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峥问，“慕城打的？”


    覃芹点头，躺在了沙发上睁眼看天花板，心口有些堵。


    手机信息音响了一下，她也没看，直接将手机调成了静音反扣在矮几上，然后拉了毛毯从脚盖到头，严严实实，侧身，闭上了眼睛。


    易峥嘴里咬着烟，手里拿着打火机，正要歪头去点，就看到她这睡觉的动作，恨不能将自己闷死里头。


    吐了烟，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然后就看到灰色的毛毯在颤抖，他瞳孔骤紧，忙光脚跑过去，去拉她头上的毯子。


    “你哭什么？”


    她捂的很紧，他拉了几下都没拉开，好一会儿，就听她边抽泣边说。


    “我……心里难受，我……我不想上学了……我不想呆家里……我不想看到现在的爸爸还有妈妈……我以为我努力学习上了大学，以后就能摆脱他们，可是……回想发生的那么多事……我觉得我以后都不能摆脱他们了……因为我心软……不能见我爸爸为难，不能见小逸被欺负，我顾虑的东西太多，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开心……一辈子都会活在退让和妥协中……爸爸跟我说，因为我成绩好覃雪成绩差，所以就要我跟覃雪换学校……还不让我告诉我妈妈，因为妈妈若是知道我转校了，高三一年的学费都不会缴了，覃雪就上不成了。”


    “易峥，你见过这样的爸爸吗……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我成绩好是我熬夜拼出来的……我以后想赚钱想让他过好日子……我见过他为了拉单跟客户喝的不省人事的样子，见过他跟人低头哈腰的样子，更见过他被贾钰训斥低头不说话的样子……我想不就是因为没钱么……我以后赚钱就是了……他就能抬起头了……但……终究是我自作多情了……他根本就不爱我……小时候那个爸爸终究是回不来了……”她泣不成声。


    如果一开始就没得到，或许也不会这么难受，怪只怪开始的太过美好，现在怎么努力都得不到了。


    易峥拉开毛毯，就看到她满脸的泪，发丝紧贴在脸上，小脸通红，还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易峥拿了纸巾将她脸上的泪一点点擦干净，头发拢到耳后，露出了那张好看通红的脸。


    她闭着眼，睫毛湿润，眼睛还有泪水滑出来。


    她从来没在一个人面前这么脆弱过，她的心思藏的很深，从不跟人说，因为觉得没人能做到感同身受，或许还会当个笑话听。


    她背对着他，缩成了一小团，可怜又无助。


    易峥看着心口揪痛，觉得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她根本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幸福快乐无忧无虑，她藏的太深了。


    易峥将她抱起来，放到了床上，她始终闭着眼，肩膀一抖一抖，还在打着泪嗝。


    “谁说你没人爱，老子就爱你。”


    易峥将她搂在怀里，唇贴在了她温热的额头，细细的吻，双臂用力将她越抱越紧。


    覃芹闷闷地说，“我不要你可怜我。”


    易峥一愣，低头看她，她睁开了眼睛，湿睫毛一颤一颤，小巧的鼻尖还有一片泪水，楚楚动人的样子。


    她双手像婴儿一样蜷放在自己胸前，没抬头也没看他，又说，“你跟吴澄澄的话我听到了，你不用可怜我，我不要人可怜。”


    在浴室里她听到了外面三人的对话。


    他现在在这种情况下说喜欢她，不就是因为见她可怜么，不然以前有那么多机会，他为什么不说。


    易峥的吻落在了她鼻尖，将那片泪水舔了个干净，想要去寻她唇，岂料，她一个转身，离开了他怀抱，下了床。


    覃芹换了自己的湿衣服，背上书包往楼梯口走，边换鞋子边说，“易峥，谢谢你。”然后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易峥愣在床上还没回神。


    所以是……表白失败了？


    就因为听到了他跟吴澄澄的谈话，就肯定他是因为可怜她才说喜欢她的？


    这狗屎的巧合。


    小芹菜，如果不是知道你过的这么辛苦，我怎么敢说爱你，因为，我配不上你啊。


    **


    覃芹穿着半湿的衣服回家的后果是半夜发起了高烧，折磨的她一夜没睡好，从抽屉里翻出退烧药吃了一粒，早上早早地起了床，覃唯亭叫她吃饭她都没力气应，只说了句不饿，将门嘭的一声带上。


    饭桌上一家四口愉快的用餐，覃逸也早跑了。


    贾钰问，“小雪，新学校怎么样啊？”


    “挺好的，我喜欢。”覃雪咬着油条，脸都笑开了花，贵族学校就是不一样，里面的学生都很豪很阔，就比如她的新同桌，她只是夸了一句她笑起来眼睛好看她就送了她一个银手镯，其实她只是表面上奉承她罢了，心里不止一遍骂她是小眯眯眼丑八怪。


    但是问题也来了，她跟他们差距太大了，她没有珍贵的首饰也没有漂亮的皮鞋，她感觉有点自卑，学校的女生最近都流行穿皮鞋，每天进班级都在听她们讨论什么款式的皮鞋好看，她不懂也插不进话，但她太想融入他们的圈子里。


    她说，“妈，我想要一双皮鞋，那种大头的黑色皮鞋。”


    贾钰皱眉道，“现在谁还穿黑色的大头皮鞋啊。”


    “妈，你不懂，现在流行七八十年代的那种皮鞋了，我们学生都有，就我没有，妈，你给我买一双吧，就买个几百块的就行了。”覃雪拽着贾钰的胳膊撒娇。


    “几百已经很贵了，你快撒手，手上都是油别弄我衣服上了。”她用筷子打掉女儿的手，这件复古式外套是她花了小一千买的，别给弄上油了。


    “爸爸。”覃雪又对覃唯亭撒娇。


    覃唯亭想了想说，“我记得小芹有一双皮鞋，不过是灰色的，是她妈给她买的，她还说过穿着不习惯，让你妈去她房间找找，你拿去穿吧。”


    “好啊，谢谢爸爸，爸爸你对我最好了。”覃雪甜甜的笑。


    穿过的她也不嫌弃，主要是那鞋是覃芹妈买的，她妈可是嫁了个有钱人，买的东西还会有差？


    贾钰架不住女儿的央求，放下吃了一半的早饭就去覃芹房里找皮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