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厚厚的眼镜片,东川警官从头到脚地将当麻打量了好几遍。半晌,他才开口。“私家侦探么?这案子交给侦探或许是最合适的。”他的声音沧桑中透着疲惫,似乎是被这个案子折磨已久的样子。
“幸会,我是羽柴当麻。”当麻简要地自我介绍道,“书面资料我已经看过了。不过一之濑说,您知道这个案件更多的内幕。”
“是的,”东川警官缓缓点头,说到案件,他的脸色顿时沉重了起来,“这个案件,很多事情都不能记录到档案里……羽柴君,你要知道,警察也不是万能的,有些时候也是不得已……”
“东川警官,这些事情,我已经跟他说明过了。”看到东川警官开篇就是大吐苦水的架势,一之濑赶紧出言打断。在他的记忆中,一年前的他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虽没有高宫警官那般的精明能干,却也是个勤奋不可多得的好警官。如今这样,果真是这个案子的缘故么?
“抱歉,一之濑君,谢谢总署这么关心这个案子。我想我是老了,见人就想发牢骚……”东川警官无奈地苦笑道,随即看向当麻,“羽柴君,不是我泼你冷水,这个案子,我想是破不了的。”
“为什么这么说?”当麻疑惑道,他不相信这话是出自这样一个警官之口。是这个案子有什么不寻常的古怪吗?还是说……他的脑中飞快闪过“贿赂”这个词语。
“只是个人感觉罢了。”东川警官慢慢摇头,暗含深意地看了看当麻,“当然,查是一定要查的,否则警署就颜面不保了,这个道理我懂。既然你来了,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吧。这个案子,相信除了我,警察中没有人知道更多了……”
“知……知道了!”当麻不由挺直腰杆,方才东川警官的一瞥让他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他深信,眼前这个看似垂暮的老者,一定掌握着某些鲜为人知的东西。
“你看到的资料,是经过法术协会过目同意后,才交到东京去的。除了一开始的情况还算相对齐全,其他后续的,已经被隐去很多了。”长嘆一口气,东川警官开始了漫长的叙述。
“就从法术协会插手开始说起吧。那是一之濑君他们离开这里没多少时间的事。那个时候,搜查才刚开始,我们并没有把事情想得多复杂,但是,有人在现场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紧接着,署长立刻口气强硬地命令我们撤消案件,停止所有调查工作。他没有说明任何理由,所有人都觉得难以理解,也不好接受。毕竟这案子已经上了市报的头版,并且引起了全市轰动。想撤案的话,该怎么对群众和媒体报社解释呢?这可不是个好解决的问题,于是,事情一直僵持着。直到几天后,法术协会的人终于出面了……”
“请问,所谓奇怪的东西是什么?”看到对方毫无解释的意思,只管往下说,当麻赶紧打断问道。
“这个……”东川警官犹豫了一下,转身从厚厚的资料册中翻出一张照片,“就是这东西。我们一开始并没有太在意,但是法术协会的人很紧张,说什么也要收走……”
“这是!?”看到照片,当麻当场呆掉了。那是掉落在地上的,两张小小的白色人形纸片。或许,如果没有法术协会的横插一脚,这可以被理所当然地理解成小孩子的剪纸,但是现在……
“难道是……式神……?”当麻的语气,就象水里泡过般悠忽不确定。
“法术协会的人一口咬定,这是式神的符咒,而仲矢一家的死,则是式神下的毒手。”说到这里,东川警官神情怪异地缓缓摇头,“我们做警察的可都是无神论者,怎可能相信这种荒唐的说法。当场就有人跳出来反驳,但是没用……那两张小纸片,还是被硬生生抢走了。”
“抢走……”当麻不禁语结。竟能从警局公然抢走证物,看样子,和歌山县法术协会的势力远比想像的要大得多。“对了,关于死者的身份……”他突然想起这个问题。想必这个地方,不满法术协会横行的该是大有人在了,应该会有人偷偷查过吧。
“死者的身份……这也是我必须要说的一点。”东川警官一颔首,继续说道,“局里有人查了,这家的男主人仲矢尚彦,由于与三年前从飞泷神社悄悄离开的某位神官同名。但是,神职人员的职务任免、人事调动什么的,都由当地法术协会一手承揽,这些资料是不会流落到民间的,甚至连警察也不可能知道。于是,虽然很不情愿,我们还是联繫了法术协会,请求证实这件事情,结果……果不出所料,被断然拒绝了。眼看着线索就这么断了,我的同事很不甘心,便带着死者的照片,悄悄跑到那智山飞泷神社。起初,神社上下的人都不愿搭理他,但是几天后,禁不住他的苦苦纠缠,终于有一个小和尚悄悄证实了这件事。死者和那名神官,确实是同一个人。”
“这样是吗……”当麻不由得神色凝重起来。这个结果并不出乎他的预料,但是他没想到,竟会是这样曲折的过程。
“我看,这个仲矢尚彦,多半是藏着什么秘密了。”思索了半晌,当麻只能得出这个大家都想得到的结论。他摇了摇头,线索还是不够。但是一边的东川警官却已慢慢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