 “在笑什么?” 他侧过头问着秦俏。 秦俏也偏头看向他,“在笑你啊。” “笑我?”顾宴温不自觉地也带着笑意。 “就突然觉得,你太可爱了。”秦俏感慨地说到。 “……”顾宴温没有说话,哪有说一个男子可爱的? “我这是在夸你嘛,”秦俏说到,“这……这是喜欢你才会说你可爱的。” 顾宴温脸上一红。 “云麒也很可爱啊,你看他小脸肥嘟嘟的,又白又嫩,笑起来还有酒窝……”秦俏说到,“你就不怎么笑。” 顾宴温看着她喋喋不休地说着,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了。 “你为什么不抱云麒,他也是你儿子啊……你不能这样偏心的,儿子女儿都一样……”秦俏说着说着顾宴温就顺势堵住了她的嘴。 剩下的话都被他吞进了肚子。 顾宴温翻了身,在她耳边低语:“看着你白日里辛苦,晚上便放过你了。” “现在如此精神,那就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吧。” 温热的气息扑撒在秦俏的耳朵上,只觉得痒,想往一边躲。 被顾宴温将脸扳了回来,四目对视。 这个时候,一阵哭声响了起来。 秦俏不愿意让云麒云麟住在其他房间里,就在内屋又放置了两张小床。 这两个小崽子,晚上倒也安生,不吵不闹的,就算有也是极少的事情。 仔细听着,是云麒的声音。 秦俏突然笑了出来。 “你儿子抗议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顾宴温黑着脸翻下了床。 看他小女儿多懂事,不吵不闹的。 摇了摇他的床,声音便也小了下来。 又替两个小家伙盖好了被子,才直起身来。 顾宴温又回到了床上,秦俏已经睡了过去。 心里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太憋屈了…… 这两个小家伙,都该重新找个房间才是。 半夜扰人不说,还破坏他的好事…… 于是,顾宴温第二日便重新让张管事命人将隔壁房间打扫干净,又挪开了一些东西,将床搬了进来。 秦俏知道顾宴温心里憋着气,便也默许了。 只是晚上还是不放心云麒云麟,醒来几次都让顾宴温去看看。 “……” 顾宴温沉思着,他是不是做错了。 后院妾室(一) 荣荣窗下兰,密密堂前柳。 她和柳密青梅竹马,甚至还有过一纸婚约,这名字,也是因他而来。 她叫徐荣兰,是吴老将军的外甥女。 小时候徐家便没落了,柳家退了婚事,她也无依无靠,是吴老将军将她接回了吴府,又重新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 顾宴温也是跟着吴老将军出征打仗的,一来二去,便也认识了他。 她常去军营里陪陪外祖父,有时候还会小住上一段时间。 顾宴温对她极好,想必也是因着她外祖父的缘故吧。 吴老将军病逝后,顾宴温更是将她接到了王府里,好吃好喝地待着。 却偏偏太后娘娘一个旨意,要她嫁给顾宴温做妾室。 嫁给顾宴温,的确是很好的,可她偏偏不喜欢他,若是喜欢,早早地便缠着他了。 可太后娘娘旨意一下,她便是不想嫁也得嫁了。 妾室…… 顾宴温知道她心里气恼,太后娘娘这样做,分明是不给吴老将军的面子,若她是凤城大户人家的千金,嫁给顾宴温做妾也是可以的。 可她偏偏是,护国大将军的亲外甥。 吴老将军死后,各方声音都起来了,很多说老将军不好的,徐荣兰听了气不过,却也无可奈何。 甚至到后面,顾宴温连门也不让她出了。 “你若是不甘心为妾室,我自然可以让你做王妃,”顾宴温说到,“可是荣兰,这是你想要的么?” 他自然是心疼她的,老一辈的事情,将她牵扯进去,实在是…… “顾哥哥,”徐荣兰看向他,眼睛里仍是不服气的样子,“我不是介意这个……太后娘娘她这样做,分明是在羞辱外祖父,我心里难过……” 顾宴温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明白。” 徐荣兰又点点头,“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我嫁……就是了。” “荣兰,其实这不妨也是一件好事,”顾宴温说到,“你若真嫁我为正妻,就算是日后和离,传出去对你也不大好,妾室……妾室就不一样了,你若真遇上了喜欢的男子,我便帮你换个身份,和他远走高飞也好,住在凤城也好。” 眼前她嫁给他,凤城正是风头正盛之时。 久而久之,便也记不起来有徐荣兰这个人了,又何况见过徐荣兰的人少之又少,想要离开王府,轻而易举。 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于是,嫁也嫁了。 她从来不同府中人来往,就连自己的婢女,都是从吴府带来的。 吴老将军病逝后,吴府一直遭受朝廷打压,府里没有顶梁支柱,就回了云昆。 她看不惯府里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子,尤其是李娉婷明里暗里欺负玉轻罗的时候,若不是懒得搭理,便上去赏两个耳光了。 顾宴温这后院,自己也不管管。 那玉家的小女儿,就这般懦弱,欺负了也不敢还手? 真正和玉轻罗走近,是因为一场雪的缘故。 她刚醒来,那时天才微微亮,听见外边人在说下雪了。 心一喜,便出了门。 好巧不巧,进了苑芳阁。 看见了玉轻罗在院子里拿着剪刀剪梅花的枝。 她知道顾宴温向来爱花,可平日里唯唯诺诺的玉轻罗,此时居然在…… “住手。” 徐荣兰急急喊道。 玉轻罗的袖子还未放下,剪刀却应声落在了地上,显然是被吓到了。 回过身来,“徐夫人。” 又弯下身来,捡起了剪刀。 “王爷惜花,你这是在做什么?不怕王爷怪罪吗?” 徐荣兰问到。 玉轻罗低下了头,“夫人说的是……这花,轻罗是得了王爷应允的。” 徐荣兰好看的眉毛略微带着惊讶,“顾……王爷许你来的?” “是。” 玉轻罗点了点头,将手里的梅花枝往身后藏了藏。 后来徐荣兰才知道,真是顾宴温应允的。 一来二去,便也同玉轻罗走近了。 后来,一次出府,碰见上年少相识的柳密。 如今已经是一表人才的柳侍郎。 又仗着年少时的情谊,多了来往,竟也旧情添新情,互相爱慕上了。 这话,她自然不敢同顾宴温讲的。 虽然顾宴温也曾说过,她若有喜欢的人,便也成全了她。 可…… 她总不能拉着柳密,走到顾宴温面前,告诉他,她们两情相悦,要在一起了。 就算他能,柳密也不能。 他不过一个小小的侍郎,连为她出面的资格都没有。 至少,现在不能。 于是一拖再拖。 玉轻罗有心帮她瞒着顾宴温,却也帮衬不了几分。 那日秦俏来轻罗殿向玉轻罗讨要地图的时候,便是她让徐荣兰画下来的。 在此之前,她又帮着徐荣兰,又一次去幽会了柳密,彻夜未归。 最后,顾宴温将她们两人都训斥了一顿。 哪有顾宴温眼下不知的事情,府里府外,哪里不是他的人? 顾宴温只是明面上不声张,当做是纵容徐荣兰,可没想到她那么放肆,出去的时候,还撞见了陈家的人。 幸好没有被发现,否则她小命都不保。 他只是气她,这种事情不同他说。 柳密这个人,他不熟悉,把徐荣兰交给他,是否放心都还不知道。 玉轻罗也连同她一起瞒着自己,哪有不生气的道理。 再后来,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这事她连玉轻罗都一块儿瞒着,却还是在顾宴温面前露了馅。 顾宴温居然没有生气。 只是玉轻罗却恼她,不愿见她。 她是糊涂,鬼迷心窍喜欢上了柳密,又怀上他的孩子,连累了顾宴温。 她记得那时,柳密正被和霍家姑娘的婚事所累,顾宴温来找她,便问:“这个人,你要嫁么?” 若是嫁,他便寻个理由,全了她的心意。 若是不嫁,这腹中孩儿生下来,他也好生抚养长大。 她自然是要选择柳密的,便也十分笃定地点了点头。 再后来,她被顾宴温安排出了府,回了云昆养胎。 府里又前前后后换成了顾宴温的人,她才平安生下了孩子。 她倒是没想到,柳密愿意为了她,不要自己的官位仕途了。 柳家的人,本就退了一次婚,又何况她现在是顾宴温妾室的身份,要进府,自然是难上加难的。 她脾气本就不好,怕是难以和柳密的长辈相处,便留在了云昆。 顾宴温传出她一尸两命的消息以后,柳密便来接她远走高飞了。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也不迟。 后院妾室(二)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她叫玉轻罗,一个不起眼的小户人家的女儿。 承蒙顾宴温几次恩惠,家里人对他感激不尽,将她送了来。 她本就是家里人送来的,从未想过要和顾宴温如何。 安分守己地待在王府,怕是她唯一能做的了吧。 顾宴温从来不留宿妾室的寝殿,也从来不多看谁一眼。 只是这位玉夫人,似乎是因为格外听话,顾宴温看着顺眼多见了几次,也无非是让她端茶倒水,在书房里同她说过几句话。 那日在苑芳阁,被徐荣兰遇上剪梅花枝,便是顾宴温同她打赌,输给她的。 也因着她与王爷比其余的夫人亲近些,也遭了别人的嫉妒。 李娉婷家室在她之上,父亲还能为王爷做事一二,府里的人都不敢得罪她,见她欺压玉轻罗,也只能装作不曾看见。 索性那李娉婷,也不曾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 只是后来,她在水里放了东西,让玉轻罗患了眼疾,这事若非是佩雯说出来的,谁也不曾知晓。 只当是玉轻罗不小心,就生了病。 徐荣兰自然不信,可也没有证据,要说是李娉婷所害,顾宴温铁定是不信的。 况且那时,李娉婷父亲立了功,她日日去书房烦顾宴温,顾宴温竟也没有生气。 想必还是纵容她的。 玉轻罗哪里是不知,她只是隐忍惯了。 李娉婷如此对她,她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想法。 后来顾宴温在用人方面几次问她的意见,若是提到李娉婷的父亲,她都缄默不言,顾宴温便觉得她认为不好,仔细想想那人办事一般,后来也就不重用了。 以至于后来,李大人倒戈,站了大王爷的队,又犯了事,顾宴温想降罪于他的,可也被玉轻罗劝阻了。 李娉婷到底只是一个女子,同她一样被送来王府,也算是可怜。 偏偏她娇纵霸道,比起徐荣兰更甚,还会犯蠢做错许多事。 想着想着,便也原谅了这个人。 又说是顾宴温。 他样样不凡,年纪轻轻便率领千军万马,又在朝堂之上,成为先皇的左臂右膀。 这个人,如此优秀,又如此好看,眉眼分明。 他向来不爱笑,可也平易近人。对她也算得几分好。 他会问她关于朝廷上的事,甚至有些时候,还会听取她的意见。碰上心情大好的时候,还会同她打赌。 这样一个人,论谁都会喜欢上的。 她自然是喜欢他,但更多的是敬畏他。 她不像其他女子,拼了命想见他一面,嘘寒问暖百般示好。所以顾宴温才愿意多同她说几句话。 后来,府里来了一个特别灵气的姑娘,她听府里的人说,是新来的婢女,叫翠花。 她先是诧异,后来才知晓是张管事这样叫她。 她叫秦俏,人如其名,俏皮可爱,古灵精怪。 她甚至,一点都不怕顾宴温,被打了板子,还骂骂咧咧地说着王爷的坏话。 她便知道,她和秦俏的不同所在了。 秦俏的眼里从来都是清澈见底的,她不藏着掖着,有什么话直接就说了出来。 比如说,秦俏会问她,她嫁给了顾宴温,她心里可有气? 她能有什么好生气的,顾宴温不喜欢她,她见他第一眼便知道了。 她和顾宴温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呢? 她便说不会。 秦俏不放心,“若你气我,我便不来扰你,你摇头否了,我便日日来烦你。” 秦俏总说她心善,对于一个初次认识的婢女,都能尽力相助,还拿自己存着多时的月银,助她离开。 可秦俏才是真的心善,让秦太医治好了她的眼疾,真心待她,什么事都想着她,连自家府里新的好吃的,都兴冲冲地跑来分她一块。 她不过是举手之劳,哪里及秦俏帮她的一分。 徐荣兰离开府里以后,除了秦俏时常来找她,便也只剩她一人了。 李娉婷似乎对她之前所做的事情心怀愧疚,又感激她替她家父说情,日日来找她。 今天带着上好的布匹来找她,明日又带着家里人送来的脂粉。一来二去,玉轻罗便也同她说了些话,也有了交集。 她本就是一个不主动的人,有人对她好,她也会同样对她好。 徐荣兰是这样,李娉婷也是这样。 在这后院里,多个说话的人,也不妨是件好事。 顾宴温问过她,想不想过另外一种生活,比如说……离开凤城。 她摇头了。 这样每天无所事事的日子,她过着挺好,衣食无忧,岁月静好。 至于王苒苒,也如愿离开了王府,至于她和戚伯庸有没有在一起,秦俏也不得知了。 还有同她一起在书房外面被李娉婷欺负的梅昭妍,后来也出了府。 府里,便只剩下了玉轻罗和李娉婷。 李娉婷说:“轻罗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后来秦俏同顾宴温出去游山玩水,一去就是好几个月,顾云麒顾云麟都扔给她来照顾了。 李娉婷虽然骂骂咧咧,却还是帮着她一起照顾,嘴里还说着秦俏的坏话。 “秦俏这个臭丫头,自己生的,甩手就不管了,还不如直接扔了算了。” 被玉轻罗轻轻责备了,又连忙说:“我们为王爷分忧,也是应该的……应该的……” 说起来,李娉婷才是那个没有喜欢过顾宴温的人。 她之所以去日日烦他,不过是为了虚张声势,让别人以为自己很受宠,不叫人欺负。 玉轻罗才知道,她的母亲也是家里的一个妾室,被大夫人欺负惯了的,所以也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人欺负。 至于喜欢顾宴温这件事…… 她对自己父亲失望透顶了的。这世间的男人,大多如此,何必去喜欢一个没有希望的人。 这世上,最值得爱的人,还是自己。 在这王府里,能天天和玉轻罗说这话,便也知足了。 时间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顾西棠让他接手了军令处,不过顾宴温拒绝了。 只是替他管着一些事情,朝堂上的事情,他也慢慢撒手不管了。 之前虽然是被架空了权势,可到头想来,这些莫须有的东西,留着也没有什么用。 军营的人,心也是向着他的,若是日后需要他带兵打仗,他也能率领千军万马,替他守护江山。 现下,和秦俏过着和和美美的日子,膝下一子一女,也算是美满了。 庭秀白弟(一) 第一次见秦逍,是在秦府的庭院。 他穿着一身素色的长袍,站在那里,俨然像个大人模样。 其实是在罚站,听下人说才知道,是他打翻了秦文暄的药材,被训斥了一顿,就让他自己出来罚站了。 梁白弟正想上去说话,就看见谢长玉走了出来。 先是看到她,“这位小姑娘便是白弟?” 梁夫人点点头,“白弟,这是秦姨姨。” “姨姨好。” 梁白弟脆生生的声音响起,一旁的秦逍也转过头看了过来。 谢长玉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小坏蛋,又惹你父亲生气了?” “阿娘,我没有,”小秦逍摇了摇头,“我……” 他的话还没说话,谢长玉便拉着他看向梁夫人和小白弟,“快叫人。” “姨姨好,妹妹好。” 秦逍喊到。 梁白弟看着他,谢长玉蹲下来看着梁白弟,说到:“你叫他庭秀哥哥便是了,府里还有个妹妹,现下不知跑哪里去了,待会儿再让你们认识认识。” “好,姨姨。” 后来,秦府家道中落,先皇降了罪,府上的人都离开了。 秦文暄带着妻儿,一同去了胥州。 梁白弟是心喜的,因为阿娘的娘家便在胥州,她每年大暑,都要同梁夫人一起,回莫家探亲。 “庭秀哥哥……” “秦庭秀……” “庭秀……” 从八岁到十八岁,她认识他十余年,便也爱慕了他十几年。 那日,他站在秦府庭院里,对她说:“我若立功回来,便娶你入府。” 就像是多年的喜欢,终于有了回应,她心里自然是心喜万分。 从前说不喜欢他了,却从未停止过喜欢。 寝屋里,妆台前,那铃铛是他的。推开窗门,一大片一大片的兰花,也都是因他而种。 哪里有说不喜欢就不喜欢的本事,只是藏在心里不叫别人知道罢了。 八岁那年,秦府。 “小白弟喜欢庭秀哥哥么?”谢长玉腿上抱着秦俏,看着梁白弟手里拿着铃铛爱不释手。 “喜欢。” 梁白弟说到。 “那以后给庭秀哥哥当媳妇好不好?”谢长玉又问到。 话刚落音,秦文暄便抬脚进了屋,“长玉,白弟不过一个小孩子,你都要打趣?” 谢长玉只是笑笑,“白弟多可爱乖巧啊,和我们家庭秀如此般配……” “白弟啊,你姨姨的话可不要信,”秦文暄冲着她笑着说到,竟也有几分父亲的模样。 “阿爹。”秦俏在谢长玉怀里待不住了,“阿爹抱抱。” 秦俏那时调皮,摔了腿,一直没好,也不能出去玩,天天在屋子里。 秦文暄走了过来,将她抱了起来:“调皮鬼,还要不要去爬树了?” “不爬了,不爬了,”秦俏直摇头,“阿爹不许笑话我……梁姐姐在……” “哈哈,”秦文暄笑着将秦俏调过头看着梁白弟,“你梁姐姐乖巧得很,哪有你这般调皮。” “阿爹,阿娘刚刚说让梁姐姐做哥哥的媳妇,媳妇是什么啊?” 秦俏问到。 秦文暄坐了下来,秦俏连忙把手伸向梁白弟。 梁白弟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秦俏才开心地笑到。 “媳妇,就是和你喜欢的人,住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直一直在一起。”秦文暄这样说到。 小小的白弟便知道,她喜欢庭秀,就要和他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后来在胥州。 再一次碰到秦逍,就拦住他的去路。 “秦庭秀,你跑什么?” 她也不过天真烂漫的年纪,情窦初开,拦住的那位少年郎,是她心心念念的人,一直说要嫁的人。 “那你拦我做什么?” 十七岁的秦逍看向她,一脸神气,似乎觉得她理亏在先,说话的时候底气十足。 “我喜欢你,所以拦你。”梁白弟说到,脸上不明所以的红,险些让她不知所措,又捂了捂脸,问着对面的少年。 “那你跑什么?” “我……俏俏还在家里等我,我要回去了。”秦逍说到,耳根也悄悄地红了。 “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去吗?”梁白弟问到。 眼前这个小女孩,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说着话胆子倒比以前大多了。 “随……随便你。” 秦逍别开脸,故意不看她。 “那我就和你一起。”梁白弟试图去牵他的手,刚握上,秦逍还在发愣和不知所措之间,便听到梁夫人的声音,急忙松开了手。 “白弟……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让娘好找,”梁夫人正看见梁白弟便急急走了过来,又看到了一旁的秦逍,“这……这不是秦家小子吗?好些年不见了,庭秀你……” 正要说几句话,便被一同来的梁大人打断了,“一个罪臣之子,你问这些话作甚?白弟,我们回去了。” 梁白弟不舍地看着秦逍,“秦庭秀,我……我明天再来找你。” “来什么来,明天就要回凤城了。”梁大人拉着她便转身走了。 两个人的对话,慢慢声音也听不见了。 梁夫人只是看着秦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便也离开了。 “阿爹,不能再多待几天么?” “不能。” “……那,可以让秦……庭秀哥哥也回凤城吗?” “他是有罪的人,回不去,你以后,不许再提他了。” “阿爹……” “……” 秦逍便知道,他和梁白弟,是天壤之别的两个人。 小时候说的喜欢,算不算数,都不尽然。 说不定,她回了凤城,便要喜欢上别的人了,哪里还记得这个庭秀哥哥。 可没曾想。 梁白弟年年回来,总是来找他,虽不懂他为何如此冷漠疏远,却还是笑脸相迎,一口庭秀一口庭秀,叫得格外顺口。 他从前也喊她白弟,恼极了也直呼其名。 “梁白弟,你别来烦我了……” “梁白弟,我不喜欢你.” 他总是这样说,可梁白弟始终都是笑着的,嘴上说着没事,可他知道,这个丫头心里难过了。 这招不行,他便疏远她,唤她梁姑娘。 秦逍第一次唤她梁姑娘的时候,梁白弟眼里,分明全是泪水,可还是笑着,“庭秀,我明日再来看你。” 她知道,他是真的不愿与她亲近了。 所以才叫她梁姑娘。 一口一个梁姑娘,就连他看着她的眼里都是七分陌生,这个人……不喜欢她。 她看出来了。 庭秀白弟(二) 梁白弟一直以为,秦逍是不喜欢她的。 直到那一天,从柳家出来,被秦俏叫上了马车坐着。 秦逍同她说话,一字一字,似乎都打在了她心上。 他分明,是在意她的。 还有在她被绑架的时候,砸她窗户的人是他,为了从房顶扒开瓦救她的,也是他,摔下山的还是他,全都是他。 她就那样目不转睛地直视着他,想要让他点头,告诉她是他没错。 可是他摇头了。 她想要喜欢他,想要嫁给他,所以每次府里来了年龄相仿的男子,她都称病不出门;所以每次父亲一说有人来提亲,她就以死相逼,不愿嫁人。 “梁白弟,你是不愿意嫁人,还是不愿意嫁给秦逍以外的人?” 梁大人说到,看上去气得不行。 “他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他伸出手指着她,指着不争气的女儿,痛心疾首,“他是父亲做官犯了罪,被贬谪到外地去的,你以为你喜欢他,就能嫁给他了么?” 她心里难过,不服气地对上父亲的眼睛,“那父亲要我嫁给什么人?有钱人?有权有势的人?能够帮衬您的人?” “你……” “我是您的女儿,我嫁给谁,会不会快乐,过得好不好,这些您都不管么?” “你……好……好啊,梁白弟……”梁大人气急败坏,拿着一旁的棍子,就要打下去。 “老爷,使不得啊,”梁夫人不知何时进来的,看见自家老爷要打女儿,连忙跑过去护住了梁白弟。 “她是您的女儿啊,您不疼我来疼就是了……”梁夫人哭着说到,“以后她的婚事,我来操持,您……这样能放心了么?” 虽然梁大人不再逼迫她嫁人了,梁夫人对她也是极好,在物色人的时候,也会让梁白弟看看,尽管从未成功过。 她可以全心全意地喜欢他,可是他,却把她推给别人。 他同她算的姻缘,说八字不合。 哪里是八字不合…… 她在城南那神算子那里,也卜了一卦,分明是天作之合。 秦逍总是骗她,秦俏说的很对,他的话三分真七分假,轻易信不得。 若非是去了边北,她不顾一切去找他,威胁他要同他去,秦逍怎么会……怎么会说出娶她的话。 万幸这个总是骗人的男子,终于守信了一回。 同着余家夫人来提亲,在父亲母亲面前百般示好。 母亲心疼她,在余家小公子去了潼州以后,就回了趟胥州,商量她和表哥的婚事。 没曾想,秦逍居然真的回来了,立功而来,也算得上是与她家相配。 说来可笑,梁府是书香门第,可梁大人却不是个正正经经的读书人,一心荣华富贵,趋炎附势。 梁白弟本来是不屑的。 可她慢慢明白,父亲变成这样,也是为了她们一家人,为了母亲和自己。 秦府的事情便是例子,被卷入了宫里内乱,不肯让步,才让先皇恼怒,逐出了凤城。 这事很大,就连谢长玉的娘家,也不敢为秦府说话,还有余府,和秦府走得近的,都没有法子。 余老爷还在时,也曾为秦文暄说过话,后来一直被朝廷弹劾,最后从朝中辞官,便从商去了。 但不管怎样,她都和秦逍在一起了,生了一个女儿,和和美美。 嫁入秦府那天,她便发现了,秦逍屋前那棵光秃秃的梅树,是她送给秦俏的。 还有放在秦逍屋里的画。 那是她画的,一直小心翼翼收在屋子里,后来同秦逍赌气,将这些全都扔了去,没想到……没想到全在他这里。 “秦庭秀。” 她喊着他,就像是十三岁那年,追在他的身后,这样喊着他。 秦逍看向她,一脸温和的笑意,眼里竟也有些湿润,说话的时候哽咽了几分,“白弟。” 她被他搂入怀中,他的怀抱是那般温暖,就想这样一直抱下去。 “抱歉,让你难过了这些年。” 秦逍说到。 “我真的以为……你不喜欢我。”梁白弟说到,差点就哭了出来。 她太难过了。 她以为,她永远嫁不了他了。 “现下我就在这里,你要打要骂,我都不躲。”秦逍松开她,两眼直视着她的眼睛。 梁白弟眼里含着泪,扑哧一笑笑了出来,“你被母亲折腾得还不惨么?还要我动手打你才算?” “总要你心里消消气。”秦逍笑着说到。 梁白弟靠在了他的怀里,“我早就不气了……” 后来,她有了身孕。 秦逍总是陪着她,知道怀孕辛苦,晚上还会给她捏捏腿和胳膊,无微不至。 记得有一回,她晚上腿抽筋了,一下子就醒了过来,害怕吵醒秦逍,就偷偷蹬着腿,可还是难受。 僵持了好长时间,秦逍便醒了。 他默不作声替她揉了好一会儿,又替她盖好被子。 可她知道,他生气了。 “庭秀……”她小心翼翼地喊道。 秦逍一下子抱住了她,竟然流了两滴泪。 “白弟,我是你的谁?” 他问着,声音很轻很轻。 “夫君,你是我夫君。”梁白弟的眼睛闪了几下,说到。 她不知道秦逍忽然怎么了。 可能感觉到,他心里难受。 “你以后,无需在我面前小心翼翼的,你可以朝我发脾气,胡闹都可以……” 秦逍絮絮叨叨地说到,“以后你不舒服,叫醒我便是,不要委屈自己。” 自成婚以来,梁白弟十分努力地做一个合格的妻子,从来不曾麻烦他,就像一个小物件一样,安安静静地在那里。 可明明在胥州的时候,她那么活泼明媚,拉着他说话的样子,眉飞色舞。 回了凤城以后,她似乎再也没有那般活泼了。 或许是自己太过分,让她难受太多了。 以至于现在,懂事得让人心疼。 “我知道,我知道,”梁白弟说到,“我只是希望自己可以做得更好,你可以放心去做自己的事情,我不想让你辛苦……” 怀胎十月,一朝分娩。 是一个姑娘,眉眼像极了梁白弟。 自她有孕以来,秦逍便想着孩子的名字,可等到女儿出生了,还未找到合适的。 梁白弟摊开了一幅画。 是一副庭前兰花图。 上面写着“兰若生春夏,芊蔚何青青。” “叫秦芊蔚可好?” 梁白弟看向他,见他点头,于是就取好了名字,小名青青。 西棠舒允(一) 他第一次见她,是在江府。 她弹得一手好琴,格外好听。以至于过后很多年,他再也没有听到过比这更好的琴音。 她生来便比别人高贵几分,江家的女儿都是要做皇后的。 现今的太后娘娘,便也姓江,是她的姨母。 江舒允第一次见到顾西棠,温润如玉,举止文雅,一副翩翩公子模样。 未语先笑,总是一副温和的样子,同他说话便觉得亲切。 可这样一个人,她明明看透了,却又看不透。 江丞相总是有意无意撮合她和顾西棠,他心知肚明,却还是来了。 那日放风筝摔伤了腿,他急急地抱着她回去。 以往他都是送她回江府,可那回,他将她带回了棠王府。 传了府里的大夫来,替她包好了伤口。 “王爷是在为我受伤着急么?”江舒允拢好了裤脚,看向他。 顾西棠笑了笑,脸上又带着愧疚,“抱歉,让江姑娘受了伤。” 江舒允摇了摇头,“我自己要去的,受伤了也是自己运气不好。” “江姑娘先好生歇息吧,过会儿我再送你回府。”顾西棠说完,冯川就进来了。 似乎是有事要处理,见他眉头紧皱,江舒允就说到:“你去忙吧,我等你回来。” 顾西棠朝她点了点头,便跟着冯川出去了。 她待在屋里无聊,来伺候她的婢女叫做长平。 便出了屋子,去了外面。 棠王府有一处养鱼的地方,叫凤清池。 江舒允靠在亭子里的椅背坐下,“这鱼看着挺活泼的。” “是啊,府里过一段时间便要换一批鱼来,王爷吩咐过,不能在池子里看见半死不活的,要个个都灵活。” “棠王他,喜欢养鱼?”江舒允侧目看向长平。 “倒也不是,”长平摇了摇头,“王爷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这些……” “这些……”江舒允又看向池子,“我听说秦姑娘来府上住过一段时间?” “是。” 长平点了点头。 那这鱼,也是为秦俏养着的吧。 长平虽然没有说话,可她猜得出来。她这么聪明的人,哪里还需要别人煽风点火才知道的。 “走吧,去别处走走。”江舒允撑着柱子慢慢站了起来。 “姑娘,您的脚……” 长平担忧地说到,她看出来江舒允不大开心了,可…… “无事的,你扶着我便是。”江舒允说到。 于是,又一同去看了看其他地方,最后到了顾西棠的书房门前。 “这是王爷的书房。” 长平说到。 “扶我进去看看。”江舒允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 在别人府里,还要进别人的屋子看,这……实在是不妥。 可她有直觉,她想要去看看…… “姑娘,如此不妥。”长平说到。 “你家王爷又说我不能进去么?”江舒允问到。 长平摇了摇头,不敢说话。 “那便进去罢。”江舒允重新看向了门口。 长平推开了门,扶着江舒允走了进去。 一步两步,便停住了脚步看着四周。 顾西棠的书房,不算多大,只是挂了些字画,样样东西都很精美。 就连屏风上的画像也很精细。 江舒允仔细瞧了瞧,这……画上的人,似乎都是同一个人…… 扮做小道士的秦俏,吃糖葫芦的秦俏,泛舟的秦俏,笑着的秦俏,还有闭着眼的秦俏…… 全都是秦俏…… 看来顾西棠心里,是喜欢惨了她啊。 “姑娘,您看好了吗?”长平小心翼翼地问到,声音又细又轻。 似乎怕江舒允心里难受,一直低着头。 “看好了,走吧。” 江舒允说到,便同着长平回了屋子。 顾西棠回来后,便将她送回了江府,江丞相看起来心情不错,又留了他吃饭。 这样的事很寻常,江丞相很喜欢顾西棠,若是她还有位兄长,定也是这般的。 先皇在时,对朝中大臣很是提防,生性凉薄,连子女都不曾亲近。 父亲心里,肯定还是想要一个儿子的。 后来,顾西棠继位,绯生也找到了,认祖归宗,也成了她的兄长,江胥。 自成婚以来,她一路从棠王妃到皇后娘娘。 她也发现,顾西棠比起先皇,有过之而无不及。 竟然连自家兄弟也要防,更甚地是,把她父亲调去其他地方做事,最后又说他年事已高,回家颐养天年。 转眼就扶持了自己的人上位。 倒是她的兄长,步步高升,也不知顾西棠心里如何想的,她越发看不懂他了。 他待她自然是好,知道她喜甜食,特意从城里四处寻找的厨子,请进了宫里,日日换着花样给她做。 她喜欢泛舟,以前在江府的时候,父亲也买下了庞湖的地盘,若是她想要一个人去,便封了路不让人靠近。 她从小到大,在家里被父亲宠,在宫里,太后娘娘也对她疼爱有加,至于顾西棠,对她也是极好的。 青县落水的事情,她问过一次顾西棠。 “顾西棠,你就这么信我?” 她手里抱着的是他那天夜里让冯川送来的手炉。 顾西棠只是笑,看着她的眼神波澜不惊。 “这手炉不是给俏俏的么?” 江舒允不死心地又问到。 “你落了水,受了寒。”顾西棠温声说到,“这手炉,你用最适合。” 这话…… 他没有否认是要给秦俏的,可他也的确……只是因为她落水而送来的。 “你拿回去,我不要。” 江舒允往他手里一放,就收回了手。 顾西棠单手拿住了手炉,又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抻开了她的手,将手炉放了上去。 “你还病着,这些话说出来,气也便消了,好好拿着。” 顾西棠说着。 消气…… 她哪里有生气? 江舒允直直地看着他,“我自己跳进去的,你明明看到了。” “我看到你才跳的,”江舒允看着他,“顾西棠,你不护着她么?” 问她落水的人分明也是顾西棠,他到底想着什么呢? “你心里有气,”顾西棠说到,“所以你做什么都不要紧,气消了便好。” “顾西棠!”江舒允看着他的眼睛用了力,竟然也发了热,湿润了起来。 “我能气什么啊……”她摇了摇头,“我不过是……心里难过而已。” 她当然难过,她难过自己喜欢上了眼前这个人。 他分明唯利是图,看权势看得比什么都重,为了储君,昧着良心和她在一起,把心上人拱手相让。 这样的人,怎么配她的喜欢呢? 西棠舒允(二) 她嫁给他,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她是做皇后的人,若他不是储君,她或许,此生与他并无交集。 她喜欢他,无非是他笑起来很好看,看着看着便喜欢了。 他对她无微不至,就算她生气,他也一副笑脸,百般对她好。 可那日的他不一样了。 在御书房,在顾晏书离开以后,她找他质问罗天骐的时候。 他对她说:“你后悔了?” “后悔嫁给我,后悔做了我的皇后,而不是别人的皇后。” 顾西棠这样说到。 他还说…… “你以为呢……”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娶你?” 她才发现,眼前的顾西棠,是那么陌生,仿佛是另外一个人。 他还说,他就是这样一个人,逢人便笑,虚伪的很,说她心知肚明。 “你心里,根本就瞧不起我这种攀附权势,满心算计的人,不是么……” 他定是气极了,所以才会这样看着她,眼里没有了温和,而且狠厉和一丝……悲痛? 他似乎又在难过。 那一刻,她觉得顾西棠好可怜啊…… 这么可怜的人,一个人孤立无援,站在那里,向她控诉着她的“恶行”,最后失望而去。 可明明是他,心里一直藏着另一个人尽皆知的人…… 她有什么错?她无非是想和他从此陌生罢了。 后来有一回。 后宫的嫔妃们刚刚来请安,没多久顾西棠便来了。 换做平时,他还在上朝呢,今日定是下的早,就过来了。 她上一秒还在和嫔妃们有说有笑,看见他便收敛了笑容,又是起身行礼,“皇上万福。” 真是位好皇后。 宫里的妃子和睦相处,从未有过争风吃醋的事发生,还是她这位皇后管理有方。 嫔妃们见皇上来了,便个个称有事离开了,便只剩下了他。 “皇上公务繁忙,还是先去处理正事吧。”江舒允说到,甚至还笑着看着他。 见他不做声,又说:“若是处理政务累了,去曲妹妹宫里坐坐也好。” 他心里憋着气,一下子就坐了下来,“朕今日哪里也不去。” 然后看着她,“朕就在这鸾凤殿里了。” “皇上开心便好,臣妾先去给母后请安了,皇上请自便。” 江舒允说到。 顾西棠站了起来,“朕也去。” 去了一趟太后宫里,再回来时,已经是午膳的时候了。 顾西棠还是留在了鸾凤殿,同她一起吃饭。 饭后,江舒允便让灵行去拿了笔墨纸砚,在庭院里摊了开来,便也坐了下来。 “皇后什么时候喜欢写字了?” 顾西棠问到。 “写字喜静,修身养性,”江舒允说到,“臣妾平日里没有别的事,写写字,当是打发时间了。” “快要入夏了,庞湖周边的柳絮开花了,一同去看看?”顾西棠说到。 “不去。” 江舒允毫不犹豫地说到。 顾西棠碰了一鼻子灰,忍不住吭了吭声。 灵行偷偷摆了摆手,带着婢女都退了下去。 此时便只剩下他们二人了。 “那你想做什么,”顾西棠又说到,“我陪你一起。” “臣妾哪里也不去,写字便好。”江舒允已经写好了一个字,又将笔蘸了蘸墨水。 “那我给你研墨。”顾西棠坐了过来,将墨拿了起来,一下一下磨着。 江舒允差点想瞪他,现下他怎么如此招人烦了? 于是,她也不说话,顾西棠也不说话,她硬生生坐了一下午,写了一下午的字。 晚膳后,灵行把琴抱了来,放在了屋内。 江舒允许久没有碰琴了,看着便也高兴,走近了一看,这是顾西棠送给她的玉面琴。 “我不是已经换了琴吗?你怎么抱它来了?”江舒允看着她。 灵行低着头,还没说话,顾西棠便进来了。 “是我让她拿的。”他说到,又对灵行说到:“下去吧。” 灵行出了屋子,顺便还合上了门。 …… 江舒允看向他,“你不是已经走了么?” 这可是她的寝屋。 “我吩咐了冯川几句话,便回来了。”顾西棠同她解释道。 见她不说话,又自顾自地走了下来,“许久不听你弹琴了,都快忘了。” 他记得江舒允入住鸾凤殿之后,便没听过几次她的琴声了。 “宫里会弹琴的妃子比比皆是,皇上若是爱听,去找别人便是。”江舒允说到。 “这皇宫里,就属你琴技最好。”顾西棠说到,本想是夸她来着,可不曾想,江舒允刻薄起来,他也无从招架了。 “那想必皇上是听遍了妹妹们的琴声了,”江舒允头也不抬,手搭在琴上,也不动弹,也不放下来。 顾西棠失笑。 见他笑了,江舒允才看向他。 “你这般小性子,倒也可爱得紧。”顾西棠柔声说到。 他笑得很开朗,比春风还要更甚。 “不许笑了。”江舒允羞赧地说到。 “是是是,不笑了。”顾西棠收敛了笑容,却还是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他似乎,很期待她弹一首。 江舒允心里不落忍,他是万人之上的皇上,却在这里被她奚落。 还一脸笑意,乐在其中的样子。 她心里自然还气,气着气着,差点就想笑了。 于是,随便弹了一首曲子,匆匆落了音,“好了,臣妾弹了,皇上也该回去歇息了。” “舒允,”顾西棠突然喊到。 “大婚那日,你弹的凤求凰,甚是好听。” “皇上记错了,臣妾没有不会弹这首曲子。”江舒允的手搁在琴弦上,慌了神碰到了一根弦,便飞快地收回了手,心也在一下一下地跳着,格外用力。 顾西棠走到她的面前,半蹲了下来,和她平视着,握住了她的手。 她想要收回来,却被他紧紧握住。 “江舒允,我们试试吧。” 江舒允看向他。 他从未叫过她的全名,以前也只唤作江姑娘,再不过也是一句舒允而已。 可他现在十分认真地看着她,叫着她的名字。 “顾宴温,你……” 他说的话,让她懵住了。 试试?试试什么? “做一回寻常夫妻,我不是皇上,你也不是皇后,我们只是夫妻而已。”顾西棠说到。 江舒允看向他,眼神蓦地忽闪了一下。 “你……” “夜色深了,早些歇息罢。”顾西棠松开了她的手,然后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又回头朝她一笑。 最后,一步一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