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璧答道:「臣女单字一个璧,玉璧的璧。」
太后低声呢喃几句,眯眼笑道:「可是个好名字,哀家那处有只玉如意,通体通透,触手生温,如此看倒同你相配。」
温璧受宠若惊,忙又起身跪下,「如意贵重,臣女受用不起。」
太后垂眸看她,笑道:「快起来,哀家赏给你,你便受得起。」
她心中惶惶,轻轻应了一声,「多谢太后娘娘赏赐。」
「你今年多大?」太后问她。
「臣女十六」,她答道。
「你长姐前几日定了亲事,眼下便该为你议亲」,太后慈爱地摸了摸她的鬓发,「你这孩子流落在外,吃了不少苦,哀家见你甚合眼缘,可得为你掌掌眼。」
温璧心一沉,太后如此说,话里话外是要亲自处置她的婚事。
养父母之事毫无头绪,她尚在孝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一旦成了亲,整日拘于后宅之中,她还如何查明真相?
温璧咬了咬下唇,低声道:「臣女还想多陪伴父母。」
太后道:「你这孩子倒是有孝心,但也不能因着这个耽误了自己。」
温璧只得道:「太后娘娘所言极是。」
玉盘珍馐,她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一旁太后问皇帝:「陛下,不知平昌王眼下正在何处?」
「平昌王偶感风寒,告病于家中休养」,皇帝答道。
太后点头,「原是如此。」
这是温璧入京来,第二次听闻平昌王的名号。她抿了口果酒,蓦地想起那日梅园中那鹅黄衫子姑娘所说的话。
「前日进宫,听太后娘娘提起了平昌王的婚事,也不知是哪家小姐,能有这般福气。」
温璧心中不安,却无法显露出来,只好垂眸敛下眸中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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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毕,温璧跟着上了相府的马车,夫人笑道:「我还是头一次见太后娘娘对小辈如此亲厚。」
「太后娘娘慈善」,温璧道。
夫人问她:「娘娘都同你说了些什么?」
温璧道:「娘娘问了女儿名字年纪后,便提起为女儿议亲之事,还赏了女儿一只玉如意。」
夫人笑了笑,「这可是你天大的福气。」
她却心底嘆息,犯起了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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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璧守岁至夜半,同府中亲眷拜年后,方才睡下,才将将打了个盹儿,便听到外头嘈杂,她睡得有些迷糊,被落梅唤醒。
「二小姐,二公子回府,几位哥儿姐儿都在夫人房中叙话呢。」
她揉了揉眼睛,定定地看着一处,记起自己入府时,却不见亲人踪迹,如此相较,一眼便能看出孰轻孰重。
待到了夫人房中,只见一少年,身着红袍,眉目俊秀,唇红齿白,他朝温璧露齿一笑道:「这位便是妹妹了吧。」
他笑容温和,不似这相府中其他人那般皮笑肉不笑,温璧心中一动,也跟着露出了笑脸,「阿璧见过兄长,祝兄长来岁诸事顺意平安康健。」
第六章 (修)
温璧走到夫人身边坐下,苏君绪笑着将剥好了的蜜橘递给她,「听闻妹妹好佛法,我恰好在温州得了串开了光的佛珠手串,不如送给妹妹。」
温璧笑了笑,「多谢兄长。」
「都是一家人,不必言谢」,苏君绪面上笑意更浓,「如意楼来人告诉我,明日将开一坛佳酿,不知妹妹可想同我一併去?」
她正要点头,却听一旁夫人道:「姑娘家去那等地方作甚?」
温璧本以为要错失这次出府的机会,又听苏君绪反驳道:「如意楼不过是歌舞伎献艺之地,如何去不得?更何况有我伴着妹妹去。」
夫人笑了几声,溺爱纵容道:「好,都依你。」
温璧略显诧异,没想到她对苏君绪会如此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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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君绪带温璧去如意楼时,天色已然昏沉,街边有卖艺献绝活儿的,人流涌动,好不热闹。
苏君绪是如意楼的常客,老闆娘见他来了,笑意盈盈地将他们引至二楼雅阁,「这间位置最好,一直替二公子留着呢。」
「多谢」,苏君绪笑道,「本公子念着你们那坛流霞酒许久,今儿个方回京城就来了。」
老闆娘笑眯起眼,「都给您留着呢,还有一坛荔枝酒,这位小姐饮正合适。」
苏君绪道:「那便都叫伙计抬上来。」
老闆娘应了一声,「稍等片刻,有舞女献舞,公子与小姐看个乐子便是。」
苏君绪点头,老闆娘就没再久留。
雅阁中焚着香料,味道清新雅致,苏君绪从怀里摸出串手串来递给温璧,「这只手串,妹妹可别嫌弃。」
温璧垂眸去看,每一粒佛珠都饱满圆润,沁着股紫檀木香,一看就不是俗物,她忙摇头道:「兄长送的,妹妹高兴还来不及,哪会嫌弃?」
「不嫌弃就好」,苏君绪勾唇笑道。
楼内伙计进来送了酒便离开,酒香味四溢,温璧嘀咕道:「这可真是好酒。」
苏君绪揭开酒封,将银质酒壶倒满,抬眸看她,「你如何知道?」
温璧道:「先前养父母家中开了间酒馆,识过不少酒罢了。」
苏君绪点了点头,打开窗户,自帘幔后往下看美人,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她饮了杯酒,听他道:「来,舞女要献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