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大主事带着战灵们回来了!”
就在那首战歌在四合墟的大地上响了两个时辰之后,一只豹色猫儿从密松林中跃了出来,翻山越水,一飞冲天。
消息很快传遍了四合大地,山石草木,走兽飞禽,凡有灵者,皆自发往密松林靠拢。
战灵们一批批落了地,虽然浑身是血,但回来的却都没受什么伤。
奇怪的是,所有先到的战灵都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望着天边,一阵列又一阵列,稀疏疲惫的身影,在天边出现、驰近、落地,继而,它们也向前一批一样,抬起头,望着天空。
“怎么回事?战灵们这是怎么了?”列队相迎的精怪们,有不少对这场大战的始末并不知情,它们望着战灵们空洞沉痛的眼睛,彼此窃窃私语。
年数大的那些,或许单从战灵们的反应,便能够揣测到这场大战的惨烈程度。它们从未见过所向披靡的四合战灵,像今天这样颓丧、悲哀过。
那些曾经坚毅的眼睛,看过刀光剑影看过腥风血雨,年纪大些的战灵,甚而经历过三千年前的九墟混战,可今天,它们眼睛里的光忽然熄灭了。
就在方才,傀儡云袭来之时,它们亲手将重伤同袍削身成泥、裂魂为砾,而那些同袍,是自己的爱人、朋友、子女、亦或金兰之好。
密松林很静,风不敢吹,兽鸟不鸣。
“回来了?回来了多少?”
清偃轩外,宿槐望着妙樱身后的黑衣锦狸,心急如焚。
“将军,大主事先到的,身后跟着约五十万众,其后陆陆续续还有战灵在往密松林去,总共能回来多少人,还没来得及点数。”
锦狸恨恨地望着清偃轩大厅内四个捆成粽子的天门主事,收回目光,又道,“总之,不容乐观。”
宿槐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眼眶有些濡湿,“妙樱姑娘,末将想去密松林看看兄弟们。大主事最是信任你,这四个人可否暂且由你看着?”
妙樱沉声道:“将军,你去吧,这里交给妙樱便是。”
“好!”宿槐转身便走。
“将军!”众守卫同时开口——
“将军!替我们,向兄弟们问声好!”
“将军!替我们,敬兄弟们一杯!”
宿槐心里一痛,看过二百余守卫,沉沉点了个头。
“灵族的兄弟们!天帝不仅诓了你们,还诓了我们!我四人赤诚而来!天地可鉴!”婉灵突地高喝一声,直喝地宿槐的身影顿了顿。
身影消失在水榭内的琼枝丛中,鸣空背对婉灵,颓然笑了,“没用了,说什么都没用了。”
妙樱杏眼一横,挥袖冲这四人打出一道灵电,瑶兮登时鬼哭狼嚎起来。
“哼!你们这四个阴险小人,还偿不了灵族万千英灵的血债,东篱先生回来后,定会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妙樱姑娘、妙樱姑娘!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天帝,是那老匹夫,他把我们给卖了!”
瑶兮一道哭叫,一道哎哟哎哟直喊痛,妙樱的那把短剑还插在瑶兮的肩膀上,正随着他的一呼一吸而微微颤动。
妙樱倏然掠到瑶兮近前,蹲下身,咬牙切齿,一脸的恨恨然,“呵!你是无辜的?”
“对对对!我是无辜的,妙樱姑娘,放了我吧!只要你放了我,我、我给你当牛做马!我愿判了天族!永远效忠灵族!”
“瞧瞧……”妙樱侧目望着正踱过来的锦狸,“瞧瞧天族这帮权贵,都是些什么东西?”
锦狸绕着四人转了一圈,在鹊青面前停住了步子,“这位,可是玉虚崆的鹊青真君?”
鹊青抬起头,望向正看着自己的一双碧绿猫眼,“是。”
绑在一旁的瑶兮忽然嚎叫起来,原是那妙樱姑娘从他肩头拔出了自己的短剑,锦狸看了看瑶兮,看回鹊青,点点头走开了。
瑶兮见妙樱恨恨地看着那剑,生怕她再在自己身上戳出个血窟窿,忙不迭地求饶,“妙樱姑娘,妙樱姑奶奶,求、求求你,不要杀我!我愿立下血誓!我誓死跟随灵族!”
“闭嘴!没骨气的东西!丢尽了我天族人的脸!”婉灵实在听不下去了。
妙樱转到婉灵身前,将剑上的血,一下一下在婉灵的衣衫上抹干净,“婉灵仙君倒是很有骨气,你想好怎么死了吗?”
婉灵别过头,把眼一闭,“事已至此,悉听尊便!”
妙樱袖了剑,反倒不知该说什么了,一腔子仇恨烈火似的煎烧着心肺,只恨自己没有决断之权手刃这四人。“杀你们,我嫌脏了我的手。”
“大主事到——”传令兵一声长喝,妙樱、锦狸连忙掠到轩外,与一众守卫齐齐跪了,“恭迎大主事!”
东篱浑身是血,神色黯淡,已不再是夜里那个目色灼灼行事雷利的东篱先生了。将密松林点数残兵一事交代给二主事皓真之后,他便匆匆回了东篱水榭。
出兵之前,八位主事考虑过许多,甚而把天帝可能有的诡诈作态统统预想了一遍,可是谁也没想到,天帝,竟然用天门四派做筹码诈灵族出兵。
筹码如此之大,根本由不得灵族不信。
“先生!”妙樱见东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站起身迎了上去,“先生,宿槐将军已将这四人绑了。”
东篱充耳不闻,闪身掠进清偃轩,往地上四人面前一站,哭也似的笑笑,“四位好盟友,吃饮的还算快活吗?”
婉灵、鸣空垂下头,定定看着地面,一言不发,鹊青别过头,红了眼珠,深知此时说什么都是枉然了。而那瑶兮,早已痛地昏死过去。
东篱道:“来人!将这四人叉挑到密松林中,挂在琼枝台后的祭天柱上。”
顿了顿,恨之入骨的咬着牙,“等所有将士到齐之后,当着他们的面,处以族中极刑,以慰战死英灵!”
“是!”众守卫一齐上前,将几人架起来,推推搡搡押往轩外。
“且慢!东篱先生!我们四人绝无诓害灵族之心,天帝受命断不敢拒!如若、如若你信不过我们,大可去一趟天墟与天帝当面对质!”婉灵忽然有些不死心。
凭什么?凭什么天帝欠下的血债,却要别人来还?
鸣空跟着道,“不错!东篱先生!倘若我们知道天帝会在其中使诈,又怎会毫无顾忌的出使灵族?”
东篱双目渗血,暴喝道——
“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