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璧黛眉微蹙,沉吟了几分,便让她也退下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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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后的几日里,温璧挑了枚成色上好的玉石,仔细用刻刀纂刻出梅的形状,碍于许久未曾碰过,握着刀的手难免生疏,不过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还有两日即是除夕,一早上常宁便送来了还温热着的点心。
她行礼道:「小姐,此为城北李记的点心,口味上佳,大人下朝后特特为您买的。」
温璧稍怔,身后的玉柳替她收下,而后她轻声道:「不知父亲眼下在何处?」
「大人正在夫人房中叙话」,常宁垂首道。
温璧点头,「待我用过早膳,便去给父亲母亲请安。」
常宁应了一声便离开。
她轻轻呼了口气,回眸去看那桌上的点心。
也不知这位只见过一面的父亲,究竟如何……
温璧用过早膳便同玉柳一併去了夫人房中,苏相与夫人正坐在小榻上闲话,见她来了,叫一丫鬟搬来个绣墩给她。
还未等温璧开口,便听夫人道:「你来的可正是时候。养父母的事,已有眉目。」
温璧闻言,微微瞪大了眸子,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声音颤抖,「母亲,可是真的?」
夫人答道:「母亲骗你作甚,你父亲也是昨夜听到的消息。你们县上有个姓刘的屠夫,家中长子还未婚配,曾登门向你养父母提亲娶你。你养父母不允,一来其长子生性暴躁且嗜酒,二来其家中家底并不殷实。」
「几番如此后,屠夫便起了杀心,于夜间在你养父母的酒杯中放了奎宁」,夫人继续道。
温璧轻轻蹙起眉头。
一个粗心大意的屠夫,哪会有这等心计?再者言,那屠夫又是如何进入她家中不被发现的?还有那几颗香附子,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动了动嘴唇,禁不住问道:「母亲,屠夫是如何进入我家的?」
夫人笑了笑,「还未曾审讯,今早才押往京城,估摸还要六七日。」
既然不曾审讯,那么他们又是如何知晓那酒中被下了奎宁?温璧抬眸看向夫人与苏相,见两人面色如常,倒不像是在说胡话……
「有些许细节之处,还要押往京城后再审,毕竟于县中,有诸多不便」,苏相淡声道,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温璧慢慢垂眸,低声应道:「多谢父亲政务繁忙还要在这事上费心费力。」
「无碍,是父亲该做的」,苏相道。
夫人适时笑了几声,「再过两日便是除夕,今岁皇上开恩,请王公大臣入宫同乐,你父亲自然也在列中,到时候带你入宫瞧瞧。」
温璧抿了抿唇,「母亲,女儿生于乡野之间,不懂礼数,怕冲撞了贵人们。」
夫人道:「无碍,你只需跟着母亲便是。再者言,你未回府时,太后娘娘便挂念着,想见见你。」
她不过是臣子的女儿,太后娘娘缘何要挂念着她?
她垂首应下,没再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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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那日,温璧起了个大早抄写佛经,将将翻开书页,有张泛黄了的纸掉了出来。温璧捡起展开来看,是幅美人图,画中人身段绝妙,只可惜看不清面容,许是时间过了太久,才渐渐变得模糊。
她本想将画重新夹进佛经中,可又鬼使神差地自己收好。
晌午时,常宁来唤她到膳厅用午膳,相府中只有一位妾室,是长子苏君徊的母亲,生得一副好面容,几人坐下用膳时,她便在苏相身旁立着服侍,不见半点不情愿。
虽是除夕,但用膳时依旧无人开口,显得有几分冷清。待用过膳,夫人才开口笑道:「君绪昨夜修书一封,快马加鞭明日便能赶回来。」
「二公子孝顺,冬日里天寒地冻,不过是为了早早回家见夫人罢了」,李姨娘笑道。
此话听着便舒心,夫人展颜一笑,不语。
夕阳斜下,相府上备下马车赴宫宴。
皇宫肃穆,固若金汤,没有人语声,并不见除夕中一丝喜庆之意,朱红色宫墙高耸,在外头只能瞧见尖尖屋檐。
宫人们垂首步履匆匆却又整齐,无人敢多嘴多舌。待到了含元殿,有宫人引他们入座,殿旁有乐师奏乐,不过一会儿,便听宫人高声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殿中乌压压地跪了一地,温璧跟着跪下,高呼万岁千岁。随着一声「平身」,众人才起身入座。
皇帝居于大殿之上,沉声道:「今日乃除夕之日,请诸爱卿入宫同庆,不必多拘束。」
臣子纷纷应和,乐舞方起,又闻太后道:「前几日听闻相府寻回流落在外的幼女,过来叫哀家瞧瞧。」
温璧闻言,连忙起身于殿中垂首跪下,「臣女拜见太后娘娘。」
「来,到近前来」,太后笑道。
温璧起身,知晓四周目光皆落在她的身上,她抿了抿唇,走至太后身边。
太后约莫四十上下,面容保养得当,乌发间不见一丝白发,一双丹凤眼颇具威严,叫人不敢冒犯。
太后拉过她的手,叫一旁的宫人搬来椅子,又置了一副碗筷。
与朝中太后同席,此乃莫大的殊荣,温璧又如何不知?
她忙跪下谢恩,听闻太后笑道:「起来吧。」
温璧落座,太后问她:「你唤作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