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她美得夺目的脸,视线几乎僵硬地落在她的礼服上。
楚眠从一旁的托盘中端起一杯香槟,冲着厉天阙笑了笑,「我这一身好看么?」
好看。
好看得他想把她藏起来。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会穿这一身?」
厉天阙紧迫地盯着她,嗓音沉得喑哑,握着香槟杯的手指收紧。
他上午路过她化妆间的时候,摆在那里的礼服明明不是这一套。
闻言,楚眠踮起脚靠近他耳边,红唇微张,语气轻松地道,「我特地挑的,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心愿,但是我有,只可惜时间紧迫,无法达成。」
「……」
厉天阙笔直地站在那里,任由她的唇风渡过来。
紧迫什么?无法达成什么?
婚礼么?
「厉天阙,今晚,就当我为你穿过婚纱了。」
她的声音甚至带着一种云淡风轻的洒脱,就这么落入他的耳中。
「……」
厉天阙听着,胸口像被人狠狠抡了一记,痛得整颗心脏炸裂开来。
今晚,就当我为你穿过婚纱了。
是,她还未为他穿过婚纱。
如果说她接受他短命的事实后做的那些事是频频在向他射箭,那么这一箭无疑是刺得最狠,也最致命。
香槟杯终究还是在他手里断裂开来,清澈的液体流了一地,他的虎口一片血肉模糊。
第674章 楚眠醉酒(1)
他死死地盯着她靠过来的脸,眼底变得暗红。
楚眠说完,低眸看向他的手,蹙眉,「你手受伤了。」
她转头,方管家已经第一时间看到,拉着沈医生就上前替厉天阙包扎。
「还好,没有碎屑进伤口。」
沈医生一边替厉天阙上药一边道。
厉天阙连眉都没动一下,垂着手任由沈医生摆弄,他一双眼盯着楚眠,盯着她看起来格外平静的眉眼。
不少人感觉到异样,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楚眠站在那里,看着沈医生用纱布替厉天阙裹好伤口,柔声问道,「还疼么?」
厉天阙看着她,「疼。」
楚眠的长睫颤了颤,「那要止痛药么?」
「止不了。」
厉天阙的眼睛一瞬不移地注视着她。
沈医生自觉是个多余的,包扎完后不敢显眼,拎着医药箱低下身子默默离开。
他一走,厉天阙和楚眠之间空了许多。
楚眠怎么会不懂他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她低眸看向自己身上华美的礼服,轻声道,「抱歉,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那你呢?你做这一切可还开心?」
厉天阙看着她问道,眸色幽沉如夜。
她就真这么开心地在这个节点穿上一件和婚纱没差的礼服,就真这么开心地在为他安排后事?
闻言,楚眠淡淡地笑了笑,「我会让自己开心起来的。」
不是开心,也不是不开心。
而是,她会让自己开心起来。
说完这一句,也不等厉天阙有什么反应,她便端着香槟杯转头望向全场,一旁的女佣立刻在她的领口别上一个小小的麦克风。
「感谢诸位的莅临。」
楚眠浅浅一笑,目盼生辉,缓缓踱步到中央,一举一动如同一幅行走的画,美得动人心魄。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
厉天阙盯着她,忍住了将她攥回怀里的冲动,待他死后,她会一直活在别人的注目中。
他拉得回今天这一次,拉不回一辈子。
「六年前,我第一次踏上风岛的土地,岛上什么物资都没有,山势险峻,毒物比人活得还恣意,那时我觉得自己没死却踏进了地狱。」
楚眠站在那里淡淡地说道。
一番话让整个宴会厅寂静下来,所有人都沉默地坐在那。
「我们手上的锁环就像一个耻辱的刺青,年年岁岁地刻在我们骨子里,告诉我们,我们只是一个低贱人群。」
楚眠说着摸了摸自己已经长好的手腕。
贫民窟的一帮人坐在一起,听到这话目光都黯然。
她继续说道,「只是我不明白,我们也是生着两只眼睛一张嘴,为什么我们就低贱了?我们也是a国人,生在a国的土地上,为什么我们不能拥有公平的学习、工作机会,我产生这些疑问的时候,总有人告诉我,要认命,人生来三六九等,多想只是跟自己过不去。」
「……」
全场寂静。
齐执和冯明大叔、小太阳坐在一起,听着都不是滋味。
「可我就是不甘心,在岛上的三年里,我一直和自己说,如果我能活着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一定要改变这一切。」
楚眠说道,「今天我终于看到这一切被改变,当然,我清楚地知道这不是我的功劳,这全赖在场每一位的鼎力相助,全赖这个过程中为此牺牲的每一位英雄,是你们,成全了我的梦想,改变了风岛的命运。」
话落,她一手执稳酒杯,一手抵在身前缓缓弯下腰去,向所有人鞠躬致意。
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楚眠弯下腰去,久久才重新站直身体,她举起手中的香槟,明媚一笑,「我敬诸位一杯,愿未来光明坦荡。」
「敬楚总。」
「敬眠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