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她就和惠妃一样、和我想像中这宫里的女人一样,悲喜不露,明明还没到那个年纪,却暮气沉沉,没什么精神。毕竟都是一天一天在熬,日复一日的等一个人而已。
我顶讨厌这样的生活。我曾经讨厌我父母的貌合神离,讨厌没有感情的结合,讨厌各守规矩的无奈。可看到这宫里的女人,还得说他们其实已经幸运。
我想起赵宪曾无意中提到,母亲当年其实还有入宫的可能——如今想想幸亏没有。她已经很不开心,我不希望她更加虚度。
也许是母亲的形象与面前的女人有些许重合,我一时间竟有点恍惚。恍惚到不能确定……庄嫔刚刚,是不是往袖子里塞了什么?
☆、第二十五章
我一下就精神了,毕竟我来这儿不是见世面来的,任何小举动都可能成为我的助力抑或是麻烦,我要十分警醒才行。
宫妃的袖子都宽大,藏点什么根本就看不出来,我刚刚走神,实在是不能确定她是不是塞了什么,甚至怀疑是不是其实是有人递给她的东西——我暗恨自己,一时恍惚错过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宫妃的身不是我能进的,找不到理由凑上去看一看……这么说来,我能不能看清那是什么都没什么意义。
我进戏班时间不长,派不上什么用场,等在一边显得有点游手好闲,那位宋婕妤大概是想找个人来问问我们,于是便遥遥一点我——接着一个侍女便过来叫我过去。
我各种礼数见得多,此时照猫画虎就好了,总算是不失礼。在这皇宫里,不要求出头,能处处做到稳妥便是顶不容易。
宋婕妤巧笑看着另两位,声音很甜:“哟,没想到这姑娘不光长得好,一举一动也颇有风采,都压得妹妹失色了。刚刚一群人过来问安,我一看就觉得此女不一般。”
我心说,你是个什么出身,也敢和我比,但只能还是微微笑着答:“婕妤过誉,小女怎敢。”好在江盛秋那点傲气被时间磨得差不多了,在这地方要是不低头不是找死吗。
“哎,这么会说话呢。”她还是不肯放过。
我垂眸,神色冷了冷。我最讨厌掺和进这种事里,你们争风吃醋争你们的去,明明没这个意思的人也得被拉进去遛遛,真当谁都想进到这宫里来攀上皇帝?抱歉,我以前甚至还想着闯进来杀他呢。
惠妃不知道怀着什么心思,出言阻止了她这番话:“行了妹妹,人家也都是清白人家的姑娘,怎么就不能知礼了?”
“姐姐真是说笑了,清白人家的女儿谁会送出去当戏子啊?这些人啊,都练了一身的‘戏法儿’,就等着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呢。”她举着手绢掩唇轻笑,眼波荡到我这儿来,我避开了——要不然我怕忍不住狠狠对视回去,教她什么叫教养。
惠妃语气也冷下来:“妹妹慎言。”我看这宋婕妤对惠妃也没多尊敬,估计也是恃宠而骄——一个只有女儿傍身的妃子也许对她来说也不足为惧吧。
真乱,赶紧办完事我一定要赶紧走。
这皇宫圈了这么多的人在里面,没病的人都要被逼疯啊。
有个女儿在身边的人尚要被如此对待,那么,有子却身份尴尬的呢——我趁着二人僵持,偷偷转转身体去注意庄嫔。
庄嫔一直一言不发,安静品茗,也不知道是就是不爱争论的性子还是不敢说话。我窥着她的袖口,想着怎么能知道里面是不是放了东西。
“好了姐姐,我也就是一说,看别人都在忙碌就她什么也不做觉得奇怪而已,没什么别的意思。”最后先退一步的是宋婕妤,毕竟她也没什么可真正仰仗的,我们这位皇帝的恩宠真是不好说。
几人这么一说,又重归平静。倒是惠妃多问了一句:“为什么你不跟着准备?”
“小女刚刚进这个戏班,还不太熟悉规矩,怕在几位贵人面前献丑,便只是先看着,若是有需要帮忙的事情再去做。”我这人吃软不吃硬,管她实际上怀了什么心思,只要和我好好说话,我自然也不会不识抬举。唉,说是这么说,就算是说话难听侮辱了我,我也什么都做不了啊。
矜傲有什么用?当年那位韩小姐说得好,都不过凭着家族狐假虎威,远没到我能自己左右的程度。
惠妃看上去还有那么点菩萨心肠,闻言便放过我,让我回去了。
我想宋婕妤一定是终日在这皇宫之中太无聊了才会对我感兴趣。我们是被娘娘朝皇上要了恩典来的、又见不着皇上,瞎紧张什么?天下那么多女人,这宫里也这么多女人,怎么防的过来。
若是出了这道宫墙,到外面去——以她们的才情美貌,明明都可大有作为。
我想起师父给我看过的一套竹简上刻着的戏,短短一出,已经残缺,描绘的却是一个我不敢想像的场景。男子女子一起上学,可以随意的相爱,肆意快活……太过美好。
师父说,那是古墓中的残本,他历尽艰险才得来这么一部,是少见的精品。可我再问,他却不再说了。
这么说来,我后来不再排斥演戏甚至开始好好研究怎么能演好,很大程度上都是受那个的影响。我好想真正有那么个世界在,即使不行,演演也是好的……当然这也不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