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墟、乾坤台】
战鼓,一下下的擂着。
通往点兵阁的一万八千个玄冰阶,如同一道云梯,扶摇直上。
乾坤台上聚集了天门四派的百家之兵。他们身披玄冰重甲,手抱玄冰盔,长剑指天,面目刚冷。
鹊青跟着战鼓的节点拾阶而上,转身望了一眼看不到边的天兵阵列,明晃晃无边无际的剑林,被那万年厉寒的大同玄冰映的晃眼。便是一刹间,脚点玄冰腾空一跃,落地时已站上了高愈万丈的点兵阁。
阁内,天门四派的主事已等了许久。
他们自打出了望仙阁的门,便回转各派所在,换去仙衫,匆匆赶往大同墟。这时已甲胄在身,笔直的静坐在点兵阁内的龙云将椅上。
鹊青在他们脸上一一看过,抱拳躬身,礼貌言说:“四位仙家,晚辈来接点兵令。”
鹤尘仙君手捻雪白须髯,沉吟一霎,缓道:“元君未到,点兵令不急一时。”双手捧了一杆帅旗来,一脸凝重,递到鹊青手中,“此去凶险,烈火龙云旗,人在,旗在。”
“是。”
应声接过,猎猎抖开,在那烈焰旗上看了一眼,又道:“不知几位前辈打算给我多少先行军?”
鹤尘看着金黄的烈焰旗,踱开几步,道:“一万精锐天兵,五千烈云战马。先行军是精锐中的精锐。既是探路,便不可大张旗鼓,所以,一万足够。”
弦从拍案而起,愤愤道:“鹤尘仙君!青儿初次带兵,又是如此凶险之局,仅仅一万天兵,岂不是让他去送死?”
婉灵与鸣空会心对视,心中明白,这一战的确是送死,既然有去无回,就不该拉太多天兵陪葬。
鹤尘听了弦从这话倒也不怒,呵然道:“先行军只需探清虚实,便立即鸣金收兵。以通天战鼓做号,乾坤台上的百万天兵早已厉兵秣马,战号一响立刻出发。试问弦从真君,何曾见过大张旗鼓的探路军?”
弦从一震。鹤尘的话滴水不漏辩无可辩,若是观看大局,这样的安排天衣无缝。只是对于这个师侄来说,便是九死一生了。疼惜的看着鹊青,心里只觉得对不起玺儿,冷漠无言,饮恨坐下。
鹊青道:“素来先行之军贵精不贵多,一万精锐若是调度合理,那也是足够的。鹤尘仙君能以大局为重,实是我天族之幸。晚辈佩服。”
听完这话,弦从一脸的不可置信。这个师侄真的变了,变得跟他父亲一样。只是他这时说这些曲意逢迎的话有什么用呢?此战有多凶险,这个冰雪聪明的孩儿会不知道吗?
弦从想不通,青儿到底是为了什么决意赴死?
这时阁外风声动起,珵光翩然点落在点兵阁外的了望台上。那身影面冲百万雄兵,负手站定。威严厉喝:“玉虚崆门下!鹊青何在!接!点兵令!”
“是!”
鹊青应声,匆匆走出点兵阁,在珵光身旁跪了下去,双手接过点兵令,冲着乾坤台上百万雄兵一挥。战鼓号角以及天兵的呼喊声登时如雷贯耳、地动山摇。
几个仙君相继走出,站定了望台,各自冲底下四派天兵颔首致意。
珵光在鹊青肩头一按,肃然道:“记住,先行军不要恋战,摸清局势立刻回转。青儿,万事小心!”
鹊青肃穆道:“是!青儿谨记父亲教诲!”
一旁的弦从定看鹊青,心中又是难过又是不舍,奈何大局已定,一切尽是天命,只盼这个孩儿能活着回来。无奈叹过一声,背了手,同其他几人转回阁内。
看他那背影,竟是有些苍老了。
……
乾坤台最前方阵列,一万精锐天兵、五千烈云战马尽都披挂整齐。在浩瀚的天兵阵列中,这一方阵看起来渺小无比,如同盘古墟那些贫苦人族房前的一小方良田。他们长剑指天威声赫赫,仰望着高不见顶的了望台。
点过天兵、战马,战鼓愈发激烈了,进发的战号已经吹响,一万天兵在等待号令。
这时,了望台的最高处,出现了一个璀璨的金色身影。那人龙眉凤目,齿皓唇朱,一身玄金重甲烨烨生辉。他双手拄剑,俯视着百万雄师。明明看起来只是个过分秀丽的白净少年,可他身上却又带着摄人心魄的风采。
那人把一望无际的乾坤台尽收眼底,只是堪堪逡巡,无数天兵的呼喊登时便卸尽了威风。那片刻里,所有人都看清了那人身上的光彩,云雷浩瀚,不容置疑。
鹊青抽出身后的烈焰旗陡然一挥,将象征着九墟至尊的烈火龙云图腾抖的猎猎作响。那杆旗,瞬间点亮了无数天兵的眼睛,在地动山摇的战鼓声中,他们的眼睛,已经看到了战火。
好像是一场乾坤雷动的滔天幻觉,了望台上的那个身影,陡然举旗跃下,似弦似箭,间不容发。
他高喊着:“出发!!!”
鼓声,更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