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苍凉悲壮，寒风呼啸，冰雪打着旋儿把呼喊带到远方，又似乎带着某些等待许久的人回来。


    “魂归来兮哟！”


    “魂归来兮哟！”


    一连站在村口喊了七遍，结束时小五已经泣不成声，掩面痛哭。


    皱馨安静站在他身旁，默然无语。


    呼啸声中，小五擦了擦瞳孔的眼睛，逐渐变得漆黑的眸子坚定地望着村里，大步走了进去。


    皱馨眨眨眼，恍惚间，似乎看到在小五的身侧，还站着四个虚幻的人影。


    那是四个看上去都很朴实的人，他们排着队，双手搭着肩膀，排着队，僵直地跟着小五的动作，一步步往村子里走。


    走着走着，便消失不见。


    或许是化光，或许是离开，也或许从未出现过。


    皱馨看了一眼朝着村里走的小五，忽然觉得，若是小五就此死去，怕是这几个人存在过的痕迹，也就完全消失了。


    死去的人，他们的亲人，再也见不到的思念。


    皱馨又看了看西面，那里，闪烁的苍白光点似乎更亮了，也更为不祥。


    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就藏在浓雾中的风雪里，随时准备把人吃得一干二净。


    小五的步子很稳，稳得完全不像是在雪地里走，稳得就连他都没发现，周围的人若是像他这样走，早就该摔个大皮燕子。


    他像是在期待什么，又像是在紧张什么，但皱馨知道，他期待的，或许不会出现了。


    果然，走过拐角就见着一栋新修的小洋楼，像是这两年才修好的。这房子在这种镇上，也是很少见的存在。


    只是此时此刻，小洋楼上挂着的白花，在惨白的阳光下显得更加惨白，让小五的心瞬间如同冰窖。


    “唉，真是造孽啊。那么好看个女娃娃被害死在家里，整个下巴都被撕了！


    “听说，是村外面来的东西，荒野外的鬼！


    “听说内脏都被吃掉了，就剩个上半张脸还好好的！


    “据说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好端端坐在沙发上哩，地上全是尸体，老惨了。”


    镇上的百姓七嘴八舌说着，小五的心直坠而下。


    恍惚间，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女孩。


    那是在某个夏天，自己从河边捡了不少河蟹上来，打算和哥哥们晚上炸河蟹吃。


    没成想，在河边上，那个女孩穿着牛仔短裤坐着，两只小脚丫一点一滴踩着水。


    小五脸就红了，之前玩水玩得溜，完全不知女孩啥时候来的。


    女孩也没在意他，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天空，看着云朵，踩着水儿。


    不过小五就不自在了，这是他难得和女孩独处。以至于发挥失常，到得后来，就没抓到几只螃蟹。


    实在受不了了，小五便从河里上来，用袋子装着螃蟹，狼狈逃开，像一条狗。


    女孩没和他说话，就像没注意到他般。


    镇上的人，都是这么对她的，她也都习惯了。


    “哗啦哗啦！”


    一堆小螃蟹被倒在女孩的裙摆边，在惊讶声中，螃蟹到处蹦跶着四处乱窜。


    小五不知何时已经在女孩身边，在发现螃蟹并不像他想的那边安安静静趴在地上后，又慌慌张张把螃蟹抓回来。


    女孩原本吓得不清，此时见着小五慌乱的样子，不知咋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五呆了呆，他却是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子。


    “你做啥哩？”女孩笑着问道。


    小五回过神，慌张地抬起手，上面还有只小螃蟹不解气地使劲儿夹着他的手指。


    “这个，拿回去，好吃。”小五支支吾吾说道。


    女孩眨眨眼，看了看小五的样子，忽然笑着问道：


    “你不嫌弃我吗？”


    “不嫌弃。”


    “村里那些人传的，你没听到？”女孩笑着问道。


    “听到了。”小五嘟囔着说道：“可是俺不信。”


    “为什么？”女孩又问道。


    小五挠挠头，偷偷看了女孩一眼，又迅速挪开：


    “你笑得很好看，你才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女生。”


    话刚说完，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对，小五又慌张辩解：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没有故事！也不是！是你有故事！不不不！我说的故事不是那种故事。”


    女孩笑了，笑得很开心，苍白的脸上似乎许久都没笑得这般开心了。


    笑得，小五看得呆呆的，忍不住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你真好看，俺、俺想娶你当媳妇。”


    “你说得这么直白，是找不到媳妇的。”


    “哦。”


    “而且，我也活不了几年了。”


    “……那俺，还是想娶你当媳妇。”


    “为什么？”


    “就是想。”


    “你很傻哩。”


    “我不傻，我只是老实。”


    “是是是，你是老实人。”


    “那你同意了？”


    “嗯。不过，你得快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