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接受才是最好的消弭
顾梦龙顿了顿,面不改色冲着如梦惊醒整个人呆立原地的孩子道,“徐长卿,过来拜见你祖师。”
徐长卿闻言立刻奔了过来,小小的少年,双手作揖然后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鞠躬,“祖师爷好,徐长卿拜见祖师爷!”
姚文稷挑了挑眉,无视了一旁快要笑抽过去的顾梦龙,问,“徐长卿?好,告诉祖师你在看什么书?”
徐长卿看了眼师傅见他没什么反应,于是转身将桌上的孙子兵法拿了过来,姚文稷接过一看,是他以前送给顾梦龙的,这人真是省事。
“不错,小小年纪就可以看孙子兵法了,前途无量那!想当年,你师傅从小读书就没个正形,以至于十五岁的时候读孙子兵法都磕磕绊绊的,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徐长卿似乎没想到就连师傅那样聪明的人在十五岁时都看不懂孙子兵法,那自己也不算是笨的无可救药吧!
想到这里徐长卿决定要做一个诚实的孩子,于是他对祖师爷答,“其实,看不懂的,这里面有些字,我都不认识。”
话越说越小声,连带着那头都快埋进怀里去了。
顾梦龙有些意外,一直以来他都没见过徐长卿问自己什么,给什么书就看什么书,过一段时间再去看,总是对答如流,却不曾想这孩子连字都没有认全,不禁有些生气,“既然不认字为何不问我,而且,我每次来考教你,你总是对答如流,这又是何缘故?”
徐长卿看见自己师傅生气了,一时间慌了,生怕他一生气再将自己丢回街头自生自灭,顾小姐不在了,可没什么好心人再收留他了,别说是认字习武,就是温饱都成问题。
“对不起,师傅,我是怕自己太笨,所以才……先前的三字经是因为顾小姐都教我了。”
顾梦龙噎了噎,半晌才道,“以后,不懂就要问,不要再这样了。”
姚文稷适时出来将徐长卿带到一边去问了些问题,只要是提到顾音书,顾梦龙总是这般忧愁的模样。
在得知徐长卿只不过是随着顾音书学习了两个月便能有此般成果,姚文稷大为惊奇,这孩子绝对是个可造之材,正好由他来教养岂不正好?
两人并没有待多久,姚文稷下午便请旨入了宫,待言明来意后,永嘉帝直接允许了,“这事早些时候,朕与皇叔商量过了,具体的你稍后再拟一份条陈递上来,朕再行下发旨意。至于南疆一时半会儿咱们不会动手了。”
顾音书一个人在摄政王府枯等了三日,景禇,不,容尘一直都没有回来过,天还没亮就被人叫了起来,此刻坐在梳妆镜前,她一时有些分不清现实或是幻境。
这种不真实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外面金鸡唱晓,远远地传来喜庆的声音,不知是屋子里的谁先惊叫了一声,然后所有人再次忙碌了起来。
一块红绸遮住了她的所有视线,听着周围杂乱的声音和忙乱的脚步声,顾音书才反应过来,方才他们说的是:新郎官来了。
她要嫁给容尘了,却又不是容尘。
直到双手被握在略微温热的掌心时,顾音书才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不行,她不能这么做,如此趁人之危起非君子所为?
“你是不是容尘?”
“是。”清冷中蕴含着一丝温润的声音炸裂在耳旁,“小书,我是容尘,尽管我不愿意承认但是景禇其实是我最渴望的模样,所以,我接受了,同时真正的我回来了。”
顾音书心中混乱不已,她感觉自己的脑袋里一片浆糊似的,什么叫他是容尘?他怎么会是容尘?容尘是绝对不会和自己成亲的,他的道心呢?不要了吗?
“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今日有两个宾客你见了一定会高兴的。”
顾音书道,“谁?”
容尘没有再回答。
没过多久,她就被容尘从怀里放下,整个院子一片寂静,她甚至感觉不到活人的存在。
紧接着眼前一片刺目的光亮,她微微眯了眯眼睛,这才发现盖头被挑下了。
“走吧!我们拜天地。”
被容尘拉着走的顾音书,直愣愣地看着正前方,一张大红桌子上摆着许多的供果,上方墙上挂着一幅画像,她并不知道,但是看起装束打扮应该也是道门中人。
让人惊悚的是,这院子四周站满了宾客,人人脸上挂满了喜气,一张张嘴不停的开合着,可是她听不见他们发出的任何一丝声音,就在两人停下的瞬间,顾音书看见了正站在侧面的君鸣凤和银鱼,两人同样是面含喜色对她说着什么。
顾音书只觉得浑身颤抖,一把甩开了容尘,“你是谁?你不是容尘!”
容尘看着他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那张嘴也越来越大,直到整张脸都炸裂开来。
她感觉自己被溅了满脸的鲜血,眼睁的极大,明明怕极了,可是却怎么也合不上眼睛。
但很快,她就发现眼前容尘炸裂的脸便成了贺宝文的脸,他看着自己,满目深情,“小书,我们终于成亲了,你放心,带我将来功成名就后一定会重新为你办一场轰轰烈烈的迎亲仪式。”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顾音书从床上醒了过来,她抹了一把冷汗,这才舒了口气,原来是在做梦,在大婚前夕做噩梦,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呢。
外间的门吱呀一声,进来两个丫鬟,轻声道,“小姐,怎么了?”
“没事,做了个梦,现在几时了?”
两个丫鬟吃吃一笑,“小姐当然是兴奋的睡不着,眼下才寅时一刻,不过,既然小姐醒了,索性便不用睡了,今日可是要劳累一整日呢,奴婢去给您下一碗面垫吧垫吧。”
顾音书甩了甩头昏脑胀的脑袋道,“也好!”
容尘还没有过来接她!可是那个梦。
没来得及多想便被另一个丫鬟扶起来,洗漱更衣,术发。
一切准备停当后,她还吃了碗面,接下来就是静静的等,心头一直都是十分不安的。
果然,眼见着外头越来越亮,两个丫鬟并几个嬷嬷都坐不住了,只不过为了照顾她的情绪,几人只能交换一个焦灼不安的眼神。
反倒是顾音书松了口气,她知道是容尘胜了自己的执念,景禇不在了,那这门婚事自然也就作废了。
“王爷不回来了,伺候我更衣吧!”实在是看不过去屋里的几个人焦灼不安的模样,顾音书只好出言解救她们。
谁知几人连忙制止道,“不可啊,小姐,或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也不一定,再等等吧。”
顾音书没法跟他们解释,但也拗不过她们只好退而求其次道,“那我先睡会儿,昨晚都没有睡好,人来了再叫我。”
众人面面相觑,却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娶亲将就吉时,如今吉时已过,便是王爷来了,今日也断然成不了亲了。
顾音书没有猜错,容尘的确是夺回了身体控制权。
他被困在自己的执念中,看着自己欢喜地去寻顾音书,却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出了府,让他意外的是这府中绿意盎然,府外却是冰天雪地,他顿时明白了,那府中与这外间恐怕并不相连,只是一个结界罢了。
即便是执念,也想着顾音书恐怕不喜欢这冰天雪地的南疆国,可他为了能困住自己就只好待在南疆,所以,便照着从前在东平县时的房屋结构造了什么一个环境,所以,到最后,他给顾音书的还是一份虚妄。
他忽然就明白了,他从来都没有从那份为了欺骗却动了真心的感情中走出来,他心中的执念所求,最终也只是想和顾音书一同回到从前在东平的时候,他后悔了,所以想要重新开始。
这份悔意太过浓重以至于竟然挣脱了本体。
不知是他想明白了还是怎么的,他重新拥有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他站在原地想了很久,最后才明白过来,这执念总归是他身体里的一部分,他既然接受了,那执念自然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循着记忆找到了景禇闭关的地方,将自己用术法封存起来的景禇的魂魄重新放进本体。
景禇很快就醒来了,在得知一切后,他很是大度的接受了容尘的道歉,然后请求容尘能说服晋朝不要攻打南疆,他国中之人求的从来都是安居乐业。
而且,此次,若不是有此一遭,那么整个南疆子民便都会认为摄政王在闭关,他其实是被强行困住了魂魄,只因他不愿意让自己的外甥去晋朝以身犯险。
也不知容尘的执念是如何将他的魂魄取了出来。
容尘闻言忍不住笑着道,“从前,我师傅总是告诉我,缘法自然,莫要强求,可我始终不信,总是要强求,到头来却发现原来师傅说的才是真的。”
景禇又道,“我亦是如此,对于妹妹,对于外甥,强求而不得,最终他们还是走上了既定的命运。”
容尘安抚到,“你放心,南疆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而且是你的外甥南疆王亲自同晋朝的摄政王殿下签订了休战合约,而且,他已经被他哥哥接回晋朝了。原本,我的执念是想作废这份休战合约,不过,既然你醒了,那这份合约就交给你了,至于我,不日便会带着顾音书离开,辰国的那些救人还请摄政王暂时代为照料,待我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后再来与摄政王专程道谢。”
景禇自然无有不应,自己的外甥拿到了休战合约的确是完成了当时的约定,想必朝中也没人再反对,回到了晋朝,希望他能自由自在的活着。
“劳烦道长带句话,若是不习惯,我这个舅舅永远会欢迎他回家。”
容尘笑着说,“据我所知,他的哥哥姚将军待他十分好,明明是哥哥,却老成啰嗦的像个父亲,不过,你的话我会带到的。”
景禇闻言顿了顿,随后释怀地笑了,是了,姚将军那样的人,他的孩子自然也不会差,否则妹妹也不会念念不忘那么多年,最终抱憾终生。
君鸣凤和银鱼才赶到南疆就亲眼看见整个南疆国,慢慢出现在了原本空空如也的地方,二人相视一眼,一同赶了过去,却一眼看见浮在半空的容尘。
容尘自然也看见了他们,几人坐定,在听完容尘的解释后,皆是唏嘘不已。
银鱼问了句,“那,小书呢?”
容尘道,“还在府中,我这便要去接她了,若是她还爱着我,那我们就在晋朝,在他父亲的见证下成亲。”
君鸣凤闻言笑了起来,“这么多年了,你终于放下了。”
容尘点了点头,“是,这么多年了,我才想明白了,接受才是最好的消弭。”
“那还等什么,咱么这就去接了小书回来吧。”银鱼在一旁道。
几人很快就来到了摄政王府,只见景禇正满面愁容地看着自己的府邸,他进不去,就像是眼前有一层透明的屏障似的。
而且,更为诡异的是,他府邸里一派青山绿水,春意盎然,还有许多大红绸子,像是在成亲,可他连个妾室都没有,何时成过亲?
正发愁间,见容尘过来了,他连忙过去道,“道长,这府邸本王进不去,可是有什么术法困住了?”
容尘歉意道,“殿下,不好意思,我这就解开,遇见了几个朋友,这才耽搁了片刻。”
景禇向容尘身后看去只见一个气貌英姿不凡的男子正看着他,然后笑着说,“久仰大名,我是晋朝的君鸣凤,这位是我的夫人。”
银鱼在旁见礼,然后复又低下头。
景禇恍然大悟,“你是晋朝的摄政王君鸣凤?”
君鸣凤点了点头,“真是巧呐,南疆国的摄政王景禇。”
景禇笑了笑,这才郑重其事道,“小王多谢殿下签了休战合约,我南疆百姓皆是渴望和平之人绝对不会胡乱生事。”
君鸣凤道,“不用谢,这一切是因为南疆国的前国主姚尧,他打动了我,而且,他还是夫人同家姐的救命恩人,我做的这些实在不值一提。”
景禇欣慰不已。
两人外交完毕却发现容尘怔立原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王府门前缓缓走出一位新嫁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