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展开那封信。
“南天门事务繁忙,恐近日不得归,勿念。”
千年皱了皱眉,将信扔在桌上。
“罢了。”
她早该想到,她与无言,注定不会有令她如意的结局。
千年心中烦闷,执了法便待在冥界不走了。
“千年,你……不回战神宫了?”
孟七七在桥上担忧地看着她。
“……”千年没有回答。
她不知道,现在的战神宫对她来讲有什么意义。
有师兄的地方才叫家。
“你……与他吵架了?”
“……”千年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会。”
他们不会吵架,永远不会。
但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千年坐在秋千上,望着如火的曼珠沙华。
一个人走过这数里彼岸花田,心里想着他,是否可当作他陪我走过了?
“阿言事务繁忙,战神宫只我一人冷清得很。我在冥界多待些时日,正好也多陪陪爹爹和你。”
“也好。”
孟七七低了头,透明的孟婆汤在汤勺中映出她稚嫩的脸。
她从来没有看好过无言与千年的结合。
千年看着孟七七,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一件往事。
就如师父所说,她的心血情泪一分为二,分别存放在她的一颗仙心和一颗魔心中。
在千年被接进冥界后,身为冥界主神的孟婆神孟七七送了她一份大礼。
——神器上弦月。
虽然神器无法轻易认主,但只要千年的实力不断提升,总有一天会与之订下契约。
而这份恩情,千年铭记在心。于是,她曾在孟七七造人之时,将仙心中那部分心血情泪送给了孟七瞳。(孟七瞳的故事详情请见【错】)
大概这四分之一的心血情泪也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既然她只要留着一颗心中的心血情泪便好,那为何不将它赠与无言呢?
因为她害怕。
她害怕那四分之一的心血情泪毫无作用,更害怕他拥有了爱上别人的能力之后爱上的却不是自己。
若她无法保证他选择的人一定是她,那还不如让他像现在这样。
至少他在别人眼里是属于她千年的。
阿言,我贪得无厌,我想要你因为爱上我而学会情爱,想要你只有爱上我的能力。
我心中所愿实在苛刻,怨不得你无情。
是我,将自己关在了一个灰暗不见天日的牢笼中。我自私地将钥匙藏在你的心中,等待你自己发现,放我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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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界有了大变。
魔尊达彦毒伤魔神,抢走了神器“天罗地网”。他将众神锁在神界,伙同魔王背叛了魔神。达彦率魔族多次进攻仙界,一场仙魔大战在所难免。
近来,修为高深的亚神与上仙被天帝派往南天门,无言忙得焦头烂额。
而位于六重天的蓬莱仙岛上,水子白正在叹息。
“看来,我并没能阻止浩劫的发生。”
虽然六界毁灭的结局变为了仙魔大战的爆发,但……矛盾与战争无法避免。
“我不反天庭,魔族依旧会发动战争。”辰希说。
“我知道。”水子白一脸沉重,拂袖而去。
“师父!”辰希知晓自己说错了话。
“怎么,你想说,这场既定的浩劫,证明了我的错误么?”
“……没有。”辰希摇了摇头。
“师父,你……不打算去仙界支援么?”
“……”水子白抬头望着漫天星辰,“仙界必定胜利。”
辰希有些疑惑。
他自然是盼着仙界胜出,只是……师父也不至于因为对仙界抱有信心就撒手不管吧?
“辰希,为师如今,法力尽失。”
“什么?!”辰希大惊。
“怎么会这样!”辰希难以置信地抓过水子白的手腕,果然,他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灵力!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因果轮回。”水子白抽出手,缓缓说道,“我改变了未来,将六界生灵涂炭变为一场仙魔种族之战。所以作为将天眼所见之事泄露的因果,我无法再插手被我更改后的世界的关键事件。你也不必反应如此之大,待这场战争结束,我的法力应该就会恢复了。”
“魔族向仙界宣战的第一天,我的法力就已经开始消失,或者可以说,在被封印。我将炙怡锁在她的房间内,这是我为我的徒儿们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辰希,我无法阻止你去仙界参与这场浩劫,我也没打算阻止。”
水子白看向辰希。
“你的小师妹刚从人间历练归来,法力没什么长进,倒是脾气见长。晾她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反而要劳你分神护她。我就守着你小师妹,守着这蓬莱。”
“二徒儿,你要活着回来。为师……希望你活着。”
为师……很早很早以前,便不再盼着你死了。
身为人师,我最后悔的事情有三件,其中一件,便是曾经斩钉截铁地判了你的死刑。
“老东西,你的话真多。”辰希终于回应了他。
“师父,你也要护着自己,等我回来。”
使不得法力的水子白,留在蓬莱其实也是一种冒险啊……
“说什么希望我活着这样的话,我不会死,我还要一辈子赖在蓬莱,做你的徒弟。”
“是你说的,我是你的徒弟,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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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彦那魔头重伤了无言将军!南天门差点被攻破了!”
战报传进了冥界,冥王坐立不安。
“爹爹,我要去南天门。”
听命镇守冥界的千年终于坐不住了。
“千年!你疯了?那可是凶险异常的第一线!”冥王茶罗拦住她。
“可阿言在那里。”千年毅然决然,“他身受重伤,生死不明。爹爹,你要我如何安心?”
“可你身为冥界官吏,理应随我镇守冥界,以防魔族来犯!”
“对不起,爹爹。”千年从发间摘下上弦月,“阿言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说罢,她御剑而去。
“你!傻丫头!”冥王拿了武器,就要追上去。
“殿下使不得!使不得!”冥界众人左右拦着茶罗。
走了一个判官,可不能连着冥界之主也要擅离职守啊!
“唉!”
茶罗恨恨地放下镰刀,展了展衣袖,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