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力铸身……想补全那个战士的头颅?」裴安池挑挑眉。
器物被人抛弃太久,就容易化成妖怪。不过器物得到灵魂化妖实属不易,更何况还要以灵力幻化出那样高大真实的身躯与战马,若不抢夺其他人的灵力,只用自己的确实难以达成。
「不然呢?」少年音似乎龇牙咧嘴的,「快把老夫放开!老夫以前参加的战役比你活的天数都多,杀的鬼怪比你吃的盐都多,还不尊敬点!」
裴安池不但没尊敬点,脚上夹杂着灵力又是一用力,刀刃都埋进了土里。
「说是只要灵力,还不是在山里杀死了人?」
「疼疼疼疼疼!」长刀哭爹喊娘两句,继而冷冷一哼,「那个除妖师专程为了杀老夫而来,老夫跟他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种情况换做是你,难道要束手就擒吗?再说了,老夫本想只伤他皮肉,让他打道回府,谁想到他会主动上前,用血肉之躯硬生生地抗下一刀,换来机会用他的绝学攻击老夫幻化出来的身体?」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中多了一丝敬佩。
结果除妖师到死都没想到,刀是本体,身体和黑马是无论怎么攻击都不会有结果的。如果那位除妖师找准本体,直面长刀,可能轻而易举就能取得胜利。
裴安池有点感慨。
她双手抱在一起,把指节按得「叭叭」直响:「没错,我们也是你死我活。」
长刀轻颤一下,又很快恢复了镇定,语气倔强:「刀是凶器,生来为了杀戮,老夫也是被人握在手里使用才有存在的意义!被埋在黄土下面还不如死了,你这小娃娃就动手吧,最好把老夫大卸八块,变成一块块废铁。」
没错,每件物品都是依附于人类而存在,没有人使用的物品是没有存在的意义的。
这把刀或许跟随曾经的主人无数次征战沙场,杀敌饮血,最终命运便是被掩埋在滚滚黄沙赤土之下,从有了意识到集聚灵力,忍受过上百年的孤独。
最终……自己为自己幻化出一位使用者。
裴安池问:「所以你幻化出来的无头战士,是你以前的使用者吧,那为什么不先化出头呢,看起来怪吓人的。」
话痨的长刀诡异地沉默两秒,像是陷入某种回忆。
片刻,他才开口:「几百年过去了,老夫哪儿还想得起来,他那张丑脸究竟长什么样子。」
「嗤。」裴安池心中感慨的同时,又忍不住被他逗笑,「好歹你还记得他丑。」
「行啦行啦,你这小娃娃也别废话了,老夫知道时代变了,现在老夫也就是一块儿破铜烂铁,没什么价值……」
裴安池听着他絮絮叨叨,垂了垂眼眸。
她问:「你能自由化形吗?」
长刀轻嗤了一声:「你这小娃娃怎么还小看人?这有什么难的,都已经是妖了,老夫保持本身的形体不变,只是觉得以本体示人更自在而已。」
「那你为我所用吧。」裴安池淡淡道。
「……啊?」长刀怔了一下,有点儿没反应过来,「你,用老夫?」
裴安池松开脚:「我又用了灵力,以后再带着个小东西在身边,估计少不了麻烦事。有把用着趁手的武器,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不再被人桎梏着,长刀上升起一丝黑雾,很快捲成一团,化为一个身穿银黑两色战袍的少年。
化成人形,他显然很不自在,怀抱着双臂一副老成的样子,想要绕着裴安池走一圈打量打量她,却左脚绊右脚,直直地载倒在地上,磕得满脸是土。
「呸呸呸!真不懂当人有什么好,老夫最讨厌化成人形了!」
说罢,少年「刷」地消散为黑雾,黑雾散去后,地上留下一个沾满了泥土的银黑小刀。
小刀只有一指长,看起来像是个饰品或是钥匙坠,刀柄上留有圆环,可以穿绳。
他道:「你这小娃娃长得标緻,老夫至少不用再每天面对一个邋里邋遢的糙汉子,就勉强给你个机会吧。不过你得记住以后每天都要认真擦拭老夫,不能落灰落土,嘿,你怎么还不知道动手,没见到老夫身上沾了好多泥土吗?哎呀,现在的娃娃真是中看不中用啊,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或许是因为过去上百年都是自己一个人度过吧,这刀一说起话来没完没了的。
裴安池把他从地上捡起来,抽出纸巾轻轻擦拭干净:「这就行了吧?」
「唔,差不多吧,以后记着点儿,别等老夫提醒。」小刀轻哼一声,「对了,老夫名子切,小娃娃叫什么?住的地方大吗?有让我每天都恢复本体好生休息的地方吧?」
对方絮絮叨叨地声音就从来没停下来过,热闹得不得了。
裴安池忽然有了一种,过年面对远房到八百年见不了一面的亲戚的感觉。
她把子切收好,又将口袋中的小人捧在眼前。
南扉病恹恹地窝着,身上灵力耗尽,已经撑不起半点力气。
他感觉得到,自己被裴安池从口袋中举了起来。
心里忽然很害怕,就连抬眼看向前去都不敢。
从前纪白那只小兔子就说过,主人已经很强大了,根本不需要他的存在。他那时还不相信,觉得主人灵力确实强悍,却从来不主动出手,应该还是需要他的保护的。
原来是他想错了,主人真的强悍到根本不需要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