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蕙兴致勃勃。白至秦和萧宁对看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的悔恨,便沉重地点头。
「『忆当年,绿荫婆娑,自入郎手,青少黄多。捱了多少辛苦,受了多少磨折,莫提起,提起时,泪洒江河。』」(注1)
白至秦弱弱道:「兰姐,此谜语与你先前所出,无论是用词还是立意,皆全然不同,几乎格格不入——这个,大约不是你所出罢?」
沈兰笑眯眯地看着他:「叫你猜你就猜,哪来这么多废话!」
外面的歌声还在继续着,如风环绕耳边,远处山峦起伏,层林尽染绿意,一同隐没在光照不到的黑夜尽头,甘当百姓寻欢时点缀的背景。
月亮极圆,挂在夜空,朦胧的光,撒在河上。
众人各自沉思,没再发声。沈兰看把几人都难住,便得意地去船头,看艄公划桨。
沈兰笑道:「大伯,此处做活如何?」
艄公边划桨边呵呵笑起来:「客官,问这是何用意——莫不是我老闆前来打听?」
「大伯想多啦。」沈兰这时才真笑进眼睛,「我瞧大伯心态悠然,可羡煞得紧,故来相问。若是冒犯,大伯不说便是。」
艄公花白鬍子一动,便又大笑起来,同庄谷一般,慈眉善目的模样,沈兰一看便没防备。
「自然好极。不过客官乃是富贵人家,问这样贫贱的活计作甚。」
沈兰低头,看了一眼身上就差打补丁的破旧衣服,笑道:「大伯此言差矣,我家中可谓一贫如洗,四壁空空。」
「客官莫要打趣,你既有如此学问,家中自然殷实。」
沈兰忽地有些尴尬,自己方才所吼,似乎并非萧宁信口胡说,而是真被艄公听了去。
索性脸皮厚度可观,便不着痕迹地掩盖过去,打哈哈,「自学成才。」
艄公忽然凑过头来,轻声问沈兰:「客官,你所出谜底,我已猜着。」
说完,便且去划桨,问沈兰如何。
「不错。正是如此,大伯好眼力。」
「整日一起,自然熟悉些。难为客官只这么片刻,便编出来这样栩栩如生的谜语。」
沈兰再同艄公说了几句闲话,便坐回去,问几人思考得如何了。
萧宁如获至宝道:「我方才听见兰姐与艄公对话,说是艄公已然猜着,谜底,便在这船上!」
众人方才恍然大悟起来:「是竹篙!!!」
「不错。」
白至秦道:「方才如何想不出,此时再看谜底,只觉无一字不在这『竹篙』之上。不知兰姐可与言说,这谜语,是谁所做?」
沈兰黑线地看向白至秦:我即便没什么文化,也不必这样拆穿我吧。你这样搞得我很没面子,尤其是我意中人还在身旁。
「偏不告诉你。」
「不如这样,我再为你们高歌一曲。」
幽怨的目光齐刷刷地钉在她身上,沈兰摆手:「别这样,我不乱吼了——其实我唱歌不错,在调子上,很有节拍的。绝非王婆卖瓜。」
环视一周,几人脸上皆无奈地写满了「你高兴便好」。
「听了,我便说这齣谜语之人姓甚名谁。」
「世上唯一不变/是人都善变/路过人间/爱都有期限……」(注2)
白至秦一开始便捂上耳朵,没想到沈兰这次,还真唱得不错。
不仅在调上,甚至可以称得上悦耳动听。
便问道:「兰姐,既如此,那人是谁?」
沈兰:「……我唱得如此卖力,你却还没忘呢!」
便搪塞道,「是我老家一人,名号你未曾听过。」
白至秦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便连忙狗腿道:「兰姐老家,可真是人杰地灵,人才辈出,人中龙凤……」
「够了!你在这接龙呢。」
裴昭也在笑,听见沈兰如此这般,便若无其事地问道:「老家既如此令人魂牵梦萦,何时带我们一同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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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宝子过来^^
注1:出自《我的弟弟王小波》一书注2:出自歌曲《路过人间》「放花灯」百度百科:每年七月十五日夜,布依族姑娘们各带一只碗,内装菜油及灯芯,成群结队到河边溪旁,点燃灯芯,把油灯放入河中,任其随水飘流。此章有所改编^^
第67章
如果发言人是白至秦,沈兰早就皮笑肉不笑地回看去。
可惜不是,这人,偏偏还是裴昭。
本着双标的本质,沈兰大脑快速思考片刻,才轻描淡写地说:「好啊。只要你们愿意。」
小蕙咬嘴唇——她到底是没搞明白沈兰口中的「老家」是何处,故而干脆没吭声。
白至秦倒全没在意到几人间的暗潮汹涌,只期待地说:「心嚮往之。」
裴昭看向沈兰,幽深的眸子在这样的夜中,更显深不见底。孰料下个瞬间,便忽然装满笑意,「好。」
这一篇算是翻过去,沈兰很是松了一口气——
本来她觉得,对于自己是现代人这件事,告不告诉别人都无所谓,故而言行举止皆是随性来,从没在意过「崩人设」这种事。
可惜系统不这样觉得。
此系统,几乎比沈兰从小到大见过最严苛的教导主任,还要严苛。
因为它能直连你大脑,了解你的所思所想——哦,统子你没听错,就是在抱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