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开门的人萧执彦不认识。
可意外的是在没见到季修文后,那份一路赶来有些焦躁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
如果对方问起。
见面后说什么,来找他干嘛?
他根本没做好准备。
只是在听到那些八卦与流言后,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想见他的情感更为浓烈。
“我找季修文。”
萧执彦只看了愈奕辰一眼就移开了视线,挺有礼貌:“能叫他出来一下吗?”
门口只开了一个人能站得下的空间,萧执彦透过愈奕辰的头顶往里面望,没看见那人的身影,或许是在床上。
觉得正说话的人眼熟,可愈奕辰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猜测大概见过。
带着疑惑,回他:“季修文不在宿舍。”
对于季修文时常消失这件事,愈奕辰似乎已经习惯接受。
想着毕竟同一个宿舍的,总归会回来。
然而听到这句话,男生周身的气息肉眼可见沉了下来,似乎是不太高兴。
愈奕辰眯起眼莫名,对方有种描述不出的怪异感。
来寻仇?
“除了宿舍一般还会去哪。”他问。
愈奕辰打消对方是季修文仇家的念头,说:“图书馆的自习室和咖啡厅吧,季修文平时经常忙得不见踪影,你是他朋友?”
确认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是朋友。”
萧执彦:“谢了。”
说完离开,一点留下来等人的意思也没有。
可能是真的有急事吧,愈奕辰思忖着。
就在他即将关上门的那一瞬间。
“哎,你听说了吗?”
正好有两个男生从他们宿舍门口路过。
“什么?”
“这个瓜你不知道?物理系的季修文啊!昨天本院的人大半夜不睡觉都在谈论。”
“……”
哪知对方白了一眼,耸肩拖长声音:“听过,不评价,感觉是假的。”
也是这时,愈奕辰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在哪里见过萧执彦。
在丁超的电脑上。
他并非是刻意去关注丁超,只是那天路过对方的床位时,从他身后看去,正好撞见了那张照片。
论坛上,两人在球馆里被放大了的合照实在太显眼,楼主摄影水平不错,贴心加了滤镜。
尽管球馆内的光线不是很好,却依然能看见萧执彦脸上带着点不易被察觉的笑容,朝对面的男生张开了双臂,两人隔着几级短台阶对望。
附上发帖配文:“下来,抱一个。”
然而当时愈奕辰只匆匆瞧了一眼,丁超便切换了游戏界面。
萧执彦。
原来是他?
这位经管学院的大名人愈奕辰略有耳闻,但如果仅仅是这样还不值得他关注。
更深一层的原因是,他曾听那些圈子里的朋友说萧执彦背靠萧家,从小有恃无恐生性叛逆,同辈中被他打哭过的不少。
读中学时连校长都得敬他三分。
回想着愈奕辰眉头皱起,季修文为什么会和他牵扯上关系?
萧家少爷脾气不好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安静斯文的少年那几天经常夜不归宿,所谓在朋友家,难道就是萧执彦?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愈奕辰觉得自己作为舍友,有必要向季修文告知萧执彦来过的事,顺便再提醒一下……
可惜他遭到了同萧执彦一样的待遇,对方的电话显示已关机。
“这个瓜你不知道……季修文……”
他对这些八卦向来是不关心的,只有学术能让他沉醉其中。
但等愈奕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手中的那只水性笔已将近十分钟没动过,笔尖在纸页上晕开黑色的墨迹,明晃晃昭示着他——心乱了。
第一次学不过脑,愈奕辰想了想纠结片刻,还是选择拿起手机。
搜索。
……
出了公寓楼,萧执彦在两条分叉路口之间抉择,最终决定先去图书馆。
或许是上天听见了他的心声,他运气不错在即将到的路上就碰见了人。
那一刻,萧执彦连自己都无意识般神情缓了下来。
几米远处,季修文手里抱着一摞书,低头蹲在地上,他的脑袋几乎就要贴在胸前,环在腰间松垮的风衣带子因为过长拖在脚后跟,像是长出了一条纤细的尾巴,在他身后轻轻晃动。
眼下缩成一团,萧执彦想着少年更像猫了。
一只受伤了只会呆在角落里,默默舔舐自己伤痕的猫。
倏而又回想起论坛上那些刺耳的话,紧绷的心弦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不知季修文看见没有。
他不愿想。
于是悄悄走近,也学着对方的姿势蹲下,地上两人一前一后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头顶是被风吹散簌簌掉落的银杏叶。
听到脚步声,季修文原本系着鞋带的手顿住,却没转头:“你怎么来了?”
“怎么知道是我?”萧执彦不答反问。
然后将他夹在臂弯的书接了过来,盯着他有些泛白的脸不慎在意道:“你继续。”
示意季修文继续绑他的鞋带,仿佛在做着一件平常事。
站起来后,季修文:“谢谢。”
说着打算从他手里拿回自己的书。
然而萧执彦把书举起来不肯给他,“怎么老跟我客气。”
他戏谑道:“还是不是朋友啊季修文。”
“给我。”
奈何对方执意要拿,却因为身高差少年不得不跳起来才能够到他的手,然而那起跳的双脚才刚落地。
“季修文!”
季修文两眼发黑,身体不听使唤地朝前方倒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猝不及防。
幸好在他栽倒的那一瞬间萧执彦眼疾手快,拦腰搂住了他。
他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声:“我带你去校医室。”
“不用。”对方低头扶住他的肩膀,“我没事,原地缓一会就好,不用麻烦。”
麻烦?
萧执彦看着脸色苍白的人倔强,说不清楚是为什么,情绪里带着点愠怒。
“你觉得这是麻烦?”
他想告诉季修文这不是麻烦,告诉他要学会对身体负责别把总自己想象得那么无坚不摧,校医室那帮人一天到晚清闲得很。
可萧执彦又不愿拿这些套话去训他,因为这样他也成了那些所讨厌的高高在上说教的人一样。
第一眼见到人的时候,他还以为季修文那张失了血色的脸是被寒风给冻的。
继而摸了摸对方的手,很冰。
萧执彦:“你现在状态真的不太对,去看看,行吗?”
不想泼对方冷水,可季修文自知身体确实没什么大碍,差点栽倒这件事连他自己也始料不及。
不过昨天在酒吧时他最后威胁男人的那番话,被系统检测判定为崩人设,被触发的惩罚机制折磨了一晚上,他精神力疲乏。
再加上刚才蹲下又猛地站起来,低血压罢了。
不喜欢那个充斥着消毒水的地方,季修文依然拒绝,表态:“不去。”
“听话。”
“我只是蹲久了站起来才会这样。”
谁料萧执彦就这么静静地同他对视,即使这般,未执一言,琥珀色的瞳孔依然能让人感受到压迫。
季修文抿唇,丝毫不退让。
好像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性格强势的两位都有了些脾气。
气氛顿时僵住。
从图书馆里出来的人都绕着他们走,害怕一个不小心就被迫卷入到这场无硝烟的战争中。
几秒后。
萧执彦实在犟不过先破功,扶额:“真是……服了你了。”
他无奈:“也就只有你了。”
很小声。
“什么?”
后一句话,季修文貌似没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