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重生
虽然心中无比委屈,但是南疆王还是很讲义气地同这位晋朝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殿下讲了讲他同容道长一同救回银鱼的经历。
他是在这红尘俗世里打滚的人,见惯了有情人内心藏了说不完道不尽的深情,嘴上却还要说着不走心的恶毒话语,变着法儿的要让对方痛苦,甚至恨着自己,美名其曰:为了你,因为爱你。
在他看来,这些不过都是些自以为是者的无能表现,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以爱之名,行伤害之实。
试想,你深爱着一个人,这个人忽然有一天不再爱你,不仅如此,他开始厌恶你,开始远离你,甚至用尽天下最恶毒的话语伤害你,终于,你冷了一颗心,决定放下这一切,也放过自己,可是,却忽然得知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因为某些不为世人所理解的原因。
你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假若这人神仙菩萨转世,你又真的能毫无芥蒂地重新投入他的怀抱吗?
在他看来,不能。人心是一个神奇的存在,但是,它却不能消除溶解任何隔阂。究其所有,这样沉重而充满痛苦的爱没有存在的价值。
君鸣凤听罢南疆王的一番感慨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两个人两情相悦,最终求的不就是快乐吗?如果这段感情从头到尾都充满了冠以为你好的虚名实则是痛苦不堪的,那么,的确没有必要。
一个人过不也挺好的吗?
银鱼在一旁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君鸣凤转头看了她一眼,长舒一口气,心中坚定了一些东西,“银鱼,如果你心中还愿意同我在一处,那我希望你能坦诚告诉我,这一次,我没有了那些社稷苍生的重担也不想有,我只希望能和我喜欢的女子一同走遍这天下。”
说罢,便决绝起身不再看她,他背对着银鱼道,“当然,我也没有逼你的意思,若你不愿,也请你遵照自己的内心如实告诉我,我先去与南疆王解决了此次的战事,傍晚时分我来找你要答案。”
银鱼抬起头望着他的背影,眸中一片晶莹,一旁的容尘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看来,银鱼这一次的重生十分成功,即便没有再借助外力,她也可以有了如人类一般复杂内敛的感情。
“道长,我走了,等我回来再同你好好下一盘棋,若是顺利的话我就要回南疆去了。”
君鸣凤要带着南疆王进宫,此次战事究其根本还是要由皇上来做决定,不过,即便如此,对于南疆王来说也是一个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所以他立即就答应了入宫的要求,顺便还对着容尘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容尘微微颔首,未置一词,目送两人离开了国师府,心中忽然空落落的,眼下局势已然坦荡,个人也都走上了既定的命途,可他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他历经两世都没有想明白的事情今日被南疆王这个看起来不着调的人一语惊醒梦中人。
不止是他,所有人,没有哪一个人例外,最初他们都自以为是地去为他们想守护的人或事物去牺牲自己,却不曾问过或者在乎过对方的感受。
譬如白柔公主,譬如许老将军,譬如李元青,譬如他,譬如顾音书,这样一个显而易见的错误却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到,或许,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可,终归还是醒悟的太迟了,他与她俨然成了陌路人。
“师兄,你在想什么?”银鱼突然开口。
容尘暗自瞠目结舌,她还是第一次用这样温柔平和的语气同自己说话,即便是那日一醒来看见又是自己救了她,也只是语气冷淡地说了句,“师兄,你还真是爱管闲事,想不到我连生死都要掌控在你的手里。”随后,便将他当作空气一般无视起来。
“我后悔了。”容尘抬脚走了过去在银鱼的对面落座,“银鱼,对不起,我一定是一个糟糕的人,很抱歉让你经历了这么一场人世间的丑恶,我很后悔,当初因为自己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而将所有的反噬都浇筑在你的身上,这一次,你将会以一个完整健全的体魄重新回到这个世上,希望你能不留遗憾。”
银鱼讷讷,半晌才说了句,“师兄,其实,就在一刻之前我还恨你恨的不得了,可是,现在我忽然就不恨了。我的前半生虽然苦痛黑暗,但是现在想想好像也并非全然如此,你很严肃,从不与我好脸色,但是,我很感谢你让我来到这个世上,让我能得以认识君鸣凤这样的男子,也很感谢你,让我能遇到师傅那样全心全意对我,不在乎我出身的人,我想,我以后会很喜欢人间的。”
容尘释然地笑了,随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发簪,“这是我当初取你本体的木心雕刻而成的簪子,你戴上可以助你修补周身残缺的心魂,只是,师兄手艺有限,这簪子着实雕刻的丑了些,待回头让阿凤为你重新修补一番,便当是我与师傅送给你的礼物。”
银鱼却愣住了,她看着容尘手中的簪子,鼻息间都是熟悉到她化成灰也不会忘记的味道,那是她的根。
银鱼颤抖着声音,伸出手接过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发簪,然后紧紧地将发簪贴近胸口,就好像心口缺了的那一块一瞬间被补全了。
它们这些有些天地造化的草木,木心的存在就好比是龙之逆鳞般珍贵而要命的存在,可以说有了这个簪子的存在,她才算是真正的自由了。
银鱼最终接受了这份以礼物形式重回自己手中的根,“师兄,谢谢你!我很开心。”
却说,君鸣凤刚出了国师府就被文武百官大大小小高矮胖瘦差不多有三四十个人给团团围住。
君鸣凤看着一言不发就跪了一地的这些官员们,眉头重重跳了跳,压着脾气道,“各位大人这是在干什么?”
南疆王站在一旁低下头装死人,这乌泱泱的一片看着还真是头疼,看来大国的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做的,万一有个政见不和的时候,这么一群人皇上恐怕会招架不住吧!恐怕话还没说完就被淹没在他们此起彼伏的声音中了吧!
这边才想着呢,就听见这些人齐声拜道,“请摄政王殿下劝劝皇上吧!万不能因为一个女子就弃置国家与百姓不顾,况且,太子尚幼,即便继承了帝位,等他长大,这朝政还不知会掌握在什么人的手里,内政不稳是大忌啊!”
南疆王摸了摸鼻子,感叹:这些人不愧是多年浸淫官场的人,这么长一段话,不知他们是如何做到如此这般整齐划一不差一字的效果的。
君鸣凤叹了口气,扬了扬手,“各位大人起来吧!本王早已说过了,朝政之事皆由皇上一人亲自料理,如今,你们要求的事,本王没有权利,也帮不了你们。”
“殿下!”此起彼伏痛心的呼唤声让君鸣凤头疼不已,这事他早就知道了,之所以拖了这么多天也是因为这是皇上的意思,也不知那个小崽子是要干啥?这些官员都快被他吓傻了,一个个的居然来求他了。
他很想说,是他们太过高看自己了,即便他贵为摄政王殿下,可也不能做皇帝的主啊!否则,与谋逆也没什么两样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你们既然撺掇着他立了皇后,且得了皇子,王朝继承有望,原本该见好就收的,可你们大概是忘了他先前原本是没有打算开后宫的。如今,不过是听了你们一次,你们居然理所应当地想要再次为他做主,而且还是在皇后丧期未过之时,别说是皇上,要本王也得撂挑子不干。”
君鸣凤看了眼旁边的南疆王,一个眼刀杀过去,那个紧咬着嘴唇整个人憋笑憋成了个筛子。
南疆王连忙止住心神,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表情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心中却是感慨不已:像他就从来不会说这些话,看看晋朝,摄政王殿下都如此的能说会道,也不知皇上又是何种风姿。
“殿下,臣等知错了!”又是山呼海啸般的整齐划一。
君鸣凤无不烦扰道,“行了,本王就去试一试,但是不保证结果,你们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多谢殿下!”
众臣立刻大喜,他们个个心中明镜似的,直叹摄政王殿下太谦虚,若说这个王朝还有谁能拿下皇上,那一定,必须是他,摄政王殿下君鸣凤,皇上最敬爱的皇叔,一个亲手将皇位拱手送他的人。
南疆王猫着腰落后几步跟在君鸣凤的身后,生怕出个什么意外,他在世的最后一件大事可不能出一点差错。在他看来,既然皇帝撂挑子,那这皇位索性就交给这位声名远播的摄政王,他当皇帝估计没有一个人会反对吧!
“咚!”
南疆王捂着鼻子停了下来,疼得说不出话,半晌才缓过劲儿来,看向前方的罪魁祸首,“殿下,对不起,我走路不看路,唐突了。”
君鸣凤无语地看着他,“你好歹是一国之主,为何要将自己缩在我身后?”
看起来就像是本王的一个仆从,这话他没好意思说出来。
南疆王倒也没在意,大大咧咧道,“哦,是这样的,因为我的这双眼睛太过惹眼,恰逢你朝中最近出了大事,若是让人看见少不得要揣测晋朝与南疆后续的停战,我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况且,我这个皇帝也就是一个箭靶子,能活着都不错了,何必讲究那些虚无的东西。”
君鸣凤没再说话,两人乘车很快就到了宫门外,远远地瞧见宫门口跪着一个人,待走近了才发现竟然是已故皇后的父亲,尚书大人。
他心想:难道,尚书大人也是因为皇后的事情来的吗?
不过,在看到那些守宫门的侍卫们就那么无动于衷地站着,他几乎要气的喷出火来,“来人!你们就这么看着皇后娘娘的父亲,咱们晋朝的尚书大人跪着吗?不会去通报一声吗?”
南疆王很有眼色地将尚书大人扶了起来,这位尚书大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大概是跪了很长时间,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身体也在微微颤抖,他只好一直扶着,这位老大人恐怕是跪伤了。
君鸣凤冲着守门人发了好大一通火然后就准备带着尚书大人进宫,只不过,还没进去呢,就听见后面有一道十分嚣张狂傲的声音伴随着哒哒哒的马蹄声响了起来,“什么人,竟然敢携罪人入宫?”
君鸣凤眉头跳了又跳,一双手被他捏的青筋暴起,他缓缓转过身看向来人,那眼神看的一旁的南疆王都有些害怕了,不愧是上过战场的,简直就跟看着死人没什么两样嘛!
得了,看这情况,摄政王殿下恐怕要花点时间教训一下这个浑然不知死到临头的人,他将尚书大人扶着坐在宫道一边的地上,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卷着的布包。
“老大人,摄政王殿下恐怕是得一会儿,我看您这腿怕是跪伤了,在下略懂医术,可以为你施针缓解一下,否则,您今天回去怕是要有一段时间走不了路了。”
李尚书一张布满冷汗的脸雪白,恐怕也真是疼的受不了了,感激地冲披着南疆王身份的姚老二神医道了句:多谢!便没有余力再说什么了。
姚老二没说话将老大人的靴子脱下,裤腿卷起,一大片红红紫紫,甚至渗出了不少血,这恐怕是伤着根本了。
他抬头看了眼闭着眼睛的老大人心中有些不忍,明明他也是新近丧女,却因为她的女儿是皇后,而累及他一把年纪还要跪在宫门口。
他拿出银针先封住几处大穴,然后又取出了他自己都不舍得用的外伤灵药。
尚书大人原本紧闭的双眼在姚老二上药的一瞬间猛然睁了开来,随即溢出了一声极重的闷哼。
姚老二赶紧伸手按住他下意识就要摸上来的手安慰道,“老大人,且忍一忍,这药虽然初时刺痛,但是,只需要一会儿你就会感觉不到疼痛了,否则,你这一路进宫再回家,这腿恐怕要废了。”
李尚书闻言将手收了回去,忍着痛道,“小公子竟然是大夫!此番多谢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