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一朵的双眸炯炯有力十足,一副怀春少女的神韵模样在她身上已瞬间自然流露无可掩盖。皓齿闪亮,衬出了两颊吹弹可破的绯红,柔软、圆润、慵懒,湿漉漉的。画面忽然明艳百倍,极具魅惑,令人心旌摇曳。
张二锤在她的目光下,体温正不由自主一路飙升。他连忙侧过脑袋,避开了注视。
“眼下是确有要事待办……”
“如此,意思是无紧要事之时,便是来都不会来了?”郑一朵咬着嘴唇,好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
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再这样下去,张二锤便不得不心照不宣地激起汹涌的感情浪花了。
朱二在一旁咬紧了牙关,眼睛睁得圆圆的,毫不掩饰地显出了吃惊的样子!他开始哭丧着脸自顾自喃喃感慨起来,他低沉到无人听闻的声音里掺杂了浓浓的绝望。
“张兄的确称得上挺拔,但我明显更为参天出众,何故至此……”
无常而新鲜的近晚微风卷了进来,又消散在昏昏暗暗的角落。似乎没人听到朱二的话,没有人在乎他。他过剩的自我意识变成了多余的笨嘴拙舌,抛锚在半空之中。
“他挺拔,你停在了挺拔的前奏里了——你是一坨肥料,始终没能旺势起来。”郑一朵忽然对着朱二软软地笑了笑。
张二锤定定看着郑一朵的神态,有些不知所措的同时心中暗自点头。虽然她这一句客观公正的评价,必将给朱二留下不能抹煞的伤害。
“平日里自然也是要来的……”为使朱二不再遭受更多暴击,张二锤三缄其口,终苦笑而道。
“那之前怎么一直没来?奴家可等你等得苦呐!”郑一朵忽然语气大变,撅起了嘴,完全换了一副更深入的——越发哀怨悱恻的神态。
啊这!二锤木讷,大惊失色。气氛很紧张,局面走势明朗而灼焦。思维已经失灵,他无从应对。
郑一朵忽然噗嗤一笑,望着张二锤的眼神有些古怪。
“你个呆锤子!逗你的呢!”但她的话音未落,自己的耳根都已红了。
张二锤叹了一口气,干脆不再说话。
夕阳斜照而入,洒落在人身上,又像一双温暖而柔软的手,沉默地表示温存,实在令人觉得妙不可言。
朱二没有说话,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从来都不是个悲观主义者,但此刻只能像个被定了死罪的囚犯一般纹丝不动地僵坐着。这对他那已然分崩离析的内心而言,注定是一场极其折磨的漫长坠落。
“你怎么不说话了?”郑一朵仍紧紧地望着张二锤。
“这样下去,怕是大门口我都出不去了。”
“你还怕我吃了你不行!”郑一朵嫣然一笑,眼波流转间,双眸却不言而喻像是长在了张二锤身上一样。
事实上是,她的确就像一盘自己送了上桌的菜。甜而不腻,让人无法予以拒绝,且吃得上劲儿。
姿势也选好了,两人坐了近,几乎靠在了一起!
张二锤脸色一红,盯着她,恍惚间似乎有些入神,忍不住捧起了她的手。他希望自己会勇敢地行动,他确实也从心了。
场面夺目,人间地狱,实在太残忍了!朱二完全心碎——一生积德行善,理应被善待,为何苍天如此对我!若我有罪,请让父皇贬罚我,而不是在此处被莫名凌迟。
接下来还要发生什么!朱二醒悟到了形势的迫切性。他忽然忧伤地、重重地咳了两声。
气氛灼热的一切都被蛮横地破坏了。
“张兄,不是办正事吗!快别扯淡了,天都要黑了。”朱二觉得自己已经成了多余的存在,肝肠寸断!痛心的双眸中似有水珠在凝结。此时此刻,他想找个看不见的角落,放声大哭!
“莫慌!做大事要有耐心。”张二锤回过神来,闪烁着眼,摆出了一副得体、稳重的姿态。
“我爹不在。”此时,郑一朵眨眨眼,双手漫不经心地撑住了下巴,似笑非笑。
“哪去了?”
“他只说了出去与人商谈正事。估摸要很久,早早便吩咐免了备他的宵夜。”
张二锤一愣,沉思片刻,忽然猛地站起了身。
“我大概知道此刻他身在何处了。”他笃定说着,又对着朱二招呼起来。“朱兄,赶紧的, 我们走!”
“哎!这便马上走啦?”郑一朵连忙喊住张二锤。
“我们也得出去办点正事!”张二锤未得餍足般舔过嘴唇,无奈道。
“如此匆忙……记得回来找我哟!”郑一朵叹了一声,又略略腼腆地春风一笑,让人不饮自醉。
温柔得随随便便,但却天崩地裂。
真晦气,早知道烂在宫里,永世不出门了!朱二生硬地看着眼前一切,心脏一张一舒间,全是难受。
“我说,要不你们原地成婚吧!也好让我断了念想,彻底死了这条心。”
朱二目光灼灼但无神,表情似乎已无悲无喜。仿佛他早已知道,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他感觉已身处猪圈之中,看着别人双猪疯狂快乐,自己已泪流成河,猪屎都看不见了!
“这确实也是个好提议……”张二锤假装沉吟道。
一旁的郑一朵脸色亮了一霎,脑袋像表示同意似的轻轻点了点。
“没想到朱公子你虽然人丑……哦不,帅得奇形怪状乱七八糟的,但内里竟有着一颗善解人意到一塌糊涂的心。你这一句,不偏不倚,物有所值,是个好建议。”
雪上加霜,朱二像个纯粹的睿智小丑,发出悲鸣,不胜侘傺!
“呜呜,一朵姑娘我再也不打扰你了。以后你们过你们的幸福生活,我自……你们有什么需要都可以随时找我,终天之思永存!”
郑一朵似乎没在听,把手伸到了脑袋背后,她松开了长发,又摇了散。她的头发散发着一种淡淡的花香,直使人要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朱兄,我现在就有需要。”张二锤收住了心,忽然严峻而郑重其事地说道。
朱二悲愤,每一根血管都流满了徒劳无益的苦水,且尽皆颤抖着。他眼中的悲哀已简直深不见底。
“你随我走吧!”张二锤对朱二心中的纷纭意念置之不理,掉转头走了,一点儿不耽搁。
极目远眺,天空之上,云朵在快速飘移。由于为办正事过分投入和忙碌,以至于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此刻天色已然向晚,天边的余晖暗了下去,最后的橙红给了人一种落在心头的微醺的温暖。张二锤忽然生出一种一缘一会皆有天定的快感。
但这一切在朱二看来,只是残阳的昏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