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药蛮儿和紫绡同时脱口而出,讶然不已。饲魂玺才刚刚被天帝起走,前后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佑光竟然还朝了……
桓瑞这才留意到洞中还有其他人,忙不迭地给两位老灵行了个恭敬地见礼,目光落在霍姬清身上,登时一怔。
“这、这位不是圣……”桓瑞想起小时候在珵光的寝宫里见过的那幅画,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甩甩头再看,眼前这姑娘虽然跟画中的圣灵女一模一样,可身上却有人族的气息。
莫非,这就是炎凌在找的那位霍家小姐?
霍姬清见这天族男子毫无遮拦的盯着自己,微微福身,垂下眼帘来。这些年来,她一直被珵光当做圣灵女的替身,这样的目光已经不陌生。
只是没想到,再碰上将自己错认的人,还是有些手足无措。
苍决拍拍桓瑞的手臂,将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佑光还朝,可有下什么诏令?”
桓瑞摇了摇头,“除了招四派主事入天机阁,没有正式诏令。”一顿,环顾洞中,“对了!师哥呢?”
苍决拧起双眉,不知该从何说起,轻打个嗨声,看向药蛮儿。
“那孩儿在我这儿。”药蛮儿将袖袋中的鹊青和逐流同时唤出,降在了石床上。
桓瑞快步踱到石床旁,迅速打一眼鹊青,见他周身上下并没有明显的伤痕,可身上的天族气息却荡然无存,急忙问道,“师哥这是怎么了?”
“珵光入魔后逃到忘忧墟,我们几人一道,追着他去了玄镜湖,鹊青这是被里面的邪祟给打了两道封印。”苍决长话短说。
“赶紧给他解开呀?”桓瑞看向苍决,面色忽然严峻起来,“今日卯时,天门四派联手血洗麒麟峰,此事刚刚按下,佑光天帝便回来了,大师哥和师叔都不在,玉虚崆连个决策的人都没有,我担心……”
药蛮儿忽然打断,“现在天门四派,哪一派势力最大?”
“原本是昆仑峒的鹤尘,不过昨日已经倒台,现在就属我玉虚崆了。”桓瑞转回身,神色惑惑,没明白这白头老翁忽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天帝真是算了一手明白账,几乎把所有势力都清除干净了。”药蛮儿与紫绡对视,后者会心的点了个头。
桓瑞一头雾水。
“鹊青孩儿额上的莲花印,一时半会儿解不开,不过老朽可以先让他醒过来。”药蛮儿甩甩手,抖出满手参须,掐下两根放在手心攥住,不时参须变成了米粒大小的两粒白丸。
步到石床旁,点指在二人喉上,昏迷不醒的两人立刻张开了口,药蛮儿将丹药喂了下去,静立在侧,等待二人转醒。
霍姬清看过几人,学着方才桓瑞对三人的称呼,轻声道,“两位前辈,苍决殿下,姬清已醒,不好再叨扰了,谢过三位。”说完,便转身向洞外走。
“霍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苍决寻思着,霍家现在一片废墟,霍姑娘又拖着身子,就这样走,委实不妥。
霍姬清背影一顿,凄凄道,“天大地大,总有姬清容身之所。”
紫绡轻灵地踱上前,挽住霍姬清的手,温言道,“好孩儿,你莫走了,就留在沐灵洞,给老身做个女儿吧。
老身这一大把年纪,也没机缘去合欢谷求个一儿半女,这下倒也省事,不仅有了女儿,连孙儿辈儿的都省了。”
霍姬清见这紫衣前辈正指着自己隆起的小腹,羞了个满脸通红,急忙跪倒在地,“多谢前辈收留,姬清感激不尽。日后定当膝下承欢,好生伺候您老人家。”
“瞧瞧,盘古墟的姑娘就是规矩大,你给老身三拜九叩,却不改口,是等着老身给你改口盘费吗?”紫绡紫袖遮口,亦是掩不住的喜色,这姑娘是个硬性子,倒是跟年轻时的自己很是相像。
霍姬清鼻子一酸,眼窝泛红,连忙磕到地上,“娘,姬清孩儿,给您叩头了。”
“好孩儿,起来罢。”紫绡拉起霍姬清,攥住她的手,亲切道,“沿着这洞穴往前,左首第一个岔洞,是为娘的卧房,以后就是你的了,这便去栖一栖,好生睡一觉吧。”
“女儿谨遵娘亲安排。”霍姬清福身行礼,转身出了洞。
母子二人说话的功夫,苍决已扯着桓瑞的袖子,把镜湖中自己知道的部分讲了个大概。
玄镜湖,桓瑞没去过,但鹊青有事从来不瞒着自己,所以对这镜湖也算了解一二。眼下听过苍决所言,不由得起了一身冷汗。
饲魂玺于八百年前遗失,几乎是天族公开的秘密。殊不知这饲魂玺自三千年前降下,就已化作碎片散落九墟。
天族,竟然从来就没有将此玺掌握在手中过,这天族大印只是无稽之谈。
兀自思忖着,便听到石床上传来鹊青苏醒时的呓语声,摸了摸袖袋,想起师叔离开天墟时说的那些话,竟是早有跟珵光鱼死网破的打算,才提前做好了筹谋。
“师哥!”桓瑞晃晃鹊青的胳膊。
鹊青木头人似的定看着眼睛上方,怔忪片刻,突地坐起来,环顾四周,惑然看着洞中几人,“我们什么时候出了镜湖?”
侧头看向身旁,逐流正缓缓睁开眼睛,找来找去都没发现炎凌。
“炎凌呢?”
紫绡和药蛮儿对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苍决沉声道:“饲魂玺被起走,炎凌和镜湖一同消失了。”
“消失了!?”逐流猛地坐起来,跟鹊青异口同声道。
“是,消失了。”苍决别过头看向两个老灵,“我是被两个前辈唤醒的,醒来时已在镜湖畔,镜湖成一汪黑水,幻境消失无踪。”
“消失了……那、那现在幻境在哪里?”鹊青急忙跃下石床,发现身体沉重极了,试着提气,却是一丝也提不起来。
“饲魂玺,在佑光那里。”苍决转到桌旁坐下,又道,“要找炎凌,便要跟佑光斗斗法了。”
逐流、鹊青自在镜湖里受过两道封印,对接下来的事一无所知,听苍决说起佑光天帝来,更是迷惑不已。
“佑光?”二人齐声惑道。
苍决示意二人落座,跟紫绡药蛮儿两个上灵,你一言我一语,把霍姬清所述的事情讲了个七七八八。
鹊青听完后,大张着口,被佑光天帝的惊天迷局给震荡的手足无措。脑子里一团混沌,不停地回忆着关于珵光的那些猜不透和看不穿……
现在一切都有解了,父亲是个可怜人。可鹊青仍不能原谅他,以母亲元神祭镜湖一事,是无论如何都洗不清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逐流怔怔看着桌面,喃喃道,“佑光手握饲魂玺,天族便不再是一盘散沙,要跟天帝斗,就是以卵击石了。”
“师哥。”桓瑞站起身,后退两步,将袖袋中弦从留下的一纸书信抖开,沉声念道——
“玉虚崆门下桓瑞;
倘此行弦从三日未归,将玉虚崆山门令交与坐下大弟子鹊青执掌,授此令,继真君号,任主事之职,重整山门。
桓瑞我侄,务必将此函亲手交与鹊青,并赠戚戚言:
吾侄青儿,天族央祸难止,虽四派联手,终有异心。玉虚崆门下三十三家,党同伐异者亦不虚也,纳此令,清门中异党,革长老之职,以主事通领,上下齐心,可无忧也。
弦从亲笔。”
桓瑞单膝触地,俯首端跪,双手托起山门令举过头顶,“玉虚崆鹊青真君,接山门令。”
鹊青踱到桓瑞面前,撩袍跪地,对着山门令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这三个头,是给弦从磕的。
站起身,双手接过山门令,定定看着,“原来弦从师叔,根本就没打算回来。”俯身拉起桓瑞,道,“师弟,你我二人亲如兄弟,不必行此大礼。”
鹊青收起山门令,踱到桌旁,“天帝一即还朝,便要召四派主事密谈,我猜这其中定牵连饲魂玺,我不能多耽了。”
苍决把鹊青往凳子上一按,“你受过两道封印,跟人族无异,莫说回去,你连这幻邹山都下不去。”
逐流一惑,打量着苍决,“奇怪,你身上的封印是怎么解开的?”
“苍决孩儿是个尸族人,跟你们不同,你二人身带活气,以体驭气,要解开还真要费点功夫。”药蛮儿振振衣袖,看向鹊青,“佑光天帝召见不是小事,你这孩儿去探探也好,无非是散些灵息,随老朽来,先给你解了。”
紫绡按住药蛮儿的手臂,沉声道,“你前阵子断臂本就伤了元气,左右我这紫灵芝的医术,也算说的过去,鹊青孩儿的封印就交由我来吧。”
药蛮儿迟疑刹那,摇头苦笑,“也罢,也罢,不与你争。”
逐流可怜巴巴地看着两个上灵,指指自己的断臂,又指指额头上的印记。
“小桃灵啊,趁着封印在身,消停几天吧。老身听山上的灵兽说,桃灵可是整日沉溺在云溪旁的蛇窝里?
怎样?蛇儿们魅术如何?你这小身板儿,还顶不顶得住?”说到此处,紫绡噗嗤一乐,上下打量着逐流,又道,“不错,你避了一千多年的羽化境,这下子终于要破了,不几日,恐要成个男儿身了。”
逐流满脸飞红,往桌子上一趴,掩住脸,久久不肯起身。
紫绡带着鹊青和桓瑞出了石洞,苍决收回目光,对药蛮儿道,“前辈,饲魂玺既已被起出,尸族中也要掀起不小的风波。我回去探探,看鬼王作何反应,届时,或可利用他的势力跟佑光扳上一扳。”
药蛮儿叹口气,站了起身,“好,依着佑光天帝的性子,这九墟是太平不了几天了,未雨绸缪也是对的。你回去吧,我也去灵墟各地转转,看看族内是个什么情形。”
一顿,指了指逐流,“就劳苍决孩儿,把这位羞羞答答的大姑娘,送去蛇窝吧,蛇儿们护食的很,留在我这儿是个麻烦。”
“是,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