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厌从宁老夫人这句话中，听出了浓浓的威胁意味。
他舌尖轻扫了下牙齿，不带丝毫笑意的眼，冷漠地看着宁老夫人，“我若是不换，您打算如何呢？”
宁老夫人神色微微一僵。
她看着对面一派优雅贵气的青年，对方那双清彻如寒潭般的桃花眼落在她身上，透着漫不经心的嘲讽。
仿佛看出了她的虚张声势，知道她根本奈何不了他……
宁老夫人眉眼间的褶皱更深了。
她避开宁厌的视线，视线陡然一转，落在了鹿青棠身上，乐呵呵地道，“阿厌不想换也没什么，毕竟缘分这种东西，强求不来。”
“只是对方腹中，终归是我宁氏的血脉，无论如何，也不能流落在外。”
“只要鹿小姐答应，将来会将这个孩子，视如己出，好好培养……自然也是可行得。”
此言一出，别说鹿青棠是什么反应了，鹿修远的拳头已经硬了。
祝南烟的脸色更是变得无比难看。
鹿青棠原本正气呼呼地瞪着那个叫自己“路糖清”的女人，听到宁老夫人的话，眼眸倏地闪过一抹戾气，微微歪了下头，用看死人的眼神，盯住了宁老夫人，“老太婆，你是不是想死啊？！”
宁老夫人对上鹿青棠那双清澈漆黑到令人害怕的杏眼，整个人倏地一震。
在走进鹿家大厅之前，她从未将鹿家这个女儿放在心上过。
横竖不过一个十八岁的小丫头，顶多就是聪明点儿，加上身手厉害点儿，再闹腾也掀不出什么浪花，但当对上鹿青棠那双眼睛那一刻，宁老夫人却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恐惧。
她莫名有种预感，鹿家这个女儿说杀了她，那就是真得会杀了她！
宁老夫人眉眼间涌上几层黑气，盯着鹿青棠的眼神，隐隐多出了一丝什么。
站在宁老夫人身边的鱼缨玑却撩着头发，笑了起来，“鹿小姐这话就过分了。”
“作为宁氏未来的少夫人，却容不下宁家的血脉……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你总不至于是想，让宁大少爷为了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吧……”
鹿青棠脸色冰冷，眼底透明的黑气越来越重。
原本这个不知道忽然间，从哪里冒出来，不止是那张脸，就连名字都刻意来膈应她的“路糖清”，就已经让她控制不住杀念。
宁老夫人跟鱼缨玑，还要故意来刺激她……
鹿青棠看着对面那三个女人，皙白的手指，缓缓地，摸上了腰间某个位置。
——
鹿家天台，一座寂静的花园露台上。
微微吹过的风掀起天蓝色的裙角，一身书卷气的少女，悄无声息地从楼梯间走了出来。
正坐在天台看书的青年放下手上的书，抬头冲着少女，优雅微笑，“鹿小姐。”
鹿闻笙走了过来，眸色沉凝，“……是你做得？”
萧楚摇头，“……不是。”
鹿闻笙盯着他，没说话。
萧楚看着少女通透到令人害怕的眼睛，想起了另一双灿烂明媚的面容，神色变得温柔起来，“鹿小姐如果真得确定是我做得的话，也不会亲自来问我了，不是吗？”
鹿闻笙轻抿了下红唇，盯着他没说话。
萧楚看着她沉寂的面容，微微叹了口气，“我不想让她讨厌我。”
算是向鹿闻笙解释，那个女人的确不是他找来的。
再者就是——
他即便是想破坏这场订婚宴，也不会去找这么一个女人，来侮辱鹿青棠。
鹿闻笙看着他，还是没说话。
萧楚重新拿起了书，语气清淡，“我的确知道一些消息，但鹿小姐……我没那么大方。”
言下之意，他可以不出手破坏这场订婚宴。
但不代表，他真得乐意看到鹿青棠跟别得男人订婚。
不亲自出手，是怕鹿青棠讨厌他。
冷眼旁观……是存了自己的私心。
虽然只是一句话，但鹿闻笙似乎已经从这句话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她朝萧楚点了下头，算是表达感谢，然后转身往楼下走。
临进楼梯前，她忽然出声，“能告诉我……鹿尔雅今天在鹿家做了什么吗？”
萧楚闻言，微微抬起头，看向少女纤细笔直的背影。
一般来说，人对于跟自己所爱之人，拥有相似面容的人，私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那么一点不待见。
但鹿闻笙跟鹿青棠，却完全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她们的个人特点太过于独特鲜明。
鲜明到已经可以让所有人忽视掉那张脸，清晰地认出她们的内核。
鹿闻笙跟鹿青棠是完全不同地两个人。
鹿青棠活泼可爱，是最灿烂明媚的红玫瑰。
鹿闻笙聪慧温柔，是盛开在无人之处，芳香四溢的白玫瑰。
萧楚笑了下，语气温柔，“鹿闻笙小姐——”
他清晰地唤了她的名字，“给你一个忠告，做人不要太聪明，小心……”
慧极必伤。
这位鹿家的真千金实在是太聪明了。
她聪明到，让所有真正意识到她聪明的人，感觉到害怕。
但她最聪明的地方在于，在鹿青棠出现在秦城之前，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她的聪明。
后来是她为了保护鹿青棠，自己主动走了出来。
萧楚几乎能想象到，若是鹿青棠没有出现在秦城，没有在机缘巧合之下，碰到鹿闻笙……秦城这个地方，在不久后的将来，将会闹出多大的“热闹”。
鹿闻笙顿了下，朝着萧楚略微点了下头，“多谢提醒。”
说完，她转身下楼。
萧楚重新坐回去，拿起了桌面上的书，那双漆黑的丹凤眼中，闪过丝晦暗难明的戾气。
他的确知道，是谁将这个女人，送到鹿青棠面前的。
在生命安全受到波及的情况下，鹿青棠想要成功跟她的小老公订婚，就必定会暴露自己身上的秘密。
在爱情与安危面前……她会怎么选呢？
萧楚想起鹿青棠喜欢的那个男人，冷冷地哼了一声。
——
鹿家大厅里。
鹿青棠正暗中权衡着，要不要冒险，将这个膈应自己的女人直接给宰了的时候，身边忽然传来一道温柔带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