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神色淡淡,接过月乔手中的公文要转身关上门时,月乔扶住门道:「方才属下来时,见王妃殿下哭着往自己房中去,您不去瞧瞧?」
沈瑜挑眉,难得露出诧异神色,又问了她一遍,「王妃哭了?」
月乔道:「是,哭得很凶,眼睛都哭红了。」
他抿了抿唇,倒没想到因着他没告诉温璧他去了那儿而惹哭她。
他去了画桃楼是为了公务,就同他在京城中常去如意楼中一般,这有什么可说的?
说他找到了害死兀突国使者的真凶?
哪个姑娘家愿意听这个?
沈瑜轻轻嘆了口气,似是无奈,又是纵容,将手中公文放下,低声吩咐道:「明日早间来取,本王先去看看王妃。」
月乔点了点头,「不过,殿下去看王妃,哪能空着手去?」
沈瑜仔细想了想,这院中摆设皆朴素,没有什么好玩的玩意儿送给温璧,如此他只好开口道:「王妃喜饮奶茶,你叫厨房烹好送到王妃房中。」
月乔行礼领命,转身离去。
沈瑜步幅大,没一会儿就到温璧房前,房中烛火未歇,里头人应当还未歇息。门口的丫鬟见沈瑜来了,正要行礼,却被他制止。
「王妃怎么样了?」他犹豫几分,放低了声音问道。
丫鬟面色犯难,支支吾吾道:「殿下进去哄哄吧,王妃殿下进了房便蒙着被子哭,将奴婢们都赶了出来……」
「本王知道了,退下吧」,沈瑜淡声道。
恰在此时厨房来人送来奶茶,沈瑜接过,推门而入。
温璧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哭得声音都变哑,「别进来,出去。」
「温璧。」
这不是……沈瑜吗?
温璧躲在被子下轻轻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睛惊讶到止住了眼泪。
他怎么来了?是来哄她的吗?
她紧张地吞了口口水,嫩白的小手抓紧了蒙在头上的被子。
忽然,温璧身侧的位置稍稍下陷,熟悉好闻的檀香味直往她鼻息间窜,她往里头蹭了蹭,重重的鼻音显得她有些娇气,「走开。」
沈瑜没理,低声将今日的事都数给她听:「今日晨间你退了热,我便回房处理京中公文,晌午间听月乔打探来的有关于清乐县知县与画桃楼赵小蝶之间的事,因着画桃楼晚间去才适宜,下午便呆在府中稍事休息,晚间去了画桃楼。」
温璧一边听着,一边屏住呼吸,心跳跟着加快。
她心中的滋味难言,既酸又甜,惹得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才好。
「去了画桃楼,答应为赵小蝶赎身,赠良田百亩,她才将害死使者的证据交给我,我没多逗留,拿着瓷罐就回了府,你若是不信,可去问一问霖渡,他随我一同去的。」
温璧小声咕哝道:「霖渡同你是一起的,自然要替你说话。」
「不会」,沈瑜难得耐心同她解释,「你也是霖渡的主子,他不敢欺瞒你。」
她怔愣了片刻,还是蒙着被子别别扭扭道:「那……那你方才怎么不说?」
「温璧」,他声音中隐带威压。
温璧根本不畏惧他,哑着嗓子又要哭出来,他一听她声音不对,只轻轻嘆了口气,拿她没有一点办法,认命道:「我以为这事不必同你说,没想过你竟如此在意。」
躲在被子里的小姑娘闻言却如炸了毛的小猫儿,反驳道:「谁在意了!」
沈瑜失笑,俯身贴在锦被上,所有耐心都花在她身上,低声道:「别气了,起来喝奶茶。」
他将被子掀开一角,于烛火下看她抱膝而坐,发丝凌乱,眸子有些肿,面颊上隐有泪渍。
温璧看着他,又低下头问他:「那你日后能不能同阿璧都这样讲话?」
沈瑜起身将奶茶端给她,掀起眼皮子看着她,喉间有些干涩,「好。」
温璧捧着奶茶,颇有得寸进尺地意味问他:「殿下,阿璧方才在您书架上看到了一位女子的画像。」
沈瑜问她:「怎么?这也要归你管?」
温璧笑了下,侧眸看了他一眼,试探着道:「殿下昨夜照顾阿璧一夜,阿璧心中甚是感激,便琢磨着殿下若是心中有心仪的女子,阿璧便张罗着抬她入府,您觉得如何?」
沈瑜低笑了声,抬起眸看向温璧的目光越发深遂复杂,他伸手将她唇边奶渍擦去,漫不经心道:「怎么这么浓的酸味?」
「温璧,你吃醋了?」他低下眼看她。
温璧下意识屏住鼻息,面颊红如晚霞,她目光躲闪,支支吾吾道:「怎么可能,根本没有。」
「也是」,他轻轻笑着,「你大病初癒,吃食清淡,许是我闻错了。」
她愣愣地看着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他耍了。
温璧低下头,略有些羞恼,又有些不自在,不知该如何免对他,却闻他开口道:「那是我母亲的画像,我心中也无心仪女子,你倒不必担心纳妾一事。」
她轻轻咬了咬了下唇,小声应了一声。
他不欲开口道明自己心意,她显然也不愿做先开口的那一个。
沈瑜唇角漾着浅笑,问她:「消气儿了?」
她低下眼答道:「本也未曾生气。」
他起身,「你早些歇息,本王还有要务要做。」
沈瑜走到门口要推门而出时,温璧开口叫住他,他望了过来,墨玉似的瞳眸中隐含情谊,她忙低下头,轻声道:「殿下也早些休息,您昨夜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