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厉天阙活了这二十几年,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可笑。
而此时此刻,他也觉得自己挺可笑的。
「少爷,您怎么了?」
荷妈错愕地看着他,是不是该喊小姐过来?
没想荷妈有所反应,厉天阙已经往里走去,步伐踉跄,若喝醉一般,又若失意。
……
楼上小厅里,楚眠看着一本无聊的娱乐杂志,看着看着便睡着了。
她坐在沙发上,单手抵着头,乌丝落肩,双眼微阖,神情安静,凭添着几分惫懒。
杂志从她腿上滑落下来。
蓦地,她感觉到视线,从睡意中惊醒,睁开眼睛。
厉天阙就站在她面前,正低眸看着她,一双深色的眼似藏着无尽的深渊,完全窥不到底,令人心生寒意。
「你怎么了?」
楚眠发觉他的不对劲。
「我看到你的礼物了。」
厉天阙一字一字说道,嗓音低沉,毫无喜怒。
楚眠听着,眉间蹙起来,坐正了身体,「你不喜欢?」
果然,她轻易去触碰他亡母和亡姐的墓碑还是有些过分了,这本不该她来碰。
厉天阙在她面前蹲下来,面无表情地抓起她的手,细细打量。
她的手在他掌心的衬托下,小得可怜,手指又软又细,跟一下就能捏断似的,她伤势恢复得快,现在上面看不出任何一道口子的痕迹。
但是,只要一想到这只手贴着创可贴没日没夜地刻碑,他的胸口就跟被绞过一样。
「我没要你这么做。」
他咬了牙。
「抱歉。」楚眠向他道歉,「要不寻个好日子重新竖碑,是我不……」
「你只要在我身边就行。」
厉天阙抬起眼,长睫下的眸深沉无底,「我什么礼物都可以不要,你也不用为我做任何事。」
他忽然慌了。
他忽然不想要她的任何付出,因为她的付出看起来比他给的高贵多了。
楚眠坐在沙发上,看出他好像并不是动怒,微微松一口气,随后有些讶异地道,「厉天阙,你没事吧?我就在你身边。」
他是怎么了,她已经决定留下来,为什么这些天他看起来是患得患失的?
难道还要她写个血书保证不成?
厉天阙蹲在她面前,侧过脸,薄唇印在她的掌心,深深地印下去,像吻着奇珍异宝。
「……」
楚眠看着他,他到底是怎么了?
他刚刚出去就只是看了下墓碑,还是见了别的?
「阿眠。」
厉天阙吻着她的手心,低声唤她的名字,嗓音喑哑刻骨,「我厉天阙从来都是个卑劣的人,自私霸道,只要是我看上的,我非要捏在手心里我才舒服,就是毁了我也不会放出去。」
「……」
「以前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我不会改,我也改不掉。」
厉天阙抬眸睨她,说着最让人心寒的话,语气却是近乎卑微的,像在祈求谅解一般。
和厉天阙在一起这么久,楚眠怎么可能不清楚他这点占有欲,只是他怎么会突然讲这些?他不是一向挺引以为豪的么?
当初要她留下的时候多狠,就差把她囚禁了。
楚眠看着他深邃的眉眼,忽然笑了笑,淡淡的,「老实说,以前我是真讨厌你这样,但相处下来,我好像有点理解了。」
第298章 这财团,我不要了
「理解?」
她还来理解他?
楚眠抽出自己的手,忍着伤口牵扯的痛,双手捧上他稜角分明的脸,低眸看他,「对你来说,真正在意而又握在手里的太少了,所以你才会这样。」
谁能想到,厉氏财团的总裁,手掌a国风云的厉天阙会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呢?
「不是太少,是自我姐姐去世后,就再也没有了。」厉天阙盯着她道,「直到你出现。」
这情话……
挺动听的。
很多人都分辨不清男人的情话是真是假,可自厉天阙一身是伤出现在江南堂的时候,他的话,她都信。
楚眠捧着他的脸,像安抚着一个孩子轻轻抚着,眼里带着笑意,温柔极了,「好,以后我陪你,我疼你。」
「就算我让你一辈子都不提贫民窟三个字?」
厉天阙问她。
「我听荷妈说,明天就可以把我手上的电子锁卸了,到时,我和贫民窟真的再无半点关系,你不用担心。」
楚眠道。
其实她分得很清楚,以前的楚眠死在了江南堂,活下来的楚眠是因为他才能活。
闻言,厉天阙忽然自嘲地笑了一声,在她面前低下头,「怎么办,以前觉得你对我不好,现在,又觉得你对我太好了。」
好得太过,就真的过了。
这么好的阿眠,该被拿一切来换。
「你这人怎么这么难伺候?」
楚眠有些无奈。
「不用你伺候,床上床下,我厉天阙来伺候你。」
厉天阙把脸埋到她的腿上。
「……」
可闭嘴吧。
楚眠失笑。
……
翌日,楚眠等人带着特制的工具来解开自己的电子锁环,等了半天,等来的却是唐瑾辰。
厉天阙坐在楼上,靠落地窗的位置看文件,楚眠背靠着他的臂膀看杂志,小海豚趴在她的脚边打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