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尉府门前,陈涉已经做好了一场恶战的准备。
三千死士头裹白巾,严阵以待。
“传令,全城戒备,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违令者,斩!”
“喏!”
五百名私兵迅速分散为十队,天女散花般各自消失于茫茫夜色中。
王非土告诉过他,项羽会杀入城中,能不能力挽狂澜就看今夜一战。
他十分清楚,若是不开城门,他定然没机会嫁祸于人。
所以他才欣然接受了王非土的建议,让项羽背这个锅,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符离,你带五百人去郡守府,斩下邹奭的狗头!”
“喏!”
“你们,随我来!”
符离一声令下,带着五百人飞速离去。
陈涉抬头扫向余下众人,大声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今夜,随我迎战项羽,胜,苟富贵,勿相忘,败,身死志存,万古长青!”
这一刻,他无须顾及与西楚的羁绊,只管为自己杀出一个黎明。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窝在心里的火,陈涉将之全部倾泻到了项羽的头上。
“杀,杀,杀!”
带着赴死之情,陈涉率领仅有的两千人迎着项羽冲去。
负责城防的城吏们,在街道中集结,虽然看上去是好几千人,但陈涉知道真正愿意为他赴死的,也就身后的这些死侍们。
其他城防皆是临时征调的城旦徭役,按照秦律,所有编户齐民到了战时皆是预备役。
所以他们只能用来当炮灰,当见到项羽杀入城中,有冲上去抵抗送死的,也有跪地求饶倒戈的。
“天下苦秦久矣,随我一战,可免一死!”
项羽大喊一声,大杀四方。
只因有了这句口号,随他一起并肩作战的,不减反增,几千人的城防瞬间崩溃,犹如溃于蚁穴的洪堤一泻千里。
项羽一路所向披靡无人可敌,直到遇见了白头军,整个队伍为之一滞。
“前方何人?敢阻项某去路?!”
项羽率先开口,他得搞清楚,别错杀了王非土的人马。
但陈涉可不打算自报家门,只管提着长刀朝项羽冲来。
“取你狗命是也!”
长刀借着冲势,直劈项羽面门。
看这势大力沉的一招,项羽知道终于遇见了一个像样的对手,不再多言,尽情与之厮杀。
越王剑乃是绝世好剑,其坚韧不是青铜刀可比,几个回合下来,陈涉竟然落了下风,被如风的剑影团团围住,逼得他步步后退。
若是平常,陈涉可谓武艺超群,可勇冠三军。
但他偏偏遇到了项羽这个绝世猛将,有几次都险些被刁钻强横的招式斩于马下。
照此下去,非做个冤死的剑下亡魂不可,陈涉趁着喘息之机喊道:“项羽匹夫,马战厉害又如何?可敢与我下马步战?”
项羽哪惧这个,直接翻身下马:“某怕你不成?!”
陈涉对自己的步战很是自信,期望能在地上扳回一局,于是大喝一声:“好!”随之下马丢下长刀,抽出佩剑。
不丢也不行了,已经干卷刃了。
但是万万没想到,才交手三个回合,陈涉就后悔了。
这特码哪里是马上功夫了得,分明就是步战之神!
叮叮当当几个拼杀,陈涉一看手中剑已然被断为数截。
这特娘的还怎么打?
他的爱将秦嘉已经被龙且斩与马下,再打下去,这点家底非给他杀光不可。
趁项羽一个杀招去势已老,陈涉连滚带爬地翻身上马,随即大喊。
“项羽,今日兵器不趁手,待我取了兵刃再战!”
“快,随我撤!”
一声呼啸,陈涉就已经跑远,白头军们也赶紧调头跟着跑路。
刚才的那份雄心壮志早已丢到脑后,为今之计唯有保命要紧。
这番行云流水的逃跑之姿把项羽整懵了:“这是谁的部将,逃跑的竟然毫不拖泥带水!”
其实他哪里知道,陈涉是受了高人指点,计划已然得逞,准备前往东楚接手更艰巨的使命去了。
最幸运的要属邹奭,刚在小妾惊慌失措的惊呼声中睁开眼,就感觉一道寒光闪过,身首彻底分离,死的毫无一点波澜。
但是等项羽冲进郡守府时,他的人头又被项羽的暴脾气给狠狠踢了一脚,最后悬挂于城头才安详地接受郯城黔首的唾弃。
陈涉逃遁前,提着半截剑闯入王非土的府上。
“王非土,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王非土好整以暇地起身喝了一口酒淡然道:“你说我要干什么?我这是在帮你啊,我的丞尉大人。”
“帮我?那项羽何止勇猛,简直就是万人敌!”
“哈哈……”
张良扇着羽扇从门外走来,站在陈涉的身后道:“丞尉,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主公已经跟你说的很明白,只有你与项羽一战,才能有你的容身之处。”
看到眼前虽是满眼荒淫糜烂,但陈涉感受到了其中的暗藏杀机,顿时语气也软了下来:“那项羽我战不过他,郡守死了,我又如何在郯城立足?”
王非土闻言一阵冷笑:“都是明白人,在这里,我劝丞尉你最好收起那套假仁假义,邹奭是你杀的,不是吗?”
陈涉眼神一冷:“原来这一切都在你的意料之中?”
“是又如何?不是又当如何?”
陈涉顿时感到浑身无力,指着王非土咬牙切齿道:“你就不怕天下人耻笑你吗?你才是真正的假仁假义,口蜜腹剑的卑鄙小人!”
“哈哈哈哈……”王非土的大笑也引来张良和蒯彻的附和。
“真是可笑啊,世人只知道杀邹奭的是你,我最多是荒淫无度,陈涉你怎么能如此不知羞耻?我一直在帮你,世人谁人不知,一切都是你自找的,难道还要怪我对你一忍再忍,纵容你活下去的权利吗?”
说到最后,王非土陡然声音加大,随手将手中酒樽猛地摔在地上。
“当啷”一声,四周暗处忽然出现无数黑衣人,对陈涉虎视眈眈。
果然!
陈涉庆幸刚才自己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而轻举妄动,否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空气为之一凝,所有女眷都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
“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这郯城已然容不下你。”
王非土坐了回去,连看都不看他一样。
陈涉颓然退后一步,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