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能想像楚眠在一个个笼子旁餵养蛊物的身影,没日没夜,小心培养,最后失望……
要有多大的耐心和毅力才能在失败这么多只蛊后,还在坚持?
这女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楚眠一共为你养了十对金蜂。」谢傲然道,「养了整整一年,只有一对活下来。」
厉天阙站在原地,视线从笼子上收回,「为什么是按对养?」
他的身体里明明只有一只金蜂。
听到这话,谢傲然苦笑一声,「你总算问到点子上了。」
「……」
厉天阙等他的答案。
「听过子母蛊么?在医蛊门中,则是被称为蛊主蛊仆。」
谢傲然解释道,「楚眠是为你学的医蛊,也最重视你的病情,她为切身了解你的病情,第一时间感知你精神状态的变化,她养蛊的时候特地给自己多养了一只蛊仆。」
「……」
「蛊主与蛊仆之间自有感应,宿主因身体、情绪变化不宜蛊主寄宿时,蛊主的不适就会传达给蛊仆,而蛊仆的宿主便疼痛难忍,立刻察觉。」谢傲然看着他说出来。
厉天阙的瞳孔一阵紧缩,呼吸都不稳了,无法置信地问道,「你是说,楚眠为了感应我的身体状况而在自己的身体里也种了只蛊?」
怪不得,他好几次刚有些不舒服,楚眠就端着药过来了。
那晚他看视频,睡着的楚眠也是突然醒来。
原来,她的身体里也有只金蜂蛊。
她怎么会这么做,好好的给自己种蛊。
「很意外么?」
谢傲然看着他道,「那让你意外的还在后面,蛊主进入人体后都要有一段适应的时间,更有可能发生排斥,最后蛊死体内,为此,楚眠想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莫名的,厉天阙觉得这个办法他并不想听。
「蛊主与蛊仆间不是有感应么,要是蛊仆能瞬间适应宿主,蛊主生存的机率相对而言就能大幅提升。」谢傲然一字一字说道。
厉天阙听着,沉默良久问道,「她怎么让蛊仆瞬间适应宿主?」
谢傲然听着,转身往里走去,楼梯下方盖着一块布,他伸手掀开,下面是一个大纸箱。
这是他让蒋笙带过来的,连楚眠都不知道。
她的辛苦,他都想替她记录下来。
谢傲然站在那里,手摸向纸箱边缘忽地一翻,将纸箱用力地打开来。
只见里边全是细小的针筒,密密麻麻,垒了整整一箱。
「……」
厉天阙站在一旁看着,忽然什么都明白了,脸色剎那一片惨白,身体一寸一寸冰凉下去。
谢傲然知道他猜出来了,但还是残忍地讲解出来,「办法就是以血餵蛊,她用自己的血餵养了整整一年的蛊,不是。一对,而是十对。」
只是,最后只有一对存活下来。
「……」
厉天阙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腿是软的,他往后退了两步,几乎栽倒在地。
她疯了。
她明明看着那么平静,总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她怎么做得出这么疯的事来……
以血餵蛊,她怎么敢?
谢傲然朝他一步步走过去,厉天阙看着他的逼近,突然间生出了心虚。
谢傲然站定在,一字一字开口,「厉天阙,你说的对,我是嫉妒。我不止嫉妒,我还心疼呢!」
他低吼出来,眼眶却红了。
「……」
厉天阙再没了和他对峙的力气,他往后退着步,肩膀完全垮了下去,真正的像个稚子般无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楚眠为他做了这么多。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没让楚眠做这些,他没让楚眠养蛊,他没要她跪出一条他的生路……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楚眠不会告诉你这些,你也不知道她从小过得有多苦,她在贫民窟三年熬得有多累,好不容易从贫民窟出来了,她还为你拼废一条命。」
谢傲然红着眼道,「你不是问我,你这样的人怎么了?我现在来告诉你,你这样的人配不上楚眠。」
「……」
厉天阙没有反驳,满天顶的笼子、楼梯下方的一箱针筒让他如置冰窖,连呼进去的氧气都是冷的,冷得刺骨。
「你只会享受她的付出,享受她的庇护,没有半分回报。」
谢傲然字字残忍,不留半分情面,「其实我这个断了腿的瘸子也配不上她,但至少,我不会看着她的辛苦而得意洋洋,我会用尽我的一切去照顾她,不让她再过得那么难。」
「……」
厉天阙一直往后退着,退到墙边,脸色更白。
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谢傲然,他认同着这每一个字。
「当然,我知道我赶不走你,我也比不上你在楚眠心中的位置。」
谢傲然看着他道,「但我希望你清醒一些,就算你厉大总裁天生高高在上,也别把她踩得那么低,楚眠花这么多力气治好你,不是为了伺候个祖宗。」
「……」
「还有你失去记忆,形同九岁,请你不要做她的累赘,别将来她再死在你手里,那就真是天大的讽刺。」
说完,谢傲然转身便走。
偌大的洋楼里,只剩下厉天阙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