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哥?”林焱疑惑问道。
“没错。”
山师阴嘴角含笑,伸手按住林焱肩膀,将他推回房中,“你先回去坐下,纪律可和我们说了,你居然遇到了猫怔仲。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其余几人同样进入房中。
林焱退到桌边坐下,提到猫怔仲,他也是背脊发凉有些后怕。
花袍与红袍对视一笑,山师阴拍了拍林焱肩膀,“现在可有冷静一些?”
林焱点了点头,“说吧,你们怎么想的?”
“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和酒鬼商量了一番,觉得此事并不简单。”
红袍坐在林焱身边,先给自己倒了杯茶,“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下山至今,无论是黑一门,江湖人士,官兵,甚至小石头的遭遇,都指向一件事情。”
红袍并不说完,吹了吹杯中热茶,静候林焱思索。
林焱皱了皱眉,看着红袍面孔在雾中朦胧。
片刻之后,他便脱口而出,“封禅大典!”
红袍饮了口茶,“还不算笨到没救。”
林焱皱紧眉头,“你是说,这一切都是燕王在后指挥?”
“就当我没有夸你。”
红袍摇头苦笑,“你还真是蠢得没边。堂堂燕王为了设计你这小人物,特地到岳山封禅?你是狄王,还是柳凤泊?”
林焱说不出话。
红袍勾唇笑着,“事情的真相我们此刻只能窥得一二。但是不可否认,燕王必定牵扯其中,甚至这件事情,可能影响黑白两道各方势力,乃至整个大燕。还真是暗潮涌动。”
林焱急道:“你还是没说,为何要找虎哥。”
红袍不紧不慢地说道:“即便我们不知燕王在此事中作何角色,但若要救小石头,必定要与燕王做对。那可是大燕之王,就凭我们几人,真有胜算?”
林焱方才也是怒火攻心。
现在冷静下来,也知道凭他们一己之力,那是绝无胜算。
“所以……”
山师阴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我们要先找盟友。而李虎,将会是你最坚定的后盾。”
林焱先是点头,随后摇头,“先不说我们那个虎哥身份,仍旧存疑。就算真是虎哥,我又怎么能将他扯进危险。”
红袍摇了摇头,“小石头是你兄弟,也是李虎的兄弟。你此刻不告诉他,他终究会知道这事,到时候他还是会为你们报仇。与其分散力量,被人逐个击破,不如凝聚一道,一击致命。”
林焱还在犹豫。
花袍靠了过来,微微一笑,“你若不知李虎生死,真能放心?”
林焱无奈苦笑,确实被姜杉说中,若是不知虎哥生死,他必定会死难瞑目。
“好吧。”
林焱叹了口气,“传闻那山林就在左近,我做些准备,便入山寻人。”
“入山?”
红袍挑了挑眉,“你就不能动动脑子?”
林焱没好气地回道:“那你说,怎么办。”
红袍与花炮对视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妙计?
林焱满脸疑惑。
……
第二日,林焱看着身上马夫行头,“这就是你的妙计?”
山师阴正在指挥枫叔给马车画上“商”字,回过头来微微笑道:“他们是一小伙山贼,还有比小伙商人,更好的猎物?”
林焱苦笑,“为何我是马夫?”
花袍坐在车里,伸出头来,“红袍儿本就是商贾,自然是当家少爷。我手无缚鸡之力,除了喝喝小酒,逗逗姑娘,也就做不得别的事情。”
“让书呆赶车,还不把车带到沟里?蠢驴与枫叔正好充当护卫,赶送货那辆。这不就还差个马夫?或者,你想让南柯姑娘来做?”
“我!”
林焱拎着马鞭摇了摇头,“行行行,我认。怎么也说不过你们。”
花袍哈哈大笑,饮了口酒,缩回车内。
纪律给大箱装上石头,将木箱装上货车,“焱哥,我想和你们一起去。”
林焱有些为难,他实在不想拖纪律下水。
山师阴看出林焱为难神色,笑着走到纪律面前,“我们也想带你,可是不行。”
纪律急道:“可是嫌我太弱?我可以打杂……”
“不。”
红袍正色道:“不带上你,是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纪律闻言一愣。
山师阴勾住纪律肩膀,两人交头接耳一番。
林焱也不知红袍儿对他说了什么。
不过片刻,纪律便一脸严肃,斩钉截铁说道:“山师哥放心,我定然不会忘记。”
红袍儿眯眼笑着,又勉励了几句,便走回林焱身边,“走吧。”
林焱目瞪口呆,“你这是给他下了什么迷魂套?”
“独家秘笈,恕不外传。”
山师阴眨了眨眼,“我只希望,用不到他。”
林焱见他不愿多说,也就没有追问。
挥动马鞭,角旗飘扬,旗上绣着斗大“吴”字,商队上路。
众人向北而行,第二日午后,便到了传闻李虎所在,左近小城“盼雪”。
“倒是个有诗意的名字。”林焱轻声说道。
商队尚在城外,等待盘查。
山师阴爬下车来,“名字的由来,可不诗意。传闻,八百年前有两位天人境界在此决斗,战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百日大战,此处终成一片狼藉。后来,此地明明是北方之城,却整整十年未有雪落。故而有人建城,取名‘盼雪’。”
林焱点了点头,“天人之威,真是鬼神莫测。”
红袍摇了摇头,“往日之事,已与我等无关。”
说着他便走到后方货车,指着靠近左轮位置,对吕烽说道:“帮把手,把车轴劈断一半。”
“你要做什么?”
吕烽口中疑惑,手中却是不停,划拉长枪,轻轻一击,那车轴便裂开一半。
山师阴淡淡一笑,“下饵。”
众人入得城中,山师阴不再坐在车内,反倒负责指路,左顾右盼不知在看些什么。
不多时,众人行到一间酒楼。
那酒家普普通通,无甚奇异之处,林焱也不知红袍儿为何选择此处。
众人下车,红袍儿率先踏入店内,高声说道:“弄上一桌上好酒菜。银两管够!”
入门便是柜台,掌柜听闻豪客,笑脸相迎。
山师阴稍稍回头,给吕烽使了个眼色。
只见后方货车突然车轴断裂,车上木箱滑落地上。
山师阴满脸怒火,一个箭步冲到吕烽面前,劈头盖脸就是一记耳光,“不长眼的东西!弄坏了贵人的货!你赔得起吗?”
吕烽唯唯诺诺,任他打骂。
店里掌柜立刻迎了出来,“出门在外以和为贵,伤了护卫,您的生意也是难做。毕竟最近山上可不太平。”
山师阴皱眉说道:“我管教下人,还要你管?”
掌柜却不着恼,“是小人多嘴,客官入得店来,小人赔您一道硬菜,一壶好酒。”
山师阴面上神色,这才缓和,回头对车上说道:“管家!”
姜杉探出头来,“当家的有何吩咐?”
山师阴指着吕烽,“和这蠢货,去把车轴换了。”
姜杉应声称是。
掌柜笑眯眯地说道:“客官,一看你们就是异乡人,对这不熟。这样,我让店里伙计陪你们管家一起,也能为您省些功夫。”
山师阴看了掌柜两眼,挥了挥手,“也就麻烦掌柜了。”
掌柜的并不在意,招呼伙计领着花袍与吕烽走远。
入得店中,众人被掌柜领到雅间,点了一桌饭菜。
饭菜也是平淡无奇。
林焱虽是心中疑惑,但他信任红袍儿,只管吃喝。
席间,掌柜似乎心怀歉意,亲自端菜上桌。
还特地敬了杯酒,“小人观客官富贵豪气,真是心生敬仰。”
山师阴似是喝得高兴,随口说道:“掌柜可是会说话。”
“皆是肺腑之言。”
掌柜又给山师阴倒上一杯,“不知客官往哪儿送货?”
山师阴答道:“往北。”
掌柜正色道:“那客官可得听我一言,往北并无官道,只有三处小道。客官只可行那东侧蛇身小道,另外两道,多有山匪出没。”
山师阴听闻此言,也是脸色一沉,“多谢掌柜告知。我差点误了大事,这满车珠宝……”
说到此处,他突然脸色微变,闭口不言。
掌柜哈哈一笑,“喝酒,喝酒……”
又是觥筹交错。
待得换好车轴又备了些干粮,山师阴已是醉眼朦胧,被林焱背到车上。
掌柜向他们挥手告别。
林焱也是无奈,他们这一顿酒,店里都没了别人。
他还是没有闹清缘由。
迎着夕阳,众人出城,向北而行。
行到岔路,山师阴从车里冒出头来,“走东面那条小道。”
林焱赶车入路,眼前小道细而幽长,他笑着说道:“出来醒酒?”
“这点酒,又算不得什么。”山师阴淡淡一笑,“你是不是,心存疑惑?”
林焱点头不语。
山师阴靠着车框,“你可曾发现,店中少了几个伙计?”
林焱皱了皱眉,“或是出外办事?”
“不。”
红袍儿摇了摇头,“他们是通风报信。”
林焱闻言一窒,“这是黑店!”
山师阴笑道:“我随父亲行商多年,对道上规矩还是懂的。若是山中有匪,最近城中必有眼线,否则如何能够把握时机?”
“平日里,我们入城都要予这些眼线好处,这趟货也就可以顺利。今天,我就是给他们鱼饵。”
林焱豁然大悟,“你给他们下套。”
“没错。”
山师阴勾唇笑着,“我为让他打消疑惑,还让花袍做了出戏。与他们伙计去换车轴时,让他漏了口风。”
“我们挂的‘吴’家商旗,多在盼雪以南活动。此次往北,特意低调,因为车上价值不菲。”
林焱点头,“肥羊入口,谁会收手。那这条小道……”
山师阴指向前方,“你看。”
林焱定睛去看。
只见夕阳西下,小道远处,人影斜长。
匹马,单刀,毡帽。
粗犷声音回荡小径,“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
单刀指地。
“留下买路财!”
山师阴打了个哈欠,“还真是老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