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渡疑惑,「殿下您的意思是……」
这话听着,怎么都像是个派个杀人的暗卫去保护人。
那姑娘闯了进来,哪怕只听了一句去,以免破坏大事,该将她解决了才是。
沈瑜侧目瞧他一眼,「按本王说的做。」
温璧跑回了房,气喘吁吁的模样惹玉柳侧目,「这么冷的天儿,小姐跑什么?不怕灌了风!」
她抚了抚胸口,不小心碰到破皮嫩肉,疼得她嘶了一声,玉柳这才凑上前,接过她的手心惊讶道:「小姐去诵经,手怎地还破了?」
「不小心摔了一跤」,温璧含糊道。
玉柳拿着湿手巾替她轻轻擦拭,嘟哝道:「您这么大的人了,日后走路可得好好走,再有下次,破的兴许是面皮了。」
她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手心上,听到玉柳咦了一声,「小姐的耳坠呢?怎么少了一只?」
温璧蹙眉,连忙伸手去摸耳垂,果然不见了一只坠子。
她轻咬下唇,盈盈双眸中满是懊恼,「约莫是……方才出去的时候,不知掉在了何处。」
「小姐您别担心」,玉柳轻声道,「玉柳出去瞧瞧,兴许就掉在来时路上呢。」
「唉,你别去!」她急急地叫住了玉柳,站起了身,又重复了一遍:「你别去!」
玉柳不解看向她,没再往外走,「可是小姐您的耳坠,总是要找一找的。」
温璧垂下眼,轻声道:「比豺狼还要吓人,总之,夜间都不要出去。」
这对耳坠,是娘亲在她生辰时所赠。但温璧心底再是失落不舍,也怕极了再见到那人,遑论让玉柳涉险。
夜半时分,北风狂啸,温璧从梦中惊醒,耳边还是那人不近人情的声音,她翻了个身,下半夜再没睡着。
甫一天亮,温璧就一人沿途找寻着那只丢失的耳坠,未果,又去问洒扫僧人,僧人听了只是茫然地摇头,答应她日后多留意。
在寺里日子过得快,一眨眼就过去近一个月,只可惜,直到离开的那日,耳坠也未曾被寻到。她们临走时,住持笑着双手合十道:「逝者已逝,施主莫过伤怀。」
温璧闻言垂眸,静心思忖片刻,起身回住持一礼,「多谢住持提点。」
福真酒馆重新开张,只不过掌柜的换成个身穿白衣缟素的小娇娘,她杏眸流转如同春水,琼鼻挺翘可爱,菱唇不点而赤,身姿窈窕,美艷不可方物。
按照清乐县的习俗,父母逝世,百日内尚可许配成婚,若隔了百日,就得守孝三年。
这几日常常有媒人来找玉柳谈及此事,今儿是县城西当铺家的二公子,明儿是县城南富商的小公子,皆是仪表端正,从无不良嗜好的好人家儿郎。
玉柳怕温璧难过,也就拦了几回,可时间长了,在心中有了计较。
女儿家的婚事,自是不能往后拖的,更何况要守三年,到时侯即使温璧生了好面皮,也无好姻缘找上门。
这一回,是徐家长子,家底殷实。玉柳没再推拒,带着媒人去了福真酒馆。
甫一踏入酒馆之中,是冷冷清清,没有几丝人气儿,若是硬要说有,也只能是那两位客人。
其中一个坐着,穿墨黑的大氅,戴白玉冠,眉眼温和,另一个是个年岁稍长的妇人,立在一侧垂首。
面前的酒桌上摆着个银质酒壶,而温璧正站在那男子面前,把找开的碎银递给他。
那男人低垂眉眼,捻起其中一粒递还给温璧,淡声道:「掌柜的算错帐了。」
她略略蹙起眉,微讶看他,还是玉柳上前救的场。
「对不住这位公子,我家小姐疏忽了」,玉柳把碎银塞到了温璧的手中,朝男人笑了笑。
「无碍」,男人答道,抬起头看着温璧,一双藏双眼儿压着打量,藏着打探,「掌柜的先坐,苏某今日前来,并非为了饮酒。」
到酒馆来,不饮酒,那是为何?
温璧歪了歪头。
而下一瞬,他笑了起来,左手支着下巴,目光灼灼,低声道:「掌柜的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温璧稍怔,喉咙干涩,她压下慌乱,抿着唇,一字一句认真道:「家父家母一月前已逝,何须公子告知?公子是醉了酒,小店这就为您上醒酒汤。」
男人游刃有余,勾起了唇角,「掌柜的在说谎。」
他口吻笃定,底气十足。
一旁立着的妇人会意,立马从怀里拿出了一块碎玉,并着一只绣工精緻的却陈旧的香囊,递给男人,他将这两样旧物什慢慢推到温璧面前。
待看的清楚,她心跳略快,有一瞬失神。
一旁的妇人揩了揩眼泪,适时开口道:「小姐当年还未满周岁,被府中奶娘抱走自此不知所踪,不妄夫人日日挂念,寻了十六年,终是寻到了。小姐平安长大,眉眼也出落得与夫人愈发相像了。」
「温氏夫妇身体康健,为人豁达,从不交恶,却一夜间双双离世,官府不理,实在蹊跷」,男人含笑看她,「恐怕他们九泉之下也难安心。」
「公子所言,究竟何意?」温璧瞬间抬眸看着他,无意识攥紧手中绣帕。
他笑得柔和,不疾不徐,「贵为丞相之女,想知晓什么做不到?」
温璧瞪圆了一双杏眸,不自知间屏住鼻息。
男人眯眼笑了起来,觉得她眼下强撑着的倔强摸样甚是有趣,「我姓苏,名君徊,无字。掌柜的合该叫我一声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