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严润柏如此说,原野反而平静下来了,勾起唇角,冷嘲一声,「所以他确实家暴了,你手上也有证据。」
不待严润柏说什么,他又继续说:「放心吧,我不会要求你把证据给我,我会自己查。」
严润柏:「……祝你好运。」
电话挂断了,原野如同一把倒立的弯钩雨伞,伞柄笔直,把手处弯下,沉默而孤立。
他的脸埋在阴影里,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
「草。」
乐在立怂兮兮地盯着原野看了半天,挠了挠头,递出手上的鸡肉卷。
「那个……原哥,来一口不?」
他本意也就缓解缓解两人之间压抑的氛围,结果谁知道原野真把鸡肉卷一把夺过,像是野兽撕扯猎物,恶狠狠咬下一口,嚼巴嚼巴咽下。
原野忽地一愣,反转鸡肉卷看了眼包装袋,「挺好吃的,哪买的?」
乐在立尴尬地说:「学校三食堂的,原哥你要喜欢我再去买一个?」
原野点点头,乐在立即刻跑出门。
鸡肉卷原野只吃了一口,门关上那一刻他将东西放下,又瞥了眼电脑屏幕,还停留在帐号註册页面。
压抑已久的怒火如水沸锅开再也忍耐不住,他一脚踢翻椅子,钢铁椅背撞到桌角,震颤一下,打翻昨晚没喝完的可乐,消了泡的饮料流了一桌子。
原野就这么淡然地看着,任其蔓延爬伸至电脑键盘,流进usb连接口。
「……所有人都是这样袖手旁观的么?」
***
乐在立一路狂奔,生怕回来晚了鸡肉卷就冷了,结果一打开门,原野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一桌子的狼藉。
他看到被可乐浸湿的咬了两口的鸡肉卷,深深嘆了口气,将摔倒的椅子扶正,扯过抹布擦桌子,检查电脑。
电脑进水了,开机都开不了,得送去维修。
「完了,这次事件这么严重么……」
最近天气骤降,感冒发烧人群多得能给医院塞爆满,市一院的大厅到处都是打针挂水的人。
上午那被原野吓哭的小孩还在,左手挂着水捧着手机看小猪佩奇看得开心。
一抬头看到原野时嘴角又迅速拉下,眼泪说掉就掉,「呜哇——」一声,只可惜,他身边打针的小孩子叫得比他还狠,完全听不到他的哭声。
原野冷冷看了那小孩一眼,拎着个果篮就迳往住院部走。
再次来到0312,这会病房的门没有关,他敲了敲门,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请进。」
原野感到一丝不对劲,凝眉进了里间,只看到两个护士正在收拾床位,原本应该躺在病床上挂水的宋京舟早已没了踪影。
「请问你找谁?」其中一位护士问他。
「你好,请问原本住在这里的姓宋的病人呢?」
护士打量他一眼,看到他手里的果篮,恍然道:「你来看望他的?不过他一小时前办了出院手续。」
原野不解:「他伤那么重就出院了?」
护士微笑:「不好意思,这是病人的选择,我们无权干涉。」
「知道了……谢谢。」
原野出了医院,站在街道旁,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来来往往,手里捏着手机,屏幕上是通话记录,一页都是「宋京舟」,拨出去了,没人接听。
他自嘲地笑了笑,跟严润柏夸下海口说自己会查,可他又能怎么查呢?
他甚至连宋京舟现在在哪都不知道。
***
宋宅。
宋京舟被代博和刘叔合力扶到床上,刘叔细心地替他掖好被角,头也不敢抬地对坐在床对面的宋州林说:「宋总,我先下去了。」
「嗯。」宋州林抬手,食指动了一下,继续说,「你也出去。」
代博下意识地瞧了眼宋京舟,抿了抿嘴角,「是。」
宋州林好整以暇地坐着,西装与领带未乱一丝一毫,像是下一刻就要出席公司高层会议。
他面色冷漠,声音波澜不惊,问:「周医生怎么说?」
宋京舟言简意赅:「下周能去学校,要注意肋骨。」
宋州林放下二郎腿,盛气凌人地轻蔑他一眼,「你知道该怎么做。这两天代博会在家照顾你,跟他说一声别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知道了。」
宋州林从西装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只黑色的手机,捏在手心把玩,「姓原的那小子给你打了23个电话。」
宋京舟瞬间抓紧被角,小声回答道:「我知道了。」
宋州林难得有了表情,揶揄地问:「你和他什么关系?他这么关心你?」
宋京舟抬头,端正地对上宋州林的视线,「你能查到的,只是朋友关系。」
宋州林虚伪笑一声,将手机抛给他,「那我也应该说过让你和他断了关系。」
手机落下,砸到宋京舟左大腿,但因有被子缓冲,倒没什么痛感。宋京舟没有第一时间去拿,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又继续望着宋州林。
宋州林等了两秒,真从他脸上看不出其他东西,起身,「你一向听话且记性好,这次该长点教训了。」
「嗯,知道了。」
宋州林走了,卧室内归于沉寂,仿若没有一分一毫生气,除了书桌那一角。
一盆橘黄色的向日葵开得正好,小半个巴掌大的花朵骄傲地抬起头,迎光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