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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北县往事 > 第97话:竹溪难解迷心欲,姊妹共抒惆怅怀

第97话:竹溪难解迷心欲,姊妹共抒惆怅怀

    竹溪抬眼一看是彩云,心头又喜又慌,喜的是彩云满面笑容地看着他,似有爱抚之意,慌的是彩云嘴角之笑有些邪魅,竟不同往日寻常的脸面,这时不懂她的意思,怎么曲处?


    他憨憨笑坐起身来,双手握住,问道:“怎么婶子不睡午觉,赶来看我了?”


    彩云忙收了yu huo,笑道:“我过来逛逛,看你睡得深,进来瞧瞧。你却是睡得浅,一碰就醒了……”


    竹溪不好接这话,只又是憨憨在笑。


    彩云又问道:“你怎么一睡觉就喊你妹妹的名字?你们……是不是……”


    竹溪忙道:“没有没有,我们什么都没有。”


    彩云笑道:“住了快一年了,你是一点儿长进也没有,也不发动发动。”


    竹溪心里呆住,傻问道:“发动?发动什么?”


    彩云嗨了一声,心里有些腻了,起身往后头走了。只剩个竹溪坐在床头,满脸疑惑。


    这里睡个半醒,还有些困意,竹溪就又睡下了。这一觉,可真的睡沉。就着彩云的话,他梦里总是看见一些女子,恍惚之间,他来到了一个丛林荆棘的地方,遍地都是火光,好似这里是一个战场。


    举目无亲,竹溪放声大喊,却正瞧见那火光里跑出来一人,蓬头垢面,散发披肩,浑身的衣服都被火给烧得斑斑驳驳,他动步过去看视,竟发现有些眼熟。


    一开始以为是筱烟,那梦里女子脸面一近,发觉竟是别人,一有筱烟的机灵跳脱,又有朶儿的愁怅哀弱,并兼二人的风度,又上二人的姿色。竹溪心头一喜,就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却总没答话,一双大眼只瞧着竹溪的脸和身段去看,竹溪又问道:“你怎么了?这里打仗了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话还没问完,那女子就把他扑倒了,竹溪不知道怎么个意思,却挣扎不动,眼里总看见些不该看见的东西,他有些慌乱,又有些窃喜,浑浑噩噩就由着她了。


    一觉醒来,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竹溪起身要去洗脸解手,一动身,忽觉裤子上有些冰凉,他一摸,顿觉坏了!忙跑到前面大门旁浇花的水龙头旁边,将上面的东西洗了又洗,幸得旁边无人,他洗完心里倒是安泰。


    回头又坐到屋里,总觉得怪怪的。说不上哪里奇怪了,又觉得每个人都怪怪的。霄玉阿姨,有些三天不见二周不闻的;谷坡叔叔,连日里住在对面的东屋里,夜里头总不安生,不是捣鼓东西就是乱走动;彩云阿姨,搬了过来之后神情总是怪怪的,笑起来也有些不自然,总盯着自己的身体上下看……


    筱烟她们倒是没怎么奇怪过,可现在,自己变得奇怪了啊!


    竹溪支着两手坐着,回味着刚才的梦,又是香甜又是疲惫,既好又不好,真是无可形容。


    他闲的发慌,就举步出来了,往后头书房里去,正是午后春阳悠静,鸟叫在高处,虫吟在低处。幽风吹动竹林桃李,袭来一面淡香。正在拐弯角,忽见那边筱云正在假山下玩耍,竹溪见她发动跳脱,移动处别有意味,就静悄悄上前,不惊动她。


    到了一看,她手里捏着一只柳条正逗着地上一只绿油油的虫子,那虫子形状像个大蝉,wu máo有翅,大头细尾,有六只脚,双睛圆黑如豆,有黄白颜色的触须,只在草栝里爬着,竹溪不禁问道:“它怎么不飞呀?明明有翅膀。”


    筱云一抬头,却见说话这人坐在头顶的假山上,就笑道:“大概是受伤了吧。”


    竹溪几步走了下来,也蹲下去看,只见它三对足挺有力地动着,不像是个受过伤的状态,浑身饱满,不禁又说道:“这可像个老大似的。”


    筱云拿那柳条儿戏了它一下,把它弄翻倒了,那绿虫子凭借中间一对更长更壮的足又巴着边上的草起来了,竹溪笑道:“真有趣。拿回去养了玩儿吧。”


    筱云说道:“怪恶心的,我姐又不喜欢,你白拿去,信不信?”


    竹溪说道:“也许是,筱烟她,不怎么喜欢虫子,大概会说:‘咦……快拿走!’之类的吧。”


    说完自顾自地放声大笑,筱云说道:“你怎么就拿住我姐了呢?我不信,咱们去试试。我倒要看看她说什么。”


    竹溪停住她,说道:“别去了,让她安静会儿,每天都看见我,估计也怪烦的。”


    筱云笑道:“你这又是怎么知道呢?我不信,我一定要去试试,连这两件事都试试!”


    说着也不管竹溪推扯,硬是拉着他到了后院,竹溪手里还被她强行摁了个装着绿虫的透明罐子。两人来到楼下,筱云喊道:“姐姐,他给你拿了个好玩儿的过来。”


    那里瞬间就听筱烟在屋里的声音,细细的,说得是:“什么玩意儿?拿来我看看。”


    说着仿佛就已走了出来,筱云敲着竹溪肩膀笑道:“她对你可上心着呢!”


    竹溪满脸通红,心跳速度比往日加了一倍还多一点儿,看着楼上,筱烟果推门出来了,一手还正扎着辫子。她似乎才刚睡醒,双眼皮都睡成了三眼皮,竹溪看着她,心里总是冒出来梦里的些许莫名其妙的kuài gǎn,他在心里骂着自己‘混蛋’,又鼓捣另一个声音对着自己心脏大喊无数的‘喜欢你’。


    这时见得筱烟从螺旋木梯走下来,竹溪只瞧着她的眼神,可能是心的感情通过眼睛表达了出来,筱烟的表情比起往常并没有太大的波澜。竹溪庆幸筱烟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其实他的心跳比以往加了一倍,这也在前提过。


    筱烟见竹溪手里提着那个罐子,里头有只爬边的绿虫,已爬了出来,筱烟忙喊道:“爬出来了!快拿走!”


    竹溪还在思索着自己举止是否有所异常,这时猛打了一个激灵,低头一看那绿虫,正在罐口乱抖着自己的触须,一边已朝自己的手臂爬来,他心头一慌,不知道是怕的什么,竟一甩手,将罐子扔了出去。


    罐子扔到了外面地上,立时碎成透明的玻璃片,可绿虫还在手臂上攀缘,竹溪又甩了两下,又没甩掉,没奈何,忍着用手将它拿了下来,正要扔,筱烟说道:“这是蝉吧?”


    竹溪拿它在手中,那绿虫嘤嘤嘤地狂叫,竹溪只得放在地上了,一面又答道:“谁知道呢?看着像,可能是一种别的种类的蝉。”


    筱云笑道:“你听这声音,倒有些像夏天的蝉叫声,可又差好多。”


    筱烟笑道:“别管它了,放回去吧。它能吃这么肥也不容易。”


    筱云笑道:“姐姐现在是越来越善良了。”


    筱烟伸手欲拧她,被她躲开了,忽想起什么,去看竹溪,只见他吸着嘴还在置怀那个蝉的事,眼神有些呆苦,似乎少了些灵气,就淡淡地问道:“你怎么了?一个蝉也惊得这样,平时拉那跳来跳去的马你都不怕。”


    竹溪神思跟不上,转头又问了句说了什么,筱云就笑道:“姐姐,别管他了,咱们去那花园子在找找别的好玩的吧?”


    一面说,一边拉着筱烟就走,筱烟还想问什么,却也被思考停住了,跟着她妹妹去了。


    竹溪呆呆站在地上,看了那地上的绿蝉会子,一抬头,忽见那客房门里摆着一个睡椅,彩云正迷之微笑的模样睡在上面,一边摇着手里的帕子,一面眯着眼朝这里望着。


    竹溪顿时慌了,只觉梦里见到的就是她。心头总有一股冲动要他往她屋里走,里面了不得多少甜言蜜语等着他之类的。他心里着急,额头早又冒出汗来,暗骂自己道:“也是女人堆里待的多了,心思越发不纯洁了,自打自己过来,婶子时常做好吃的招待,比霄玉阿姨这里还尽心意,自己怎么能想出这种恶心的事情来呢?”


    他怕了,赶忙就跑了,后头忽听彩云喊住他道:“回来!”


    竹溪不敢回去,硬着头皮装没听见往前面跑了,到了西屋,一闷头,扎到床上装睡。


    却说筱烟这里和她妹妹来到假山下面,只见满院子都是奇花异草,有好多往年没见过的花木,那房檐上又聚着各颜各色的鸟儿,有黄嘴的,有红喙的,有白身子的,有纯绿的,她忽然想到,就说道:“咱们家那几只黄莺,鹦鹉都哪里去了?”


    筱云说道:“姐姐,你倒来问我,我又不是你们的管家,哪里知道这些呢?我还想问你呢。”


    筱烟自言自语道:“难道是送给别人了?别的也就罢了,那两只鹦鹉我教了这么久,怎么也给了别人?”


    筱云蹲在地上,又站起来抱住筱烟,笑道:“好姐姐,别管什么鹦鹉,黄鹂了,陪我玩会儿嘛。”


    筱烟说道:“我要找妈妈说理去。”


    筱云又拦住,说道:“大妈不会把那鸟给人的,说不定放在哪儿养着呢,最近外头不是动工,老是飘很多灰进来,想是吹到里面了,她们才收起来的,晚上我们吃饭时候问问就知道了。”


    筱烟这才罢了,随着他往假山院子里走,一面又说道:“要我说,你们家那个院子比这个好多了,又有亭子又有水,哪像这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筱云笑道:“姐姐近来脾气不大好,动步就生气,哪里像我以前安静纯真的公主姐姐?”


    筱烟笑道:“你又皮嘴,开学你也要从小学行里毕业了,怎么还没长进似的,只会和那些爱油腔滑调的学。”


    筱云说道:“还上什么学呢?爸爸走了以后,家里再请不起老师了,前个月,已经悄无声息地停了,只怕姐姐你还不知道吧?”


    筱烟惊道:“什么时候的事?婶子是不是有困难?我真该早替你考虑的,平时都忘了和妈妈商议。”


    筱云笑道:“不用商议了,大妈这边也要用钱,一定是很紧张支不出来才停下了,说句实话,我也看的出来,妈妈着实没什么余钱,我们在那边,每天都吃的特别简单。有时候,我真想哭……”


    筱烟抱住她头,安慰道:“乖,不怕,以后你就跟着姐姐,姐姐有好吃的全都给你吃。”


    筱云笑道:“我也不是为了好吃的,平常吃惯了,也觉得没有什么。我只是可怜妈妈,她每天一个人,也没人能说说心里话。说起来,还不如我。”


    筱烟笑道:“不是还有我妈妈吗?她们俩闲了也是和我们一样的聊天说话,只是你看不见罢了,哪能天天都像咱俩似的粘皮糖一样的黏住呢?”


    说得筱云笑了,她说:“不想这些事了,我想写首诗,起个名字就叫做《伤春》。”


    筱烟笑道:“这春天才刚开始,你怎么就写伤春了?对了,你在报纸上的诗比我还好呢!大家都挺爱你的风格。”


    筱云笑了,吟出一首来,是:“


    柳烂草激蓬,细风却含冷。


    信手掐枝来,空使莺妒飞。


    放眼无远山,只有近墙眉。


    且把手摇起,莫使春离去。”


    筱烟不禁拍手道好,笑道:“漂亮!漂亮!越发有感有情有画了,你以后,定比我强百倍。”


    筱云羞着脸说道:“姐姐比我懂得多,自然作的诗也比我精炼,我的诗也是和你学的呢!”


    筱烟勾她的鼻梁,说道:“真个?我怎么没看出来,满字里都是你的风格,要我作的话……”


    筱烟张望天空,只见浮云轻轻,远鸟点点。忽而豁然也吟出几句来,是:“


    连连叠嶂云, 卓卓飞鸟尽。


    纵是好芳景,也无留滞欲。


    春阳花初开,春阴朵暗展。


    虽有重开日,岂是从前人?”


    筱云也是拍手叫好,却笑着嘴角说道:“姐姐这首无限幽怨,不知道恨的是谁?又是什么事呢?”


    筱烟笑道:“你又想哪里去了,我是想念那躲在玉里面的青霜了。”


    筱云问道:“她走了吗?朶儿姐姐不是还在家里?”


    筱烟说道:“好早以前就不见了,这阵子也没有动静了。”


    说着又不禁将那玉摸出来,摩挲着思索,筱云也一边看着,感叹道:“真是造化弄人,什么事情都被我们姐妹俩遇到,而我们,本是花儿一样的年龄,应该无忧无虑地快活生长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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