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恍惚了一瞬,一股温热涌上眼眶,可感动之余,也能想起那个曾经于沈瑜有救命之恩的姑娘。
是否沈瑜也会像待她这般待旁人?
温璧一边想着,一边拨开沈瑜的手离开他的怀抱。
小姑娘亭亭立在他面前,粉腮微鼓,仿佛小娘子受了闷气,可爱又委屈。沈瑜偏过头看着她,眼眸含笑,不同于寻常日子中的那副冷硬又难以接近的面孔,反而温柔可亲,使人无法抗拒。
「怎么了?」他开口问她,两片薄唇沾着晶莹的酒液,比夜色诱人。
温璧抿了抿唇,悄悄掀了掀眼皮子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闷声道:「那那位曾救过殿下的姑娘呢?」
沈瑜闻言稍怔,片刻后低着眼笑出了声。
只道是小姑娘吃了醋,却是吃的自己的醋。
「那姑娘,你是识得的」,他眼角含笑道。
「阿璧如何识得?」温璧嘟哝道。
「那岁北地征战,我不慎入险,倒在片荒山坡下」,他抬眼看了她眼,「那姑娘哭哭啼啼地找来个壮汉将我扶进屋中,才得以保住性命。」
温璧微微蹙着眉仔细想了想,自己有一岁冬日确于北地过冬,却因为战事迟迟不得归家,直等到朝中大军班师回朝,她才回了清乐县。
而她,似乎也救过一个人。
见到那人时,他身上的铠甲冰冷,沾着的鲜血干涸,她找来村中的伯伯来帮忙,将那人搬回了屋中,仔细照看了一夜。
直到天亮的时候,那人才稍稍神智清醒了些。她安下心来打了个盹儿,再醒来时天色已大亮,那人却已消失不见。
既然已能自己离开,想来身子无大碍。
温璧失神想起那回种种,在抬起眸时,眸中是惊讶与茫然,懵懵懂懂的模样好似将将离开母兔身边的幼兔崽,惹人怜爱。
她动了动嘴唇,看着沈瑜面上笑意愈发浓郁,她结结巴巴开口道:「殿……殿下,那岁,阿璧也曾救过个男子,身着铠甲……」
烛火映照下,他只这么看着她,看得她眼眶一热,眼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心跳隆隆,颤着菱唇委屈道:「殿下早就知晓了?那……那为何不告诉阿璧?」
沈瑜抬手牵起她垂在身侧的小手,握在手心捏了捏,无奈替她擦干脸颊上的泪痕,「缘分尚浅,不知走到何种境地,就算说出口也无用。」
「所以,殿下那夜并未杀我灭口,后来阿璧入京,殿下又处处帮扶,是因着这个?」温璧哑声问他,眼圈红红。
沈瑜摇了摇头,低笑道:「并非。」
温璧歪了歪小脑袋看着他,又好奇问他:「那……那是为何?」
他弯了弯唇角,墨色眼眸中倒映着她姣好的面庞,散散漫漫地抿了口酒道:「我哪里能放着自己未过门的王妃不管?」
她怔了怔,「腾」地红了脸,眼睛都不知往哪儿看。
温璧想起那时种种,处境艰险,那时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日。
能得沈瑜疼爱,是菩萨给予她的福分。
夜色已深,万物俱寂,月婆藏在云后睡眠,房内人也已歇息。
小姑娘今日疲乏,没一会儿就熟睡,他却无心睡眠,将人护在怀里,修长的手轻缓地顺着她地背滑至那纤细腰间。
似有若无的低嘆,男人也慢慢合上眼,随她一併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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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祥和的京城中,又一次迎来除夕,宫中也跟着传来喜讯:皇后诊出了身孕,眼下正安胎。
除夕夜里,宫中设宴,平昌王携王妃入宫觐见。
席间歌舞说笑声不断,温璧饮了些果酒,目光控制不住地落在沈珍尚且平坦的小腹上。
沈珍自然觉察到她的目光,只等着散了席拉着她的手躲在纱幔后,将她柔软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笑道:「王妃似是很喜欢,怎么不生一个?」
沈氏一族并不旺盛,鲜少添丁,若得了个小娃娃,不论儿女,都招人稀罕。
温璧害羞笑了笑,心中也有了打算。
沈珍又规劝道:「眼下朝中安定无战事,边关安稳,王妃不必担忧。」
她不知该如何答话,翕动着嘴唇,红着脸道:「待阿璧回府同殿下商量。」
能如何说呢?二人成婚至今,还未曾做到那一步……
温璧从纱幔后走出时,沈瑜正在外头等她,只道是身形颀长,但立在那处,就叫人移不开目光。
他上前自然而然拉着她的手,走出深深宫门。
夜里的风凉,细细密密的雪花落在她的脸蛋上,惹得她打了个机灵,直往沈瑜怀中躲,他将人揽在怀中,抱上马车。
沈瑜席间饮了酒,上了马车便合着眼眸,似是有些醉意。
温璧慢慢凑到他身边,嫩生生的小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沈瑜一睁开眼,入目就是小姑娘乌黑的杏眸,秀气乖巧,惹得他一颗心都跟着融化。
他捏了捏她的脸蛋,问她:「饮了酒不舒服?」
她乖乖地摇了摇头,「并未,只是……」
温璧停顿了片刻,看向他的目光饱含希冀。
「只是什么?」他漫不经心地问她,把玩她纤细的指尖。
她想了想,又闭口不谈,趴在他的肩膀上沉沉睡去,似是要养足精神。
待回了王府,雪愈下愈大,他怕她着凉,索性将人抱回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