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初次接触的案件,跑现场是必不可少的功课,哪怕手头已有非常详尽的资料。本来,忌惮着法术协会可能会盯上自己,当麻觉得是不是应该晚上趁着夜色悄悄摸去,但是转念想到昨天晚上的遭遇,他犹豫片刻还是改变了主意。总归逃不出他们的视线,那还不如白天去得了,省得大半夜的象是做贼。这么想着,吃过午饭后,当麻就奔赴现场了。
根据现有掌握的资料,法术协会也不过是严防了刚开始的两三个月,到后面就渐渐足迹稀疏了。现在的话,恐怕早已没人驻守了。站在早已空置的仲矢家门口,当麻飞快地瞥了一圈四周,迅速用万能钥匙打开了大门。
光线不足的玄关,潮闷中迎面扑来一阵晦涩的霉味。眨眨眼睛,当麻渐渐适应了屋内的幽暗。诺大的客厅里,好似颱风过境般凌乱。所有能搬动的家具都被挪离了原来位置。柜子全部被打开了,原本应该整齐收置其中的各种生活小物件翻的散落一地,到处都是。斜在一边的电视机,屏幕被砸碎了。皮制的沙发被划得惨不忍睹,里面的海绵大块大块被拉了出来,就连原本放在沙发上的靠垫也没能逃过毒手,地上撒满了白花花的棉花碎屑。落地窗边上,两个一人高的花架横卧在地板上,根据木质地板上不算微小的裂缝,当时,这两个大物件该是轰然倒下的才对。踩着白瓷和玻璃的大小碎片,当麻缓步向里走去。
饭厅、厨房、卫生间、储藏室……所见之处,竟是一处比一处凌乱。整个一楼,除了小心所有被密闭关好的窗户,以及紧紧拉起的厚重窗帘,就再无一件完整象样的东西了。看到厨房里,被彻底翻过的冰箱,当麻不由疑惑。看着样子,似乎是在找东西?然而,到这里来的人,案法之后,应该就只有警察和法术协会两方……警察当然不可能,那就毫无疑问是后来的法术协会咯?
难道,他们插手到案子里来,是为了找什么东西吗?站在通往二楼凶案现场的楼梯上,当麻回头又多看了几眼。
二楼也是同样的景象。衣服杂物等随意丢弃在并不宽敞的走道里,透过密闭的窗户窗帘,微弱的日光下空气中尘土瀰漫。当麻甚至能闻到,从卧室里散发出来的,霉变了的血腥味。
两间卧室里的景象不出乎当麻预料。浸透了血迹的床板床单被掀到地上。衣柜大开,所有的东西都翻到了外面。比外面更加难闻的气味逼地当麻不得不掏出手帕捂住了鼻子。
究竟在找什么呢?当麻的疑问越来越深。应该说,既然是闹到硬要插手警方的办案程序,那就不会是无足轻重的小东西。对,仲矢家一定是藏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对法术协会来说是必须找到、不可以落到外人手里的,所以才会横插进来。
那么,行凶的又是谁呢?
那两张人形纸符。若没有看错,应该是人形式神的符咒。难道,在案发现场真是有式神存在过?
那是谁的呢?若说是凶手的,为什么要把符咒留在现场?若说是因为无所谓被发现的态度,当麻也不会觉得奇怪,但是对于事后不久法术协会强行收回的做法,他又觉得很说不通……
那么,换个角度,若这是仲矢的式神。那就应该是对方经过了一场斗法,而仲矢落败,继而被杀,然后法术协会堂而皇之赶走警察,开始地毯式搜索。那两张符纸,可能是凶手在清理现场时遗漏掉的……
那也不对!既然是很重要的东西,没道理这么简单就把知情人处理掉。难道他们在动手前已经有把握了?但是看四周的情形,分明不象是有头绪的样子。而且……
当麻只觉得思路有点乱。先不论法术协会最终有没有找到东西,他只能肯定一点:还有很多事情自己不知道。
一年的时间,足够法术协会进行最彻底的搜查,若有什么的话,恐怕早就被找到了吧。这么想着,当麻刚要沉重地嘆一口气,但是随即被空气中浓重的异味呛地一阵反胃。顿了顿,他赶紧离开了这栋毫无生气的房子。
赶紧回去,再做想法吧。掸掸身上的味道,他慢慢往回走去。
然而……
“朝香!?”看到旅店玄关处的一抹浅绿色的连衣裙身影,当麻不由大吃一惊。“你……你不是说不来了吗?”他赶紧跑了过去。
“上午接到枫的电话,我有点不放心,就来了。”仔细端详着当麻的脸,朝香微微一笑道,“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劲的啊……”
“怎么了?”当麻抓抓头发,“枫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你被阴阳术迷了心窍,把她和一之濑赶走了。”轻轻伸手捏了把当麻的脸,朝香顽皮地笑道,“她气呼呼的呢。刚好我有时间,就赶来看看咯。”
“他们……”想到事情的原委,当麻的脸色微微一变,“进去再说吧。”
旅店门前,两只鸽子隐在茂密的绿荫中,咕咕地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你妈妈怎么样了?”当麻犹豫着开口道。
“她回去了。”轻轻一声嘆息,朝香如此答道。她没有告诉当麻,她是在送母亲到新干线车站的路上接到枫的电话的,于是,心不在焉地送走了母亲,她随即转身就去买票出发,连回去准备一下的功夫都省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