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放在树洞中的东西,果然还在。
须臾,一个人从树洞中钻出来,却是一身黑衣,手持长剑,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
九黎以最快速度沖回谷中小屋。
他实在太想念大哥了,一秒都不能再等。
原以为,小黑剑眨眼就将他们带去了三十三重天的空间,他们也能很快回到葬剑谷。
却不想这一路横渡虚空,整整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抵达。
而穿越壁障的时候,力量被世界意识压制。
不仅是九黎和顾长凌的修为,被压制到筑基初期;
就连已经晋为灵宝的小白也被克制,这才一个不慎,在着陆时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来。
万幸的是,尽管好事多磨,终于,他还是回到了这里。
「大哥!」
还未见人,他开口已是哽咽。
轮椅落地,惊得篱笆旁的几只鸡咕咕大叫,扑腾着翅膀飞开。
九黎没理会,一边往生着炊烟的厨房赶,一边喊道:「大哥,我回来——」
有人从厨房里走出来。
待看清那人,九黎的声音蓦地顿住。
他眼中热意一褪,皱眉道:「竹心,是你?」
鬓发霜白,颊生皱纹的江竹心比九黎更加惊讶。
她定定地看着站在阳光下的九黎,缓缓移开视线,看向地上的影子,瞳孔蓦地一缩。
九黎顾不上细究她的异状,急声道:「竹心,我大哥呢?他在哪儿?」
江竹心张口,苍白的声音缓缓道:「少爷,您回来了。」
九黎点头,推着轮椅上前,又问了一次:「我大哥呢,他可在这里?」
江竹心点了点头,招手说:「少爷先进来吧,您在这里,他自然很快就会到的。我给您倒杯茶。」
九黎脸上的喜意一顿。
再如何忘乎所以,江竹心的异常九黎还是注意到了。
她,太平静了。
完全不为他的归来惊喜,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过,九黎急于探听义兄的消息,也没有点破,跟着江竹心进了屋。
江竹心自厨房端了茶水过来,递给九黎。九黎鼻子一动,不动声色地接过了茶碗。
江竹心满眼温和地看着他,说话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柔和。
她说:「少爷,快喝吧。」
九黎垂眸看了眼手中的茶水,抿了抿嘴唇,抬眸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轻声问道:「为什么?」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多年不见,他一回来江竹心就给他端来一碗剧毒,想要他死。
江竹心自小跟随他,对九黎再了解不过,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事情败露了。
看了眼九黎手中的茶水,她嘆了一声道:「看来,少爷是不会喝了,那就——去死吧!」
她眉眼一厉,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对准九黎的心口狠狠刺去——
江竹心的动作再快,在如今的九黎眼中,却放慢了无数倍。
他心中一嘆,抬手就要挡开对方的攻击,却有一只手比他更快。
有人捏住江竹心的手,在她身上一点,江竹心顿时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她瞳孔颤动,翻着眼睛,从捏碎了自己腕骨的手往上看,看见了一张永世不忘的面具。
而九黎道破了来人的身份:「大哥!!!」
九黎一下子扑到来人身上,连连叫道:「大哥!大哥!大哥!」
卫三更甩开了江竹心,摸了摸九黎的头。
九黎紧紧抱着他,仰头望进他面具后的眼眸。
那寒星一般的冷冽眼眸盛满了他熟悉的温柔,倒映着自己的模样,那么安静而专注。
九黎鼻子一酸,哽咽道:「大哥,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不等大哥就去赴约。是我太笨了,才会中了别人的圈套。大哥,我不想离开你,我每天都在想你,呜哇……大哥,我真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放肆地哭了出来,像个迷路归家的孩子。
又是委屈又是害怕。
卫三更捧着他的脸,替他擦着眼泪,面具后的眼睛也浮现一点泪意。
「大哥……」
九黎抬手抱住他,紧紧抱着不撒手,将所有情绪宣洩出来。
惊喜,害怕,后悔,思念,毫无保留地倾泻在哭声里。
卫三更将他从轮椅里抱起来,就像当年,他将瘦瘦小小的孩子抱出暗无天日的密室时那样,让他整个人都窝在自己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头。
而比起当年那个安静的孩子,此时的九黎紧紧抱着他,将脸埋进他的脖颈里,放声哭泣。
眼泪打湿了他的脖子和领口,鲜活极了。
卫三更听着他哭,紧绷的嵴背却慢慢放松下来,眼中的怯惧褪去,只剩下满腔温柔。
一如初冬暖阳,温和又热烈。
九黎哭了好一会儿,才打着哭嗝,从卫三更怀里坐起来。
他低头看卫三更,一边抽着鼻子,一边笑,说:「大哥我好想你,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
卫三更一手抱着他,一手擦他的眼泪。
见他一双眼睛红红的,脸上都是泪痕,有些心疼。
九黎吸了吸鼻子,抱着他撒娇道:「大哥,你不在我身边我都吃不好,睡不好,太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