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没想到两次到地牢去,都是为着温璧,他淡声吩咐霖渡:「你且递信给他,告知他明日不可,后日清早便去。」
「是」,霖渡应下,「送给苏小姐的生辰礼将将到了府上,路途艰辛,又难饲养,耽误了时候……」
「生辰礼误了时候倒没了趣」,沈瑜扯了扯唇角。
「想来小姐不会在意……」霖渡低声道,怕他要迁怒于众人,哪知今日沈瑜心情不错,并未追究,只是沉声道:「明日便送去相府,由君绪交由给她。」
霖渡忙弓腰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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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璧夜里无法安眠,翌日一大清早便梳洗整齐等着出府去,却见苏君绪提着只笼子进了怜知堂,上头盖着块黑色绒布。
温璧起身,诧异问他:「兄长,这是什么?」
苏君绪眯眼笑道:「昨日夜间殿下特差人送给你作生辰礼的,这小傢伙可漂亮又讨喜,你可得精心侍养。」
沈瑜送给她生辰礼?他是如何知晓她的生辰的?
温璧浅浅笑了笑,虽惊喜愉悦,但心中压着哥哥入牢的事,总是无法高兴起来的。
她接过笼子,掀开黑布,才见到里头是只不过她掌心大小的鹦鹉,通身碧绿,眼睛有神,见到她直喊,「吉祥,吉祥。」
温璧惊奇,笑着伸了根手指进去逗弄它,它也不恼,乐得同温璧玩闹,一旁苏君绪笑道:「将这小玩意儿从云州送来京城,跑死了几匹良驹,还是迟了一步。」
她抬眸看着苏君绪,「我倒不在意这些,自小到大是头一次收到爹娘之外的人的礼物,心中已经很感激了,等会儿要同殿下道谢。」
苏君绪道:「今日殿下抽不开身,恐怕无法带你到地牢去,他答应你明日就去。」
温璧顿了顿,抿唇点了点头,面容上皆是担忧,「只是如此,哥哥不会在牢中吃苦?不然兄长将此事说与母亲听……」
苏君绪失笑,看向她的眸色复杂,「吃苦是一定的,只是阿璧,你到相府这些日子,还不明白?」
他这话说得含混,温璧却听了明白。
于靖成是夫人请来京城的,他既出了这般的事,夫人怎会不知?
温璧轻声应下,让玉柳将鸟笼放到一旁的三脚木架上。苏君绪几次三番想要开口说点什么,都咽了下去。
翌日是端午节,府中厨房包了粽子,家里人皆聚在膳厅共用午膳,待用了午膳,夫人笑道:「过几日,宫中来人为你量体,绣喜服,待下个月,也会有嬷嬷来教你礼仪,入了皇室,可不能不守礼数,不然可要叫人诟病。」
温璧垂眸应了一声,一颗心早就飘到于靖成身上。
桌上几人又叙了会儿话便各自回房,温璧悄悄跟着苏君绪如上回那般熘出府,此番却直接往王府去。
「这似乎不是往地牢去啊」,温璧小声嘟哝道。
苏君绪端了盏热茶给她,「的确不是,殿下说地牢阴寒,怕惊到你,便私自将人提到府中。」
温璧绞着手中帕子,轻轻咬了咬下唇,「阿璧竟不知,殿下是会照顾女子的。」
「你可说错了」,苏君绪勾唇道,「殿下行军数年,不曾近女色,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他这么照顾人。」
明明这人是杀人不眨眼,可怕的紧,却对她这般……
温璧想来想去只觉奇怪,又想起了那只鹦鹉,心中估摸着是沈瑜发现了太后的意图,想要刻意拉拢她……
她神色黯淡下来,觉得自己在这些人手中不过是个玩意儿,有用就用,无用就可以撇到一旁。
温璧到京城来,是要查明父母故去真相,却不想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她心生悔意,但已毫无退路。
到了王府,一家僕将他们请到书房,沈瑜坐于案前,于靖成拘谨坐在他右手边,神色不安。
温璧同苏君绪向沈瑜行了礼便落座,沈瑜瞅了温璧一眼,「让你哥哥将实情都告诉你。」
她抬起眸子,看向于靖成,于靖成面色侷促,支支吾吾许久才道:「此事确是我所为,自入京那日起至今,我身上盘缠已用尽,只能做了这种事。阿璧,是兄长惹你忧心了。」
温璧皱紧眉头,「你入京来,人生地不熟,怎么知道这营生的?」
于靖成低声道:「那日偶遇位公子,浅酌两杯,不想吐露心里话,是他告知我的……」
「那你也不能做这违背律法之事」,温璧低声道,「你念了这么些年书,这点道理不通?」
于靖成低下头,羞愧难当,「是兄长做的不对,这牢,兄长是坐得的……」
此次牢狱之苦不过两三月,但他自此便与仕途彻底告别。
于靖成已到了该回去的时候,沈瑜差人将于靖成送回去。
书房中静默下来,温璧抿着唇不发一言,沈瑜吩咐了丫鬟几句,才扯着唇角道:「你哥哥是相府接到京城来的,相府不曾款待便罢,只是不论饮食住行都未过问过,本王私以为此非待客之道。」
让于靖成孤身一人在京城中谋生,况且认识的只有自己的表妹,可也不能出府助他,这谈何容易?就那位同于靖成共饮的公子,是不怀好意,亦是有意为之,毕竟京城中人往往人情冷淡,并不轻易同陌生人饮酒。
温璧轻轻咬了咬下唇,抬眸看向沈瑜,「殿下的意思是,此事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