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站了片刻,石窟终于不再进人。
周遭门派,大小群聚,泾渭分明。倒是没有想象中,将自己旗号高高举起的人。
仔细一想,真要高举旗帜,那才是丢人现眼。
又过了片刻,洞中仍旧未有动静,吕烽微微皱眉,不知这大会准备作甚。
突然。
七武门人统统单膝跪下。
整齐划一,低下头颅,齐声呼喝,“恭迎门主!”
七武门人主办此次大会,人数原就不少,再加上这洞中回音,仿佛千人山呼。
一道人影从窟顶洞中,逆光而下,飘飘落于石台之上。
扬起微尘,衣摆轻舞。
那人身着灰袍,腰系彩带,脖围彩巾,随风而动。
脸上利落短须,足下黑靴一尘不染,威严目光扫视群雄,抱拳一周,“欢迎各位掌门,来我昂山武林盛事。”
昂山群雄,皆被震慑,多是露出惊异神采。
花袍微微一笑,“好一招先声夺人。”
山师阴冷冷一哼,“装腔作势。”
南柯微微皱眉,“这人有些眼熟。似是在昌隆见过。”
章昭平正在翻页,停了片刻,“王都?”
吕烽却是有些兴奋,“不过他来自哪里,这人身手不差。”
枫叔点头称是,“应是一流高手。”
一流!
吕烽摩拳擦掌。他与闻天有一点极为相似,便是爱与高手过招。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时机不对,也只能将这心思压下。
台下群雄也算缓过神来,一伙身披蓑笠的江湖人士,张口说道:“招呼也已打过,我们是来参加武林大会,争那武林盟主,可不是来看你黄大门主摆谱。”
此言一出,地下应声一片,“是啊!是啊!我们是为武林盟主而来!”
黄恩门主背着双手,面无表情,“既然大家这么说了,我这人也不喜拖泥带水。今日聚集诸位,相信众位也明白原由。昂山群雄分裂许久,是时候该选出一人,引领昂山群雄!而我……”
黄恩冷冷一笑,“就是最佳人选!”
一语毕,台下立即炸开锅来!
自古至今,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习武之人,谁愿认怂?况且!黄恩何德何能?掌控昂山群雄?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台下一片哗然,各说各话。咒骂怒吼。此起彼伏。
黄恩却是不急不恼,背着双手,冷冷看着台下群雄,“今日起,昂山归附于我,归顺,大燕朝堂!”
一人之音竟盖过千人聒噪。
话音刚落,窟中陡然一静。
随后音浪骤起,宛若掀开山顶,直冲云霄。
方才质疑黄恩,身披蓑笠那人直接跃上石台,“兀那小贼!你竟是朝廷鹰犬!看某家活撕了你!”
说罢,他便朝着黄恩飞奔而去。
单拳直冲,直捣胸膛。
黄恩纹丝不动,待到蓑笠奔至面前,他只侧身一步。
光芒倾洒台上,众人只觉眼中一闪。
再睁眼时,那蓑笠已与黄恩擦肩而过,僵立台上。
片刻,头颅滑下,身首异处。
无头尸首跪倒在地,血流满台。
斗大脑袋滚落台下,滚入人群,众人满脸惊惧,向后急退,让出一片空地。
那头上双目圆睁,死死盯住众人,至死未知死期已至。
群雄鸦雀无声。
吕烽眯起双眼,“好快的刀!”虽然只有一瞬,但他已经看清过程,黄恩袖中藏有短刀,一刀斩了头颅。且那刀法狠辣直接,毫无花俏,只为杀人而存。
黄恩立于台上,再次环顾众人。
目光冷冽,宛若寒冰。
无人,敢与之对视。
但私下却有几人互相打着眼色。
黄恩全部看在眼中,冷冷一笑,再次开口,“莫要心存侥幸。你们自认人多势众,合力便能灭了我七武门?看看你们四周,有多少话事人并不在此?”
众人闻言一愣,皆是左顾右盼。
黄恩淡淡说道:“不尊王命,态度强硬者,已和阎罗作伴。你们谁想去陪他们?”
群雄大惊失色,尽皆与无主门派拉开距离,“我们还在疑惑你们师尊为何没来!想不到你们欺师灭祖!”
黄恩旁观人群纷乱,“良禽择木而栖罢了。”
台下一片混乱,人群终是分成两拨。
一侧神情慌乱,另一侧皆是无主门派,两拨之间,剑拔弩张。
“现在,谁是人多势众?”黄恩冷冷看着,举起单臂,高声呼和,“同我一道,为国效力,到时候名留青史,何乐不为?我这人不喜拖泥带水,只说最后一遍。”
“此刻归顺,过往恩怨,既往不咎。”
“冥顽不灵,格杀勿论!”
黄恩眯起双眼,“莫要怪我,心狠手辣!”
慌乱,恐惧,猜忌。
弥散在人群之中。
吕烽摇了摇头,这些人终是乌合之众,他们若无求生之意,真要冒险救援?九霄几人之力,怕是难以力挽狂澜。
就在此时,有一麻衣跃上台去。
那人五短身材,尖嘴猴腮,看着不似好人。
黄恩仍旧面无表情,“坎精门,薛门主?”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你们这挖坟倒斗的门派,倒是站了出来。还真是讽刺。”
薛门主摸向腰间匕首,“我坎精门,虽是挖坟倒斗之徒,算不上名门正派。但也是昂山之属。全门上下十六人,人人皆是血性汉子!要我跪在朝廷门下,一生不得江湖逍遥。老子告诉你,绝不可能!”
“哦?”黄恩挑了挑眉,“那我便给你这个机会。”
他解开脖上彩巾,抛至一边,“杀了我!你做盟主!”
彩巾翩然落地。
薛门主矮身前冲,身法竟是极快,转瞬已到黄恩面前。
黄恩面露讶然。
“噗嗤!”
黄恩后退半步,腰上彩带被剖去一截。
薛门主耍着手中匕首,上下纷飞,“姑娘的唇,扒坟的刀。若瞧不起,生死自负!”
话音未落,他那矮小身影又是前蹿。
这次,黄恩眉头微皱。
薛门主匕首当胸,黄恩似要出刀。谁知那身影一闪,薛门主滚至黄恩身后,匕首捅向腰间。
眼看就要得手。
黄恩挥动衣袖,刀光连闪!
“当”的一声脆响。
薛门主发出一声尖细惨叫,飞身倒退,倒在石台边缘。
右臂整只分离,血流如注。
台下群雄噤若寒暄。
黄恩甩了甩衣袖,慢慢走向薛门主,“我敬你是条汉子,再给你一次机会……”
“降!或死!”
所有目光,尽皆落在台上。台下针落可闻。
薛门主痛得浑身颤抖,但他生生按住断臂,缓缓站直身躯。
浑身战栗,血流不止,气喘如牛,可他依旧挺直脊梁。
五短身材,却屹立不倒。
满头冷汗,然话语铿锵。
“我们坎精门打了一辈子的洞,爬在洞里,跪在地上。这么些年,已经跪够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稳定呼吸,拾起地上匕首,环视无声群雄。断臂血流,却仿佛已不知疼痛。
薛门主洒脱一笑,重新面向黄恩,举起手中短匕。
“江湖儿郎,只能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黄恩眯起双眼,“我送你上路!”
刀光一闪!
“当!”
一声巨响,回荡石窟。
长枪拦下刀闪。
吕烽护在薛门主身前,对黄恩微微一笑,“你的对手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