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容抿了一下唇,心中疑惑,他说的句句是真心话,为何听起来有些怪怪的呢?
当他看到瑟瑟眨巴着眼望过来时,心里的感觉更加奇怪了,忽然觉得有些热。
不止是瑟瑟,整个车厢里的人全看了过来。
当端容一开口时,众人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了。
好看的事物格外引人注目,更何况是端容这般罕见的美人呢。即使是他不说话,马车上的人也会有意无意地扫过来。
然而,当听清了他口中说的话,众人的神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端容瞥了他们一眼,虽然注意到了他们的神色变化,可他对他们的事情不感兴趣,继续转过头专注地看向瑟瑟。
他抚了一下衣摆,诚挚地邀请道:「坐么?」
瑟瑟瞅着他清澈的眼眸,任谁都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可是他为什么要邀请她坐到他腿上啊?还是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她也会羞涩好么!
难道他是想要抱着她?
不怪瑟瑟有此猜测,但凡端容争点气,说话的时候能不红着脸,瑟瑟也不会这样想,可他的眼睛水汪汪的,脸颊红扑扑的,这……她能不想歪么!
瑟瑟靠到他的耳畔,压低声音说道:「等没有别人了,再给你抱。」
香甜的气息拂过耳畔,端容半边身子顿时酥了,脑海中只盘旋着一句话,她要给他抱,他可以抱着她,只有他和她,没有别人!
端容激动坏了,极力地压住雀跃的心情,低声「嗯」了一下。
这是他们的约定,在没有别人的时候,她可以让他抱她。
端容的嘴角上扬,压都压不住,当他抬眸看向马车里的其他人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碍眼。
瑟瑟瞟了他一眼,他兀自笑得开心,到了这步田地还能笑得出来,不得不说他的心真大。
这不就有人看不顺眼了,对面坐着的一个男子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端容的衣领,怒火中烧地骂道:「笑什么?国破家亡了你还笑得出来!你这个歌姬生的低贱东西,根本不配做姜国人!」
端容怔了一下,他下意识去看瑟瑟的反应。说出来了,他拼命隐藏的秘密还是被说出来了,就这样当着她的面不加掩饰地脱口而出,羞愧、恐慌、愤怒,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沖得他神志不清。
无论他怎么伪装,还是改变不了低贱的身份。
从小到大,周围的人都在打他骂他,仿佛他是别人可以随意发泄情绪的石头,这个看不顺眼来踢一脚,那个不高兴也来踩一踩。
他拍拍身上的灰,照常过他的日子。没觉得自己有多低贱,他们又有多高贵。
后来他遇到了她,那时正是春光明媚,她漫步在兰溪上,笑容浅浅像柔和的风,他看迷了眼,失了魂,日日跑去兰溪,期盼着再见到她。
也是从那时起,他才懂了人和人是有高低贵贱之分的,譬如他和她,他便是撞得头破血流也没办法走到她的身边。
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他还能离得她这样近。他小心翼翼地掩藏好,以为这样就可以变得跟她一样,可以放肆地靠近她。
然而这一切都被破坏了,端容惶恐不安地看向瑟瑟,害怕她也会对他露出厌恶的表情。
他快速地扫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放开他!」瑟瑟使劲掰着那个男子的手,「你凭什么说他?你要有骨气,怎么没到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在这里逞什么威风?你就是看端容好欺负,欺软怕硬,真让人瞧不起!」
男子被瑟瑟说得恼羞成怒,一把甩开了她,「滚开,你个丑八怪!」
瑟瑟被推到车壁上,磕了一下背。
端容瞬间看了过去,想伸上去拉她,却被男子拎着衣襟不放。
一直都是忍受的端容,攥紧了拳头,拼了命似的朝男子挥了过去。
不防备端容会突然动手,男子反应不及,连躲都忘躲了,直接挨了一拳,打在了鼻樑上,瞬间流出了鼻血。
男子往后一倒,马车里的众人惊呼起来,无处可避。
打了一拳不够,端容毫无章法地对着那人乱打一气,男子回神后立马反击,然而端容跟他不是一个路数。
哪个男人打架是抓人,扯头发的?他从哪儿学了这些女人撒泼的路数?
还要不要脸了?!
端容才不管什么男人女人,只要有用就行,竟然敢欺负她?她肯定磕疼了,端容想起来就生气,他要打死他!
马车里闹哄哄地乱成了一锅粥。
「端容。」瑟瑟喊了他一声。
端容抽空对瑟瑟说道:「你等一下,我替你出气!」
他死死扯着那个男子的头发,那人被他扯得呲牙咧嘴、表情扭曲,端容逐渐占据了上风。
「……」还蛮凶的。
瑟瑟怕这里的动静引起外面的注意,她抬起手按在了额头上,柔声道:「端容,我头疼。」
「嗯?」
轻轻柔柔、毫无力量的一句话,让端容瞬间把注意力拉了回来。
他把手里薅下来的发丝,摘吧摘吧扔到了一边,迈过歪倒在车上的男子,赶紧挨到瑟瑟的身边轻声问道:「怎么会头疼呢?」
瑟瑟弯弯的柳叶眉微微蹙起,水润的眼眸看着端容,她摇了一下头,「我也不知道,突然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