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愔怎么看，自然是平常心看。


    这路都铺好了，莫说是冯盎，就是拴条狗过去推销，也能赚的盆满钵满。


    只不过如果是冯盎在长安卖琉璃，会更赚而已。


    当然，李愔并不知道，冯盎在长安几乎发动了所有的关系，无他，穷怕了。


    哪怕冯盎在岭南可以每日吃三百颗荔枝，但那玩意儿天天吃也会吃腻的。


    大佛寺，连续三天三夜灯火通明，巨大的佛堂之中，平日里香客不断，如今大门紧闭，只听梵音阵阵，铜锣敲响，钟声时断时续。


    门外，长安的路人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不带困倦的，一个个睁着大眼睛，哪怕眼袋已经肿胀的像是毛毛虫爬过一般。


    可他们依旧不肯让出自己的位置。


    位置越靠前，越是能听到让他们心中震慑的八卦。


    那些平日里根本见不到的达官贵人，传说中的传奇名将，此刻就在面前不远处的大门里面，一门之隔，哪怕不能亲眼看到那些人，哪怕不能和那些大人物勾肩搭背，但能听到声音，亲耳听到，仿佛这一刻，这些门外的熬着夜的人，这辈子也值了。


    而此时，阻拦人群的大佛寺的小和尚们一个个脑瓜子早就开始钓鱼了。


    这些小和尚也不过十岁上下而已，小的也就六七岁，他们很不理解，为什么师父师兄们一个个眼珠子冒油，非要让他们这些小孩儿守着这些大人。


    这些大人们的想法他们这个年纪也不理解，难道还有什么比能吃好吃的玩好玩的更有意思吗？


    骤然，小和尚们猛地脑瓜子一激灵，眼神瞬间清澈。


    月色照在大佛寺寺院当中的佛像上，佛堂之中，一阵争吵传来。


    “三天了，你知道我这三天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荥阳郑氏看上这尊琉璃了，谁也别想跟我们抢，就算是佛祖来了，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我郑友来说的！”


    门外，那些熬了这么久的吃瓜看客们，猛地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佛堂紧闭大门的门缝，仿佛只要他们盯的足够认真，就能把缝隙给看宽了。


    当然，大佛寺佛堂的门缝不是平康坊的姑娘，任尔风吹雨打，依旧严丝合缝。


    只是，里面的声音越发的嘈杂。


    “吵起来了，吵起来了，荥阳郑氏坐不住了。”


    “嘿嘿，那可是荥阳郑氏啊，五姓七望之一的存在，大唐那么多人，哪个不是做梦都想跟他们沾上点亲戚。”


    “是啊，听说就连当今圣上想要给皇子们娶亲，娶五姓七望的女子，都被拒绝了，没想到，他们竟然在大佛寺之中吃亏了。”


    “我这心痒痒啊，真想爬墙进去看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群看客抓耳挠腮，这一幕也只能在长安出现。


    大唐物华天宝，地大物博。


    但唯有长安，才是最独特的，每一个能在长安立足的人，要么本领高强，要么背景深厚。


    要么面前有能人，要么背后有能人。


    有句话说的好，就算是平康坊里面的姑娘，也都是有背景的，人家上面有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长安百姓八卦之心得到了充分的释放。


    曾经有除粪夫发家之人叫罗会，说过一句话，长安百姓好奇心重，哪怕是拉粪车从家门口路过，都有人伸出手指蘸那么一下，塞嘴里尝尝咸淡。


    此时，一门之隔，佛堂之内，灯火黯淡，唯有高台之上，烛光璀璨。


    烛光之中，冯盎眼睛布满血丝，俨然一副操劳了三天三夜的样子，就连他身旁陪伴的美女，手里的毛巾，案上的茶水已经换了一茬又一茬。


    “最后十件了，真的只有最后十件了，这十件卖完，那就真的是一件也没有了。”


    冯盎擦汗，这三天，他累并快乐着。


    从第一件琉璃卖出去开始，那个一万贯的天价出现的时候，冯盎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


    长安沸腾了。


    哪怕他就在这个佛堂里，外面的欢呼声他也是能听到的，他虽然老，但并不聋。


    “郑友来，你五姓七望已经拿下了将近三十件宝贝琉璃了，我只想要这一件，你确定要跟我抢？”


    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秦叔宝。


    “这一尊佛像琉璃，比起先前那些还差点火候，我秦怀道愿意出钱为我父亲买下。”


    秦琼的儿子，秦怀道，这会儿已经急眼了。


    这两年秦琼的身体越来越差，眼看就要灯枯油尽，孙神医也说过，若是再不听医嘱，那撑不过三年。


    秦怀道这次回来，心里打定了主意，一定要买下一件祥瑞之物为秦琼冲冲喜。


    这一刻，就连刚刚处理完政务从后门进来的李世民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秦琼当年在战场上为了他李世民可是上刀山下火海，就算前面是悬崖峭壁，也眉头不带皱起的跳下去。


    也正是因为如此，战果赫赫，战功无数，伤痕也遍体。


    那些伤在秦叔宝年轻之时尚未有什么影响，最多睡不好觉。


    但随着秦叔宝年纪大了，那些暗疾阴伤便像是潮水一般袭来。


    李世民很清楚，秦叔宝怕是没几年了。


    “冯盎，此物就卖给秦叔宝吧。”


    李世民一开口，所有人虎躯一颤。


    “陛下？您什么时候来了。”


    “参见陛下！”


    李世民摸着胡子，看着自己朝堂之中举足轻重的大臣基本上都在这里的时候，脸上不是怒，反而很高兴。


    皇帝一年到头才能歇几天啊，他们在这里抢琉璃，我李世民累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清净了。


    尤其是魏征不在朝堂，那简直不要太爽啊，上朝散朝丝滑如同拉稀，进退有序收放自如。


    来到这里，看到这么多大臣安安稳稳坐在这里，李世民就放心了。


    尤其是看到魏征很困，那他更得说道点什么了。


    趁这厮困的时候，我多说两句不过分吧？


    毕竟，魏征若是精神头好的时候，那就是先天犟种圣体，君臣只能干瞪眼。


    喷不过，不敢打。


    就在这时候，李世民好心情瞬间被打破。


    “陛下，万万不可，自打进入这拍卖会，便只有名字，没有身份，价高者得，这规矩不能破啊！”


    郑友来高呼，眼中含泪，似乎受尽了委屈。


    李世民不高兴了：“你在教朕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