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凌抱着胳膊在苍决眼前转了几圈,摆出一张严肃脸。
“今晚为什么对我冷冰冰的?老实交代。”
“生你的气。”
“为什么生气?”
“吃醋。”
炎凌挠挠额头,十分不解:“吃醋?吃谁的醋?”
“鹊青。”
“……”炎凌愣了会儿,突然反应过来,“呵,哈哈,噗哈哈哈哈哈哈……好吧,哈哈哈哈……”
笑罢,蹲下来,用手指挑着苍决的下巴,道,“不让我回炎家大院睡觉,是因为鹊青在那儿住过对吧?”
“嗯。”
“好,好,说实话的小孩儿我最是喜欢!来,给哥哥笑一个!”
“嘻。”
“别皮笑肉不笑的,笑开心点儿。”
“嘿。”
“哈哈哈哈,傻瓜!啧啧啧,苍决呀,想不到你还挺可爱的。”
苍决笑了笑,轻轻点个头,像个听话的小朋友。
炎凌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叹道,“我的天呢,这谁顶得住呀?”一住,盯着苍决的眼睛,郑重道,“苍决啊,老实说,你是为谁学会的做饭?”
“你。”
“我?”
“嗯。”
炎凌努力回忆前七世的记忆,除了第八世比较清晰,其他的,能记起来的寥寥无几,多半,一生只见过苍决一面。
“我哪一世?”
“苏离。”
“第一世,小道童?”
“嗯。”
“可惜,我记不起来了,要是能想起来就好了。”
炎凌叹口气,遗憾的摸着苍决的脸颊,“原来,你和我之间有那么多珍贵的记忆啊……每一世都来找我,我却什么都记不得,你一定很失望吧……”
说完,垂下眼帘有些难过,再抬头,却见苍决眼眶里滚出大颗大颗的眼泪,“哎?苍决,你别哭啊,我可受不了这个。”
炎凌皱起眉,轻轻用手指揩着苍决脸上的泪,喃喃道,“你看你,连哭都没有声音,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干嘛?”苍决突然开口,眼睛紧盯着还停留在脸颊上的手,听声音还带着气,眼神也从刚才的迷迷糊糊变得冷静沉着。
“啊?没干嘛呀,哈哈哈哈,看你把酒溅到脸上了,给你擦擦。”炎凌捏起袖角,拭干苍决脸上的泪痕,觉得自己鼻子有些发酸。
苍决很嫌弃的往后撤了撤身,“找死!”
炎凌收回手,靠坐在一旁,偷眼瞧着他。哎,这个苍决,原以为是个什么话都会直说的人,想不到竟然藏了那么多心事。
苍决抓起酒坛喝了口酒,忽然垂下眼帘,不知在想什么。想罢,一脸的莫名其妙,一会儿摸摸眼睛,一会儿抽抽鼻子。
“噗!哈哈哈哈……”
“笑什么。”
“看着你就开心啊,不笑,难道要哭吗?”
苍决云里雾里,很是迷惑,冷冷道,“莫名其妙!”
“苍决啊——”
“嗯?”
“……”炎凌本想说点什么,到嘴的话又咽下去了,看着苍决的侧脸,琢磨着:算了,让他知道我耍花招,估计又该生气了。
“怎么?”
“没什么,忽然觉得你这人还真不错。”
“滚去睡觉。”
炎凌撇撇嘴,小声嘀咕:“口是心非……”
“你说什么?”
“唉?没什么!说你长得好看咯!”
炎凌耸耸肩,拍了拍衣裳,站起身往门口走。
“去哪儿?”
“下去转转。”
“不安全,回来。”
炎凌叹口气,抿嘴一笑,“我尿急,就地解决吗?要不……你陪我去?”
“好。”苍决搁下酒坛便要起身。
“哎哎哎!打住打住!我顺便下去拿几坛酒,一会儿就回来,你乖乖呆着。”
关上摘星阁的门,外面静悄悄的,暖黄色的烛光投在对面的墙上,斑驳细碎,让人无端伤感。
炎凌长长舒了口气,才把那种鼻酸的感觉强按下去,摸黑到二楼,转到晚上吃饭的雅间,桌旁的窗户开着,外面犹在落雨。
从怀中摸出那枚玉佩,抚摸着上面凉丝丝的纹路,自言自语,“丹心怀镜……苍决啊,这下可好,欠你那么多情债,还不清咯……”
定了定心神,走下楼。
乌有为背冲门内,垂着头坐在门槛上,似乎又在擦拭那把鬼头大刀。
卫忠倚靠在大堂连接后厨的那面墙边,束手束脚,呼吸凝重,仅剩的一只眼睛半闭着,听到楼梯响,缓缓睁开。
乌有为站起身,冲炎凌颔首,“炎公子。”
“佑领将军忙你的,我下来转转。”
“是。”
炎凌踱到卫忠身旁,上下打量着他。
卫忠是靠坐在墙边的,两条腿摊开,其中一条腿用一种怪异的姿势扭曲着,看起来是断了。
炎凌皱了皱眉,沉声道,“卫忠,何不如实说了?也不用受这份罪。”
“炎公子,道不同而已,无他。”
“返阳丹之痛,一日胜过一日,今日十分痛,明日便是千倍万倍,魂魄一散,便什么都没了。”
卫忠笑笑,“当说的,都说了,剩下的,烂在肚子里就好。”
炎凌蹲下来,看了卫忠许久,他那副无愧于心的表情自始至终没变过,“卫忠,你为何要毁了那本密册,里面到底有什么?”
卫忠轻轻摇头,脑袋别到一旁,复又将那仅剩的一只眼睛缓缓合上了。
“继续冥顽不灵,便谁也救不了你了。”
炎凌等了会儿,再不见卫忠回应,才站起身,往门外走。
乌有为挡在门口,抱拳道,“炎公子,殿下交代过,没有他相伴,不允你踏出明月楼一步。”
“嘶?不是吧?佑领将军,我就在门口转转,透透气,方便一下。”
“炎公子请回吧。”
“哎呀,佑领将军,烦劳通融通融,楼内实在太热了,再这么下去,我闷都闷死了。再说了,我尿急啊,你总不能让我在这里解决吧?”
乌有为做个请势,恭敬道,“炎公子请便。”
“哎呀,不是吧,佑领将军行行好啊,求求你了,我就在门外,绝不跑出你视线之外。”炎凌双手合十,笑嘻嘻地祈求。
乌有为不为所动,“炎公子,撒娇这套,可能对殿下好使,但在下不吃这套,请回吧。”
“撒娇?我什么时候撒娇了?佑领将军,你可别胡说啊,我没有,我不是,我可是个男人。”
乌有为笑的怪异,冲里面做个请势。
“炎凌!还在下面做什么?!”
炎凌转身,见苍决正站在楼梯上,讪讪笑了,“呵呵呵呵,下来透透气……这就上去,这就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