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声狼嚎时刻,吕烽睁开了双眼。
林焱捏住千磨,观察四周。
深夜之中,月色朦胧难明,照不见更远之处。
吕烽提起长枪,立在林焱身侧。
一声狼嚎过后,旷野又再陷入宁静。
林焱抬眼去找渡鸦,却已难在夜色之中,找到那儒衫身影。他对吕烽小声说道:“渡鸦说,是马贼。”
吕烽将枪尖指地,轻声回应,“怎么没有动静?”
话音刚落,狼嚎四起。
商队明明靠河扎营,却宛若整座旷野,将商队围困一偶。
林焱耳廓微动,已能听见马蹄呼喝,还有莫名狼嚎,他立即高声呼喊,“马贼!敌袭!”
真元鼓荡,一声暴喝,将守夜护卫与沉眠商旅统统震醒。
林焱立在原地呼喊,吕烽突然按住他肩膀,将他扑倒在地。
狼嚎声响,划耳而过,钉入篝火之中。
望着摇曳箭尾,林焱总算明白,旷野狼嚎,乃是夺命箭支。
“狼噑箭!”林焱低喝出声。
吕烽将他拖到草堆之后。
“夺夺夺夺……”
耳边尽是铁箭入草之声,营地之内,更是传来不少惨呼。
吕烽双眉一皱,瞪住眼前篝火。
他虽然平日里缺乏常识,以致于看起来有些木讷,但这种枪林箭雨时刻,他比谁都冷静。
只看火堆一眼,吕烽便运起真元,将声音扩散至整座营帐,“灭火!”
营中侍卫先是有一瞬疑惑,随意立刻反应过来,他们毕竟也是刀尖舔血过活,哪里不懂其中道理。
我明敌暗,自然就成了标靶。
林焱闻言,立即抓起地上沙土掩埋篝火。
营地之中火光,一一熄灭。
而营外狼嚎也随之停息。
旷野无声,月黑夜暗。
马贼与商队,同样陷入漆黑之中。
林焱与吕烽躲在货物之后,也将刀剑长枪藏好,此刻哪怕是一丝折光,都会引来杀身之祸。
为今之计,便是等待,等待对方犯错。
同样。
等待,也会有更多变数。
僵持对商队有利,商队未有慌乱,马贼不知营地变化,便不会贸然进攻。
而这时间,便能给商队机会。
林焱给吕烽使了个眼色,两人凭借真元,在微弱月光之下寻出路来,低伏暗走,潜到张领队身后。
张领队正捏着钢刀,小心张望,未曾发现两人到来。
林焱轻唤一声,“张大哥。”
张领队浑身一震,拔刀就砍。
林焱眼疾手快,握住张领队手腕,按刀回鞘,“是我,小林。”
张领队这才看清林焱面容,松了口气,急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就这么拖着?”
“自然不能这么拖着。”吕烽凑了过来,“我们见不到他们,他们自然也看不清我们。让侍卫们都动起来,轻手轻脚,将货物堆在外围,我们守在圈内,可保一时平安。”
张领队点头应下,轻声吩咐下去。
商队营帐,便在这黑暗之中,缓缓运作。
时间匆匆流逝。
见着货物围墙渐渐成形,林焱却感掌心冒汗。只因那伙马贼,居然至今毫无动静。
他们在谋划什么?
林焱知道,他们并未走愿。他能听到低音马鸣,还有沙沙暗响。对方一定是让马匹口中衔环,减小音量。再加上方才马蹄沉闷,说不定这伙马贼,就连蹄上都裹了厚布。
由此可见,这伙马贼,显然是有备而来。
而之前一番箭羽,为首一支箭起,其余箭支方才紧随,收放自如。
依次来推,那些马贼不只是有备而来,更是训练有素,令行禁止。
林焱不禁在心中思索,他们截径所得,真能撑起这样一支队伍?
可惜,如今不是深思时候。
马贼训练有素,能够沉声静气。然而,商队之中,并非全是老练之人。也并非全是张领队这般,懂得取舍之人。
有一跑疆商人,听闻要将自己货物堆在外围,立即沉不住气,径直站起身来,“要动我的货,不如将我杀了。”
他的愿望,由马贼成全。
一支铁箭,穿喉而过。
血洒遍地,喷在几人脸上。
死亡,带来鲜血,鲜血引发恐慌,更多商人陷入惊慌失措。
围墙堆至一半,营地大乱!
马贼,奔雷而至!
已经再无时间扼腕,也无空闲痛骂叹息,如今唯有拼死一途!
狂野由极静,转之极乱。
周遭喧闹至极,惨叫,呼号,哭闹,人人皆求活命。
林焱与吕烽对视一眼,两人早已出生入死多次。不用说话,只一眼神,便能明白对方想法。
擒贼,自当擒王!
吕烽借着货物草堆,于箭雨之内腾挪,去取战马。
林焱对张领队嘱托,“张大哥,你尽量稳住人心,我与我兄弟出去解围。”
张领队咬住牙关,拔刀出鞘,“怎能只让你们以命相搏,我带侍卫与你们同去,大不了与这些天杀的同归于尽。”
林焱心中感动,却还是将他按住,“张大哥,我们二人行动还能隐蔽一些,若是我们全部出阵,难道要与马贼在平原作战?况且,我与我兄弟受你恩惠,更是孤家寡人,你还有小晟。”
听得小晟名字,张领队不由放下单刀,眼中似有犹豫,最终重重跺脚,叹息一声,“也罢,你说,我还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那边,吕烽已经牵来马匹,长枪舞动,挑飞箭矢。
林焱看他一眼,最后嘱托,“张大哥只需稳住营帐,若我能击破寇首自然最好,若我们不幸……那你们能撑得越久越好。”
张领队还要说话,却听到吕烽呼喊,“林子!”
林焱不再多话,对张领队重重点头,朝吕烽飞奔而去。
飞身上马,吕烽抛来一柄长枪。
林焱伸手接过,他也知将要面临马战,短兵无用,幸好在九霄之时,也曾和吕烽学过马上枪法,也就抡起长枪与吕烽并肩而行。
两人兜转马头,就要出阵,身后又有一骑赶来。
马上之人,竟是渡鸦。
“你?”林焱诧异出声。
渡鸦面无表情,身穿儒衫,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把长刀,寒声说道:“我得看着你,可不能让你死在别人手上。”
她原就长得清秀,如今白衣大刀,竟然颇为惊艳。
林焱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微微一笑,“到时候,可别是我全身而退,你反而死在乱军之中。”
渡鸦面上似是涨红,怒喝一声,“管好你自己!”
说罢,拍马而出。
林焱与吕烽相视而笑,拍马赶上。
三人跃出货堆,跑出小弧,朝马贼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