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道长的春花秋月
“承认我的身份?我的身份是什么?你指的是我是顾音书这个事实还是我是国师夫人的这个身份?”
顾音书有些好笑,这算不算是铁树开花,曾几何时满心算计的道长竟然不惜以谎言来留住自己在身边,难道他也喜欢自己吗?可是,为什么呢?
总不会是因为自己要去寻死,所以,他才出此下策,乃至于要牺牲自己的声名。
不论事情的真相如何,眼下她只能留在他身边,因为这个答案只可能他一个人知道,希望这一次,他不要让自己失望。
容尘看着她,眼中忽然浮上一抹挫败感,猛地起身,“小书,我不逼你,无论是顾音书的身份亦或是我的夫人这一次都由你自己来选择,但是,在那之前你必须让我再试一次。”
他想补偿,所以,最终成了这样的结果。
“好,可以,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娘亲她现在何处?”
顾音书在容尘对面坐下,顺便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很明显她是想要好好和容尘谈一谈的,可惜,眼下这个时机她不会听到任何解释。
“今日你先早些歇息,明日,我带你去见另一个小书,她最近在学香道,进步缓慢,希望你能从旁指导一番。”
顾音书抬头,瞬间就觉得手里的茶水不香了,她有些灰心道,“这算是条件吗?”
容尘不解,正欲开口相问,却听得顾音书又接着说了句,“可以,不过,是不是等那个小书学完香道你就会告诉我了?”
容尘没有说话,这一番沉默的作态在顾音书眼里就是默认,于是,她也不再多言,只默默坐着饮茶,或许是睡了太久,她总觉得自己的腰背僵直,十分的不爽。
容尘自然瞧见了她不自然的动作,心中暗暗感叹他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于是起身走至她的面前,“你去床上趴好,我给你疏通一下脉络,睡了太久经络都快堵塞了。”
这话但凡是换一个人来说都会显得油腻不堪且居心不良,但是,这世界上美人总是会被区别对待,就连自然的铁则也会为他们这些人开后门。
她并没有迟疑,便转身上了卧榻,然后一个翻身,背朝上趴了下去。
他们二人之间此时最不需要的便是那些无谓的害羞或是回避。
不同的是,容尘并没不是这么想,他看着顾音书就这样无所顾忌甚至脸色都没有变一变地兀自在他面前趴在了床上。
她究竟是没有往那个方向想还是她根本就不在乎,就算今日在这里的不是他,是随便哪一个人亦没什么区别。
心中忽然就生了一股邪气,可他却忘了,他曾亲手将她嫁给一个人两次,于顾音书而言,这真的不算什么。
疏通脉络于他们这些人实乃常事一桩,只需将体内真气抽出些许,打入需要疏通之人的脉络中,然后催动,使之流转全身,功力不错的往往连一刻钟都用不了就可以使真气遍行周身。
但,这所有的前提都是建立在对方亦是一个体内有真气懂的功夫的人上,顾音书恰巧被排除在外,就算是在她控魂术修炼到极致的时候,因为与稳扎稳打,经年累月的习武流程大相径庭,是以,她根本就不会生出什么真气。
容尘站在距离床榻一步远的地方停住了,他在想他真的要这样做吗?只要今天他伸了手,那顾音书这辈子就只能是他的人了,可,按照现在的走向,她将来不恨死自己都算是烧高香了。
顾音书半天没等到那人有动静,只好催了句,“要做什么就快点,何必磨磨蹭蹭!”
没有人回答她,她一回头才发现容尘早已消失在原地,她略微怔了怔,随后释然,容尘做事虽然让人不喜,但还算是个君子,她从不相信自己是因为和他发生了什么才成了他的夫人,这个国师夫人恐怕也是他要留住自己的一种手段。
她埋下头,“容尘,我们来日方长。”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门“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推开,她回过头去看,是一位身材稍显丰腴的中年妇人。
妇人朝她微微屈膝,“小姐,国师大人命我来为小姐推拿,还请小姐去换一身轻便的袍子,否则,全身神经太紧张了,效果也会大差一码!”
顾音书忽然觉得:或许在这国师府里呆着也不是什么最坏的准备。
“你稍等。”她起身去了衣柜旁,正要打开又记起此处并不是她的居所,哪里来的衣服给她换,不过,她还是将衣柜打开,入目便是各种款式的女装,看起来都是按照她的尺码定做的。
她又是好笑,又是悲哀,他究竟是为什么要这么做,这般麻烦的行为究竟是为哪般?
不过,多思无益,她最终好不容易才从那些颜色艳丽的衣裙中选出一件相对比较容易让人接受的一款,然后重新趴在了床上。
那中年妇人的力度刚刚好,而且几乎是一开始她就感觉到了,这个妇人的指法以及力道明显是经过专人指点的,她回过头问,“夫人,这套指法是谁交给你的?”
那妇人原本专心致志地为她疏通着脉络,闻言憨笑出声,她虽是个婆子,但更是一个女人,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唤她为夫人,心中难免激动,一激动就话多了起来,巴拉巴拉倒豆子似的说了起来。
“哎吆!您可是折煞我了,我算哪门子夫人,可比不得您贵为国师夫人,不瞒您说,夫人,这套指法正是您的夫君国师大人交给我的,国师大人说您昏睡了许久,醒来后一定会经脉堵塞,所以,便教了妇人这套指法,我已经练了将近有半个月左右了。”
顾音书点了点头,露出一抹“含羞带怯”的笑容,那妇人以为她害羞了,便没有再多说,一心一意地去疏通顾音书的经脉了。
只可惜,她的这副姿态万全就不是她心中所想的那一套,她究竟在想什么,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不知不觉,顾音书竟然睡过去了,大概是浑身被揉捏放松了一遍,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如何陷入安眠的状态里。
所以,等她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心情好了不少,她看着半开的窗门外,心中喃喃:这容尘也还算有心。
倒是容尘此时端坐在屋子里,心乱如麻,他的心早已不像他在识海里时那样单纯地只想补偿顾音书了,他发觉自己开始有了贪欲,有了占有欲。
甚至于,脸不红气不喘地对顾音书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国师夫人,从他在白柔公主消失后迅速更改了识海的先手控制到如今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这期间,他又怕又期待,怕自己擅作主张的行为让顾音书不能够顺利重生,却又忍不住期待着顾音书这一次能真正跳脱出屡屡被人改变命运的遭遇。
他骗了所有人,如今,既然她已经醒了,那他的计划就已经成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切就由他来作主吧!
这一次,她不再是顾音书了,从此以后,她只会是自己的夫人。即便她最后知道了真相不愿意在当一个徒有虚名的国师夫人,他也不会后悔了。
似乎是终于想明白了,容尘抬脚去了他存放干坤簿的房间,果然,干坤簿已经被骗过去了,这世界上多了一个小书,而少了一个真正的顾音书。
皇后薨逝已经有七日,今日是复朝的第一日,众臣摩拳擦掌地各自盘算着该如何劝解皇上尽快再择出一位皇后来抚养储君,只可惜,他们万万没想到,在今天的朝会上事情会以那样一个诡异的角度发展。
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皇上不容置喙下达的一连串旨意给炸晕了头。
永嘉帝君相烨先是宣布了晋朝攻打南疆的行军无限期延后,只因为皇后薨逝他心中痛苦难耐,实在是没有心思再处理朝政,将亲自去为皇后守陵一个月。是以,即日起,一切朝政事务,均由摄政王君鸣凤暂为代理。
然后又当着朝臣的面对尚书府大肆封赏,尤其是尚书府的公子,皇后一母同胞的哥哥更是在皇后已经薨逝的情况下依旧被封为国舅爷,他的那一句,“上天让朕与皇后情深缘浅,可朕偏不如它所愿,朕要一生空悬后位,就算皇后不在了,朕也要她的魂魄都锁在朕的身边,皇后无法享受的荣宠那就有她的家人来吧。”
众臣闻言自然是山呼海啸般的匍匐跪下,请求皇上以国事为重,莫要率性而为,说着说着,话题便变了味道,有一位不知眼色的老臣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一腔孤勇地上前对着皇上就是一顿口诛笔伐,“皇上,老臣历经三朝,看着晋朝一步步走到如今这般强盛的鼎盛时期,老臣绝不能看着皇上误入歧途,还请皇上节哀以国事为重,您既然已经亲政便没有再让摄政王代理政务的可能,还望皇上尽快定夺,后宫不可一日无主,还请皇上为储君选出一位合格的母亲,为晋朝选出一位皇后。”
众臣皆是倒吸了一口气,虽然他们都希望皇上能重新选一位皇后来坐阵后宫,可绝不是在这个时候,只不过,若是错失了今日这般好机会,日后可没有一个像这位老大人一般的出头鸟,于是,头一次,满朝文武因为各自的心思齐齐下跪,顺着那位老大人的话头道,“还请皇上为储君选出一位合格的母亲,为晋朝选出一位皇后。”
这洪亮的声音就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永嘉帝的脸上,看来他还是小瞧这些人了,皇后之位的空缺他们怎么可能放弃,一个两个的不过就是为了家族荣誉而苦心孤诣的在皇后薨逝未满一月就联合起来气他,逼他。
只可惜,这一次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眼前的情况他早就想过了,这些朝臣大概是太平日子过的太久了,竟然妄想插手他的事情,既然这样就让他们一次性管个够。
他突兀地笑了起来,笑的几乎弯了腰,好半晌,就在群臣个个心中疑虑万千时,永嘉帝忽然止住了笑,很突兀地说了句,“既然如此,朕就成全你等,皇后的事全凭各位作主。”
忠臣以为皇上最终妥协了,山呼万岁圣明,紧接着就听见皇上又抛下一颗晴天霹雳般的炸雷。
“不过,朕的皇后此生就只有李元竹一个,所以,为了各位爱卿的心意,朕自请退位,在摄政王代为管理政务期间,还请各位除了皇后的人选再共同举荐出一位皇上吧!至于,我与元竹的孩子,我会带他走,这一生做一个平凡人,希望各位能理解我作为一个丈夫对亡妻的心意。”
不待众位臣工反应过来,他已然离开,万全提着嗓子高高唱了一句,“退朝!”
众位大臣面面相觑,尤其是那位打头的老大人似乎也才反应过来皇上说了什么,他竟然要退位!
胸膛急剧起伏,随后整个人竟是气晕过去了。
不少臣子开始反省,他们是不是逼的太紧了,皇上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妻子早亡,留下一个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幼子,好不容易打起精神上朝,结果却被他们以一个君主的责任说道,尽快娶一个皇后来稳定朝纲。
其实,他们个个心知肚明,皇上初初登基那几年后宫甚至一人都没有,可朝纲依旧安安稳稳地运行了好几年。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个理由皇帝根本无法反驳,谁曾想这位竟然如此反应,直接就要撒手不管。
近几年来,晋朝之所以如此平顺,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摄政王,而摄政王本人又对皇上颇为照顾,于他们而言,换个人做皇帝也没什么太大的干系,可是,若是换一个人,那这个人就只能是摄政王君鸣凤了。
摄政王殿下本人十分出色,文武双全,当年又是他亲自将到手的皇位传于永嘉帝,且直至今日,手中握着晋朝半数之多的兵权,而许楚那一支因着晋安长公主的原因恐怕不是君鸣凤的,将来也会是君鸣凤的。
而他们这些人,在君鸣凤的手下绝对讨不到好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