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大三粗的成年男人,小臂比她的大腿都粗。
这么全力一巴掌,她当即听到脖颈处「咔吧」一声,身体随着惯性被扇地翻了个,重重摔在地上,头晕成一团浆糊。
白嫩白嫩的皮肤肿得老高,火燎燎地疼到几乎没有了知觉。
「哥你怎么还打人呢?孩子有什么问题可以好好说好好教育,有你这么干的吗?我告诉你,万一我女儿被你打出了什么毛病,我跟你没完!」
她模模糊糊地听见,一向儒雅的父亲为了她大声吼了起来。而母亲赶紧跑到她身边,把她扶起身,满脸焦急:「小池,你还好不?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女孩蹲在她身边,已是魄体的眼眶里有泪水滴熘熘地转:「对不起小池,对不起……我不应该跟你说那些的,都怪我,不然你就不会被他打了……」哽咽过后,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怨毒:「打我打我妈不说,你还这么小他都下得去手,太过分了!」
说着说着,她的表情变得满是憎恨:「只是一句实话,凭什么这么打人?」
她许是当场被打得脑震荡,头脑里嗡嗡地转,目光有点儿涣散地看向女孩:「表姐,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被伯伯这么打呀……抱抱就不疼了。」
一瞬间,女孩眼眶里的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父母以为她被打得精神有点恍惚,边赶紧送她去了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她没什么事,父母却也不放心,让她在医院住了一个晚上,留院观察。
第二天一大早,也不知为何,天还没亮她就醒了。
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一下就看到面前有一只面色铁青的鬼,尖长的獠牙从口中伸出,蓬松凌乱的头发遮住面容,只能隐约看见如树皮般粗粝的皮肤,黑紫色的深重怨气盘踞在身上,长着尖锐指甲的手正伸向她的脖颈!
她瞳孔猛缩,一声尖叫的同时,小手猛地往前一推——
重物落地的闷哼过去,再睁眼时,那只鬼已经被重创躺地,身上沾染着淡淡的金色光斑,一寸一寸地腐蚀着女鬼的身体。
女鬼的头发被撩起,露出了那张她怎么看怎么熟悉的脸。
她瞪大着双眼,颤颤巍巍地坐在病床上,一步也挪不动脚了。
「对不起小池,姐姐本来只是想来看看你,没想到我的理智已经没法控制自身,竟然想要带你一起陪我去,差点害了你……」女鬼笑了,表情有点儿欣慰,「小池你做的是好事,不然姐姐会控制不住自己,去害更多的人,你救了我,也救了他们,千万别因为做了正确的事而自责……」
阴森的鬼气最终被点点金光所吞噬,女鬼的魂魄随着执念一同消散了。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角却滑下一行水光。
几个小时之后,她得知,伯伯和弟弟都死了。
……
「呼……」裴安池蓦的睁开双眼,额头上汗涔涔的。
有个小小的身影在她眼前晃着,她一时之间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她缓缓地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瞌上双眼,揉了揉太阳穴。
怎么还梦到以前的事了。
梦到她……杀死的第一只鬼。
思绪有些陷在回忆里,忽然感觉到有一块带着凉意的毛巾敷在额头上,擦拭掉冷汗。
南扉小声问道:「主人,你还好么?」
他肉乎乎的小脸上满是担忧,让人看了心中一暖。
「南扉刚才在睡梦中,忽然感觉到有点闷闷的难过。」他抿抿唇,有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继续说下去,半晌,还是说道,「主人是不是梦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呀,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和南扉说说,或许说出来就好了呢。」
结契之后,不仅双方可以传音,感受也能互通。
虽说不是完全的感同身受,但却可以大致感觉到对方的心情与状态。
南扉刚刚感觉到胸口一阵发闷,是一种很细微的、酸涩的、微妙的压抑情绪,能给人带来丝丝钝痛。这样的感觉不算是大悲,却像一根刺似的,钉在心里,或许叫人一辈子没办法释怀。
主人也一定很难过吧。
「其实也没什么。」裴安池立刻回道。
话音一落,她自己沉默下来。
从小能见到鬼怪,从一开始的看到什么都跟身旁人说,到后来什么都不愿意说,久而久之,她也就习惯于把事情都憋在心里,自己能解决的事,从来不找别人。
她不喜欢与人争辩,也不喜欢计较,但被人欺负到头上,一定会让人知道她不是好欺负的。
所以大家都知道她好交、不好惹。
「那好叭,主人不愿意多说就算啦。」南扉扁扁唇,似乎因对方的反应有点闷闷不乐。
他顿了顿,还是落在裴安池的膝盖上,伸出胳膊轻轻拉住她的手指:「南扉是自己人哦,主人哪天如果想找人说话的话,不能找别人,一定要找南扉啊。」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啦。」裴安池蹭蹭鼻子,「就是……」
她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第一次杀鬼的事情讲得明明白白的,最后用拇指和食指一把捏住了南扉的脸,轻轻地揉了揉。
看见自己的手指陷入胖乎乎的白嫩脸蛋里,看着南扉被自己捏出奇奇怪怪的表情,她忍不住笑了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对吧?只是少有人看得见那些妖魔鬼怪,我没有跟别人提起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