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60：我带姐姐从打猎开始发家致富》 第1章 重回1960 “嘶！” 冰冷的寒气吸进肺里，带起阵阵刺痛。 张阳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了眼。 皑皑白雪覆盖着整座森林，呼呼的山风刮过，树杈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他再次打了个哆嗦。 发现自己只穿着一件又薄又破的袄子，双腿陷在雪地里，手上拿着一根用木棍削尖的长矛。 什么情况？ 自己不是刚刚获得射击冠军，准备上台领奖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吗？ 怎么醒来就换了一副天地？ 熟悉而又陌生的场景，逐渐勾起遥远却深刻的记忆！ “姐！” 张阳浑身一震，大吼一声，撒开脚丫就往林子东头狂奔而去。 他重生了！ 重生到了1960年的东北老家张家屯。 1960年12月31日！ 他永远忘不了这天！ 大姐为了给孩子下奶，就因为吃了一个鸡蛋，被婆婆和小姑子百般辱骂刁难。 更可恶的是，因为生的是个女孩，觉得浪费口粮是累赘，她婆家人和老公强行要把孩子活活溺死。 导致大姐最终不堪压力，抱着孩子一跃而下，丢掉了性命。 大姐婆家不仅没有半点悔意，还上门讨账，仗着自家有个当民兵队长的大舅，强行带走了他两个妹妹，下场凄惨。 老娘李慧芳深受打击，一病不起，没多久就撒手人寰。 张阳恨之入骨，却又因为自己弱懦无能，只能带着满心的憋屈离开了东北。 后来乘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南下发展，成了有名的富豪。 他拼了命的锻炼身体，练习搏击，射击等生存技能，想要让自己变强大，可家人早已远去，无法弥补。 而大姐跳崖的这天，他就在距离不到一公里的林子里捕猎。 如果当时他能多走几步，大姐就不会死！ 没想到老天爷真的给了他一次机会！ “姐，等我，一定要等我！” 张阳拼了命的奔跑，像是呼啸的狂风在林间穿过。 直到肺膛几乎要爆炸，终于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背影。 正是大姐张燕。 他不敢叫，怕刺激到大姐。 小心翼翼的靠近过去。 此时张燕抱着襁褓里的娃，瘦弱的身躯站在风口，好似风一吹，就会倒下似的。 可她就这么倔强的站着，衣衫褴褛，头发乱糟糟的一片。 “丫丫，咱娘俩命太苦，活着只会受欺负，与其这样，还不如一了百了！你跟妈走，咱娘俩来世再见……” 就在她闭上眼睛，准备纵身跃下的刹那，一双强有力大的大手拦腰截住，将她扑倒在地。 “哈哈哈哈哈，救下了，我救下了……” 张阳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笑了又哭了。 在梦里重复了无数次的场景，又怎么会失手呢？ “阳阳，怎么是你？”张燕有些傻了眼，“你没事吧？” “我有个屁的事！”张阳厉声骂道，“姐，为了一家子畜生，搭上自己和孩儿的两条命，值得吗？婆家过不下去，你就不知道回来？你有我，有老娘，还有菲菲和雯雯，怎么就忍心丢下我们……” “阳阳，我……我也不想，我实在是被逼的没办法……呜呜呜呜呜……”张燕见到娘家人，满心的委屈仿佛找到了口子倾泄。 “好了好了，姐，婆家过不下去，那就不跟他们过！走，跟我回家！”张阳主动抱过小外甥女，瞧着那瘦瘦小小的模样，心疼不已，暗想以后一定要把她养的白白胖胖。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 “吱吱……” 就在经过来时路时，突然的叫声，把张燕给吓了一跳。 张阳却是一脸惊喜。 是一只野兔！ 这是他之前设置的陷阱，可他记得上辈子守了一整天，什么都没捞着。 莫非是因为这一世他改变了轨迹，从而产生了蝴蝶效应？ “哈哈，天公作美，今晚有肉吃了！” 张阳把丫丫递给了张燕，把野兔从陷阱了捞了出来。 好家伙，至少有五六斤重！ 清一色的低矮青瓦土坯房，组成了一百多人的张家屯。 正值饭点，却没一缕炊烟升起，看得人心里一阵悲凉。 在这灾情惨重的年头，不仅是他们屯上，全国各地都面临大大小小的干旱洪涝，饿死的淹死的不计其数。 好在张家屯背靠大山，还能靠野菜野味填肚子，虽然吃不饱但也饿不死人。 “哎哟！” 张阳刚推门进屋，差点就和人撞了个正着：“娘，你干啥呢？” “阳阳？”李慧芳披着一件破大衣，明显是准备出门，她瞪了一眼，“你个臭小子，还好意思问我干啥！进山一天多危险呐，万一有个好歹，你叫娘咋办？” “以后不许去！” “娘，我能有啥事！瞧瞧我带啥回来了！”张阳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兔……兔子？” 李慧芳愣了愣，破大衣下的单薄身躯，明显僵了一下。 紧接着，便是阵阵狂喜！ “今晚咱家开荤！”张阳咧嘴一笑。 “哥！” “哥！” 两个扎着冲天辫的小丫头，正窝在灶台前烤野菜饼子呢。 一听到有肉吃，全蹦蹦跳跳的过来，一人抱住张阳一只大腿：“哥，真的有肉吃吗？” “哥，我好久都没吃肉肉了！” 俩丫头一个叫张雯，五岁，另一个叫张菲，才三岁。 是张阳的两个妹妹。 由于营养不良的缘故，俩丫头也瘦瘦小小的，头发还枯黄开叉。 “今晚你们都放开了，可劲造！” “耶，我要吃好多肉肉！” “哥哥好棒！” 雯雯和菲菲手舞足蹈。 “行了，别站门口说话，外边多冷啊！”李慧芳把张阳拉进屋。 “等等，除了兔子，看我还带了谁回来！”张阳一个闪身，让出了后边跟着的张燕。 “燕儿？你咋回来了？”李慧芳又惊又喜，赶紧把人往屋子里迎，“赶紧进屋，还没好好瞧过俺外孙女呢！” “娘，大姐婆家不是人，要溺死孩子，逼的我姐要跳崖寻死，得亏我及时发现，不然就没法儿活了！”张阳哼道。 “什么？他老王家简直不是东西！闺女儿啊，都怪娘没用，当初你爹摔断腿没留住，家里实在揭不开锅，娘才用你跟老王家换了十斤白面儿……”李慧芳气的不轻，忍不住抹眼泪。 老王家是隔壁五里铺村的，一家子泼皮无赖，风评极差。 自打女儿嫁过去，她就没少听说女儿受欺负，不仅有个难说话的婆婆和小姑子，丈夫王杰也是个臭脾气，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 尤其这次生了个丫头，更被看轻。 但凡能过的下去，也不至于想要去跳崖！ “哇！” 这时候，襁褓里的丫丫哇哇大哭起来。 “孩子肯定是饿了，赶紧给孩子喂奶！”李慧芳擦了擦眼泪。 “娘，我，我这不争气的身子，不下奶！”张燕脸色胀的通红。 “这可咋整，家里只有野菜饼子，做不了面糊啊！”李慧芳也急了。 第2章借枪 “都别急，娘，你拿二两肉，去找人换奶，实在没有，再换白面做糊糊！”娘俩说话之间，张阳已经在厨房手起刀落，把野兔给收拾出来了。 “瞧我这脑袋，把这茬忘了，用肉换，肯定能行！”李慧芳二话不说，提着肉就出去了。 “姐，你先歇着！雯雯菲菲，你俩过来烧火，把锅烧开，哥要给你们煮肉吃了！”张阳继续吩咐。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雯雯和菲菲虽然年纪小，但早就懂的一起做家务。 灶火烧的很旺。 张阳留了两条腿，剩下的全都炖了。 配上挖来的野菜根，飘香四溢。 雯雯和菲菲早就趴在灶台前，眼珠子紧紧盯着大锅，光是闻个味，哈喇子就流一嘴。 张阳看的好笑，捻了两大块肉递给她们：“你们先解解馋，等老娘回来再一起吃！姐，你也来一块！” 张燕白了一眼：“我又不是小孩子……呜！” “有啥的嘛！”张阳不由分说，就塞进了她嘴里。 “借到奶了！”李慧芳端着一口大瓷碗，兴冲冲的跑了回来，“正好翠花她儿媳妇坐月子，奶水很足，给咱换了一大碗，不够的话，还可以再接几天，赶紧给孩子喂上！” 丫丫似乎是饿极了，小手扒拉着，一口一口的喝着奶，惬意又满足。 “咱也上炕吃饭吧！”张阳张罗道。 一大盆的野菜炖兔子肉端了上来。 李慧芳顿时傻了眼，有些激动道：“阳阳，你把兔子肉全给炖了？以后日子不过啦？！” 在这物资紧缺的年代。 全国各地饿死的人不少，家家户户都是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 平日里别说是吃肉，白面都是极其珍贵的东西。 能够吃上杂粮野菜的，都算不错的了。 张阳把整只兔子都给煮了，她不心疼才怪。 “娘，我还留了俩腿呢！”张阳嘿嘿一笑，拍着胸脯道，“以后这个家有我顶着，不缺这口吃的，都敞开了吃！” “尤其是姐你，月子都还没出，得多吃肉养身体！” 张燕红了眼眶：“阳阳，我咋感觉我弟弟变了样呢！” “像个男人，懂事了，还会做饭了！” “是啊，你小子怎么一下子跟转性似的！”李慧芳也有点古怪。 总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像换了个人。 “男人的成长，总是在一瞬之间嘛，赶紧吃，都要凉了！”张阳心里何尝不是感慨。 他做梦都想要再见到自己的亲人。 老天爷给了他机会，一家人整整齐齐。 可惜老爹张和柱前几年上山采山货，不小心摔断了腿，没有医疗条件，更没吃食，人就没挺过来…… “老爹，你在天有灵，我一定会让我们家过上好日子！”张阳暗暗发誓。 昏暗的煤油灯下，一家人吃的满足。 尤其是雯雯和菲菲，小肚皮撑的圆鼓鼓的，都要走不了路了。 “娘，你们收拾，我去趟老德叔家！”张阳也吃饱喝足，提了一条兔子腿，转身就出门了。 家里本就缺衣少食，现在加上大姐和外甥女，光吃一顿兔肉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必须尽快让家里充实起来。 距离改革开放的时间线还早，挣工分填不饱肚子。 唯一的办法，就是打猎。 这个时代野生资源充裕，也没禁枪禁猎。 张阳相信，凭借他前世学习的技能，一定能大有收获。 毕竟重生前，他就拿下了射击冠军呢！ 咚咚咚！ 张阳来到山脚下的一座小屋前，敲响了房门：“老德叔，是我！” 老德叔全名张民德，是村里的巡山员，也是老猎户。 手里有一把猎枪！ “谁啊？” 片刻后，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门被拉开了一条缝。 “张阳？是你小子！”张民德有些意外，侧开身子，赶紧招呼张阳进去，“来来，外头冷，进来喝杯热水。” 张阳进了屋子。 这屋子不大，也就三十来平，东墙角垫了几张硬纸壳子，还有一床洗得发白花布褥子，很破旧，却干净。 简陋的四方桌贴着西墙摆，上面落了一层灰，显然是很久没用了。 中间则砌了个土灶台，有食煮食，没食还能取个暖滚个水，热乎热乎。 “老德叔，这大冷的天，也不可能有山火啥的，你咋不回家住啊？”乡下人也没啥好讲究的，张阳拉了条木板凳就坐在灶台边。 张民德摸了摸乱糟糟的头发，又裹紧了身上破了洞的棉袄。 坐下来的时候，他还长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咋回啊，我儿子腿折了，下不了床，家里娃娃还等着吃，我不得在山里蹲着，瞅瞅能不能整点啥……” “嘿！这不巧了！”张阳嘿嘿笑着，从怀里拿出一只兔子腿，“今个儿在山上运气好，撞到只兔子，就想着过来孝敬孝敬您呢！” “兔子？！” 张民德眼中闪过狂喜，仔细掂了掂重量，更羡慕了，“小子可以啊，这兔子最少有个五六斤，俺最近几个月都没打着这么肥的！” 这大冷天的，皑皑白雪覆盖着整座森林，大一点的野货都藏起来过冬了，偶尔碰着一只野兔野鸡，那玩意瘦得，都不够塞牙缝的！ 张阳搓了搓手，咧嘴道：“嘿嘿，老德叔，跟你商量个事呗？我想管你借枪使使！” “借枪？那不成！”张民德心一紧，嗓音也提高了。 这猎枪可是吃饭的家伙！ 要换成之前，他早就把兔子腿还给了张阳，再连人带东西一块轰出去，可偏偏这次不行。 儿子老伴啃了半个月树皮，仅剩的野菜饼子也都给娃娃了。 自己再不整点肉回去，让儿子补补身子，那腿就算好了，也没准会落下病根…… 想到这，张民德的语气也缓和了一些，“张阳，不是叔舍不得，万一你有个好歹，我没法儿给你娘交代啊！” “老德叔，我也是没办法啊！”张阳玩起了迂回战术，“你也知道，俺爹前几年死了，就靠我娘操持，家里还俩妹妹，吃不饱穿不暖，经常饿肚子，我身为男人，撑不起这个家，俺怎么对得起俺死去的爹！” “俺要进山打猎！” 张民德听的皱起了眉头，没吭声，只是默默掏出烟杆，往烟口塞了一指甲的烟丝，点燃，再深深的抽了一口，吐出白灰色的浓烟。 张阳心里清楚，老德叔还是不太情愿。 “老德叔，要不这样吧，这枪你就当租给我的，一只兔腿租两天，等我打了野货再给你送来，继续租，咋样？” “租枪？” 看他接了话，张阳就知道这事稳了！ “对，租枪！” 张阳嘿嘿笑着，眼神明亮又坚定，“我出力，你出枪！这样一来，咱俩家都有肉吃了！” “你爹以前和俺进过几次山，你像你爹，是条汉子！” “但山里太危险，你个娃不知深浅！再说了，你会使枪不？”张民德这会明显是松了口，只是怕张阳吃了大山的亏。 “老德叔，你别看不起人！”张阳挑衅道，“敢不敢让我打一发！” “哟，还挺冲！”张民德眉头一挑，指着门外一棵歪脖子杨树道，“左边，最下面那节树杈，你要是能打中，我不仅把枪借你，另外还给你十发子弹！” 张阳乐了。 他可是拿了射击冠军的。 这算个屁！ 他二话不说，端起猎枪，上膛，扣动扳机。 砰！ 一声闷响。 那节树杈应声断裂，掉了下来。 张民德直接看傻了眼。 他要求是打中就行。 张阳倒好，精准命中，竟能把树杈给打下来。 哪怕是他，枪法也就这样！ “你小子，打哪儿学的？” “这您就甭管了，老德叔，说话算数哦！”张阳笑道。 “哼，我张民德向来一个唾沫一个钉，怎么会跟你耍赖！”张民德当即从兜里数了十发子弹，虽然嘴上硬气，但脸上还是带着肉疼。 这年头，子弹可不好弄。 用一发就没一发。 “臭小子，收好喽！这杆枪跟了俺十几年，弄丢了饶不了你！”张民德说是这么说，可眼底都是藏不住的喜色。 不用上山就有肉分，这么好的日子，换谁谁不乐？ 可算是能回去看孙子咯！ “放心吧老德叔，枪在人在！回头打着东西了，我再给您送些来！”张阳信誓旦旦，提着枪便回家了。 李慧芳和张燕正在聊家常，雯雯和菲菲窝在炕头，逗着丫丫玩。 “妈，晚上你带雯雯和菲菲睡，姐，你和丫丫睡我炕头，省的挤！” “我睡你炕，那你睡哪儿？”张燕问道。 第3章夜猎 “我今晚要出去，不回来了！”张阳说道。 “你要去哪儿？” “阳阳，大晚上的，可不兴乱来，你是不是又要进山？”李慧芳沉着脸。 “哎呀，没有，我去东子那凑合一晚，有段时间没找他了！”张阳不想家人担心，应付了几句，顺便又提了一条兔子腿，就去了东子家。 赵东不是张家屯的人。 爹妈死的早，被村里一个孤寡老头儿捡回来。 后来老头儿死了，就剩他一人。 他和张阳年纪相仿，从小一块玩。 为人豪爽讲义气。 虽然自己不富裕，但每次他有东西，都会给张阳家送点。 此时赵东正窝在炕头，饿得直哼唧。 砰！ 张阳一脚把门拆开：“东子，你不是号称咱张家屯的猎人王嘛，咋地连肉都吃不上，光搁这哼唧？丢不丢人啊！” “卧槽，阳子！”赵东吓了一跳，没好气的骂道，“你瘪犊子少搁这笑话我，这段时间实在没运气，连根鸡毛都逮不着！” 说话的功夫，赵东一骨碌爬起身，湛青色的短袄满是补丁，下面搭的那条黑色长裤八成是孤寡老头的，短了一截儿，露出了灰白色棉袜。 “你咋来了？”赵东吸了吸鼻子，踩着一双布鞋就下了炕。 “我运气倒是不错，逮了只肥兔子，喏，赏你的！”张阳把兔子腿扔了过去。 “卧槽，肉！行啊阳子，够意思啊！”赵东俩眼睛都冒光了！ 麻溜的架起篝火，又从柜里摸出一个玻璃瓶子，朝张阳晃了晃，“这还是我之前拿野鸡换的，一直没舍得喝！今天便宜你了！” “哈哈哈！来！”张阳一屁股坐下。 兔子腿已经收拾过了，直接烤就行。 滋滋的热油冒出，肉香四溢。 赵东倒了两碗包谷杆酿的酒，也不客气，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你咋不吃？” “我都吃过了！”张阳笑道，“来，喝一个，兄弟尽在不言中！” “啥啊，还咬文嚼字了！”赵东挠挠头，“阳子，我咋感觉这次见你怪怪的，肯定遇上事了！” “是不是因为咱姐？” “俺都听说了，五里铺的老王家不是东西，欺负咱姐……” “哎，确实！”张阳故意叹了口气，“所以，我打算把我姐接回家住，她和孩子多了两张嘴，我得想办法！” “东子，我今晚要去夹子沟，你要不要跟我一块？” “啥？！”赵东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阳子，你疯了吧！夹子沟的狍子出了名的又凶又楞，搞不好就会咬人，咱屯子里的庄稼没少被祸害，你要去打它们？” “而且那边地势又不好，我知道你急，可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啊！” 孤寡老头还活着那会，就经常带赵东上夹子沟，那边狍子多，但野兔更多。 后来就剩赵东一个人了，他就再也没去过夹子沟。 一个是他没老头的狩猎经验足，二个是夹子沟确实危险，不少人走着进去躺着出来。 而在这年头，要是病着伤着啥的，那就跟等死没差。 “没开玩笑，我都准备好了！” 张阳直接把枪亮了出来，“你熟悉地形，我又有硬货，咱俩一块去，指定不会空手回来！” “这……这是老德叔那杆猎枪吧？”赵东瞪大了眼睛，冒起了绿光，“你居然能让他把枪借给你！” 他这下是真心动了！ 要能打下一头狍子，那起码能吃好一阵了！ “有枪使就好多了！” “来！快给我瞅瞅……啧啧，要是我能有把枪该多好，一定能成为咱张家屯的猎人王！” “等以后我们搞到钱，一人买一把！”张阳搂过他的肩膀，“不过事先说好，今晚枪我使，你带把柴刀辅助我！” “你？”赵东一脸鄙夷，“你会使枪么？” “会不会，咱今晚见真章，相信我！” “得，要做就趁早，咱现在就出发！” “你家不是有支手电筒么？顺便再带两把苞谷！” 夜色茫茫。 寒风凛冽。 张阳和赵东借着微弱的手电筒光，踩着雪窝子，来到了夹子沟。 夹子沟就在屯子脚下，是一条天然的裂缝沟子，两边长满了灌木和刺儿。 每年庄稼出来的时候，成群的狍子都会从里面钻出来，到地里祸害。 “抓紧时间！” 两人分工，一个刨坑，一个削木棍。 大概一米深，刨好以后，就把尖锐的木棍倒着埋下去，表面用树叶铺好，撒上几粒苞谷，再把那条没吃完的烤兔子腿肉撕开，分成几份，用草藤吊在陷阱上方。 双重引诱，只要狍子过来，踩下去必然中招。 赵东心疼的很：“阳子，撒点苞谷就得了，还拿肉做引子，多可惜啊！”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不都吃了大半么？”张阳白了一眼，“咱们上树等着，打到狍子，还怕没肉吃！” 狍子是草食性动物，但也会吃肉。尤其是这冬荒季节，肉香无疑是巨大的引诱。 “也是！” 赵东挠了挠头，两人各自爬上了一棵大树。 这是提前选好的位置。 从树上俯视下去，可以清楚的看到周围的情况。 冷风呼呼叫，冻得两人瑟瑟发抖。 好在出门前带了点酒在身上，感觉熬不住了，就喝两口暖身子。 一直熬到后半夜，赵东哆嗦道：“阳子，要不咱今天就到这儿吧，冻死我了都！” “牲口都知道猫冬，狍子肯定也不会出来！” “要回你回，不打到狍子，我是不会回的！”张阳也冻得够呛，但他坚信一定会有收获。 这大冷的天，夹子沟那群狍子很难找到吃食。 闻着肉香，不可能不出来。 “啊啊……” 赵东正要说话，一声嚎叫猛的传来。 他浑身一震，立马亮起了手电筒，兴奋道：“卧槽，阳子，说曹操曹操就到，还得听你的啊！这个头，少说六七十斤……哎，不对，陷阱挖浅了，困不住它，要跑了！开枪，快开枪！” 张阳已然握住枪，在电筒的照射下，瞄准了狍子。 但狍子挣扎的太剧烈，来回跳动，他始终没开枪。 把赵东都看急眼：“阳子，你他妈到底会不会使啊！” “不会的话就让我来！” “这么大一只狍子，可别让它跑了啊！” 砰！ 一声枪响，划破了寂静的夹子沟。 刚才还疯狂挣扎的狍子，闷声倒下，直接没了动静。 赵东一溜烟的滑下树，转身竖起了大拇指：“阳子，牛啊，一枪命中额头，啥时候练的，我咋不知道？” “我搁娘胎里练的，你信么？”张阳松了口气，也从树上爬下来。 “切，你咋不说你天生神枪手！”赵东撇撇嘴，接着道，“发了发了，我们发了，六七十斤的野狍子，够咱霍霍半个月……” 张阳也是嘴角带笑。 有了这头狍子，至少可以暂时缓解家里的吃食问题。 “东子，小心！” 忽然间，灌木丛一片摇摆，张阳脸色陡然一变。 “啊！” 又一只体型健壮的狍子，猛然冲出，锋利的大牙，像两把尖锥，恶狠狠的扑向了赵东。 “我类个娘啊！”赵东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想跑，偏偏双腿不听使唤，直打哆嗦。 第4章老虔婆 别看狍子平日里傻乎乎，呆愣呆愣的，真要发起疯来，也能咬死人。 加上这种饥荒年代，狍子的性子也会随着环境改变。以前农收的时候，就经常成群结队出来吃庄稼，有人出来驱赶，它们甚至反过来攻击人。 导致张家屯的人都不敢主动招惹。 说时迟那时快，张阳一个纵身，把赵东扑倒，滚到了一边。 他迅速上膛，照着狍子就是一枪。 “啊啊！” 狍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可惜这枪没有一击毙命，打在了它的左眼上。 剧痛和鲜血的刺激下，令它更加暴躁，疯狂的撞向了张阳。 张阳想要再次上膛，可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狍子扑上来，整个人也向后倒去。 “阳子！” 赵东大吼一声，却来不及救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噗嗤！ 滚烫的喷涌而出，夹子沟再次陷入了寂静。 “阳子！” 赵东连滚带爬，看着闭上双眼的张阳，忍不住擦起了眼泪：“阳子，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呜呜呜呜呜……” “我就喘口气，你哭的什么丧！”张阳的声音传来。 “阳子，你没死啊！”赵东戛然而止，“你可吓死我了，要有个好歹，我咋跟你娘她们交代啊！” “行了，别嚎了，赶紧搭把手，我都要让这狍子闷死了！”张阳没好气道。 赵东赶忙把压在上面的狍子掀开。 这才发现，张阳的双手放在胸前，手里紧握着一截长矛。 正是这长矛，刺破了狍子的心脏，让它一命呜呼。 “阳子，你这手速真快，依我看，你才是张家屯的猎人王！”赵东佩服不已。 张阳咧咧嘴：“本来打着一只狍子就满足了，没想到又送上门一头，这肯定是一对公母，我们打死了一只，另一只就发狂了，差点就阴沟里翻船了！” “哈哈，发个屁，还不是死翘翘了！这两只加起来一百多斤，要是让屯里人看见，还不得羡慕死！”赵东激动的大笑。 “废话少说，赶紧把狍子扛回去，要是让山里的野兽闻着血腥味儿过来了，咱俩可吃不消！”张阳提醒道。 “没错没错，回去再说……” 两人一人一头，扛着狍子就往家里赶去。 饶是年轻力壮的年纪，回到屯里也累的够呛。 “东子，狍子咱一人一头！”张阳说道。 “不不不，我要不了这么多！”赵东赶忙摆手，“阳子，两只狍子都是你打的，你还救了我一命，我哪能要！” “咱兄弟说这些干嘛？有福同享……” “哎呀，我就一个人过活，吃不了多少！你家人多，多分点，以后你打猎都带上我就行！”不等张阳争论，赵东就拿柴刀割了一条后腿，麻溜撤了。 张阳心中动容。 以后有好东西，可不能忘了这兄弟！ 他肩扛手托，往家里走去。 现在天刚蒙蒙亮，一会儿带上老娘她们去赶集市，把狍子肉卖了，置办家用。 不料刚到家门口，就发现围了不少人。 一个老太婆尖锐的骂声传来：“张燕，你个不下蛋的瘟鸡，生个丫头偷吃鸡蛋就算了，还要跑回娘家来告状，坏我家名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咋滴你了，什么德行！” “赶紧给我滚回去，地里还一大堆活儿等着你干，别想偷懒！” “亲家母，你怎么能这么说话，生丫头怎么了？你们不也是女人吗？”李慧芳怒道，“我女儿平日里在你家，干的最多，吃的最少，现在刚生完孩子，还在坐月子，吃个鸡蛋被你们骂就算了，你们还要把孩子溺死，有你们这么做的吗？” “李慧芳，你跟我嚷嚷什么，家里男人都让你克死了，有啥资格说话！”老太婆冷笑一声，骂的更难听，“当初要不是我家出了十斤白面儿，连你儿子都要饿死，什么玩意儿啊！” “你……”李慧芳本就是个老实人，不擅长吵嘴，气的说不出话来。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妈！”张燕气愤不已，“这里不欢迎你们，麻烦你们出去！” “哎呀，张燕，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另一个刻薄的声音响起，“你进了我王家的门，就是我王家的人，养了你这么久，尽当白眼狼了！” “难道我妈说错了吗？你妈本来就克死自己男人了，还有你，就是只生不出儿子的瘟鸡，难不成还要把你供起来不成？再给我顶嘴，我让我哥回来收拾你！” “你，你们……”张燕差点没晕过去。 门外的张阳，听的火冒三丈。 大姐被欺负的差点跳崖自杀，他还没来得及去找大姐婆家人的麻烦。 她们倒好，贼喊捉贼，大早上的做丧门星，欺负自己家人。 卧槽尼玛！ “从哪跑来的野猪婆，吃了屎嘴巴这么臭，不会说人话就给我闭上！” 张阳冲了进去，肩膀一抖，把两只野狍子扔在了地上。 “哎呀，张阳，你骂谁呢！毛都还没长齐，就敢这么嚣张！”钱春分一听，跳起脚来骂，“没天理啊，一家子合伙欺负我个老婆子，真以为我王家没人吗？” “到底谁没天理，我姐坐月子，连只鸡都没吃上，不过是吃个鸡蛋，就被你们母女俩一天骂十八遍，甚至还要强行溺死我外甥女，蓄意谋杀，你们还有脸上门来贼喊捉贼，真以为我老张家没人吗？”张阳双眼一瞪。 “妈，有傻狍子，还是两只这么大个的！”王招娣本来也想跟着骂，但看到张阳带回来的野狍子，一下就馋了。 钱春分这时候也看到了。 这年月，普通家庭有一口吃的就不错了。 谁还敢奢想肉啊？ 张阳一下带回两头野狍子，天天吃都能吃完过年。 于是眼珠子一转：“哼，小子，我懒得跟你一般见识！” “你姐是我儿子的媳妇儿，在娘家算怎么回事！” “这样，带上这两只野狍子，让你姐跟我们一起回去，之前的事儿就算翻篇了！” 张阳差点没气笑。 什么叫厚颜无耻！ “我翻你妈！你个没脸没皮的老虔婆，一把年纪不当人，专做牲口！还想吃狍子肉，你咋不去吃屎！” “你你你……张阳，你个有娘生没爹教的东西……” 啪！ 张阳二话不说，一把大嘴巴子扇过去。 钱春分先是一愣，接着嚎啕大叫：“哎呀，打人啦，老张家打人啦！” “我打的就是你！”张阳毫不客气，揪起她的衣服，又是几个大嘴巴子。 “王八蛋，你放开我妈！”王招娣张牙舞爪的冲过来。 “滚你妈！”张阳反手就是一巴掌，“瞧瞧你们这母女俩，吃的油头满面，肥头大耳，再看看我姐，吃个鸡蛋就让你们这么欺负！” “还想溺死我外甥女！” “再逼逼，抽不死你们！” 第5章老张家不是没男人 钱春分向来蛮横惯了，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让一个小子，连扇了好几巴掌。 肺都要气炸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姓张的，老娘今天还就不走了，有种你就打死我！” “你给我等着，等我王家的人来了，要你好看……” 砰！ 张阳扣动扳机，一枪瞄了过去。 子弹几乎是擦着她的头皮飞过。 “啊……”钱春分哪想到张阳真敢玩命，魂都吓飞了，双腿直打哆嗦，湿了一大片。 “滚！”张阳冷冷的吐出一个字。 “娘，他疯了，这小子疯了，我们快走！”王招娣也吓破了胆，拽着钱春分，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张阳，还有你们一家子，给我等着！” “我这就喊我家王杰回来，到时候非得要你给老娘磕头……” 没跑出多远，钱春分就放出了狠话。 “还特么敢叫！”张阳抬脚就要追出去，狠狠收拾。 李慧芳和张燕反应过来，忙把他给拉住了：“阳阳，别冲动，要是真闹出人命，咱们都不活了！” “娘，姐，我又不傻！”张阳收起了枪，“就是想教训她们，谁让她们这么欺负你！” “心里那口气出了没？可别再想不开了！” “出了出了，说实话，刚才看你收拾她们娘俩，我还挺爽的！”张燕忍不住笑，但很快又担心起来，“可王家在五里铺村都是出了名的泼皮，还有个当民兵队长的在背后撑腰，这次把她们打的这么惨，王家回头肯定要来人找麻烦……” “要不然，我还是回去算了！” “回什么回！”张阳眼睛一瞪，“姐，你要明白一个道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就是太好说话，王家人才敢得寸进尺！” “像他们这种人，你越硬气，他们反而越怂！” “再说，你要是回去了，丫丫不也危险！” “反正你别担心，他们再敢来找麻烦，我照样收拾他们！还有王杰那狗东西，根本不配做你男人，等下次他来，我就跟他谈清楚，你以后就跟我们一起过日子！” “这……”张燕还是有些迟疑。 她自然不再想回去吃苦。 但也害怕王家人找茬，连累自己家人。 “燕儿，娘要知道你吃了这么多苦，老早就把你接回家了，你就安心待着，照顾好孩子！大不了把王家那十斤白面儿还回去，咱家阳阳现在长大了，能顶事儿了，老张家不是没男人！”李慧芳虽然老实，但骨子里也坚韧。 “就是姐，有我在，你把心安肚子里！”张阳拍了拍胸脯，“你们瞅，咱家又有肉吃了！” “臭小子，还说没进山，又骗我们！”李慧芳自是高兴，但也忍不住责怪，“哎呀，你身上咋这么多血，哪儿受伤了？” “我没受伤，都是这狍子的血。放心，我和东子一起去的，安全的很！”张阳嘿嘿一笑，“娘，咱们留半只狍子过冬，剩下的，拉到镇上集市去换！” “好，都听你的！”李慧芳从厨房拿出菜刀，麻溜的收拾。 张阳则进屋换了身干净衣服，顺便捏了捏雯雯和菲菲的脸蛋：“你们两只小懒虫还不起床！” “哎呀哥，你手好冷啊！” “外面冷，不想起！” “我们要去赶集，有糖吃哦，你们不要就算了！”张阳故意说道。 “哥，我要吃糖！” “吃糖糖，我也要吃糖糖！” 雯雯和菲菲直接掀了被窝，穿衣洗漱。 张家屯离集市有十多里路，基本上屯里人都是走路去。 但张阳还要带一百多斤的狍子，就找老村长借了辆板车拉着去。 一路上雯雯和菲菲蹦蹦跳跳，她们很少去集市，就算去了，基本上也买不了东西。 因为穷。 所以张阳今天要满足她们的愿望。 镇子名为沿溪镇，附近有几个矿场，解决了不少就业问题，颇为繁荣。 集市沿着街到开摆。 吃的穿的，玩的看的，卖什么的都有。 张阳找了个空位，直接开嗓子：“野狍子肉，新鲜的野狍子肉，瞧一瞧看一看嘞！” 这可把李慧芳和张燕吓了一跳。 在她们的惯性思维里，还停留在吃大锅饭，物品交换上。 就算要卖东西，也是偷偷摸摸的。 张阳倒好，这么明目张胆。 “阳阳，你这……” “没事的，娘，姐，咱卖的是狍子肉，没犯法！”张阳大大咧咧。 虽然现在是计划经济，不允许大规模经商，但集市买卖是没问题的。 更何况，他卖的不是国家统购的商品，肉这种日常吃食，完全可以放开了卖。 “小伙子，这狍子肉咋卖？”一个大娘挎着买菜篮上前询问。 “大娘，一块二一斤！”张阳笑道。 “一块二？有点贵啊！” “大娘，猪肉都奔九毛一斤了，我这正宗野野狍子肉，贵三毛钱不过分吧！你看着血都还没干透呢，昨晚冒了一晚上才打着的，挣个辛苦费！”张阳麻溜道，“野狍子肉口味不一样，偶然尝尝鲜嘛，还能滋补呢！” “买回去大爷吃了，身子肯定倍儿棒！” “你小子倒是挺会说话，行了，别拿大娘开玩笑，先给我来个一斤，好吃以后还找你买！”大娘指着狍子道，“要前腿肉！” “好嘞！” “小伙子，给我也来点！” “我要一只腿……” 镇上多数是矿场的职工和职工家属，比起农村人，条件好很多，基本上不会太缺油水。 自然是有条件尝尝新鲜野野狍子肉。 加上前一世的张阳下海经过商，卖狍子肉对他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不出一小时，半只狍子就卖完了。 只把李慧芳和张燕看的一愣一愣的。 咋感觉这小子，不是第一次干这活儿呢！ 半只狍子，三十多斤，卖了四十多块钱。 俩人就跟做梦似的。 活了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呢！ “娘，姐，你们带着丫丫，雯雯和菲菲，去置办家用，她们想买什么，就给她们买什么，钱用不完不许回来！”张阳吩咐道。 “这四十多块，咋用的完啊！” “就是，你小子，别大手大脚的！”李慧芳和张燕直摇头。 “这不还有一只狍子，七十来斤，至少能卖八九十块，挣钱不就是给你们的花的，你们要是不花，那我以后可就不挣了！”张阳把刀一扔，黑起了脸。 第6章狮子大开口 这怎么，不花钱还生气了呢？ 李慧芳和张燕还没反应过来，张阳先牵上两个孩子，一人给他们买了一串糖人。 “谢谢哥哥！” 三分钱一个的糖人，在雯雯和菲菲却成了天大的宝贝！ 两个小豆丁妹妹捧着糖人，一口一口抿着，吃得小心翼翼。 张阳看得心头揪疼。 再苦不能苦了孩子！ 他扭头又去了卖糖人的摊子，要了三盒脆麻花和一盒水果糖。 张燕心疼地追了过来，想让张阳别买。 可又想到弟弟刚刚都黑脸了，也不想惹他那么不高兴，就只抢过那盒水果糖，给老板放了回去。 “就买两盒麻花够了！孩子小，吃不了那么多。” “拿着！”张阳故意拉长脸，“家里五张嘴，他们吃不了我吃！” 小吃摊的大娘多久没见过这么大方的主顾了，见他们俩推搡不下，连忙朝张燕说：“大妹子啊！你命真好！男人对你和孩子这么好，咱可得珍惜！” 张燕赶紧澄清，“这是我弟弟！” “那你这福气就更好啦！有这么一个能干的弟弟，你在婆家说话都硬气！” 趁着她们说话的功夫，张阳付清了钱，拿上东西，推着张燕又逛起了其他摊位。 “姐，那狍子皮回头你和娘一起拾掇拾掇，应该能做出两件毛马甲。”张阳规划着家里的物料，“咱们再买点棉花和布，一人做一件新衣裳，过个喜庆年！” 张燕拗不过他，只能按照张阳的意思，挨个采买。 但她花钱还是谨慎，每买一样东西，都要和老板砍价墨价。 一家人在集市上逛了一早上，板子上的狍子肉是卖了，可回头的时候，又拖了满满一车！ 刚到家把东西放好，张阳就听见家门口吵吵嚷嚷的。 “张燕！张燕！赶紧滚出来！” 张燕吓得一哆嗦，搂着两个孩子就往屋里躲，“王杰来了！娘，别开门！” “姐，你就在家里好生待着，我去会会这畜生！”张阳说完，挽起袖子就杀到了门口。 他还想着找机会收拾王杰这个狗东西呢，没想到，他倒是急着送上门来了！ 门外，几个悍妇把张家的木门拍得震天响。 “张燕你个白眼狼！自己躲在家里吃肉，却叫你婆婆和你老公喝风？你的良心让狗叼了啊！” “真是翅膀硬了！生了两个赔钱货，还好意思和你婆婆妈瞪眼！” “麻溜的滚出来！不然，叫十里八乡都得知道你干的这些丧良心的事！” 嚯！ 张家的门突然开了。 门口的几个王家悍妇没注意，被突然晃动的门震得晃了下。 你撞我、我撞你的，歪歪斜斜摔了一地，还哎哟哎哟的叫唤起来。 张阳双手把着门，眼神凶恶的瞪视着外边的一群人。 “王杰啊王杰，你别的本事没有，摇人的水准还挺溜。”张阳讽笑着，“怎么的？准备把我们老张家拆了，好给我们盖新房子？” “放你娘的屁！”王杰踮起脚，费劲的朝屋里看，“张燕呢！把她给老子叫出来！” “你算老几？你说叫就叫？”张阳冷眼哼笑。 王杰气得脖子都红了，“老子是你姐夫！是你姐姐的正儿八经的老公！你少废话！快让她出来！要是她再给脸不要脸，别怪老子不要她了！” “轮得到你不要吗！没脸没皮的东西！”邻居孙大娘叉着腰走出来，大声痛骂。 “王家是什么嘴脸，今天总算是看清了！”同乡赵大叔厉声喝道。 “刚刚是谁嚷嚷说要把事情去十里八乡传开呢？传啊！尽管去传！传的越远越好！是得叫大伙儿都知道，王家这种虎狼窝里生养出来的种，娶不得，更嫁不得！” 左邻右舍纷纷围了上来，将王杰带的十几号人团团围住。 孙大娘挤开王家那些獐头鼠目的亲戚，来到张阳面前。 “一老早就听见了他们闹出的动静，没赶得及来！谁家不是一堆活计赶着做啊？就他们王家，一个个屁事没有，闲的冒烟！” 王杰被劈头盖脸好一顿骂，都找不到地方还嘴！ 而且，眼看着这村里的人都来了，他才叫来这么十几个亲戚帮忙镇场，这……这都不够他们吓唬的！ “王杰，你赶紧说话啊！”王家亲戚捅咕他。 王杰只能硬着头皮，再次嚷道：“这是我和张燕的私事，轮得到你们来管吗？张燕！我数三声，你要是不出来，我就——” “你他娘的数三十声也没用了！” 张阳怒目而视，“你刚刚不是说要离婚吗？好啊，今天趁着大家伙都在，一起当个见证！我姐要和王杰离婚，从此与王家一刀两断！” 王杰傻了眼。 是他听错了，还是张阳说错了？ 离婚？ 张燕那个怂包子有种跟他离婚？！ “张阳！你可想清楚了再说！”王杰指着张阳鼻子的手，有些微微发抖，“要是和我离了，你姐下半辈子就完了！谁会要一个给人生过孩子的破——” 砰！ 张阳一脚飞踢踹在王杰腹部，直接将人踹飞出去！ 要不是后边有王家亲戚托着，王杰得飞出去好几米！ “你怎么打人啊！”王家亲戚没底气的质问着。 张阳笑容森然，“打他怎么了？他要是再敢乱说一个字，他今天就别想活着走出这个村子！” “对！一个都别想走！” 村民们齐心吼道，说话间，将王家众人围得更紧了。 眼看着局面失控，王杰心底一凉，知道自己今天是讨不到好了。 但他也不甘心就这么放过张燕。 王杰扶着疼得像要裂开的肚子，狞笑着说道：“想离婚是吧？可以！可这账得算算清楚！我们王家养了她张燕整整三年！这三年的口粮钱，她都得还我！” 一想到老娘和他描述的，张阳打到狍子，快赶得上一头成猪的大小，他身上一下就恢复了力气！ “除了口粮钱，还有彩礼钱！都得退给我们王家！” “退就退。”张阳横眉冷对，“就那几个子，你拿回去当棺材本吧。” “几个子？”王杰狂妄大笑，“八十八块！一个子都不能少！少一分，她张燕都别想和我们王家脱离关系！” 第7章 八十八块的离婚巨款 “多少？你说多少？” “八十八块？你疯了吧？” “王杰，你是不是没见过钱啊？” 村里人义愤填膺的骂了起来。 王杰却是铁了心，捂着肚子，惨兮兮的哀嚎。 “我娘平时对张燕多好啊，有什么好吃的都紧着她！就连给我妹妹做衣服的布料都先让给她了。而她呢？她咋做的？” “跟个地主老财家的大小姐似的！一点委屈都受不了，动不动就往娘家跑！” “我们老王家的面子往哪搁！” “而且，我娘和我妹招娣特意过来接她回去，她非但不知好歹，还将她们打成重伤！” “这事传扬出去，你们张家屯以后还能抬得起头做人吗！” “这三年来，我娘含辛茹苦，把她张燕当成亲生女儿对待。到头来，她抱着孩子，说回娘家就回娘家了，我们王家做错了什么？这三年就该帮别人白养女儿吗？” 王杰一个人霸占了整个戏台，唱得那叫一个惨。 “你们张家是真的不要脸，养大女儿就专门送去别人家，骗别人家的粮食呗！” “难怪你们会把这么个赔钱货当成宝！原来更大的计划都在后头呢。” 张阳一听到那三个字，就觉得耳膜像被针刺了似的疼！ 他冲上前来，准备抓起王杰，撕烂他的臭嘴！ 但这一次，他被村里人集体拦下了。 “阳子！再这么吵下去也不是办法！这王家人就是泼皮无赖，冲着钱来的呢。” “是啊是啊！你要是再打两拳，他们要的更多！到时候更加说不清楚。” 张阳本来也不想和他们多纠缠，听了这番劝说之后，便当即冷静了下来。 他满目寒光，深邃的眼睛里几乎能飞出刀子。 “要钱是吧？可以！八十八就八十八！只要你老老实实跟我姐离婚，这八十八块钱，一分都不会少了你们王家的。” 站在他身边的三大娘吓了一跳，狠狠拍了张阳后背一巴掌。 “你小子疯了呀！王家报这个数，摆明就是狮子大开口！你给钱归给钱，不能答应他这个数啊！” “农户一年上头种点粮食，上交公社，挣够工分就了不得了，从哪弄钱来？挣十块都头疼，上哪凑八十八啊！” 张阳却胸有成竹的笑了笑。 “就这个数，没有问题！只有给够了，这群阴沟里长大的死老鼠才肯闭嘴。” 而这时候，王杰又想起抓紧机会当个好人了。 “张阳，你别逞能！我知道你们张家揭不开锅！要凑八十八块钱，得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吧？没关系，我可以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后要是凑不上钱。你张扬就客客气气的，把你姐给我送回王家。不然，你知道后果！” 张阳底气十足，“你就滚回去等着吧！” “行！行！” 王家一行人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喜上眉梢，当即就抬着王杰离开了。 一边走还一边逢人就唱：“咱家王杰和你们屯的张燕准备离婚了！他们张家同意赔八十八块钱了了这事儿！大家伙儿都来做个见证！” “说好的八十八块，少一分都不行，所有人可都听见了啊！” 屯里人就没有不鄙夷王家的，可同时，他们也惊诧于张阳的承诺。 “这小子也太虎了！他现在敢答应，可这钱从哪弄出来啊？” 张阳没有向任何人透露他的计划。 他回到家里，闷声不吭的先把剩下的那只狍子给剖了。 然后，将肉切成细细的几份，给刚刚出面帮忙的几家人分别送了过去。 乡亲们看见他，都替他愁。 “你和燕儿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爹去的早，这个家里就你一个顶梁柱了。” “咱们也知道，你就想替你姐姐争口气，可王家要的不是八块，是八十八块啊。” “阳啊，叔一个老鳏夫，啥也没有，攒了点棺材本……拢共六毛四分二厘。不多！你别嫌弃！先拿去顶着。” 有人起了头，其他乡亲也都坐不住。 大家你五毛他八角的，说话这会儿工夫，已经凑出四块了。 张阳一分钱也没接。 他看着心地善良的乡里乡亲，不知不觉间已经热泪盈眶。 好不容易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张阳指了指带出来的狍子肉。 “我是来道谢的，不是来找大家借钱的！谢谢各位叔伯婶婶的雪中送炭，这份恩情，我张阳全记心里头了！” “这里是一点野味，大家要是不嫌弃，就收着吧！钱的事情，我自有办法，等实在走投无路，再来叨扰大家。” 大娘们都着急起来，“你这孩子，跟我们犟什么呀？ 还是一个叫做赵安泰的叔伯，看出了几分端倪，赶紧摁住了这群热心肠的老乡亲。 “既然阳子说，他有他的打算，那就让他先去试试！” 赵安泰转过头，又小声对其他人说：“张家这小子性子要强。咱们可千万别拿一片好心，伤了他的自尊。” 赵安泰是个踏实勤奋的老庄稼人，家里头三个孩子又教的好，所以，他在村民之间说话还挺有分量的。 被他这么一说，大家伙就收住了塞钱的动作，怀着忐忑的心情，收下了张扬送来的肉。 …… 张阳回了家里，一推开门就见到李慧芳和张燕坐在炕头上，两人眼圈都红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 “王杰真不是东西！”张燕越想越气，朝着脚边的被子狠狠一跺。 “弟，你不用听他说的，等我身子好点了，我就回王家！我还不信了，他们还能把我一个大活人折磨死吗！” 听了张燕这话，张阳不怒反笑。 “你笑啥啊？你是不是被急昏头了？”李慧芳慌神。 张阳沉着的摇摇头，笑着解释道：“娘，我不急，我是高兴！看着我姐这样，我就放心了。她这股子心气，终于又回来了！” 老话说的好，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 张燕自从嫁过去王家，不知道受了多少磋磨，张阳把她带回来的时候，她眼神里都没光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不仅能生气，还有精神骂人了！ “这是喜事，是比打到狍子更大的喜事！” 张阳耐着性子，又仔细安慰了老娘和姐姐，确认她们俩情绪平稳之后，才拿上猎枪，又切下一大块十来斤的狍子肉，再次出门。 这次，他直奔了张民德的家。 第8章 增加补给 一见面，俩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张民德看见他手上狍子肉，心里顿时就明白了一半。 “没想到，你小子上山还真有收获啊！” 张阳没有托大，反而谦虚的说：“这不还得多亏了您的这杆老猎枪！要不是这宝贝，我就算真看着什么了，也没法这么顺利的带回来啊。” 张民德连连摆手，“你就别在我面前藏着掖着了！过去多少混小子也顶着一口气上了山。哼，别说带东西回来了，没把小命搭进去就算不错的！” 他接过了张阳拿来的狍子肉，看了看，又掂了掂，笑得合不拢嘴。 “你是真有运气！而且，枪法也不错！这野狍子，少说得有七八十斤吧？” 张民德到底是巡山多年的老猎人，单看切下来的这一块狍子肉，就能靠肉质纤维的粗细，大致判断出这只狍子的大小。 张阳满眼敬佩，竖起大拇指，“老德叔！还是你厉害！” “就你小子嘴甜。” 张民德耸了耸鼻子，愉快的收下了肉，放在了桌上，然后双手往袖里一揣，坐到了炕边。 “你这么快就回来找我，不是纯粹来还枪的吧？” “什么事都瞒不过您！” 张阳没有绕弯子，把今天王家带人来家里围堵，又勒索八十八块钱的事情，合盘托出。 张民德住的这小屋离村里远，所以还没听说这事。 此刻，即便他没有亲眼看到当时的状况，只听张阳这么描述，也已经怒火攻心。 “王家这群王八犊子，没一个好东西！净他娘的不干人事！” 骂完了，又想起张阳说，他已经答应了要给王家八十八块，张民德也和其他乡亲一样，不由得替他捏了把汗。 “就一个月时间，你上哪凑那么多钱去？” 张阳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看向了他放回桌上的那把猎枪。 “叔，我想向您再借几天枪！别的地方都没出路，只有这山里还能看见点希望。” “你拿去！”张民德满腔义愤，“只要不伤着你自个儿，这枪交到你手里，我放心！这老伙计虽然跟了我这么多年，但终究还是要交到年轻人手上的。” 张阳大喜，喜悦过后又定住心神，向张民德承诺道：“叔，你放心，我一定会小心使用！” 张民德点了点头，没有反驳他的话，但也没有说其他的，像是若有所思。 “阳子，你且忙你的去吧！这段时间要再有收获，也不用着急往我这送，就你上回拿的那兔腿，还有这桌上的狍子肉，够我们一家过冬的了。” 张阳却坚持说：“那怎么行！和您说好了是用肉租枪，那当然是要说到做到的。” “这事你就听叔的吧。” 张民德仍在思索着什么，一边说，一边从床底下拖出了一个小木箱子。 那箱子比猪头大不了多少，但上边用端方正楷的黑色毛笔字，赫然写着：巡山小队专用。 “我这就剩这么点子弹了，你全拿回去吧。”张明德抱起了箱子，塞进了张阳怀里，“省着点用，下次发了我再给送家里去。” “多谢叔！” 搞定了枪和后续子弹的事，张阳兴冲冲的抱着箱子回到了家。 回到家之后，他又拿现有的小块木板、竹条、树刺和铁丝，做了几个简易的捕兽夹。 除此之外，他还在家里柴房的那堆老物件中，找出了他爹当年用过的一把弩箭。 这弩箭是他爹自制的，弩机机身还不够他手臂长。 受到弓弦材质的限制，这把弩箭的射程并不远，杀伤力也不算大。 用来对付大猛兽是不可能的，但射杀三五米距离内的鸟，或者打打田鼠和小野兔，都不成问题。 因为很长时间没用，年久失修，这弩机机身的金属部分有点生锈。 但整体看来都还不错，用油擦擦，兴许之后还用得上。 张阳带上弩箭，去了赵东家里。 屯里的事一传十、十传百，传的很快。 赵东已经得知了张阳要赔王家八十八块的事，正在家里翻东找西。 听见张阳在门外喊，赵东立马开了门，“我正要去找你呢！” 一见面，赵东就迫不及待说：“我想过了，就算砸锅卖铁，也一定帮你想办法！” “你们家哪还有什么可卖啊？” 隔壁的翠兰嫂子过来送窝窝头给赵东，见到他两个青壮大小伙齐刷刷看向自己，她脸颊微微有些红。 “这，这是我娘让我拿给你的！” 翠兰嫂子把窝窝头往前一塞，也没管交到了谁手里，塞完就跑。 张阳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愣住。 还是赵东赶忙接过去，解释了两句：“隔壁大娘心好，老让她家里人给我送吃的来。这不，我今天刚送了点狍子肉过去，她又安排上我的晚饭了！” 两人进了屋，张阳差点没有下脚的地方。 赵家不富，但杂七杂八的东西还不少。 从这个家的混乱程度来看，他这个兄弟，是真的打算卖空家里给他凑钱。 张阳心头一暖，说道：“用不着砸锅卖铁，咱们今晚继续进山，多打点东西回来，八十八块指日可待！” 他关起门，然后拿出装在背篓里的弩箭，展示给赵东看。 “瞧，我还给你找了新工具。这弩箭轻便，用起来也简单，你多试几次就熟练了。虽说比不上枪，但也可以先给你练练手劲。” 赵东捧过弩箭，双眼放光，干劲十足，“行！我今晚就试试！” 张阳又掏出新做的捕兽夹，“还有这夹子，也很好用。进山之后，配着陷阱用，保准让那些小玩意儿有进没出！” 赵家锅上还炖着狍子肉，香飘四溢。 他非要留张阳在家一起喝汤，张阳也没有推辞。 两人用窝窝头，就着浓郁的狍子腿腿骨汤，美美吃了一顿。 吃饭期间，张阳给赵东细细讲解了捕兽夹的原理，避免他回头取的时候误伤自己。 天色渐晚，两人收拾齐备，回张阳家拿上猎枪，再一次悄悄摸上山去。 第9章 猎杀孤狼 这晚的夹子沟起了点雾。 张阳没急着往深山里走，沿路观察着地形，寻找适合埋陷阱的地方。 赵东冷得整个人都皱巴成了一团，脖子缩紧，又佝偻着背，看起来像个小老头一样。 “山里头是真他娘的冷啊！” 张阳笑他，“又不是第一回来，你才知道啊？怎的，这还没开始就要打退堂鼓了？” 赵东立马否认，“哪有的事！就是这天气太磨人心性了……” 张阳懒得笑话他。 他掏出背篓里的柴刀，在一个树根处连挖带刨，仔细的做起了新的陷阱。 赵东在他身边蹲下，看着他做事，嘴巴却没停。 “兄弟，你有没有注意到知青点的那几个姑娘？其中有一个叫杜淑君的，长得是真好看，跟那画报上的女人似的。” “谁？杜什么君？”张阳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即将完成的陷阱，“家里这么多张嘴要养活，我哪有多的心思去看别人？” “你小子上辈子怕不是个和尚吧？”赵东大为不解，反复强调，“杜淑君！就是成天梳两条麻花辫的那个白净小姑娘，城里来的知青！” 张阳攘他一拳，“你小点声！这是山里！你当是自己家呢！” 赵东本来就蹲得有点腿麻。 被他这么一攘，像个肉丸子似的，向后仰倒！ 张阳简直哭笑不得。 他赶紧伸手将人抓住，却没想到，赵东往后倒的那个瞬间，他身后不远处，一双幽绿的眼睛露了出来！ 那是…… 狼！ “趴下别动！” 张阳喊出来的那个瞬间，手也已经摸上了枪！ 幸好他早有防备，挖陷阱的时候，警惕地把枪放在手边。 瞄准，上膛，勾动扳机！ 一记子弹飞射出去，紧接着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嚎吼。 打中了，但是没打死！ 周围实在太黑了，而且赵东还不争气的倒在地上，张阳顾不上管他，握着枪主动向狼那边跑去。 靠近之后，张阳首先看到了雪地上的血迹。 从这个出血量来看，应该是伤到了狼的要害。 但是那畜生也是厉害，都伤成这样了，还跑得极快。 张阳追着血迹和脚印追上，而赵东也从后面爬了起来，惊慌的喊他：“阳子你去哪？！你不要命啦，刚刚那是狼嚎！咱们碰上的是狼！” “别喊了！我知道！” 张阳沉着气，快速眨了两下眼，试图在夜色中快速锁定逃亡中的伤狼。 “不能让它活着回到狼群……惹恼了狼群，村里人都有危险！” 说完之后，他全力向前跑。 越往山里去，积雪就越深，一脚踩下去就是一个大坑，根本跑不快。 但好在追了这么一小段路，受伤的狼体力不支，软倒在了地上。 张阳举起猎枪，准备再给这厮补上一枪。 然而，他脑子里忽然闪过张民德给他的那个箱子。 子弹有限，每一发都得用在关键时刻！ 想到这里，张阳忽然横了心。 他将猎枪掉了个头，径直来到了伤狼身边！ 那狼还没有完全失去力气，见到张阳这么不怕死，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冲他呲出尖锐的狼牙！ 锋利的狼牙在清冷的月光下，发出白森森的光，再加上狼的那张血盆大口里吼出的腥臭气，换了是旁人，早就被这一幕吓退了。 说时迟、那时快，张阳举起猎枪枪托，猛力朝狼头砸了上去！ 一下，两下，三下！ 那昂起的头颅终于像断了吊线的木偶，沉沉的砸进了雪地。 一大片鲜血浸染干净的雪地，赵东哆哆嗦嗦赶过来时，看见这情形，还是咬紧后槽牙，往死狼身上射了两箭。 “别浪费了。”张阳气喘吁吁的拦住他，“已经死了，别浪费箭。” 看到那头狼彻底不动了，赵东才敢大口吐气。 “我的娘啊！你想吓死我啊！”他惊魂未定的看着张阳的侧脸，“大哥！这是狼！一口能咬断你一条腿的狼！吃过人的狼！你怎么想的，有枪不用，非得近攻？！” 张阳笑而不语。 子弹紧缺的事情，说出来容易动摇士气。 再说，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张阳揪住那头狼的后颈皮，将它提起来拎了拎。 这家伙看着凶猛，但实际上并没有野狍子重。 不过，这身狼皮倒是好东西。 “把你的柴刀给我。”张阳丢下狼，向赵东要东西。 狼刚刚出现的突然，他顾着拿枪，把自己的柴刀扔了，但这会儿，得用上刀。 赵东听话的把自己的柴刀从背篓里拿出来，交到了张阳手里，同时不解的问他：“你不是说它死了吗？怎么还要刀……” 话音还没落，他就看见张阳手起刀落，一刀砍向了狼的脖子。 野狼刚死，身上的血还是热的。 这一刀下去，鲜血四溅，溅了张阳一身。 赵东看傻了。 柴刀还是太钝，砍狼头有些费劲，张阳对准断开的伤口，连砍了十几下，才总算把狼头砍下。 这还没完。 张阳走到旁边，抬头往树上看，接着，选中了一根粗细适中的树枝，用柴刀砍断。 他拿着树枝过来，踩着被砍下来的狼头，调整一下方位，朝着狼头的断处刺进去，把狼头穿在了树枝上，再把挂有狼头的树枝，扎进了雪地里。 孤零零的狼头，悬挂在光秃秃的树枝上，还在不断往下滴血。 配着耳旁穿过山林的呼啸风声，仿佛有人在呜咽似的，让眼前的一切看起来格外瘆人！ 赵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冷更很多，还是怕更多，他盯着眼前的情形，身子僵直，说话都不利索了，“阳子，没必要吧，这也太吓人了！” “有必要。” 张阳冷厉的解释道：“这狼的嚎叫声，和一地的狼血，很可能已经惊动了附近的狼群。要是不给它们一点威慑，它们随时可能朝屯里发起攻击。” 第10章 还真是狼! 赵东吓出一背冷汗，“那可不行啊！” 屯里那么多人，一半还是老人孩子，要是真碰上狼群袭击，根本没地方躲！ “阳子，咱们是不是闯大祸了？！” 说着，赵东回头看向屯子的方向。 大家都紧省，天黑了之后，家家户户连煤油灯都不舍得开，老早就睡下了。 睡眠状态下的人，是防御力最低。 这时候要是被狼偷袭…… 那不是只有等死的份儿？！ 赵东仿佛已经看见了尸山血海！ 张阳拖着死狼从他身边走过，蓦然笑出了声，“看什么呢？在想你隔壁的翠兰嫂子，还是知青点的杜淑君？” “阳子！咱们闯祸了！要完了！不行不行，咱们现在就回山里去，把狼都杀了！”赵东白着脸说道。 张阳瞪他一眼，“你魔怔了？就凭咱们俩？一杆枪，一支弩箭，剿灭狼群？你可真敢想！” 赵东死死拉住他，“可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吧！” “这个爆浆的狼头，加上这一地狼血，应该暂时能震慑住狼群一段时间。” 张阳恢复了严肃的神情，“但也不是长久之计，确实要回去提醒大家，早做准备。” 狼攻击力是强，但跳跃性有限。 家家户户加高栅栏，一定程度上能抵御狼群的攻击。 张阳见赵东还没缓过神来，只好又耐心和他分析了一通。 “你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这个祸，严格来说，不是我们闯的。狼群，应该是被野狍子吸引过来的。” “野狍子在山里找不到吃的，试图靠近村子，所以从深山跑到了我们上回看到的那个位置。” “而我们杀了狍子，留下一地狍子血，吸引了狼群。” “否则，这个地段应该看不到狼。” “但即便我们不杀狍子，狼群还是会追随狍子的迁移，逐渐靠近村子。” “这就是为什么要有巡山队的存在。” 张阳深吸了一口气。 他忽然觉得手里的枪沉了几分。 原本只是想让一家人先活下来，却没想到，刚从张民德手里借到这玩意儿，就碰上了狼。 狼群威胁着全屯人的命。 而作为持枪人的他，肩上就背负了保护大家的责任。 “走，先把这个消息带回去！” 张阳终于说动了赵东，两人合力将狼扛下了山。 狼比狍子特殊，加上背后还藏着狼群的威胁，张阳不敢就这么把狼扛回屯里，就拉上赵东先去找张民德。 大半夜的，张民德睡得迷迷糊糊，打开门迎来风霜满身的两个人就算了，还看见一头黑灰色没有头的东西…… “这是？！”张民德的瞌睡直接被吓没了一半，“你们碰上狼了？！” “是啊，老德叔！”赵东的表情似哭似笑，看着张民德，像看着救星，“您快拿个主意！” 张民德一头雾水，“拿什么主意？” 张阳见他语无伦次，便主动接过了话，“叔，这次算是运气好，我们没有碰上狼群，只遇到这一头掉队的孤狼。但这狼当时求援了，所以，山里肯定还有它的同类。” 张德民双手背在身后，围着地上的死狼转圈。 “早几年就有狼，只不过当时巡山队人多，枪弹也充足，它们的头狼死了，狼群就散了。今年冬天来的早，山里吃的也少了，所以它们才靠近屯里的。确实危险啊！” 张阳顺着张民德的话，把自己砍狼头的事说了。 张民德立即露出欣赏的目光，“干的不错！留下那头狼的尸身，给它们一点震慑，它们暂时应该不敢靠近！” 张阳不敢居功，“叔，这到底只是缓兵之计，狼群后续还有可能进攻村子。所以，明天一早劳烦您和大队长说一下这事，让大队长通知各家各户！” 张民德严肃的点点头，“我知道了！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把这头狼带回去吧。” “要不还是留在您这儿吧。”张阳说出自己的顾虑，“我没有巡山人的资格，贸然拿枪乱跑本来就危险，要是被大队长知道了，不仅我俩要被处分，恐怕还会害您受牵连。” 张民德看向张阳的眼光，更有神采了。 这小伙子是真不错！ 胆大心细，是块巡山的好材料！ 他白天刚向大队长举荐了张阳，大队长还说要找机会试试张阳的本事。 没曾想，这个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这事你听我的！把狼扛回去吧！明天一早，大队长会亲自上你们家看狼！” …… 统管附近几个村子的生产大队队长，名叫张海泉。 往上数两辈，还能和张阳他们家扯上点亲戚关系。 但张阳他爹走的早，两家人走动不多，所以后面关系就远了。 张海泉奔四的年纪，论辈分来说，是张阳的堂哥。 可他今天去张阳家要办的是公事，自然就压下这事没提。 “张阳，开门，大队长来了！”张民德在门口大声喊道。 张阳早就起了，听到动静，连忙来开门，“大队长好！” 张海泉早听说这小子混不吝，所以对他的印象不算太好。 可眼下看到他本人，忽然觉得和以前见过的那个刺头少年有点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说不太出来。 大概是因为见过血，激发了斗志，所以转了性？ 反正看起来精神头都比别人要好上许多。 倒是比周围几个民兵小队那群人看着像样多了。 张海泉默默想着，跟上了带路的张阳，来到了张家柴房。 还没进门，他就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野兽腥味。 等定睛看清地上那具没有了头的死狼，顿时大惊。 还真是狼！ 张海泉立马上前检查狼的尸体。 扒拉着看了两圈，只在狼的右侧后腿上看见了一颗弹孔。 “你怎么杀的？”张海泉惊讶。 张阳挠挠头，“主要还是敲死的。” 敲死？ 吹牛吧？ 张海泉背着手，严肃的看着他，“不许撒谎！” 张阳沉着的说了一遍杀狼的经过。 才说到自己用猎枪枪托砸得狼头脑浆迸裂，门外就传来一声低呼。 “娘！”张燕喊道。 张阳跑出去看，才发现，李慧芳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跟了过来，偷听到了他和大队长他们说的话。 当娘的，哪有不心疼儿子的。 得知过程如此凶险，一口气没提上来，吓得两眼一黑，厥了过去。 第11章 全村戒备 张民德赶紧掐李慧芳的人中。 看她缓缓醒转，众人才松了口气。 “张阳，照顾好你娘。”张海泉心里已经有了决策，“狼靠近村子的事，我会让广播通知下去！” 张阳指了指狼，“那狼怎么处置？” “是你打到的，那就是你的猎物。你自行处置吧。”张海泉面色凝重，“不过你接了枪的事，暂时还不能说出去。等找个合适的机会，我再给你们办交枪仪式！” 要进巡山队是有条件的，这个张阳知道。 他也不急。 大队长没有因为他擅自持枪进山而罚他，就已经是大喜事了。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安抚李慧芳。 张阳对张燕说：“姐，你去给娘弄点红糖水。” 上次他们去赶集，顺带也补了糖油盐。 贵是比去供销社拿票买贵了点，但家里总归要用。 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张阳将李慧芳背回房里，让她上炕躺着。 刚转过身，就看见李慧芳老泪纵横。 “阳子！你是怎么答应娘的？说好了不进深山的呢？上回打狍子也很凶险吧？这回又惹了狼……” 李慧芳越想越害怕，“狼很记仇的！它们到时候循着你的气味找过来寻仇，那可咋办？” 张阳心里的第一反应是：那就太好了！ 冤有头，债有主，它们最好都冲着他来！ 这样就不用担心它们祸害其他乡亲了！ 可当着李慧芳的面，他不敢这么说，脑筋转得飞快，安慰李慧芳道：“娘，你刚刚没听大队长说吗？会通知大家都小心。我也得赶紧去加固一下外墙的栅栏。” 张燕端着红糖水过来，也一起出主意，“咱家地窖大！真要有狼袭击，咱们就躲地窖里！” 家家户户都因为听说有狼靠近的事情，格外忙碌起来。 张阳干活速度快，加高加厚了外墙栅栏，又加固了家里各个窗户，还陪着张燕收拾了地窖。 忙完这些，他急匆匆吃了午饭，就往赵东家里赶。 他兄弟昨晚受了惊吓，再加上家里只有一个人干活，说不定需要他帮忙。 但张阳去的时候，赵东家里居然没人。 “去哪了？” 张阳疑惑着，隔壁院子里走过来一个人。 是上回见过的翠兰嫂子。 “你找赵东啊？他出去了。”翠兰嫂子挽了挽头发，神色看上去有点不高兴。 张阳没多想，只关心赵冬的下落，看翠兰嫂子似乎知道，就顺嘴问了一句：“姐，你看见他往哪去了吗？” “还能去哪？他肯定是去知青点了啊。”翠兰嫂子冷哼一声，“那边几个小姑娘喊一声缺人手，他跑的比谁都快！” 张阳瞬间明白了。 赵东惦记着那个叫做杜淑君的知青，所以，抓紧机会去表现去了！ “谢谢嫂子。”张阳抬脚就走。 翠兰嫂子拉住了他，“你干啥去？知青点够多人帮忙了，你也要去吗？” 张阳看出她好像有寻求帮助的意思，不由得看向他们家院子。 那栅栏还是以前的老样子，没有新加固的痕迹。 “姐，你们家这防护不行啊，看这高度，还是以前为了防野猪而设的吧？时间也久了，这么松松垮垮的，可不安全。” “我也知道！可我不会这些……”翠兰嫂子红了眼圈，“我家男人之前去镇上的矿厂做工，结果碰上矿塌方，断了一条腿，常年只能躺着。” 眼泪快要落下时，翠兰嫂子转过身去，快速把眼泪擦干了，才继续回过身说道：“我两个儿子年纪又还小，没一个指望的上的……” 张阳明白了。 难怪隔壁大娘对赵东这么好呢。 他们家里没有能出力的男人，很多事情都不方便，还得指望赵东搭把手。 偏偏赵东这会儿心思都跑去了杜淑君那里。 张阳无奈的摇摇头，随后，主动对翠兰说道：“姐，你要是不介意，我就来帮忙。我干活麻利，不会比赵东差。” “那，那就太谢谢你了！”翠兰激动不已。 张阳跟着翠兰到了隔壁院子，水也不喝一口，挽起袖子就开始干活。 翠兰家的两个小男孩从屋里跑出来，看见张阳露出的手臂肌肉，眼睛都变得亮亮的。 “叔，你看起来好有力气啊！” 张阳粲然一笑，“这算什么啊，你们要是从小就开始锻炼，能练得比叔叔强一百倍！” “真的吗？”两个孩子像是见到了大英雄似的，语气里全是崇拜。 张阳也不吝啬，一边和他们说话，一边耐心的向他们展示起了扎栅栏的技法。 “你们可得看仔细了啊，这活我只教一遍，你们用心学，以后长大了，才能凭本事保护你奶奶和娘。” “是！”两个小豆丁齐声应喝。 张阳在这院里忙到了日暮西斜。 想着帮人帮到底，张阳连厨房屋顶的一处空漏，都帮他们修缮填补严实。 赵东从知青点回来，老远就看见张阳。 “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还真是你啊！” 赵东钻进翠兰家院子，看见两个小豆丁都在外边站着，便张开手臂，等着他们俩来找他玩。 然而，两个小豆丁好像被钉在了地上似的，脚步一动不动，只是朝赵东喊了声“叔”，就马上转回头，继续看张阳干活。 赵东愣住了。 咋回事？ 这俩小孩不是最喜欢缠着他的吗？ 今天咋不搭理他了! 赵东赶紧到张阳身边，小声问：“他们俩今天挨骂了？” 张阳横他一眼，“他们没挨骂，是你该挨骂了！翠兰一家平时那么照顾你，狼要来了这么大的事，你不紧着他们一家人，居然先往知青点跑？你咋想的？” 赵东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嗨！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想着两家院子都要修整，我从知青点忙完回来，一起弄嘛……” 张阳揶揄他，“那看来你今天在知青点展示得不错。” 第12章 入夜前的最后准备 赵东当即一脸落寞，别开了头，“别提了！” 张阳看出几分异样，“你好心好意去帮忙，难道他们还不欢迎你？” “不是不欢迎……是知青点有个小子，以前在城里学校练体育的，会扎标枪！生产队给他们发了几杆短矛，让他们平时防身用。” 赵东愤愤不平，“短矛这种土玩意儿，几个人会用？别人都不会，就那小子会使。这就给他捡到机会了！那人就跟发了情公狗似的，碰上个女的就展示！” 张阳瞬间懂了。 赵东一心想在暗恋的女孩子面前，好好表现一把。 好不容易赢来了这么个机会，又被别人抢了风头！ 是挺不爽的。 但这都是小事。 张阳劝他，“凡事得往好处想！既然他们知青点有愿意冲锋保卫的人，那要是真碰上危险，起码也有人能保护你暗恋的姑娘不受伤害。假设知青点被狼一锅端了，你回头连个念想都不剩。” “呸呸呸！”赵东又联想起了被挂在山里，孤零零的狼头。 心里头残留的那些旖旎心思，瞬间烟消云散。 “时候不早了，阳子，你这边要是忙的，差不多就回咱们院子，给我搭把手呗。” 张阳嗤了他一声，“现在知道着急了？晚了。” 天边太阳西垂，不一会儿就要天黑。 张阳语气沉沉，“今晚你上我家住，我跟你一块睡柴房。” 赵东干笑，“柴房多呛人啊……” “有个安全的地儿给你睡就不错了，少挑三拣四的。” 说罢，张阳又遥望了一眼被雾气包围的山头。 “今晚还不知道能不能睡个囫囵觉。” 赵东眉头一凛，瞬间懂了张阳的担忧。 但碍于面前还站着两个小豆丁，他们谁也没把心里想的那种可能性说出来。 两人合力帮助孟大娘家加固了院子，又婉拒了孟大娘留他俩吃饭的邀请，步伐匆匆的回了张阳家。 柴房里的那具死狼尸体，这会儿冻得硬邦邦的。 但那股特属于野兽才有的腥味，却一直挥散不去。 赵东一见着这头狼，就感觉晦气。 “阳子，你不是说用这畜生的皮做衣服吗？你怎么没赶紧给它剐了皮，把肉剁了？” 张阳实话说道，“这身狼皮确实是好东西，但狼群离咱们屯子太近了，要是我们家直接用这狼皮做衣服，回头它们寻着气味来寻仇，那不是一逮一个准吗？” 赵东拍了下脑门，“是啊，我咋没想到呢？！那你有什么打算？” 张阳：“我找老德叔问过了，出了咱们屯，往城里方向走二十来公里，有一个地方叫毛栗镇。那地方有个黑市，每月逢五开市，初五、十五、廿五，都有不少城里人在那边淘稀奇东西。” 赵东欣喜，“明天就是廿五！那岂不是明天就能拖去卖了？不过，这要卖也得剐皮呀，咱们把这畜牲处理好了再去呗。” “不行。”张阳盯着地上的狼。“城里人不一定见过狼，要是不把它全须全尾的带过去，我怕会不好卖。到时候碰上合适的买家，整头狼便宜点给他们都行，就不用一点点零碎零碎的卖了。” “那倒是……不过多留它一晚，我这心里实在是不安……”赵东咋舌。 张阳指了指柴房墙角里堆着的一堆土坨。 “我早就准备好了姜，现在我们就烧水把姜煮上，给这头死狼压压味道。” 说干就干！ 两人分头行动，一个烧火一个舀水，用厨房里空着的小灶，煮上了一大锅姜汤 姜味刺鼻，哪怕还隔着一间屋呢，也呛得隔壁的李慧芳一群人连连咳嗽。 张雯和张菲今天一直被禁止来柴房，心里早就生出了好奇。 这会儿又闻到隔壁煮姜，更加探头探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多久，张阳端了两大碗姜汤进来。 汤里特别放了红糖，还打了五个蛋。 他想着既给家里人祛风散寒，又能让小家伙们甜甜嘴巴。 给张燕的那一碗，张阳还特意窝了个溏心蛋。 尽管条件有限，但不能亏了他姐！ 张燕还得给孩子喂奶，没营养怎么行。 “娘，姐，趁热喝。” 张阳又摸了摸两个妹妹的头。 张雯和张菲向来不挑食，哥哥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张雯还是没忍住好奇心问道：“我们今天听到广播了，说最近山里有狼出没！哥，喝了姜水就能去杀狼了吗？” 望着妹妹虎头虎脑的样子，张阳只感慨童言无忌。 赵东笑了笑，“你俩还小，杀不了狼！但你们乖乖喝了这姜水，你哥哥就能安心去杀狼！一杀一个准！把狼都杀光！” 李慧芳听得心惊肉跳，“狼真的会进村吗？阳子，东子，你们可别万万小心啊！” 张阳想起李慧芳早上就被吓得晕过去一次，赶忙踹了赵东一脚，示意他闭嘴，然后赶紧拉着赵东去了柴房。 这一夜，注定不安稳。 天还没完全黑，住在山边上的张民德就隐隐约约听见了狼嚎。 那嚎叫声中充满了杀意和愤怒！ 张民德心中不安，托了个顺路的乡亲，给张阳带了几句口信。 “老德叔说了，狼正在气头上呢！你们这几个进过山的，说不定都在它们的地盘上留下过气味，所以千万别出门！” “老德叔还说，大队长已经通知了周边的几支民兵小队，让大家今晚都别睡了，轮流巡村，可以放心！” 张阳听得直皱眉，“咱们屯里谁家是民兵小队的？” 传话的乡亲摇摇头，“以前是有的，但他们之前因为和五里铺村的民兵小队起冲突，伤了五里铺的人，被缴了枪，后来就散了，没再组人。” 张阳震惊，“那咱们屯唯一的持枪人，就只有负责巡山的老德叔？” 乡亲：“是啊！别看德叔年纪大，那枪法还是一流的！有德叔在，保准没事！” 张阳和赵东面面相觑。 乡亲以为这两小年轻是没见过狼，吓破了胆子，又安慰他们两句。 “就算德叔一个人不够，那不是还有其他巡逻的民兵小队吗？我看你们这院子也加固得挺好的，晚上就安心睡吧！啥事没有！” 第13章 张家屯应该有自己的小队 张阳给传话的乡亲倒了碗肉汤，感激人家辛苦跑腿。 等人喝完汤走了，张阳便不再强装出轻松的笑容。 他看向赵东，“东子，你听见了，咱们屯没有民兵小队巡逻！” 赵东点了点头，却又立马摇头，“没有巡逻，咱们就关紧家门，安心睡呗！难不成你……” 张阳拍拍他的肩膀，“还是兄弟懂我。” “不行！绝对不行！” 赵东慌了，伸手拖住张阳。 他也不知道这么做有啥用，但他知道，不能真的让张阳去冒险。 “那是狼！你别逞能！” “你小声点喊。”张阳甩开他的手，“你就在柴房里头好好待着，我去守院子。” 柴房的土灶里还烧着火，劈里啪啦的，影响他听外边的动静。 所以，张阳坚持守在了院子里。 他借着院子堆积的杂物，作为掩体，然后抱着枪，开始了漫长的值夜。 上半夜，除了飘了点雪之外，风平浪静。 张阳身上穿得严严实实，外层还裹着草席子，倒是也没有上山那么冷。 到了后半夜，张阳隐隐闻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紧接着，就听见了有东西踩得雪地沙沙响的动静。 这声音很轻，但也很有力。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而来的，还有粗重的呼吸声。 张阳小幅度地扒拉着草席，观察周围的情况。 就在他刚往左侧转了转头，他就看到了一道灰色的身影！ 好大一头狼！ 比他屋里躺的那只，整整大了一圈！ 而且，它的右边耳朵有个明显的缺角，看起来是受过伤的老狼。 张阳握紧了猎枪。 这时，那头狼也盯上了他们家院子外圈碍事的栅栏。 老狼的前爪扒紧了地，身子微俯，随时准备冲刺！ 张阳看准时机，扣动了扳机。 砰！ 枪响，弹飞。 子弹穿过草席和栅栏的缝隙，直直射向老狼！ 老狼已经腾空扑起，听见枪声，它明显惊了下。 然而，它再想撤，已经来不及了。 噗。 子弹精准地打在老狼的腹部。 这是狼身上最柔软的地方。 老狼重重地从半空中摔下，砸得周围碎雪横飞。 “嗷呜！” 东面又响起狼嚎，叫声凄惨，令人胆寒！ “还真不止一只！”张阳快速上膛，手臂蓄力，随时准备殊死搏杀。 他刚有所动作，前边巷子的拐角处就跑出了一道闪电般的黑影。 那狼颜色更黑一些，赶过来看见地上垂死的同伴，便发了疯地冲向张阳家。 扑杀的黑狼动作极快，似乎想要和张阳这个猎杀者同归于尽！ 砰砰！ 这一次，张阳没敢节省子弹，连开两枪！ 黑狼猛抽了两下，紧接着发出惨叫。 两枪都中了！ “阳子！阳子！你怎么样！” 屋内的赵东再也憋不住，举着弓弩冲了出来。 定睛一看，栅栏外就躺着两头大狼，赵东吓得手都抖了！ 可他已经有过一次射杀的经验，弓弩在他手里更加灵便。 赵东咬紧后槽牙，跑到栅栏边上，对着那两头还在吭哧出气的狼，腾腾射出几箭。 开枪的动静，惊醒了整个张家屯。 虽说不是家家户户有枪，可他们有骨刀，有锄头，有长矛！ “狼都杀到家门口来了，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五人一组，背靠背围成一圈，咱们也能合力杀狼！” 几家的男人们冲了出来，你一言、我一语，布置着策略。 然而，等他们拿着武器，举着火把巡逻村子一圈后，才发现，狼是真的有，但是已经死了！ “咋死的？” “死透了吗？” “这么大的狼，俺还是头一回见到哩！” 村民们七嘴八舌，一边议论，一边忍不住拿手里的东西戳了戳狼。 赵东这会儿已经从巨大的恐惧中缓过来了。 他想到张阳明天要带他去毛栗镇的黑市卖狼，一时间就对狼皮紧张了起来。 赵东忙说：“别戳了，打毁了这皮子，回头卖不了好价格！” 其他村民都听傻了，“东子！你行啊！看见这么大的狼，非但不怕，还想着怎么拿它换钱了？” 赵东赶紧捂住嘴，感觉自己说多了。 张阳却借着大家都安静下来的机会，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群狼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只，这两只虽然死了，可大家还得小心！” “我建议，今晚临时组出三支小队，交替巡村！” “等明天天亮了，我们再去找大队长，让他为咱们屯重新组一支民兵小队！” “咱们自己屯的安危，不能指望别村的人来保障！” 张家屯的男人们都被张阳说得热血沸腾。 众人纷纷回想起今晚的细节，都十分愤慨。 “平时我们可没少给五里铺的民兵队送菜，就盼着有什么事，他们能多想着咱们屯一点！” “可今晚这狼都来了，他们连人影都没出现！” “关键时刻，还得靠咱们自救！” “阳子说的没错！咱们张家屯，该恢复自己的小队！” 热血沸腾的男人们，好像找回了曾经的青春。 哪怕这一晚没怎么睡，可每个人神采奕奕！ 终于，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这惊险的一夜，总算是过去了。 张海泉穿着大袄匆忙赶来，看见被抬到了歪脖子树下的那两头大狼，惊得差点说不出话。 “都是你杀的？”张海泉瞠目结舌。 张阳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回答说：“也不全是我的功劳，东子也出了力，大家伙都参与了。” 张海泉没有评价他的话，但心里却是有了底。 张民德也在这时候赶来。 他第一时间检查了狼身上的伤口，然后，和张海泉交换了一个眼神。 张海泉这会儿已经完全没有异议了。 “既然大家都在，那我就借这个机会，宣布一个事！” 张海泉一脸严肃，目光先是扫视过在场的村民，最后，视线在张阳身上落定。 “大家也知道，咱们张家屯的民兵小队，前两年因为纪律问题，取消了。” “这两年日子平静，相安无事，重新组民兵小队的事情，就一直搁置着。” 他略带尴尬，心中也有几分愧疚，所以，接下来的语气变得更加坚定。 “可现在，咱们的家园，受到了山里野兽的威胁！咱们暂时只看到了狼，可山里还有熊、野猪、豹子，确实不安全！” “前几天，张民德和我说，找到了民兵小队的新头领，那会儿，我还不信。” “但经历了昨晚的杀狼考验，我相信，大家都对张阳的本事有目共睹！” 第14章 民兵小队长 村民们又找回了昨天夜里的激动。 当时他们看到狼，谁不害怕啊！ 就张阳这小子，好像杀狼是什么家常便饭的小事似的，不仅不惊慌，还想到要让大家自发组成巡村小队…… 这孩子看着混不吝，可在大事面前，端的起，靠得住！ 张海泉看得清乡亲们眼底的认可和赞赏。 他便也清楚：张阳这个小队长的位子，坐稳了！ 只不过，民兵小队组起来容易，可武器却…… 作为大队长，张海泉有着保护一方乡亲的责任。 他不想隐瞒他们，所以当众直说：“但咱们民兵小队的枪，都是旧枪，子弹也很有限……回头，我会把组小队这事，委任给民德叔和张阳去办，由他们选人。” “枪，我也交给他们，由他们发给新队员。” “至于子弹……” 张阳在这时插话说道：“大队长，我有一个建议。” 张海泉看向张阳，目光中含有几分期待，“说来听听。” 张阳淡定说道：“首先一点，这两头狼不能留在屯里。在没有确定山上是否还有其他狼之前，我们都要加以防范。留着这两头狼，只会后患无穷。” 周围的村民们后怕的惊呼道：“是啊！太危险了！” 张阳继续说：“第二，这两头狼虽然是我打死的，但枪是公家，而且，后续还需要大家一起清理，所以，我觉得，可以把狼拿去卖了，换成钱之后，找合适的渠道，买枪，买子弹，分发给新的民兵小队成员！” 他说完之后，张海泉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表现得很意外。 在他心里，早就不觉得张阳是个普通的小青年。 张海泉也听说了张燕要离婚，而且王杰找张家索赔八十八块口粮钱的事。 张海泉觉得，张阳是扛起了养家糊口的责任，激发了血性，所以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这绝对是好事一桩！ 只不过，他要去哪里卖狼？ 擅自购买枪支弹药，这要是传出去，会惹出多少麻烦？ 张海泉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 张民德在这刻站了出来，“大队长，我替阳子担保！” 作为老巡山人，纪律那些事，张民德都懂！ 他也不想让张海泉为难，毕竟他是大队长，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呢！ 万一别人都争相效仿，坏了规矩，以后生产队也不好管理。 所以，他来替张阳担保！ 张民德的胸脯挺得高高的，“不管以后出了什么事，都算我的！我一把老骨头，没什么豁不出去的！” 有其他村民站了出来，“张民德，就显着你了呗？” 张民德一楞，以为大家要反对。 却没想到，乡亲们都往前站了一步，纷纷自告奋勇的说：“我也能替阳子担保！” “我也能！” “我也愿意！” 一声比一声更高的承诺，看得张海泉都有些眼底发热。 “不用那么多担保人！”张海泉激动道：“看来咱们张家屯相当团结！任何时代，团结就是力量！今天的事情，你不说，我不说，都不传出去，是咱们张家屯的秘密！” “绝对不说！” “我看谁敢说，整个张家屯的人一起去踏平了他们家！” 乡亲们振臂高呼，都合力维护着张阳。 到这时，张海泉心里已经再也没有了顾虑。 “你为大家的安危，冻出了两手冻疮，乡亲们都看在眼里呢！”张海泉感慨道。 张阳不好意思的缩了缩手，“都是我应该做的！” “行了，狼的事情，你们合伙处理了吧！民兵小队的事有了着落，我也能睡个安稳觉了！”张海泉露出笑容。 得了准话，张阳也踏实了。 等张民德送张海泉离开，村民们都围过来，笑嘻嘻的喊张阳，“小队长好！” 张阳连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叔伯婶娘，你们还是喊我阳子吧！” “有啥不敢的！杀狼的时候都没见你怵过，这一声小队长，你担得起！” “对啊，小队长！” “小队长！” 乡亲们的话里，一半玩笑，一半是由衷的高兴。 谁不想日子越过越好！ 村里有了更好的保障，才能更加安心踏实！ 张阳不再推辞这声称呼，只是到底还有些不习惯，他挠挠头，给大家布置了一下处理狼的计划。 “实不相瞒，我和东子打算今天就赶去镇上，想办法把这两只狼处理了。” “一来一回也要不少时间，先赶着出发了！” “我们把狼拖走之后，辛苦大家把狼血染过的雪地，最好连带着底下的土一起掘了，运到屯子外边去，运得越远越好！” 不用他多解释，乡亲们也都明白。 这是做防范呢！ 得亏他胆大心细！ 张阳没敢耽误，和赵东一起把狼拖上了板车，又找好东西，将家里那头没有了脑袋的死狼盖上，也搬出来，一同运走。 此去毛栗镇，脚程再快也要花掉小半天时间。 一路上还不知道会碰上什么人。 张阳不想太招摇，所以找李慧芳拿了张旧布单，盖在了板车上，这才风风火火离开了张家屯。 半天之后，两人顺利抵达了毛栗镇。 辗转问了好几回人，总算找到了黑市所在的位置。 这里原先在战时是个临时医疗点。 几个矮小土屋连成片，成了现在的黑市。 土屋极其简陋，不过两道上摆的东西，那可全是稀奇。 “阳子！你看那个头！那是啥玩意儿的头骨？” 赵东兴奋极了，指着一个巨大的牦牛头，晃张阳的手臂。 张阳不好解释自己为什么认识这东西，只得说：“我也没见过。” 旁边一个小老头哧了一声，“喊什么喊？小声点！不知道这里是黑市啊？生怕招不来麻烦是吧？” 被他这么一唬，赵东立马不敢出声，扶着板车，走路都谨慎了几分。 张阳打量着卖东西的这些人，每个人眼里都透着精明。 一看就是黑市的老玩家了。 他从前有机缘，被一个老和尚教着看人面相。 这黑市上的一半人，都不是良善之辈，手上都沾过血。 所以，他一踏进这地方，就感觉到了戾气。 也就是赵东，初生牛犊不怕虎，又是喜形于色的直脾气，才会让那小老头抓住了档口，吓唬了一把。 张阳侧过头，小声叮嘱赵东，“一会儿你就跟紧我，别乱说话。别人要是问这车上是什么，你也别回答。你看到的这些人，多半都是卖家，咱们的主顾不一定是他们。说不定还得等。” 第15章 初入黑市 “嗯！都听你的！”赵东的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他哪还有刚才的兴奋劲儿。 这黑市越往里走，他就越觉得周围全是豺狼虎豹。 这些人咋都对他们都虎视眈眈的！ 道上走动的人，也都是三大五粗的男人，就见不到几个婆娘！ 要是正经集市，哪能这么恐怖？ 明显都是些正常市面上不好脱手的东西，才扎堆在这儿了…… 这要是还看不明白，他赵东就白活这么大了！ 赵东往深了想，更加害怕了，追上两步，问张阳：“阳子，他们会不会看我们东西好，跳起来抢啊？！咱们就带了柴刀，这要是干起来，可没有胜算……” 张阳却是笑了，“黑市有黑市的规矩，要是真敢起乱子，以后还哪有主顾敢来？没有主顾，还做不做生意？大家都是买卖人，就图钱，不要命。” 赵东这才松了口气。 转念一想，又忍不住对张阳肃然起敬，“阳子！你这也太厉害了！你不也没出过村几回吗？咋啥都知道啊！” 张阳苦笑。 怎么还是被这傻小子发现了？ 他囫囵解释道：“多听听老一辈的讲故事，能长见识！让你平时就爱往知青队跑呢？现在知道见识少了吧。” “嘿嘿嘿……” 赵东憨笑两声，看样子是又想起那个杜淑君了。 张阳见他这样，也不由得生出了好奇心。 “等卖了狼回去，我可真要跟你去那知青队看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下凡仙女，把我兄弟迷成这样！” 说话间，张阳看准了一块空地。 他们拖着板车上三头狼走了这么久，早就累了。 既然来了黑市碰运气，得赶紧亮亮招子，让别人知道他们这儿有宝贝！ 张阳把板车靠土墙停好，装作看不到周围那些窥探的目光，动作干脆利落的掀掉了盖在板车上的旧棉布。 布一掀开，野兽的腥味就四散传开！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个一身黑袄的男人，手里牵着一条巨大的德国黑背。 那狗本来还正襟危坐，像个雕塑似的蹲坐在主人脚边。 闻到狼味的一瞬间，黑背暴躁得连连用前爪挠地，喉咙里还发出类似哨鸣的尖锐叫声。 “胜利，坐下！” 男人用口令厉声训斥着大黑背犬。 狗还是焦躁的很，屁股是坐下了，可没管住喉咙。 它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全身肌肉紧绷，狂吠了起来。 这么大的动静，闹得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 “这是狼？” “难怪那么大的狗都怕成这样！” 周围的几个男人凑了过来，看见狼时，眼神就紧了紧。 再注意到其中一头居然被人砍掉了脑袋，瞬间缩了缩脖子，仿佛感觉到后颈一寒。 有胆大的睨了张阳一眼，问道：“三头狼！你们上哪弄来的？” “山里打的。”张阳指了指其中那只大灰狼腹部的弹孔，“昨晚刚打下来，狼肉还新鲜着呢。” 有人已经开始咽口水了。 他们见过狼毫笔，可还真没见过山里这些野狼。 尽管这些玩意儿都已经死得透透的了，可单从那白森森的狼牙，也能看出来，活着的时候有多凶猛！ 张阳看大家都不说话，主动介绍起来。 “狼这东西不容易逮着，我们这次纯属走运！” “狼全身山下都是宝，就单从狼牙来说，是镇宅辟邪的好东西！有些孩子天生八字轻，家里人都得遍地去打听，才能高价买一颗狼牙回去，给孩子挂脖子上当项链，镇命！” “狼肉就更不用说了，浑身上下全是肌肉！大补！” “而且，这三头都是生猛大家伙，可不是什么老弱病残。” “在山里头那叫一个呼风唤雨，是镇山之王！” “吃了这种狼肉，孩子能蹭蹭窜个头，老人能健步如飞！” “还有这狼皮……绝对的好东西！光看着都觉得暖和吧？” “狼骨更是滋补良品啊。” 张阳介绍这些时，眉飞色舞，却又精彩纷呈，层层递进，听的人心里直痒痒，想让他再多说点！ 有人听词听得入神，也有人听价值听得入了心。 一个脸上带了一道斜纹疤痕的男人，扒开前边看热闹的人，走上前来，问道：“你打算卖多少钱一头？” 张阳气定神闲，伸出两根手指头。 “多少？！” “二百？！” “这个价格放在黑市也是天价了！青年人胆子真大啊！可真敢要！” 有人听这价格，禁不住笑了，“小伙子，有胆气啊。” 赵东也觉得张阳挺敢要的，可是想想山里头挂的那只头颅，赵东甚至还觉得，张阳要少了！ “这可是我兄弟拿命打下来的！” “别人的命值多少钱，我不敢说。” “但我兄弟的命，价值万金！” 赵东又联想到张阳已经当上了民兵小队长，更加理直气壮。 “你们要是觉得贵，自己去打狼试试呗！” 周围的人顿时讪笑。 杀狼？ 那可不敢。 确实是拿命去搏的事，太危险了。 “没事，要是不想整个买，这只没头的，也能拆了卖。” 张阳不想赶客，毕竟放眼整个黑市，就他这里人气最旺。 人气就是财气。 他还得靠这些不断往前凑的人，吸引来他真正的大主顾。 张阳说着就把那头无头狼翻了个身。 “不说别的，就这张皮子，起码值七八十！” “除了右腿这儿有个小弹孔，其他地方都是完好的！” “送去给手巧的裁缝师傅，绝对能做一件上好的狼毛马甲！” 张阳一说能散卖，就有好几个人动心了。 纷纷表态道：“狼肉你卖多少钱一斤？” “单砍一条腿咋算？” “我想要一条前腿，你说个价吧！” 张阳心头一热，正准备挨个报价，刚刚那个疤脸男突然清了清嗓子。 “小子，你吹牛的吧？这狼不是你杀的。”他冷笑一声，“恐怕是你偷来的！” 看不得张阳被抹黑，赵东急得跳起来，“你胡说什么！这是我兄弟亲手打的！” “就凭他？”疤脸男翻动着大灰狼和大黑狼，“三枪拿下两头狼，他当自己是天降神枪手呢？” 张阳淡然笑了，“大兄弟既然不是诚心要买，就请免开尊口。这狼就是我杀的，两头狼三颗子弹，已经算浪费弹药的了。” 第16章 入夜前的最后准备 人群里不知道谁带头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紧接着，大家都露出了或深或浅的笑意。 尽管没有人直接说出口，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觉得：这小子也太能吹了！ 弹无虚发，百步穿杨，一箭双雕，这都是神枪手才具备的特质！ 就凭他？ 再练个几十年再说吧。 不过，即便认为张扬是在吹嘘，也不影响大家对这三头狼的看重。 尤其是那个疤脸男。 “虽然说我们在黑市收东西，向来不问出处，但你这三头狼是出罕见的，有一头还丢了脑袋，着实奇怪！为了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你最好还是解释一下，你是怎么杀的这些狼！” 听完疤脸男的话，周围几人频频点头，表示认可。 赵东火大的很，凑到张扬耳朵旁小声说：“阳子，看这男的凶神恶煞，绝不是什么好人！他就是存心来砸场子的！” 张阳却不这么认为。 议价者，才是买货人。 他们没见过狼，不知道如何打到狼，所以生出这样的疑虑，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要怎么展示呢？ 张扬瞬间想到了从前，他们在打靶场练习时的情形。 “这有卖枪的吗？要么有和猎枪等长的棍子也行。” “你就拿我手里这根拐杖当作枪，比划一个试试。”疤脸男说着就举起了手中的木拐。 有看客发笑，“拿拐杖当枪使，那不是假把式吗？” 也有看客注意到那根拐杖，“这是虎皮金丝楠木所制，一看就价值不菲！” 黑市的老摊主小声提醒他们，“这位本来就是给大人物办事的！区区一根金丝楠木拐杖，在他眼里估计就是根小葱……” 张阳没有去顾及周围的窃窃私语。 他从疤脸男手上接过拐杖，真的就把它当成了老德叔教给他的那杆猎枪！ 张阳沉下心，回想起曾经在射击场练习的日子。 场地四周全是浓重齁人的弹药味，还有不断传来的巨大枪声，声声入耳！ 与此同时，手里木头质感的拐杖，也像是变成了冰冷沉重的金属。 握稳枪把，眼睛透过准心，瞄准目标…… 砰！ 张阳在脑海里完成了这个射击任务。 现场，并没有任何人听到真实的枪声。 然而，张阳仿佛真的被猎枪震了一下的细节动作，让所有人都产生了错觉！ 他们刚刚好像真的听见了子弹飞出的声音！ 这也太邪乎了！ 在他们还没从震惊中回神时，张阳已经收起了木拐杖，并将它还给了疤脸男。 “让诸位见笑了。” 疤脸男接过拐杖，“三百，这三头狼我都要了。” 三百！ 在场的人，不管是买主还是卖主，脸上都流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其中，少数几个年长的，在震惊过后，率先回过神来。 “恐怕整个黑市，也确实只有这几个人能买得起这三头狼……这位就是当中之一。” 面孔较新的几个摊主，不由得小声打探：“这位爷儿什么来头？” “不清楚，我们做生意只管一桩归一桩，钱货两讫就好，不问主顾的背景。劝你们最好也不要瞎打听！能一口气掏出这么多钱来的人，可不是我们轻易惹得起的。” 张阳的想法，和旁边的老摊主差不多。 他也认为不能随便试探大主顾的底细，但他往后打算长期来黑市卖山珍，所以不能只看这一锤子买卖。 张阳主动提出，“那我和兄弟一起给您把狼送到家里去。” “不必。”疤脸男冷然拒绝了，“你们抬到那辆车上去就行。” 说着，手臂就往身后方向一指。 众人跟着看去。 只见疤脸男指的，正是那个牵着德国黑背的高大男人。 牵狗的男人看向疤脸男时，眼里流露出了几分恭敬的神色。 而他们身后不远处，停着一辆擦得锃亮的上海牌汽车。 那车的款式看起来老态龙钟的，方方正正，像个书呆子！ 一点也没有后世汽车的流线设计感。 可是，眼下是六零年代！ 放眼全国都没几条大马路，路上跑的车子更是少之又少。 这车在这个年代，算是超豪华款的！ 张阳心想，要是早知道这位大佬这么豪气，他刚刚就应该再痛快一点，打个折扣，二百八十八块钱卖给他！ 但现在疤脸男先开的口，买卖一锤定音，他故意让价，反倒容易害自己在对方那里扣印象分。 还是做好服务吧！ 服务跟上，售后到位，他相信会有再与疤脸男合作的机会！ 张阳这便抬起板车，和赵东一起将狼往车子那边运去。 走出去几步，和人群渐渐拉开距离，疤脸男突然开口问道：“得了这笔钱，你打算干什么？” 张阳感觉到这人话里有话，但却佯装没有听出端倪的样子，据实答道：“先救人。” 疤脸男追问：“家里有人生了重病？” 张阳摇头，“不是治病，是救命。我姐嫁了个没本事的男人，十月怀胎含辛茹苦生下女儿，在他们家吃了个鸡蛋，就被婆婆和小姑子追着打骂！” 哪怕已经救回了姐姐，可张阳心头的怒火还在熊熊燃烧。 前世丧亲的遗憾和悲痛，在他心里留下了深不可灭的印象！ 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平复的。 更何况，这一世他虽然已经救下了姐姐张燕，可他们婚还没离。 王家狡诈，多拖一天，麻烦的风险就大一分。 夜长梦多，得尽早解决！ 所以，张阳毫不掩饰自己对钱的渴望。 他说：“我不想让我姐再回婆家受磋磨了！但她夫家口口声声说我姐嫁过去三年，吃了他家许多口粮。” 张阳呵呵冷笑，“他们可以不要脸，但我姐后半生还要做人，为了堵住这家人的臭嘴，我答应了他们的要求，还他们八十八块！只要钱到位，他们就同意离婚。” 他定定的望着疤脸男，“所以我刚刚才说这钱是用来救命的，不仅救我姐姐的命，也救我外甥女的命。” 疤脸男冷漠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温度，“原来这就是你拼了命去打狼的原因……你这个人，有点意思。” 第17章 疤脸男绝不是一般人 张阳和赵东合力将狼抬进了车的后备箱。 这辆车看着结实，但三头狼装进去之后，车身明显往下沉了沉。 而早就按捺不住的德国黑背，在这时又像犯了失心疯似的，拼命吠叫。 牵狗的男人费劲拽住拴着黑背脖子的狗绳，然而，黑背因为过于激动，抬起了前爪。 直立起来时，竟然快和那男人一样高！ 男人眼看着就要被这斗志昂扬的狗拽倒。 “汪！汪汪！” “胜利！”疤脸男疾声喝止道。 他的声音很低沉，但莫名就带着强大的威严感，吼得黑背狗驱一震。 “趴下！”疤脸男再次训斥道。 “呜，呜呜……” 刚刚还凶神恶煞，好像马上要扑过来吃人的大狗，瞬间只能转溜着无辜的大眼睛，趴在地上，委屈巴巴。 赵东看得都结巴了，“太，太厉害了！我要是能学会这训狗本事，往后是不是能在屯里能横着走？” 张阳轻笑，“瞧你那点出息。” 疤脸男镇住狗以后，从车里取出了一个黑色的公文包。 他打开公文包，当着张阳和赵东的面，摸出三沓捆好的崭新十块钱币，递给张阳。 “拿着，回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谢谢！”张阳欣然，接过钱，又补充了一句：“我该怎么称呼您？往后要是还有山里的产物，我先给您留着！” 疤脸男多瞧了他一眼，“还可以这样？” “当然！”张阳看出对方心里存疑，连忙解释了一通：“您是个爽快人，值得信任！而且，您听我豁出命去，是维护姐姐和外甥女，没有笑话我……说明，您也是一个心胸宽阔的人！起码，不会重男轻女！” 疤脸男露出了笑容，“没想到今天还能收到这样的夸赞。我们有缘，以后一定会再见的。” 说完，疤脸男招呼着黑背上了车，扬长而去。 看着汽车卷起的涛涛沙尘，赵东好半天合不拢嘴。 “这人肯定有大来头！” 张阳一边调转板车，一边和他开玩笑，“现在不说他一定是坏人了？” 赵东摸了摸冻得发红的鼻子，“只要能掏出来钱的，那就不能是坏人！” 赵东一想到刚刚看见的那三沓大团结，就感觉这一天一夜跟做梦似的！ 一会儿被狼群要来的消息，吓得小命不保，一会儿又顺利把狼杀了，还卖了，换了三百！ 整整三百啊！ 他忽然觉得，往后的日子也没有那么渺茫了。 就像是一夜之间被老天爷选中了，成了有福气的人，从一个吃不饱的穷苦人，摇身一变，成了栋梁！ “阳子！我以后什么事都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赵东澎湃的表达着内心的激动。 张阳拍拍他的肩膀，没说话。 他自己知道，这才哪到哪。 往后的日子必然越来越好！ 两人拖着空了的板车又往黑市走。 边走，边想着各自的事。 赵东掏出怀里的饼子，一边嚼，一边傻笑。 张阳知道，赵东又在做娶媳妇的梦了。 这也难怪，他一个孤儿，形单影只的生活着，日子没劲！ 老婆孩子热炕头，是赵东眼下最大的人生理想。 兄弟一场，张阳当然不愿意看着赵东一直打光棍。 “东子，我刚刚看到黑市有人偷偷卖票。” 张阳唤回赵东的神思，“一会儿去问问价，把钱换散了，分你点。你回头想买点什么自己支配。” 分钱？！ 赵东顿时浑身是劲！ 但这钱他不敢拿，他觉得受之有愧。 “狼是你打的，我也就是在拖来卖的这条路上，出了点瞎力气而已！这钱还是先拿去救咱姐吧，毕竟那王八犊子不是东西，说不定哪天又找上门来了。” 张阳打心眼里感动，但他做生意这么多年，向来公私分明。 该给赵东的那份，少不了他的。 张阳在黑市转了转，总算又看到了刚刚那个票贩子。 “你手里有哪些票证？我想要几张工业票。” 票贩子是个五十几岁的老头，看起来獐头鼠目的，“你小子新来的吧，看着面生！我这有个规矩，第一次买，必须十张起买。” 赵东听完就想骂人，“十张？用不了那么多，你能卖，卖不卖拉倒。” 老头奸笑，“小子！你可别不知好歹，别以为这黑市什么都有，卖票的人就多！你想要找工业票，有时候蹲几回都没有呢。” “十张就十张。”张阳很干脆。 赵东想要拦他，没拦住。 等交易完了，张阳私底下给赵东讲明了原因。 “咱们来的地方就是黑市，你还指望在这里讲公平公正的道理吗？” “他一口气让我们买这么多，就是拿准了咱们没地方弄到这些票证。” “这些票贩子都精明的很，就算不听他的规矩，碰上下一个，也有下一个规矩。” “所以，你只用考虑自己用不用得着这些东西，其他的不必多想。” 赵东懊恼，“阳子，你说的道理我懂，可十张工业票着实太多了！咱们确实用不了这么多呀！” 张阳笑出声，“你瞧瞧你那个家！锅碗瓢盆都凑不齐！就这样式儿的，还天天想着娶媳妇儿呢？” 赵东顿时哑巴了。 张阳有条不紊的张罗道：“手上有了这些券，回头咱们去供销社买东西也大方，你把家里该添置的添置齐全，那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话霎时间让赵东热泪盈眶。 张阳没好气的踹他一脚，“老大爷们儿，哭哭啼啼的干什么？看你这样子，怕是把我们来的正事忘了！” 赵东一愣，“还有正事？” 狼都卖了，还有啥正事？ “说好了要给民兵小队买枪呢！”张阳扶额，“尽快把家伙什备齐，别说夹子沟、牛鼻子坡这些，整片山头上的宝贝，可都是咱们的！” 赵冬的眼前浮现出了数不胜数的猎物。 野兔、野鸡、野鸭、大雁、狸子…… 这可都是大肥肉啊！ 能吃饱自己的肚子，还能挣钱，养活将来的小家！ 张阳知道他那点出息，给他立了个更宏大的目标，“回头拿到了枪，练好枪法，你也是能保护屯里人的战士！只要立了功，还愁娶不到心上人？” 赵东一蹦老高，“买枪！现在就买！” 第18章 张阳被钓上了 一路开进城的上海牌汽车上。 负责开车的小何，偷偷透过后视镜，往后排看了几眼。 疤脸男原本闭着眼睛在小憩。 忽然，他开口说道：“有话想问？问吧。” 小何干笑两声，“什么都瞒不过您……司令，您买这么多狼，是有什么用吗？” 疤脸男缓缓睁开了一条眼缝，不急不慢地说：“前不久，市里开会，要求地方遵照高层指示，需要收集各类大型野生动物，配合研究。” 他停顿了下，脑海中重新浮现起张阳的脸，“还真是天降的运气。” 小何也感慨，“难怪您最近连着去了黑市两回。” 疤脸男叮嘱道：“今年冬天不太平，整个镇海城到处都在起乱子。你回头让小金带人多盯着点这一带，黑市近期冒得频繁，早破了之前的规矩。” 小何知道这是要事，连忙应好。 疤脸男又补充了两句，“非必要情况，不得开火！” 小何：“司令放心，我们都知道的。” “还有。”疤脸男回想起张阳端枪的动作，不由得拿起手边的拐杖，边看边说：“下次再看到今天那两兄弟，让其他人去试试他们的深浅。这青年人身手不凡，希望走的是正道！” 小何有些惊讶。 很久没有见到司令这么夸过一个人了！ 想来，那个人是真有本事！ …… 张阳和赵东在黑市溜达了两圈。 黑市的东西是多，质量也不赖，米面粮啥的，比张阳上回去的集市丰富多了。 但贵也是真的贵。 赵东问了两个卖玉米面的，都喊六毛五一斤，听得他直翻白眼。 偏偏那些贩子还一个比一个凶，“你不要，有的是人要！没钱就别来黑市！这不是自找没脸！” 赵东气得就想抡拳头。 可周围那些眼睛，一双比一双凶，他只能揪着板车，去和张阳吐苦水。 然而，他一转头，哪还有张阳的身影？！ “阳子！” 赵东呼喊起来，但是没敢太大声。 他的喊声隐没在了风里，张阳并没有听到。 张阳是跟着一个穿绛色夹袄的男人，进了另外一条小巷。 那人的夹袄半敞不敞的，露出里边的一截枪屁股。 张阳扫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应该是一把鸟铳！ 这玩意儿又叫火绳枪，身管长，口径小，因其枪机形似鸟嘴，所有有些地方也管它叫鸟嘴铳。 这玩意儿在古代的战争中，高低是个主角，杀一匹高头大马都不在话下！ 张阳懂黑市的规矩，卖枪支的人，不像卖粮食这些硬通货的人那么招摇。 但他们会找机会亮出一部分，吸引有心采购的买主。 张阳一路跟着这人，随后进了一间土屋。 对方显然早就发现他了，但没有任何警惕反应，说明他就是故意钓鱼的！ 张阳将钱揣好了，继续往里去。 这间土屋有个地窖，面积还不小。 顺着小楼梯下了地窖，张阳就见到一伙围在一块打扑克的人。 不用听他们说话，光从他们的穿着和眼神、动作来看，就知道，这伙人都不是庄稼人。 十有八九，是镇海城里的街溜子。 给他带路的人，进去之后，就和墙角坐着的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交头接耳，说上了悄悄话。 张阳也不急，凑上去看这伙人打牌。 他们打的掼蛋，在张阳看来，不算新奇的玩法。 可张阳记得，掼蛋最先是起于江淮一带。 镇海城和江淮差着一千公里呢。 在这个交通如此不发达的年代，居然也传开了。 张阳暗暗思忖着，看来，这些人的消息还挺灵通的。 那估计他们手里确实有点宝贝。 张阳继续观察着牌局。 牌桌上另外三个人都打得顺溜，唯独他面前的这个男人，明显是个新手，出牌犹犹豫豫的，还把不准。 “彭老四，你能不能快点！等你出个牌，老子都快睡着了！” 坐对面的男人四十来岁，叼着一杆旱烟，吧嗒吧嗒抽了两大口，露出满口的黄牙。 这个叫做彭老四的，被他这么一吼，就乱打一气。 张阳才看了没几分钟，彭老四就把面前的筹码给输完了！ 他骂骂咧咧的离场，走的时候没看路，还和张阳撞了一下。 “你没长眼啊！”彭老四骂道。 “彭老四，你这牌品不行啊，怎么输了钱就骂人？”有人笑话道。 彭老四鼻间一哼，跺脚走了。 他跑得太快，不留神掉了个东西。 圆碌碌的一块黑石头，骨碌碌滚到了张阳脚边。 张阳弯腰捡了起来，刚准备喊住彭老四，提醒他掉东西了。 就有人忽然来勾住了张阳的肩膀，“新来的？个头挺高啊。会不会玩牌？来！坐下，打一局！” 张阳连忙学着赵东平时的傻劲儿，憨笑：“俺不会，俺是屯里来的，想买点东西……” 旁边两个小弟模样的人呲牙笑了起来，“不会？不会就学啊！” “就是，谁还不是学会的。” “小子，今天碰上我们大哥，是你的福气！” “你要是赢了咱们大哥，这黑市的东西随你买！” “别说这黑市现在在卖的，就是现在没有的，我们大哥也能给你弄到！” 张阳知道他们这架势。 这是给新人下马威呢。 可惜，他家里还有老娘姐姐和三个小豆芽孩子要养。 他可不是来拜码头的。 张阳没看桌上的牌，也没专盯着谁看，只是憨憨傻傻笑了笑，问：“真的吗？枪也弄到？” “哟！”一屋子人忽然起哄，“你是来买枪的？” “就他这样，他还想要枪呢！” “你会用吗？别买回去把自己给崩死了！” “哈哈！你还别说，他有没有机会崩自己还是一说。瞧他那样子，像是买得起的人吗？” 他们狂妄地嘲笑着张阳，似乎逗弄这个蠢小子，比打牌还好玩。 就在这时，墙角的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走了过来。 他低下头，和抽旱烟的大哥小声说了两句，抽旱烟的男人顿时抬起头，不轻不重的咳嗽了一声。 土屋地窖瞬间安静了大半。 “听说，你猎到了狼？” 抽旱烟的男人显然对听到的消息不全信。 他半眯起眼，上下打量张阳，“会使枪？” 张阳这次没有回避，坦率答道：“会。” 男人放下了旱烟，抖了抖披在身上的貂皮大衣，“想要什么枪？” “都行，有啥买啥。”张阳故意装作直愣愣的模样，嚷道：“我要十把！” “口气还不小！”男人笑得老奸巨猾，“十把枪，你知道要多少钱吗？就是把你刚刚卖狼的钱都给我了，也不够。” 小弟们哗然，“啥？狼？他有狼啊？” “是啊，刚一口气全卖了……”有人把张阳卖狼的过程散播了出去。 地窖里的人看他的眼神瞬间变了。 张阳却还是那副愣头青模样。 他看着抽旱烟的男人，忽然抻着脖子，气愤的喊了起来。 “咱们屯子就一杆枪，还没子弹了！再不买枪防身，回头全屯子的人都要被狼吃了！” “俺就想赶紧买了枪，回屯子里去！” “你们要是没有枪，俺就上别地儿问去了！” 第19章 东西到手 一听这话，地窖里又爆发出一阵大笑。 刚刚勾搭过张阳肩膀的瘦猴男人，指着抽旱烟的男人，给他介绍道：“这是我们猛哥！别说是毛栗镇的话……就是放眼整个镇海城！只要我猛哥一句话，就没人会卖枪给你，懂？” 张阳眨眨眼，装作半懂不懂。 实际上，他心里门儿清！ 什么年代都有街溜子，为了能做大做强，带所有人吃上饭，街溜子之中又会推举出领头人。 领头人，既要猛，又要狠，还得精。 不然，不足以服众。 张阳早看出旱烟男，也就是猛哥，是全场最高的话事人。 他之所以装作现在才明白，就是为了放松这伙人的警惕。 他暂时就想买点稀罕东西，不想引起他们的注意！ 张阳朴实的喊了一声“猛哥”。 “俺能不能看看货？俺有钱！” 哗啦—— 张阳掏出了三沓大团结，“俺有钱！” 猛哥的小弟们全都看傻眼了。 这是哪个土屯里跑出来的野小子啊！ 是真虎啊！ 这么多钱他随身带就算了，他还全掏出来了！ “猛哥，这钱都给你！能买多少枪和子弹，你说个数！” 猛哥看了看钱，又看了看张阳，那双像毒蛇一样的眼睛，终于褪去了一半警惕。 看来，还真是个买货的。 “老三，去把箱子拿来。”猛哥吩咐道。 小弟们立马行动起来，从地窖的暗格里拖出了一个约摸一米五的长方形大箱子。 箱盖一开，张阳终于如愿以偿看到了东西！ 大多都是土枪，好在都有六七成新的样子。 张阳目测了一下，里边少说也有三四十杆枪！ 果真是大户！ “小子，不会挑吧？”猛哥又抽了一口烟，走近，熟练地挑出了五把，“二百五十块，五杆枪，还给你一匣子子弹。” “成交！”张阳爽快答应了。 抱上枪和子弹，离开地窖，张阳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赵东。 赵东正急得团团转，看见他人，也不顾板车了，麻溜跑了过来。 “阳子！你上哪去了！” 走近前来，才看见张阳手里抱着的枪，赵东又惊又怕，“这，这就弄到了？” “班车呢？”张阳问道。 赵东急忙给他带路，但张阳没有跟上，而是把枪和一匣子子弹交给了赵东。 “你去把东西放好。我打听个事，去去就回。” 张阳回到黑市，学着贩子们的模样，将双手紧紧揣在袖子里，缩起脖子，把大棉帽往下压了又压。 然后，走去向几个老道的贩子，问起了彭老四。 “他呀，是这儿的常客了。具体家住哪里，没人知道，反正这地方他常来。他和黑市其他人没有来往，也不咋买东西，就好赌！喜欢跟着地下那群人厮混。” 张阳露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吧嗒着嘴，“他家肯定很有钱吧！这年头竹竿似的人，遍地都是。像他那样肥得流油的，还真不多！” 老贩子笑了，“你小子还挺会看的！彭老四确实家里有钱……而且，应该是家里的独苗苗。我听人说，有回他家里来人找他，那家伙，身上穿的都是的确良！” 张阳“嚯”了一声。 在这个粗布麻衣的年代，人人看起来都是一样的灰头土脸。 但的确良料子就不同了。 颜色丰富鲜艳，有些还印了图案花纹。 不过，属实是又贵又稀缺！ “要是供销社新到了的确良料子，还不用等开门，外边就排长队！城里人争着抢着要，有价无市！” 贩子说到这里，忽然话题一收，端详起张阳，“你打听彭老四干什么？小子，你可别动什么歪脑筋！黑市有黑市的规矩，要是你敢在这儿伤人——” “没有没有！”张阳啼笑皆非，急忙澄清，“是他好像丢了东西，而我刚好又知道那东西的下落……当然，也不知道他还要不要。如果回头他来找，您再告诉他，我知道东西在哪。” 彭老四底细不详，张阳自然不敢贸然说，那块黑石头被他捡走收起。 话留到这儿也够了。 如果东西对彭老四真的要紧，他来寻的时候，就是一个结交有钱公子哥的好机会。 他要是不来寻，张阳也没必要给自己添麻烦，引人好奇惦记这件物什。 所以，留下口信以后，张阳就赶着回去找赵东，回了张家屯。 …… 两人回来时，已经是深夜了。 披星戴月又跋山涉水的，两人到家都累得脱力。 张燕就着狍子肉的汤，给他们两人煮了面，又说了下午发生在屯里的事。 “沾了狼血的土，大家伙一块儿铲了，外边现在又重新填平，你们回来的时候瞅见了吧？” 张燕一边说话，一边拿眼看向这俩小子的脚。 赵东那双棉鞋都走烂了！ 鞋底一高一低就算了，鞋头的位置破了洞，脚趾头都快要露出来了！ 可见今儿这一趟有多辛苦！ 再看张阳脚上那双。 那是李慧芳今年秋天紧赶慢赶新做的，虽然没有破，可也磨损得厉害。 鞋子外边都这样了，那脚岂不是更加严重？ 张燕都能想象到张阳脚上有多少血泡！ 她听着他俩埋头吃面的呼哧声，心疼得要死，坐在旁边忍不住流泪。 “上回去赶集的时候，就不该买那么些花哨玩意儿！应该多买两双鞋底子，给你再做一双鞋！” 张燕抹了泪，指了指隔壁屋，“下午，大队长又来了一趟，拿了四杆枪，还有一兜子子弹，说交给你管。” 她哽着喉咙，说话声里憋着哭劲，“阳子，就算你如今是民兵小队的队长了，也不能瞎拼命！你看看咱娘，为了你，心都操碎好几回！” 张阳憨笑，“姐，你说的我都知道，我能照顾好自己。” 赵东也起哄，“姐！你别怕，那不是还有我和阳子一起吗！等我练好枪法，我和阳子一块儿出手，山里那些狼啊、熊瞎子啊，只有等死的份儿！” 张燕还是抹泪，“阳子这么拼命，还不都是为了我和丫丫……都怪我惹了那一家子王八蛋！” 张阳吃完了面，乐呵的把口袋里的钱全掏出来。 十块的大团结，三张，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毛票。 “姐，这是今天挣的，你攒好了！” 第20章 碰上财神爷了? 看见这么些大团结，张燕呆愣在原地，许久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再数一数钱，她更是心尖发颤。 “你们这是碰上财神爷了啊！” 赵东一听这话，当即就忍不住，“姐！这算什么啊！你是没看见，阳子他大进大出，他……” 后边的话，被张阳的手掌捂住了。 张阳瞪他一眼，赵东瞬间老实。 “姐，城里人有钱，事情办得可顺利了。你就安心把钱收好，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睡吧。” 张阳说着就打了个呵欠。 张燕心里还有疑问。 但她再三看过，弟弟和赵东都毫发无伤，再说他们也累了，有什么话，也不急这一时半刻问明白。 揣好钱，张燕回隔壁屋睡觉去了。 她一走，张阳就揍了赵东两拳。 “你要是再这么管不住嘴，回头我不教你打枪了！” 赵东吓得差点喊爹，“阳子！你是我哥！亲哥！我以后绝对不胡说了！保证管住嘴！” 张阳又给了他两拳，“长点记性！” 黑市那么个虎狼窝子，处处都是危险。 这事能随便让张燕知道？ 她知道了不得天天做噩梦吓醒？ 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亲人，张阳舍不得她吃一点苦头！ “东子你记好了！往后，咱家里人，只需要知道，咱们能上山里猎到肉，能让她们吃饱饭，这就够了！其他的，别让她们操心！” “记牢了！” …… 新一天。 张阳才刚起来没多久，就见串门子的李慧芳急匆匆的回来了。 “阳子啊，几个知青往咱家来了，说是有事要问你。” 知青？ 张阳还在猜想他们来的原因，就听见门外有人问：“这儿是张阳家吗？” “对，我就是张阳。啥事？” 张阳开门迎人，只见一行五人，三男二女，都朝他投来灼热的目光。 赵东从张阳身后窜出，冲着其中穿军大衣的那个女孩子喊道：“杜淑君！你怎么来了！” 旁边的男知青开玩笑，“我们这么多人，你怎么就问杜淑君？” 杜淑君轻哼一声，往女同伴身边躲了躲，“我们来问点事情，不行吗？” “行！当然行！” 赵东衣服都还没来得及穿好，一边急急忙忙扣扣子，一边想把人往里迎。 张阳就不像他那么热情。 他甚至没有让开道，“我家屋子小，孩子们还睡着没起，你们有什么事，就在门口说吧。” “阳子，没事，你姐姐妹妹都起了！”李慧芳拉了张阳一把，“来了就是客，哪有让人站在门口说话的道理？” “多谢婶娘！” 知青们像泥鳅似的绕开张阳，一溜烟儿钻进了温暖的屋里。 他们家难得来这么多人，李慧芳和张燕忙前忙后，就连菲菲和雯雯都跟着转悠不停。 “婶娘，不用忙活的，我们就说两句话就走！” 知青中，带头的那个自我介绍了一番。 “张阳你好，我是沈一鸣。昨天我们听大队长说，屯里要重组民兵小队，特意来报名！” 屋里地上放着的大队长拿来的那四杆猎枪，没有刻意收起。 知青们进门之后，就盯着那些枪看。 每个人眼里都闪烁着兴奋。 沈一鸣继续自荐道：“我爷爷以前带我去野外打过鸟，我算是有点经验！” 张阳：“嗯，我会登记你的名字，到时候定下来统一通知。” 说着，又扫视了其他四人一眼，“他们也是来报名的？” “哦，小刘和小龚是想报名的。”沈一鸣指了指同行的两个男知青说道。 “她们……” 沈一鸣话还没说完，被杜淑君抢了先。 她嗤笑，“你也太敢想了吧！让我们两个女生去杀狼？又不是屯里没人了。” 张阳皱眉。 这个杜淑君，说话太冲。 赵东怎么喜欢这种的？ 他心里念头还没过，就听到杜淑君又发问了：“听说你们前天夜里打了三头狼，狼呢？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呗！” 赵东忙不迭的回答她，“昨天拖去卖了！卖的钱换了几把枪，就准备给民兵小队用呢。” “卖了？！”杜淑君满眼惊愕，“只听过供销社收猪，还没听过供销社收狼的呢！” 她眼珠子转的飞快。 看看赵东，又看看张阳，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 “卖狼换枪？这两个事情听起来都很不靠谱！该不会……你们走的不是什么正经渠道，而是去投机倒把了吧？！” 一屋子人都变了脸色。 另外一个女知青眉毛都快倒竖起来，“投机倒把可是犯罪行为！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张阳蓦然冷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这么做了？没有证据就空口白牙诬陷别人，你安的什么心？如果你来我家就是为了诬陷我，那请你马上离开！” 沈一鸣连忙劝和，“张阳，淑君她们不是那个意思……她们是一片好心，只是说话的方式不对。” 赵东也来劝，可杜淑君并不买账。 “乡下人法律意识淡薄，我也是怕你误入歧途，所以才多问一句……你凶什么凶！” 她挺直腰杆，甚至还抛出了新的问题。 “三头狼就只换回来四杆枪，你被人骗了吧？” 张阳心说：老子换了五杆枪。你个傻子。 不过这杜淑君出言不逊，他不愿意结交，就懒得浪费口舌和她解释了。 杜淑君也没注意张阳，只顾着说自己的：“依我看，两头狼就可以换到这些东西。另外一头狼分明可以留下来给大家分肉的……” 后面这一句，是杜淑君小声嘀咕的。 可张阳听见了，他不禁哂笑，“狼是你打死的吗？还是说，打狼、运狼的时候你出了力？” 杜淑君的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我可不是为了我一个人问的！这狼本身就是山里的，山里的东西是公家的！你不和大家商量，擅自就说拿去换了枪不说，我多问两句怎么啦？还不让人问了？” 张阳目光森然，将面前的五名知青重新扫视了一遍，问道：“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不不不！”沈一鸣急忙否认道。 随后，他把杜淑君拉到了一旁，“你怎么回事？来之前不是说好了就问问而已？你要是再用这个态度说话，就别说我们是一起来的！” “一鸣哥，我又不是为了我自己！是大家都很久没有见到肉了！”杜淑君委屈得很。 沈一鸣心里也难受，但他看了看墙角堆放的猎枪，没有再惯着杜淑君。 “想吃肉是要凭本事的，不是光靠你一张嘴说说就行了！我会努力加入民兵小队，到时候只要我有收获，所有知青都能有肉吃。” 沈一鸣说罢，就让另外那个女知青先陪着杜淑君回去。 等她们走了，沈一鸣才赔着笑脸，给张阳解释。 第21章 既要吃饱肚子，更要强心 “知青们都是城里来的，虽然也在屯里住了一段日子，可还没有完全适应乡间的生活……我替杜淑君向你赔个不是，还请你多担待。” 张阳并没有把这一笔账记到沈一鸣头上。 所以，他对沈一鸣摆了摆手，“每个人应该对自己的言行负责，不是你的错，我不会怪你。” 沈一鸣的心思这才回归到正事上来。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选拔民兵队的队员？我听团里的老人家说，山上可能还有狼，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又会杀进村子……还是要趁早防备！” 张阳心里也很着急这件事情。 但是，既然大队长信任他，把这个重担交到他手上，他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就决定。 张阳说道：“今天我就挨家挨户收集名单，看看还有哪些人想要报名，等确定下来之后，再统一教大家用枪。” 沈一鸣满怀期待，“那我先回去，等你消息！” 知青们和李慧芳又说了几遍感谢，这才一起离开。 家里只剩下自己人，张燕拍着哇哇哭的丫丫，一边哄孩子，一边气恼的说：“他们县城里来的知青也太欺负人了！她这和抢有什么区别？” 就算是李慧芳这么老实巴交的人，也听出杜淑君刚刚的霸道蛮横。 “是啊，年轻人肚子里没有油水，想吃肉，也能理解……可咱家孩子豁出命去，又是进山，又是杀狼，又是换枪的，不图他们一声感谢，也没必要上门来抱怨吧……” 听见李慧芳这样说，张阳心头倒是暖了几分。 前世，家里人就是性子太软，所以凡事都被别人压一头，处处受气，受欺负。 如今老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不仅要让家里人吃上肉，吃饱肉，还要让她们的内心也变得强大！ 所以，张阳就正好借着这个事情，和李慧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娘，姐，在别人眼里，我的命就不是命。” “要是出了事，会为我掉眼泪的，也就只有你俩！” “而我要是得了点什么，那就成了他们口里说的，属于大家的东西！” “每个人都想来分一块肉！” “这世道本来就艰难，再碰上几个这种小人，迟早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李慧芳和张燕听得目光震动。 张雯和张菲也跟着受到了影响。 三岁大的菲菲，连生人都还没见过几个。 今天看见陌生的知青姐姐，她小小的心里原本还暗暗感慨：这个大姐姐好漂亮！ 可是，现在听到哥哥这么说，她忽然就是非分明了！ 她甚至回想到刚才的细节，还很心疼她的哥哥！ “娘！别让他们进门！”张菲瓮声瓮气的带着哭腔说道。 张雯也气鼓鼓的，“对！以后我来把门！不让不认识的人随便进咱们屋！” “哥哥最好了！谁也不能欺负咱哥哥！”张菲双手叉着腰，弱小的身体里透出勇敢和坚强。 真好啊。 张阳眼底一热，赵东更是看得直抹泪。 他不哭还好，他这一哭，又让张阳来了火气。 “你怎么好意思哭的？”张阳横了赵东一眼，“杜淑君应该是知道你喜欢她，仗势欺人。” “啊？不会吧？”赵东懵了。 张阳没好气，拽着赵东走到了一旁说小话。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被美人计迷昏了头！” “但你是我兄弟，我丑话说前头！” “咱俩合力卖的狼，说分你的工业票，绝对就是你给的，你自己支配。” “你要买锅碗瓢盆添置家里也好，要攒着去买自行车追女知青也罢，都是你自己拿主意！” “可你将来要是真娶了杜淑君，咱俩这兄弟恐怕还是少往来点好！” “那女人野心勃勃，而我人单力薄，就这一条命！可经不住她算计的！” 赵东听得心惊肉跳，“阳子，你别瞎说！啥事没有！我，我也没有要娶她……这不是光觉得她好看吗？嘿嘿，再说，知青点也不止一个好看的，大不了我就换一个人喜欢！” 张阳无奈叹息。 还真是傻小子啊。 真以为能追得到这些女知青呢？ 前世，他看过太多现实的案例了！ 很多知青在得了返乡回城的机会后，抛妻弃子、抛夫弃子…… 明明乡亲待他们很好，可是，千好万好，哪有城里当人上人的日子好！ 张阳是真不希望赵东经历这一切。 “东子，等咱们填饱肚子，再想办法挣点钱……我带你去更大的城，看更多的漂亮女人！” 人，就是不能像井底之蛙一样活着。 一旦眼界开阔了，他绝对看不上这些普普通通的女知青！ “外边的天地广阔着呢，将来有的是你挑媳妇的机会！” 话说到这里，张阳也更有奔头了。 他把板车洗了一道，还给了乡亲，然后就开始着手筹备民兵小队新成员的事。 不到一日功夫，名单就统计出来了。 张家屯不大，但加上知青点报名的人，名单上共计有三十几个名字！ “三十号人，却只有九杆枪，这名额竞争有点大啊。”张阳暗自感慨。 枪有限，子弹也有限，他不能让所有人的竞选人都直接来摸枪。 得用别的法子考验他们的胆气！ “东子，准备一下，接下来几天都要巡山夜猎了。”张阳说道。 赵东看出他有计划，忙问：“叫上大伙都一起去？” 张阳摇摇头，“哪能一起去？” “屯里的青壮年，基本都榜上有名，要是一下把人都抽调走了，屯里突然有个什么需要人力的急事，根本没人搭把手。” “我的想法是，把这三十个人，分成五批来考核。” “每次，就只让六七个人和我们一起夜巡。” “人数少，也方便我们观察和了解。” “枪杆子有限，咱们得利用有限的资源，选拔出一支精兵队伍！” 当天晚上，张阳就按计划执行，喊了七个人，跟着他和赵东一起上山。 “不是说能发枪吗？” 队伍里有人看着赵东发来的长矛和柴刀，疑惑的嚷了起来。 沈一鸣在队列之中。 他也是心生疑窦。 明明他在张阳家里都看到枪了，为什么张阳却不让他们用？ 是不是这小子太年轻，捞了个民兵小队长的位子，想故意刁难他们，耍耍威风？ 第22章 捣下毛团子的老窝 张阳感觉到心累！ 最近一直有人追着他要解释。 他不想在每一件事情上，都花费时间去解释！ 既然他们心生怀疑，那这刚好就是一个考验队员服从性的测试。 “进山打猎多有不易，兄弟们的顾虑我都能理解。如果谁觉得用长矛不合适，现在就可以退出！”张阳背着枪，严肃说道。 有人犹犹豫豫，似乎已经准备放下长矛。 张阳特意背过身去，不看他们，任由他们自己做选择。 果真，他一转背，就有两个人丢下长矛，撒丫子往家跑。 赵东气结，“怂包！” “东子，不要骂他们。”张阳制止了赵东，“要学会尊重每一个人的选择，要走的人，迟早留不住。” 他们俩的这段对话说的很小声，并没有要刻意说给别人听的意思。 但沈一鸣离他们得近，他听清楚了张扬说的每一个字，以及他语气里筛选擢拔的意思。 沈一鸣再次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长矛。 突然，他转头看向其他还在犹豫的村民，说道：“以前没有枪的时候，大家不也就是靠着这些最简陋的工具武器，来抵御敌人吗？” “如果现在我们连长矛都能用好，回头使上枪了，必定百战百胜！” “要是没有枪就没有勇气，那确实不太适合上山。” 赵东嘿嘿笑，“还是你小子上道！” 张阳也对沈一鸣加了几分印象分。 这人，的确是个头脑聪明的，反应也快。 如果在接下来的考验中，能确定沈一鸣的忠诚度，他倒是愿意培养这样一个军师在身边。 “都确定好了吗？要走了就跟我来吧。” 张阳率先迈步，向夹子沟走去。 今天夜里风不大，四周围显得更加安静。 再加上民兵小队预备队手里没有任何照明工具，大家只能借助着幽冷的月光，小心谨慎，摸黑前行。 走了不知道多久，赵东忽然就认出了什么似的，忽然愣神。 “是这里……” 沈一鸣紧跟着他，他这一停顿，两人差点撞上。 沈一鸣扶住赵东，“怎么了？” “你看那儿！”赵东伸手朝着林子深处一指，“看见没？那里挂着一颗狼头！” 沈一鸣循着他说的方向看过去，看了半天才发现，那林子里确实有一颗凌空悬着的头！ “它，它怎么飞起来了？！”沈一鸣努力掩饰着自己的胆怯。 看到有人比自己还害怕，赵东反倒笑了。 “哪里是飞起来了，你再仔细看看，你下面支着一根树枝呢！我阳子哥是枪法好，不是懂邪术！” 沈一鸣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有了他俩的玩笑话，小队间的气氛，似乎比刚才轻松了几分。 然而，就在大家松了口气的时候，张阳忽然低喝一声，“有东西！” 跟在他身后的七个人都定在了原地。 “哪儿呢？” “阳子你看清楚了吗？什么东西？！” “该不会又是狼吧？！” 狼字一说出来，临时队员们本能的靠在了一起。 “狼不可能只有这么点动静。我估摸着不是田鼠就是兔子，你们拿长矛的追上去试试！”张阳说道。 但话说出来，好一会儿都没有人有动作！ 张阳急了，“你们是不是来巡山狩猎的？！” 跟来的队员小声抱怨，我们又不熟这里的地形也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你竟然看见了，你先带头冲嘛，我们跟着你就是了。 赵东“呔”了一声，“你们不去追，我去追！” 他一边抱着弓弩朝前跑，一边大喊出声：“别管是兔子还是田鼠，一会儿我逮到了就归我，谁都别来跟我抢。” 这话倒是起了点作用。 刚刚还在后面踌躇不前的几个人，腿上立马有了劲。 他们快步跟上赵东。 这几个人里，数沈一鸣反应动作最快。 跑的时候，他把长矛别在身后。 但等看清了眼前那个黑乎乎的一小团，他立马举起长矛，向下一叉！ 力量是够，可惜准度不行。 长矛扎偏了。 那小东西受到了惊吓，窜得更快，迅速躲进了另外一旁的地洞中。 “看清了吗？”其他人追上来问道。 赵东攘开挡路的临时队员，“别挡着我视线啊，看我一箭射死它。”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见“噗”的一声，弩箭发射。 接着，树洞里传来了一声闷响。 “好像射中了！” 众人高兴起来，有人伸手就要进去掏洞里的东西出来。 “慢着！”张阳喝止道：“这些野生的东西都很生猛！如果洞里有两只以上兔子，其中一只死了，剩下的受到惊吓，一定会乱咬人！要是被这些野物咬了，后果不堪设想！” 那人赶紧缩回了手。 张阳叫上赵东，“咱们俩用柴刀从两边挖开这个洞口，里边的东西受到惊吓，肯定会乱窜出来的。” 他又嘱咐好后边跟着的人，“你们注意盯着看，只要有东西窜出来，你们就赶紧叉死！” “是！” 张阳一柴刀砍了下去，冻得邦硬的土洞，瞬间裂开几道痕。 赵东紧跟着补刀。 没砍两下，土洞口就变成了一个大坑洞。 洞口趴着的深棕色毛团，有一对长长的耳朵。 “是兔子！真是兔子！” “有肉吃了！” 赵东揪起野兔，亮出它后背上的箭。 “刚刚我可跟你们说好了，谁打到就是谁的！这兔子是我射死的，它归我！” 幻想着吃兔肉的那个人，当即一阵失落。 但他也没有放弃，马上来扒拉大土坑，“这里面说不定还有！我找到就是我的！” 正说着，还真的又扒出一对耳朵！ 里边那只兔子，可能是刚刚被土坑坍塌的土块砸懵了。 现在被人提着耳朵揪起来，后腿才开始一顿狂蹬。 “我也有兔子啦！” 这人兴奋的喊道，让其他两手空空的临时队员，心里很不是滋味。 “看看还有没有！” 沈一鸣也去刨土，眼神里带着垂死挣扎的渺茫希望。 可惜，刨了半天，也只刨出了一堆带着草碎末的土渣子。 沈一鸣很丧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张阳拍拍他的肩膀，“胜利在望，怎么现在放弃？” 第23章 野猪惊魂 沈一鸣愣了下。 但看到张阳鼓励的眼神，他又挥舞着柴刀，继续向土坑深处去刨。 “别用刀。” 张阳直接上手帮忙刨，那些干燥的土灰弄得他手套上、膝盖上全是。 沈一鸣心底一热，也学着他的样子去刨。 眨眨眼，土堆里竟然真的又露出来一截毛绒绒！ 颜色和他们打的大兔子是一样的，就是这体型…… “这也太小了吧？” 沈一鸣将那个毛团的扯出来，发现它还不够自己的巴掌大！ 沈一鸣的失望再次写在了脸上。 张阳还在继续往前刨，“如果这里只是兔子的一个临时躲避所，就不可能有这些干草碎末了。我猜这里是它们的窝，这里头应该不止这么点兔子。” 说话期间，他又刨出两个毛团子。 三个团子加起来，也不够一只成年的野兔子大。 它们身上灰扑扑的，要不是那对一模一样的大耳朵，还真看不出来是小兔子。 张阳把三个毛团子都塞给了沈一鸣。 “好好拿着呀，别嫌小，带回去养几天，会长大的。” 沈一鸣笑不出来，“这年头，人吃饭都难，怎么养兔子啊……” “就算你不养它，他在这山里，大冬天的不也活得好好的吗？兔子这种食草动物好养，只要勤快点，光靠着捡地上的草籽，养大这三只兔子完全没问题。” 张阳吓唬他，“你要是实在不要，那就把这三只兔崽子给我吧。回头养大了，我再分你一条兔腿。” 沈一鸣哪里好意思。 他赶紧将三只吓呆了的兔团子，兜进了大棉袄里。 “没事，我们也可以养的，只是没经验，以后还得向你多学习。”沈一鸣总算是想开了。 大家伙继续踏上了巡山的路。 赵东看沈一鸣落在了最后边，而且一直小心护着自己胸前的那三个小团子，不由得笑话他。 “你不用这么宝贝它们，这些小东西好养。你们知青点那些女孩子，不是成天也没什么事情干吗？这些兔子拿回去，正好给她们找找事做！” 赵东还帮忙出主意，“上回我去的时候，看到你们那儿有打扫值班表。我看养兔子也可以列进那个表里，这样，不是也符合你们最喜欢讲的公平吗？” 沈一鸣打起了几分精神，“你说的对，她们干活细致，交给她们确实挺合适的。” 说完又磨赵东来搭把手，“你劳动经验多，你说话她们会听的，到时候你教教她们怎么养兔子，也提升提升她们的积极性，行吗？” “行啊！”赵东求之不得。 他们两人是聊的挺欢，但不知不觉居然已经掉了队！ 等再往前看时，黑漆漆的深山里，哪还有张阳他们的影子？ “阳子？阳子！” 赵东试探性的叫了两声，但没有得到回应。 山里的豺狼虎豹神出鬼没的，他又不敢太大声喊，心里却是早就慌了阵脚。 沈一鸣也惊讶，“就这么一会功夫，他们怎么就不见了？东子，咱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赵东也想知道该怎么办！ 他忽然记起张阳平时教他的细节，当即做出了决断。 “咱们两个人要是遇上什么情况，恐怕防也不是，躲也不是……要不先下山吧！” 沈一鸣看了看前面，又看了看后边，脚步有些迟疑。 别人打到是大兔子，他们还继续往山里去，说不定还能打到别的东西。 而他就带着三只毛团回去…… 知青们知道了实情，不都得笑他吗？ 沈一鸣就拉住了赵东，“所以说咱们是临时小队，可来是一起来的，回要一起回吧？再说，他们发现我们不见了，说不定也会找我们。要不我们就在原地等等？” 赵东也担心这个。 沈一鸣一说，他就被劝动了。 “行，那我们俩都小心点，在这儿等等。” 脱离了大部队，两人只觉得周围好像更加安静了。 赵东的胆子本来就不算大，这会儿看四周黑漆漆，心里毛毛的。 他就想揪着沈一鸣聊两句天。 却没想到话还没张口，沈一鸣突然如同惊弓之鸟般，猛地抓住了他的袖子。 “咋了？！” “我刚好像看到有一道绿光！”沈一鸣惊呼。 赵东瞪眼，“哪呢？！” 他左右来回看，但什么也没看到，“你别乱喊！看错了吧……” 沈一鸣也不敢确定，只是紧紧挨着赵东，不敢乱动，“可，可能……” 两人捏紧手里的武器，又到处看了两眼，还是没有发现明显的活物。 “别自己吓自己，没事没——” 还没说完，忽然就听见咔吱咔吱的声响！ 一个浑圆的东西，像是看准了他俩落单似的，凶猛地朝他们冲过来。 “那是什么？！”沈一鸣吓得灵魂都要出窍了。 “快躲！”赵东手脚麻利，爬上了旁边的一棵树。 沈一鸣不会爬树，但也把树当成掩体，躲开了黑色不明野物的第一次冲撞！ 攀在树上的赵东，总算是看清楚了那东西。 又长又硬的鬃毛，还长着一对八公分左右长的獠牙！ 短短笨笨的四肢，带着两个圆圆大孔的猪鼻子，还有转过身去时露出屁股下的庞然大物…… “泡篮子！这是大泡篮子！” 赵东一边握紧了弩箭，一边再也忍不住，大声喊起来：“阳子！阳子！这里有野猪！” 听到赵东的尖叫，那猪似乎被惊扰，发起脾气，一声嚎叫！ 紧接着，趁他们俩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开始了第二次冲撞。 周围全是树，地又不平，乱跑的话，不仅跑不过这头野猪，还可能掉进某个坑里。 沈一鸣想到了自己的长矛。 他有武器，难道还斗不过一头猪吗？ 这么想着，沈一鸣就发狠，再也不躲，而是举起了手里的长矛，对着野蛮的猪一把刺了下去！ 嚓！ 这一次长矛的准度倒是不错，扎中了野猪的头部。 然而，沈一鸣却傻在了原地。 他感觉自己扎到了一个钢盔！ 长矛虽然锋利，却没有他预想的血肉刺破的触感。 “噜噜！” 野猪发出了更加暴躁的嚎叫！ 第24章 队伍不好带啊 “阳子！阳子！” 赵东撕心裂肺的大喊。 因为他知道，现在能救他们俩的，只有张阳了！ 赵东心急，喊得越来越大声。 而树下的猪也越来越急躁，用脑门狠狠顶住沈一鸣手里的长矛。 沈一鸣再想用力，可是长矛突然断了！ 野猪失去了长矛的控制，变本加厉。 它张开嘴，口里喷出腥臭的热气。 沈一鸣缓缓后退，而野猪的身体也在微微后倾…… 不好！ 赵东大喊：“沈一鸣快跑！” 可是，野猪根本就不打算给猎物逃跑的机会。 它一个俯冲，直直撞向了沈一鸣的左腿！ “啊！！！” 沈一鸣的惨叫穿透了整个林间。 而那头野猪还在疯狂的飞窜。 赵东举着手里的弩箭，左瞄右瞄，根本瞄不准！ 又怕误伤到了沈一鸣，急得大喘气。 砰！ 就在这时，山林间轰然响起了猎枪的响声！ “东子！沈一鸣！你们怎么样？！”张阳带着临时民兵小队匆匆赶来。 野猪看见来了这么多人，终于有了要逃跑的意思。 然而，张阳看准时机，砰砰两枪，将一心想要杀了沈一鸣的野猪，当场击毙！ “沈一鸣！” 张阳定睛一看，只见沈一鸣倒了地上，整个人没有任何反应。 他立即扑过去，一摸沈一鸣的腿，心中沉了沉。 左腿腿骨错位，伤的还挺严重。 沈一鸣已经疼得昏迷过去，不省人事。 “大家帮把手！赶紧把沈一鸣抬去卫生所！” …… 深更半夜，卫生所的医生匆忙起身穿衣，给沈一鸣检查伤势。 而其他人因为过于担心他的情况，拖着今晚打的兔子野猪，也跟着一起来了。 卫生所的人给沈一鸣检查完，见着那些肥硕的猎物，忍不住打趣道：“不是才刚通知说要重组民兵小队吗？怎么这么快就打到东西了？” 张阳着急，“医生，沈一鸣的腿怎么样？” “骨折了，得打木板固定，少说要休养小半年。” 说到这里，医生收敛了笑容，看起来都没有刚刚那么馋肉了。 “虽说你们收获不少，可这代价也不小啊。难怪之前说解散小队，大家也都没多大意见呢……这活是真危险！” 临时小队的队员们也是面面相觑。 对沈一鸣骨折的事，他们也是心有余悸。 谁能想到，就走上了这么一小会儿功夫，那头突然窜出来的野猪，就差点要了他的小命！ 张阳默不作声，借着卫生所的小厨房，把今晚杀的野猪处理了，然后把肉给大家分了分。 这头野猪体型不大，总共也就六十多斤。 去掉没用的獠牙和猪鬃，以及这年代基本上没什么人吃的猪下水，连骨带肉的，就只剩下三十斤。 他匀出一斤给了卫生所的医生，感觉他们半夜加班救人。 剩下的那些肉，他平均切成了九份，给今晚上山的临时队员们发了下去。 “大家今晚也受累了，各自回去休息吧。沈一鸣这边，我留下来照顾就行。” 巡山到这会儿，已经快天亮了。 大家确实都困了，纷纷提着肉回家。 上山的第一晚就拿回了几斤野猪肉，谁都高兴。 回去的路上，他们交头接耳，说：“俺现在就把肉带回去，明天早上家里人起来看见肉，说不定以为自己做梦还没醒呢！” 而赵东不肯走，“阳子在哪，我就在哪！” 张阳推了推他，“你拿点肉回去分给邻居大娘，再帮我给家里捎个话，说我平平安安的。沈一鸣这里离不了人，卫生所的人手又不够，我得在这里守到明天早上，等他们知青点的人过来交班。” 赵东接过张阳的那份肉，刚走出去两步，又想起一件要事。 “阳子！沈一鸣怀里还有三只兔子呢，快拿出来看看还活着没！” 张阳一拍脑门。 野猪来的突然，他光顾着救人去了，后来又急着送沈一鸣到卫生所，还真把那三只兔崽子忘得干干净净！ 两人合力解开了沈一鸣的外套。 三只奶兔，一只已经捂死，另外两只奄奄一息，状况也不太好。 张阳皱眉，拎起其中一只，“这兔子好像也被扭到了骨头，后腿都变形了。” “还活着就算命大了……”赵东唏嘘，“反正我去跑腿，要不就把兔子给我吧。我去交给他们知青队，顺便把消息给他们送过去，让他们派人过来。” 张阳点头，“天还没亮，路不好走，你慢点的。唉，沈一鸣得了这三只兔子本来还挺高兴的呢，没想到出了这事。” 本来养养还能有盼头。 现在估计大家都没有养兔子的心思了。 张阳想了想，又叫住走到门口的赵东。 “你把我的那份野猪肉，匀出来一半，分给知青队吧。我家还有狍子肉，再加上这一斤多的野猪肉，够吃。” 他盯着赵东手里那只扭了后腿的兔子，“我妈以前养过鸭子，对家禽家畜有点了解，你把受了伤的这只兔子交给她照顾，总比到知青们手里强。” …… 天光大亮，知情点的人收到消息，一窝蜂的跑到卫生所来看沈一鸣。 “这是摔的还是怎么弄的呀？伤的也太重了吧！”女知青们惊呼。 男知青们的脸色也不太好。 “这不会留下一辈子的缺憾吧。” “山里还是太危险了……” “为了一口肉，把自己弄成个残疾，太不值当了！” 有人想到了自己也报名了民兵小队，当即后悔不迭。 他们看向张阳，“小队长，我们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不？” “就是，沈一鸣在我们知青点算是能干的了……他都会被野猪伤成这样，我们去了不就是送命吗？” “小队长，参加民兵小队，应该也是以自愿为原则的吧？你……应该不会强迫我们去吧？” “要是受了伤，我们知青队明年的劳动力就更加不够了！到时候完成不了公社交付的任务，大家都会饿肚子的！” “张阳，你好不容易争取到这个小队长的位子，如果队员接连出事，对你也没好处……” 他们一人一句，七嘴八舌的，退堂鼓打得咚咚作响。 张阳都懒得和这些人生闲气，冷然说道：“想退出的，把名字报给我就行了。” 知青们总算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连忙给他道谢了。 然后，他们才商量起了轮流照看沈一鸣的事。 “我们13个人，两两一组，每一组守四个小时。”为首的男青年指挥着知青们，“你们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就行。” “大家分好组，到点来接班就好。” 其他人没有异议，也确认沈一鸣没有性命之忧了，这就准备回去。 这时，又有一名女知青赶来。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第25章 初识林秋水 迟到的这个女知青，打扮的和屯里人差不多，穿着深灰色棉袄，黑色却洗到发白的棉裤。 可她整个人给人的第一感觉，就和其他娇气的女知青很不一样。 林秋水的皮肤是淡淡的小麦色，黑里透着红，健康而充满朝气。 她的头发不长，所以没有梳着时下最流行的麻花辫，而是剪到了刚刚过耳朵的长度，梳得整整齐齐的，看起来干净整洁，又落落大方。 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眼睛。 清澈不染俗念，叫人过目不忘。 “林秋水，你还知道要来啊？我还以为，你早就没把自己当成我们知青队的人了呢。”杜淑君说道。 其他女知青们，对后来的这一个，也是横眉冷对的。 “这个死书呆子，除了每天跟她那些书打交道之外，眼里哪有我们这些人啊。” “可是一鸣哥之前对她也挺好的，处处照顾她！知道她是南方来的，轮到他做饭的时候，还总照顾林秋水的口味……” “有些人狼心狗肺呗，受了别人的恩惠，还当做理所当然，现在一鸣哥差点命都没了，她好意思最后一个才来看……” “脸皮真厚！” 女知青们骂起人来，一点也不客气。 张阳本来不想参与这伙人的事情，但越听越听不下去了。 “这里是卫生所，不是你们知青队，沈一鸣现在需要安静的休养，你们要吵出去吵！” 他年纪不大，说话却威风凛凛。 张阳衣服上还沾着一点野猪的血，灰蓝色的布料上暗黑一片，怪吓人的！ 再加上，他背上还背着那杆猎枪…… 女知青们一见他发火，立马噤声。 张阳又问：“都扎堆在这里干什么？你们不是要回去吗？” 女知青们急匆匆的鱼贯而出。 杜淑君出门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撞了林秋水一下。 林秋水没站稳，身体一歪，随后眉头就立即皱了起来。 杜淑君咒骂道：“你这套弱不禁风的手段，在男人面前装上就算了，在我面前摆这套给谁看？” 林秋水斜眼看她，“你自己心脏，看谁都脏！” “你！”杜淑君扬起手就要给林秋水一巴掌。 张阳走了过来，“还吵？” 其他女知青赶紧将杜淑君拦了下来，“算了算了……今天算她走运，回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有机会收拾她！” 人群乌泱泱的走了。 张阳看了一眼林秋水的脚踝，“你这是崴到了，不及时处理的话，明天会肿，影响走路，还得疼好一段时间。” 说完后，他也没有和林秋水商量，就直接叫了医生。 “栋叔，这个姑娘的脚崴了，你拿瓶跌打药水给她吧，算我的。” 医生眉开眼笑，“一瓶跌打药水几个钱啊？阳子你直接拿去！” 张阳拿过药水，交给了林秋水。 林秋水红着脸说了声谢谢。 “不用客气，赶紧用吧。” 他看了一眼屋外的天色，想着自己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便朝外面走。 林秋水就忽然叫住了他，“你就是新当选的民兵小队长，张阳吧？那只兔子，就是你带着沈一鸣捉到的，对吗？” “是。”张阳多看了她一眼。 林秋水继续说道：“那只兔子太小了，应该还没断奶……我刚刚就是为了给它煮点稀米糊，所以才来晚了。” 张阳挑眉，“你会养兔子？” “不能说会吧……噢，以前家里养过猫，老猫生完小猫就死了，那几只幼猫，是我和奶奶一起用稀米糊把它们养大的。” 林秋水说的特别小声，生怕别人听见。 “不过，现在大家日子都不好过，我没敢用公共的粮食去喂兔子，是用我自己口粮里省下来的一点喂的……” 即便如此，她还是很担心，用有些央求的语气和张阳商量：“我刚刚和你说的，你能帮我保密吗？” “我懂。”张阳指了指林秋水的脚，“既然你崴到了，就先不要着急回去，在卫生所休息一会儿。我回家拿点嫩草籽给你喂兔子。那些草籽是我娘过冬之前晒过的，原本是想给家里的孩子当零嘴……” “不用不用，兔子怎么能和小朋友抢吃的呢？”林秋水连忙拒绝，“我可以去山里捡草籽，之前我向几个婶子请教过，这个不难……” 张阳微微一笑，“我家孩子现在有麻花吃，不需不需要吃草籽了。桃子本来就是野生动物的口粮，怎么能说是和孩子们抢呢？” 听到麻花两个字，林秋水的眼睛亮晶晶的。 张阳猜测，她以前在城里的家中时，日子应该过得不错，也是常常能吃到麻花的。 他甚至预想着，林秋水会想向他讨要一点。 然而，林秋水并没有提这个，甚至还主动说要跟着他回家去拿草籽。 “我知道你们去巡山，巡了一整夜。后来你又守着一鸣哥，你还没来得及休息吧？” 林秋水很真诚，“你为了保护屯子里的人，默默付出了这么多，是生在和平年代的英雄！我养兔子的这点小事，怎么能这么劳烦你？我的脚没事，我跟着你去拿就行了，不用你多跑一趟！” 这是张阳没想到的。 这段时间，他忙上忙下的，可是除了家里人和他兄弟赵东，林秋水好像是第一个这么夸他的。 而且，她真的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脚踝的伤。 满心满眼想着的，要不是兔子，要不是他的身体。 确实是个非常善解人意的姑娘。 张阳对她的印象又深了几分，不禁端详起林秋水的面相。 林秋水，就很像蒲公英，落在哪里都能生根发芽的“小伞兵”。 这类型的人，生存能力极强。 而且，心思简单直率，人不坏。 她的福气，都在后头。 张阳的说话声，不由得温和了几分，“你先把药抹了，抹好了我们就出发。” 第26章 五里铺眼红上了 张阳领着林秋水往家里走时，另一个消息也在附近村子里不胫而走。 五里铺。 几个四十好几岁的民兵，正围坐在钱卫国家的土炉子旁边，搓着手烤柴火。 “你们收到风没？隔壁张家屯的民兵小队又组起来了。” “可不就是吗？我今早还碰见了他们屯里的几个人，他们身上带着肉味！可香可香了！” 钱卫国眉峰一扬，吊儿郎当的说：“肉味？你没睡醒闻错了吧，他们这个小队最多组起来也就两天，手里连枪都不知道有没有，还能打到肉？” “队长！是真的！”外边进来一个大小伙子，身上了别了五里铺民兵小队的袖章，“隔壁张家屯昨儿夜里打到了一只野猪！” 他砸巴着嘴，满脸的回味无穷。 “我娘不知道打哪听来的，说是我家嫁去了张家屯的三姐家里，搞到了一斤野猪肉！我娘当时就带我去过去吃饭了！” 大小伙子来到其他人身边坐下，眼睛里光彩四射。 “我三姐把那野猪肉切的快和头发丝一样细了！可就这样，我们一帮子人也就着土豆丝儿吃了一顿饱饭！” 大小伙子还在回想那味，“香，是真的香啊……” 其他人歪着头，都聚精会神的听他描述的细节。 他们肚子里的馋虫在骚动！ 肉啊！ 这年头谁不想吃口肉！ 想着想着，几个人就都有了火气。 “凭啥张家屯的打到野猪了？” “怎么巡山这么久，也就逮着过老花鸡，几只不大不小的耗子……野猪？咱见都没见过！” “他们张家屯那群二愣子，会用枪吗？刀刺可是抓不到野猪的！那东西皮实肉厚的，哪那么好杀啊？” 啪！ 忽然有人一巴掌拍在条凳上，像拍响了惊堂木。 钱卫国拿眼瞪着几个民兵队的兄弟，“他奶奶的！老子们肚子里的油水还没着落，张家屯那群孙子先吃上肉了！” 这声怒骂，瞬间唤醒了所有人的怒火和怨气！ 是啊，他们张家屯凭什么啊？ 以前，两个村子一言不合起了口角，他们还是有脸先动手，打伤了他们五里铺的老枪手！ 后来害的他们五里铺好长时间都在带新人！ 虽说张家屯在那次冲突之后，就被取消了民兵小队，可他们一个个歪鼻子冷眼的，说是什么不指望五里铺的民兵小队照看！ 有人骂了起来，“张家屯那一伙全都是白眼狼，狼心狗肺！” “他们没有民兵小队的时候，全靠老子们罩着！现在有了新小队，不感谢我们就算了，还偷偷猎走山里的猪！” 说到这个，大家的不甘心更强烈了。 “就他们张家屯挨着的夹子沟和其他几个山头，一直以来都是东西最少的！就算是山上出了新的野猪，也不可能往那边走，那边根本没吃的！” “要我说，就是他们不守规矩，往别的山头跑了，打的别村的猪！” 钱卫国率先站了起来，“那还忍什么？走！去找他们问问清楚！” 这个钱卫国，既是五里铺民兵小队的队长，也是王杰的大舅。 前些日子，他就听家里人在炕上讨论事，说到张家屯嫁过来王杰家的那个媳妇，跑了！ 还是偷吃了鸡蛋跑的！ 生个不值钱的闺女，活该没脸见人。 偏偏那个女的还偷鸡蛋吃！ 偷了鸡蛋不说，还敢带着孩子跑回娘家，据说，王杰家去讨说法，张家屯的还把人给打了回来！ 简直无法无天了！ 钱卫国对家里的事向来不多过问，等着后生们有需要了，自然会拿上好吃好喝，过来请他帮忙。 可是，这一回，王杰没有来找他。 钱卫国心里痛骂王杰窝囊，没用！ 但转眼看看大雪覆盖着的荒芜田地，他又觉得，自己是可以理解这个堂弟的。 毕竟家里人盼星星、盼月亮，等了那么久，结果，那个媳妇的肚皮里蹦出来一个女娃！ 要是生个男娃，还能考虑过几年就跟着下地干活，家里好歹多个劳动力，能挣工分，能分口粮。 女娃，有啥用？ 辛辛苦苦养大，还不是只能换个十斤白面？ 王杰一家，肯定是被这个生不出男娃的张家屯女人，拖累惨了！ 连带着，就连他这个当大舅的，都少块肉吃！ 钱卫国越想就越气。 过去他嫌弃张家屯一窝子小心眼，记仇鬼，晦气死了，不爱去！ 今天这是不得不去了！ 新仇旧帐，今天就一起清算！ 五里铺的一伙人，风风火火就杀到了张家屯。 还没进村，一阵风迎面飘来。 确实有肉香！ 大冷天的，谁闻到这个能不发疯啊？！ 而且，这才刚到村口就闻见了…… 岂不是说明，张家屯家家户户都吃上肉了？ 凭啥？ 这么一群废物蛋子，凭啥比他们先吃上肉？！ 钱卫国的脚步加紧。 他更加觉得，就是张家屯的这群混账东西，抢走了本该到他嘴里的肉！ …… 此时，张阳还不知道，屯子外边有一伙人来找麻烦。 他故意走的很慢，路上和林秋水聊天，大概了解了一下她的情况。 她是南方临川城来的，南湖平原长大，是吃惯了水稻的姑娘。 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林秋水是长女。 “今年夏天刚来张家屯的时候，是真不习惯。但现在好很多啦！” 林秋水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像两轮诗意的月亮。 在这荒年之下，张阳还是头一回从别人身上看见这样的气质。 清冽如水，不急不躁的，不用再往深处探寻，也能猜想到，她生在怎样彬彬有礼的家庭。 “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知道这个眼神代表着什么意思……你们不就是觉得，我们城里来的女孩子吃不了苦吗？你别小看人！” 林秋水用右手拍了拍左边胳膊，“经过这小半年的努力，我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我自己！城里来的，并不比你们土生土长的人身体素质差！” 张阳和煦一笑，“我并没有觉得你不行，只是觉得你和其他人看起来不太一样。” 第27章 给林秋水的承诺 “哪里不一样？”林秋水显出几分着急。 张阳没料到她是这种反应，反问道：“和别人不一样，难道不好吗？” “不好！”林秋水语气板正的说道：“我好不容易赶上乡亲们的步伐，你却说我和大家不一样，那不是显得我比大家又差了一截吗？！” 张阳被她逗得开怀大笑，“你就这么想成为乡下人啊？” “没错！”林秋水理直气壮。 张阳不由得对她更加好奇了，“乡下人有什么好的？面朝黄土背朝天，世世代代都要在土地里刨食吃。” “同志，你这个想法是不对的！这个想法很危险啊！” 林秋水有些生气，被冻的红彤彤的脸上，写满了要重新教育张阳的严肃和郑重。 “乡亲们靠自己勤劳的双手，脚踏实地的干活，换来踏实安定的生活，这哪里不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生在哪里，就该在哪里发光！” 她说这话时，像一只小小的老虎，凶归凶，可也奶里奶气。 吓唬人可以，但也就是架势能唬人。 思想得多单纯，才能章她一样，看哪都觉得好？ 张阳不明白。 但他觉得，怪可爱的！ 尤其是和杜淑君她们那几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相比。 林秋水干净得简直像普渡众生的仙女。 “张阳同志，你现在好歹也是民兵小队的队长，有些事情你自己想想就算了，可不能把这种不好的思想传播给大家！”林秋水叮嘱道。 张阳刚想点头，又见林秋水晃了晃脑袋。 她连自己说出口的话都要仔细纠正：“不对！你也不能这么想！你应该热爱这片土地，感谢这片土地给了大家劳作的机会！” 张阳连连点头，“林老师教育的是……对了，我之前听老德叔说，你们知情队打算明年春天给屯里的孩子们上课，这是真的吗？” “那当然！我就是第一个报名的！” 林秋水的脸上重新扬起了愉快的笑意，绯红的双颊和欢笑的嘴角，都在无声诉说着她内心的喜悦。 “我和屯里大半数的孩子都打过交道，他们都很聪明！机灵好学，又勇敢勤劳，是读书的好苗子！” 两人说着就正巧路过了赵东的家。 翠兰嫂子刚挑了水回来，她生的两个小子，大明小明，正在帮忙把水舀进缸子里储存起来。 张阳上次来给他们家修补栅栏就发现了，翠兰他们家没有水井，喝水还得从别人家去挑，或者去更远的地方打，很不方便。 他正想着回头再和赵东说说，让他多帮衬点，大明小明先看到了他们，高兴的跑了过来。 “叔！林老师！”大明小明爽朗的喊人。 张阳摸了摸两个小豆丁的脑袋，顺着他们的话，问道：“这个姐姐教你们功课了吗？怎么张嘴就喊老师？” 小明抢答：“教了！” 大明解释：“林老师教了咱俩算数！三只鸡和四只鸡加一起，是七只鸡！” 小明奶声补充：“五分钱加五分钱，等于一毛钱！” 张阳莞尔，“看来还真教了。林老师很厉害的，以后你们可得跟着林老师好好学！” 林秋水没料到张阳会夸自己，蓦然红了脸。 大明看见了这变化，惊讶不已，“林老师，你咋变色了？” 林秋水赶紧转过身去！ 这孩子！ 是不是虎！ 怎么啥话都往外蹦！ 偏偏张阳还就着童言童语，继续开玩笑。 “看吧，我就说你们林老师厉害吧！她会的本事多的很，不止算数和变脸，还有很多很多。” 林秋水羞得待不下去，加快脚步走开了。 大明小明愣愣的，“老师咋走了？” 张阳和他们道别，“老师和我还有事情要办，我们先走了。你俩乖乖在家帮妈妈的忙，回头我再来教你们锻炼身体！” “嗯！”小豆丁们重重点头。 张阳赶紧追上林秋水。 看她没注意前边的一个小坎，预判到她可能又要踏空，赶忙伸手扶了她一下。 林秋水果然险些没站稳，一个踉跄！ 幸好张阳扶住，她才不至于又摔一下。 “屯里的路就是这样，坎坷不平的，走路要专心。”张阳平淡的说道。 林秋水的脸又是一阵红。 这次，连露在棉帽外边的半截耳朵，都红得好像快要滴血。 看见她这么不经逗，张阳的话不禁多了起来。 “看你被杜淑君她们几个欺负的时候，也没有这么不扛事啊。我这也没说什么，你不用不好意思。”他宽慰道。 提到杜淑君，林秋水的脸上收敛起了笑意，又变回严肃认真的样子。 “在卫生所的时候，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要不是你帮忙说话，还不知道她们要怎么闹下去。” 张阳并没有觉得这是多大的事，“举手之劳。” 但想到当时有那么多人在场，杜淑君她们几个都蹬鼻子上脸的。 谁知道，这知青队关起门来，要怎么欺负林秋水？ 他深看了林秋水的背影一眼，心中很不是滋味。 “林秋水。”他忽然叫住走在前面的姑娘。 林秋水回过头来，翦水的眸子盈亮盈亮的，盛满了天真无邪。 张阳的心底忽然火辣辣的燃了起来。 “你记清楚了，这条路就是通往我家的路。” “以后如果知青队再有人欺负你，你就来我家找我。” “随时，任何事，都可以。” 林秋水怔了怔，脸又红了，“好……其实也不会有什么事……但还是谢谢你了，张阳！” 说完这番话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大家都低着头往前走，谁也没再开启新的话题。 就这样走回了张阳家。 赵东还在这儿没走，他手里捏着一根硬邦邦的红薯干，正在院子里晒暖。 看见张阳回来，他一骨碌的从小凳上弹起来，“你可算回来了！咱姐刚刚还要念叨，让我赶紧去替你，好让你回来眯一会儿……这白天的日子短，没一会儿又得天黑，又要去巡山了！” 张阳假装生气，剜他一眼，“那你倒是去呀，怎么没动？我看你不是坐在院子里不急不慢吃东西吗？” 赵东羞愧，挠着后脑勺，嘴里的红薯干还没嚼完，“我，我想着吃完就去……” “阳子，回来啦？赶紧进屋喝口热汤！”李慧芳迎了出来，“灶上煮了白萝卜，娘放了几片野猪肉进去，香的很！” 第28章 不是贼就是匪 张阳一下就明白了。 赵东也是馋这口肉汤呢。 赵东知道瞒不过，索性承认了，“阳子！你别生我气！我把我的那份野猪肉分成了两块，大的给了婶娘，小的给了翠兰嫂子他们家……我就喝一碗汤！肉都给妹妹们！” 张阳心疼他实诚，“你自己拿回家烧不就得了？放我家干什么？娘，你把他的肉还给他。那份是他的，咱还有，咱不要！” “阳子！我这还没成家呢，你别和我你家、我家的行不行？等我回头真讨到了媳妇，我肯定会自个儿回去住的！好像谁多愿意和你挤柴房似的……”赵东委屈巴巴。 李慧芳拉过赵东，“咱们就是一家人，不分你我他！婶娘把那些肉切成了小片儿，挑了肥的出来，搁锅里煸了下，香的很！你不能只喝汤，大小伙子还要进山打猎，得多吃点！” 李慧芳说完了赵东，又来催促张阳。 “你也别在门口傻站着了，赶紧进屋吧。都一晚上没睡了，心都操碎了吧？” 张阳把半敞着的门打开了点，示意林秋水先进，“你运气不错，一来就有肉吃，进屋吧。” 林秋水有些犹豫，“要不我就不进去了，麻烦你去跑个腿，把草籽拿出来，我拿了草籽就走。” 这年头，肉多金贵啊！ 林秋水知道屯里人吃上一口肉太不容易。 虽然她也很想蹭一点油汤，但她还是知道规矩礼数的。 她第一次登门拜访，没拿伴手礼来给主人家就算了，还蹭吃蹭喝？ 那像什么样子？ “我就在门口等你！” 说完，林秋水还往后退了两步。 “让你进你就进！我家是缺那一点肉的人吗？” 张阳朝着站在屋檐下向外张望的李慧芳，还开起了玩笑。 “你刚刚没听见我娘说吗？她都舍得拿肥肉去刷锅底，当煸肉的调料了，这日子眼看着活络多了嘛！” 李慧芳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有客人在，她没管儿子，走到了门口，来请林秋水。 “小姑娘，进来吧，我家没啥人，你别怕。” 林秋水客客气气的喊了一声婶娘，人还是没动，口里说明着自己的来意。 “婶娘，昨天夜里我们知青队里的人打到了一只野兔子，不过那兔子太小了，还不能直接吃草，估计得要一点草籽养活……” “我是碰巧听张阳说您，这儿有存起来的嫩草籽，就想着先找您借一点，回去先把这兔子养活了！” “等回头天儿暖起来点，我就去山里挖嫩笋来还您！” 李慧芳慈爱的看着她，“养兔子啊？你会吗？那嫩草子虽说是适合喂兔子，可我之前为了好保存，稍微晒过一下，你拿回去也不能直接给它喂，还得稍微用水泡泡。” 说起这农活细节，李慧芳可就有话说了。 张阳走出来，推着两人往院里走。 “外面风这么大，你们也不嫌冷！什么话不能进屋慢慢说吗？” 这次，他没给林秋水拒绝的机会。 李慧芳也明显是喜欢这小姑娘的，拉着她的手，就把人拽进了屋里。 张阳则扯着赵东进了柴房，“帮忙端汤！” 赵东很积极，一边忙活，一边贼贼的笑，“阳子！我算是看出来了！咱们俩兄弟之中，肯定是先能娶上媳妇儿！” 张阳清点着家里的柴火，没应声。 赵东自顾自的又幻想上了。 “这个女知青好看！我之前也见过！不过，杜淑君老说她性格古怪，不团结，不知道在高傲什么……我当时信了她的话，还真以为这姑娘不好相处呢。” 赵东探头探脑的，往隔壁屋方向瞅，“她叫啥名？我觉得她是越看越好看的那种……越看越像我未来大嫂！” “你嘴里能不能装个门把？” 张阳拿起一截小柴火砸他，“人家姑娘清清白白的，才第一天认识我，就给我当媳妇儿？那我以前那些拦路的土匪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区别大了！”赵东立马挺起胸脯，由衷的夸赞道：“土匪只顾着强抢民女，烧杀掳掠！但你是带着咱们整个张家屯变强！今儿多了七户吃肉的人家，往后，还会更多！” 这倒是真的。 想想美好的未来，张阳心里也流淌过一阵暖意。 就在这时，院子里忽然传来闹哄哄的人声。 “张阳在哪？出来说话！” 谁？ 张阳立马冲了出去，第一反应就是拦在主屋门口。 身后的门还是开了一条缝，张燕向外问道：“这又是咋了？” 张阳盯着五里铺来的一群人，冷笑，“大白天的，进贼了！” “你小子嘴里不干不净的骂谁呢！谁是贼！” 五里铺的人吵嚷起来。 张阳：“不是贼，那就是匪呗。”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锋。 “反正不请自来，还一来来一大伙，把别人家栅栏都挤歪的，绝对不是客人！” 五里铺的人涨红了脸，跳起来反驳。 “你小子才是贼呢！你小子偷了咱们五里铺的猪！” “对！” “你才是贼！” 他们吵吵嚷嚷的，像轮流探头的田鼠。 张阳看得想笑，不急不慢的反问：“我猎的是山里的野货，而且是在夹子沟这头打到的，怎么就成了你们五里铺的猪？” 这伙人又暴跳如雷，“你放屁！夹子沟这边就没啥东西，哪来的野猪！” 门里边传来林秋水的声音：“就算不是在夹子沟猎的，那也都是山里的东西！再怎么追究起来也该是公家的，是大家的，不是你们一个村的！” “哪来的小丫头片子？老爷们说话的时候，有你一个小姑娘插嘴的份吗！”钱卫国唾骂道。 来之前他就知道，张阳家里，就他这么一个男丁。 其他的，全是没用的女人！ 即便此刻张阳身边还站了个赵东，可在钱卫国眼里，这不过就是两个毛都没长齐的楞头青，加在一块都不够他看的！ 他完全没把这两人当回事！ 就更别提林秋水的据理力争了。 钱卫国指了指张阳背上还没来得及取下的猎枪，不屑一笑。 “我知道你小子刚当上了民兵小队的队长，正在兴头上！可你们得搞搞清楚，你们张家屯可是有半年都没有民兵小队了，这些日子，要不是我们五里铺的队伍罩着你们，你们能过得这么太平安生吗？” 第29章 五里铺又输一场 砰咚！ 一只有力的手掌，狠狠的拍在了张家的木门上。 所有人都吓一跳，慌里慌张回头去看。 是张家屯的乡亲们来了！ “我在我家都能听见这院里有狗在叫唤！我还就稀奇了，这年头，谁家还有多的口粮喂狗？赶紧喊上大家伙儿一起来见识见识！” “没想到，是五里铺这几个人呢……怎么人能发出狗叫？” 上回帮忙骂了王杰的几位婶子，声音最是洪亮！ 其他乡亲们也没有嘴软： “刚刚谁说五里铺罩着我们了？五里铺咋罩着我们了？拿你老娘的坟头青烟罩的呢？！” “前些夜里，山里的狼都上屯里来吃人了，你们五里铺的民兵小队来放过半个屁没有？” “要不是阳子和东子冲在最前面，把狼都杀了，你们这会儿都得跟我孙子一起，跪在你爷爷我面前哭坟尽孝！” “要不怎么说还是你们五里铺的人脸皮厚呢？王杰刚来敲诈，你们民兵小队就来勒索，真是一个洞里长不出两种耗子！” 张阳家的院子，快要被不断涌进来的人挤爆了。 五里铺的人眼看着被团团包围，不由得露出了几分慌张神色。 他们齐齐看向钱卫国，等他拿主意。 “小队长，这可怎么办……” “来的这些团里人都三大五粗的，这要硬拼的话，我们恐怕要吃亏哦……”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一群人，这会儿已经开始夹紧尾巴。 说话都小声了一半。 哪怕被人指着鼻子骂是臭耗子，他们也只得忍了！ 说老实话，他们村的人和张家屯的人打架，每次都是输！ 一直是这样，从无例外！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无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着他们…… 以前人数相当势均力敌，双方手里都有武器，这也就算了！ 可今天他们就来了六个人！ 毫无胜算！ “小队长，还是别硬拼了……” 钱卫国恶狠狠地咬牙，从牙缝里憋出一句，“就算是现在要走，你看出得去吗？” 五里铺几人面如土色。 张阳看出他们面露惧怕，便朝前来驰援的乡亲们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 “大家先不要急，听我说一句。” 院子里熙熙攘攘的人声，终于渐渐小了下去。 张阳瞟了钱卫国一眼，“他们五里铺民兵小队，其实今天不是来找我们麻烦的。” 五里铺几人面面相觑。 他们不是来嫌麻烦的？ 怎么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呢？！ 钱卫国露出一个僵硬的假笑，算是了附和张阳的话。 就算他这样，张家屯的乡亲们也并没有变得和善。 “不是来找麻烦，那是来干什么的？难道过来问问我们过得好不好啊？” “大冬天闲的没屁事了，来串门子？” “我刚刚明明听到，有些人说我们偷他们的猪呢！” 大概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又开始卷袖子，抡拳头。 张阳又叫住大家，“大家听错了！他们没有说我们偷他们的东西！他们是诚心来请教，怎么样才能打到野猪。” 乡亲们盯着五里铺的人，来来回回的看，“真的是请教？” 这几个人只觉得，脸皮好像被人刮下来一层！ 他们窝窝囊囊的看向钱卫国。 钱卫国咬牙切齿，“是，是请教。” 其他乡亲：“来请教，也要有个请人的样子吧？怎么一大帮子人两手空空就来了呢？” 张阳立马接话：“兴许是太兴奋了，又带了点不敢相信，一着急就赶着过来了，没带东西……没关系！下次再带拜访礼来，也是一样的！我们张家屯的人可不是那种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性子，大家说对吧？” 乡亲们点头，“那倒是真的！可不能学有些村子的人，抠抠嗖嗖的，自己捞不着点好，还盼着别人也过的差！” 五里铺几人的脸色白了又青。 张阳重新看向钱卫国，“其实要说请教，还得是我向你们几位前辈多学习。我们团队伍里都是新人，这次打到野猪纯属运气！” 他说话的时候，面上是一团和气，可这话里话外明摆着就是告诉他们： 没有任何经验可以传授！ 钱卫国的后槽牙都快被他自己咬碎了。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钱卫国找了个理由，赶紧带着自己的民兵小队，离开了张家屯。 一出村子，这几个人就接连骂了起来。 “他们根本就是人多欺负人少！” “今天要是换个地方，我绝对不忍这口恶气！一定跟他们好好打一架，让他们见识见识我的拳头！” “张阳那个混账！装腔作势的！果然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拿着鸡毛就当令箭！不就是个民兵小队长吗……” 钱卫国狠狠在旁边的草垛上踩了一脚，“都给我闭嘴吧！” 打又打不过，骂也骂不赢，到头来，还被张阳那个小子笑着打了脸面…… 他才是最气的！ 尤其是看到张家那个破破烂烂的样子，但柴房里居然飘来阵阵肉香…… 钱卫国只觉得，自己带的这群是废物，王杰那一家更是废物！ 他甩手就往前走，其他人紧张在后边追。 “队长，你也别太上火！等下次咱们拿上家伙，再跟他们斗个高低！” 钱卫国猛地急刹车，“斗什么斗？！你现在就把这个想法给我灭了！” 之前两村发生口角，后来打起来，他们五里铺其实也没落好处！ 只是他跑去大队长面前诉苦诉的早，再加上五里铺这边受伤的人又比较多，看起来就成了被欺负的那一方。 因此，最后被罚没了三杆枪，却没有解散队伍。 但大队长当时就撂下了话！ 这之后如果再发生类似事件，一律平等处罚！ “他奶奶的……”钱卫国唾骂道。 他家里那杆枪还没打死过几个大东西呢！ 要是再因为斗殴被缴了，他就什么都没了！ 还怎么指望着王家这些后生们孝敬他？ “不行！咱们今晚也得去巡山！横竖高低都得打点东西回来！” 钱卫国盯着自己的队员，眼神如狼似虎。 “咱们五里铺的面子，全挂在你们背上这杆枪上了！” 第30章 这是你家未来儿媳妇吧? 队员们都开始摸脑袋。 刚刚受的闲气，这会儿还积压在胸口没有散去呢。 现在说这个，不是更让人头疼吗？ 他们也不是不想往山里去…… 而是今年入秋之后，山里确实什么都没捞着啊！ 这但凡能打回点肉来，他们也不可能每天都躲懒。 家里老的小的，加起来好几张嘴盼着呢，谁家不想吃肉！ 可没有就是没有啊！ 晚上的山里冰天冻地的，哪有活物出来的窜动啊？ 别人不知道这个情况，难道身为他们队长的钱卫国，能不知道这些实情吗？ “你们真要不想去也行！那我就自己去！那打着什么，都是我的！回头别来跟我唧唧歪歪！” 钱卫国背着手，气吁吁的走了。 …… 五里铺的人走了之后，张家屯的乡亲们还围在一块。 李慧芳她们几个也从屋里出来了，大家对钱卫国等人骂声连天。 “他们五里铺的人连根子都是坏的！” “反正以后咱绝不把女儿往那边嫁！” “就他们那股眼红劲儿，真是笑死人了！” “阳子也是实诚善心，他们都豁出脸面，不当人了！你还好心给他们找台阶下。” “你刚刚瞧见钱卫国那个脸色没？哟呼呼！那简直和吃了山里的毒菌子似的！” 想到钱卫国他们讨了个没脸，大家都很乐呵。 但也有人担心，他们今天吃了鳖，回头或许会从别的地方重新找补回来。 对于这个，张阳倒是真不担心。 “要使坏的人，防也防不住。反正我们整个张家屯同心协力，他要是再使什么阴招，就该是他阴沟里翻船了！” 听张阳这么说，大家伙儿都夸他，“没错！是这个理儿！” 打跑闹事的狗，乡亲们也就各自回家里猫冬去了。 也有少数几个磨磨蹭蹭的，站在院里，要走不走。 “几位婶子，是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吗？”张阳问道。 其中一个妇人讪笑说道：“哦，也没啥……就是那个，我刚刚出门揣了两斤白面在身上，想着能不能和你家换点狍子肉、野猪肉啥的……” 另外两个妇人，也很不好意思的赔着笑。 “我家男人本来说了，昨晚和你们一起上山的，结果突然的老毛病就犯了，腿脚不利索，想着进山，怕拖累大家，就没去了……” “可家里的孩子馋肉馋的哇哇哭，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就想着厚起脸皮过来问问……” 张阳连忙搬凳子请她们先坐，“婶子，您快别这么说，要是想换，下次直接说就行！只要有多的，肯定给你们换。” 李慧芳也同意儿子的话，“邻里邻居的住着都是一个屯子的，不要说这么见外的话！我们家每次碰上什么事，大家伙儿都一起来帮忙，该是我和你们说谢谢才对。” “哪里哪里！都是应该的嘛！阳子这么争气，都给咱们张家屯把民兵小队弄回来了，还是你们家贡献大！” “没有没有……” 趁着她们唠嗑的功夫，张阳已经上柴房，从窗户口冻硬狍子肉上，切了几块下来。 “婶子，你们一人一份，拿回家去吧！” 几个妇人欢天喜地，“太好了，太谢谢了！” 拿上肉，她们又硬把带来的白面往李慧芳怀里塞。 李慧芳摆手，“不要不要，家里还有……” “你们家那么多人要吃饭呢，这口粮哪有嫌多的？赶紧收着吧！” “是啊，你们要是不收着白面，我怎么好意思拿这肉回去呢？” 三个妇人推推搡搡的，见李慧芳不要，她们又缠上了张燕。 张燕抱着刚睡着的丫丫，匆匆忙忙回了屋里。 妇人们再度转移重点，盯上了门边的林秋水。 “这姑娘好看！我记得！你是知青队的吧？” “还没见过阳子带哪个姑娘回家呢，你是头一个！” “看这样子，怕不是阳子未来的媳妇儿吧？那正好，这白面就给你，你收着吧！” 林秋水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间手慢了，就被塞了三袋白面。 妇人们完成了差事，高高兴兴的离开了张阳家。 林秋水定在原地，欲哭无泪，“这……” 张阳笑笑，“既然说是来换肉的，那这白面就收下吧。” 林秋水低头，“我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的！”赵东也跟着劝林秋水，“一回生二回熟，嫂子你下次就能反应过来了。” 嫂子？ 主屋里里外外的五六双眼睛，齐刷刷看向赵东。 赵东抱头鼠窜，“阳子你别揍我啊！又不是我先说的！明明是刚刚那几个婶子先开头的，你怎么不打她们！” 张阳这次没打算放过他。 拎着墙边的烧火棍闷不做声的追着，追得赵东满院子跑，就为了给他长长记性！ “阳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瞎开玩笑了！” 说着，边跑边打了自己的嘴。 张阳还是穷追不舍！ 李慧芳看得心惊胆颤的，急声提醒：“慢点跑！地上滑！” 张燕把睡着的丫丫放回了炕上，然后回门边拉李慧芳和林秋水进屋坐。 看着林秋水红得像苹果似的两颊，张燕对李慧芳说：“你瞧东子把人家姑娘说的！这小脸都快起火了！” 李慧芳这才看向林秋水，“哟……可不是嘛。姑娘，你别往心上去！这俩小子就是混，但不坏的……” “娘，进屋坐坐呗。”张燕望了院里一眼，“让他们俩打去！我们喝汤！” 是！ 香喷喷的猪肉汤，还没喝上呢！ 都怪五里铺这帮人跳出来打岔。 张雯、张菲两姐妹早就迫不及待了，见哥哥们在院子里打闹，屋里又有客人，便主动去了柴房干活。 看到两个小不点儿端着肉汤送进来，林秋水比刚才更加害臊。 “应该我去干活的！” 张燕摁住她，脸上笑开了一朵花，“那怎么行！你是客人啊，什么时候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 “姐姐坐！”张菲拍了拍炕，“暖和！” 张雯则学着李慧芳之前待客的样子，双手把汤捧给了林秋水。 “姐姐喝汤！” “谢谢。” 林秋水接过暖烘烘的汤碗，眼底起了浅浅的雾气。 第31章 新增队员 作为知青下乡来到张家屯，这还是第一次被乡亲这样用心对待！ 林秋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这个冬天，似乎也没有那么寒凉刺骨了。 “姐姐喝汤！”张雯又一次提醒道。 林秋水连忙将碗凑到嘴边，抿了一小口。 “姐姐喜欢吗？”三岁大的张菲，还不能像大人们一样，控制好自己的口水。 问这话时，她嘴边的哈喇子都快掉下来了！ 李慧芳见了，连忙将小女儿揽进怀里，“你这孩子！” 张菲抹了把口水，但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她见林秋水已经喝了，便拉住张雯的衣袖，“姐，到咱们啦！” “汤来咯！” 张阳和赵东端着汤进来。 “一人一碗，人人有份！” 漂着油星子的汤，看得人精神振奋。 张菲抱着大碗，吨吨几下喝完，隔着厚厚的棉袄，都能看见她的小肚子鼓了起来！ 林秋水连忙把自己的大半碗汤递过去，“妹妹胃口真好！还要不要？” “那可不行！” 张菲板正的拒绝了林秋水的好意，“姐姐的汤！姐姐喝！” 小奶音绵呼呼的，可却是用这么有正义感的语气说出来，可把林秋水逗得乐开了怀！ 她不知不觉间放松下来，与张燕笑作一团。 笑着笑着，她们就发现，张菲又呆了。 “这是发饭晕呢？”张阳蹲下身去，搂住小妹，笑话她晕晕乎乎的小模样。 张菲却不看他，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就像长在了林秋水身上似的。 “姐姐真好看……笑起来更好看！” “你倒是嘴甜！”张阳刮了刮妹妹的鼻子。 张菲也已经喝完了，一边懂事的来收拾大家手里的空碗，一边说：“哥，妹妹说的没错，这个吱吱姐姐是真的好看，比上回来的那两个好看多了！” 赵东哈哈大笑，“什么吱吱姐姐？是知青姐姐！” 而林秋水发现了另外的重点，看向张阳，“之前谁来了呀？” 张阳：“杜淑君和另外一个女的，不请自来的。” 只要一提这三个字，张阳就立马笑不出来。 “她当时陪着沈一鸣来报名参加民兵小队。” 林秋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张燕将小妹抱回炕上坐着，顺带和林秋水说悄悄话。 “我们家里这两个小妹，虽然见识不多，但眼睛可毒了！她们分得清好赖！” 林秋水感觉自己又被暗暗夸奖了，连忙轻轻摇头。 李慧芳这时候拿出了草籽，仔细给林秋水说着使用方法。 林秋水听得格外认真，而张雯、张菲就在旁边，痴痴看着她的侧颜。 张阳扯长一截袖子，替张菲擦了擦又差点掉下来的口水。 “这个姐姐有那么好看？” “哥，你没长眼睛啊？”张雯真诚的鼓圆了眼睛，“姐姐长得就像生产大队画报上的神仙姐姐，你咋看不出来？” 张阳：“……” 他刚被妹妹噎得无言以对，外边又有人敲门了。 赵东骂骂咧咧，“这回又是谁？” 一屋子人，都不禁严阵以待。 张阳也赶紧来到了主屋门口。 “小队长！” “我们来找小队长！” “今晚能不能带上咱俩兄弟！” “我们也想夜猎！” 来的两个年轻人，面孔看着有点生。 张阳不熟悉，就叫了李慧芳来认人。 “不用麻烦婶娘，我，我介绍一下我自己！” 其中大圆脸的男人，主动说道：“我叫高文！是隔壁高家屯的！这是我弟弟，高武！我俩今天来给俺姑姑送馒头，听说你们屯的民兵小队特别厉害！打到野猪了！” 赵东摸摸鼻子，“得……杀狼的英雄事迹没有传开，一头野猪倒是让十里八乡都知道了。” “杀狼？！”高文听得眼睛发直，“你们还杀了狼？！” 高武蹦起来，“真猛啊！咋杀的？用啥杀的？多大的狼啊？几个人一起？厉害啊……太厉害了！” 高文趁热打铁，“哥！收下我们吧！我们也想跟着学学！” 张阳哭笑不得。 这两人看着都比他现在年纪大，喊他一声哥，他还真担不起。 但高文高武却是真心拜师，两人看张阳不表态，忽然就开始卷袖子。 赵东冲上去，“干啥？你们这是啥意思？！拜师不成，要打架是吧？” “不不不！我们是来帮忙干活的！” 高文连忙解释：“我们有力气！能劈柴！能挑水！能修房子！能搬东西！反正干啥都行，只要带我们进山夜猎！” 说着，他们兄弟俩就要开始在张家院子里硬找活干。 “不用干活。”张阳制止他俩，“晚上吃了饭，你们就过来，我带你们去。” “行！” “好嘞！” “谢谢哥！” 两个兄弟欢欢喜喜的走了，而林秋水也抱着装了草籽的土罐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我也该回去了，兔子还没喂呢。”林秋水望向张阳，黑眸深处流光溢彩，“张阳，你……” 她欲言又止。 张阳以为她还有什么事需要自己帮忙，便将人送到了门口。 走出院子几步后，林秋水停下脚步，低头小声说：“不用送了，我认得路的……” “好。”张阳替她把棉帽往下压了压，“风大，戴紧点，免得吹了风头疼。” 林秋水抬起眼来。 那个瞬间，四目相对，林秋水羞怯的眼神，忽然就撞进了张阳心底。 “张阳你……你晚上巡山的时候，要小心点！注意安全！” 短短一句话，像是用尽了林秋水全身的力气。 说完之后，她就逃似的跑开了。 张阳一路目送，直到看不见林秋水的身影了，才转身回屋。 想起她的叮嘱，张阳蓦然一笑。 林秋水这是在担心他？ …… 天边还剩一丝残阳时，高文高武如约来到了张阳家门外。 这次，他们没有着急敲门，而是竖起耳朵听屋里的动静。 “他们好像在吃饭！” “那咱们就先别进去，搁外边等会儿！” “是啊，这年头吃上肉都不容易，咱们不能去跟人家抢。” “回头咱俩也出出力，争取分到一点，给老爹老娘开开眼……” 张阳和赵东吃完了饭，出发前往山脚，准备和今夜巡值的民兵小队集合。 哪知道，一开门就看见高文高武两兄弟，在吧嗒着嘴，不知道做什么美梦呢。 第32章 手把手教 一见到张阳，蹲在墙角根的高文高武，立马腾地站了起来。 齐刷刷的喊：“哥！” “别，还是叫我阳子吧。” 张阳纠正完了叫法，顺带就把给他俩准备的长矛，交到他们手里。 “我们屯的民兵小队是在重新组建当中，但还没有完全定人。” “枪和子弹都有限，作为预备队员，大家用的都是长矛。” “等以后队伍定好了，我再教大家用枪。” 高文高武两兄弟没有二话，麻溜儿的拿过长矛，还在手里掂了掂。 那模样，像得了什么大宝贝似的！ 高武还说：“就算是赤手空拳，我今天也得跟着阳子进山！真是没想到，还给我们发东西，这也太好了！” 赵东憨笑，“哪能让你们空着手去，那也太危险了。” 几个人一起往山脚走。 赵东追上走在最前边的张阳，小声感慨： “高家屯的人可真虎啊！不带武器也敢上山？不过，这要是不对比就算了，一比较就发现，昨天临时退队的那几个人，真他娘的没用……” 张阳并不在意，“什么样的人都有！以后见的人多了，你会更加明白我今天这句话的意思。” 赵东现在特别喜欢听张阳说话。 总觉得，每一次都能从他那儿学到新的东西！ 张阳的确也有想法让他这个兄弟率先学会枪法，以后两个人一起带新队员，上手也快。 于是，去山脚的路上，张阳就摘下了背上的猎枪，就着几个特点，给赵东科普了起来。 高文高武两兄弟紧跟在后边，也竖起耳朵听，虽然大多听不懂，但也还是努力的记下了重点。 转眼就到了山脚。 和今天的临时队员汇合之后，张阳清点了一下人数，一行人便再度进了山。 张阳今天特意带着大家往西边走。 “老德叔说，西边的羊头坳，以前打到过果子狸。我们也去看看，碰碰运气。” “好嘞！” 由于昨夜收获了一头分量不小的野猪，今天上山的临时小队队员们，都干劲十足。 像他们这样张阳，又怕他们被胜利果实的宏愿冲昏了头脑，赶紧严肃的提醒一句： “别以为羊头坳那边就太平。要是真有猎物，山里剩下的狼应该会比我们更早知道。我们还没有确定狼群的老巢在哪，所以，它们有可能在山里任何一个角落出没，大家千万要小心！” 队员们小声讨论： “上回咱在屯子里杀的那头灰狼，体格那么大……那难道不是老狼王吗？” “狼王都没了，狼群不就散了？要是碰见孤狼，我们这么多人，应该不怕吧？” “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期待碰见狼了，还没杀过呢，手痒！” 赵东听了这话都哆嗦，“你们可快醒醒吧，杀狼哪是那么容易的，那家伙的速度太快了……” 他上次被吓得差点尿裤裆！ 他可不想再碰见狼！ 张阳回过头正好看见他那怂样，以为他是担心又和昨天一样，一走就就碰上了野兽，连忙叫停了小队。 “山体地形复杂，夜里又看不清楚，我们昨天已经走散过一次，今天要不就分成两个小组，每个组的成员都跟紧点，这样也不容易走丢走散。” 张阳看向大家，“羊头坳这边有谁来过吗？要是熟的话可以负责带路。” 众人都摇了摇头。 大家都是习惯了在地里刨食吃的人，平常一年上头都在田地里埋头苦干，附近的几座大山看着是近，可没有武器，大家也不敢随便进。 张阳只能将期望移交到自己兄弟身上。 “东子，那你就单独带一队吧。反正不管碰上什么情况，小组的人紧紧团结在一起，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 说着，就把一群人分成了两支队。 高文高武兄弟和其他人都不熟，张阳就让他们跟着自己了。 两个小队一前一后的继续向山里巡去。 张阳他们这一队走在后边，因为他不仅负责巡逻，还带上了自制的捕兽夹。 看着合适的地点就刨开树根，埋一个捕兽夹进去。 高文学习力很强，学的特别快。 看着张阳埋了两次捕兽夹后，就掌握了诀窍要领。 等张阳第三次要埋捕兽夹的时候，高文主动提出帮忙。 “阳子，我应该看会了，要不让我试试呗？” 张阳大手一挥，直接就把手里的捕兽夹交了出去。 这一批夹子做的不大，也就比手掌长一点。 埋起来是挺方便的，挖个小坑夹子往里一放，再轻轻用枯叶和残雪往上面盖一盖，基本就看不出多大端倪了。 高文买的时候，高武就在旁边观看细节。 但每回看到那夹子，他就忍不住好奇。 “这么小的东西能夹到啥呀？狼脚踩上去估计两下就甩脱了吧？” 张阳笑他，“白天不是还说打啥都行吗？怎么现在又嫌夹子小？这东西放在这不费力啊，要是能砸到个山鸡兔子松鼠什么的,都是一份收获。” 高武一副受教的表情，“也是啊！那回头我们在家也试着做一些，把这山里全部都放满!” 张阳又笑了，“你这是想一口气把山里的野物都打完？这可不行。打猎和钓鱼一样得抓大放小。要是一口气把它们全端了，往后不吃不喝了吗？” 不过细说起可持续发展这事，张阳也想过的。 他想在这山里摸到野鸡蛋，要不抓到母的野山鸡也行。 等天儿暖和之后，就能抓公鸡和野山鸡配种。 野山鸡的鸡肉味道鲜美，就是膘太肥，皮太厚、太油！ 能吃到嘴里的精细肉不多。 如果和家禽配种就能产出肉又多又鲜美的杂交鸡，既保证了肉量，又营养丰富！ 杂交鸡品种还特别顽强，生病少，养起来省时省力省心。 到时候成了，还能拿去集市或者黑市上卖，又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正当他憧憬未来时，远处的山头隐隐约约传来几声枪响。 “你们听见了没？”有队员向枪声传来的方向张望。 众人纷纷猜测，“看来五里铺民兵小队今儿没有躲懒，是真上山了！” 第33章 一犹豫就耽误事 张阳哼笑。 “他们是上山了，可听这接连不断的枪响，估计准头不怎么行。” 这一阵枪响过后，歇了一阵，才又响起第二阵枪声。 “这就是土枪的毛病啊。”张阳叹道。 高文高武又竖起耳朵听。 “射程短，猎物稍微跑远点就打不着。” “枪声太大，开第一枪就惊到了野兽。单碰上一只还好，要是碰上了一群，四五六只一通瞎跑，对人群也危险。” “再有就是，装填弹药也麻烦。” 想想上次在黑市上收的那几杆，贵是真贵！ 都是土枪，不过经过了改造，填充子弹就行，比一般土枪好用点。 他也是真希望，小队的人能尽快用上枪！ 这样，就再也不用事事被他们五里铺压一头。 走着走着，张阳就感觉到不对劲。 前面有个小黑影在动！ 其他小队员也看到了，压着声音喊：“那边有东西！” “窜得好快啊！” “那是个啥？” “看着像狸子！” “该不是真让小队长说中了吧？” 大家兴奋的追上去。 然而，跑得最快的几个人，一下就跟丢了那个小黑影。 他们左顾右盼，愣是没有再见着那东西的影子。 “看清了吗？是个啥？” “大概是松鼠？尾巴反正挺大的！” “哪有这么大的松鼠？我看着，像黄大仙！” “啊？” 黄大仙三个字蹦出来，众人都停住不动了。 胡黄白柳黑，是民间俗称五大保家仙。 那可不能轻易惹！ 哪怕这会儿是在野外碰上的，不是大仙找上门的，也不能随便碰吧？ 但犹豫也就是短短一瞬间而已。 想想如果能打到黄鼠狼，那也是一口肉！ 众人又捏紧了长矛。 张阳从后边上来，看了看周围地上杂乱的脚印，推测道：“看脚印确实是黄鼠狼。这东西小巧，溜得快，你们一会儿抓它的时候可得看着点，别伤着自己人。” “是！” 有了目标，队员们浑身是劲。 他们用手里的长矛，每棵树都去捅咕两下。 就连一些坑洼的地洞也没放过。 然而，那小黑影就没再出现。 “犹豫那一下，就让它给跑了。” “说不定是好事呢……” “咱们今天不会空手而归吧？” “不会。”张阳接上了这人的话，“你们看，这个土堆边上有细条的粪便，黄鼠狼的老窝应该就在这儿附近。” 队员们重新振作，“老窝！” “那应该不能只有一只啊！” “再仔细找找！” 赵东他们那一队离得也不远，听见他们这边的动静，也跟着一起开始乱刨乱翻。 “快看！那个洞口有白气！” “里边肯定有活的！” 几个人快步跑了过去。 还没站住脚，果然看见两只小黑影冲出了土洞。 “真是黄鼠狼！” “看我的！” 队员们握紧长矛，争先恐后刺出去。 人多，猎物少，大家一着急，就乱糟糟的。 稍微不留神，有个小队员就被别人的长矛扎着脚了。 “哎哟！” 一声哀嚎过后，被扎的人坐在了地上，“你长不长眼啊！我脚被扎穿了！” “啥？！” 赵东吓得不浅，赶紧去看。 那几人吵吵嚷嚷的，互相推诿着责任。 “明明就是你扎的！” “我就没往他那边去！” “你站他对面，不是你还有谁！” 张阳则第一时间去检查了伤者的情况。 高文高武跟着来，让那人掀起了裤腿。 “破了点皮……没穿。” 高文说着就从自己身上挂的布包里，摸出了一把干枯的草叶。 “用这个敷上，能止血！” 他也不讲究，把草叶塞嘴里，嚼成了泥，再吐出来，捏在手上，这就要给伤员敷上。 可那人不愿意，把腿缩了回去。 “你这弄的啥啊……能不能用？我这也没刚才那么痛了！再说，隔着裤子呢，没事没事，伤得不重，这个就不用了……” 高文解释说：“这是我跟着我爷采的草药！晒干了方便带！我爷是老大夫了，这么治了很多人的！管用！” “还是不用了……” “高家屯哪有大夫啊？不会是那个赤脚医生吧？” “那还是别随便用了，这点伤，回去让卫生所的敷个纱布就完事了啊。” “是啊，要是乱用草药，这中毒了可就麻烦咯。” 队员们各抒己见。 张阳本来还没想管这事，听到他们后边说的这几句，顿时沉了脸。 “高文一片好心，你们不说感谢就算了，怎么还嫌弃上了？” 小队员们噤若寒蝉。 个别队员年纪比张阳大很多，眼神里透着不服气的倔劲儿。 张阳看见了，但忍了。 人教人，教不会。 事教人，一次就会！ 说一千道一万，还不如他们亲自吃一次亏！ 张阳招呼着高文把草药泥收起来，“以后你不用对大家那么好。草药也不是遍地都长，你们采药应该也挺不容易。下回再碰上这种情况，你听我指挥，我说要用，你再拿出来。” 高文这就把草药放嘴里嚼了，“行！” 高武替他哥小声委屈，“我哥本事可好了！咱们屯里的老人孩子都信得过他！” “小武，别说了，没事。”高文笑嘻嘻的，“这药确实顶好，扔了太浪费了。外用止血，内服清热解毒，挺好的！” 张阳拍拍高文的肩膀，“文哥，你的好，我替兄弟们记下了。往后肯定有需要这些药的时候！草药也是稀缺资源，你得替我珍惜！” 高文眼含热泪点点头。 这个小插曲过后，队员们又重新追起黄鼠狼。 这一次，有个眼尖的，下手狠，一把扎中了黄鼠狼！ 但它还是灵活，受了伤还逃了。 众人也没看见猎物，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紧紧追着黄鼠狼，跑着跑着，又进了夹子沟。 张阳想起上回放的几个捕兽夹，正好就过来检查，看看有没有收获。 远远看见一只毛甩甩的东西，就在他熟悉的那棵树底下。 该不会运气这么好，碰上野鸡了吧？！ 张阳叫上身后的队员，和他一起超前去。 然而，还是这个地方，他们居然又碰上狼了！ 狼从远处跑来，大口大口喘着气，像是在逃命。 第34章 我们要在张家屯横着走 “拿武器！” 张阳立即警示所有人，同时，托起了猎枪。 狼从远处跑近。 大概是看到他们有不少人，它居然调转了奔跑的方向。 而在狼的后方，另一群人影也黑压压的朝他们靠近。 “开枪！” 对面人群中，一个半老的声音突然喊道。 张阳立即认出声音的主人…… 是钱卫国！ 钱卫国他们所在的地势比他们高，两拨人对线，他居然喊他们开枪！ 钱卫国明知道他们张家屯民兵小队还没配上枪！ 这老畜牲故意的！ 子弹不长眼，山里又黑，加上所有人都看见了这头狼…… 回头如果打死一两个，他可以全推说是误伤！ “别追了！”张阳立即叫回自己的队员，“都躲到树后边！快点！” 有几个队员不知道是没刹住车，还是太想猎狼了，居然没有听他的指挥，还追着狼逃跑的轨迹前行！ “他们手里有枪！你们不要命了吗！” 张阳继续大喊：“你们要是死在这里了！家里爹娘媳妇孩子咋办！顶梁柱没了！他们往后只有当受气包的份！” 连喊带骂的，好不容易才劝回来两个。 另外两个却是已经跑远，看不见人影了。 赵东拽了张阳一把，“他们都跑远了！听不见了！你自己的命还要不要！” 高文高武本来都已经躲到了一旁，见到张阳还暴露在空地，赶忙和赵东一起把他拖到树后边。 砰砰！ 接连来的枪弹，打得地上冒烟！ 从那些子弹的朝向来看，他们就不是在打狼，专门打他们！ “这帮孙子！” 赵东一咬牙，朝钱卫国他们那边，射了一箭。 噗呲一声，明明应该很响，却被枪声淹没！ 这一箭射得不算远，但是却似乎打中了什么。 对面传来惨叫，“啊！” 赵东急着给弓弩装箭，可这时，又一阵强弹打了过来！ “看样子，五里铺这群狗是因为下午的事情，趁机要报复回来了！” “可他们不该去杀狼吗？怎么杀人啊！” 队员们慌得抱头蹲下，狼狈不堪。 张阳也在这时，悄悄瞄准了一个很像钱卫国的身影。 而同时，他的脑海中，正天人交战！ 如果两支民兵小队又起了冲突，他还在组建的这支队伍，很可能会夭折在摇篮里！ 到时候，张家屯又只能仰仗五里铺这群废物的鼻息！ 可是，他们欺人太甚！ 张阳的食指带着满心的愤懑，猛地扣动了扳机。 砰！ 一颗子弹精准打在了钱卫国一脚踩着的大石头上，发出震天响！ 钱卫国猛地往后跌出，摔了个四脚朝天！ “队长！” 有人去扶钱卫国，被他一把推开。 钱卫国恶狠狠的瞪他们，“好不容易逮着狼！杀狼！别浪费弹药乱打了！” 队员们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又不甘心就这么收手！ 想到下午受的那口恶气，他们就忍不下！ “留着子弹杀狼去！”钱卫国捂着心口，眼神怨毒的看向前方幽黑的林子。 他也想给张家屯这帮小子一点颜色看看！ 但刚刚这一枪，他收到了警告！ 两拨人隔着这么远，刚刚打在他脚下石头上的那枪，分明是猎枪才能打到的距离！ 而他们张家屯目前拿枪的，就没几个人。 就算是以前的老队员今天在巡山，可之前也没见过，谁的枪法这么准！ 能一枪就打到他面前…… 他不敢赌！ 更何况，他们还没打到狼！ 就这会儿密集的枪声，山里发生了火并的事情，肯定瞒不过山下的人。 明天，大队长肯定要来查的。 万一他们费了这么多子弹，结果还没带回一根狼毛，那说出去，岂不是又比张家屯落下一大截？！ “杀狼！” “可是队长，狼……狼都跑了啊！” 钱卫国踹了离他最近的队员一脚。 “跑了就追啊！” “地里没粮食，老天不赏饭，你就不吃了呗？喊喊喊！你没看到张家屯的人去追狼了吗？！” 队员们不敢吱声，赶紧提着枪往狼逃的方向去了。 而张阳这边，尽管已经甩脱了枪林弹雨的威胁，却没有轻举妄动。 他们躲在树后边，观察着五里铺那群人的动向。 等他们跑得看不见踪影了，才有人小声的问了一句：“走，走了？” “别乱动……说不定他们是蛰伏起来，故意骗咱们出去呢！” “大队给他们发枪，他们不用来杀狼，居然用来打架！” “不就是馋咱们屯打到肉了吗？” “为了一口肉，他们眼里的人命都不值当啦？” 张阳咳嗽一声，“大家别吵了，这件事，我明天会去找大队长说！” “今天山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很多人家怕是都被吵醒了！” “你们家里人肯定担心。” “现在你们就结伴下山，直接回家！” 大家都被刚刚枪弹吓得魂飞魄散，这会儿也确实不惦记猎物了。 还是保命吧！ 命要紧！ 人没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临时队员们迈开了差点被冻僵的腿，结队下山。 但赵东和高文高武没动。 “阳子！你把大家都遣散了，打算干啥？” 赵东拽紧他的棉服，“你该不会……打算自己一个人去对付五里铺那帮孙子吧？！” 张阳拍拍他的手，“我就跟过去看看而已。” “那也不行！我得跟着去！” 高文高武举着长矛紧跟过来，“我们也去！” “那就跟上！” 四个人奋力向山里跑去。 跑了没多久，就听见前边不远处，传来五里铺那群人的鬼哭狼嚎。 “这里这么多血，肯定是张家屯那两贪货被狼叼了！” “那头狼年轻，力气大，肯定凶！” “看样子是拖进山洞里了……这洞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地形，咱们要不别追了吧？” “不行！”人群中最明显的声音就是钱卫国，“都追到这儿了！还能现在放弃？不行！绝对不行！” 队员们按兵不动，大家都惜命。 钱卫国邪肆一笑，“你们别以为现在只是追狼！这狼要是咬死了人，咱们可就是帮大队除害了！” “这头狼的价值，比张家屯打的几头狼加起来都重！” “只要咱们杀了这头咬死人的狼，咱们就立了大功！” “到时候，整个张家屯，都欠着咱的人情？” “伙计们，你们就不想在张家屯横着走？！” 第35章 枪口只能对准敌人 钱卫国到底当了这么多年的民兵小队长。 他经验足。 人心这东西，他拿捏得死死的！ 被他这话说动，五里铺的几个人风风火火的，扛着枪就进山洞了。 张阳他们四个躲在林子里，看得清清楚楚。 赵东震惊，“这就被说动了？他们刚刚不是还怕么？” 高文的脸却阴沉着，“五里铺的人就是这样的！不说远了，今年秋收那会儿，他们有几个人来我们屯里偷粮食……被我们哥几个抓到了，他们还抵赖，说本来就是他们的！” 赵东更震惊了，“看来他们蛮横霸道不止一天两天了！而且，也不是只盯着我们张家屯欺负！” 高文说的很小声，但语气里清晰地透出怒气和委屈。 “我们高家屯人少，而且，地也没你们几个村肥沃……每年上交的粮食都不够，分下来的东西也少。” “咱们这一辈的女娃多，嫁出去之后，屯里的青壮力更少了，能干活的不多，就更别说组民兵队了。” “你们可能不知道，秋收那会儿，我们屯因为人手不够，几个老头连着都累病了！” “这些事情，咱们屯的人都不敢往外说，但是，五里铺的人不知道咋的，就收到了风声。” “他们一开始说，能借几个人给咱们，屯里老人家可稀罕了，变着法子给他们做好吃的……可他们是真心去帮忙的吗？他们是贼！” “他们白天偷，晚上趁着没人，就明抢！连孤寡大娘家的鸡蛋都偷！” “都不是东西！” 赵东听了都心急上火，跟着高文骂了几句。 张阳按住这几个人，“有什么回头再说，他们都进山洞了，我们自己屯的人也在里边，先把这事处理了，回头再想办法收拾他们！” 三人听劝，压住火气，急忙跟上了张阳。 他们小心翼翼躲在了山洞外的一棵歪脖子树后，刚蹲下不久，就听见洞里接连传来几声枪响。 “看看！要不是我们来得及时，你们俩肯定被狼咬死了！” “这狼是被我们用黄皮子骗进来的！就算你们不来，我们也——” 咚！ 山洞里传来闷响。 “你他娘的，怎么这么多话呢？” “我们这么多人赶来救你俩，你还犟嘴？” “就凭你们俩，举着两杆长矛，就敢说自己能杀狼？谁信你们啊？” “队长，这下好了！咱们今天不空手！既有狼，还有一只黄皮子！” 山洞里回荡着五里铺小队员的狂妄笑声。 “这黄皮子还没死透！赶紧的，再补一枪！” “杀它还需要枪？浪费老子子弹！” “今天打张家屯的那群猪篮子，已经浪费不少子弹了，这个黄皮子，老子一脚就能踩……啊！” 又一声惨叫过后，山洞里传出一阵躁动。 紧接着，张阳就看见，一个小黑影从山洞中逃窜而出。 赵东反应的快，举起弓弩就要射出去。 可张阳狠狠撞他一下，愣是把他那支箭撞得射歪向一旁的荒石上。 “阳子！”赵东气恼，但不敢太大声，压着嗓音嗔怪张阳。 张阳拍拍他的背，“救人要紧，先别打草惊蛇。” 山洞口果然跑出几个人来。 没看见黄鼠狼，他们又杀了回去。 “省点力气，把这狼弄回村里！” “对！让大家伙儿也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让他们平时说闲话，说咱们游手好闲，不干正事！” “往后，我看谁还敢瞎放屁！” 但并不是山洞中的所有人都高兴。 “这是我们的狼！” “就你长嘴了是吗？” 一顿挥舞拳打脚踢的动静，夹杂着闷哼声，听得外头的四人捏紧了拳头。 “这是张家屯的狼……不是五里铺的狼……” 被打的那个小队员，愣是个硬骨头。 声音都哑了，却还在为战利品挣扎。 “看来，今天不打死你小子，这事是过不去了！” “对！就死人的嘴最严！” 砰！ 张阳朝着山洞的高处，一枪打了进去。 赵东和高文高武都傻了。 “阳子！你，你不就怕……” “既然他们都不怕死了人，我怕什么！” 张阳举着枪，又朝洞里开了两把。 这下，山洞里倒是安静了。 张阳从石头后，探出半个身子，大吼道：“狼给你们！把我们屯的人放了！要是他死了，你们今天就都别想活着回去！” 山洞里静悄悄的，不知道在密谋什么。 张阳不想给他们机会，声音如同浸了冰水一样冷。 “里边的人都听好了！” “你们把手臂抱在头后边，排队走出来！” “我数三声！” “如果不照办，我就乱枪扫射！” 山洞里终于有了回应。 “我们马上出来！”是钱卫国。 话音落下后，他确实就领着民兵小队的人，缓缓走到了山洞口。 “张阳，话可是你说的，狼是我们打的，当然是我们的，你不会——” 唰！ 一颗子弹擦着张阳的脸而过，最后打在了他身后的树上！ 张阳扣动扳机，一枪打出，子弹擦着钱卫国的鼻尖而过！ “我知道你们觉得我带的子弹不多了！” 张阳暴喝道：“但是，哪怕就剩最后一颗，也够把钱卫国的脑子打穿！” “谁要再出尔反尔，背信弃义，你们五里铺就等着换队长吧！” 全员精神紧绷。 钱卫国是最紧张的！ 别说鼻子冒火星子的疼！ 他是真怕背后有人捅刀子啊！ 他这民兵小队长，当了这么多年，确实也拿了他们不少好处…… 眼下，张阳把这么好的一个除掉他的机会，摆在这伙人面前…… 谁知道他们动不动心！ 万一有一个两个早就心思不正的，想趁这个机会，取而代之，那他可怎么办？！ “都把枪收好了！” “擦枪走火伤到了人，我绝对不饶你们！” “谁不听话！明天就给我从五里铺民兵小队滚蛋！” 第36章 一头狼引发的纷争 钱卫国喊得撕心裂肺的，听起来真有点惨。 但高文只想上去给他一顿揍。 打死这畜生得了！ 没有人会可怜他！ 要不是钱卫国这种败类带队，五里铺小队这群饭桶，也不至于横霸乡里，为虎作伥到这种程度！ 一粒老鼠屎，坏了一窝粥！ 可惜，眼下还不是除掉他的最好机会。 张阳不能脏了手。 两方对峙期间，寒风呼啸，没人出声。 钱卫国作为排头兵，紧张得要死！ 心脏狂跳，好像快要从嗓子眼里扑出来了！ “把枪都背到背上！” “我看谁还没动……” “现在不听话的，等回到村里，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们！” 钱卫国彻底撕破了脸皮。 他的目光宛如豺狼，仿佛马上就要把后边这些生有异心的队员，全部就地干掉！ 但他不知道的是，其他人没有动，不是因为想取代他这个队长。 他们是怕张阳变卦！ 眼下，这群人心里只有狼！ 他们要吃肉！ 决不能让张家屯的人半路把肉又抢回去了！ 可钱卫国那些手段，他们也是清楚的。 他是队长，他发了话，他们哪能不听呢…… 五里铺小队的人，只能狠心赌一把。 不过，他们收起的，只有枪。 个别队员腰间还别着弯钩匕首。 暗中，他们捏紧了匕首。 但走出去的一路，没有再崩子弹。 五里铺的人离开山洞口几百米了，才重新握起了枪杆子。 “他娘的……居然被张阳这么个愣小子威胁了？！” “就咱们刚刚那熊样……像被他当贼似的押出来的！” 钱卫国心里火大的很，听到他们说话，只觉得过聒噪。 “都闭嘴吧！” “逮着狼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还有！”他凶狠的转过头，“等回去了，我倒是要看看，你们一个个是不是骨头硬了！连老子的话都不听了！咱们小队，也要休整了是吧！” 全员噤声，再也没有一句多话。 在他们离开山洞之后，张阳就带着赵东、高文高武进去救人。 里边的两个人挨了很重的打，浑身是伤，有一个直接就晕了。 “为了点肉，他们是真的要杀人！”赵东气得吼起来。 整个山洞里都回荡着他的吼声。 “别喊了，他们还不知道走远了没有，一会儿再杀回来，我们……只有一杆枪。” 说着，张阳就扛起了还醒着的那个人。 那人个头大，他怕赵东背起来吃力。 赵东和高文合力扶起晕过去的那个临时小队员，把他扛到高武背上。 高武骨架大，力气也大，他多背一个人下山，走路都不带多喘一口的。 张阳看都分配好了，便也脚下生风，一路向屯里赶。 靠在他背上的男人，悲伤的哭了起来。 “那是我们的狼……是我和小南把它逼到山洞里的！” “只要我们看准机会，肯定能杀了这头狼！” “就算凭咱俩不行，咱俩也可以等到你们来！” “不管咋说，那都是我们的狼！咱们张家屯的狼！” 三十好几的男人，越想越委屈，哭得特别大声。 张阳心里也不是滋味。 背着男人路过埋捕兽夹的地方，他让赵东和高文去收了那只野鸡。 “别哭了，虽然没狼，鸡肉也是肉，别嫌少，带回去，和家里人一起补补。” 赵东掂了掂鸡，鼓励宽慰道：“少说也有五斤呢！能吃顿好的！” “狼，我的狼……” 男人哭得没力气了，昏昏沉沉趴在张阳背上睡了过去。 …… 几人精疲力尽的下了山，把两个受难的男人分别送回了家。 屯里乡亲都没说什么，大家都觉得只是运气问题。 一只野鸡两家分了。 离开老乡家的时候，张阳心里堵得很。 他带高文高武回了自家，亲自下厨给他们煮了一大锅狍子肉汤。 肉没少放，看得高文高武两兄弟口水直咽。 “不用不用！” “吃不了这么多！” “留着你们家过年吃啊！” 张阳啪的把碗撂下，“不爱吃就别吃，都给东子吃。东子一个人也吃得完。” “吃吃吃！我们吃！” 高文高武兄弟当即就埋下脑袋，捧着大海碗，一顿狼吞虎咽。 是肉啊…… 高文高武喝的热泪盈眶。 狍子肉进了肚子里，那感觉身上的劲儿都不一样了。 吃完了，肚子是得劲，心里却不得劲。 “我们没打着东西，还蹭吃蹭喝的……” 张阳制止高文说这话，“自家兄弟，以后别说这话，太生分。” 赵东比高家兄弟了解他，看张阳眉间阴云缭绕，不由得追问：“阳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天快亮了。” 张阳看了一眼窗外，“别看五里铺子的人把狼带走了……我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 高文高武兄弟捧着空碗，舍不得撒手。 同时，心里也因为张阳的这句话，揪得紧紧的。 “没错，五里铺那些地鼠，什么都干得出来！” “一粒米，他们都恨不得拆成三粒米吃！” 张阳缓缓点头，“更何况，这一次，本来就是他们从我们屯的人手里抢走的狼，他们做贼心虚，恐怕还会先下手为强。” “那咱们也出门！现在就去找大队长！”赵东这就开始穿衣戴帽。 张阳按住他，“告状没用。” “那也得告啊！总不能让他们一边去告！”赵东急眼。 张阳看了一眼柴房墙角的红砖，“我有个主意……就是，可能会有点疼。” 三人愣愣看着他，“啊？” 张阳率先带头，抓着红砖，往额头上拍了下。 “阳子！你疯了啊！好端端的你打自己干什么啊？！”赵东大喊。 张阳踹他，“你小点声！我娘他们还在隔壁屋睡着呢！” 赵东捂着嘴，但眼睛还瞪得像铜铃似的，“你，你咋打自己呢！” 高文却是先一步看出了张阳的用意，也拿起了红砖。 他一猛劲，拍得更用力！ 额头上瞬间肿起一个泛着青色的鼓包！ 高武做事不爱问什么，一向都向他哥看齐。 既然他哥拿转头拍自己，那肯定有他的道理！ 再说，阳子也拍了！ 他又不怕打！ 他从小被打到大！ 皮实！ “啪！” 高武也拍了，而且他还破皮流血了。 带着伤的三人，齐齐看向赵东。 第37章 就你们会告状? 赵东被他们三个人看得心里发毛。 “你们这到底是干啥啊？” 张阳故意阴笑吓唬他，“你要是不忍心下手，那就我来打。我可提前给你说好了，我下手没轻没重的……” “我，我自己打！” 啪的一声响后，赵东头上，也多了个包！ 砸得狠，也滋滋往外冒着血星子。 高文下意识就要去翻草药，翻到一半，手又停下了。 “大家忍忍吧！等大队长过之后，再用药也没事。这点小伤，就是看着吓人，不影响脑子的！” …… 晨光升起，光照大地。 张阳他们四个大男人，在柴房里的柴堆上铺了干草，缩腿裹肚的，就这么睡了。 李慧芳过来给孩子们做早饭。 进来一看这光景，当时就红了眼。 张雯、张菲要进来帮忙，被李慧芳在门口拦下了。 “哥哥们夜巡辛苦了，睡觉都睡不够，你们别过来吵着哥哥。” 张雯张菲立马站住了脚。 两个小布丁牵着手准备回屋，路过前院的时候，不经意往地上看了一眼。 “姐，这院子里咋这么多黄豆啊？” 张雯顺着妹妹的话，往地上看去。 地上确实撒了一大把黄豆子，看起来乱糟糟的。 “该不是哥哥他们昨晚回来的时候，撞倒装豆子的罐子了？”张雯自言自语道。 张雯这就拿扫帚要扫地。 张燕出屋子烧水，一看见满地黄豆，立马叫住了张雯。 “雯雯，你别动！” “啊？姐？咋了？” 张燕拿过张雯手里的扫把笤帚，问她：“豆子是你弄撒的？” “不是啊，刚起来就有了，可能是哥哥们弄撒的。”张雯解释道。 “那不能扫！”张燕严肃道。 张菲好奇极了，“姐，为啥不能扫啊？这些豆子都炒过，可香可香了！捡起来拿水冲冲，再放灶上烘一烘，还是能吃的！可好吃了！” “就你馋！”张燕点了点小妹的鼻子，然后把她俩都搂怀里，压低声音，小声说：“你俩还小，没听过山里的故事……这山里头，除了有狼，有野猪，还有黄皮子、雪狸子、长虫……” 张雯和张菲听的眼睛都不眨。 张燕：“这有些东西能打，有些东西，却是不好惹的。原先我听爹说，要是一竿子打死了黄皮子，也就罢了。要是没打死，得罪了它，黄皮子要记仇的！” “啊！”张雯有些害怕，往张燕怀里缩了缩，“我好像也听爹说过！黄皮子会说话……说人话！” 张菲莽得很，挺起小胸脯，“我没听过黄皮子说人话！在哪里！我想听！” 张燕忍俊不禁，“我们菲菲胆子可真大啊！山里野兽说人话，你也敢听！” “敢听！”张菲骄傲。 张燕笑得合不拢嘴，笑完了才继续给她们讲故事。 “黄皮子，记仇。以前就听说，有家人打猎伤到了黄皮子，结果让它跑了，再过半年，那家人啥事都不顺，盖房子，房子塌了。修灶台，灶台起火。就连家里的孩子，都差点掉井里！很吓人的。” 张雯缩得更紧了。 张燕摸摸她的脑袋，“但是，如果得罪了黄皮子，也不是完全没办法解。只要在院子里撒上黄豆，黄皮子就会找不着路。找不着路，就没办法寻仇了。” 张菲瞬间明白了，“哦！所以哥哥他们肯定是碰见黄皮子啦！但是为了不让黄皮子找到家里，特意撒的黄豆子！” 张燕笑得更开心了，“看看，我们菲菲还不到四岁呢，只要不到吃肉的时候，说话就利索！小脑筋灵光的很！” 三姐妹说笑着，进了屋里，以为昨晚就只有黄鼠狼的事而已。 张燕心里惦着张阳和赵东新鞋子的事，今天一起床，就忙活着给他们纳新鞋。 张雯和张菲在旁边认真学，就连丫丫今天也不馋奶，乖乖躺在旁边，自己和自己的脚丫子玩。 家里一片祥和安宁之际，赵民德来敲了敲门。 “谁呀？” 李慧芳出来开门，见到是赵民德，这便要把人往家里请，“进来坐吧！” “不了，我和大队长一起来的，哦，还有五里铺的人。”赵民德的笑容有些尴尬。 李慧芳往他身后一看。 确实，四五个人呢。 而且，脸色都不太好。 刚刚张燕和妹妹们讲黄皮子的故事那会儿，李慧芳在厨房门边上忙活，都听见了。 她也看见了院子里的黄豆，知道昨夜又不太平。 就是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乱子。 大队长又来了…… 李慧芳往赵民德跟前凑了凑，“出啥事了？”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具体，还得问阳子和东子。他们还睡着呢？” 赵民德也知道他们巡夜辛苦，毕竟自己曾经也是这么过来的。 但五里铺的人告状去了大队，大队长要问话，他也没办法。 “姐啊，你把他俩喊醒吧，要是快的话，一会儿就能问完，完事再接着睡。”赵民德硬着头皮说道。 李慧芳心里没底，左手搓着右手，忐忑的回柴房，摇了摇张阳。 “阳子，大队长来找你了……” 张阳醒来的第一刻，就是捂住自己的帽子。 棉帽大得像个锅盖，扣下来刚好遮住额头上的伤。 他故意打了个呵欠，说着“知道了”，然后一脚把赵东踹醒，“起来吧，大队长到了。” 赵东没他这么机灵，一骨碌的爬起来，呵欠连天。 李慧芳当即就眼尖瞧见了他额头上的青紫，“东子！你这脑袋，是撞哪了？！” “啊？”赵东脸上肌肉一收，这下感觉到了疼。 才瞬间记起，那一砖头的事。 他还晕晕乎乎呢，张阳已经扯着他往外走了。 “娘，一会儿你把门守好，别让人进来，也别动院子里的黄豆。等我回来了再和您解释！” 李慧芳不放心，送他们到了门口。 然而，两拨男人一碰头，那脸色，更加不对劲了。 张阳顺手把院门带上了。 转过身，就把赵东往前推了推。 “晚上打不过他们，白天还怕？” “人家还能上门来揍你不成？” “既然大队长来了，那肯定就是来主持公道的，你只管说，他们昨晚是怎么打咱们的！” 第38章 受点伤也就算了 五里铺那边，钱卫国没来。 来的是另外一张老面孔。 昨天来骂过人，张阳记得他。 这人右边嘴角有一颗黑痣，痣上还飘着两根毛，看起来更显獐头鼠目。 他本来搓手跺脚在外边等着，一听见张阳他们出来了，马上哎哟哎哟的叫唤。 “张阳啊，就算你打过狼，你也不能这么贪心，觉得山里每一头狼都是你们的吧？” “这昨天晚上，好歹是我们所有人都去了，要不然，弟兄们辛辛苦苦打的这头狼，又要改名姓张了，是不？” “咱哥儿几个来，也不为别的，就讨个说法……” 话还没说完，赵东也嚷嚷起来。 “你讨说法？你还讨说法？你可真有种啊！” “你们把我们的人堵在山洞里，打个半死！抢走他们的狼！你还好意思跑去和大队长告状？！” “不对！打人算什么啊！你们本来都能直接杀人的！” 赵东想起昨晚那阵子弹，就觉得遍体生寒。 “生产大队给你们发枪发子弹，你们拿着枪口对自己人！” “你们都他娘的混蛋！” 大队长重重咳嗽一声，“赵东！注意说话态度！” “大队长！他们太欺负人了！那头狼本来就是我们的！” 五里铺的黑痣男，一叠声的“哟”了起来。 “队长！你听见了吧？他们就是这么说的！” “那山里的东西啊，只要他们张家屯的人看见了，就都是他们的！” “活该我们周围几个村子的人都饿着！” “谁有他们能抢啊？” “以前还知道小心，知道收敛，现在找了个由头，成立民兵小队，就开始明着抢了？” “就你们能打到狼，别人都打不着？” “我们昨天诚心来请教，张阳把我们这些当叔伯舅舅的，羞辱了一顿不说！” “晚上在山里碰见，还把我们的猎物硬说成你们的？” “今天这是大队长在呢！大队长要是不在，你们岂不是又要——” 赵东指着自己脑门上的伤，“我们咋了？我们哪有你们粗鲁啊？抢了东西还打人，还要命！” 黑痣男嗤笑，对赵东脑门上的鼓包不以为然。 “谁知道你自己晚上在哪里栽了跟头？一个鼓包就想赖上我们？” “你！” “都别吵了！”张海泉摸了摸脑门。 这一大早的，五里铺的人来找他告状，说张家屯霸道蛮横，差点仗着有枪，生抢他们打的狼。 张海泉听完当时就觉得蹊跷。 偏偏来告状的人，连哭带喊，喊得热闹。 张海泉确实把民兵队交给张阳去管，也不知道这几天的后续，就想着，趁这个机会，过来看看。 该管的管，该说的说，光景难熬，日子难过，再起乱子，大家都不得安生！ 没想到，他还没发话，两边已经吵上了！ 东一句、西一嘴的，吵得他一个头两个大！ “说点事情，怎么吵得像赶集似的！两个大老爷们儿，嗓门这么大，比妇女们嗓子都尖了，丢不丢人！” 张海泉训斥完他俩，又皱眉瞥向张阳。 “张阳！你来说！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张阳往前走了两步，“您都听到了，纯属诬陷。” “明明是你们的人刚刚亲口喊的！狼啊，都是你们的！” 黑痣男阴阳怪气的，“也不知道你们张家屯小队是发了几杆枪，底气这么足，吵这么大声！” 这话，就是在试探了。 赵东脾气直，当即就准备喊出真实力。 可这一次，张阳及时拉住了他。 “我接的是老德叔给的那杆猎枪，大队长后来给了四把，统共五把枪。” 张阳的语气慢慢的，语调也很平稳，“昨晚上山，就带了一把枪。” 黑痣男听到这里，立马想插话，但张阳甩他一个眼神，甩得对方莫名心虚。 黑痣男把要说的话忘了，闭上了嘴。 张阳继续说：“我想，昨晚不少人都听见了山里有密集的枪声。当时，我们也确实在同一个林子里。可是，我一共就开了两枪。” 他反手指了指屋里，“大队长上回给我的子弹，还原封不动的放在屋子里。要是不信，大队长可以亲自去点一点。” 话说到这里，张海泉心里有数了。 昨晚那一阵劈里啪啦，敢情都是五里铺的人打的。 他们那么多人，打出去那么多子弹，吓醒了好几个村子的人，结果就打了一头狼。 高下立判！ 关键是，他们还耀武扬威，非说张阳要抢狼。 当时又没有别人在，谁能证明，到底哪边说的是对的？ 张阳看出了张海泉的迟疑，替他提了个建议。 “大队长，谁提出，谁举证。他们说，我们抢狼，那得拿出我们抢狼的证据。” “没有证据，那就是他们瞎编。” “我们没有做过。” 黑痣男当即就蹦了起来，“你们没有做过，我们干嘛缠着你们说？我们又不是有病！” “我们就是没有抢狼！” 张阳忽然拔高了声调，吓得黑痣男无意识后退了半步。 张阳：“我们辛辛苦苦一晚上，就想抢回自己的兄弟！” 张海泉眉头皱成了深深的川字，“什么意思？” “我们有两个临时小队的兄弟，被他们抓进了山洞里。”提到这个，张阳不由得咬紧了后槽牙。 张海泉睨向黑痣男，“你们抓人了？” “没，没有啊！”黑痣男结巴着，嘴硬狡辩。 张海泉阴沉着脸。 张阳继续说道：“你们没抓人，我们屯那两个兄弟会伤成那样？” “大队长，就算他们今天不恶人先告状，我也想着，睡醒去找你说这个事情！” “那两个兄弟，为了护着自己围剿的狼，也为了张家屯的尊严，愣是不肯让人随便抢劫了猎物！” “但就因为我们走散了，赶到的晚，他们拿着我们兄弟的命，威胁我们把狼让给他们！” “我们气不过，心想着输人不输阵，就算不像他们那样，一人一杆枪，也不至于被欺负成这样吧？” “所以我们当时就冲进去了！” “结果，他们拿着枪托，把我们几个都打了一顿！” “这年头，我们巡山也只是图一口肉，不用拼命吧？所以，挨了打，打不过，我们认输，低头！” “只要兄弟救回来了，受点伤，丢了狼，也就算了！” 第39章 核对口供 黑痣男听得眼睛都大了一圈。 “张阳，你放什么屁呢！” “谁打你们了？” “明明是你小子拿着枪威胁我们小队长！” “是你想要我们小队长的命！” 张阳哼笑，“我一杆枪，对你们七八杆枪，我还能要了你们小队长的命？” “那当时我们都在山洞里，你在山洞外边，你——” 黑痣男忽然捂住了嘴，不敢说下去了。 张海泉回身看向他，“杀狼就杀狼，你们都进山洞干什么？还都进去了？” 黑痣男捂着嘴，猛摇头。 旁边，其他五里铺的人急得冒汗，代答道：“俺们是一起去抬狼！狼被俺们围堵在洞里，乱枪打死了！打死了我们才进去抬的！” “你这谎话编的可就太瞎了！”张阳大笑，“只要大队长带人去山洞看看，就知道，那地方到底有没有那么多子弹和弹坑！” 五里铺人沉默了。 张海泉瞪眼。 事情原委，他已经知道七七八八了。 五里铺这伙人的斑斑劣迹，他平常也有听说…… 就是苦于没有证据！ 今天借着这事，多少能罚罚他们，给他们一点警告！ “五里铺的枪法不好，先收掉三杆枪，回头重新训好了准头，再发枪给你们。” 张海泉严肃批评道：“不然，给你们那么多枪和子弹，也是浪费国家资源！” 黑痣男不服气，指着张阳的鼻子就开始骂。 “我们是枪法不准！但这孙子也在撒谎！” “谁打他们了？” “我们两个小队一起追狼，场面混乱，大家都想争肉立功，晚上山里又黑，看不清，有点误伤，那多正常啊！” “到你嘴里，好像我们是土匪恶霸似的！” “明明就是你小子……” 张阳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慢慢摘下了棉帽。 他额头上的那块淤青，格外刺眼。 黑痣男都看呆了，愣愣的，说不出话。 张阳看向张海泉，“大队长，要不是为了救兄弟，我不会受这个窝囊气，挨这顿打！您要是不相信我的打架实力，可以随便让他们五里铺的谁和我单挑！” “胡闹！”张海泉斥责他，“打什么打！” 这用得着打吗？ 你张阳什么年纪，他们这群老东西什么年纪！ 你一个能打他们三个，谁单挑能赢你啊！ 但也正因如此，张海泉也觉得，张阳的伤来的不对劲。 这事情的真实性，恐怕越来越偏向张家屯的说法了。 “你你你！你头上的伤肯定是和赵东对撞撞出来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撒谎！都是你编的！” 黑痣男不肯认下这口黑锅，叉着腰骂人。 这时，张家的院门开了。 高文高武兄弟走了出来。 “大队长，您要是不相信阳子和东子，那您看看我们这身上呢。” 高文高武双双摘下帽子，露出头上脸上的伤。 这一个个，全都鼻青脸肿！ 张海泉对高家屯这两兄弟有印象。 秋收那会儿，他们也找他告过妆。 当时说的是五里铺的人偷他们的粮食。 可是，当时粮食还没称，谁也说不好，最后，这事就只能不了了之…… 他们俩怎么会在张阳家？ “大队长，我们也是听说了狼的事情，想来学学怎么猎点肉回去。” 高文很诚恳，也很气愤，“可是，没想到，跟着阳子上山第一晚，就又一次看着五里铺的人在我面前抢劫！” “这一次，不是粮食，而是狼！” “那狼少说也有六七十斤吧。” “他们那么多人抢，都快把五里铺的人打死了！” “我和小武实在看不下去，才去帮忙的，结果……也挨了打。” “但好在把人救回来了！” “就是不知道他们俩醒来没有……” 高文是真委屈，一把辛酸泪，说得门后边的李慧芳都忍不住抹泪了。 张海泉当机立断，“伤的是哪家人？走，看看去！” 走出去两步，他又指着身后的所有人，命令道：“一会儿，只准伤者说话！受伤的人，不是一家的吧？正好！我再听听他们的说法，看看到底咋回事！” 张海泉深深吸气，“要是有一句话对不上，你们两支小队，一起受罚！” 一大群人，乌泱泱的杀到了昨晚受伤两人的家门口。 这两家人离的不远。 只是，这会儿院里走动的都是家中的老弱妇儒，没见着男人。 其中一家的老大娘，一看见大队长张海泉，便丢开了手中的扫帚。 老大娘哭诉：“大队长啊，我儿昨天差点死山里了……小队长把他救回来，好歹是保住了一条命！可这孩子疯了！从昨儿夜里到刚刚，他不管是醒着还是睡着，嘴里一直都在喊，那是我们的狼，那是我们的狼……” 跟在后面的黑痣男，又想要跳出来说什么，但是被张海泉当即瞪了回去。 张海泉宽慰大娘，“您别担心，我就是特意来了解情况的！你儿子现在醒着还是睡着？我们能进去不？” 大娘囫囵抹去眼泪，“醒了醒了！刚刚又醒了！喊着腿疼呢……家里实在穷，不敢送卫生所，也不知道身上到底伤的怎么样！他也不让咱看……” 张海泉板起脸，“既然受了伤，那哪能不去卫生所检查？先别管其他，把人送卫生所去吧！” 大队长发了话，张阳赵东他们几个便要进院子帮忙。 然而，也被张海泉一个眼神瞪退。 “我说了，接下来我仔细调查，这件事的过程中，任何人不能插手。” “你们要是想得到一个公平公正的解决，最好老老实实听我的安排！” “要不然，过后就别再来我面前说什么委屈，要申冤！” 赵东不服气，要辩解。 张阳拉住了他，“就听大队长的。” 屯子里还有别的男人，张海泉张罗一声，便叫了另外两个男人，用木板当成临时担架，先把受伤的民兵小队队员送去了卫生所。 卫生所的医生很快给这男人做了检查，来向大队长汇报情况。 “他这是挨了几个人的打呀？怎么被打成这样呢？身上到处都是淤痕，几乎没有一块好肉了！” 第40章 这是强盗匪徒行径 “好在都是些皮肉伤，内脏可能有少量出血，但应该不危及生命……得回去再观察观察。” 医生也是年过半百的人，有过年轻气盛的时候，村里的年轻人偶尔过过拳脚，他也都能理解。 但这次送来的人确实伤得重，他又看见卫生所外边站着那么一大群人，不由的就多说了几句。 “这大冬天的，大多数人连门都不愿意出，他们这又是上哪惹的？” “他这次是没伤到骨头，但就这些皮肉伤，也没那么快能好，少说也得躺个好几天才能下床。” “庄稼人就是靠双手双脚吃饭，身体是最大的本钱。” “要再打狠一点，明年开春都干不了活，到时候不知道得耽误多少生产大事！” 张海泉背着手，面色不佳。 他看挨打那人眼睛都肿成核桃了，看得出确实是哭了挺长时间。 “你说说吧，昨晚到底咋回事？” 躺床上的男人嗓子都哑了，鼻子里像是堵了一坨棉花似的，说话声音嗡嗡的。 “大队长！你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啊！” “那头狼明明是我和张四家的一起猎的！结果五里铺的人扛着枪就从后面跑过来，非说那狼是他们打到的！” “他们是蹦蹦两枪把狼打死了……要抢狼肉，一点也不分给我们！听我说，狼是我围的，也该有我的份……他们就说要杀了我，让我永远的闭嘴！” 张海泉听得心口直突突。 杀人越货！ 这成什么了？！ 这还是朴实无华好农民吗？ 这根本就是强盗匪徒！ 张海泉对这件事情，十分已经有了九分判断。 可是，他还是坚持走访到底，要去问最后一家人。 离开卫生所之前，张海泉帮受伤的人付了医药费。 “人就有劳医生多照看了，我去整顿一下大队的纪律问题！” 医生叹气，“去吧去吧，你这工作也不好做啊……” 张海泉铁青着脸，从卫生所里出来。 对上外边这帮人，劈头盖脸就是骂：“医生说幸好他年轻身体好，不然就该被打死了！” 五里铺的人不吭声。 张海泉就看向张阳。 张阳木着脸，面无表情，“当时我们确实去晚了！去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挨了打！要不是听到有些人说要杀人灭口……我们也不会这么虎，明知道别人手里有枪，还一个劲往前冲！” 说话间，他的手又有意无意的挠了挠自己的额头，强调着额角上高高肿起的大包。 张海泉气的胸口疼。 “我现在不想听到你们任何一个人说话！” “接下来，你们跟我一起去最后这家问问！” “谁要是在没有我的指令下，多说一个字！我就罚他们村一杆枪！” “我看你们手里有多少存货够我罚的！” 这个警告让所有人都把嘴紧紧的闭上了。 一行人快速来到挨打的另外一户人家。 这家人也在院里忙碌。 还没进门，大家就听到了劈柴的声音。 但进去一看，劈柴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半大少年。 孩子身材瘦小干瘪，哪怕身上穿了好几件衣裳，可就凭那张瘦得脱了相的脸，也还是给人一种错觉：这孩子随时可能被风刮走。 张海泉冲着少年问：“五毛，你哥四毛呢？” 叫做五毛的少年人，放下了手里的柴刀，迟钝的朝里屋方向看了一眼。 “应该还睡着没起吧，昨天夜里去巡山了，也不知道他啥时候回来的。” 张海泉推着五毛一起走，“你砍柴这么大的动静都没吵醒他，你没觉得不对吗？赶紧去看看！” 五毛还是那副迟钝的模样，进屋摇了摇他哥。 然而，四毛软趴趴的躺着，没有任何反应。 张阳这次是跟着过来的，因为昨天夜里，四毛是高武背回来的。 当时，高文还替四毛检查了一下，说是只是晕过去了，应该没事。 现在看着……怎么好像没有生命体征了？！ “四毛！”张阳大喊一声。 五里铺那个黑痣男嘿嘿笑。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一杆枪的样子，意思是张阳违背纪律开了口，他们屯得少一杆枪了！ 可是，张阳并没有理会这小人得志的嘴脸。 他只担心四毛还活着没！ 张海泉也看出来四毛状况不太对劲。 哪有人睡觉睡得像一滩烂泥一样？ 大家急忙去摇晃四毛。 高文有经验，用大拇指狠狠掐了掐四毛的人中，又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人是还活着，但恐怕一时半会醒不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打着脑子了。” “难道昨晚就这样？”张海泉质问张阳他们几个。 赵东回答道：“是啊大队长！我们就救下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晕了！我本来以为他只晕一会儿，就把人给抬家里来了，哪知道现在都还没醒……” “赶紧送卫生所去！” 一大早的，张家屯接连往卫生所抬来了两个人。 卫生所里里外外的医务人员都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等医生给四毛检查完伤势情况，整个卫生所的氛围就更加凝重了。 “他这恐怕是伤到了脑子，影响了脑神经！后脑勺的位置有两个肿包，应该是有淤血的。” 张五毛刚刚在家里就看到情况不对，这会跟着来了。 听到医生这么说，少年人一下丢了心神，膝盖一软，跌坐在地上，也差点晕了过去。 “看看你们两支民兵小队办的好事！”张海泉怒声斥骂。 可现在骂人也不顶用。 医生摘下口罩，语重心长地对张海泉说： “人命关天啊，得赶紧往县里送！脑子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状况，得要用仪器检查过了才好说！” 跌坐在地上的张五毛，突然在这时候惊醒。 “我得救我哥！就算把我卖了，也得救我哥！我爹就是这么走的，我不能让我哥再这么死了！！！” 张五毛那烧火棍似的小小身体，发出了似哭似笑的喊声。 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去县里看病，这一路上有多难就不说了。 等到了县医院，随便一用上仪器，那就得是一大笔钱！ 万一检查出来情况复杂，那要花的，恐怕还不止他们现在能想到的这么多…… 第41章 这是两条人命 张五毛看着大家都不动，瞬间绝望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求求你们！随便找个地方把我卖了吧！能换多少钱就是多少钱！我要救我哥，我一定要救我哥！我家就剩我和我哥，要是我哥死了，那我一个人咋活呀？我还不如跟着我爹娘我哥走了！” 就张五毛那个面黄肌瘦的样子，一看就是常年都吃不饱饭。 眼下他情绪受到了这么大的刺激，再这么闹下去，身体根本经不住消耗。 这荒年之下，吃不饱饭，饿死的人多了去了。 而因为害怕饿死，精神受到刺激，突然就疯了的人，也不在少数。 张阳深深的感觉到，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不只是一条人命，而是四毛五毛，两条人命！ 他做不到袖手旁观。 咚！ 张阳果断干脆一记手刀劈向了五毛的后颈，先把这小子打晕了。 “张阳！你犯什么浑？！”张海泉骂道。 张阳沉着的解释说：“五毛这会儿已经听不进去话了，跟他说什么都没用，由得他继续这么哭喊下去，他会疯的！” “而且去县城山高路远，这小子这么不经造，我也不能带上他一起！索性让他留在屯里，让乡亲们先照看着。” “这事我有责任，我先把四毛送去城里的医院，看看具体是怎么回事。” 张海泉也正有此意。 只是医药费这东西还真不好说。 张四毛家里肯定是拿不出钱的。 回头检查完了真要继续治疗，这么大一笔费用开支上哪去要？ 张海泉先看向了五里铺的几人，“把你们几个人身上的钱都拿出来！” 黑痣男干笑，“大队长，我们几个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我们身上哪有钱啊？” “你别想着这么说就完事儿了！今天闹出这么大的乱子，你们五里铺根本脱不开干系！你要是现在舍不得身上这点碎银子，那回头我再追究起来，别说你们几个了，你们整个民兵小队都要为这件事情付出代价！” 黑痣男仍是不服，咬死抵赖。 “这年头死的人多了去了！谁知道这小子是不是之前就有什么毛病！昨晚进山冻着了，回来又自己磕碰了两下，就成这样了呗……” 黑痣男假哭起来，“大队长这不能赖我们呀，又没有人看到是我们动的手！” 张海泉彻底怒了，“看样子，是我这个当大队长说话不管用了！行，你们要是现在不掏钱，那你们就滚回家去吧！别堵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这一次他没有说任何惩罚之类的话，可却叫五里铺的几人都慌了神。 真要说清楚了怎么罚，那才好呢。 这要是不说清楚，谁知道后续还得在什么地方卡他们呢？ 人家到底是大队长。 他说话，有分量！ 有人已经按捺不住心里的惶恐，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几张皱巴巴的钱票。 有人带头，其他人便也不再挣扎。 他们把自己浑身上下的口袋都摸了一遍，大家东凑西凑的，也就抽出不到两块钱。 “咱家的钱都是媳妇儿在管，我们身上是真没几个子儿……” 张阳倒是不怀疑他们的这番话。 这年头没什么地方能花钱。 邻里邻居的住着要点什么东西，拿口粮去换也成。 所以大家身上都没什么钱。 张阳看了一眼张海泉，“我先上我家拿点钱，然后兄弟几个用板车把四毛先送去县里，后续的事情后续再商量吧，救人要紧。” 张阳家有钱？ 也是。 这小子还答应了要给王杰家赔五百块呢！ 也不知道他们上次卖狼的后续咋样。 张海泉很想问清楚，但是他身为公社大队长，这事也不好在人前挑明了说，只得先摆摆手，让张阳先回家拿钱。 张阳回到家里，李慧芳第一时间找了过来。 “事情处理的咋样？” 张阳握紧了李慧芳的肩膀，再三嘱咐。 “我要送张四毛兄弟去县里的医院一趟！我不在家这段时间，你和东子把家门关好。如果有人上来找麻烦，你就大喊，让隔壁邻居都过来！” 屋里的张燕跑了出来。 “这怎么还要上县里呢？县里那么远，你的新鞋子我还没给你做好呢！你就穿这破鞋子去，那脚回头得走成什么样子！” 张阳不在意这些。 他又叮嘱他姐，“只要人在，一切就还在！姐，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可要多拿这点主意，千万别让家里人受欺负！” 张燕想哭，总觉得弟弟此去凶多吉少。 殊不知，张阳却对这一程，怀了一丝丝不敢言说的期待。 他拿了20块钱，又把上次在黑市地窖里捡的那块黑石头，一起揣在了怀里。 李慧芳忍着满眼的眼泪，紧赶慢赶煎了七八个饼子，又让张燕装了两壶黄酒，给张阳带，在去县城的路上当做干粮。 “孩子，娘要相信你做事有分寸，你早去早回，路上平安，肯定啥事都没有！” 张阳朝李慧芳和张燕露出了坚定的眼神。 “你们别多想，就在家里安安心心的等我回来！” 然后，他就拿上东西，重新回到了卫生所。 张海泉和医生们已经将板车重新布置了一下，给四毛弄了一些简陋的防寒保暖装备。 赵东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想要跟着去，但却被张阳留下了。 “我不在家，家里不能连个男丁都没有，你得过去替我守着。” “钱卫国今天没露头，我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小算盘。” “家里还有几十块钱，要是王杰趁我不在家这段时间上门要钱，你就先把这几十块钱给他，然后让他当着大家的面写个收据，然后告诉他，剩下的我会在一个月之内补上的。” “总而言之，别再起冲突，也别让他动家里人，更别让我娘和姐操心。” “别人我信不过，但兄弟你就跟我亲兄弟似的这两天就先拜托你了。” 赵东听得泪流满面。 “阳子你别说了，你再多说两句，我都觉得你这是去送死……” 张阳还憋着半肚子的话没说出口，见赵东如此，便也就不再多说了，和高文高武兄弟一起抬上板车，出发往县城去。 第42章 黄婉儿 他们这一路上算是运气不错，碰上的都是阴天，没有风雨交加，更没有大雪封路。 就是这一路走起来真费脚，就算是高武这么好体力的壮小伙子，都累得够呛。 他们出发之前，从赵民德那里拿了一份极其简易的手绘地图，只能大致按着方向去寻找通往县城的路。 途中也辗转问了好几次人。 跋山涉水，崎岖坎坷是对体力和意志力的极大考验。 但无论何时，无论拖不拖板车，走在最前面的人，永远都是张阳。 而高文高武兄弟仿佛只要看到他的背影，就看到了前进的动力，咬咬牙，挺过了一程又一程。 在一处山脚下，他们找一个挑担子的老伯问路。 “听你们这口音也不是镇海城的人啊，你们要往城里去啊？” 张阳简单说了他们的经历。 老伯连连咂舌，给他们大致指了路。 “翻过这座山，再往前走个几公里的，就能看见通往镇海城的路了。” “你们也是为了救人，身上钱带够没有？要不就把我挖的这些药材拿去卖了，或者到时候直接跟城里医院的医生说，看能不能换换。” 张阳当然不肯收。 “老人家！萍水相逢，您愿意给我们指路就不错了，怎么能收您的东西呢？” 老伯欣然一笑，“我也不白给！你们这去了，不是还要回来的吗？” “我这把老骨头，平时闲的没事儿，一个人住在这山里，就靠挖挖东西打发时间！好难得熬到一个过路的人，就拿这些土货换点口粮啥的……” “我看你身上带了酒……要是还有剩的，你就给我吧？” “这些土疙瘩你拿去卖卖！要是真换到了钱，回头再给我捎点吃的回来！这样我就感激不尽咯！否则，这些东西烂在我手里也是烂嘛。” 老伯很大方，说着就把自己一整框的东西，都塞给了张阳。 高武怕张阳没力气背，主动说要帮着背东西。 张阳也没拒绝，将黄酒交给老伯之后，再三谢过，然后拖着板车，又继续出发。 终于，在晚上八点多，赶到了县城医院。 高文高武兄弟累瘫了，靠在医院的长凳上，睡得直接打呼噜。 张阳则跟着医生忙上忙下的跑。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脑子里有淤血，还有轻微的脑震荡。” “今晚就住院观察吧。” “你先去缴费。” 张阳拿着医生开的单子，又在医院里上上下下的跑。 好不容易搞定了一切，他又拿着张海泉给他的那堆零票子，去医院的食堂说好话，买了馒头和咸菜，然后叫醒高文高武兄弟，一起吃了点热乎的。 “没有大碍就行……只不过，在医院住一晚，得花不少钱吧？” 高武抬头看着明亮洁净的走廊，感觉这辈子都没来过这么好的地方。 外边那么冷，这里头却是又干净又暖和。 简直就是仙人住的地方！ 张阳看穿了高武在想什么，不轻不轻的砸他一拳头。 “你脑子里那些想法，想想就得了，别说出来！” “这里是医院，每天不知道多少人在这儿驾鹤西去……” “你觉得好，可别人都不觉得好！” “有些话说出来，是要被打的！” 高武啃着馒头，赶紧缩头，老实了。 吃饱之后，三个人在张四毛的病床边上，开始清点老伯给他们的那框东西。 点着点着，高文的眼睛越瞪越大。 “阳子，那老伯给我们可都是好东西啊！” 高文把不同形状的土疙瘩，整理分类，扒拉成了好几堆。 他指着其中一小堆说道：“这是顶好的三七！散瘀止血，定肿消痛，这次拿来给张四毛用正正好！” “按说我们这个地方不长这玩意儿，没想到还能挖出来这么多！” “你再看这个！这是草乌！直接用有毒，但是拿去给专业的医生加工炼药，加以炮制，也是一味不错的药材。” “最值钱的还是这个了，这是极品老山参！虽然说须子没多少，影响卖相，可功效摆在那儿！它安神益智，大补元气，是求都求不来的好宝贝！” 张阳也心弦一震。 高文前面说的几味药，他也都知道。 只是不清楚这年间的价格。 最后这一样老山参，他熟！ 那绝对是宝贝中的宝贝！ 前世，有人为了求一根原生态、无污染的老山参，在拍卖市场都开出了七位数的价格！ 这些珍稀的好东西，向来都是有价无市！ 张阳之前是听说夹子沟没有产这些东西，所以没有起这种心思。 可老话说的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老山参本来就是他们这一片的特有产物，他不挖，总有其他人挖到。 这不，都送到面前来了！ 果真是意外之喜。 凭着这一根老山参，张四毛这次的医药费肯定是有着落了。 但这也不是他们自己的劳动成果。 按照和老伯的约定，还得返一部分给他老人家。 怎么样将收益最大化？ 张阳当即便想到了镇海城城郊的那个毛栗镇黑市。 反正他拿上彭老四这块黑石头出门，也是要去找黑市再碰碰运气的。 现在有老山参，去的理由就更充分了。 “明天一早，我就出发去外头问问，看看这根老山参能卖到什么样的价格。你俩就在医院守着张四毛。” 高文高武兄弟绝对听他的安排，三人合计完之后便抓紧时间睡觉了。 病房里没有多的床榻，他们三个直接睡在地上。 晚上来巡房的护士见了这一幕，于心不忍，就给他们一人塞了个暖水袋。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张阳就醒了。 摸到手里的暖水袋，他还有些懵。 “谁让你们睡在地上的？” 一个看起来二十三四岁的年轻小护士，嗔怒说道。 张阳连忙道歉，“我们住不起这外头的招待所，只能在这病房里挤挤将就一晚上了。给您添麻烦了！” 他说话慢慢的，语气又温润文雅，一点都不像个地地道道的农村人。 小护士盯着他看，满眼都是疑惑。 张阳以为这小护士还要医院的纪律和卫生，要再说他两句，又连忙准备说好话。 他往小护士的衣领上看去，只见领口处绣着三个字：黄婉儿。 第43章 护士姐姐黄婉儿 “婉儿姐姐，我们真不会添乱的。” “你，你瞎喊谁姐姐呢？”黄婉儿抱着记录病房情况的书写板，瞪他一眼。 张阳并非存心要惹小姑娘生气了，而且他还急着赶紧去黑市。 为了节省时间和减少麻烦，便不得已打起了感情牌。 “婉儿美女，我一会儿还要出去办事，给我兄弟筹医药费，这病房这边你熟，就有劳你多帮忙看着点了！要是我在外头寻到了挣钱的门路，一定记得给你买个小礼物。” 黄婉儿再次高看张阳一眼。 她是去年被家里人安排着进了县医院的，待在医院这一年，也见了不少病人家属。 没钱的人家她见的多了，大多数人只会愁眉苦脸，为付不起的医药费抱着头痛哭。 有钱的人家出手自然大方，平常会给他们这些巡房护士一两个苹果橘子什么的，都是从探病的慰问礼里抠出来的。 东西都是好东西，她们自然也是不嫌弃的。 但见过这么多家属，张阳是第一个特意说要给她买礼物的。 “哦对了，昨晚也不知道是哪个好心的姐姐，给我们兄弟三个送来了暖水袋。婉儿姑娘你要是一会儿不忙，就帮我打听打听，我也好当面向人家说声感谢。” 黄婉儿歪着头问他，“我知道是谁送的，但你得先说，准备怎么报答她？” 张阳想也没想，“那我回来的时候，也给她买份礼物。” “那行，你给我带两份不一样的礼物吧！”黄婉儿扑哧笑了。 “原来是你送的啊。”张阳恍然大悟。 黄婉儿嗔他一眼，“你以为我们医院人手那么多啊！昨晚是我当班，看到你们三个缩成一团，都吓死我了！” 她看高文高武还在睡，而且隔壁病床的大爷也没起来，又特意压低了说话声。 “要不是我值夜班，你们三个肯定早就被我们护士长给轰出去了！” 搞清楚情况，这下，张阳也可以更加放心了。 “我就知道这回是碰上人美心善的大仙女了！有婉儿姐姐在，我就不担心我这几个兄弟了。” 张阳道完谢，这抬腿要走。 黄婉儿却忍不住拽住了他。 “你要去哪儿啊？县城这么大，你又不是城里人，你有认识的亲戚朋友在吗？你知道路怎么走吗？” 黄婉儿这语气问的并不温柔，但听得出背后都是好意。 可惜，再好意，张阳也不能对她说实话。 “哦，我有表哥在城里的矿场干活，我去找他想想办法！” 他到底不是这个年代的人，很多事情印象久远，已经记不大清楚了，再往下说越说多，越说的细，就越容易出错。 张阳不想被黄婉儿看出了破绽，话说到这里便匆匆要走。 黄婉儿是再一次叫住了他。 “矿厂离医院这么远，你这一来一回得要花上一天时间吧，太浪费力气了！你要不用我的自行车，骑车去？” 自行车？ 这也是个好宝贝！ 张阳有法子弄到钱，所以不怕欠人情，听黄婉儿开了这口，便也不和她客气。 “有车好啊！那我就找姐姐借车拉！只是，反正姐姐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把你车拐了去？” “你三个兄弟还在我手上呢，你不怕我把他们拿去做医学研究啊？”黄婉儿勾唇一笑，笑得狡黠。 医学研究这四个字，在完全不懂的土老帽眼里，那可就是很重的话了！ 张阳却明白，黄婉儿这是真心实意在开玩笑。 一届小护士有什么权利参与医学研究？ 无非就是存心逗他罢了。 那他当然要当一个称职的捧哏。 “别别别好姐姐，千万别动我兄弟！我肯定有借有还早去早回，我人都可以不在，你自行车一定好好的！” 黄婉儿蹙眉，“呸呸呸，别说傻话，嗯，这是车钥匙，你去车棚里找，那个车头上系了一条橙色丝带，蝴蝶结的就是我的车。” “哎！” 有了代步工具，张阳去往毛栗镇黑市的这一条，路上就更加顺利了。 今天的镇海城有好几处集市开市，城里热闹的很。 可张阳，揣着心里的要事，压根顾不上看一眼路边的热闹。 骑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了毛栗镇，他循着记忆，抵达了黑市边缘。 大概是因为今天城里有急事的缘故，黑市这边并没有上次那么多人。 而且也就是他今天来了，才发现黑市的开市规则已经变了，不再像过去是初五，十五，廿五。 兴许，每天都开！ 张阳托了托背上的背篓，准备去寻找收购药材的摊子。 然而，才走出去，没两步就被一个人拦住。 “小伙子，上回是不是你要给彭老四留口信呢？彭家来了好几次人了，说他们丢了东西……是不是就是你捡到的东西？” 张阳没有正面回答他这话。 这里是黑市，不是普通集市，不怪他要多留个心眼子。 富贵迷人眼，万一是故意骗他套他话呢。 张阳装作稀里糊涂的，绕了个圈子问：“这事情过去也有几天了，我都差点忘了……彭家丢了什么东西？” “我们也不知道啊，只知道他家派了好几拨人来找！彭老四也亲自上地窖里去问了，那帮人说除了打牌之外，没看到啥东西，还当彭老四是故意找了个由头寻衅滋事呢！两拨人吵了一架，最后不了了之。” 几个贩子你一言，我一语，东拼西凑的，总算将这件事情的经过，在张阳面前拼凑出来一个完整的版本。 “我当时也捎带着问了一下彭家的人，他们说，是彭老四从小到大贴身带的一个护身符。” “具体长什么样子他们就不肯说了，大概是怕黑市的能人太多，依葫芦画瓢照样做出一个吧。” 他们说话的时候，张阳就在心里暗暗思存着。 现在东西和说法是对得上的了，但想想那块小黑石头…… 那东西也能当护身符吗？ “彭家的人说的神乎其神！说那东西只要在，彭老四的运气就在！这东西没了，彭老四的运气就不稳了。” “所以彭家的人最近把他看得很严，不让他随便来黑市，免得又和地窖那帮人混……” 第44章 卖药材 “听说那东西是打灵川城寒山寺出来的，寒山寺可灵验了！” “也不知道彭家到底是什么来路？这么有钱。寒山寺求得的东西，可不便宜！” 几个贩子说着说着，又盯上了张阳。 “你小子不是真的捡到那东西了吧？听我们这么说，你是不是也不打算还了？” “不过，护身符这东西，它是认主的！这个主人家拿了才管用，别人拿着不灵！说不定还有坏用处呢，你要真揣着，恐怕对你不利，不如赶紧甩给彭家。” 张阳继续装懵，“我今天是特意来卖山货的，那东西不知道被我随手塞哪里去了，一会我把东西卖了，再好好在兜里找找吧。” 他向四周看了看，也没见到和彭老四穿着差不多的人，便又说：“也没看到我们家的人在找啊，等他们找来了我再和他们对对看，是不是他们要的那东西吧。” 听到他这么说啊，旁边的贩子们就分成了两拨。 一拨人关心他带来的是什么山货。 另一拨人的闲的无聊，穿着袖子到周围去溜达看看，能不能撞见彭家的人。 这倒不是他们好心。 主要是天太冷了，如果在一个地方蹲着猫着也没什么意思！ 不如看看这个事情有没有后续。 要是从中牵线搭桥帮了忙，说不定还能得到彭家人的一点赏钱，总比白出门一趟，无所收获要好！ 冷清的黑市，因为这几个人的走动，又稍微热闹了一些。 其中一个贩子，好像这下注意到张阳推着的是自行车，调笑道：“上回见你小子进了地窖，还以为你被那伙人榨干了呢，没想到还有剩的钱去买自行车。” 旁边的人持有不同意见。 “这自行车一看就不是他的，这是款式一看就是姑娘喜欢的！说，你小子进城两趟，这就搞定哪家姑娘了？” “小伙子有前途啊。” 大家看张阳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十足的软饭男。 张阳也不介意，“每个人运气不同，有些人有财运偏财运，我可能桃花运比较好。” “哈哈哈！” 说笑的几人都笑开了怀，大家在言谈之间对张阳的印象更好了。 他们领着张阳找到了一个摊贩。 “这是淮哥，常年都在黑市收药材，你把你东西拿出来让淮哥看看。” “好嘞。”张阳手脚麻利的卸下了背上的竹篓。 出医院之前，他就把这几种药材分了层，老山参放在最底下，上面用他的毛线围巾隔着。 其他药材都堆放的整整齐齐，哪怕这一路上经过了颠簸，稍微混杂了一下，但也不至于需要重新分配。 三下五除二的，他就把篓子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摆在了地上。 那个叫做淮哥的贩子，当即就蹲下来验货。 他挑出其中两三个土疙瘩攥在手里，掂了掂，搓一搓，闻一闻，个别还放进嘴里咬了一下。 很快完成了验货流程。 “你这些药材都还行，一起给我呗，我都说了，合计给你三十块。” 张阳确实不知道这些药材在市面上的价格，但他这回也没有那么爽快。 听淮哥报了价之后，他还小声询问了旁边带他过来的好心人。 “这黑市上还有其他收药材的贩子吗？我想多问问价格。” “因为我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我碰上点是……上回你们见过的我那兄弟，他跟人打架，伤到了脑子，这会儿正在县城医院里躺着呢。” “医药费、住院费都还没结，而我手里又只有这么一点山货，我当然想卖个好价钱。” 都是做生意的，知道货比三家这个道理。 有人在后面小声给他递话，“淮哥这儿的价格算是公道的，你去多问几家价格也差不多，他这儿给你全收了，你也省事，也不用散着卖。” 张阳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好像还没那么快拿定主意。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洪亮的犬吠。 张阳心里瞬间兴奋起来！ 是不是上次那个疤脸大哥也在？！ 他左顾右盼，想寻找熟悉的身影，但就在这时，淮哥出声了。 “你晓得是不是不只挖到这几个土疙瘩，你篓子里还有其他宝贝吧？” 这话问的猝不及防，张阳的眼神瞬间就出卖了自己。 “你，你咋知道的？” 他抱紧自己的竹篓，后背发凉。 淮哥咧嘴一笑，“把你脑子最底下的宝贝拿出来，我看看那东西应该值钱，你兄弟的医药费应该就能在这解决了。” 张阳不肯，一副还想货比三家的倔强模样。 淮哥就直说了： “这样吧！你要是不相信我呢，我就去把几个收药的兄弟都叫过来，你让他们挨个给你报报价，你最后再决定卖谁，行不行？” “你现在拿出来的这些药材，在我这儿不是什么稀罕货，东西是好东西，但你要不肯卖给我，我也没办法。” “我比较好奇的是，你篓子最底下到底是什么。” 听这话就知道，淮哥也是个敞亮人。 他说完便要去摇人过来。 张阳见状松动了心思，叫住淮哥。 “您是内行，我是外行，我也就得了这一回运气，攒了这些土疙瘩，所以才想多问问，听听价格。这不是就怕吃亏吗……” 周围年纪稍大的几个贩子都笑了起来。 “这小子是个有经商头脑的。” “家里得了这么个大小子，也算是有福了，就会打猎，还会挖药。别人都吃不上饭的年头，他还想着怎么多赚点。” 在大家开着玩笑式的吹捧里，淮哥也忍不住高看张阳一眼。 “在场这么多人都见证着，不会有人抢你宝贝的，你把那东西拿出来，让我帮你估个价，你要觉得合适就卖给我，不合适你再去问问也成。” 张阳这下十分豁然，欣喜点头，答应了，“那行！那我就请您鉴鉴宝！” 在众人期待的注视下，张阳从背篓最底下拿出了那根不算完整，但年份久远的老山参。 东西刚掏出来，众人定睛一看瞬间就发出了低声的惊呼。 “确实是宝贝啊，难怪这么藏着呢。” “这东西，整个毛栗镇也就见了这么一根！放在整个镇海城，恐怕也是绝世罕见！” 第45章 卖了老山参 “你小子是真撞大运了呀，这都能被你挖到！” “听说，挖遍十里八乡的山里都难得出一根这种人参，这玩意关键时刻能用，有钱人家争着抢着要呢。” 张阳见缝插针的插话说道：“我也不认识有钱人家……再说了，有钱人家也不一定都是善心好人，万一看我一个穷小子不懂行道，非要骗我呢？所以我就想来这黑市先问问。” 淮哥直接向他伸出了三根手指头，“一口价，三百，你考虑吧！” 三百啊！ 这也是不少钱了！ 他千辛万苦，累死累活卖三头狼，也才三百。 这一根巴掌大小的老山参，居然就能卖三百！ 横向对比看，这笔钱当然不少。 可想想老山参在后世的价格，张阳还是犹豫了。 旁人唏嘘，“三百还不行啊？你小子有点贪了！” 淮哥也显出几分不高兴。 可张阳不吭声，只是默默将那老山参紧紧攥在了手里。 “我听我们屯的老人说了，这玩意到关键时刻是能救命的，一条人命总不能只值三百吧？” “那也要看是谁的命啊！” 旁人劝他：“你自己不也说了吗？你又没有门路，又不认识大户人家，你拿这东西去，人家说不定还不相信你，要切你一块，说来试试，看看真假。这一家切一点，那一家切一点，你这玩意儿到时候没卖成反倒被人吃光抹净了！” 张阳忽然就往地上一蹲，假意哭了起来。 “咱们是打猎的，一家人就靠着山里边出的这些宝贝过活了……我也不是非要拿这一根老山参喊出天价，只是想卖出应有的价值。” 就在这时，又有人走近。 来人没有说话，却让围在周围的看客们自动让出了一条道。 张阳睁开被他大力揉红的眼眶，也看向来人。 这一次，牵着德国黑贝的人换了，是张陌生的面孔，但他穿着打扮，走路姿势都和之前给疤脸男那个开车的司机差不多。 大差不差的，他们应该是一路人。 “先生，您看上这根老山参了？”淮哥客客气气地问道。 张阳一听淮哥态度大变，便更加确定这伙人来路不简单。 他也将站在自己掌心里的老山参，重新拿了出来，晾在那人眼前。 牵狗的男人并没有动，淡声问道：“人参？那确实是稀罕宝贝。” 淮哥干笑，“既然您家主人看上了，那就您出价吧，我这边就不收了！” “没有，我只是过来看看。”牵狗的男人说道。 淮哥心下松了口气。 牵狗的男人看向张阳，“老淮在这一带收药价格算是公道的，你可以相信他。” 张阳的心沉了沉。 感觉这是算板上钉钉，价格没有周旋的余地了。 三百，就三百吧…… 正当他准备松口时，牵狗的男人又说话了：“不过去年秋天的时候，我听镇海城李家去外地收了一根三十多年的老人参回来，当时花了小一千。” 小一千！ 周围的人都不由得眼放精光。 淮哥说了句实话，“稀罕药材就是这样，要是碰上了急的时候，那价格都好说！但这要是没有运气，花大钱收来了，可砸在手里卖不出去，回头也是亏。有风险哪……” 张阳心一横，明确表态说道：“那我也不说多了，六百块钱，这根老山参我就卖您！钱货两讫，一清二白，后续不管您能把它卖出多高的价格，我都不再过问！” 众人齐刷刷看向淮哥。 三百，喊上六百，他待如何？ 今天这出戏，还真是精彩！ 这会儿轮到淮哥犹豫了。 牵狗的男人看向淮哥。 “老淮，你要是想收这根人参，但手里又没那么现多钱，我可以给你当保人，你去找地下那几个借点，写上欠条，回头有了再还给他们就是。” 淮哥欢喜起来，“那就谢谢先生了！” 他们俩说着，就往地窖去。 张阳抱着背篓，且在原地等候。 周围的贩子们都活络起来，围着张阳说话。 “你小子运气是真好啊，上次卖狼结识了这家先生，所以他们今天才会来帮你说话的。” “是啊，他们平常一般只在黑市周围活动，不怎么参与买卖的事情。没想到两回过来，都和你小子有关。” 张阳听得心动，不由得打探，“这位先生到底是什么人？” “别问！问了以后，兴许人家就不帮你了。”大家都这么说。 张阳只好暂时敛下好奇心。 他现在确实太普通，只不过屯里出来的一个穷小子，哪够得上那些有社会地位的人。 但来日方长。 他会有机会结识他们的！ 等淮哥他们回来的时间里，张阳肚子饿得唱空城计。 他身上是带了钱的，但不想让大家知道，就故意去找卖饼的大爷，问能不能先赊他两个饼。 大爷早就听其他人在议论老山参的事情，知道这小子马上就要得一笔大钱，当然愿意给有钱的主顾破例。 “你这么壮的小伙子，这两个饼能够吗？买五个吧，还给你算便宜点。原价是七分钱一个，你一口气买五个，总共就给算你三**。” 张阳也不抠搜，“那您给我来十个饼子吧！我给您六毛五！” 旁人笑起来，“你这人还挺仗义呀，自己都还没吃上呢，就想着兄弟那份了！” 张阳谦虚的笑了笑，“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人家护着我，我当然也得多想着人家。” 牵狗的男人刚回来，恰好就听到这一句。 出生入死…… 这小子看着年纪不大，怎的说话如此沧桑？ 他一看就是和平年代长大的，按理说没见过那些浴血奋战的残酷啊。 难怪团长之前说要多留意他。 这人，看着还真有点铁血战士的潜质。 “钱来了。”牵狗的男人望向张阳。 张阳看过去，六十张大团结，叠起来还真是不小的一摞！ 淮哥似乎也很久没有做过这么大一笔生意了，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红光。 他拿过张阳给的老山参，放在手里摸了又摸，仿佛后半辈子发家致富，就全靠这根小东西了。 其他贩子也好奇好些人没见过这种稀罕宝贝呢，再加上眼下看到他实际换了这么多钱，不由得就更有兴趣，纷纷围着淮哥，要他讲讲这老山参。 第46章 不打不相识 张阳背上空了的背篓，指指地上的其他土疙瘩药材。 “哥，这些你刚刚说三十全收了，我也不议价了，您就再给我三十块吧，这些都是您的了。” 淮哥这次掏钱极其爽快，“喏，两张大团结，再加一些散票子，你点点数目。” 张阳数钱极其熟练。 把钱币整理好，然后往两指尖一夹，三下五除二就点清楚了。 “数目没错！那淮哥您先忙，我这就走了！回头要是再有药材，第一个先给您过目。” 做生意都喜欢和熟人打交道，省事省心。 张阳没想到自己还能开辟一条新的合作线，心里美滋滋的。 他推着自行车，去卖饼大爷那头把赊账的钱结了，拿上吃剩下的八个饼子，准备蹬车回医院。 就在他将要离开黑市时，从外边来的一伙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没错！就是你这小子，上次撞了我，偷了我的东西！” 是彭老四！ 他气势汹汹的，说话中气十足，但就是这面色看起来古古怪怪的，眉心有点发黑。 好像要走霉运了。 张阳立马记起先前几个贩子和他说的话。 彭老四丢的是护身符，没了那东西就没了运气，那可不是要倒大霉吗？ 张阳是有意要把东西还给他的，却没想到这家伙张嘴就说是他偷的，那就不要怪他不承认了。 “谁偷了你东西？你有证据吗？”张阳冷眼看着彭老四。 彭老四嘴一撇，冲着身后跟来的人，咬牙吩咐：“给我把这小子的衣服扒了！我要亲自搜身！” “汪汪！” 远处，又传来几声犬吠。 彭家的人刚准备抡拳头，这会儿瞬间全都偃旗息鼓。 牵狗的男人，再一次出现在张阳视野范围内。 “不想这黑市再开了？”男人冷眼扫视着彭家这群人。 他也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浑身上下的威严感却是世间罕见。 张阳暗暗猜想，这人应该是当过兵里的。 而彭老四面对这个男人，气焰也一下子灭了大半。 “您弄错了！不是我要闹事，是这小子他偷了我的东西！” 牵狗的男人并没有来问张阳，“我怎么听说，他是捡到东西，还留了口信，只是你自己找不到人，又着急上火，到处滋事？” 彭老四闭了嘴。 人家查的清清楚楚，他再怎么编，也无济于事！ 张阳看出这人是出面主持公道来了，也就改换了心思。 他当即从怀里摸了半天，摸出了那枚黑乎乎的石头。 “我捡到的那天就想还给你的，但是你输了钱，走得急，我叫你半天你都没听见，我就只能先收着了。” 他将石头放回彭老四手里，“现在物归原主，没事了吧？” 重新看见自己的护身符，彭老四喜极而泣。 但这时，一个老人从彭家的人群中走出，毫不客气的踹了彭老四一脚。 “还不赶紧和人家说谢谢？！” “要是人家有心贪没你的东西，你这辈子都看不见这块宝贝了！” “小哥却是直接就还你了，什么好处都没问你要，你那破嘴连一句道歉逗没有呢？” 彭老四显然畏惧这位老者，哭丧着脸，“二叔公，你说就说嘛，别踹我了……” 老人怒目瞪他。 彭老四不敢再逃避，转头看向张阳。 “兄弟，对不起！是我太心急，刚刚说话不客气！我给你赔罪！” 牵狗的男人优雅一笑，“误会解开了就行。彭家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我想，做事应该还是很有规矩的。那你们聊吧，我回车上去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走之后，彭家二叔又踹了彭老四一脚，踹的他哎哟直叫。 “让你道歉道谢，你就真的光靠嘴说啊？” “这要传出去，以为我们彭家要垮了呢！” “人家帮你保管着护命的宝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拿出点诚意来道谢！” 经彭家二叔提醒，彭老四这才赶紧招招手，让他的跟班上来给钱。 “这是一点辛苦费，还请您务必收下。” 张阳低头一看，手里又多了一小沓大团结。 初步估计，应该有二百！ 张阳笑了，“彭哥也太大方了，我这怎么好意思收呢。” 彭老四摆摆手，“咱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以后再见着面，也算是兄弟，你就别和我客气了！” 张阳的心已经飞走，“那我就赶紧拿钱救人去了，我兄弟还在医院等我呢！” “行了行了，人家也有事赶着要走呢，别耽误善人的事。” 彭家二叔说完，人群便离开让出一条两人宽的道来。 “多谢。”张阳蹬上自行车，飞快地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等骑了快两公里路，他才舒展筋骨，大大的松了口气。 卖药材，收入六百三十元！ 卖人情，收入二百元！ 这一趟出门，总共收了八百三十元！ 张四毛那边医药费十八块，他打算从自己的这二百里出。 卖药材的钱，和老伯平半分。 老伯要粮食，在黑市买肯定是不划算的。 可他们上回只买了工业票，工业票也不能当粮票用啊。 要不然，去供销社碰碰运气，找人换换？ 张阳找人问了供销社的位置，骑车跑了一趟供销社。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张阳在供销社门口就碰上偷偷找人换票的几个妇女大姐。 他这会儿不差钱，就差票！ 把口袋里的两张工业票一掏，他瞬间成了供销社门口的香饽饽！ “我拿布票、粮票、肥皂票和你换一张工票，行不行？” “我也是、我也是！” “你好好看看，这是十斤的粮票，你绝对不亏的！” “我这张布票还多呢！” 张阳对比了一下，最终选了两个大姐的兑换组合，成功拿到了布票、粮票、糖票和肥皂票。 有了票券，进供销社，他也有底气了！ 他拿糖票换了几块巧克力，这玩意儿捂着容易化，放篓子里最好。 肥皂票他也直接兑了，五块儿肥皂，都是桂花味的，拿回去给娘和姐姐，她们指定开心！ 供销社有新到的布匹，虽然是城里人挑剩下的几个花样，可拿回去屯里，照样是稀罕宝贝！ 张阳也一次性兑了，拿上布，背篓就少了大半空间。 他还没买够。 攥着手里的粮票，他开始挑。 精细白面，食用油，还有新鲜猪肉！ 这要是拿回去给老伯，老伯不得开心死！ 而且，这样一来，他就不用给老伯三百块了。 现在钱够了，他很快就能把王杰叫来张家屯，让姐姐和这混账东西把婚离了…… 撇清关系，彻底分家，以后他要做什么事情，才更加方便！ 第47章 归心似箭 张阳背着满满当当的一篓子收获，骑车回到了医院。 他看旁边有大娘扔了旧抹布，还去找地方打水，洗了抹布，帮黄婉儿将车擦得锃亮！ 等回到病房时，高文高武都已经醒了。 两人饿的前胸贴后背，人都是蔫巴的，但一见着他，又都活泼起来。 高文：“阳子你回来了！” 高武见着他手里拎的一袋精细白面，眼睛发直，“阳子你出去抢供销社了啊？” “闭嘴吧。” 张阳将买给他们的饼子，塞进两兄弟怀里。 “先吃点东西，回头慢慢说。” 趁着高文高武兄弟俩吃东西的功夫，张阳离开了病房，到护士站去找黄婉儿。 黄婉儿正好准备和同事交班，打着呵欠，困的三眼皮都出来了。 一抬头看见张阳，她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不然，这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回来呢？ “你……” 张阳从口袋里掏出两样小东西。 是特意给黄婉儿买的皮筋和巧克力。 “供销社只有橙色和紫色两个颜色的皮筋了，我觉得你的性格活泼，橙色更加适合你，就给你选了一对橙色的。” “哦，还有这个巧克力，说是俄罗斯的，我也没吃过，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你尝尝吧，希望你喜欢。” 旁边的另外两个小护士，望着这皮筋和巧克力，眼睛都看直了。 她们也值过夜班，也照顾过病人，家属怎么就没收到过这么好的小礼物啊？ 黄婉儿也红了脸，只是嘴上还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的眼光还挺不错的，不过你不是去矿厂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张阳耿直的笑了笑，“可能是运气好吧，半路上居然就碰见我那表哥了，他就说我有难处，立即就借了钱给我，还带我去供销社逛了逛。” 黄婉儿听了也是松了口气，并把最新的消息告诉张阳。 “我去找主治大夫问过了，你那个朋友没有多大问题，只要明天之前能醒来，就可以出院了。” 张阳喜出望外，“太好了，那谢谢你啊。” “也很谢谢你的礼物。”黄婉儿的笑容渐渐收敛了起来。 因为她忽然想到，自己下班之后，万一1004号病床的病人醒来了，他们不就要出院回家了吗？ 收了人家的礼物，甚至还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呢。 而这会儿旁边又有同事在，也不方便问。 黄婉儿心中纠结。 张阳却是眼尖，看出她好像还有话要说，便找了个理由。 “医院食堂的饭还挺好吃的，就是可惜我们没有职工票，能不能再麻烦你——” “走吧！”黄婉儿飞快的答应了。 但去医院买饭的路上，黄婉儿终于问出了自己心中想知道的问题。 “真的很谢谢你的礼物，其实我是和你开玩笑的，没想到你还真买了！既然收到你的礼物，咱们就算交了个朋友吧。怎么称呼你？” “哦，我叫张阳。” 张阳进行了一番自我介绍。 说的很详细，连自己家住在张家屯的什么位置，都给黄婉儿说了。 黄婉儿听得笑嘻嘻的。 “你的自行车我给你擦干净了，还停在原来的位置。” 黄婉儿对他的印象又加深了一层。 这人长得还不错，性格又仗义，知恩图报，而且有点傻傻的，看起来挺老实的。 …… 张阳买完饭回去，粗略给高文高五兄弟说了自己，在黑市卖药材的经过。 高家两兄弟只觉得好像在听天方夜谭似的，除了想给张阳鼓掌，再也没有了其他啥想法。 “你俩这是什么表情？回头要是再有机会，我再带你们也去黑市上转转吧，不过那不算什么好地方，要是能搞到正常的票，还是尽量别去黑市上买东西。” 出来了一天一夜，张阳早已归心似箭。 他根本放心不下家里，毕竟和五里铺结了新梁子，王杰那一家又都不是什么好人，一旦被他们知道自己要来镇海城，指不定他们要趁着这个机会怎么欺负家里人呢！ 就在他满怀沉重心事的时刻，躺在病床上的张四毛，终于有了微微转醒的迹象。 “你们吃的啥呀？这也太香了吧……” 张四毛苏醒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要吃饭！ 张阳本来也给他留了一份，趁着还热，就给张四毛吃了。 吃饱饭，张四毛大概回忆了一下那天晚上的经过，不禁也问起狼的下落。 张阳：“那就赶紧回去看看吧。” 当时一心想着救人，也不知道张海泉最终怎么裁决的。 四人在医院吃饱喝足，把碗还给了食堂以后，就拉上来时的板车，一起踏上回屯里的路。 回去的路上，张四毛好像要把这辈子的话都一次性说完似的。 “阳子！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进城，原来城里这么好看！” “楼还能修这么多层的呢？” “你们是咋把我拖过来的？你们仨也太厉害了。” “这些粮食和油是上哪来的？医院看病还管给发这个吗？” “咱这次看病花了多少钱，阳子你一定要给我说实话，我回头想了办法还给你！” 高文笑得肚子疼，“四毛啊，你一次性问这么多问题，谁能答得过来？” 张阳也确实不知该从何说起。 只能说，“以后巡山无聊的时候，再慢慢和你说吧。” 好不容易从城里出来，翻过山头，就到了那个给他们药材的孤寡老头的小屋。 “我姓姜，你们就喊我姜伯吧。” 看到张阳一板车拉回来这么多东西，姜老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以前也有不少过路人拿口粮和我换药材，但也没给过我这么多啊！这些粮食我拿一半！油不好分，我就全收了。其他的你们拿回去吧，你找地方卖这些也不容易，没被人欺负吧？” 张阳摇了摇头。 “这些都是给您的，您就收着吧，还有这一百块钱，也给您。” 姜老头这次说什么也不肯收钱。 “我那点土疙瘩，能换这么多粮食和油，就算你小子厉害了！咋还给钱呢？我一个糟老头子住在这山里头哪，哪有地方用得上钱啊？” 姜老头望着那一小沓大团结，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第48章 王家的来要饭了 “真不知道是你小子过于实诚，还是那些过山的赶路人太奸滑……从来没有人和我说那些土疙瘩值这么多！” 张阳原本也不想透露太多黑市买卖的细节，怕老人家担心。 但是看到张老头如此不了解市场行情，又还是忍不住多了几句嘴。 “姜伯，别的药材都还好说，换点口粮也是划算的。可那老山参价值不一样……尤其是年份久的，城里人抢着要呢。” 姜老头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胡子，“原来是这样……那东西我倒也是第一回挖，以后我再留意留意，多当点心。” 张阳点点头，不打算在姜老伯这里逗留太久，简单说了几句，便要带着弟兄们离开。 姜老头却叫住了他，“阳子啊，其实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张阳一愣，“您说。” “最近山里头有熊出没！虽然我还没正面碰上，但听到好几次熊叫了！你们年轻有力气，能不能帮我做几个陷阱在周围？我也不想弄死那熊，只要把他抓起来，别让他吃我就行……” 熊？ 张阳又惊又喜。 夹子沟那附近没听过有熊出没，没想到这靠近城里的地方，居然有熊的踪迹！ 在张阳看来，他听到的不是有熊瞎子的消息，而是又听到了大把财富即将从天而降的通知！ 张阳：“您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不过挖陷阱抓熊的难度更大，成本更高。要不，我们先回去城里把枪拿上，回头再来帮您把这熊猎了，到时候再商量怎么处置。” 姜老头高兴的很，“好啊好啊！反正这几天靠着你拿来的这些口粮，我也不用出门找吃的了！那我就在家里等你们回来！” 把姜老头的物资交给他之后，板车就空了，四人回家的脚步更轻更快。 走了大半日，可算见着张家屯的影子了。 张阳恨不得立马飞回家。 而刚走到村口，就有人把张阳叫住了。 “阳子！你可算回来了！你家出事了！” 张阳心里当即一咯噔。 乡亲也没和他绕弯子，“是王家那伙人又来了！这次他们说你姐婆家的小姑子饿昏了，是来讨米讨肉的……” 张阳一听，手臂上的青筋都气得爆了起来。 王招娣饿晕了？ 这十里八乡，就没见过哪个姑娘吃得像她一样，肥头大耳，满嘴油光的！ 要说是王杰那个不中用的干瘪豆角饿晕了，他都能信！ 饿死谁，也绝对不可能饿死王招娣！ 张阳直接撒开腿跑了起来。 果然，还没到家，就看见家门口的空坝上堵满了人。 “张燕啊！你好狠的心啊！自己在家关起门来吃独食，完全不管婆家的死活啊！” 钱春分坐在地上，哭天抢地。 她旁边放着一个破旧的小板车，板车上躺着一个膀大腰圆的女人。 正是王招娣！ 不过这一回他们明显是受人指点，改换了策略。 带来堵门的人不是王家的大人，而是一群灰头土脸的小娃娃。 钱春分一哭，这些小娃娃就跟着哭，吵得鸡犬不宁！ 钱春分还念念有词，“就算你狠得下心，苦我们这些大人！可这些孩子都是你的侄儿侄女，你就忍心看他们饿肚子吗？” 伴随着钱春分这一句提示，小娃娃们哭得更加大声了。 好几个嘴里还喊着：“婶婶！婶婶！我要吃饭！” 饶是张家屯的乡亲们平时骂人再怎么厉害，可面对这些话都说不完整的小娃娃，他们还真一时间无从下口！ 有人想过去劝说钱春分别吵了，可只要乡亲们有意图靠近，那些小娃娃就立马警觉，赶紧跑过来抱住钱春分。 “别打我奶！” “我奶也是没办法，想让我们吃上饭！” “我奶没错！” “要打就打我，别欺负我奶……呜呜……” 张阳看着此情此景，都被气笑了。 真亏他们王家想得出来，这么大冷天的，居然派一群孩子来要饭！ 有乡亲小声告诉张阳：“大队长刚刚来过了，看到这情况了。他也劝过了你姐的婆婆……嘴巴都说干了，这老虔婆就是不肯走！” “大队长也没办法，说是让我们在这儿先看着，防止他们起乱子……大队长回公社拿粮食去了，说多少拿点，塞住他们的嘴。” 那边，钱春分开始了新一轮的哭嚎。 “张燕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当初你怀着孩子，我们王家哪个人不是好喝好吃的供着你！” “就连孩子们手里的糖块都掰成两半，非要分一半给你！就说你怀着王家的娃娃，是大功臣！” “结果你生了娃，一转头就跑！我还寻思是哪里做的不好对不起你了呢，没想到你去偷偷躲回娘家来吃肉了！” “你有肉吃，不记着我们就算了！你倒是把吃王家的这些先还了呀！” “眼看着我们都吃不饱肚子，你小姑子还饿晕了，你怎么能心安理得躲在屋里不出声的？” “你不会真要眼睁睁看着我们家招娣，饿死在你张家门口吧？！” 门里边终于传来赵东的吼声。 “就凭王招娣那一身肥膘，就算再饿个三天也饿不死！你就不要瞎喊了！”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和老娘说话吗？” 钱春分彪悍起来，小娃娃们的哭声都小了一半。 她原本只是想骂赵东两句，让这小子不敢冒头。 可是，她突然意识到： 这门里躲着一个男人，而且又不是张家的人，那他还能是谁？！ 钱春分泄了气的身体，顿时像被吹得重新鼓了起来似的，战斗力爆棚！ “我说张燕怎么这么急着往娘家跑了……原来是娘家藏了相好的！” “哎哟，可怜我的儿啊！掏心掏肺的，一门心思对张燕好，可你看看这个贱婆娘是怎么对你的！” “她自己一家关起门来吃肉不说，还养着姘头！” “大家都来看看！张燕和我儿子还没有离婚，就在家里养野男人呢！我儿被骗的好苦啊！” 门里的赵东气疯了，冲了出来，“死老太婆，你满口喷粪！” 张阳也带着高文高武杀到了门口。 张阳目光如鹰的盯着钱春分。 “你要是再乱说一句，我立马进屋拿枪！” 第49章 公社出面平均分肉 钱春分又一屁股坐回了地上，拍着大腿继续哭喊：“怎么就让这混账小子得了枪啊？他要射死我这个老太婆呢！” “你们张家屯的人真是无法无天了！” “出这么大的事，还有没有人管管哪！” “你去拿枪吧！你快回去拿枪！来！朝着我这脑门打，打死我这个老太婆！” 门后边的张燕，已经被气得眼泪哗啦。 “她不就是想要一块肉吗？给她就是了！咱们不受这气……” 赵东也重新稳住了心神，小声对张阳说道：“阳子！你千万不能冲动！你要是拿了枪出来，咱们就不占理了……” 张阳继续盯着钱春分冷笑。 “本来家里是凑了几块钱，打算先给你一点的！” “但是你这么污蔑我姐，我还就一分不给了！” 钱春分听到钱字，心里直痒痒！ 她咬牙瞪着张阳，想继续叫骂，又怕骂过了头，一时间还真有点把握不住分寸！ 张阳知道，拿这招治她，保准有效。 他故意从怀里摸出一张大团结，在钱春分眼前晃了晃。 “钱，还真有。” “可是暂时不能给你了！” “你空口白牙编瞎话，说我姐养野男人，我姐气得身体不好，喂不了孩子，所以，这钱得拿去买糖，让我姐补身子，好喂养丫丫！” “你王家的人要活，我们张家的人更要活！” “你要怪，就只能怪自己这张什么话都往外乱蹦的臭嘴！” 话说到这里，张阳把钱又收了回去。 钱春分的眼睛，差点跟着那张票子一起进了张阳的兜里。 见她如此模样，张阳忽然就想起了钱卫国。 贪，他们都是一样的贪！ 张阳：“说起来，你们五里铺的人不是刚集体把我们的狼抢走了吗？你不回去分那些狼肉，跑在这儿跟我装模作样上了？” “说！谁指使你来的！” 张阳气势慑人，就这么两句话，问得钱春分心里虚了一大半。 钱春分想：不行！ 哪能这么轻易被这小子吓退？！ 她当即一口咬定，“什么狼肉？哪来的狼肉？我不知道哪儿有狼肉……我只知道我儿媳妇关起门来吃肉，就是不管我这个当婆婆的！” 张阳嗤笑，“看来你和你弟弟钱卫国的关系不好啊！他抢了那么大一头狼回去，一口都不分给你，这不是存心要饿死你家小胖子招娣吗？” “你说谁小胖子呢？谁胖？哪里胖了？”王招娣啪地一下从板车上坐起。 旁边看热闹的乡亲们，先是惊呼一阵，随后，不由得指着她大笑起来。 “确实胖！” “她这一张脸，能顶一般人两张脸宽！” “该不是王家的饭都让她一个人吃了吧？” “见过瘦竹竿，出门要饭，没见过死肥猪出门要饭！今天真是开了大眼了！” 钱春分气得老脸都皱巴成了一团，她挥舞着满是老茧的手，啪啪在王招娣身上打了两下。 “谁让你起来的？！” 王招娣满脸委屈和不忿，“娘！是他先骂我的啊！” “再说了，你没听到他刚刚说吗？他不会给钱给咱们！” “这屁点大的板车，又急又膈人，我背和腰都疼了！” 跟着来的那群小娃娃又开始哭。 “姑姑真没用！” “又不要你哭，又不要你喊，让你躺着，你还乱动！” “今天没讨到的肉，钱也要不着，我们没力气了，我们肚子饿！” 王招娣也不是好相处的性格，听到一群小娃娃集体骂她，瞬间就来火。 逮着一个离得近的，她就揪住了小家伙的耳朵。 “小崽子！让你嚎呢？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就记不住谁才是姑姑！” 孩子被拧得嗷嗷叫。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别闹了！” 张海泉挤开人群，忽然出现。 他定睛一看，张阳回来了，张四毛也好端端的在张家门口站着，心里好一顿谢天谢地。 “四毛没事？那太好了！” “大家既然都在，我正好宣布一件事！” “经过公社慎重讨论，昨天晚上，被猎杀的那头狼，属于公共所有！” “公社已经派人把狼杀好了，净得狼肉53斤！” “张家屯41户，五里铺52户，按户数，平均分肉！” “除此之外，高家屯也有一户人家参与了本次猎狼行动，所以，公社会把53斤肉，分成94等份，家家都有！” 所有人的脑筋都飞快的转了起来。 53斤肉，94户分…… 那一户人家，到手根本拿不到一斤！ 也就半斤多一点…… 这管什么用？！ 谁家不是好几户人，这点子肉，塞牙缝都不够的啊！ 钱春分又吊上一口气，开始哭喊：“哎哟我命苦的儿啊……” “嫌少？那你也上山去打啊！” 张海泉憋了两天的火，正愁没地方发呢。 一听见钱春分张嘴，他瞬间破口大骂。 “两支小队上山打狼！五里铺小队耗了四十几发子弹，张家屯小队只耗费了三颗子弹！” “而最终公社宰狼，发现只有一颗子弹打在了狼身上！” “这说明了什么问题？” “五里铺民兵小队实力不行！浪费公家财产！” “要是真正追究起来，单从这个角度，就能判五里铺少拿一半的肉！” “但是考虑到不足一个月就要过年！” “家家户户都不容易！” “公社没有计较那么多，已经按最公平的法子分肉了！” “好多户人家，根本就没有参与猎狼行动，能分到肉就该知足！” “有这力气哭哭喊喊，怎么不让家里的青壮力为巡山作一份贡献？！” 张海泉的眼神，狠狠抽打着钱春分的脸！ “老王家的！你儿子正值壮年，冬日又不用下地劳作，他一天到晚窝在家里干什么？为什么不为全村的和平而效力？” “你们家不出力就算了，还要跑来出了最大力的张阳家闹事？你这是在破坏组织纪律！更是在伤害两个村子之间的友情关系！” “而且，你也是当长辈的了，理应给晚辈后生们作好表率！” “但你看看你！” 张海泉指着还坐在板车上的王招娣，手指头颤颤，一副不知道该从何骂起的无奈模样。 “你们一家，有手有脚，有吃有喝，不想着怎么把日子过好就算了！” “还要来压榨张阳他们仅有一个男丁的这户人家？” “你的这种行径，和扒皮喝血的地主老财有什么区别？” 第50章 再敢吓着我姐就扣钱 “你再看看张阳同志这脸！还有赵东、高文高武，以及张四毛同志这脸上身上！” “到处都挂着伤！” “这是怎么来的？这是抓狼的时候伤的！” “他们冒着生命危险，辛勤付出，换来了狼肉，和大家共享！” “你不感激冲锋陷阵的勇士，你还起哄！吵闹！影响他们一家子休息！” “这是要寒了勇士的心的！” “这要是放在革命年代，你就是人民群众中的叛徒！” “你要是再吵一句！我张海泉就代表公社，罚没你们家的肉！” 钱春分立马捂上了嘴。 周围的娃娃们也有样学样，都拿脏兮兮的小手捂住了嘴。 这一番上纲上线的训斥，骂的钱春分一个屁都不敢多放了！ 而只有王招娣，还眼神怨毒的盯着张阳。 张阳知道她想说什么。 他也不能让王家回头出去造谣，说张海泉偏心张家屯。 所以，两家的私人恩怨，张阳当即拎清了说： “我是答应了赔你们王家八十八块，但是我们也说好的，一个月时间！” “这离约定的期限还有大半个月，你再来闹，我也拿不出那么多！” “而且，你们越闹，越吓着我姐，这营养费，就得你们来出！” “你们出不了，我就从那八十八块里扣！” “你们就只管闹！反正钱就这么多点，闹没了，正好一拍两散，干干净净的离婚，谁也别想占谁的便宜！” 赵东在旁边做鬼脸，故意把脸皮往两边拉，嘲讽王招娣是死胖子！ 王招娣这次是真的要被气撅过去了。 “你！……” 钱春分及时捂住了她的嘴，“走走走！领肉去，先领了肉再说！” 王家人总算是暂时撤了。 乡亲们都围上来，询问张四毛的情况。 “我啥事没有！”张四毛笑嘻嘻。 张阳却是满脸肃容，从背篓里掏出从医院拿回来的手写病历单，交给张海泉看。 “哪能没事？都被五里铺的人打成脑震荡了。” 张海泉捧着病历单，直皱眉。 他看了看病情诊断，心里愁苦。 再看看单子上写的住院费和治疗费，更加愁苦。 “这钱……” 张阳特别有担当的说：“有大队长您给我的那几块，再加上我自己带的，给够了。” 张海泉松了口气。 也是。 那可是镇海城人民医院。 不给钱，人家也不可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 不过，看到张四毛没事，也算是了却他一大桩心事。 张海泉叫张四毛赶紧回家与家人汇合，自己则推着张阳，进小院关起门来说话。 “让你带民兵小队，你说你要选人，我可以理解！” “可你带新队伍上山两回，伤了三个人，这事情，引起了公社的高度重视！” “公社开会说了，要重抓巡山小队的管理！” 张阳虚心接受批评，“您就说要怎么惩罚我吧，我都接受。” 张海泉摆摆手。 “不是惩罚你，更不是针对你。” “公社的意思是，前面的，都不计较了。” “往后，任何一支民兵小队猎到的猎物，凡超过20斤，就属于公共财产，要拿出来，和大家伙儿分。” “当然，也不让巡山队白辛苦！” “巡山队成员，可以得双倍的肉。” “至于20斤以下的，还是你们自己内部分配。” 这个处决结果，还算是公平。 张阳没有意见。 张海泉看了看赵东他们三个。 赵东：“阳子没意见，我就没意见！” 高文高武：“阳子的意思，就是我们兄弟俩的意思！” 抢狼的事情，到这儿就算是了结了。 走之前，张海泉又看了一眼脸上带彩的四个人，拿手指点了点他们。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点花花肠子！” “五里铺的人什么都说了，更说了没拼得过你们！” “在人前我给你们留了面子，没说你们这伤是怎么回事。” “以后少动这些歪脑筋！” 张阳憨笑，“多谢大队长！” 张海泉长舒了一口气，甩手离开。 他走之后，高文高武兄弟着急去领公社发的狼肉，也暂时告别了张家。 赵东知道张阳有话和他姐说，也借着领肉为理由，暂时离开。 张阳把张燕叫到了柴房，关上门，单独向她展示自己身上的钱。 “阳子！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张阳笑了，“不偷不抢，凭本事挣的。姐，你以后不用再有任何顾虑了，等王家再来闹，咱们就能直接给钱，让你和那混蛋离婚了。” 张燕用双手捂着脸，热泪顺着她的指缝流下。 “阳子，是姐对不起你……” “姐，咱们是亲姐弟，是一家人！别说什么对不起这种话，保护家里人，是我应该做的！” 张阳给张燕抚背顺气，“我这次还买了不少好东西。” 说着，他把背篓里的头绳、巧克力、布，还有一袋子红糖拿出来，向张燕展示。 “姐，你就安安心心养好身体，丫丫还小，我这个当舅舅的使不上力，还得辛苦你啦。” 张燕哭得一抽一搭的。 家里都有这条件了，还怎么叫使不上力！ 她真是前辈子修了大福报，才换来这么好的一个弟弟！ …… 天气晴好，张阳补了个觉起来之后，和赵东一起收拾了柴房。 赵东是说什么都不肯回家住了，非要和张阳在一起挤。 “我那儿冷清的很，等天儿暖了再说吧！” 张阳知道这小子心里想的什么。 还不是因为张海泉今天那句话。 老张家，就一个男丁。 赵东肯定是觉得，他在的话，多一个人，多个帮手。 张阳心里感动，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使不完的力气。 柴房收拾干净也能腾出一个小炕，他们俩挤挤睡不成问题。 张阳打算再做一个木笼子，用来关那只腿有伤的兔子。 这几天，小毛团子都是和张雯张菲睡一个被窝的，李慧芳还在笑她们。 “这回头养出感情了，就不能吃了吧？” 张雯立马说：“不用吃这只兔子了吧！咱家有狍子肉、野猪肉，如今还分了狼肉，还吃兔子干啥呀！” 赵东逗她，“味道又不一样，还是要吃的！” 张雯气得追着他打，小院里正闹腾，门外响起了林秋水的声音。 “婶娘，我家里托人送了酥饼来，我特意拿给您尝尝！” 第51章 为猎熊做准备 李慧芳听到是喊她的，下意识就要去开门。 张燕却冲她挤挤眼，“娘，让阳子去吧。” 李慧芳顿了下，反应过来了，心里是美，可又觉得多少有点不合适。 张阳见主屋没动静，还以为她们没听见，赶紧去开了门。 林秋水是一路跑过来的，这会儿还气喘吁吁，口里呵着白气，但遮不住脸上的笑容。 “张阳你回来啦！” 她喜上眉梢，盯着张阳好一番细看。 “你这头上的伤……还疼不疼？” 林秋水的柳叶眉轻轻蹙起，“往返一趟，全靠步行，这一路很不容易吧？” “还好，没事。”张阳想起了什么，迎她进来，“你不来找我，我还准备去找你呢。我给你带了小礼物。” 林秋水愣住，“礼物？给我带的？” 张阳边走边说：“是啊。我去了一趟城里的供销社，东西是真多！我找人换了糖票，给你买了巧克力。” “你……”林秋水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不明白，张阳这是什么意思。 可是，这个问题，也不好直接问他啊…… “你千万要收。” 张阳见她不动，把小礼物又往前推了推，“说好了，我们是朋友嘛。再说，你不是还特意送酥饼过来？” 林秋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羞赧支吾着，“这不一样……” 张阳笑了笑：“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麻烦你呢，这点小礼物，就当是我给替我家两个妹妹先交给你的学费。” 林秋水这才接下了小礼物。 张阳又拿出俩个笼子，“你的小兔子怎么样？我给这两只兔子打了两个笼子，形状大小都差不多，你看哪个更顺眼就拿走哪个吧。” 林秋水没反应过来，“两只兔子？” “嗯。”张阳想起林秋水还不知道兔子的身世，就当故事给她说了： “当时，同窝发现的兔团子一共有三只。一只没活下来，夭折了。另一只腿受了伤，我就交给我娘了。剩下那只完好无损的，就还给了你们知青队。” 林秋水喜出望外，“原来它还有一个兄弟姐妹在世上啊！” 里屋传来张燕的笑声，“看吧，又一个把兔子养成自家孩子的！” 虽然是笑话，却说得亲昵。林秋水放松了不少。 张阳看她露出了笑意，便领着她去看了兔笼。 张阳手巧，兔笼子精致又牢固，边边角角的小刺都被他磨平磨光，消灭了所有的潜在危险。 笼子里还细心的铺了干草。 谁看了都觉得这是一个温暖的窝。 “现在给兔子用肯定有点大，但胜在实用耐用。”张阳比划着说道：“野兔成年的体格比一般兔子要大，这个笼子可以用到它成年期。” 他说话时，林秋水就一直在认真倾听。 等他说完，才好奇的问：“你也读过很多书吧？” 张阳一愣，“没有……就是多听多看，记性好，所以显得什么都懂点。” “果然劳动和生活才是最好的老师。”林秋水笑盈盈。 她选了一只兔笼子，暂时放在了一边。然后，拿着酥饼进里屋，和李慧芳他们分享。 张阳没有跟着她们进去闲聊。 他心里惦记着姜老头说的猎熊计划。 熊的体格比狼大，皮毛的厚实程度和野猪不相上下。 长矛对付它是不行的。 弓弩当然也不行。 只有枪，才能确保将一头熊击毙！ 也就是说，如果想要带兄弟们一起去参与这场行动，就得尽快教他们使用土枪。 张阳先选了一杆枪给了赵东。 “东子，记得我给你说过的使用方法吗？” “你先练练动作。” 赵东很兴奋，接过土枪就跃跃欲试。 但他很快就发现，枪里没上子弹。 张阳：“这是在屯里，哪能随便练枪？你先学学把式，晚上我们上山了，再让你真枪实弹的打几枪。” 赵东更开心了，耐心的学着练习握枪姿势。 “除了学架势，还要练习准度。” 张阳给赵东做了个简单的弹弓，“拿这个练练准度。” 赵东欣然接受，同时问道：“阳子你们这次进城路上遇到熊了？” “还没遇上，是一位恩人看到的。” 张阳大致说了经过，赵东听完，恨不得马上就去找熊。 “熊住在深山，应该也没那么好找。它们喜欢在山坡挖掘洞穴，作为栖息地。但是不一定像狼一样，形成长期居住的老巢。熊的住处更加不稳定。” 张阳细说着自己的计划，“我打算先做一批大一点的捕兽夹，到时候看情况埋在山里的洞穴附近。” “而且，那一带我也不熟悉，第一次去可能先要先在树上这之类的地方，留下显眼的标记，免得熊没找到，我们自己反倒迷路了。” “到时候，我们沿途也要多留意周围的树木和石头。因为有些熊瞎子看着呆呆的，但实际上会爬树，树上可能留下熊爪印。” “如果树上的熊爪印多说明，那就是熊常常生活的区域。” 赵东这次脑筋转的飞快，跟上了张阳的思路，提出问题：“万一树上的爪印多，是不是也说明周围不止一只熊？” “嗯。”张阳也想过这种可能性，“所以到时候你我跟王刚我都去，要是这两天挑的小队员里有更合适的人，我也愿意一起带上。” 赵东憨笑，“那他们可太有福气了！跟着阳子，保准吃肉喝汤！” …… 同一时间，五里铺。 钱春分领了公社分的狼肉，回了家。 王招娣一进屋就歪在了炕上，横眉冷眼的。 王杰劈完了柴回来，第一时间钻进厨房。 一看就几两肉，顿时忍不住奚落道：“王招娣，这点东西就打发你了？这够你吃的吗？” 第52章 向张阳同志学习 王招娣才刚刚侧过身子，闭上眼，准备通过睡一觉来修复自己今天备受打击的弱小心灵。 哪知道王杰这么不长眼，踩着她的痛处就嚷嚷起来了！ “什么叫做不够我吃的？” “我吃你的定量了吗？！” “我吃进去的每一口，都是属于我的粮食！你管我吃多少呢？” “哥！你看谁家男的闲的像你一样，天天就会吹牛打屁股？” “你这么有空，怎么不去把家里的活都干了呀？去帮帮娘啊！光会窝里横，没出息！” 王杰：“……” 他就只说了一句，王招娣一口气回了他五六句！ 这妮儿咋回事？吃枪药啦？ 但他转念想起，娘和妹妹今天是带着一帮小萝卜头去了张家屯要公道。 看王招娣这气势蔫蔫的样子，估计是没那么顺利。 王杰干笑两声，“既然都要到肉了，那说明他们张家还是心虚的嘛！有一就有二，明天再去不就行了？明天多要点！” 王招娣差点掀起手边的被子，心想着捂死这猪脑子算了！ “那点肉压根就不是张家给的！张家连根毛都没拔下来给我们！”王招娣吼道。 王杰瞪大眼睛，“啊？！张燕这个臭婆娘，居然这么不老实了？你都躺在板车上去的！她还能不把家里东西拿出来救人？” “那这就要问你了呀。哥，你看看娶了个什么好媳妇儿？把我和娘气的半死！” 王招娣愤恨的说着，“你不是说，他们答应给你八十八块吗？要我看，他们家还是那个老样子！一个月之后，根本不可能拿出来这钱！纯粹是糊弄你！” 王杰胸脯一挺，“他不还正好！不还，我就更有理由上他家抢人了！” 他眼睛半眯，语气阴狠，“到时候我就去抢大人和孩子，你们就在他们家其他地方转转，看看什么能拿，通通都拿回来！” 说到抢东西，王杰就想起他威武的大舅。 “到时候，让大舅也去！他把猎枪带上，最好带上几个明明小队的兄弟，去给咱们镇镇场子！” 钱春分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想着你大舅呢！人家可一点都不想着咱们！” 王杰迷糊了，“大舅他这不是忙吗？平常对我们也挺好的呀。” 钱春分啪地把碗往小炕桌上一摆，摇摇晃晃的汤水，洒溅出几滴，看得王杰心疼。 他麻溜的一屁股坐到了炕上，守在炕桌边，等钱春分把话说完。 钱春分也盯着汤，“他们这次打狼的事情，要不是闹大了……我还压根不知道他打着狼了呢！幸亏是公社公平处决，把这狼肉给两个村的人都分了，不然，你以为你们能吃上这一口吗？” 王杰没明白意思，一顿狂眨眼。 还是王招娣看不下去了，解释了一通。 “让我们今儿上张家，全是大舅的主意！大舅先是把我们叫过去，说他上山打猎，和张阳起了冲突，说那小子最近气焰嚣张，让我们过去磋磨磋磨他，顺便催他要钱，再从他家里抠点东西下来！” 王杰更懵，“这些我知道啊……” 王招娣一拳头捶在小炕桌上。 “可他就那会儿根本没提说，他们两队人是因为狼起的冲突！这意思就是，那会儿狼肉还在咱们村的民兵小队手里！大舅只是让我和娘去闹事，但并不说要分肉的事情，合着就是没有打算分娘一份！” 钱春分也是越回想，越觉得不对劲，“他但凡那会儿起心要分肉，我们家就不止捞这么几两！” 王招娣看着面前的汤，只觉得还没喝嘴巴，就已经苦了！ 好好的五六斤肉，突然就剩了六七两，这换了谁能不苦呢？ 王杰总算是听明白了他们娘俩说的意思，可他心里还是有不同意见。 “大舅不是这样的人！当时的情况，肯定是不方便分肉……不然，这狼最后怎么会到了公社手里呢？” 钱春分磨着后槽牙，没吭声。 和她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弟弟是什么德行，她还是心里有数的！ 但也正因为钱卫国这次做事不地道，没有第一时间为自己娘家人着想，才让钱春分有了新的主意。 “你待会儿提两三斤红薯，去看看你大舅！他说他上山打猎的时候把脚崴了，鼻子也受了点伤，你这个当外甥的，当然要多关心关心他！这样你回头去要那八十八块时，他才会亲自出面给你撑腰！” 钱春分振振有词。 王招娣听出来，她娘这是想反利用大舅来整治张家了。 唯独王杰还是个状态外的，听完直呼“行”。 “娘说得对！等回头有大舅撑腰，我看张阳张燕还拿啥和咱斗！” …… 林秋水和张燕她们聊天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张阳动作迅速，用家里的皮筋和劈柴剩下的树杈子，做出了八把弹弓。 四大四小。 大的弹弓给了赵东一个，另外两个准备给高家兄弟。 小弹弓中的第一对，给了张雯和张菲。 剩下一大两小，他交给了准备告辞的林秋水。 “你拿个弹弓在身上防身。碰上坏人，你可以掏出来随时反击。” 张阳把东西递给她时，又担心她不会用，借了赵东的弹弓，简单教了林秋水。 两人这会没干活，所以都没戴手套。 张阳粗粝的手指尖，不小心触碰到林秋水细嫩的手背，她像是微微触电似的，轻震了一下。 脸也乍然红透。 然而，张阳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还在专心的给林秋水讲弹弓的用法。 林秋水深吸了一口气。 她这脸最近是不是坏了！ 怎么动不动就红！ 人家张阳同志，一心教她防身要领啊，她不能成天想着自己的少女心事！ 她应该向张阳好好学习他的勤奋，能干，成为对公社有用的人！ 林秋水压下了自己旖旎的小心思，聚精会神听张阳教学。 张阳一本正经的在给林秋水示范：“想要用好弹弓，光会拉开是远远不够的。” “推弓的手，和后手靠位，都有讲究。” 第53章 你小子不开窍啊 “指腹捏住皮筋之后，稍微扭这么一下，能帮助你打出去的时候提高准度，同时也防止力道外泄。” “瞄准的时候，记住三点一线的口诀，瞄准点，弹弓外缘点，以及弹头点。” “你回去之后，要是有空，就多去田垄空地上捡点玻璃珠大小的石头，作为弹弓子弹，加强练习。” 张阳教完了打法，也没忘了教林秋水心法。 “好！”林秋水把弹弓也放进了衣服兜里。 她左手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衣服口袋，右手握着还有半盒酥饼的盒子，粲然一笑。 “我这一趟出门,收获可真不小！酥饼只送了半盒出去，还得往回拿半盒……结果礼物却收了这么多！” 张阳笑而不语，接着，又把最后那两把小弹弓也交给了她。 “这是给大明小明做的，你回去知青队的时候，正好顺路，辛苦你帮我把弹弓给他们吧。” “他家两孩子看起来挺淘气的，弹弓这种东西，他们应该摸索两下就能学会了。不过，你得叮嘱他们小心点，别打着自己。” 林秋水接过，“那两个孩子也是到了学点本事的年纪了，从打弹弓学起，也很好的！我先替大明小明和他们的家里人谢谢你啦，你真有心！” “举手之劳……对了，沈一鸣怎么样？”张阳又问起知青队的伤员。 林秋水笑笑，“他好着呢！能吃能喝能睡！医生说，老老实实在卫生所再躺两天，就能回知青队啦。不过要好好休养，以免留下病根子。” 张阳：“嗯，年前也没有太多重活要忙，安心休养就行。” “他人是不用干活，但嘴可没停下！这两天，他一直在和我们说，跟着你上山打猎的时候，你是多么的勇猛！”林秋水有些激动，目光中群星闪烁。 张阳的脸忽然感觉有点烫。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被女人夸奖了，他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尤其是林秋水这双含情脉脉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看得他的呼吸都乱了节拍。 “那个……” 林秋水低下头，拿手慌张的整理着头发，“时间不早了，今天知青队轮到我们小组做饭，我，我先回去了！” 她转身刚跑没两步，赵东追出来喊：“嫂子！嫂子！你兔笼子忘了拿！” 张阳给了他小子两拳，反手拿过兔笼子，给林秋水递上。 看见她脸边的两朵小太阳，他不由得就想笑。 林秋水还真的挺可爱的。 “那我走了……张阳再见！” 这一次，她抱着兔笼子，一口气跑了个没影。 赵东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禁勾住了张阳的肩膀，揶揄一笑，“阳子，我算是发现了……” 张阳斜眼看他，“发现什么？” 赵东：“你小子还没开窍啊！” 张阳：“……” 赵东替他着急，“难道你看不出来，林秋水对有意思？” 张阳又举起拳头吓唬他，“给你说了多少遍？女孩子脸皮薄，你别老把这话挂嘴边上！” “林秋水的脸皮是挺薄。哼，不像知青队某些人，对着那个扎标枪的小子，投怀送抱……”赵东气呼呼的，“我昨天去卫生所探望沈一鸣的时候，亲眼看见了！你说的没错，杜淑君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阳笑了。 赵东哭丧着脸，“你别乐啊！你是有心上人了，那我怎么办啊？要不你让嫂子给我在知青队介绍一个？” 张阳踹他屁股，“练枪去！练弹弓也行！马上天黑了，想着点正事吧！” “娶媳妇也是正事啊……”赵东哼哼唧唧。 张阳：“你要再罗嗦一个字，今天就别想试枪了。” 赵东立马噤声。 今晚能开枪，当然是练枪重要！ …… 入夜，张家屯民兵小队集合点。 张阳过来一看，人是不少，有六个。 但真正来自报名名单上的人，就来了三个。 而剩下的三人，是高文高武兄弟，以及小豆角少年，张五毛。 张阳皱起眉头。 见状，已经摸清楚了情况的高文，连忙说： “沈一鸣受伤，张四毛他们两个又挨打，报名的几位叔伯说，他们年纪大了，折腾不起，山里太危险了……” “再说，大家伙儿都听说了公社的新安排。” “猎到二十斤以上的东西，得平分。” “而附近几个山头加起来，都已经杀了四头狼了，估计也不剩什么大东西。” “巡一晚上，也得不了啥。” 张阳明白了。 无利不起早。 前段时间，大家积极报名，还不是因为盼着能捞点东西回来。 而现在，很大可能没有东西捞了。 就算捞着，还得和大家分。 那还不如在家睡觉。 辛辛苦苦熬一整晚，太不划算。 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张阳并没有太失落。 反正有没有人，他都是巡山人。 就算一个人，他也会扛枪进山！ 但他这次出发之前，特意制止了一个人。 “五毛，你就别去了。我们就空巡一趟，要走很远的路，累得很，你这小身板吃不消。”张阳说道。 张五毛却急得躲在了高武身后，“我能走！我吃的了苦！我要去！” 张阳肃容说道：“前两趟都有人受伤，要是再有什么意外，我没法交待。” “我绝对不会受伤的！”张五毛很坚持，“我带够了东西！我可以负责提灯！我家有个老油灯，特别好用！摔了都不灭的那种！是我爷爷以前从镇海城带回来的！” 张阳没说话，也没出发。 他铁青着脸，很是严厉。 高文怕他这眼神吓着张五毛，赶紧拦在少年人面前。 “阳子，我来劝吧。” 说完，高文就把张五毛推到旁边，小声教育了一通。 张阳也在这时候，走到人群中央，高声强调： “刚刚我说的话，不止针对张五毛，也希望大家都记住！” “生命安全重于泰山！” “无论碰上多大的猎物，都不值得大家拿命去拼！”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希望大家记住队伍纪律！” 第54章 你看我像不像人 张阳都发了话，高文又劝了半天，张五毛总算是委屈巴巴的留下，目送着民兵小队上山。 今天的巡山气氛，比前几回都凝重。 四周围只有几人的脚步声。 张阳举着猎枪走在最前面，高度警惕。 进山之后，他就提醒高文高武兄弟忙活起来。 “这附近之前有山鸡的脚印，树根底下可以多埋几个夹子。” 高文高武充满干劲，“是！” 一行人走了一阵后，张阳看得出他，跟着来的三个队员都意兴阑珊的，便给他们找台阶下。 “可能是前天夜里那阵枪声，把山里的动物都惊着了。今天应该确实没什么东西打，你们要是感觉累，不用硬撑，和我说一声，提前下山回去休息就行。” 三个新来的临时队员都只是点点头，都静悄悄的，不太爱说话。 张阳只得让他们跟得更紧，怕他们走丢了。 翻过两个山头，队员们的体力渐渐到了极限。 而且北风刮得人鼻子都快冻掉了，就连张阳带的这一壶酒，都被他喝去了大半。 寒森森的月光透过稀疏树梢，斑驳地照在雪地上。 每棵树都像是沉默的守护者，静静地守候着这片荒山的安宁。 放眼望去，整片树林里空空荡荡，除了他们这一行七人，好像就没有其他活物了。 “我都困了……”赵东打了个大呵欠。 其他几个人被他传染，也打起了呵欠。 赵东捅咕张阳，“阳子，要不咱们聊聊天呗……讲讲你进城都看到啥了！” 众人振奋起来，都洗耳恭听。 张阳噎了下。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黑市那些事…… 不好说。 但帮姜老头卖药材的事情，也算是一次难得的奇遇。 可以说出来，给大家解解闷。 “我们这回碰上了一个好心的老伯……” 张阳独自讲起了故事，时不时回过头，看看大家的反应，尽量将这个故事讲得生动有趣。 但这个故事并不符合大家的期待。 还是有个队员撑不住，提出要先回去。 “那你认得回去的路不？”张阳关切的问了一句。 对方点头，“俺夏天跟着俺爹也来过山里，认得路！” 虽然这人笃定，但张阳还是不放心，“要不你们仨一起回去，结个伴，路上安全。” 他是小队长，他说话，大家还是会听的。 再说也是真累了，就没有硬撑。 三个临时队员和他们道了别，两拨人分开而行。 剩下的都是自己人，张阳就开始说自己的黑市遭遇。 刚说到彭老四为了那块护身符，找人堵他路，赵东忽然脸色一变。 “阳子，你听见了吗？” 张阳以为他一惊一乍，自己吓唬自己，瞪他，“听见什么？” “好像有女人在哭……”赵东打了个哆嗦，“又好像是女人在笑……” 张阳确实没听见，但旁边还有高文高武，他不由得看向他俩。 高武愣愣的，“我没听见啊。” 但高文的脸色也变了，“你们别说话……还真有……” 张阳屏息凝神。 夜风呼啸，带着刺骨的寒冷，从山谷间穿梭而过，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如泣如诉，像是讲述着来自远古的故事。 他们听见的，是风声吧？ 就在张阳准备笑话他们俩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叫嚷声。 “小队长！有鬼！” “我们碰见鬼了！” “小队长救命！” 鬼？ 哪来的鬼？ “有！真有！就在那边！一个女鬼！” “特别细长，飘着就来了！” 张阳看着那三个跑回来的小队员，更加用力的侧耳倾听。 但他还是什么都没听见。 赵东已经打摆子了，他握住手里的土枪，但越握越害怕。 “阳子，咱们的武器能打狼杀猪，但打不了女鬼啊……” “哪来的鬼！” 张阳背着枪就朝他们说的方向走去。 高文和赵东害怕极了，但也跟上，边走边说：“是不是阳子身上正气太足，所以他看不见这些东西啊？” “那我们更得挨他紧点了！”赵东泫然欲泣，“我还这么年轻，还没娶媳妇，刚过上几天吃肉的日子，往后还长呢，可不能就这么砸女鬼手里啊……” 张阳加快脚步，紧走了好几百米，才终于在树林间看到了一个隐隐绰绰的人影。 那影子披散着长发，穿着一身素色白衣，飘飘忽忽的，看起来确实很瘆人！ 这年头，世世代代都是土葬，人走了，都是在山里随便找个旺地，一埋了事。 因此，山里头确实时常看见坟包。 巡逻次数多了，张阳都好几次踩到了黄纸。 但科学社会，哪有鬼？ 真有鬼，那也是奇遇！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就算是鬼，也不会乱伤人，比野兽的攻击性要小。 这么想着，张阳气势更足了，直直朝着那个身影走去。 赵东却止不住的害怕，自己走不动道，还要拉住张阳。 “阳子你别去！那是女鬼！” 他见张阳不信，就举起了枪，对着那个影子，开了一枪。 “啊！” 影子惊呼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张阳立马大喊：“东子！那是个人！别开枪了！” 人？！ 众人都傻了眼。 张阳第一时间冲过去。 近了一看，果然是人，是个骨瘦如柴的女人。 不过看样子，赵东那一枪没打中。 应该只是把人吓着了。 “姑娘，你哪家的啊？怎么穿这么点就跑出来了？” 张阳看她身上就一件单衣，难怪远看感觉飘飘悠悠的呢…… 是她抖出来的效果！ “你是不是迷路了啊？” 情况紧急，张阳看她冷得都说不出话了，只得把棉袄脱下来，先给她披上。 其他人赶过来，七嘴八舌。 “这什么情况？！” “姑娘！你哪家的啊？大晚上不睡觉就算了，咋还跑出来吓人？” 女人看着年纪也不大，就是这会儿冻得一点血色都没有，还是有点吓人。 赵东也把帽子围巾摘下来，给她捂着。 刚给她系好围巾，就看见女人僵硬的抬了头，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忽然，她伸出冰冷僵硬的手，一把抓住了赵东的手臂。 “小伙子，你看我像不像人？” 第55章 钱家的人? 女人这吆喝这一嗓子，声音尖细，拉长怪调的，听得在场所有人毛骨悚然！ 赵东下意识又端起了土枪，“这人不对劲！她怕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上了身！” 张阳按住他，“那她也是个人！” 高文眼尖，“我咋觉得这姑娘看起来有点面熟？” 被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不由得也朝这个姑娘的脸看去。 看着看着，也觉得……好像确实见过！ “她是不是长得跟钱卫国有点像？”赵东惊呼。 张阳也一下子记起来了。 钱卫国的确有两儿两女，之前张燕嫁去王家的时候，张阳送亲，还见到过。 两个女儿长得都挺像他！ 大女儿钱秀梅是嫁了人的，生了孩子，膀大腰圆的，魁梧的像个男人。 小女儿钱秀菊当时还没婚配，清清秀秀的，性子内敛，也不爱说话。 不过，在张阳的印象里，他上次见到钱卫国的小女儿还是两年多以前。 当时就没怎么注意看对方的样子，眼下又黑咕隆咚的，他也不太确定眼前这个女孩到底是不是钱秀菊。 但他还是试着喊了两声：“秀菊？钱秀菊？” 刚刚还一心只看着赵东的这姑娘，忽然转过头盯上了张阳。 她的面部肌肉剧烈的抽动着，现在是想哭又想笑，然而又极力在克制。 随后，她再一次捏着尖细的嗓音，问：“你看看我……我像不像人？” 尖利的戏腔，在这空旷静谧的深山里，听起来格外诡异。 高武想叫她闭嘴，这便说：“哪来什么像不像的，你本来就——” 话说到一半，被高文猛的捂住了嘴。 高文：“她这恐怕是被黄皮子迷惑了！替那黄皮子问的！” 村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听到过黄仙的传说。 传闻，那黄皮的躲在山里修炼多年，等到快要得道成仙时，才外出渡劫。 如何渡劫？ 只需找一个有缘的路人问一句：“你看我是否像人？” 若是路人说像人，那便能得偿所愿，位列仙班。 若是路人说不像，那便前功尽弃，道行尽散！ 所以这个问题很致命，不能随便回答！ 高文小声说道： “我听说，路人要是直说它像人，这黄皮子虽然能实现心愿，可这路人的福报也被它吸了去了，后半生不会太平的！” “但若是说不像，害这黄皮子不能得道升仙，它也不会轻易放过路人，只会费尽心机报复，路人后半生还是家宅不宁！” 高武听完，只觉得一个头变两个头了！ “横也不行，竖也不行……那要咋回答？是不是等于是碰上这东西，就意味着完蛋了？” 张阳怕他们越说越怕，连忙欣然一笑，“哪里有什么黄皮子？说不定是这姑娘做噩梦，梦游发癔症。” “可那天我们在山里确实看到一只黄皮子啊！而且，它腿不是还被打伤了……”赵东说完还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疼得哎哟哎哟的。 张阳甩他一个白眼。 他嘴咋就这么快呢？！ 幸好没说是咱们的队员戳伤的黄皮子。 眼前这事古怪离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虽然说没有真的见到黄鼠狼本体，但这民间有些事情，确实是科学难以解释的。 张阳也不敢掉以轻心，瞪了几人一眼，示意他们别在这疯姑娘面前乱说话。 接着，他又看向钱秀菊。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我先送你回去吧，山里太冷，你要是冻病可就麻烦了。” 钱秀菊突然就做出娇羞状，捂着嘴，桀桀地笑了起来。 “我家就住在山里，家中还有三位哥哥……” 她说话是尖长细声就算了，这笑起来的声音更古怪！ 简直不像人能发出来的声音！ 巡山小队队员们紧紧靠成一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张阳却是好像毫无感觉似的，不仅不害怕，还给这姑娘又拢了拢身上的棉袄。 “你叫钱秀菊，是五里铺钱家的女儿。你家里只有两位哥哥，别记错了。” 他说的一本正经，可钱秀菊却突然发起火来，伸出两只手就往他脸上抓！ “你胡说八道，我不是钱秀菊！” 高文赶紧拉着高武一起帮忙，一左一右把这姑娘的手拽住。 钱秀菊暂时被他们控制，高武从背篓里拿出草绳，将人捆在了树上。 张阳捡起被抖到地上的棉袄，又给钱秀菊披上。 赵东问：“阳子，现在咋办？这人一看就已经疯了，你和她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要不去通知五里铺的人来接她吧？” 张阳皱着眉头。 他在快速思考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要是直接把人送去五里铺了，很可能不仅得不到一句感谢，还要反被他们污蔑，说他们张家屯的人存心报复，用了下作手段，把钱家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骗到了深山里…… 这么一来，事情只会越来越复杂，有理都说不清! 而钱秀菊疯疯癫癫的，还有攻击性，直接带去卫生所，也不合适。 往张家带就更不可能了。 她现在还和黄皮子扯上了关系，谁知道还有没有后续的祸事？ 张阳只得又差遣赵东，“东子，你和他们几个一起先下山，去找大队长过来吧！” 赵东怔住，“我这会儿去敲大队长的门，大队长不得把我骂死啊？” 张阳：“那我去找大队长，你留下来看着钱秀菊！” 赵东快哭了，“那，那还是我去吧！” 张阳：“你就直接和他说，是性命攸关的事情！我们没有法子解决，得让他来拿主意！” “行……” 赵东又看了钱秀菊一眼。 她是满脸露出恐怖的笑容，哪里像要死的样子！ 可是，她这具瘦弱的身板也撒不了谎，抖如筛糠，明显是禁不住冻的…… 再拖延下去，恐怕真的会冻死在这山里边！ “呔！我马上去！”赵东调头就跑，带着三个临时队员先下了山。 他们走了之后，张阳定了定神，又喊了好几次钱秀菊的名字。 钱秀菊呲牙咧嘴的，挣扎不止，“给你说了！我是你黄三姑奶奶！不是什么钱秀菊！” 张阳皱眉，继续追问：“你附在钱秀菊身上，究竟想做什么？” 这一次，钱秀菊口中的答案终于有了变化。 第56章 我来寻仇 “我当然是寻仇！先寻那个打伤我右腿的恶人！要不是这腿伤……等到十五夜，我就能去渡劫了！” 张阳心如鼓擂。 他不想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事，但按道理说，没有上山参加巡猎的钱秀菊，是不可能知道，有只黄皮子的腿受了伤。 即便是她刚刚神志不清时，听到了赵东所说，可那她此刻也不应该知道的这么具体，说出那黄皮子伤在了右腿！ 莫非…… 张阳稳住心神，继续套钱秀菊的话。 “你自己大晚上在山里乱窜，碰上巡山的猎人，不慎伤了你，也是正常的。” “况且人家只伤到了你的腿，又没取你的性命，你何必这么记仇？” “他害我不能渡劫，我为什么不能记仇？！” 钱秀菊的声音变得更加尖细，怨愤至极。 张阳：“山里猎人明明知道，黄皮子最爱记仇，可他仍然放了你一命。这就算是功过相抵。你将来若有机会成仙，也不能留有心结，否则难以得道。” 他说这几句话时，声音十分低沉。 听起来，像是道观里常常给人布经讲课的老道士。 钱秀菊似乎被他说动了，但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又好像反应过来似的，用看仇人的眼神看着张阳。 钱秀菊：“你费尽思心说了这么多好话……该不会你就是那个打伤我的人吧？！” 张阳向她亮了亮自己手里的猎枪，“你应该也见过这东西吧？如果出手的是我，必定一击致命，你早就不在这世上了。” 钱秀菊的眼珠子又转了转。 她转动的幅度和速度，都不是正常人有的，看着格外离奇恐怖。 张阳继续和她沟通。 “说实话，那晚的人也不是有意伤你！是因为两个村的人去抢狼，这起了冲突，混乱之间误伤到你。” 他混淆视听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事情越做越熟练，他说的自己都快信了。 “所以，凡事往好的地方想！要是那天晚上就没了命，现在更加没有追债的可能。反正活下来了，损失一点点道行而已，重新修，不就行了！” 钱秀菊瞪他，“不行！我今天非要讨个说法！” 张阳皱眉，“你现在装神弄鬼的，回头要是把两个村的人都得罪了，大家看见黄皮子就讨厌，你们一家在山上还有生存的余地吗？” 他指了指钱秀菊单薄的身体，“退一万步说，这个身体的主人和你本身无怨无仇，你又何必折腾一个小姑娘呢？” “无冤无仇？”钱秀菊又躁动起来，“要不是这个小姑娘跟她爹，说想要一条黄皮狼皮制作绒帽！我会找上她吗！” 钱秀菊又开始嚯嚯呲牙，“她还说，那是黄皮子身上味道重，一定要趁活着，先拿开水烫！烫胖死了再刮皮！保留一整身完整的皮！” “恶人！她才是最大的恶人！” 张阳这下没话说了。 种善因，才会结善果。 但种恶因……还被黄鼠狼本人听到，那就回天乏术了。 钱秀菊又桀桀怪笑，笑得在场所有人心里发毛。 “你赶紧放开我，我就是要让她死在这山上！” 张阳没动。 他以前做生意的时候，在沿海一带也听说过一系列志怪作乱的事情。 什么海猴子专偷小孩、美人鱼色诱水手，扒心吃肝之类的。 当年只是当故事听听，现在却是真碰上了！ 民间的高人有专治这种情况的法子。 据称，遇到妖灵附身，只需要找一个八字强而正的人，用鲜血点在对方眉心，就能把邪祟压退…… 张阳心想，他的八字应该挺强的。 不然也不能活两辈子。 但他不想冒险。 他打算一会儿向大队长献计献策，让大队长自定定夺。 正当他这么想着，钱秀菊突然暴起！ 她抖掉了盖在他身上的厚棉袄，以几乎不可能的力量弄断了草绳！ “你们还敢叫更多人过来……看来你们都没把我放在眼里！” 钱秀菊像野兽似的匍匐在地上，两只手紧紧的扒着光秃秃的雪地。 那姿势，当真和黄鼠狼一模一样！ “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说完这句，她便以野兽的姿势，疾速逃离。 众人当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也不敢举枪射弹。 “这……这也太邪门了！” 高武欲哭无泪，“这深山老林果然不是一般人能随便进的！一个不留神，都有可能把小命搭进去！” 张阳沉了沉心，“听到她刚才说的话了吗？应该是大队长快过来了。你们俩先去和大队长带路，我去追她！” “阳子！你真追啊？”高文和五里铺的人结仇很深，他私心里不希望张阳插手，所以拦住了他。 但张阳有自己的顾虑。 “留她乱窜乱搅和，闹得人心惶惶，大家都过不好日子！还是早点把人抓住为好！” 高文叹气，松开了他。 张阳捡起地上的棉袄，囫囵给自己套上，然后朝着钱秀菊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然而，钱秀菊这一跑就没了踪影。 他们几个人在山里搜了一夜，都再也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张海泉前头已经听赵东说了一遍，只觉得神乎其神。 他一分都不敢信！ 然而，和张阳碰头后，又听张阳说了大概的后续，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 “今年的怪事怎么这么多？！”张海泉痛斥道。 没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再加上大家也累了，一行人静悄悄的。 张海泉背着双手，勒令众人：“今儿夜里发生的事情，回屯之后，不准说出去！” “等天再亮些了，我会去钱卫国家里问问情况！” 他又看向张阳，“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说是你发现的。” 两支民兵小队现在关系处僵，水火不容，要是再扯上这么个麻烦，回头还得再打起来！ 张阳再三道谢，然后就带人回屯里各自休息了。 …… 天刚刚亮，钱卫国被他媳妇儿从床上生拖硬拽起来，让他去里屋喊小女儿起床吃饭。 钱卫国昨晚睡得一直都不好，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现在这会儿人是起来了，但瞌睡还没醒。 他了解小女儿钱秀菊也是个爱贪睡的，这么早去叫了，估计也叫不起来。 还不如先把自己弄清醒，等烧好水洗脸，再去叫钱秀菊。 钱卫国就这么昏昏沉沉的，走到了自家井边。 第57章 发现钱秀菊失踪 不知道怎么回事，钱卫国看着那口井，就觉得嗓子干渴，喉咙冒烟！ 恨不得整个人跳进井里，把水一口喝光！ “钱卫国你干啥呢！” 得亏他媳妇儿一声大喊，把他从浑浑噩噩的错觉中唤回了神。 钱卫国这才发现，自己的大半个身子已经扒到了井里，要是再往前使点力气，整个人就栽进去了…… “秀菊！秀菊快起来！你爹卡井里了！” 钱卫国的媳妇，孙鸿英，是远近有名的大喇叭。 她嗓门洪亮，这一嗓子下去，附近几家人都被震醒了。 “啥？钱卫国跳井了？” “听错了吧？钱卫国应该是掉井里了……” “那也不对啊！钱卫国多大个人了，咋可能掉井里去！” “那就还是跳井？” “他们钱家、王家还就指望他这根大葱呢，他啥事想不开要跳井啊？” 乡亲们议论纷纷，套上衣服鞋子就跑来看热闹。 他们来的这会儿，孙鸿英倒是已经把钱卫国从井口拽出来了。 钱卫国坐在地上，涨红着脸，吭哧喘气。 而孙鸿英双手叉腰，杀向了钱秀菊的小屋。 “钱秀菊你聋了是不是！你爹差点死井里了你都不吱声啊！你个没良心的——” 孙鸿英连骂带踹的，一脚蹬开了钱秀菊的房门。 然而，开门一看，屋里哪有钱秀菊的影子？ 不仅房里没人，酒量炕上的被子、枕头，也都没动。 还和昨天早上叠好的一样！ 孙鸿英一看就慌了。 “秀菊？！秀菊！” 她进屋子搜索了一圈，屋里冷冷清清的，长条凳上还放着钱秀菊最喜欢的那件大袄…… 衣服还在，可她人却不见了？！ 一时间，孙鸿英想到了很多种不好的可能…… 她转身就准备朝钱卫国嚎。 可是，回过头来，看到那么多揣手过来看热闹的乡亲，她又把这一身嚎哭硬生生的咽回了肚子！ 不仅如此，孙鸿英还假装骂骂咧咧的样子，退出了屋子，把钱秀菊的房门重新关上了！ “你个死丫头！你就睡吧，你就继续睡吧，睡死算了！” “整个村里哪有姑娘像你这么能睡呀？你是上辈子由猪投胎来的呢？” “就你这么懒的，我长这么大还是头回见！” “我是收拾不了你了！等着将来你婆家管你吧！” 钱卫国这会已经从迷糊中回过了神。 他听着孙鸿英的咒骂，脑瓜子嗡嗡的疼。 冬天地里没活，两个儿子都被他派去矿上做工了，所以，家里现在就只有小女儿陪在他们俩身边。 钱秀菊平常也算懂事勤快，唯一的缺点就是爱睡懒觉。 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啊。 哪里值得扯开嗓子当街叫骂？ 钱卫国不爽的吼他媳妇，“别吵了孙鸿英！半个村子的人都被你喊过来了！” 孙鸿英连忙冲到了家门口。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自家都没活是吧？堵我家门口干嘛呢？” 乡亲们人多势众，也不是好欺负的。 “鸿英，你别不识好人心啊，我们是听见你喊，说卫国掉井里了，这才过来帮忙的。” “就是就是。” 孙鸿英笑脸都不给一张，“他那么大个人，怎么可能掉到井里去？再说了，我只喊了我家闺女帮忙，没喊你们！行了没事了，回吧回吧，都回吧！” 好不容易赶走门口的人，孙鸿英一回头，脸就白了。 她蹲在钱卫国面前，脸皱成了一团！ “钱卫国！大事不好了！秀菊她不见了！” “什么？！” 钱卫国从地上一骨碌坐起，也跑进了钱秀菊的房间。 等看过之后，他的脸色没比孙鸿英好多少。 “秀菊一晚上都没在？她去哪了？是不是上她姑家睡去了？她没和你说？”钱卫国连珠炮似的，问了一大串。 孙鸿英边哭边骂： “她哪次上她姑姑家会不和咱们说？” “而且，秀菊也不喜欢她姑啊！招娣连一碗鸡蛋茶都不舍得分给她一口，她去她姑姑家干啥？” “要我说，她肯定是被知青队那个**拐走了！” “**从前在城里是练体育的，又有点文化，经常在知青队练扎标枪，好多姑娘偷偷看！” “秀菊和我提过一嘴，说让你去给她制造点机会，让她和**多接触接触……” “我看不上那贼小子，觉得他不老实！就没同意！” “秀菊为这个还跟我吵了一架！” “她不是找你要野皮子，说要做一顶新的毛帽子吗？” “我估摸着她就是想带去**那小子面前溜达呢！” 钱卫国一连听了两遍**的名字，还没见过那人，就已经恨上了！ 拐谁不好，拐他钱卫国的闺女？！ 他非要拿枪把那小子崩了！ “你别闹大了！”孙鸿英胡乱抹掉眼泪，劝说钱卫国，“这只是我的推测！万一秀菊不在知青队呢？要是让别人知道她一夜未归，她以后还咋嫁人？！” 钱卫国黑着脸，“知道了！我就去看看！先不说为啥事！” 就在钱卫国托着枪，风风火火准备杀去知青队时，在家门口被张海泉堵了。 “进屋！” 张海泉把人往里一推。 钱卫国又急又恼，“张海泉！论辈你得喊我一声叔！你跟谁吆五喝六呢！” 张海泉压低声音，“我是为秀菊的事来的！你还要不要闺女了？！” 钱卫国懵了，“你知道秀菊在哪？” “我不知道！”张海泉烦他一身牛劲，“进屋说！” 钱卫国没明白他的意思，但看得出张海泉很是发愁。 他心想大事不妙，赶紧拉着孙鸿英一起进屋。 张海泉把门锁上，把钱秀菊昨晚在山里发疯的事情，大概给钱卫国夫妇说了。 “黄皮子害了她？！”孙鸿英双腿一软，跌坐在炕边。 张海泉摆摆手，“现在还没有准信……但她念咕的那些话都不对劲！” 他看向钱卫国，“卫国叔！你们一家到底杀了多少黄皮子？” “一只都还没杀成呢！”钱卫国赤红着眼睛，满心冤枉，“我就做了几个陷阱，还不知道逮着东西没！原本寻思今天黄昏之后去看看的……” “现在就去看！”张海泉气不打一处来，“山里这么多东西，就非得打这些邪门的？” 第58章 都是张阳编出来的! 钱卫国不服，“以前我爷我爹他们也是这么杀过来的，怎么就都没事？我还就真不信了！怎么可能是黄皮子作祟？” 他一拍脑门，忽然觉得想通了。 “张海泉，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你亲眼看到的？！” 张海泉皱眉。 钱卫国暴怒，“你没看见！你是听人说的！” 他想到最近进山最勤的就是张阳那伙人，立马把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我懂了！是张阳那小子恨我们王家！就故意从我闺女身上下手！” “不是**！是张阳！张阳弄走了我闺女！” “这些话都是他瞎编出来骗咱们的！” 钱卫国越说越气，都要给枪上膛了。 “老子现在就去杀了他！” 张海泉拼了老劲拦下他，“卫国叔！你冷静点！昨晚不止一个人看见秀菊发疯！” 钱卫国吼他：“现在说这些有啥用！我闺女呢？我就问你！我闺女人呢！” 钱卫国一心认定都是张阳所为，脸和心都一起扭曲了。 “肯定是他把我闺女关在哪儿了！我要抄翻他们张家！” “就算是掘地三尺，我也要把我家秀菊找出来！” 孙鸿英和他一条心，拿起柴刀也要杀去张家屯，“要是我家秀菊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把他张家的女儿全卖给矿上那些老鳏夫！让他们糟蹋死那些贱蹄子！” 张海泉被孙鸿英这满口的浑话气得肝疼。 “我看谁敢去！” 他怒拍桌子，同时低吼道： “这事万一不是张阳弄出来的，是你闺女自己的问题，你俩冲出去，闹得两个村都知道，她以后还见不见人？” “而且，甭管咋说，你先去看看你的陷阱里有没有黄皮子！” “我也算是看着秀菊妹子长大的，我也不能看着她有事！” 张海泉好话歹话全说了，好不容易劝下了钱卫国夫妇。 他们俩像两尊煞神，雄赳赳、气昂昂就去了自己屋子的后山。 一个个陷阱查过去，到第三个陷阱的时候，还真发现点东西。 陷阱边缘有血迹，尽管凝固了，但也不少！ “伤成这样，这畜生跑不远的！” 钱卫国向着更前的陷阱找过去，在摸到陷阱时，忽然脚下一滑，猛地掉进了自己挖的大坑里。 残雪和枯枝、土块一起砸下来，砸得他晕乎乎的。 地洞里光线昏暗，可钱卫国好像看见，面前站了个人。 白衣黑裤，披头散发，像是地狱里来的鬼！ “妈呀！” 钱卫国想逃，可一转身，就撞上了土墙。 “找到你了！可算找到你了！我掐死你！掐死你！”钱秀菊声音凄厉的尖叫着，用冻僵的手去掐钱卫国的脖子。 “卫国！” “卫国叔！” 孙鸿英和张海泉在地面上大喊，把钱卫国的求生本能喊回来了。 他双手蓄力，反握住掐他后颈的那双手，一个过肩摔，立即便被动为主动！ 钱秀菊被他扔出去，当场昏死。 钱卫国借着昏暗光线看清地上人的侧脸，当即心如死灰。 “秀菊！！！” …… 钱秀菊是找到了，还被送了卫生所。 但在张海泉的极力管控下，这件事没有传开。 张阳是下午才听说的。 给他通风报信的人，居然是林秋水。 “张阳！你们昨天晚上上山是不是见过一个女人？精神状态不大好，哭哭闹闹的？” 林秋水跑到张家柴房，顾不上男女大防，着急的通知他。 “人找到了！” “送到卫生所正在治疗呢！” “她身上全是被山上树枝刮出来的伤，手脚上也长满了冻疮……” “医生说，应该是在山里走了一整夜。” “而且，她嗓子也坏了，喊都喊不出声音。” “暂时是保住一条命。” “可她父亲母亲都不太讲道理，一直在说是张家屯害他女儿变这样的！他们还好几次提到了你的名字！” 说到这里，林秋水就一脸愤慨，“他们为人父母，不顾女儿的生死，一个劲儿的吵着要来找你赔医药费！” 张阳不禁冷笑。 王钱两家，真应了那句话： 不是一家人，就不进一家门！ 这讨钱的难看嘴脸，简直如出一辙！ “张阳，我可以替你担保！你不是那样的人，绝不可能因为两个民兵小队的冲突，去报复那个女孩子！”林秋水笃定的说道。 张阳抬手抚抚她的肩膀，“谢谢你，秋水。不过这件事还不需要你出面，你保护好自——” 他话都没说完，就听见王杰在外边把门拍得震天响。 “张燕！我妹生病了！现在正是要用钱的时候！” “你不是要和我离婚吗！我今天就去和你离！” “离了你马上把八十八块给我！” 张燕、王杰闹离婚的事情，在附近几个村子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林秋水也略有耳闻。 但她知道的是，王家给了张阳一个月的时间期限。 现在距离这场风波过去，也才半个多月，怎么现在就上门要钱了！ 林秋水的父母亲都在镇海城的工厂里上班，他们都是干部级别，可两人一个月的工资加起来也不到一百块。 王杰嘴巴一张一合，就要八十八，这不是要逼死人吗！ 林秋水想到了她母亲偷偷塞给她的那个小布包。 里边有五十来块，是她妈妈自己的积蓄。 当初给她傍身用，而她下乡之后，根本就没花过。 “张阳你别急，我有钱！”林秋水按住张阳，安慰他：“我先把我的五十块给他，他不就是要钱吗？先给他两百，让他写个收条，剩下的钱你再慢慢想办法！” 张阳听得一愣一愣的。 林秋水有五十块？ 没看出来，这姑娘是个小富婆！ “秋水，我有钱。”张阳笑着拉住撒丫子就要跑的林秋水，“不过你说得对，不能一口气给他那么多。我听你的，先给他二十块。” 然后，他就带着林秋水到了隔壁屋，也不避讳什么，直白对张燕说道： “姐，你拿两张旧点的大团结出来给我吧。” 张阳之前拿回来的钱，都给张燕攒着的。 一来是张燕性子稳当，做事小心，钱交给她最安全。 二来也是张阳想给他姐一颗定心丸，让她知道，家里有这个本事供她离婚，她可以高枕无忧。 现在，张阳说要钱，张燕立马摸出一个小小的铁盒子，亮出了里边用细麻绳整整齐齐扎好的几沓大团结。 第59章 写好欠条和收据 林秋水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张家家徒四壁的，看起来穷了几代了啊…… 事实上居然这么有钱？！ 果然真正的有钱人不露财！ 不对。 林秋水想到了张阳这段日子，忙上忙下的情形，心里又有了另一番推断。 或许，这些钱不是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 单看这些大团结的年份也知道，这应该是最近才收到手的！ 该不会，都是张阳出去挣的吧？ 这年头，好多人家连饭都吃不饱，他居然能挣这么多！ 这也太厉害了！ 她再看向张阳时，感觉这男人整个人都在发光！ 张燕按照张阳的要求，抽了两张皱巴巴的大团结出来。 尽管盒子里还有几百块，可是，一想到这钱是要白给王家的，张燕把钱给出去的时候，手里一空，心里也空。 这都是她弟弟拼了命整回来的血汗钱！ 王家上嘴唇碰下嘴唇，啥也不干，就这么要走了！ 她心里怎么能一点也不怨！ 她真恨自己运气不好，遇人不淑！ 可还在低头想着，又见张阳回了一沓大团结给她。 “还是先给十块吧，十块钱够他们家给医药费的了。” 张阳拿了十块钱就朝外走。 林秋水跟上他，“我觉得这人看着心思挺多的，你直接拿钱给他，他恐怕要多心……” 张阳停下脚步，扭头看她。 林秋水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也知道，钱的事情是大事，容不得一点闪失。 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我是觉得，你太大方了，他们会猜到你家还有余钱……”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万一碰上心眼子坏的，放出消息去，晚上就有贼摸进你家了……” 林秋水回头看了一眼屋里。 张菲张雯天真可爱，丫丫又还嗷嗷待哺。 李慧芳虽说能干，却不强悍。 张燕更是在养身体，心神不宁的。 这一家子，哪里像扛得住贼的样子！ “张阳，要不你一会儿就说，这钱是问我借的！我们合力演一出戏！”林秋水提议道。 张阳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觉得很有意思，便不多说，接受了她的建议。 两人小声耳语了几句后，林秋水先皱巴着小脸走出了门。 “张阳，我可先给你把话说清楚了！钱可以借给你，但是你一定要尽快还给我，这些钱是我身上所有的钱！” 张阳捏着手里那张快要被盘包浆了的大团结，紧随其后走了出来。 “你放心，我绝对有借有还。” 外边的王杰，一看到张阳手里的那张钱，眼睛就放绿光！ 大团结！ 那是一张大团结啊！ 零票子他见过，可一张整的十块，他还没摸过！ 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前来，伸手就要抢！ “拿来吧你！” 谁知道，张阳轻松一个闪避，躲开了他的手。 王杰抓了个空，踉跄一脚，差点摔着。 “王杰！你听好了！这十块钱是我拉下脸临时向林老师借，给你可以，但你得给我立好字据，写明原由！” 王杰撇嘴。 他刚刚明明白白的听见了他们说的。 但听到归听到，张阳去借的钱，关他什么事？ 反正等这钱到了他手里，就是他们王家的。 “张阳，你喊的再大声也没用！” “两个村子里的人，谁家不知道你为了你姐和我离婚的事，差着我八十八块呢？还要写什么字据？” “今天，你最多叫大家伙儿做个见证，确定我收了你十块，就完事了！” 林秋水立马也要来抢钱，“那可不行！” 她理直气壮，“是张阳和大娘说好教我养兔子，我才答应把这钱借给他们的！借钱出去也是为了救人……可借就是借，不是白给！张阳得给我写欠条，你得给张阳写收据！否则，我就不借了！” 张阳也不啰嗦，这便把手掌团起来，收起了钱。 王杰只觉得天灵盖都快炸开了！ 那可是马上要进入他口袋的钱！ 煮熟的鸭子怎么能在他面前飞走了呢？ 王杰立马举高手，大喊：“不就是写个收据的事吗？我写，我写！” 林秋水当即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钢笔，又让张阳回去找纸。 这下可真是把张阳难住了。 他家还真没有能写字的纸！ 王杰又嚣张起来。 “你看看！纸都没有，写了收据有什么用呢？要不就还是算了吧！”他满口的无赖语气。 林秋水却是直截了当，“不能算了！反正今天不写欠条和收据，我是不会把这些钱借出去的！” 旁边的邻居大娘探头问道：“姑娘你这心也太大了！到底往外借了多少钱啊？” 林秋水伸出二根手指头。 大娘惊住，“二十啊？！” “对啊。”林秋水一脸坦荡，“张阳说他一时半会儿拿不出那么多，家里上集市买东西又要用钱……而这位大哥又吵着说要救人，两边都是急事，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乡亲们议论纷纷。 “哎哟喂，这年头我要是口袋里有二十块，天王老子来了我都不借！” “张阳，你可得好好对待人家姑娘啊！” “这哪里是一般姑娘，这简直就是仙女下凡！普照老张家呢！哈哈哈！” 说话间，有好心的邻居从家里撕了两张过时的老黄历送来。 “姑娘，你看看这个纸能用不？” 林秋水眉开眼笑，“能用能用，空白这一面能写字就行。” 说完，她就把纸和笔递给了张阳。 “来吧，你先写欠条给我，然后再让这个大哥给你写收据。” 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说话声音又好听，安排事情也是有条不紊，乡亲们都在暗暗夸她。 但张阳接过了纸笔，却没有动作。 他为难的笑了笑，“不瞒你说，我没读过几天书，写不出欠条。” 王杰一拍大腿，“搞了半天，还是整不上……我真的急着拿钱去救人，你们就别磨蹭了，快把钱给我吧！” “他不会写，我会写啊。”林秋水不耐烦的瞥了王杰一眼，“我们都已经排除万难在想办法了，怎么就你像没见过钱似的，看到这张钱就只想往自己口袋里揣呢？” 被她这么一说，王杰臊的不行！ 果真还是这些读了书的人嘴巴毒！ 骂人都不带脏字的。 林秋水那边已经将纸抵在墙上，开始写欠条了。 王杰心里再有不甘，不好说什么，只能等着她先写完。 第60章 我不会放弃张阳这个好朋友 林秋水三下五除二就写完了欠条，交给张阳签字。 张阳明明早就练就了一手遒劲有力的笔迹，却为了符合当下大家对他的印象，故意将字写的歪歪斜斜。 林秋水写完了欠条，拿着另一张空白的纸看着王杰。 “这收据是你自己写还是我来写？” 王杰的心，早就已经和那一张大团结紧紧的黏在了一起，哪有什么心思写收据？ 况且，他也没念过几天书，斗大箩筐的字认不得几个！ 王杰大手一挥，吩咐林秋水：“你就顺手一起写了吧！” 林秋水洋洋洒洒的又写完了一张收据。 写完了,还好心好意的递给王杰看。 “你看一眼吧，要是觉得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我给你解释。” 纸上统共就没几行。 “实际收款金额”那处，大大的写着：拾元整。 王杰看了就心喜！ 哪里还注意得到别的？ 他主动要找林秋水要笔，并指着右下角问：“是不是在这签字？” “是。” 王杰龙飞凤舞，签下了他的名字。 “收据也签完了，钱能给我了吧？赶紧的，别磨叽了！这都耽误半天功夫了！” 林秋水这才点了点头。 张阳阴沉着脸，重新掏出了钱。 “王杰，你今天收了这钱，接下来这些日子，就不准再来我家了！谁家也没有生钱的母鸡！这里的十块，已经是我借来的！你就算是再急要钱，也得给人想办法的时间！” 王杰摸到钱，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嘴巴上敷衍地应着：“知道了，知道了！” 人跑的比兔子还快。 他走之后，林秋水也没在张家多待，刻意在众目睽睽之下，心事沉沉的回了知青队。 张家给了王杰家整整十块的事情，很快传开。 大家也都知道，这钱不是张阳一个人掏出来的。 消息传回知青队，这事就变了一番味道。 “看不出来啊，林秋水，原来你私下里藏了这么多钱呢。” “同住一个屋，也没见你跟我们提过呀。” 林秋水讪笑，“大家如今都一心建设乡村，努力发展农场，也没有用得到钱的地方，我没机会提这件事。” 女知青们只当她性格古怪，不爱搭理她，抱着南瓜子和花生，就上一旁聊天去了。 可林秋水借钱给张阳这件事情，引起了队里几个男青年的注意。 其中最着急的，就是**。 也就是赵东最看不顺眼的那个“标枪小子”。 **：“秋水，大家都在议论，说你借钱给了村里一个叫张阳的小子，真有这事吗？” 有人提醒**，“张阳现在好歹也是咱们屯民兵小队的队长，你说话得注意措辞。” **推开那人，一副懒得听的模样。 他着急忙慌的找林秋水要一个答案。 “我们知青队的人知道你是心地善良，看别人家有难处就热心助人。” “可你知道村里这些婆婆婶婶的嘴多碎啊！他们非说你是看上了那小子！” “我当时听了就生气了，这怎么可能呢？就是你是受过教育的城里女青年代表！再怎么说，也不可能看上山村里这些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傻小子吧……” “还有难道你家里人没有提醒你吗？千万不要在乡下有太过于复杂的人际关系。” “咱们终有一天是要回到城里去的！如果你跟他们走得太近，在这里扎了根，回头想回家就难了。” “我觉得就算是为了你爸妈，你也不可能留在这里！” “所以，你还是趁早去把那钱要回来吧！” 林秋水惊愕的看着他，“**，那是我的钱，我有权决定怎么使用它。” **烦躁得直搓手，“秋水，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这件事情已经不单单是借钱的事情。你是女孩子，你要爱惜自己的名声！” 林秋水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不同意你的看法，山里长大的年轻人或许是没有接受多少教育，但不代表他们真的傻。我愿意和张阳做朋友是我的事情，请你不要干涉我的个人自由！” “林秋水！”**急了，“难道你真打算让留言这么传下去，半推半就的，最后嫁给一个乡下人吗？” 林秋水红了脸。 之前，她没有把自己和张阳的关系想的太过复杂。 只是觉得，偶然之下交到这么一个朋友，也挺不错的。 但**现在这么一说，她就忍不住开始假设了。 如果真的嫁给张阳，她将来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他们一家人都很好相处，和他们在一起不需要动太多脑筋！ 而且，每当想到张阳雪亮的眼睛和坚定的眼神，林秋水就觉得，张阳比知青队里大部分的男青年，好太多了！ 这些和她一起下乡的男人们，看似都是未来可期的大好青年。 可他们眼里的光芒仿佛在来到农场之后，就渐渐被磨得黯淡，失去了光彩。 仿佛乡村是什么很差劲的地方似的！ 这里的条件确实不好，可林秋水看到的，却是朴素的乡亲们，凭借着自己的双手和辛勤劳动，换来了丰硕的果实。 书上和广播里，明明唱的都是劳动最光荣。 可**他们这些的态度，明显就是不尊重劳动人民！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但我不会放弃张阳这个好朋友。”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可能会面临什么样的情况。” “你不用替我的未来操心，我会为我自己的行为负责。” **忽然抱住了林秋水，“秋水！实话告诉你吧！我喜欢你！非常喜欢你！从来这里的第一天，知道了你的名字之后，我就知道！我对你动心了！所以，你不能和那个小子在一起！” 林秋水吓了一大跳，奋力推开**！ “你喜欢谁是你的事！但你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和你在一起吗？请你下次不要再做出这么粗鲁的举动！” 林秋水她…… 竟然拒绝了自己的示好？！ **觉得难以置信，暗暗捏紧了拳头。 “几乎整个屯的女人都喜欢我！你林秋水居然不喜欢我？你还推开我？” 林秋水冷漠的笑了笑，“无论谁喜欢你，都不是你冒犯我的理由！” **瞪眼骂人：“林秋水！你别给脸不要脸！” 第61章 林秋水碰上了麻烦 **再一次试图霸王硬上弓！ 这时，周围的其他几个男青年看不下去了。 他们赶紧过来，拦住了他，将人拉开。 “**！别在这里闹事，要是破坏了知青队的纪律，我们所有人都要受到公社的处罚！” “对啊！你不能光想着自己而不管我们吧？既然大家分到一间屋子，咱们说好的是一个小集体！你要为集体着想！” **气不过，“那你们倒是帮我劝劝她啊！” 两个男青年面露难色，“这件事急不得……你俩冷静下来之后再慢慢说呗，先回去吧。” 他们好不容易将**劝走，林秋水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揭过了。 第二天一早，林秋水起床到农场菜棚喂兔子。 刚一进门，她就发现不对劲。 放兔笼子的地方居然空了！ 她的小兔子不见了！ 林秋水急得到处找，逢人就问有没有见到他的小兔子？ 她走的太快，路过杜淑君她们那间寝室时，和杜淑君撞了个满怀！ “你走路不长眼睛啊？”杜淑君狠狠一推，推得林秋水跌到了墙角。 屋里的其他几个女青年跑了出来，纷纷关怀杜淑君。 “淑君你没事吧？” “撞到哪里没有？” 问完之后，她们又凶巴巴的瞪着林秋水：“林秋水！一大清早的，你发什么疯！” 林秋水不在意她们的态度，她现在只想知道：小兔子怎么样了！ “你们昨晚有人去过菜棚吗？有没有人见过我的小兔子？”林秋水强忍着眼泪问道。 女知青们都横眉冷对的。 “兔子？人都养不活了，你还养只兔子？” “大冬天的，也不知道你上哪弄来的兔子！我们没举报你用公家菜籽偷喂兔子就不错了，你还喊上了！” 她们人多，一人一句唾沫星子，差点要把林秋水给淹死了。 …… 张阳昨夜带队巡山，无风无浪，一夜平安。 之前让高文高武兄弟埋的捕兽夹，起了作用。 他们去检查的时候，收了整整三只野山鸡！ 不过野山鸡的体格都不大，一只也就四五斤重。 三只加起来，合计也不到二十斤，不用上交给公社！ 张阳就先拎回了家，说晚点让母亲宰好了，再分给小队的成员们。 看到了实际的肉，大家都很高兴！ 而且这一晚上也没出什么力气，能分到肉，完全得益于张阳的提前布局！ 所以，他们对于张阳的分肉计划毫无异议！ 天亮之前，张阳和赵东带着鸡回来歇下。 睡了也才没多久，大明小明跑到了家里来，着急忙慌的要找张阳。 “知青队吵了起来了！” “好多人都在欺负林老师！” “我们是小孩子，帮不上忙……” “叔！你去看看林老师吧！” 大明小明急得挠头。 张阳：“怎么回事？” 他一边起身穿衣，一边询问情况。 而院子里的李慧芳，拎着半边宰好的野鸡进来了。 “阳子，你别问了，孩子们才多大，他们哪知道大人的事情？你们昨天抓回来的三只野山鸡，我刚宰好一只。这里是半边你拎着出门，带着东西好办事！” 李慧芳也是担心林秋水。 “秋水是个好姑娘，一心想着帮咱们家解围……她现在碰上麻烦了，你可一定要帮她！” 张阳看着李慧芳手里半边鸡，没说什么，用草绳捆扎着鸡头，拎上就出门了。 可走到半路上，他改了主意，反手就把鸡给了大明小明两兄弟。 “把鸡带回去，让你娘收着，然后请她跑一趟知青队，去看看林老师到底是什么情况。” 大明小明懵了，“我娘？她可只会烧水做饭洗衣裳！” 她不会打架啊！ 张阳心中着急，却还只能强忍着，劝说两个孩子，“你们只管这样和你娘说就是了！还请她快去快回！我在东子叔家里等她！” 大明小明不理解，但还是照办了。 翠兰收到野鸡，又惊又喜。 听儿子们说了张阳的嘱托，拿着菜刀便杀到了知青队。 没多久后，翠兰就给张阳带回了消息。 “你没去是对的！” “得亏你没去！” “他们内部说是整肃纪律，强调不要乱搞男女关系……谈恋爱可以，但是如果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那就是不自尊自爱！” “林老师挨了严重批评！眼睛都哭肿了！” “哦对了，而且，还不止这件事。” “有人举报，说她用公家粮食私自喂养兔子。” “现在兔子也不见了，林老实还被罚写检讨书。” 翠兰一边说，一边抬手擦汗。 抬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里提着菜刀。 难怪刚刚知青队的人看见她，就好像看见来寻仇的鬼似的！ 翠兰连忙放下菜刀，继续说：“其实他们知青队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一点……” “林老师的确挺招人稀罕的，那个小马就很关注她。” “我刚才去的时候，那个小马冲出来说是帮林老师说话，可话里话外那意思，都在暗示林老师当他女朋友！” “他说，不然，他也没有什么正式的身份和立场维护林老师。” “你别看他说话这么斯文，其实肚子里憋着坏呢！” “阳子你心思简单，你肯定不知道……那个小马不是什么好人，每回有意无意就在我家门口打转！” “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说他什么。” “还是我婆婆泼水赶了他几回！” “我估计，是你最近和林老师走得太近，引来了闲话，那个小马狗急跳墙，故意给林老师使绊子呢！” 张阳听翠兰说完，很是火大！ 这个叫做**的人，还真是一个吃饱了没事干的闲人！ 赵东之前说**招蜂引蝶，张阳还没放心上。 可没想到，这人居然还勾搭翠兰嫂子？ 老话只说，寡妇门前是非多。 可翠兰嫂子的男人还世呢！ 只不过是瘫痪了而已…… 怎么就让翠兰嫂子被惦记上了？！ 而且，如果翠兰嫂子的分析没错，**早就在打林秋水的主意了！ 林秋水的兔子，又偏偏在这个时候失踪…… 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这分明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等着林秋水可怜无助，走投无路，不得已往里跳呢！ 第62章 狗咬狗开始了 翠兰看张阳脸色不好，眼神中的寒意和愤怒，仿佛随时可能变成猛兽冲出来！ 她想，张阳到底年轻，万一一冲动做出什么无法收场的事情来，可就不好了！ 于是连忙劝说：“阳子！你先别急！要不我再去知青队一趟，把林老师接到我家里来？” 却见张阳摇了摇头。 “多谢翠兰嫂子的一片好心，但你要是去第二次，说不定会引起某些小人的疑心。” 他暗暗思忖：斩草不除根，春分吹又生！ 要想端掉之前队里的祸害，不出点猛招是不行了！ 想了一会儿之后，张阳的眼睛猛地亮了。 “翠兰嫂子，我这有个主意，可能还需要你配合帮帮忙。” …… 今天，是张家屯民兵小队新成员队伍正式确定的大日子！ 新成员名单里，赫然写着沈一鸣的名字。 张四毛被特意指定来卫生所，给沈一鸣带消息和送猪肉。 “小队长可真是大好人啊，他给新队员每人发三斤野猪肉。” 陪护在沈一鸣病床边的知青队青年，都纷纷替他高兴。 “一名，咱们知青队就你一个人当选，你可是正规的民兵小队的成员了！” “加上高家屯那两兄弟，全队一共就只有十个人，你是骄傲的十分之一！” 沈一鸣本人也非常激动！ 只不过，他的腿现在还不方便行走，便只能看着张四毛，委托他代替自己表达对张阳的谢意。 旁边不远处的另外一张病床上，还躺着钱秀菊。 尽管经过一天一夜的治疗加照顾，可钱秀菊依旧没有苏醒的意思。 钱秀菊的床边，是孙鸿英在陪着。 张家屯的这群小子，都认识钱卫国，但没几个见过孙鸿英的。 再加上此时，他们满心满眼都是分猪肉的喜讯，就更加没往孙鸿英那边看了。 可孙鸿英不聋也不瞎。 她看到那又肥又红的大野猪肉，馋得直咽口水！ 这两天，她在卫生所可没少听说事情！ 首先就是她大姑子钱春分得了一百块的事。 孙鸿英之前就得知，王杰去找张家讨要养了张燕三年的赡养费。 但她觉得这事没影。 这年头谁家不穷？ 哪有人能一个月时间内掏出八十八块来？ 她当时还和五里铺几个妇人一起讨论，说王杰还真敢要！张口就是八十八！ 就张家那个样子，都沦落到卖女儿的份上了，别说掏出八十八块…… 就是掏出八块，恐怕都难! 没想到，这讨论才过去不到一个月，还真让王杰要到了整整十块。 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王杰是凭自己本事要到钱也就算了！ 王家是打着要给钱秀菊凑医药费的名头去闹的！ 这就让孙鸿英很不爽了。 说是要给她女儿治病，才催要的钱。 可王杰得了钱，压根就没来过卫生所！ 他就没想着要探望他堂妹钱秀菊！ 孙鸿英憋闷的很！ 但女儿身边又离不开人，她一时半会儿也不好上王家去讨要说法，便就这么忍了。 没想到事情还没过去一天呢，这边又看见张家屯的人分猪肉。 她当即就觉得：说不定钱春分前两次带人去闹，也得了点好处！ 只是怕要和钱卫国他们一家分，这才才瞒死了不说！ 可既然钱春分和钱卫国都姓钱，哪能什么便宜都让钱春分一家占了呢？！ 孙鸿英越想越觉得气不过，好不容易等来一个五里铺的乡亲，就托人带口信回家给钱卫国，让钱卫国上钱春分家去讨个说法。 必须给个说法！ …… 天还没黑，五里铺那边出了点小乱子。 外人只听说，钱卫国上了钱春分家后没多久，钱春分就寻死觅活的，哭喊着说日子难过，过不下去了。 但当天夜里，钱卫国并没有回家，直接就在王杰家住的、 也不知道这两家人谈了什么事，谈的怎么样。 话分两头。 同天夜里，吃晚饭的时候，知青队这边那叫一个热闹！ 快两个月没见着肉的这伙知青，眼下像过年似的高兴！ 他们还把存着的高粱酒拿出来喝，举杯庆贺时，都在说：“感谢一鸣！” “这条腿没有白受伤！” “辛苦一鸣一人，造福全知青队！” “一鸣有功！大功一件！” 觥筹交错间，有个男知青一拍脑门，赶忙找到**。 随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交给了他。 “我今天从卫生所回来的时候，一个乡亲给我的，让我转交给你。但那会儿为了猪肉的事太高兴了，差点给忘了。” **这会儿喝的红光满面的。 收到信，他也没太当回事，只是顺口问了一句，“没说谁给我的吗？” 男知青：“没说呢，乡亲就说，就说你看了信自然会知道的。” **心里是觉得有点古怪，可也没太在意，当即拆了信看了起来。 “小马，今晚有空，院坝相见” 信上就歪歪扭扭的写了这么八个字。 一没有落款署名，二没有标明时间。 可**心里却好像明白了什么，赫然大喜。 从这发黄的纸张和幼稚的笔迹就能看出，绝对不是一个受过很多文化教育的人写的。 但这些字写的很小，又比较秀气，多半是女人写的。 而放眼整个村子，叫他小马且家里有院坝的女人，拢共也没几个。 **想了想，瞬间锁定了翠兰嫂子！ “这个不安分的女人，终于松口了吧……”他暗暗邪笑。 **正得意着，眼神还不忘在席间扫来扫去。 虽然今晚热闹，可林秋水并不在其中。 她说自己还要赶着写检讨书，只端了一碗有几片肉的汤就离开了。 **一想到林秋水那横眉冷对的样子，心里就很来气。 林秋水在傲气什么东西？ 他**人见人爱，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女人争着往他面前挤！ 就林秋水不知好歹！ 不过没关系，林秋水不识货，总有识货的人。 这不，懂事的秀兰嫂子就送上门来了吗？ **穿上他的大棉袄，这便脚下生风的要往屯子里去。 有个男青年叫住他，“**！这么晚了，你上哪去了？” “我酒喝的有点多，头晕气闷，到附近转转！顺便上村里巡逻，免得有野兽出没，我也好保护乡亲们。” 身后传来笑声。 “张家屯现在有民兵小队，哪需要你去巡逻保护啊？” **一听这话就想骂娘。 第63章 他还斗不过几个泥腿子? 张家屯民兵小队算个什么东西？ 一群泥腿子！ 拿上枪，就把自己当战斗英雄吗？ 呸！ **顺带着就记起了赵东。 那小子是翠兰嫂子的邻居，之前可爱往知青队钻了！ **和赵东打过好几次照面，他私心里觉得，赵东那小子不懂事！是个莽撞人！ 好几次，**在人前表演标枪的时候，赵东就在旁边拿白眼翻他…… 别以为他没看到！ 只是现场人多，他懒得和赵东计较！ **多少也听说过，翠兰嫂子一家，一直靠赵东护着。 想到这里，**不禁舔了一下嘴唇，生出了一些之前没有过的猜想。 翠兰嫂子的男人早就不行了！ 她一个正值芳华的年轻妇人，正是需求旺盛的时候，平常是怎么解决问题的？ 说不定，早就已经和赵东那小子搞上了！ 只不过，赵东最近跟着民兵小队的张阳，一门心思上山打猎，听说都没住在家里了。 “难怪翠兰嫂子终于憋不住，抛出了橄榄枝……” **洋洋得意。 呵呵！ 他今晚就要向翠兰嫂子好好证明，他比赵东那小子强太多。 想到这里，**几乎健步如飞。 他一口气走到了翠兰嫂子家的院坝，果真在那栅栏背后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 主屋已经熄了灯，院坝里黑漆漆的，看不大清楚，**又加快了几步。 他刚要走近准备看清，那人忽然一闪身，往旁边的小屋一窜，躲进了小屋内。 那间屋子，连院墙都破破烂烂的，不用想，肯定就是赵东的家！ “今晚是民兵小队正式成立的日子，赵东不在家里……” **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翠兰嫂子也是知道，赵东不会回来，所以去了他家……这可真是绝佳的幽会地点！” 这个念头，让马剑的小腹火热灼烧起来。 他快步朝那黑影追了过去，一溜烟的钻进了赵东家里。 刚进门，他就感觉门后有动静。 **一转身，准备抱住门后的人，却不想，一记闷棍忽然打下来。 “啊……” 低呼一声后，他便晕了过去。 …… 半夜，民兵小队听张阳的指挥，提前结束巡山工作。 从山上下来，恰好路过赵东家。 赵东盛情的邀请大家，“兄弟几个今天都受累了，上我家喝口水吧！” 他不提还好，一提喝水，大家顿时都觉得渴了。 不过，队员们也都知道，赵东现在住张阳家。 这深冬腊月的，赵东家里不开火，那水说不定早就结成冰了，还能喝吗？ 赵东却是自信满满的笑了笑，“谁说我不住家里，我家就冷飕飕的？我隔壁大娘待我可好了，她天天都让他家小孙子看着我家的灶，不敢让火灭了！” 队员们这才高兴起来，脚步松快的跟上赵东。 “你小子人缘还挺好的啊！” “这么冷的天，是不敢让灶肚子凉了！” “你家水缸放柴房呢？这会儿要是能暖暖喝上一大口，那可太美了！” 赵东大大咧咧的走在前边，“就算是水冷了，我现在添柴烧一烧，那不也很快嘛？！主要是这个点儿，你们回自己家，折腾这么一会儿，得把家里人吵醒，不值当！以后夜里都可以上我家喝水！” “真兄弟！” “一个人住原来有这个好处呢！” 众人说着笑着，三两下就到了赵东家门口。 赵东前脚刚踏进院门，就突然“哎呀”一声。 紧接着忽然刹住脚，鬼鬼祟祟向后一缩。 其他队员都是一愣，“咋了东子？” 赵东伸手一指，“你们瞧！门好像是半开着的！” 队员们：“啊？是不是你邻居给你家添完柴，着急走，没有关严实。” 赵东马上否定这个猜想，“不可能！我隔壁大娘多实诚一人啊！每次都叮嘱那俩小子务必给我关好门！” “那该不会是……进贼了吧？”有人提出新的假设。 但也有熟悉赵东家情况的人，哂笑了一声，“不会吧？都是屯里人，又没有外人，谁不知道东子家就他一个，有啥可偷的？要偷也偷小队长家啊！” “哈哈哈！” 张阳却在这时从后边赶上来。 “不管有没有贼，门开着都不对劲，赶紧进去看看！” 被他这么一说，众人立马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莫名感觉心急了几分，提步就往屋里走。 众人一推门，就看见地上躺了赤膊的男人！ 周围散落着一地的衣服，看起来…… 像是刚发生过一场不可细说的激烈战斗！ 赵东大喊：“这谁啊？别是死了吧！要死也别死我家啊！” 外边还有几个人没来得及进门，听见赵东这一嗓子，大家忍不住都探头探脑向前看。 不一会儿，就有人认出了地上的这张面孔。 “这不是知青队的**吗？他怎么在这儿？而且，还衣衫不整的……” 赵东一点没客气，冲去柴房，舀起一瓢水就往**身上泼。 冰冷刺骨的水，让昏倒的马剑瞬间清醒过来！ “我，我这是在哪儿？” “小贼！你看清楚了！这是你爷爷我家！” 赵东一边骂着，一边去找出火柴将屋里的煤油灯点亮。 而**也在这个过程里，渐渐找回了意识。 他打着哆嗦，赶紧捡起身边的衣服穿上，同时，脸色大变。 “翠兰这个贱人！竟敢骗我……” “你嘴里不干不净的骂谁呢？”赵东吼道。 **浑身的酒劲，这会儿已经尽数散去。 他脑子转的飞快，一下子就想通了今晚的事情始末。 “赵东，是你小子算计我……” 赵东呸了他一脸，“我算计你干什么啊？我闲的没事干啊？我俩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是有钱还是有势值得我算计？” **却没多说什么，只是一口咬定，就是赵东和黄翠兰合谋设计了这一出。 张阳看赵东吵不过，即刻站了出来。 “你要编瞎话，也要编的像样点！” “东子从今天白天开始，就一直和我在一起，晚上又和大家一起巡山，他怎么算计的你？” “你大半夜跑到我兄弟家里就算了，还非要说，是他害了你！” 第64章 欺负我们乡下人老实? “污蔑东子一个大男人不说，你居然连翠兰嫂子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放过！” “算了，不和你说那么多，先把你们知青队的负责人和大队长叫上！让他们来给个公道话！” 此时的**，一心认定自己受了委屈！ 听到他们要去请大队长，不管不顾的应了声：“好！你不找人，我也是要找人的！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很快，事情就闹开了。 屯里不少人家都亮起了灯。 离得近的乡亲都赶过来看热闹。 大队长还没来之前，赵东家又一次传来了争吵声。 这一次吵架的人，是**和赵东的邻居孟大娘。 “你空口白牙的污蔑我儿媳妇，是把我们家的脸丢在地上乱踩啊！” “我儿媳妇为人老实，可能就是平时太心地善良……就惹得你一个外来的小子起了色心！” “你一个插队下乡的知识青年，整天脑子里不想着怎么给公家帮忙，好几次在我家附近游手好闲瞎溜达……你以为我老婆子没长眼吗？” “就算我不在！我儿子他天天在家，他也看得一清二楚！就是你小子！来过好几回！” “我儿子是瘸了，可他不聋不瞎也不傻！别的男人肚子里装的什么花花肠子，他心里清楚的很！” 孟大娘气得捶胸顿足，要不是旁人拉着，她真要冲上来给**一耳刮子！ “我儿早就叮嘱我，一定要提防知青队的几个小青年……我还当是他成天窝在家里，心眼小了，想多了！” “没想到，我们一家人本本分分做人，却平白招来这样的祸事！” **心里本来就烦。 这会儿听到孟大娘一连串的絮叨，心中更是不得安宁，只觉得这老婆子是嘴硬，非要胡搅蛮缠。 连带着，看周围的乡亲都觉得全是坏人！ 他们都要害他！ **当即大吼一声：“吵什么吵！等大队长和我们知青队的陈向东来了，事情自有分晓！” 说完这一句，**好像重新找回了底气似的，还大言不惭的对着孟大娘叫嚣起来。 “老太婆，你有功夫在这骂我，不如去把你儿媳妇叫过来！我手里有她偷腥的证据，你敢不敢叫她和我当面对峙？” 孟大娘听到“证据”两个字，霎时间面色一僵。 她捂住胸口，两眼一黑，眼看着人就要往后倒！ 见到此情此景，**非但没有半分同情，甚至更加嚣张！ 他一屁股往赵东家的炕上一坐，俨然是把自己当成座上宾了！ “**！你一个后生怎么能这么说话！” “正义面前，人人平等！”**恨恨的盯着所有人，“就允许她狡辩，还不允许我反驳了？” “你！”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时，大队长和知青队的话事代表陈向东，一起到了赵东家。 张阳和赵东本来猫在柴房里烤火，这会儿听到外边来人了，便连忙出来。 赵东第一个诉苦： “大队长，你可要给我申冤呢！” “我靠自己的努力，好不容易进了民兵小队，本来想着给屯里出点力气，好好实现一下个人价值！” “没想到这才几天不在家，家里就进贼了。” “这贼不偷我家东西，自称是来偷人的。” “这也太气人了吧！偷偷进别人家不说，还糟蹋别人家屋子，这也太脏了！难道这些城里来的知青，读了一肚子书，就能这么糟践乡下人？” 最后这话说得重，把乡亲们的心头火都勾出来了！ **也急了眼，从炕上跳下来，跑到陈向东面前，指着张阳和赵东就骂上了。 “向东哥！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是这俩狗篮子害我！” 张海泉厉声呵斥：“**！注意素质！” 陈向东也不帮着**说话，“你看看自己什么形象！咱们白天刚强调过纪律，你这就忘了？！” **慌了，“向东哥，真是他们害我！” 张阳冷冷一笑，“说话要讲证据！谁害你了？谁见到了？难道不是你自己凭两条腿走来的？是我们俩上知青队绑你来的？” **一噎。 陈向东的脸色也沉郁了几分。 他出来之前找人打听过了，确实是**喝了酒之后，自己要出来溜达的！ 当时好几个人都看见了，总不能是知青队联合屯里人要害他一个！ 陈向东横了**一眼，“你老实交待！为什么要来赵东家？” **像是被这话启发了，马上说：“是黄翠兰写纸条让我来的！不然我怎么可能大晚上的跑这么远！” 说着，他就开始到处搜那张小纸条。 然而，把全身上下摸遍了，也没找到小纸条的身影。 张阳拿手肘顶了顶身旁的赵东，“东子，我之前听你说，翠兰嫂子不识字啊。她还能写小纸条呢？” 立马有乡亲也跟着附和，“这个知青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黄翠兰压根不识字！” **急得跳脚，“就是黄翠兰！她约我来这儿！” “她一个已婚妇女，约你干什么！”陈向东瞪着**，也暗暗诱导着他把真相说出来。 **立马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喊道：“她平时就跟我眉来眼去的好几回了！我想着她肯定是碰上要我帮忙的事，所以就赶紧来了！” 张阳听出陈向东这引导性不对，连忙截停，“**，从头到尾，你都没有拿出实质性证据，却一直用翠兰嫂子当成挡箭牌，想遮掩你的错误，你欺负我们乡下人老实是吧？！” 他这一嗓子，吼的**猛然哆嗦。 张阳继续说道：“大队长！我不知道知青队是什么纪律！” “但是，翠兰嫂子，是我们屯里远近皆知的好媳妇！” “即便她丈夫常年卧床，生活不便，可翠兰嫂子无怨无悔，嫁到我们张家屯后，本本分分相夫教子，**污蔑谁都可以，污蔑翠兰嫂子就是不行！” 张海泉也是早就听不下去了！ 在张阳说完之后，他先给**定了两条罪！ “**夜闯赵东家，铁证如山！” “无论今天约他来的是谁，**乱搞男女关系这事，是他亲口承认的！” 第65章 缓兵之计 眼看着大队长这就要定说法了，陈向东赶忙和张海泉小声说了几句。 “这个**家里有点关系，恐怕……” 张海泉甩开了他的手，“要作威作福，就回城里去！我们生产大队容不下任何一个作奸犯科的坏分子！” 陈向东到底能力有限，眼看着保不住**，只能抢在张海泉下具体处分之前，先把**保护起来！ “大队长说的没错！” “这件事，必须再深入调查！” “调查清楚之前，**你就在知青队禁足！” “等到大队出了最后的调查结果，再另行安排！” **被正式下了禁足通知。 知青队众人听说消息，都大吃一惊。 “**犯什么错误了？ 陈向东正烦着呢，见他们围上来问三问四的，没好气的撒了通火。 “还能有什么？” “大半夜的，不知检点，跑去和人幽会，乱搞男女关系！” “明明这事才刚刚强调！” “现在又犯！是根本没把我定的纪律放在眼里！” 整个知青队农场鸦雀无声。 得知**居然顶风作案，大家纷纷想办法和他划清界限。 和他同住一屋的那三个男知青，第一时间搬了出来，到别人宿舍挤着睡。 然而，这件事情到这还不算完。 陈向东到公社开会的时候，坚持以自己的人格为**担保。 “如果没有**所说的纸条，他是不可能从之前在那么远的地方跑到村民赵东家里的！既然定罪是乱搞男女关系，那说明，一个巴掌拍不响！” “不管写纸条给**的人，究竟怀着什么目的！我们都要先把人找出来问个清楚！否则，这件事将来就可能成了冤假错案！” 公社组织里的其他几位大队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陈向东这话有道理。 随后，公社委员会讨论决定，由张海泉继续调查这件事。 “公社也会派社员代表跟随你走访，搞清楚情况！” 张海泉答应下来，“好。” 他心里也清楚，陈向东的坚持，有他的道理。 因为这事不仅仅关乎**的人品和名声，也关系到整个知青队在乡亲们之间的评价！ 同为带领团队的人，张海泉理解陈向东的难处。 所以，即便他对**的表现嗤之以鼻，但他还是本着大队长的职责，努力保持公平公正的态度，主动调查纸条的来历。 他们第一站到了知青队，先找传纸条给**的那个男知青。 “纸条谁给您的？” 男知青欲哭无泪，“我没看清！反正当时就是在卫生所，张四毛正在通知沈一鸣，说他被选中了，大家正高兴呢，一个乡亲就把纸条塞我手里，说让我把纸条交给**就行了……还说**看了内容，自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交待完了，男知青还惶惶不安，又补充说：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大队长，您可一定要调查清楚啊！**回来那会儿，还说要打死我呢……” “他敢！”张海泉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小子都被禁足了还不老实？要是再听到他威胁人，立马来找我！我立马把他赶出咱们生产大队！” 大队长的话，隔墙传到了**耳朵里，**气得捶墙。 张海泉按下心里的不满，继续调查纸条的事。 传纸条的人这条线索到这儿是断了，只能另想出路。 陈向东：“我只是知青队的话事人，黄翠兰那边我去不方便，还是辛苦大队长跑一趟！” 说完，他又讪笑着当起了好人。 “也不是我非要怀疑这个叫黄翠兰的女人。只是**在那么多人面前都嚷嚷出来了，咱们要是不把事情调查清楚，怎么还人家妇女一个公道呢？” 张海泉没有陈向东脑子里那么多弯弯绕绕。 但黄翠兰这头，算是纸条事件的最后一条线索，确实有待查明。 所以，张海泉从知青队出来之后，上了黄翠兰家，找到了陆大娘。 陆大娘一听到**的名字，就止不住怒骂。 “这个嘴里不干不净的小子，就知道污蔑我儿媳妇！他自己手脚不干净，不知道约了什么人在东子家见面，被别人摆了一道不说，现在反来赖我儿媳妇了？谁给他的脸呢？” 陆大娘狠狠一拍桌子，桌上碗里的茶水都被震的撒了出来。 张海泉连忙劝：“大娘，咱们这就是来调查清楚，好还翠兰一个公道的嘛！别生气，不值当！” 而这时，躺在床上的陆明理，阴沉沉的开口说道： “大队长，实不相瞒，我家媳妇儿昨天早上就已经回她娘家黄门坪去了！” 张海泉：“哦？” 陆明理：“翠兰娘家外甥生病发烧，说家里人手不够，没人照看，找她去帮忙。” 张海泉点点头。 从昨晚到现在，确实没有见过黄翠兰的身影，但人是不是真的在隔壁村，不是陆明理一句话就能证明的。 公社社员同志还跟在后边做笔记呢，调查要落到实处！ “那看来，我们还得到黄门坪走一趟！” 张海泉特意又多叫了几个人，还把陈向东一起捎上，说要去隔壁村接黄翠兰回来。 陈向东一听说，黄翠兰根本就不在张家屯，心里当时就有点七上八下的。 直觉告诉他，**恐怕是保不住了。 他们一行人来到黄门坪，稍微一打听，就发现好几户人家都知道黄翠兰回娘家的事。 “哎哟，黄家那孩子哭了一整晚！难养呢！”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说是病着，发烧，也不知道叫医生看过了没有。” “他们家四个大人，两个孩子，就守着那一个老来子，守了整整一夜都没合眼！” 这个年代没有监控，群众们的口头证词，就成了最有力证据。 不过，一个人这么说的不算。 三五个人说了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张海泉还是领着一行人，来到黄翠兰的娘家。 屋里的孩子确实还病着，两岁大的小童，小脸烧得通红。 这会儿是睡着的，但眉头紧紧蹙着，看起来确实遭了罪。 “这情况看着还是挺严重的，要不先送卫生所看看吧？” “是啊，这要是普通风寒就算了，要是碰上脑炎什么的，那可得尽早用药，不能拖延。” 公社来的几个人都好心好意的劝说。 等嘘寒问暖完了，他们才把黄翠兰单独叫到一边，简单说明了来意。 第66章 是天时地利人和 黄翠兰听完愣住。 “公社仅仅因为**的一面之词，就要调查我？” 她委屈至极，当场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说： “我什么时候给他写过纸条了！” “就算我想写，我也得会写才行啊！” “在说了，我约他干什么？在家里的时候，我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手上全是农活。这次紧赶慢赶回娘家，觉都不得空睡，我，我还有空去约男人了？” “你们别看着我家男人腿脚不利索，天天在家不出门……他可还活着呢！他的大腿在咱们全家的精心照料下，已经比之前有知觉多了，说不定哪天就能下地！” “我还用不着惦记别的男人！” “这个知青这样胡说，毁了我的名节不说，更是糟蹋我男人的尊严！” 说到这里，黄翠兰挺直了腰背，大声申请： “我黄翠兰！恳请公社从严处理此事！” “如果处罚轻了，我怕以后再出现同样的事！” “这次他可以冤枉我，下次他就可以冤枉别人！” “村里的妇女随便就被他们抓出来说三道四的，那大家还要不要清白？还怎么过日子？” 黄翠兰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既然公社要调查，那我就知无不言！” “昨天一早，我确实去过知青队一趟！因为我两个儿子听说知青队，我担心林秋水同志受到欺负，就过去帮林秋水说了一句公道话，可能就是那时候**记恨上了？” 闻言，张海泉马上看向陈向东。 陈向东喉头一紧，猝不及防的愣了下。 好端端的，怎么又和知青队整肃纪律的事情扯上了？ 黄翠兰继续抹眼泪。 “我和**之前没有打过交道，也不可能在别的什么事情上得罪他！” “知青队整肃纪律之前，我听说**向林秋水表白，被林秋水拒绝了，后来就变成了林秋水受处罚。” “我想来想去都想不通！林秋水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不收一分一毫，白教我家两个笨小子识字算术，人又吃苦耐劳，怎么可能犯下要写检讨书的错误呢？” “难道说，一个女孩子被人表白，就必须接受吗？她就没有资格说不吗？他她说了不，就属于犯错误？就要写检讨书吗？” 陈向东被黄翠兰问的头疼，打断了她：“这不是一码事！” 可是，旁边公社代表却激动的一拍大腿。 “这怎么不是一回事？这不都是**乱搞男女关系的铁证吗？白天刚向女知青表白，晚上收到纸条又去幽会，你作为知青队的代表，你是想包庇**吗？” 包庇？！ 这话说的就太重了！ 公社代表已经不相信陈向东是公正的了，他们禁止陈向东再主动发言。 除此之外，两名社员像发现了宝藏似的，欣喜的讨论起来。 “通过黄翠兰同志的话，我能看出来，现在的新思想已经飞进了乡村里！” “你看看，这些原本只会在地里刨食的农村妇女，现在开始意识觉醒，有了自己的独立思考！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领导人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这不仅体现在了工农建设的奋斗路上，更体现在了实际的群众生活里！” 社员代表激动的和张海泉握手。 “今天调查结束，回去后我就要写一篇报道！将发生在山村里的这几件事情都写下来！让更多人知道知识青年下乡的好处，也让更多人感受到妇女思想解放带来的变化！” 张海泉听得一愣一愣的，但他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能量。 这确实是好事！ 如果这篇文章能够成功发表出去，他们整个生产大队可能就要红遍全国了！ 而他是个当大队长的，也会连带着受到表扬！ 到时候，就有更多人关注这件事。 那无论**家里关系有多硬，也无法替这小子掩盖他在张家屯犯下的错误！ “写！必须写！” 张海泉举起双手赞成公社代表的提议。 而经过这一系列调查，黄翠兰被证实一致认为：她是清白的！ 她没有任何的犯罪时间和动机。 张海权特意用公社广播还给了她公道，还给她发了一朵大红花，称赞她是既兼顾家庭责任，又热心关心群众的优秀妇女代表！ 而**，则被知青队默默的送离了张家屯。 …… 赵东这两天一直关注这件事情的后续，等尘埃落定之后，他才找到在柴房烧专心火的张阳，双眼亮晶晶的。 “阳子！别忙了！**滚蛋了！” “阳子，你能不能当我亲哥？要不你收我为徒也行啊！你教教我，怎么样才能长出你这么好用的脑子？” “这次真的太厉害了！就靠一张纸条，几句话的事……就把**这个祸害，从屯里彻底除掉！” “痛快！太痛快了！” “我要是有你这脑子，干什么事情不能成啊？！” 张阳拽了拽赵冬的裤腿，“你能不能小声点说？非要嚷嚷的所有人都听见呢？” 说着，他拿烧火棍拨弄着灶里的柴火，完全不像赵东那么激动。 “这次的事情，不是我厉害，而是天时地利人和。” “我只是递了根绳子而已。” “是**自己有问题，顺着绳子往上爬，不仅露出了狐狸尾巴，还摔了个大马趴。” “至于后续会发展成这样……我也没有料到。” “追究起来，真要感谢的话，还得好好感谢翠兰嫂子和陆大娘。” “谢谢他们一家对我们这个计划的全盘信任。” 翠兰嫂子和陆大娘帮林秋水出气，这份人情，他会牢牢记住！ 说到这里，张阳也想到了黄翠兰的丈夫，陆明理。 按照翠兰嫂子的说法，陆明理的腿已经恢复了一部分知觉。 也就是说，他可能只是暂时瘫痪，而不是终身残废。 要是有条件，其实可以让陆明理再去医院看看。 而他现在手握着黑市资源，又认识了倒卖药材的淮哥，是不是如果得了什么医治腿脚的好方子，还可以再去找淮哥弄药。 人和人的关系，就是在互相帮助中成长起来的。 第67章 打听走驼子 张阳捋得很明白。 陆大娘他们家这样的人口结构，注定了陆明理必定是家中的顶梁柱。 顶梁柱一旦倒下，往后难免还会碰上更多麻烦。 陆大娘会老，黄翠兰一人自身难保，大明小明长得又不够快。 唯一能指望得上的赵东，心思又全在巡山打猎上，一心想当猎人王！ 因此，陆明理他们这个家，外边看起来还坚强，但实际上早已风雨飘摇，岌岌可危。 要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得让陆明里重新站起来。 张阳的心里，仿佛渐渐浮现出了一张待完成事项清单。 这张清单上，原本只有让姐姐张燕和王杰离婚，尽早摆脱王家控制这一件大事。 可时间久了，和周边这些人联系越来越紧密之后，他想要做的事就更多了。 当然，眼下最要紧的事，是收拾一批强有力的猎熊工具，先帮老姜头把他家附近山里的那只大熊给打了！ 那边山头的猎物，不归这边的生产大队管。 打到的东西，都是个人的！ 就属于是张阳自己接的私活了。 姜老头是个实在人，一瓶黄酒就把贵重老山参送他了！ 那回头打到了熊，肯定也不会要求从那只熊身上分走多少。 一只熊，起码有一半都是张阳他们的！ 假设大熊四百斤，分完之后，他起码有一百斤能拖去黑市上卖。 光是想想，张阳都感觉到自己像是撬开了一个小金库！ 他恨不得马上把这个小金库拖回家！ 为了确保这次捕猎行动能一举成功，张阳一边教完赵东准备哪些需要的东西，一边拿上家里的野猪肉和糖，去拜访了张明德。 “你小子又拿这么多东西来干啥？你上回给我的肉，被我熏成了腊肉，都还没来及的吃完呢！” 张明德人靠坐在炕上，膝盖上还盖着两个布包。 张阳见此不禁奇怪，“老德叔，你这是干啥呢？” “老毛病了，风湿骨痛。”张明德把布包揭开，露出里边烤烫了的瓦片，“土办法，烘一烘就好了！没多大事！” 张阳心里多少不是滋味。 张民德在他心里，也算是半个师父。 要不是张民德同意借枪换肉，他也没这么快把路走宽！ “您这老寒腿需要喝点药酒。”张阳说道。 张民德哈哈大笑，“你小子还懂这个？” “哦，在城里医院的时候，听他们提了一点。”张阳打起马虎眼。 治疗风湿病的药酒方子，他还真的知道。 而且记的很清楚。 因为前世他们射击队的教练，身上也常有旧伤病痛。 后来，他和一个师弟去找到一位厉害的老中医，重金买到了那个药酒配方，但人家老中医不肯让他们带走，只愿意让他们看看。 张阳凭借着过人的记忆力，背下来了。 没想到，那方子治好了他当时的老师不说，现在也能派上用场！ 就是…… 这方子里的材料还真不好找。 好多原料在后世可是很刑的违禁品。 这个年代要去弄，应该好弄，就是差钱。 张阳默默把这事记载了心里，然后向张民德提起了自己今天的来意。 “老德叔，你们以前在山里猎过熊吗？” “哦哟！”张明德对他刮目相看，“你小子野心可不小啊！才拿了几天枪，熊都敢想了？” 张阳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梦想总是要有的嘛！” 张民德揉了揉膝盖上的布包，笑着摆摆手，“咱们这附近的山里可没有熊。” 张阳坦诚说道：“咱们这山里是没有，可我之前送张四毛去镇海城的医院，路上看到了大熊脚印。” “哦？”张民德提起了兴趣。 张阳：“我问过了，城郊的几处山头没有巡山人！您想啊，要是那熊跑去城里伤人，那不就麻烦大了吗？所以我本着为人民服务的意识，打算去那里猎熊！” 张明德露出欣赏的笑意。 “阳子，你还真有点运气在身上！你叔我这辈子都没猎过熊瞎子呢！不过，我爹那辈是打到过的，我也粗略听他们说起过一些经验。” “一般的熊到了冬天都会因为天气冷，找不到食物，储藏体能，所以选择冬眠。” “但也有不冬眠的，我们管这些熊叫走驼子！” “它们大冷天的也会在雪地树林里游荡乱窜，对人的攻击性特别强！” “而且，如果是成年老熊，很可能已经有过吃人的经验，所以比一般的熊更加危险。” “你给我说说，你看到的那只熊掌有多大？根据熊掌的大小，可以大致推算出一只熊的体格！” 张阳根据老姜头说过的描述，据实答道：“单只熊掌，比我两个脚掌加起来还大一圈。” 张民德诧然，“那少说也有三四两来斤！” “走驼子皮实肉厚，你到时候我真的碰上了，也不要正面对冲！关键时刻不必吝啬子弹，多打几枪！” 说到吝啬子弹，张明德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你小子是真的抠！我给了你那么多子弹，你小子才用了几颗？” “之前猎狼和杀野猪也就算了，这次你要去对付走驼子，那可是大家伙！” “真的要去，就别惦记你那几个子弹！把熊打死，把命保住，那才算把事情办妥了！” “还有啊，你们白天就得在山里踩好点，一是要做陷阱，二也要找地方藏身。” “城郊山里成片的白桦林，想要找个大点的树可不容易。不像我们山里边，老树多，往树上一趴，守几个小时不成问题。” “你们要是对那地方不熟，白天就多溜达两圈，找一个好点的地方藏着，不然，夜里的冷可不好熬，会冻死人的！” “还有啊，去之前得把吃的准备好。你要想那儿走驼子早点出现，就整点有香味的肉啊，兔子啊……” 张民德说到这里，不禁咽了咽口水，“说的我都馋了！” 张阳大大咧咧的保证道：“只要我们这次打到了熊瞎子，您家过年的肉就不用愁了！” 他早就已经设想好了，这没几天就要过春节，总不能让大家新年的铁锅炖里只有玉米、萝卜和大白菜吧？ 他家接下来反正是不愁粮食了。 等他弄到了肉，到时候家家户户不都得拿粮食来找他换？ 到时候，他再以乡亲价用肉和大家换白面。 张家屯哪户人家都不会差了这口肉！ 第68章 猎熊行动开始 张阳从张民德家回来之后，又继续准备进山药要带的东西。 张民德都叮嘱他了，那他自然不会少带子弹。 此外，他还找了李慧芳和张燕，请她俩赶四对护膝出来。 “四对？”张燕留了个心眼，“你意思是，这次出门帮老伯猎野猪，要带上高家屯那两兄弟？” 此前，张阳怕家里人担心，所以对家里说的是，自己只是去猎一头小野猪。 张燕当然觉得增加护具是好事，可为啥要去四个人？ “那猪又小，猎完之后你还得和姜老伯分吧？和老伯分完之后，你和东子一人一半……到手都不知道能有多少，再多叫两个人去干啥？” 李慧芳也觉得不对，忙问：“阳子，你不会骗娘吗？真是去逮野猪吗？” 张阳波澜不惊的笑着，“那当然啊！只是民兵小队成立了，但大家又都不会用枪，我就想着这是一个好机会，把他们两个也带上，一起去练练枪吧！” 李慧芳和张燕还是不放心。 “那你单独带着他俩去，到时候被屯里的其他小队员知道了，那不得跟你急眼啊？” 张阳正色说道：“谁急眼也没用。高文高武和我是一起翻山越岭去送了张四毛看病的患难兄弟，而且我们卖药材回来的那些钱，高家兄弟一分也不惦记……就冲这一点，我也愿意先教他们俩用枪！” 见他这副仗义热血的模样，李慧芳和张燕终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阳子，我和娘不是觉得你做的不该，是怕你瞒着我们，又去做什么冒险的事情。” 张燕耐心的给他解释着，“其实，就算你不提，娘也早就和我说了，要给你们每人做一副护膝！你们在山里奔来跑去的，有护膝护着，回头就算是摔跤了，也多了一层保护！” 说着，便从老旧的雕花衣柜里，拿出了两副做好的护膝。 厚实的棉花，把护膝塞得鼓鼓的。 可穿上之后，又十分软乎，还不影响行动！ “还是我娘我姐手艺好！” 张阳又高兴又感动。 有家人护着的日子真好啊！ 因为李慧芳的这份细心，张阳的准备工作也比预料的更早完成。 他按照新的人员配置，分配好了过年之前每天夜里的巡山名单。 其中有两天晚上，特意安排他们四个都休息。 对队员们，他说的是：“前边连着忙了那么些日子，我们四个都没好好睡过觉！得好好补回来！” 小队员们都没什么意见。 张阳又给大家都发了枪，教会了大家土枪的基本使用技巧。 得了枪，大家更高兴了，自然也就没有人去计较他们四个人连休两晚的事。 准备妥当，张阳一行四人分头出发，约好在半路汇合。 这天下午，天气骤变，漫天飘雪。 张阳和赵东还没和高文高武兄弟碰头，赵东半道上就生出了担忧。 “阳子，你说他们俩会不会躲懒不来了？” 张阳心里的答案是否定的，但他怕赵东追问起来烦人，就故意开起玩笑：“他们不来正好！咱们俩一人可以多分点！” “谁说我们不来！” 高武满头覆着雪，远远看去，像一个魁梧高大的大雪人。 “我哥在家里拾掇了好多草药带上，还带了用来包扎的布，就怕到时候出啥意外！” 高武实诚，有什么就说什么。 赵东一连呸了他三声：“呸呸呸！会不会说话？能不能说点好的？” 高文赶紧追上来打圆场，“没事的、没事的！以防万一而已！” 张阳对他是满心感谢，“受累了！你想的没错，小心驶得万年船！” 四人集结完毕，迎着风雪上了路。 他们翻山越岭，到老姜头家时，天已经黑了。 老姜头的小屋孤零零的矗在山里，隔远了看，有点像一座矮矮的坟包。 赵东忽然就有点打退堂鼓的心思。 “天都黑了，这老伯咋不点灯啊？” 高武的嘴皮子比脑子快，“啊？该不会就这两天没见着，他就被熊瞎子弄死了吧？” 张阳一人给了他们一脚！ 好好的俩小伙子，怎么就多余长了嘴？ 踹完他俩，他也懒得训他们，捂着被冻硬了的围巾，紧走几步，去敲响了小木屋的门。 “姜老伯！” “哎！” 木屋里边迅速传出响亮的回应。 紧接着，门就开了。 一股暖烘烘的热气从屋子里透了出来，扑在了张阳冷麻了的脸上。 “今天下这么大的雪，你们咋来了？快快快，进屋说！” 姜老伯将他们迎了进来，又赶紧给屋里的小火灶里添柴。 “看把你们都冷成啥样了！” 赵东猫在角落坐着，看见桌上摆了饭菜，馋的不行，一边吞口水，一边问姜老头。 “老伯，你这屋里咋不点灯啊？” 姜老伯横他一眼，“你没听你兄弟说，我这儿附近有熊瞎子啊？那家伙来砸过几次门，差点把我这屋子给摇倒了，我哪敢点灯！” 赵东憨笑，“原来是这样……没事，我们保准把它打了！让您以后晚上放心点灯！” 姜老伯这才注意到他们四个人的装备。 他们每个人背上都背着一杆枪呢！ “你们这次是专程来打熊瞎子的？”姜老伯诧异。 张阳自己倒了灶上的热水，边喝水边点头，“是啊，好不容易躲开家里人的问话才跑出来的。” 姜老伯愁了，“可今天下这么大的雪，你们待在外边一晚上，会被雪埋了的！” 这话不假。 张阳看着还在飘飞的雪片，也有点犯愁。 不过这个不是最头疼的。 “姜伯，你说，这种天气下，熊会不会不出来了？” “不会！”姜老伯非常笃定，“这玩意儿就喜欢在雪天出来！它把这附近的兔子窝都掏绝了，就是因为兔子喜欢猫冬，下雪不爱出来！这熊玩意儿下手狠，一掏一个准，全窝端了！” 张阳霎时间斗志昂扬，“那太好了！” 他还真怕熊不争气！ 幸好这熊也是个狠的！ 张阳突然就从怀里摸出一块狍子肉。 “姜伯！把这肉烤了！我们今晚就在你家外边钓熊！” 第69章 它来的太快了 “钓熊？”姜老伯听得直乐。 他活了一辈子，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个说法！ 太有意思了！ 赵东和高武过去给姜老伯搭把手烧肉，姜老伯顺带着也把家里地窖藏的萝卜和土豆拿了些出来，和着狍子肉的肥油，给他们四个煮了一顿晚饭。 小屋炊烟袅袅，在在风雪山林间，变得很打眼的。 黑漆漆的林子里似乎有了动静。 张阳趁着他们去烤肉的功夫，在姜老伯家找到了梯子。 他把梯子搬出来，靠着石头架好，然后准备爬上去。 高文追出来，“阳子！你急啥啊！吃口热乎东西再上去呗！” “不了，你们先吃。”张阳十分坚定，他有预感，熊正在向飘出肉香的小屋靠近。 所以，他回高文时，也尽力控制了说话音量，“吃了东西容易犯困，到时候反倒影响发挥。你们先吃，也都吃个六七成饱就行！保持清醒，咱们争取一次搞定！” 高文眼底有担忧，但他绝对相信张阳的判断力。 “那你自己小心！一会儿我吃完了就来替你！” “嗯。” 张阳爬上了屋顶。 屋顶上的雪厚得都能把他埋了。 姜老头的小瓦房房顶倾斜角度还不小，并不便于趴人。 张阳伸出手想往前爬点，准备坐在屋脊上。 突然，手套一滑！ 他整个人摔向前面，吃了满口的雪！ 而身前的雪堆更是塌了一大片，扑簌簌的往下掉。 “阳子！你没事吧！” 屋里传来赵东的高声询问。 张阳攀住屋脊，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然后才试着扫掉手边的雪，扒开一片瓦盖，向身下的房子里传信。 “没事，还活着。” 赵东笑得跟哭似的，“娘的！吓死我了！” 张阳刚想笑话他，忽然，余光中多了一个黑点。 而那个黑点，正在缓缓移动！ 在林间穿行的走驼子，也算是老猎手了。 地上快到人小腿高的积雪，好像并没有影响这头熊的行进速度。 它沉着而目标清晰的向着小屋而来。 “我看见那玩意儿了！”张阳向伙伴们示警。 屋里还在吃着热土豆的赵东，立马放下碗筷，拿起枪走到窗子边，向外张望。 然而，玻璃内外温差太大，根本看不清屋外的情况。 “高武，你赶紧把狍子肉沿着屋子扔一圈！”张阳指挥道。 高武动作利索，快刀斩乱麻，将烤香了的狍子肉切成六七块，也不嫌油糊，拎着就跑出了屋。 “阳子，扔这儿行吗？” 张阳测算着走驼子和小屋的距离。 他感觉到那玩意儿听到高武的声音后，动作加速了！ 张阳严肃命令道：“随便扔！赶紧扔！扔完马上回屋！” 高武不敢迟疑，当即就把几片肉朝着屋前的空地甩了出去。 张阳继续催促：“快点！快点！” 直到听见高武砰的一声关上门，他才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那头熊忽然一个猛扑，轻而易举就从矮一截的平地上，一跃而起，跳上了老姜头家门前的小院坝！ 张阳匍匐着，呈人字形趴在屋脊上。 这位置视野是好，可这姿势一点也不方便他拿枪啊！ 从熊出现，到它杀到老姜头的屋子门口，统共也就几分钟！ 这速度简直太惊人了！ 而张阳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震惊。 因为这头熊似乎饿极了，它一口一块狍子肉，眨眼功夫，已经快要把地上的诱饵吃光了！ 张阳绷紧全身肌肉，果断甩手向身后，抓住了猎枪！ 他凭借着熟练的肌肉记忆，以最快的速度架枪上膛，对着那黑熊的后背，扣动了扳机！ 砰！ 砰！ 砰！ 这次，他没敢省子弹，一连开了三枪。 巨大的枪声惊起林间的几只大鸟，大鸟扑腾着翅膀，发出凄厉的尖叫声，给这惊心动魄的一刻，又添上几分诡秘的色彩！ 张阳趴的姿势不稳，这三枪开出去，猎枪的后座力差点把他震飞出去！ 他好不容易蹬住屋角，这才勉强趴住，不至于从屋顶滚落。 等他再往下看时，发现雪地上有了猩红血迹！ 应该是打中了！ 就是不知道打中的是哪。 就在这时，一阵愤怒的熊啸震彻山林！ “嗷！” 熊的嘶吼声充满了愤怒！ 仿佛想要把打伤它的人撕成碎片！ 下一秒，房子忽然就地动山摇起来！ “不好！它在撞门！” 屋内的姜老头吓坏了，指挥着其他三人往地窖里躲，“快藏起来！” “不行！必须打死它！”高文厉声说道：“否则！它在这里守着我们，我们既不能出去，也不能救阳子！阳子一个人趴在屋顶上，会冻死的！” “我没事！”张阳这次同意姜老头的做法，“你们先躲起来！我在屋顶上可以可以瞄它！” 高文推着赵东和姜老头进地窖，自己和高武却没有要下去的意思。 他甚至命令高武，“等地窖门关上，你就把门打开！我宁愿正面迎敌，也不要坐以待毙！” “高文！别冲动！”张阳喝止他，“快躲进地窖！” 高文：“阳子！你别想着一个人扛！你身上一共就那么多子弹！已经打出去三发，你现在动都不敢乱动，凭你一个人是杀不死这头熊的！” 高武被说动，选择了听他哥的话。 而熊，并没有给他们足够的谈判时间。 咚咚咚！ 黑熊用力撞击着小屋木门，年久失修的小屋，摇摇欲坠。 地窖门还没来得及关上，小屋木门就突然被撞开！ 熊瞎子的硕大身影，夹带着刺骨的猎猎寒风，吹得小屋里所有人都睁不开眼！ “他娘的！我和你拼了！” 伴随着赵东的一声喊叫，屋内持枪的三人拼尽破釜沉舟的力气，朝着小屋门口一顿猛射！ 砰砰砰！ 连续的枪声，几乎快要把人震聋！ 唯一躲进了地窖的姜老头，后背紧贴着土墙。 他双手捂在胸口，感觉自己快要被吓得透不过气来！ 等这阵枪声过后，世界忽然安静了，外边似乎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张阳看不清屋内的情形，但他能感觉到，有一个庞然大物轰然倒地。 咚！！！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小屋屋顶的雪都被震得薄了两层。 “它……死了？”高武站在角落里，痴痴的问道。 第70章 分熊 “你们别动！我再补两枪！” 猎物不动的情况下，即便光线不够充足，也不影响张阳开枪。 他瞄准熊头的方向，果断干脆又补了两枪。 枪托震得屋顶雪堆和瓦片哐哐作响，老姜头这房子，看起来是真的快垮了。 张阳迅速从屋顶上下来，其他三人也拿上木棍子，尝试戳地上的熊。 黑熊身上的伤口里流出浓郁的鲜血，屋里冷飕飕的，血腥味在此刻更加明显了。 “阳子！我们打死这黑瞎子了！” “他娘的！这也太吓人了！” 张阳看了一眼竖躺在姜老头家门口的熊。 好家伙，这得有两米高了吧？ 张阳踩着它就冲进了屋，检查他们三个身上的情况，“受伤没有？” 赵东他们都摇了摇头。 高武掂着手里的土枪，放声大笑，“有这玩意儿还能受伤？！这枪可真猛！” “不是枪猛！是你们猛！” 老姜头从地窖里探出半个脑袋，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熊，又看了一眼开始漏雪的屋顶，捂着惊魂未定的心，和张阳商量，“要不先把这东西拖到外边去？不然，一会儿这屋子就该被吹进来的风雪埋了。” 张阳正好也是这么想的，他退到了屋子外边，拽住了黑熊的一条腿，尝试着把熊往外边拖。 然而，拖拽了两下，愣是还在原地乱蹬！ “高武！你也出来！和我一起拖！” 张阳指挥大家配合，“东子和高文从里边推！注意别卡门框上了！赶紧的！” 四人合力抬熊，费了老鼻子劲，才把这只黑熊从屋里运出来。 等重新关上小屋的门，老姜头才有勇气点燃了家里的煤油灯。 光明瞬间给所有人带来了力量。 老姜头重新热了狍子肉土豆汤，给张阳端上来。 “赶紧吃东西！” 老姜头佝偻着身子，眼睛盯着屋里地上的血迹，面色带了几分惊恐。 “这家伙多少次想要我的命啊。” “可它应该没想到，它会死在我家里吧！” “刚刚真的太吓人了。” “我还以为你们要被它吃了呢！” 也是这时候，张阳深看了高文一眼，“我也以为要出人命的。” 高文已经没有了刚才那瞬间的勇猛，他摘下手套，露出满是冻疮的手，搓了搓手心的汗，“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不能把阳子一个人丢在外边。” 高武也附和，“阳子，你别生我哥的气。如果我们不试着拼一把，你要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俩这辈子都过不去这一坎！” 老姜头忽然哭了起来。 “你们这兄弟感情也太好了……” “我们以前也有几个一起上山砍柴的老兄弟。” “但这几年日子难过，他们一个个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都不得善终……” “要是他们还活着，我们几个老兄弟也能一起围坐一桌吃肉喝酒！” 老姜头哭得大家都生出了恻隐之心。 患难见真情，确实令人感动。 而天人两隔，也的确是最让人心碎的事情。 再加上，经历了黑熊刚刚发出的死亡威胁，老姜头心里的恐惧和压力，也可以借由这一场痛哭发泄出来。 张阳拍了拍老人家的背，一边喝汤，一边无声的陪伴着他。 赵东看张阳身上的雪都化了，赶紧让他把外衣脱了。 “这么湿还咋穿？我拿去给你烤烤！不然你老了就知道，一变天，骨缝里都发寒，就跟被针扎似的疼！” 本来还在埋头哭的老姜头，听到赵东这话，忽然就抬头笑了。 “你小子看着年纪不大，知道的还挺多啊！” 张阳顺着这个话题，记起了自己的两桩心事。 他看向高文和姜老头。 “我感觉庄稼人到了一定年纪，就没有几个腿脚好的，难道就没有能够治风湿骨痛这类顽疾的药方子吗？” 老姜头眼泪还没来得及擦干，听他这话，顿时笑了起来。 “就算有这种方子，那价格肯定也不便宜呀！也不是我们这种穷人家买得起的！” 他想了想，又说：“不过我在山里挖了这么多年药，有些药配着酒一起，敷一敷老寒腿，倒是能管一会儿。” 高文的确懂医，但他也没敢托大乱说。 “风湿骨痛我还真没经验。我也就跟着学了些治疗外伤的法子，要是涉及到身体里的问题，我可就不大清楚了。” 高文回忆了一下，说起另外一个思路。 “骨头里的毛病，光靠吃进去的药用处不大，因为针对性不强。我爷爷说过，骨头的毛病，还得靠中医，找那种厉害的针灸老中医，一套针扎下去，扎个几回就好了，听说以前有瘸子都被治好过。” 张阳赶紧追问：“哪里能找到这种老中医？” 老姜头：“有点本事的不都被挖到镇海城去了，城里那么多有钱人。他们看病花得起钱啊，不像我们这些乡下人，又拿菜又拿粮食的，人家老大夫不要啊，说是家里别人送来的，这些吃都吃不完，还是要给钱……” 张阳看向了屋外。 “咱们打下这头熊，也算是得了个小金库！到时候拿出去试试，看能换多少钱……回头有钱了，请医生也给您扎扎腿！” 老姜头摆了摆手，“我这把老骨头就别折腾了！从这儿走到城里，我腿就断了，哪还有看医生的必要？” 张阳沉默了。 无论在哪个年代看病，都是老百姓最头疼的问题。 哪怕在后世，医疗条件发达、交通便利的情况下，很多人看病还是十分费劲。 更别说是在这六零年代的穷乡村里！ 每当想到这个问题，他就再次惦记起那张可以活血通络、药到病除的药酒方子！ 等他收集齐材料，炮制出来，不说造福百千万人，起码能让身边这些人减轻痛苦！ 而想要按照那张方子，复刻出秘方药酒，首先还是得要有足够的钱。 不说多了，光是虎骨这一样，就很难得到！ 恐怕和老山参一样，是有价无市的珍品。 配方中的其他材料，诸如鸡血藤、川乌、白附子、红花等等，都不是他们山里常见的药材，恐怕真要走南闯北的走贩，才能集齐这么多品类。 总而言之，本钱是最紧要的。 第71章 深夜的又一场意外 张阳的心思，便又回到了屋外那只黑熊身上。 “我们这次出门没借板车，这几百斤重的大熊，该怎么弄到城里去？” 姜老头：“那还能怎么办？只能大卸八块呗！” 宰这么大一头熊，也需要很大的力气！ 众人想着，等它冻僵了，更加不好下手，不如趁着现在身体还有点温度，尽快处理好。 于是各人纷纷掏出自己的柴刀，紧锣密鼓忙活起来。 老姜头看他们又要干费力气的活，便给他们几个人又煮了一锅吃的。 时不时的，他还打开窗子往外看一眼，忍不住夸赞道：“你们几个力气都不错，一看就是在家里干活的好手！我要是能再年轻个四十岁，肯定也跟你们一样能干！” 老姜头的白菜汤煮好，他们四个人的熊也宰完了。 姜老头从家里的老箱子里翻出一些旧布，把熊头包好，然后拿绳子捆上。 “出门在外得当心点，别太招摇。” “城里那些人，看着是见识多，但不一定见过山里这些野物！” “他们其实胆子小着呢！” “到时候，你们要是直接背着熊头在街上晃荡，吓着老人孩子，招来巡捕，说不定就把你们抓起来喽！” “所以，还是谨慎一点，别节外生枝。” 老姜头说着，又毫不吝啬的摸出了另外几块布，把熊爪、熊身这些也都包了起来。 “时候也不早了，这些东西就交给我来收拾吧！你们明天早点出门，碰上合适的买主，就赶紧把它卖了，早点回家！” “四个这么精壮的大小伙子，出门一天一夜，家里人指定要担心的！还是趁早办完事回去！” 张阳看老姜头这动作，是打算把所有的熊肉都包起来，忙制止他。 “姜伯，我看这熊的前腿肘肉不错，有韧性！” “虽说是没有后腿那么筋道，但是好咬啊。您牙口不好，我就不给您推荐后腿了。您要是回头觉得前腿也咬不动，就多炖一会儿，炖烂点就可以了。” 说着，张阳就把还没包捆起来的黑熊前腿拿在了手上。 老姜头连忙摆手，“你们又出枪又出弹又出力的，帮我把这个祸害除了，该我偶尔拿东西感谢你们，你们怎么还要分肉给我呢？这些肉都是你们自己挣的，你们拿去卖吧！” 姜老头的这番话，遭到了大家的一致反对。 赵东：“那可不行啊！要不是您，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这附近山里还有熊瞎子。” 高武：“就是！要没您这房子，我们也不可能有这么好的藏身地啊。” 高文：“姜伯，您就收下吧！我们今晚还得在您这住一宿呢！” 张阳则趁着他们劝说姜老头的功夫，飞快的从胸前腿上割下了一块十几斤的肉。 啪的一下，扔在了灶台上。 张阳：“姜伯，您要是爱吃鲜的，就放在外面冻着，你要是想做吃腌过的，我兄弟东子腌肉厉害。” 赵东积极应道：“那是！以前过冬，我们家的肉都是我腌的，我十来岁就开始跟着我爹学腌肉，下盐有分寸！” 老姜头眼看推辞不了，再加上又被赵东说的腌肉勾起了馋虫，很不好意思的收下了这块肉。 老姜头：“那你们回头回屯里之前，再来我这一趟，把这些土豆红薯的拿一些回去，我秋天在地里挖了不少，地窖里都快放不下了！” 张阳是想拒绝的。 因为姜老头独自一人生活，他也不能确保自己天天都能出去觅食，这些东西囤到开春了也不会坏掉，完全可以留起来慢慢吃。 可是，赵东却接了老姜头的话，“姜伯，您这附近的土地可是真能养土豆啊！我刚刚在地窖里瞅了一眼，那土豆个头基本上都比我拳头大。放在灶里煨一煨，烧得外焦里嫩的，放在嘴里啃，多得劲儿啊。” 老姜头豪爽大笑，“还是你小子会吃！” 张阳见他俩聊的还挺投缘的，便没有扫兴再说拒绝的话。 他们一早还要出发，几人抓紧时间睡觉。 睡到半夜，张阳突然惊醒。 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从炕上惊坐而起。 赵东挨着他睡，睡得也不太踏实，见他醒来便也一骨碌坐起来，披上衣服。 “咋了阳子？” 张阳裹上棉袄，蹑手蹑脚的走出小木屋。 那头已经被大卸八块的熊，被他们用布包包起绳索捆好，堆在外边像一座小石堆似的。 这会儿上面积了点雪，就更看不出原本是什么东西了。 赵东追了过来，“你是不是听见啥动静了？” 张阳摇了摇头。 他只是心里觉得毛毛的，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可能是今天来猎熊，太紧张了，所以神经紧绷，意识还没来得及完全放松下来？ “外边冷，回屋再说吧。” 张阳说着就推赵东回去。 然而，就在两人准备迈开步子时，忽然间听见了一阵奇怪的咯吱声。 这动静非常细碎，既不像人发出来的，也不像动物发出来的，倒像是从石头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就在张阳隐隐想到什么时，他们身旁小木屋的屋顶轰然下落！ 一阵厚厚的雪堆滑落下来，将他们俩直接埋得严严实实！ 小屋塌了！ 张阳以最快的速度从雪堆里向外扒拉，好不容易钻出来，呼吸上的新鲜空气。 再看旁边的赵东，虽然慢他一步，但也动作艰难的挣脱了出来。 “救人！” 两人对视一眼，急忙返回小屋。 然而，塌下来的屋顶将屋内砸得乱七八糟的，根本看不清情况。 “姜伯！高文！高武！” 张阳大声呼唤着他们三人。 “我们没事！”高文的声音很快从废墟中传来，“有根梁子正好歪在上边，帮我们挡了瓦片！” 高文嘴里报着平安，可他还是眼尖的看到高武的额头在流血。 好几个地方被细小的瓦片渣子划拉出深深的口子，正在向外汨汨冒血珠子。 可一点小伤，也没伤到性命，高文忍着心里的难受，没有瞎嚷嚷。 当下最重要的事，是怎么从这片废墟中出去！ 他们两兄弟身体灵活，要爬出去容易，可还要护送姜老伯呢！ “我的房子，我的房子……”姜老头躺在废墟中，脸上除了雪，还有灰尘。 第72章 赶去毛栗镇卖肉 姜老头有些魔怔。 他呆呆的看着眼前横着的木梁子，以及冷飕飕的墨黑天空，不敢相信这一切。 这是他爹留下来的老房子，两代人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 他也知道年久失修，却没想到，竟然会在今晚突然塌顶！ “姜伯，人没事是最要紧的。” 张阳和赵东这会儿没有穿厚棉裤，两人站在门边上，冻得都快死了！ 但他俩还是一刻不停的用手扒拉着面前的废瓦片和木材，努力给被困在里面的三人开出一条道来。 里边外边一起挖，很快通出一条窄窄的过道。 高文在前边探路，护着姜老伯跟上，而高武垫后。 高文在向外爬的过程中，还摸到了张阳和赵东的裤子，赶紧帮他俩带出来了。 “赶紧穿上吧！可别冻坏了身体，你俩也真是的，不知道早点说，早说我就先给你们找裤子了……” 两边终于碰了头。 大家整体情况都还好，没有过于严重的伤势。 就是姜老头的情绪不太对。 小老头看起来像一夜之间老了五岁，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一行五人站在塌了屋顶的小屋前，看着这破败荒凉的景象，心中都很不是滋味。 还是张阳率先说道：“姜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房子塌了，咱们再盖一栋房子就是了！” 赵东帮腔说道：“是啊，这屋子的墙壁本身也修得薄，本来保暖性不算好，回头我们帮着弄一些更好的木头，然后把墙建厚点，以后住起来更舒服！” 老姜头深深的叹息，呼出来一大团白气。 “我这辈子还剩几年？原想着就在这房子里住到死，没想到它就塌了……” 高文：“姜伯，您别这么想！您家应该还有其他亲戚在吧？新房子盖出来之前，您就先在亲戚家住呗。到时候别往亲戚家送送肉，什么事情谈不拢？您带着十几斤熊肉上门，总不会有人把您拒之门外吧？” 姜老头的笑容更加沉重了。 “我一个几十年没成家的老光棍。还有什么亲戚可以依靠？” “同辈的都不剩下几个人了，晚辈们和我也不亲……突然去劳烦人家，不知道要看多少脸色呢！我宁愿找个洞住着。” 张阳心里很惭愧。 老房子突然坍塌，和他有撇不开的关系。 如果不是自己今天爬上屋脊，又在房顶上接连轰了那么几枪，也许这房子还能再撑一段时间…… 姜老头帮了他那么多，他总不能看着姜老头孤苦无依！ 反正今晚睡是睡不了了，张阳想，不如趁早出发进城，早点去黑市占地方，等买家。 尽快把熊脱手换成钱了，一切就都有办法了！ 可现在的麻烦是，房子没了，连个藏身的地方也没有。 姜老头腿脚又不利索，总不能跟着他们跑那么远的路去毛栗镇黑市。 “阳子，要不这次就你们三个人去，我在这陪着姜伯！”赵东自告奋勇的说道。 他观察了一下屋子里的情况。 “地面上肯定是待不了的，但灶台还没塌！火还旺呢，挨着灶台，冻不死！而且，地窖也能藏一藏！” 赵东：“我看，可以把能用的东西先收拾起来，然后我跟姜伯进地窖等你们回来。” 张阳欣喜，“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商量好了之后，他们便兵分两路，一路留在这破屋继续收拾，一路背着三四百斤的熊，去往毛栗镇。 因为怀着心事，张阳的步伐特别快。 哪怕高武腿长，都时不时要小跑两步，才能跟上他。 这一段山路在他们眼里，早已经不是难事。 哪怕背上背着百来斤重的熊肉，也没有拖慢他们的脚步！ 三个人背着沉甸甸的熊，一路踏过雪地，终于抵达了毛栗镇。 高文高武这还是第一次来毛栗镇，更别说这镇上的黑市。 来的路上，张阳就给他们兄弟俩大概讲了黑市的规矩。 “总结成一句要领，就是：多听多看，少说话。” 高文拍了拍高武的胸脯。 “记住没？就你那张死嘴……到的地方可得看好点，有什么不懂的回头再来问阳子，别什么都当场胡咧咧出来。” 高武笑嘻嘻，“是！” 他们到黑市时，天才刚刚亮，黑市的贩子都没来几个。 四下冷清的很，像一片弃置已久的荒地。 还是之前打过照面的一个贩子，先行认出了张阳，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 “这么快又见面了！真不知道该说你厉害，还是说你运气太好！” 张阳在黑市这帮人面前，总是显出一副十分朴素老实的模样。 他笑了笑，“吃得了苦，受得了罪，再加上老天赏的一点运气，也就勉强填饱肚子！” 和他打招呼的贩子，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满脸的络腮胡，看起来挺凶恶的，但却是个热心肠。 “你们来这么早，还没吃东西吧？走，我带你们去喝羊肉汤。” “羊肉汤？！”高武高兴坏了，眉毛差点快从脸上飞出去，“这地方居然有羊肉汤？” 可说完之后，发现自家大哥正盯着自己，又忙用双手捂住了嘴。 络腮胡大笑起来，“这有啥呀！在我们黑市这地方什么都有！哎，你们还不知道吧？前两天来了一批外地走贩，拿了些猛犸牙、长虫骨之类的稀罕玩意来，可让大家伙儿都开了眼！” 张阳难得的大惊失色，“有没有鹿茸？” “有啊！”络腮胡咋舌，“我特意挤到前排去看了，他手里的可都是好东西，唯一的毛病就是贵！随便往外拿一件，就是一百块起。啧啧……” 说着，他带张阳他们三个进了另外一间没有门的小土屋。 还和上次一样，屋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陈设都没有。 但继续往里走，穿过一个小楼梯，下到地窖，就能闻见扑鼻的香气。 还真有羊肉汤！ 张阳也馋了，可最后一丝理智拽住了他。 “大哥，这汤也不便宜吧？只怕是我们三兄弟吃不起的……” “你就别谦虚了！你可是咱们这一带小有名气的小猎人王啊！” 络腮胡自来熟的攀住了张阳的肩膀，“而且，彭老四打过招呼，说你是他兄弟，叫大家以后多照看你一点！” 第73章 广结善缘 张阳愕然。 他记得他上急着赶回医院时，彭老四还对他恶语相向来着…… 怎么一转头，他就打招呼叫别人罩着他？ 是彭老四人格分裂吗？ 络腮胡看出他眼底的狐疑，大笑起来：“你是真不了解彭老四啊，他这人就这样！嘴硬心软，但是个仗义人。” 络腮胡招呼他们三个坐下，挥手向卖羊肉汤的老板夫妇要了四碗汤，“再要一盘馒头！” 张阳到处看，试图找到价格牌。 络腮胡又大笑起来，“小伙子！别怕！不会坑你的！这是我远房堂姐弄的，也算是自家生意！” “羊肉汤两块一碗，馒头两毛一个！绝对公道！” 公道？！ 高武差点把眼珠子从眼眶里瞪出来。 他又不是没去赶过集！ 集市上的馒头才八分钱一个！ 听说供销社那地方更便宜，拿粮票去可以买到五分钱一个的！ 而这里两毛一个馒头！ 不是黑店是什么！ 这不就和明抢一样吗？ 亏他刚才觉得，眼前这个满脸络腮胡的大哥是个好人。 现在，他只觉得，这人是骗子！ 抢钱的坏人！ 张阳在桌子下踢了高武一脚，高武这才连忙压住了惊恐的眼神。 张阳又满脸歉意的看向络腮胡，“真不好意思啊大哥，我们兄弟几个出门急没带现钱在身上，一会儿把我们带出来的这些东西卖了，再把吃饭的钱给您填上，行吗？” 络腮胡毫不在意，“行啊！那我先给你们垫着！” 他嘿嘿笑了两声，看向了张阳他们背来的大布包，“不过既然咱们也交上朋友了，你得告诉我——你们这次又带了什么好东西了？” “没啥。”张阳很冷静，“一只黑瞎子。” 络腮胡第一反应是怀疑，“熊？你们打到了熊？这个季节没熊吧？它们不是都冬眠去了？” 男老板端了羊肉汤过来，听到他们说话，顺便就插了一句嘴。 “有啊，是真的，有一种熊叫走驼子，冷天都不睡觉的！” 说着，老板也看向地上那摞成一堆的布包。 他还耸了耸鼻子，凑近闻了闻，“这烘臭烘臭的，还真挺像熊的味儿！” 络腮胡这下相信了，但好奇心也被高高吊了起来。 “我还没见过黑瞎子，你快拿出来让我看看，我听说那熊掌是好东西！除了熊掌之外，黑市上也有人收熊胆。” 卖羊肉汤的老板夫妇也坐不住了，也想看看热闹。 张阳当即就拔出柴刀，割开装有一只熊前腿的布包，二话不说，先割下了一块巴掌大的熊肉，送给了男老板。 他说：“其实我也不太好意思赊账，要不拿就用这块肉和您换这顿饭吧？” 张阳：“熊肉紧实，就这么小小一块，分量也应该有两三斤。” 老板当即大喜，“小伙子你太客气了！你愿意来我这儿喝汤，我就很高兴！我也听说了你的事迹，你之前又卖狼又卖野猪的，那是寻常人能做到的吗？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啊！” 老板娘也是喜上眉梢，“这块肉也太多了！你们四个人的汤钱和馒头，加起来都用不了这么多！这，这就算折成猪肉的价格，你也给多了呀，我我去切一半还你吧。” 张阳当即说道：“不用！大哥大嫂在黑市开这一口小档也不容易，还得防着巡捕检查，也是辛苦生意！只要您二位不嫌弃，就把这肉拿去尝尝，回头我们兄弟几个说不定还有要麻烦二位的地方呢！” 老板娘笑得格外灿烂，“这个小兄弟看着年纪不大，却很会说话呀！这听的人心里美滋滋的！那你要这么大方，我就不客气了！” “快吃快吃，吃完再聊，不然一会儿汤冷了可就有了膻味了！”络腮胡招呼着大家。 不用赊账，不怕吃人嘴短，张阳他们三个心满意足的饱餐了一顿。 高武吃的最开心，到最后恨不得连碗都舔了。 老板娘收了熊肉，心里很清楚是她赚了，所以也没有计较太多，又给他们每人碗里多添了几片羊杂。 “这羊肝是我老爹的秘法腌制过的！你们尝尝味道如何？这是新拿来的，还没有拿出来卖过呢！这今天是头一回，你们给提提意见！” 高武三两下就选了个精光，感觉还没吃出味来。 高文比他斯文点，吃完之后连啃了好几口馒头。 “这味道是真好，就是有点偏咸了。” 张阳在心里暗笑，这两人太过实在。 他就着高文的话，对老板娘说道。“单吃是有点咸了，但是配馒头刚刚好。搭配着卖，馒头的销量也能上去！秘法就是秘法，味道确实让人回味无穷，老板娘的生意肯定会越来越红火！” 老板娘被哄得心花怒放，又拿了三个大馒头过来塞给他们。 高文：“嫂子，我们吃饱了，真不用。” 老板娘故意板起脸训他们，“到底还是年轻呢！做事情怎么一点计划都没有？吃完这顿饭，下顿饭想好上哪吃了吗？拿着拿着，多带点粮食揣在身上不好吗？” “那就多谢嫂子了！” 这顿饭吃的一派欢喜。 吃完之后，络腮胡主动说要和他们一起去卖熊。 张阳本就不是计较的性格，络腮胡有意参与，他便想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吆喝，早点卖出去也是好事。 他甚至已经提前想好了，到时候就算不分钱给络腮胡，也可以留一块肉给他。 但高武暗暗觉得，没必要加人！ 他们三个兄弟一起干就够了，多加个人，又要多分点肉出去，实在是划不来。 还是高文懂他弟弟，看他想去和张阳说悄悄话，就赶紧拉住了他。 “小武！你忘了阳子一开始的叮嘱吗？出门在外我们要**！他同意带上这个人一起，那自然有他的道理。再说了，人生地不熟的，多个朋友也多一份助力，大胡子也一张嘴，能分掉多少呢？” 高武便不说了。 等他们再从地窖出来时，黑市上已经多了不少贩子。 也有一些面生的人，背着手，谨慎的观察着这里。 这些应该是新来的买主。 “大哥，见过熊吗？”络腮胡老练的和买主们介绍起宝贝来。 第74章 有买有送 清晨的黑市，带着几分沉郁的气息。 像一头刚刚睡醒的野兽，透出不好惹的戾气。 然而，络腮胡的这一声询问，却如同暖烘烘的春风，一下吹散了令人紧张的氛围。 “熊？” “真的假的？” “哪打来的？” “快拿出来瞧瞧！” 三五个人好奇的围拢，气氛一下子火热起来。 即便当下是信息闭塞的时代，可黑市的消息就像一条看不见的小蛇，游走在人群之间，窜得飞快！ 不一会儿，张阳他们这边在卖黑瞎子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黑市！ “看看去！” 不少人都来看新鲜，然而，真正要出价买熊肉的人还没几个。 络腮胡小声宽慰他们，“没事的！这么早，真正的买主还没来呢！你们别急，再等等！好货不怕晚！” 张阳笑着点点头。 他不急这一小会儿。 他还在观察，今天黑市上又多了哪些东西。 可能因为临近年关，黑市上的花样越来越多了。 各式各样的干粮、蜜饯，手工做的衣服鞋帽，还有熏鸡、腊肉、腌鱼，看起来都很招人喜欢！ 另外，还有几个牵骡子出来卖的。 别的东西都还好说，这骡子，张阳是真的有点动心。 他们常常带着重货翻山越岭的，是得考虑考虑交通工具。 比如自行车。 镇海城的百货大楼有卖自行车，只要想办法搞到自行车票，弄到一辆自行车不难。 但问题是，城里距离屯里那么远，而且中途多半都是山路，自行车实际用处不大。 说不定折腾几回，就得报废…… 骡子就不一样了。 人能走的地方，骡子基本上都能走。 这小东西强壮，耐力好脾气还温和，绝对是农户干活的好帮手！ 而且买骡子也不用票。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价格。 其次就是要挑骡子的品质。 还得是青壮年骡子，才值得买。 最后，就是考虑家里能不能养。 按说，骡子这种草食动物，随便什么草料，混点玉米碎，就能喂活。 就是山里的冬天，实在是太贫瘠了！ 草都不长的荒山，上哪给一头骡子供应吃的？ 现在买骡子，好像不是最好的时机。 所以，张阳也只是趁着这会儿不忙，拿眼睛来回在骡子身上看，没有表现出一丝想购买的迹象。 而络腮胡这边也没闲着。 他找了几个在黑市上常走动的老朋友，把他们卖熊的消息再往外扩散出去。 看的人越来越多，终于有人开始问熊肉的价格了。 “五块一斤，童叟无欺。” 有人大声反驳道：“五块！这个价格我在黑市上都能买三斤猪肉了！” 络腮胡也不急，“猪肉啥时候都能买到，熊肉有那么好买吗？” “而且您各位可以看看，这可是正宗的黑瞎子啊，在山里野生野长的！那满身的腱子肉，是猪能比的吗？” “吃一斤熊肉，抵得上吃十斤猪肉！您各位要是不信，大可以先买一点点，中午回去下锅试试！保证吃了都说好！” 络腮胡在前面吆喝，张阳则在后边，不动声色的打开了装有熊头的布包。 那呲着两排长牙的大熊头，瞬间让在场围观的众人倒吸了一口寒气。 “这玩意儿看着可真凶啊！也不知道是咋打下来的！” 络腮胡拿上柴刀，在面前已经切掉了一部分的熊前腿上，剜出了一颗弹头。 “这是咱们山里的猎人王老枪手打的。” “您诸位是不知道，当时的场面那叫一个惊心动魄。” “这大熊嗷呜，一嗓子就要吃人了。” “要不是我几个兄弟胆大心细，殊死搏杀，你们以为一头四百多斤重的熊是这么好拿下的吗？” 络腮胡一边吆喝，一边找其他贩子借了秤。 “几年了，这黑市上也就出过这么一头熊！您各位要买就得趁早，早买早体验，早买早享受！” 他说完后，张阳又用双手抱着那熊头，在众人眼前又晃了晃。 “哎哟喂！” 前排的几个男人被吓得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后边的人见了这一幕，纷纷大笑起来。 “一头死熊还能把你们吓成这样？” “你要不怕你往那熊前面站呗？” 大家吵吵嚷嚷的，但也就是在这热闹中，已经有人开始掏钱了。 “我买五块钱的，你给我多切点吧！” “好嘞！” 络腮胡手脚麻利，切肉的动作十分熟练。 他一刀下去，正正好是一斤。 向客人亮过秤，这便准备把肉交出去。 这时张阳举起自己的柴刀，又从那前腿肉上切下来宽宽的一长条，甩在了络腮胡手里。 络腮胡故意拔高声调问道：“我这刚称好的就是一斤，你是不相信我？以为我会亏待这个大兄弟？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不信再去借其他秤来称！” 张阳憨笑，“怎么会呢？大哥，我是想着这位大叔来给咱们做开张生意，所以多送他一点。” “看看！我兄弟多好的人啊！自己拿命打来的熊肉，买一斤都还要往外再送点！”络腮胡连喊带假哭的，热闹极了。 人群有了小小的躁动。 有人问：“那第二个买的送不送？第二个买，也算是开门红头彩啊！” 张阳马上应道：“送！前十个买的都有送！” “那你给称称吧！看你送出去的这块小的多重！我们后面有个买的人也得送那么多，可不能少了我们的！” 张阳朗声答应：“行！” 络腮胡赶紧抓起那一长条肉称了称，居然有一两！ 络腮胡哀嚎起来，“我的弟呀，你这样做生意要亏的，你这样做，前十个来买的人加起来就分了一斤肉。等于白日多送了一斤肉出去亏了五块钱啊。” 他喊的越夸张，想买的那些人排队就越积极。 都不需要高文高武两兄弟帮忙维持秩序，那些想买熊肉的人就自动排成了整整齐齐的一列！ 仿佛是在供销社场排队买新布似的！ 高武震惊不已，“这是咋做到的？刚刚不是还乱糟糟的吗？咋一下这么听话了呢？” 高文虽说聪明，但也是头一回跟着做生意。 他心里清楚，这是张阳和络腮胡一唱一和的功劳！ 但具体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他也讲不清楚。 他只有满心的敬佩！ 第75章 心黑免谈 高文用力揍了高武两下，“你别废话了！注意听，注意看，把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记下！” “阳子带着咱俩吃肉、打猎不说，还带着咱们一起学做买卖！他没收咱俩学徒费，你就偷着乐吧！” “他人好心善，但咱们也不能一直吃干饭！学一点是一点，回头也好给他帮忙。” 高武听了连忙虚心点头。 站在前排的张阳和络腮胡这会儿忙得满头大汗。 他们一个忙着切肉，一个忙着派肉收钱。 虽说来黑市的人都是有备而来的，可大家手里的票子有零有整的，甚至有些还想拿票券来抵用，这就得要有个细心的人来算账了。 张阳知道高文高武兄弟文化水平也不高，让他们去算账，着实是为难了他们，所以就自己负责收钱，让高文高武帮着分肉给客人。 张阳按照钱的颜色，快速分类，再加上准确的心算，每一份钱都收的很公平，旁边几个老大爷都看呆了。 “你这是咋算的，咋算的这么快呢？” “你这是天生的算盘脑袋啊！” “还真别说，我之前在镇海城里的典当行当过搬运工，他们那个账房先生算数都没这小伙子快！” 张阳听着周围人的夸赞，只是笑笑。 他现在根本腾不出心思和他们聊天。 钱哗啦啦的进账，他得忙着收钱！ 很快，第一条熊腿就卖掉了！ 络腮胡和张阳商量过后，把熊身和熊腿一起摆了出来。 而这时，一伙外地口音的人，也走到了他们面前。 络腮胡一眼就认出了这些人。 他小声提醒张阳，“这几个就是我跟你说的外地走贩。他们一行十几个人，估计走到哪里就在哪里卖货收货。” 张阳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 熊是稀奇东西，他们这些走贩手里没有，肯定也会想收。 不过，毕竟是外地来的，黑市上的老贩子们也没有和他们打过交道，不清楚他们的底细和规矩，得谨慎行事。 张阳迅速收回眼神，只管算钱，不管这些人。 高文高武兄弟嗅到了一丝不对劲，但他们偷偷看张阳，发现张阳没有要理会这些人的意思，就也只管干自己的事。 那群走贩便盯上负责吆喝的络腮胡。 “你这熊头，打算怎么卖？” 络腮胡笑了笑，“也称重卖！” 外地走贩：“也按熊肉的价格卖？” 络腮胡点点头，“是，五块一斤！” 外地走贩哼笑一声，“这玩意儿又吃不了，去掉牙齿、骨头，不剩多少东西了，怎么还按肉价卖？” 络腮胡很老道的笑了笑，“一般人不收这东西！要收东西的人，肯定也不是为了吃，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外地走贩：“你也知道，没几个人要熊头。不然这样，我开个价格，你要是觉得合适，你就卖给我。” 络腮胡侧耳倾听，“您说！” “八十块给我，我收了。”外地走贩露出几分嫌弃的表情，“我要不是看这东西稀奇，也不会白花这八十块冤枉钱。” 络腮胡只笑，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找了身边的其他贩子帮忙，说要几个更大的秤砣。 络腮胡说道：“要不，我先称一称，看这颗脑袋到底多重！” 外地走贩很不耐烦，“管它多重，你不也只有这一颗头？就算有一百斤重，那我也只出八十！” 高武在心里默默大骂：这也太黑心了！ 一只熊才一颗脑袋，这多罕见啊！ 要不是现在年景好了，没有地主老财，他肯定想办法也要去卖给地主老财！ 人家挂在家门口镇宅，不比贴几张符纸心安得多啊！ 地主老财动不动就是大手笔，这么一个威武的熊头，说不定能换一大坨金子呢！ 这人竟然只出八十！ 也是想到这里，高武砸吧着嘴，悄悄跟他哥说：“哥，我觉得我变了！” 高文一边盯着那边议价的动静，一边不走心的瞅一眼他弟，“你又咋了！” 高武：“以前我觉得我一年到头来，手里能攒个几块钱，就算是好日子了……可是自从跟阳子混之后，我发现，八十块我都嫌少！钱咋一下不值钱了呢？” 高文简直哭笑不得！ 哪里是钱不值钱了！ 是你小子胃口大了！ 说话的功夫，黑市上的其他贩子已经把大秤砣拿了来。 络腮胡一称，“42斤。” 外地走贩们立马哄笑起来，“哥，你开高啦！” “才42斤，八十块买回来太不值得了！” “这应该四十块就够了！” 张阳忽然把熊头抱了回来，“八十块不卖。” 外地走贩们当即收敛了笑声，“你看看整个黑市，谁要你的熊头？” 张阳巍然不动，“没有人要，我就带回去。反正八十不卖。” 说着，他就抱着黑熊脑袋，背过身去，面朝着土墙墙根蹲下，一副十分自闭的模样。 外地走贩小声唾骂了两句。 络腮胡也不和他们嬉皮笑脸了，像是耐着最后一丝性子，懒懒的和这几人说：“这是我兄弟从山里背出来的熊，他说了算！他说不卖，那就不卖了。不好意思啊，扫了各位的兴致。” 外地走贩不理会他，盯上了张阳，“那你说，多少钱卖？” 张阳仍是那副倔强牛脾气的模样，“不卖。给多少都不卖！要买你们就买熊爪，买熊肉，这颗头不卖了！” “这就是你们毛栗镇黑市做事的规矩？”外地走贩中，一个独眼男嗤笑说道：“拿出来的东西，还有反悔的道理？” “买卖自由，怎么不能反悔？” 一个清冷的年轻男声，从人群外围传来。 “这不是还没有谈拢吗？只有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货两讫之后，不允许反悔。还没听说过，有人问价就必须要卖的！” 张阳抱着熊头没动。 他不用转身去确认，也能通过声音辨别出来，这是上次那回遇到的牵狗男人。 也就是疤脸男的人。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头，但他们似乎在暗中维持着黑市的秩序。 张阳这下更安心了，捏着柴刀的手，微微放松了力道。 然而，就在他刚松口气的时候，帮他说话的这个人，走到了张阳身边。 “不过，你这个熊头真的不卖吗？” 第76章 他到底要买啥? 张阳扭头看向他。 的确是上回那个年轻男人。 他穿着很干净的深灰色棉袄，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笔挺，干净又精神。 这一看就和普通小老百姓不同。 和黑市里这些走卒贩子也完全不一样。 他这个人看起来就正气凛然的。 要收他的熊头干什么？ “哦，还没有自我介绍。”男人朝他伸出手，友好的要和他握手，“我叫金策。” 张阳单手搂紧熊头，朝金策晃了晃自己的手，“我刚刚一直干活，手上不干净。” 他的指甲缝里确实都是凝固的熊血，看着不大整洁。 金策却好像不介意的样子，主动握住了张阳的手，“第二次见了，交个朋友。” 旁边的外地走贩看他们聊上了，不高兴的嚷嚷起来，“这熊头到底卖不卖？” 金策这次没接话，也看向了张阳。 张阳确实不想和这些心黑如墨的外地走贩啰嗦。 八十块一个熊头？ 他们这个价格收回去，回头转手就能倒卖几个一两百的！ 岂不是做梦都要笑醒？ 他又不是山穷水尽了，干什么要贱卖这东西？ 这颗熊头，是拿姜老头的老房子换来的！ 也是他们兄弟几个真的拿命换的！ 高武的脸上，现在还有瓦片划出来的伤口呢！ 就这么卖了，他对不起姜老头和兄弟们！ 所以，张阳坚定的回绝了，“不卖了，价格听的人伤心，宁愿不卖！” “八十块不少了！你别太贪！”独眼的走贩吼起来。 其他走贩也跟着碎碎议论，仿佛真的是张阳太贪心了似的。 然而，黑市的其他贩子却笑了。 “你们外地来的，不知道也正常。” “咱们这位小兄弟，可不是一般人。” “他之前卖狼赚过几百块钱，不是没见过钱的土包子！” 外地走贩一听，顿时傻眼。 见他们不说话了，张阳把熊头往地上一放，也不看这群人，继续忙着收卖熊肉的钱。 金策就站在他们旁边，不动，也不说话，像是一尊雕塑似的。 外地走贩们并没有就此离开。 他们小声耳语了一会儿，随后换了个人出声询问。 “小兄弟，和气生财嘛，你也不要赌气，你就说，你想要个什么价格？我们兄弟几个也可以把钱凑一凑，买你的熊头。” “是啊，好歹也四十几斤，你原封不动背回去也累。” “一回生，二回熟，我们年前就在镇海城不走了，你要是有好东西，下回我们还收。” 这话说的是勾人，可周围还是有人先笑出了声。 “钱好赚，但熊头不易得啊。” “你们要是诚心买，你们重新出价呗。” “是啊，你要是让这个小兄弟喊，那没有一千块，恐怕买不下来！” 张阳捡着这话就应了，“是啊，几座山里就这么一头熊，熊头也就只有这一个！我要卖一千块！” 大家笑得更开心了。 一是笑张阳傻里傻气，有意思！ 二是笑这些外地走贩下不来台，更有意思！ 谁让他们一来就横行霸道？ 卖的东西是稀奇，但也不能坐地起价吧！ 要不是看他们人多，早就把他们轰出去了！ 他们要做生意可以，总不能让本来在这里偷偷营生的人活不下去嘛！ 眼看着黑市的老熟人们团结起来，外地走贩们陷入了尴尬处境，露出了凶恶的表情。 其中和气的一个走贩，再度向张阳确认，“小兄弟，你想好了再说，一千块可卖不出去这颗头！你要是存心想与我们合作，我给你加一倍的价格！一百六十块，能不能卖，你给个痛快话！” “不卖。”张阳斩钉截铁。 外地走贩们骂骂咧咧的走了。 终于，他们几个人面前，只剩下了正经买肉的人。 看张阳没那么忙了，金策重新走了过来，“这么大一头熊，今天估计卖不完。” “卖多少算多少吧。”张阳搓了搓手，“我们家离得远，得赶回去的。” 金策点点头，露出理解的表情，同时压低声音问道：“熊头也要带回去？” “您想要啊？”张阳老老实实的说：“要是你想要，三百就给你吧！我只想要钱，不想背回去。” 金策很是诧异。 张阳望向了外地走贩们离开的方向，小声解释：“我就是受不了这个委屈！他们也太欺负人了！怎么能上来就说八十呢！” 说着，指了指高武，“您看我兄弟！为了猎这头熊，受了多大罪！” 金策早就看在了眼里，忙说：“我知道你们也挺不容易的……我也真心想买这颗熊头，但我身上钱不够……” 啊？ 不至于吧？ 张阳记得，上次陪刀疤脸上车拿钱，他那个黑包里，可是随便一拿就是好几沓大团结。 难道说，这个金策只是下属，不如刀疤脸阔绰？ 可是，三百已经是他心里的最低价了！ 低于这个价格，他真的难以接受！ 再熟也不行啊…… 张阳不禁有揣测起这几个人的身份来。 他们如果是有正经单位的人，为啥也要收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他们不是应该最恨投机倒把的人吗？ 张阳沉默时，金策忽然提出了一个新主意。 “要不，你看看剩下的熊肉还有多少斤。” “我去想办法借钱，把剩下的肉都收了，但你把这颗熊头背回去。” “还要招摇的背回去……” “最好，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把熊头又带回去了。” 张阳听懵了。 金策到底是要买熊头，还是要买熊肉？ 又或者，他的目标根本就不是熊，而是那群外地走贩？ 张阳的脑筋转得飞快，但他非但没有点破，还继续装傻充愣的说：“咱们到现在也就卖了三十几斤出去，除开头，这熊起码还剩二百斤呢。” “二百斤连骨带肉的，我就算给您算便宜点，也至少八百。” “这不比单买一个熊头贵多了？” 金策背问得哑口无言，只能讪讪一笑。 他其实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 他也不是故意要隐瞒张阳…… 但司令员说过，不能泄露组织机密！ 况且，他也只是盯上那群外地走贩，还没有抓到他们干坏事的证据，也不好说，需要群众帮忙抓匪徒。 可他总觉得，这个叫做张阳的年轻人，已经看出点了什么了！ 山里的猎人，都这么聪明的吗？ 第77章 合谋一出好戏 眼看着事情推进受阻，金策心一沉，决定避重就轻的和张阳重新沟通一番。 “其实是这样的……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这伙人不是善茬！”金策煞有介事的皱起眉头，“他们在黑市上捣乱，太不像话了！” 张阳给他铺台阶，“哦，你是单纯的看他们不顺眼？” “对对对！”金策大喜，“所以，我刚刚就故意要和他们抢熊头，想挑起他们对我的怒气！” 张阳又递话，“但是我把价格喊的太死了，导致你没能成功的和他们抢起来。” “对对对！”金策拍着他的肩膀，激动又感动。 和他说话太轻松了！ 张阳继续说：“所以，你希望我把熊头拿回去，钓他们出来抢东西，然后你举报他们干匪事，让他们最终被抓起来，或者滚出镇海城？” “完全正确！”金策紧紧握住张阳的手，“你简直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虫！” 张阳笑而不语。 引蛇出洞，这一招他以前在商战中也常用。 只不过，不同的是，以前是他派别人为饵，而现在他自己出面当饵。 张阳压着嗓音，向金策确认，“这伙人手里有枪吧？” “肯定有，不过他们在黑市没拿出来过。”金策一口咬定，“这里有本地的枪贩子，你见过了的吧？一般外地来的走贩，不会那么快亮出招子。怎么说也要观察一段时间，摸清楚了这一带枪贩子的实力，再决定要不要拼抢……” 张阳故意露出惧色，“那我在明处，他们在暗处，万一他们为了熊头打算一枪崩了我咋办？不行不行！” 金策也是一愣，但很快摇了摇头，“他们刚来镇海城，应该不会轻易闹出人命……” “那我也很危险啊！”张阳丧气，“不是我不愿意为了镇海城的和平安定出力，是我们家就我一个男丁！我要是出啥事，我娘我姐她们就不用活了！” 金策被他说的心里毛毛的，不敢再想立功的事了，当即说：“那就三百块，你把熊头卖给我，你安安心心回家去！只要熊头在我手上，他们就会盯上我，到时候我再想办法钓他们！” 说着，金策就准备回身去凑钱。 但张阳拉住了他，“我听说，这伙人手里有鹿骨。” 金策很疑惑，“啊？” 他们不是在商量怎么引外地走贩露出马脚吗？ 怎么没头没脑的，扯上鹿骨了？ 张阳继续说：“我可以帮你这个忙，但你得答应我，回头抓住他们，从他们那儿帮我弄几根鹿骨！” 金策百般不解。 这人连熊骨都有了，怎么又看得上鹿骨了？ 鹿骨能有熊骨好？ 张阳只是笑。 谁还没有秘密呢？ 金策有不能对外说的真话，他也有啊！ 反正，他必须弄到鹿骨！ 本来想着花大价钱买，可眼下有个白捡的机会，他很难不动心！ 金策也动心，可他不理解张阳怎么忽然转变了态度。 “你刚不是还说害怕？” “我要用鹿骨入药，救治好几条腿……总之，是有大用！我是为了报恩！”张阳简单的说了原因，再度找金策要承诺，“你就说能不能行吧！” 金策还在犹豫，“我没法保证你们这么多人的安全性，不能轻易冒险！” 张阳大笑，“我有主意！” 说着，就和金策说起了悄悄话。 …… 说完了悄悄话，张阳借来大的砍骨刀，剁给了金策一对熊掌。 金策当众给了张阳两沓大团结，拿布包裹上熊掌，兴高采烈的离开了。 络腮胡悄悄问张阳，“这一对熊后掌这么结实，你二百就卖了？！怎么想的？” 张阳故意试探络腮胡，“哥，你难道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头吗？” 络腮胡摇头，“嘁！别说我了！就是这黑市上的几个老贩子，也说不出他是什么来头！咱们只知道，这两个年轻的跟着一个脸上有疤的阔佬，经常在黑市附近转悠，偶尔买买东西，但他们更像在等什么人。” 说完，他瞥张阳一眼，“听你刚刚的意思，你知道他们什么来头？” “我也不知道啊，不过你说的那个脸上有疤的男人，之前找我买了狼，我觉得他挺威武的！所以，我想着，他们这一伙人，怎么也是有钱的大主顾！不好得罪！这次卖便宜点，下次别的东西再卖贵一点呗。总比给那几个外地人好吧。” 这话倒是说到了络腮胡的心坎上。 “确实，卖谁我也不愿意卖给那些外地走贩！那么大个熊脑袋，他张口只出八十！气死人了！你就让他拿这个价格，爱上哪买上哪买去吧！” 张阳没再和他讨论金策。 他假装无事发生，继续张罗着卖剩下的熊肉，就这样，一直卖到了下午两点左右。 这会儿，毛栗镇的天气还不错，午后放了大太阳，晒的人身上暖暖的。 高文高武兄弟刚啃了大馒头，正是有力气的时候。 却忽然听见张阳说：“今天就卖到这吧，我们收摊，准备回家！” 络腮胡傻了眼，极力挽留他，“怎么能现在走呢？这日头还早啊。再说，还剩下起码一半熊肉呢，这就不卖了？” 张阳很果决的说道：“嗯，不卖了，我们回去，山路远得很，还需要一段时间了，晚上看不清山路，不好走。” 络腮胡心中觉得遗憾，却见张阳笑嘻嘻的，大大方方的点二十块钱出来，交到他手里。 “今天辛苦大哥了，还不知道大哥怎么称呼呢？这点茶水钱您就收着吧，再切块肉给你带回家去！” 络腮胡连忙按住他的手，“那不行！收了你的钱，就不能再拿你的肉了！” 张阳板起面孔，“大哥既不告诉我名字，也不肯收我的肉，也就是不认我这个兄弟了呗？！” 络腮胡愁的都出汗了，“我这哪是不认你这个兄弟呀，碰上你算是我的福气了！” 他唏嘘叹气，“我这两年就在黑市上瞎混，也没找到什么正经营生，还不如你一个小兄弟踏实，实在惭愧！……今天能跟你一块儿卖肉，是我最近最快乐的一天了，你还非要给钱又给肉的，我咋好意思收！” 第78章 独自当饵 “哥，得收，必须收。” 张阳拍了拍络腮胡得手背，“哥，你可不能妄自菲薄啊，你们这些年在黑市上混出来的经验，将来说不定有大用……” 话说到这儿就差不多了，张阳赶紧收住了嘴。 在他的一番坚持下，络腮胡终于收下了钱和肉，带着一脸的愧色，说了自己的情况。 “我叫宋广阔。在家里兄弟中排行第六，你要叫我宋老六也行！” 张阳客客气气的喊了一声：“六哥。” 宋广阔红着脸应他，“哎！” “没想到您和我一个好朋友还是本家呢。”张阳微微一笑，想起了宋秋水那天为了一张收据，而据理力争的可爱模样。 劳累了两天一夜，也只有想到她的时候，能感觉心头一暖，疲惫感都轻了不少。 宋广阔不知道张阳说的这位是什么朋友，但心想着，这朋友也不是自己一个游手好闲的混子能够攀得上的，便没有多想。 张阳带着高文高武兄弟，在宋广阔的帮助下，快速收了摊。 他们把剩下的熊肉装回了背篓里，然后，一行人去了宋广阔堂姐的地铺里，把买熊肉剩下的所有钱数了一遍。 “一共是六百七十三块四毛两分。” 张阳报数之后，又补充细说道：“按说呢，五块钱一斤卖出去的肉，这钱数也应该是整的，但有些人就买的不够一斤，所以还有些零头。” 高文高武兄弟就只有点头的份，“我们明白！阳子你绝不可能算错的！你要是都算错了，那我们就更加算不明白了！” 赚多赚少都是赚！ 他们两兄弟可一点都没想贪这个钱。 能拿这么多熊肉回去，就说明家里肯定又有肉吃了。 要钱干嘛呀？ 有肉才是最香的！ 但张阳不这么想，他把数好的六百块钱，用布包裹好了揣在怀里，将七十几块零头单独拿出来，带着高文高武兄弟重返地面。 他一口气买了八只熏鸡！ 卖熏鸡的几个婆婆连声感谢！ 张阳又买了十斤糖饼、麻花和冬瓜糖，还有三十斤猪排骨！ 愣是把手里的七十几块花的干干净净！ 而买完了东西，原本空出来的竹篓又被塞得满满当当。 张阳还没带停的，砍下一大块熊肉，去找了其中一个卖骡子的人。 “五十块钱加上这些熊肉跟你换骡子，换不换？” 卖骡子的那个人瘦巴巴的，一听到五十块钱时，眼睛就已经亮了。 再看看张阳手里边的那一大块熊肉，至少说也有十几斤吧？ 他今天出门之前，压根就没想过家里这头笨骡子，还能换这么多东西回去！ 他当即就同意了！ “换换换！” 怎么看都是他赚！ 张阳手里还剩下一个熊头，一对熊前掌，以及大几十来斤熊肉。 他们把自己背篓里的东西全转移到了骡子的身上。 三个人瞬间就身轻如燕！ 准备离开之前，张阳还跑了一趟地下牌庄，将那对熊前掌，以一百八十八块的价格，卖给了枪贩子猛哥。 然后，又给了二十块给药贩子淮哥，说要预定几种药材。 “这是预定金。” 淮哥一听他要的那几样，手里确实没有！ 就暂时收了钱。 “你尽管放心，我肯定想办法给你弄到！” 张阳卖了熊肉，又买了东西，活络了黑市上好大一部分人。 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喜气洋洋的。 高文高武兄弟是最高兴的。 他们这趟出门可太丰富了！ 既赚了钱，又买了这么多东西，爽！ 太爽了！ 原来大手大脚花钱的滋味是这样的！ 就在他们以为，要和张阳一起踏上归途时，却见到张阳把骡子往他俩手里塞。 “回去的路上你俩都抓好枪，不要掉以轻心。万一碰见野货，胆子放大点，多打几枪，总能打死。” 张阳仔细嘱咐着他们，“你俩牵着骡子，直接回去找东子和姜伯。” 高文立马紧张起来，“那你呢？” 张阳看向了西面的山头，“我得去那边办点事儿，晚点再回屯里。” “那怎么行？！”高文立马反对，“咱们是一起来的！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咋能好事都让我俩兄弟占了，而叫你一个人受累！” 他先前注意到了张阳和金策说悄悄话。 这下便联想到了那一幕。 高文忙问：“你是不是和那个灰衣服的小哥约定了什么事？” 张阳也不瞒他，“对，他说他家里有点事，需要人帮忙，我去看一眼就行了。” 说完，催着高文赶紧离开，“你们回去吧，熊头我带着。” 高文还是不放心，但张阳看了一眼日头，凶了他一眼。 “时候不早了，别再耽误！” “这里一共七百八十八块钱，高文你揣好！” “听我的，现在马上就带着东西回去。” “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买骡子。老姜头他无家可归，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继续住在地窖里。” “等见到东子，你就让他把姜伯带回屯里，先住东子家。再告诉姜伯，等天气暖了，我再回他家原址上给他盖新房子。” 高文突然就红了眼眶，“阳子！我怎么感觉你在跟我们说道别的话呢？！这些话你可以见了姜伯，自己当面跟他说啊！” 高武也觉得不对劲，也一把抓住张阳，“阳子！你肯定是要去做啥危险的事情，你不准去！要去就得带上我们！” “对，要不你把小武带上吧！我一个人拿着骡子和东西，可以尽快去和姜伯他们会合！接上他俩，我就立马回屯！” 带上高武？ 张阳有点犹豫。 他可真不是去玩的。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危险。 他还真怕那伙外地人是穷凶极恶之辈。 思量再三，张阳还是拒绝了。 “你俩现在马上就回，我跟金策兄弟会一起行动！” 怕高文还不肯走，张阳又从他身上拿了五十块钱出来。 “一会儿我去找猛哥再补点子弹，身上多带点子弹就安全了，你俩快走吧，你俩再不走，我都担心天黑之后，你带这么多东西会被人半路抢了！” 最后，他几乎是连拿带踹才赶走这两兄弟。 天色已经不早了，张阳抓紧时间，按照和金策的约定，背着硕大的熊头，独自去往毛栗镇西边的山。 第79章 混了个脸熟? 在张阳的预想里，他怎么也要走进山里才会碰上那伙外地人。 但这帮家伙似乎早就等不及了！ 他刚离开毛栗镇没多久，就在荒僻的小路上被那伙外敌人截住了去路！ 拦他的头领，正是在黑市上试图和他讲价的那个独眼男人。 这人有一只眼珠是灰白色的，晶体混浊，也不知道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变成这样。 别人见了他这般模样，多少有点犯怵。 张阳却打量着他的眼珠，像是欣赏着新奇有趣的玩意儿。 他的眼神，瞬间让独眼男感觉被冒犯了！ “你小子胆子是真的挺大呀！背着这个熊头招摇过市的！” 张阳瞪着他们，“我的东西，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就是要招摇，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熊头是我的！你们别想从我手里把这东西抢走！” “哈哈哈！真是个狂妄自大的小子！” “看来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知道外面世界的厉害了！” 几个男人当时就围上来。 张阳不多废话，立马举起了手里的猎枪。 不等他们再说话，他对准独眼男人脚掌的空地，砰的开出一枪！ “他奶奶的！这小子不要命了！” “这可是你先开枪了，那就不要怪爷爷们不跟你客气了！” 他们纷纷掏出背上的枪，集体瞄准了张阳！ 但是，就在一场激烈的火拼就要开始时，旁边的树林里突然砰砰射出两发子弹，打在了其中两个外地人的腿上。 “啊！我的腿！” “不好！有埋伏。” “是这小子的那三个同伙吧？” “他们没有那么多枪！不用怕，直接上！这熊头,老子今天势在必得！” 这群人还在商量对策，林中又射出两枪。 紧接着，金策就带着一伙人跑了出来，让他们团团围住按在了地上。 “不准动！镇海城巡捕队！” “有群众举报你们当街抢劫！” “请配合我们回巡捕队接受调查。” “如有不服从者，当场击毙！” 乌泱泱的一大群巡捕，将几个外地走贩治的服服帖帖。 张阳也是借着他们提的灯，才看清楚，来围堵他的居然有七个人！ “太夸张了吧，七个人对付我一个啊？”张阳感慨，“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金策在他身边笑得前俯后仰，“也不能这么说！他们肯定是觉得你厉害，才肯动用这么多人手！” 张阳则是深看了他一眼，“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啊，不知道你们原来是巡捕。” 金策摆摆手，指着真正办事的那群人，“他们是，我不是！” 张阳：“那您是？” 金策的笑容变得尴尬，“啊……我就是一个普通跑腿的。” 张阳：“哦……行吧。那后边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我兄弟他们还担心我呢，我得赶着去跟他们汇合。” 金策点点头，“行！没事！后续笔录的事情我可以代劳！他们抢了你，就等于抢了我，这次肯定要他们好看！” 事情办妥，张阳舒坦的舒了口气。 他背上硕大熊头，终于也踏上了归途！ 夜里的山林寂静，十几里路走下来，连个活人的影子都看不见。 怪寂寥的。 不过，毛栗镇到姜老头家的一路上，植被种类丰富，开春之后应该遍地都是宝吧？ 饶是身处寒冬，可因为心怀希望，胸膛里就热血涌动。 连带着脚步也变得轻快。 张阳紧赶慢赶，来到老姜头家附近时，远远就看见了那头拴在了门口的骡子。 “姜伯！东子！我回来啦！” 张阳大声朝他们喊道。 啃玉米梆子的骡子抬起了头，朝他“啊哦啊哦”的叫唤了两声，粗尾巴还甩来甩去，像是在打招呼。 赵东闻言第一个从塌了的房子里跑出来。 看见张阳的那一刻，他忽然就扑过来，一把抱住了张阳。 “阳子！你是我亲兄弟！你踏马现在就得答应我！以后绝对不再一个人去冒险了！” 张阳不大习惯这么亲昵的动作，一拳头打在了赵东的肚子上。 “你小子发什么痴梦呢？我哪去冒险了？就是去帮别人一个忙，回来的晚了！” 可是，随后从屋里走出来的姜老头，高文，高武都红着眼，一个个俨然刚刚哭过。 张阳又好气又好笑。 “我这不是没事吗！” “你们哭早了……” “赶紧收一收，以后真走了再哭！” 他总是乐呵呵的笑脸，看得高武更加心碎了。 “我的妈呀！老天奶咋造了阳子这么好的人啊！” 张阳倒是被他这一嗓子嚎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啥也没干啊！ 也就是…… 在镇海城巡捕面前混了个脸熟？ 可他们生活在屯子里，老实本分，遵纪守法的，一般也用不上这层关系吧。 想不那么多了！ 张阳揉着肚子问道：“有吃的没？” 赵东：“有！炖了熊肉！还有腌鱼！” 张阳被他们推着进了屋子，一看屋里，虽然乱七八糟，但灶台被收拾得好好的。 灶上锅里煨着土豆焖熊肉，味道香的很！ 姜老头这个旧屋子，看着是小，但东西全乎。 这会儿锅里放了八角茴香，再加上熊肉的香味，勾的张阳胃口大开，感觉自己能吃得下一头牛！ 他端着大海碗，给自己捞了满满一碗，同时又招呼其他人，“你们吃饱没？没吃饱再吃点！剩下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啊！” “吃不完一会儿端着走。”老姜头说道：“我都想好了，这屋子里也没啥好带走的，就这一口老锅，还有地窖里那些土豆、红薯、白菜、萝卜……最要紧的，还是我那缸腌鱼！” “对对！阳子你尝尝！” 高武积极的把装有一块腌鱼的另外一个破碗，捧到了张阳面前。 “这玩意儿闻着臭的很！吃起来却真是一绝！” 张阳马上夹了一块筷子。 一口下去，他差点吐出来！ 这什么怪味！ 老姜头哈哈大笑，“吃不了就算了！这可是一个卖大列巴的大胡子教我的！用处理干净的生鱼肉直接腌制，味道百转千回！不过，好不好吃，因人而异，看来你不好这一口！” 张阳舍不得浪费粮食，还是生咽了那口鱼。 众人看他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又笑作一团。 吃饱喝足，他们一行带上老姜头的家当，又让老姜头骑在骡子的脖子上，踏着寒星的光辉，回了张家屯。 第80章 赵东家二次进贼 一路走到张家屯，四个兄弟都累的够呛。 谁都不是铁打的，大家伙儿现在就想倒头睡一觉。 “你们俩别回高家屯了。今晚都上我那小屋挤一挤吧！”赵东提议道。 张阳想着，自己现在回去，确实动静太大，就同意了赵冬的看法。 他们眼皮沉沉，好不容易走到赵东家，满脑子就是要睡觉。 怎么知道，赵东家的门居然从里边反锁上了！ “他娘的！**又来了？！” 赵东说着就要去踹门。 张阳拉住了他，“别闹，一会儿吵醒陆大娘一家咋办？” “可我家进贼了！”赵东气得跺脚，“咋能连遭两回贼！” 张阳没说话，心里却想着，这次肯定又是熟人作案。 有人知道赵东这两天不会回来，再加上刚出了**闯空门的事，赵东家正是备受关注的地方，一般人不敢来！ 所以，来的肯定也不是一般人！ 张阳走到门边，咚咚叩了几声，压着嗓音命令道：“屋里的，识相的就赶紧滚出来！不然我们可要喊人了！” “喊啥喊！都听见你们的贼动静了！” 门里的人语气嚣张，“知道你们肯定要来的，但是咋大半夜的来呢？你们不睡觉的是吧……” 王招娣骂骂咧咧的打开了门，一见着张阳，以及他身后背了大筐子的高文高武，还有骑在骡子上的姜老头，眼睛当即就看直了。 “娘……” 她口中念念有词，“发达了娘……娘！咱们发财了！” 赵东也不跟她客气，揪住王招娣的衣领，就把她抓起来摔到了院墙根下，“做你娘的大头梦呢！这些都是咱们的东西！关你屁事！” 王招娣连呼带喊：“哎哟喂！杀人了！都快来看啊！赵东他打我呢！哪有这样对媳妇的？” 张阳也在这时冲进了屋子里。 钱春分正在慢悠悠的点灯，一边点灯，还一边抱怨，“这屋子也太穷酸了，幸好咱自己带了灯！招娣，你咋样啊，招娣？” “老虔婆！你们勒索我家就算了！狗胆包天还来占赵家的房子？！” 张阳举起拳头就要对钱春分脸上砸。 高文及时跑来拦住了他，“打不得！你要是打了她，她这辈子都讹上你了！” “嘻嘻嘻……”钱春分贼眉鼠眼的笑了起来，“看来还是有明事理的人呢。” 张阳收了拳头，却是快速揪起炕上的被子，用它裹住钱春风，也不管她嘴巴里吱呜哎呀的乱喊什么，隔着被子就将她整个人抱起来，扔到了外边院子里！ 张阳：“全张家屯都知道！这是东子的家！这屋子姓赵！不姓王！你们两个外村的，居然敢趁主人家不在就来抢房子！没打算你们两个贼就算是手下留情的了！快滚！” 王招娣快速爬到她老娘身边，可两人脸上没有一丝惧色！ 王招娣更是扯着她那大嗓门，放开了音量大喊：“你以为我们愿意住在这儿呢！当然是因为我们有家回不去！” “为什么回不去？” “还不是因为你们上山巡猎，把黄鼠狼的窝给捣了！” “黄鼠狼害我那可怜堂妹钱秀菊昏迷不醒，我大舅母现在还在卫生所照顾人呢！” “黄鼠狼又咬坏了我家的瓦顶和墙角，我家是又漏风，又裂墙的，那还能住人吗！” “张燕一天还没和我哥离婚，那就还是我们王家的人！” “我和我娘无路可走，当然只能来投奔嫂子啊！” “是嫂子让我们来住这里的！” 最后这一句，张阳一个字也不信！ 他姐那么老实巴交的人，怎么可能教唆钱春分母女来占赵东的房子！ 肯定是她乱说！ 张阳喝道：“你要再瞎嚷嚷，我现在就撕烂你的嘴，让你死不了，活受罪！” 王招娣虎归虎，可心底里还是怵张阳的气势。 她捂住了嘴，拿眼看向钱春分。 钱春分紧接着王招娣的话，把大戏唱下去。 “哎哟喂！我老婆子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俺娘俩都这么可怜了，张阳还不让人睡觉啊！大半夜把我们娘俩赶到院子里吹风受冻，是要了我的老命吗！” 张阳冷笑，“你喊的再大声也没用！这里根本就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硬闯别人家你还有脸叫唤了！” 钱春分振振有词，“张阳，你在外边不都说，赵东和你是穿一条裤子的亲兄弟吗！” “那你亲兄弟的房子，不就是你家的房子？” “你家那小破地方住不下，我和招娣当然只能来这儿住！” “你以为我们稀罕这屋子呢？破烂死了！” 王招娣从她老娘身上又找回了几分力气，撇着嘴抱怨道：“就是就是！刚搬进来，我娘就摔着腿了！真是碰了这孤儿屋的晦气！” 啪！ 这一巴掌，打得半个张家屯的人都听见了！ 老姜头天生一副断掌，打耳光最是有劲！ 他这一巴掌甩下去，王招娣的下巴都歪了！ “谁说东子是孤儿！他姜大爷我还在呢！” 老姜头坐骡子来的这一路，心里全是对这四个年轻小伙的心疼和感激。 他们一路照顾他这么个老东西，任劳任怨，无怨无悔的…… 他知道他们累了！ 他们困了！ 他就盼着赶紧到地方，让他们能好好睡上一觉！ 却没想到，碰上这么一对抢人屋子，还满口歪理的母子！ 她们干的这些事已经够气死人的了，居然还辱骂赵东是孤儿！ 要不是赵东陪他收拾家里，又安慰了一整天，他现在估计还伤心呢！ 却没想到，这么好的孩子，在自己的家里被人欺负成这样！ 老姜头越想越气，反手又给了王招娣一巴掌！ 这一次，倒是给她把打歪的下巴又正了回去！ “招娣！我的女儿啊！快来人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啊！大队长你在哪里！你快来给俺们娘俩主持公道啊！” “公不公道的，随她喊去吧。” 张阳招呼其他人搬东西进屋。 他们这次带回来的好东西可不少，放在外边太打眼了！ 而王招娣看着他们那沉甸甸的一个个篓子，还有骡子身上挂的那两个布袋，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吃的！ 他们带回来好多吃的！ 都是她的！ 她必须吃到！ 第81章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眼看着张阳他们搬到了最后一趟，而过来查看情况的人也渐渐多了，王招娣顾不上脸上火辣辣的疼，忽然扑过去抱住了赵冬的腿。 “东子！以前你追我，我没有答应，是我心高气傲了！” “但现在我想明白了！” “男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最重要的还是有力气，会疼媳妇！” “我娘说了，你是个知冷暖的人，我以后就和你一起过了！” 赵东用力蹬踹，愣是没有甩开王招娣。 还是高武过来帮忙拽，才把王招娣像鼻涕虫似的从赵东身上扒下来。 王招娣哭丧着脸骂高武：“你不是东子的兄弟吗？你咋能这样对待我这个当弟妹的？男女授受不亲，你别拽我的胸啊！” 说到这里，王招娣自己给了自己灵感。 她忽然就把外衣一敞，露出里边的厚毛衣。 更重要的是，毛衣底下藏不住的两坨浑圆。 “东子！你看也看过，摸也摸了，总不能不负责任吧！” 赵东气得整张脸涨红，“谁看过你！谁摸你了！你也不找口井照照，就你长的这张猪脸，我能看得上你？！我又不是瞎了！” 周围乡亲也帮着说话。 “东子最近也成香饽饽了？” “这还有上赶着倒贴的呢？” “她心里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咱们还能看不出来吗？她估计是为了一口肉，脸皮都不要了！” 张阳放好东西，命高文高武守好赵东家的门，随后走到院子里，盯着坐在地上的钱春分母女。 张阳：“说吧，要怎么样才肯罢休？” 王招娣重新穿上棉袄，扯着她满脸的横肉，露出娇滴滴的笑容，“阳子！等我嫁给东子了，咱们就是一家人，说什么罢休不罢休的……我和娘都不会计较的！行了，你们也搬完东西了，我们一起回屋吧！” “站住！” 张阳一声暴喝，屋子都抖三抖。 他眼底闪过一丝寒芒。 “王招娣，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盘算的是什么！” “你是觉得，东子家里没别人了，他出去打猎谋生，这个家里就由你一个人操持，而东子脾气好！就可以任由你捏圆搓扁！” “是！你想得没错！傍上东子，以后有他一口肉，就绝对有你一口汤！” “可就算是你不要脸，非要倒贴，你也别想缠上东子！” “你要是再胡说八道一句，我马上让东子拆了这房子，搬出张家屯！” “我看你还有什么可惦记的！” 张阳的莽，王家人已经见识过了。 要是把他逼急了，他干得出来拆房子的事！ 钱春分连忙去拽王招娣，给她递眼色，让她少说两句。 不过，他们家的房子坏了是真事！ 要不是被黄鼠狼频频骚扰，她也不至于和钱卫国串通起来想到这一招。 就是没想到，无论他们怎么使招，张阳这小子总有破局之法！ 钱春分心里很是不爽！ 张阳这么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子，怎么能是她的对手？ 既然招娣倒贴赵东这条路不顺利，就还是她自己来哭吧！ “阳子！招娣说起来也算你的姐姐，你怎么这样贬损她呢？” 说着，钱春分就将自己受伤的腿往前搬了搬，哀哭了起来. “以我们招娣的长相条件，本来是可以选更好的人家的！她都是为了我啊……她是怕我没地方去，才想着委身给东子的啊！” 钱春分哭得凄惨，周围乡亲们的议论声都被她压下去了几分。 “家里破了，俺们娘俩求爷爷告奶奶的，到处借地方住……” “东子这间屋子空着，没有人住，收留我们娘俩晚上怎么了呢？” “这么冷的天儿，你就非要把我们扔出来？” “要是我们冻死在赵家的院子里，你就高兴了？” 赵东抓起墙角的扫帚，“要死也死外边去！别脏了我家的院子！” 钱春分还要哭，张阳却忽然抓起地上的一块冰坨子，这就要往她嘴里塞！ 钱春分大喊大叫，王招娣也发了疯似的躲，院子里又乱作一团。 乡亲们都看不下去了。 “王家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哎哟，这种情况最麻烦了！就是赖上阳子东子了……” “我说阳子之前不该答应王家，说给八十八！” “王家盯着阳子呢！知道他最近打到东西了，要扒在他腿上吸血！” “要不说还是他们王家厉害呢……饿死谁都不可能饿死他们王家人！” “这钱老婆子还说，她女儿能随便选人家呢！哎！就她那个肥头大耳的样子，一看就是能把别人家吃穷的长相，谁敢随便娶啊！” 乡亲们说话时，也不避着钱春分母女。 每一个字，都清晰的传进了她们俩的耳朵里。 可她俩根本不在乎！ 有肉不吃是傻子！ 今天只要不死，她们就得扎根在这儿！ 张阳也看到了钱春分母女眼神中的坚定。 他知道这些臭虫是他招来的。 他得替赵东断了这一劫！ “行了，你不用嚎了。”张阳冷眼瞪着钱春分，“你不就是仗着我姐和王杰还没离婚，所以没脸没皮，死缠烂打吗？” “离，不拖了，今天就离！” “你们想办法通知王杰过来！” “我现在去公社请代表！再把大队长请来！” “离婚！必须离婚！” 这一次他话音还没落，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怨气，从院子外边传来。 “不用请了，我自己来了！”张海泉脸色阴沉的走进院子。 他双眼微微发肿，眼底还有红血丝，明显是睡眠不足所致。 他在大棉袄外还多披了一件长风衣，再加上这憔悴的神情，十有八九是生病了。 张阳看清他一脸倦色之后，连忙道歉。 “对不起，大队长！我知道最近给您添了很多麻烦……不过，今天这事情总算是要结束了！等两位当事人一到，就让他们走正常的离婚程序，以后不会再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劳烦您！” 张海泉抬手制止了他。 他能当上第三生产大队的大队长，不仅因为组织认可，更因为乡亲们对他的爱戴和支持！ 而人民群众的支持是怎么积攒起来的？ 就是平时不偏袒、不乱判，公平公正，主持公道！ 第82章 还不是无利不起早 张家和王家的事情确实闹了挺长一段时间的，可明眼人都知道，真正在不断搞事情的，就是王家！ 所以，如果非要追究起责任，那也该怪王家人闹得鸡犬不宁，而不是让张阳一个人承担所有的罪责！ 尤其是，张阳都已经看出张海泉不舒服了，而王招娣只是闲闲地瞟了张海泉一眼。 那眼神，仿佛根本不把他这个大队长放在眼里！ 导致张海泉一望向钱春分和王招娣这坐在地上的两人，再看看她们衣衫不整，一副流氓地痞的讨债样…… 他心里就憋不住冒火！ “老王家的！你们这又是闹什么呢！” 王招娣被张海泉这一嗓子吼的打了个哆嗦，连忙往她娘身旁钻。 “大队长啊！你没听说吧？山里的黄鼠狼发了疯啊！把我们家的房子给钻坏了！我们母女无家可归啊！” 张海泉蓦然冷笑。 他们老王家就算真的房子塌了！也不可能在五里铺找不到住的地方！ 别说王家在五里铺全是亲戚。 她钱春分的娘家也在五里铺！ 怎么算都不能放着近的不选，跑来选个远的！ 而且，还是正在闹离婚的儿媳妇！ 可偏偏钱春分这个老太婆就是豁出这张脸皮，要跑到张家屯来闹事！ 大冬天的外头都能冻死人，谁不想在家多睡会儿呢？ 庄稼人一年到头好不容易就歇着这么一两个月，他也想过过安生日子啊。 怎么这对母女就这么能搅混水呢？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是无利不起早！ 理顺了这背后的弯弯绕绕，张海泉训话的底气更加充足了。 “钱春分！你一个当长辈的，不想着怎么给年轻人减少点负担，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跑来唠叨张燕！你这是思想有问题！” 钱春分没想到自己一上来就被骂思想问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半张着嘴傻住了。 张海泉抖了抖外套，继续斥责道：“开春之后，咱们大队就要评选优秀进步妇女，像你这样的，不仅当不了优秀代表，还要被评为落后分子，让所有人都以你为反面例子！你会成为整个大队的笑话！” 钱春分这会儿慢慢回过神来了，一边捶地一边喊：“大队长，你可是青天大老爷啊，怎么能帮着这个浑小子说话呢？我要不是没地方去，至于来受这个儿媳妇的磋磨吗？” 说完，一头栽了下去。 “哎哟！” 乡亲们都吓了一跳。 但定睛一看，钱春分身子底下还垫着被子呢，伤不着！ 张海泉沉着脸，“张燕要和王杰离婚的事，十里八乡都听说了！她已经不算你们王家的儿媳妇了！” 钱春分像诈尸似的，从地上又重新坐了起来，“离了吗？这不是还没离吗？他们张家还不上钱，离婚证还没扯，她张燕就还是我王家的儿媳妇！生是王家人，死是王家鬼！” 跟着张海泉一起来的，还有公社的其他社员。 离婚在农村是大事，他们是一起过来盖章签字作见证的。 听见钱春分这么闹，他们忽然就理解，为什么一个老实本分的农村妇女，非要走到离婚这一步不可了。 有个社员站出来说道：“现在是新社会！不能搞封建迷信那一套！大早上的，你不要人啊鬼啊的喊，这是淘汰落后的旧思想，旧文化！要不得！” 钱春分喊得更凶了，“我一个乡下老婆子，我没有你们有文化！但道理就是这个道理！没有给钱，没有盖章扯证，她就是我们王家的儿媳妇！” “现在就盖！” 张燕扒开人群，杀到了钱春分面前。 面对着这个无数次打磨和折辱她的婆婆，她又厌又恨，恨不得上去和她打一架！ “姐，没事的。今天之后，咱们和他们就再也没关系了。” 张阳及时走过来，揽过张燕的肩膀，替她擦掉了心酸的眼泪。 钱春分听到他这话，立马眉开眼笑，也不哭，也不闹，像是那闻到了肉香的黄鼠狼一般，咧着嘴，问道：“要离婚是吧？可以！钱呢！剩下的七十八块，一分都别想少！” 有乡亲听不下去了，帮忙说话：“你儿子王杰前两天才刚刚立了收据，答应的好好的，说年前再也不来闹，不提钱的事！你们还要不要脸？才过了几天，这就变卦！” 钱春分心里隐隐知道，她是捞不着张阳他们拿回来的那些东西了。 可既然她拿不到，大家就都别想好！ 钱春分眼中溢出恶毒的冷光。 “张阳这小子学了些偷鸡摸狗的本事，手里肯定攒着钱呢！要不然，他也不会嚷嚷着今天就让我儿和张燕这个贱皮子离婚！” 社员制止她：“说就说！不许骂人！” 钱春分白了这些人一眼，又贪婪的看向张阳。 “你拿回来那么多东西，都是去偷去抢的吧？哼，反正我不管那么多……拿钱来！不然，我今天就要住这里！” 她说着，还真的就拖着伤了的腿，面目狰狞的向屋里爬去！ “阳子没钱，但老子有钱！” 姜老头个头不高，可说这话时，气势逼人！ 他从赵东身后走出来，伸手找高文拿钱，一边拿，一边说道：“我是二川坪的姜和平！” “我一个老光棍，这辈子无儿无女，就攒了点钱给自己养老！” “喏，阳子，这钱你拿去！” “和这臭老太婆清账！从此一刀两断！” 高文谨慎，没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 他从那一沓钱的后面抽，大概抽了六七张出来。 为了防止王家人发疯，高文还背过身，避人耳目的交到了姜老头手上。 姜老头拿上钱，在钱春分面前甩了甩。 “老太婆，没见过这么多钱吧？” “只要离婚证上一签字，阳子差你的这七十八块，我立马借他，让他还给你！” 看见实实在在的那沓票子，钱春分感觉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扑出来。 钱！ 一大叠的大团结！ “快去叫你哥！”钱春分猛力推搡王招娣，“让他马上过来！离婚……离婚啦！” 路过的乡亲，看着这屋里人头攒动的，就凑过来听一嘴。 恰好听见钱春分喊的这一句，他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里边是在说离婚吗？” “离婚是啥大乐事呢？听她这语气怎么好像跟提前过年似的，这么高兴呢？” 第83章 窝囊废也有人看得上? 知情的乡亲们都撇嘴，“离婚对别家是丧气事，对王家……那可真是天上掉钱的大好事！”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里里外外开始议论着王杰、张燕两人离婚，张燕被要求赔八十八块的事。 社员也是头一回得知这个细节，当场震惊得眼镜框都往下掉。 “大队长，这可不是小数目啊！”社员诧异。 张海泉这会儿头疼得好像有一千根针在扎。 他不想再去议论钱的数目了。 八十八百块，王家敢要，而张阳又想办法找人借到了，愿意给，那就算是协商一致！ 赶紧让他们离了吧！ 盖了章，大家都好回家补觉！ 这个点，公社农场里养的鸡都还没打鸣呢！ 他张海泉现在起的比鸡都早了！ 都是这笔账给闹的！ “一会儿你们也少说话，少评议！”张海泉叮嘱两个社员代表，“看着他们签字盖章，咱们就走！” 钱的事属于两家人的私下协议，公社又不分他们一分一毛走，他们不参与这些！ “去叫王杰了吗？”张海泉问道。 钱春分笑逐颜开，“去喊了！辛苦大队长等等，他一会就到！” 众人等了好一会儿。 天寒地冻的，还是隔壁陆大娘送来热茶，让张海泉和公社社员暖暖身子。 王杰姗姗来迟。 来时，他身边还跟了一个女人。 这女人模样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穿着很不合身的大棉袄，显得身形笨拙。 但她的面色又十分红润，脸微微浮肿，显出了淡淡的孕态。 张阳一直盯着门口看，所以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这女人在进院子之前，一直偷偷拉着王杰的手！ 没想到王杰这种窝囊废似的玩意儿，居然还真有人看得上？！ 跟来的女人估计是看到院子里人多，赶紧撒开王杰。 神情之间透出几分做贼心虚的味道。 王杰则不同。 他满面红光，比当初结婚时更加神采奕奕！ 一踏进门，王杰就大声说道：“张阳，你还挺厉害啊！这么快就凑够剩下的七十八块钱了？让我看看，钱在哪呢？你现在个给我，我马上跟你姐离婚！” “咳！”门后边的张海泉，重重咳嗽了一声。 王杰扭头看去，这才注意到了大队长，连忙讪笑说：“原来你们都到齐了呀！那办事就更快了！” 他还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根纸卷烟，殷勤的递给张海泉：“大队长，我听说离婚只要签个字是吧？大队长您放心！我拿到钱马上就签字！” 张海泉却不听他的摆布，冷声说道：“你们俩要离婚，就先来把字签了！签了之后，你们愿意怎么分配家产和处理赔偿，都是个人行为！与公社无关！” 王杰立马就不乐意了，“大队长，要是我签完字，他们家不认账怎么办？” 周围的乡亲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王杰，你是真没见过钱啊！人家都把这七十八块拿手上了，还能当众昧了你的不成？” “我们这么多人给你做见证，你都不放心啊？那这钱你还是别拿了！省得回头拿家里去了，又说怕人偷你的钱，搞得晚上睡不着，又来赖张家！” 这话说的带劲，大家笑得更肆无忌惮了。 仿佛已经看到王家人的后续嘴脸！ 乡亲们众口铄金，王杰有些无地自容。 他捂不住这么多人的嘴，拿不定主意，只得看向还坐在地上的老娘。 钱春分冷的大鼻涕都流出来了！ 可是见着儿子这没脾气的样子，她只能胡乱用袖子一抹，摆出当家人的气势，说道：“没事！你就先签字！这么多人看着，而且还有大队长在，难道还怕张家坑了我们不成？这七十八块，必须是我们王家的！” 得了他老娘这句话，王杰心里也多了两分底气。 他从公社代表手里拿过那两张拟好的离婚证明，然后用鸡爪般的字迹，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公社社员又将两张离婚证书拿给了张燕。 张燕接过笔，手有些微微颤抖。 她盼这一天盼的太久了！ 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她还感觉像是在做梦，不敢完全相信。 张阳在一旁小声鼓励她，“姐，签了吧！签了你就自由了！” 自由…… 张燕的耳畔紧张的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 但即便手抖，她还是坚定的在离婚证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社员捏着他们签过名的一纸协议，高高举起来，当众宣布道： “经过王杰和张燕双方一致同意，由第三生产大队大队长张海权以及公社代表小李，小孙公证，他们的这段婚姻关系到此结束！” “离婚协议一式两份，双方各执一份。” “离婚协议流程到这就结束了，你们把东西带回去收好，各自散了吧！” 张燕接过离婚协议书，激动的流下了热泪！ 与此同时，王杰也好像疯了似的，飞快的窜到了拿着钱的姜老头面前，一把将到七十八块夺过，紧紧搂在怀里！ 接着，屁颠屁颠的跑去和钱春分母女炫耀。 “娘！您看！七十八块！都是咱们家的了！” 他拿着那一大沓票子，一遍遍的刮得响，眼珠子都快变成票子的形状！ 钱春分也喜气洋洋。 今天真是好日子啊！ 她回去就要拜祖宗！ 感谢老王家祖坟冒烟，让她老婆子赚了这么多！ 钱春分的嘴角都快裂到耳根子后面去了。 “儿啊，娘还没有见过这么多钱，你让娘也摸摸……” 她眼中闪烁着痴迷的光，仿佛中邪似的，口水都快从嘴角滴落下来。 王招娣也心神激荡。 但她比钱春分冷静，她迅速从这其实块中抽出两张，拿在自己手上。 同时问道：“娘，这钱怎么分啊？” 分？ 光是听到这个字，钱春分都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割了一刀似的！ 她麻溜的从王招娣手里把钱抢了回来！ “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把钱放在一起，都放娘这里！你们要用的时候，娘自然会拿给你们的！分什么分？不吉利！” 王招娣一听就扁了嘴。 “之前放在您那，您肯定又全想着给咱哥娶新媳妇！” 说完，朝后边一瞅，瞪上了跟着王杰一起来的女人。 王招娣：“你看他都把人带来了！” 第84章 别丢人现眼 闻言，王杰则笑眯了眼。 他心想着：反正都已经离婚了，也不在乎！ 于是，就把跟着他一起进来的李寡妇拽到身边，往钱春分面前一推。 “娘，您看！这就是您的新儿媳！” 张家屯的男女老少都看愣了。 知青队夏天会给他们放电影，可电影里演的都没有王家演的带感！ 这真是把厚颜无耻发挥到了极致！ 才办了离婚，马上就有新媳妇儿了？！ 他这速度是简直赶英超美啊！ 有个别人脉广的，多看几眼，认出了王杰的新媳妇儿。 “这不是水牛坳的李寡妇吗？她男人之前也和王杰一样，是在矿上做工的，说是在矿上挣的钱多！结果，才干了不到半年就死里头啦……” “这事我也听说过！听说工头给赔了不少钱呢……但她老公不也才死一年多吗？这么快就有姘头了啊。”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我看哪，这两人就是臭味相投，早就搅和到一起去了！” 王家人在张家屯吃过嘴巴上的亏，所以，这会儿不管乡亲们说的多么难听，他们家三个人谁都不接茬。 但李寡妇就不一样了。 自从死了老公之后，来她家门口说是非的人那可太多了！ 她早就练出一身滚刀肉的本事，而且，还是加麻加辣的滚刀肉！ 谁路过都要被泼一盆辣椒水的狠辣程度！ “看把你们这些人闲的！冬天没活干，一身牛劲没地方使，就爱说几句别人家的闲话是不是？” “你们啊，不就是看不得别人过得好吗？可是，随你们怎么说，反正这七十八块进了我们兜里，就是我们家的了！” “你们就算再想要，也只能看看！回头我们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你们还在家里啃烂土豆烂红薯！” “一群废物蛋子！” 张家屯的几个妇人，当即就嚷嚷着要回家抄东西。 “我非得打这个婆娘一顿，让她记住在别人的地盘上不能乱窝屎撒尿！” 李寡妇这才往王杰身后躲了躲。 王杰搂住她的腰，忽然凶起了说闲话的人。 “吃饱了撑的呢？管别人家的事情干嘛，我劝你们少说两句，我媳妇儿肚子里还有娃呢！万一谁气着我媳妇儿，害她肚子疼、不舒服，可都要算在你们头上！” 现场乱糟糟的一片，男人赶紧劝架，让妇人们不要动手。 婆婆婶婶们却是更气了，指着李寡妇的肚子，说什么的都有！ 张阳则是立马捂住张燕的耳朵，“姐，别听了，都是些腌臜事，影响心情。” 张燕早就抹掉了眼泪，笑着看向张阳。 “我也算是鬼门关李走过一遭的人了，还有什么不能听、不能看的？” “再说，王家这样对我，我早就已经没有了感情！” “他爱和谁在一起，都与我无关！” “不过，王家的好日子，快是要到头了。” 张燕小声告诉张阳，“这个李芸香绝不是什么好人！你看看她，都还没有过门呢，说话间就已经把王家这七十八块当她家了……” “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这日子怎么过！他俩这种人，就应该在一起，免得去祸害别人！他们俩感情越好，那我就越高兴！” 张阳小声问：“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李芸香就是个破烂……”张燕在弟弟面前，收敛了用词，“五里铺好多人都知道，我以前干活的时候，老听到村里的女人骂李芸香。他们都说，只要给她一口吃，谁都能上她家炕……” 张阳恍然大悟。 再去看李寡妇的肚子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那她怀的这个孩子，也不一定就是王杰的。 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张燕看张阳那眼神，就知道他明白了，怕他说破了真相，赶紧拽张阳。 “那咱们说的可不算，就让老王家回头自己慢慢去品吧！” 钱春分收了钱，终于高高兴兴的有了回去的心思。 临走之前，她看了一眼张阳姐弟，发现他们在窃窃私语，心里突然就堵得慌。 这对姐弟俩的反应怎么这么平静？ 他们家可是硬生生掏出了七十八块！ 虽然钱是借的，但以后还不是要他们老张家还？ 所以，他俩这会儿不该是抱头痛哭吗？ 咋还有闲心还在这里看热闹？ 这对吗？ 该不是被气傻了吧？ 钱春分心里不得劲，就得来刺张燕两句。 “燕儿啊，虽说你是你们离婚了，但我好歹也当过你三年的婆婆，甭管你回头嫁不嫁人，有些话，我作为一个长辈，还是要提醒你几句。” “你们家这个体质估计只能生女儿，生儿子得多花点心思！” “要是生不出儿子，那就算回头二嫁，嫁去再好的人家，也是个不值钱的货！没人待见的！” 张阳抓紧手边的笤帚，啪的一下，直接往钱春分身上砸去！ “哎哟！又打人了！”钱春风嚎叫。 “张阳？干什么？你冷静点……”张海泉打着呵欠劝和。 他瞪了张阳一眼之后，又把矛头对向了钱春分。 “你们两家既然离了婚，而且你又拿了张家的钱！咋还不赶紧走？还在这里啰嗦什么？” “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接下来要打要杀的，我就管不了了！先走了！” 说完，带着两个社员离开了这块是非之地。 他们一走，也不用等张阳吩咐，赵东和高武一左一右的揪起了地上的被角，把瘫坐在上面的钱春分悬空拎起来，从院子里扔到了院门口。 高武满眼都是红血丝，扯开嗓门骂道：“去去去！俺们都整整一晚上没合过眼了！谁要是再阻挡俺睡觉，俺和他拼命！” 王杰急忙追出来，扶上钱春分。 “说话就说话，不许动手打人啊！我娘这么大年纪了，哪扛得住这么摔！” 乡亲们笑作一团， “王杰，你可真是大孝子啊！现在想起来心疼你娘了？” “你在李寡妇炕上拱她的时候，不知道你娘在屋外受了多久的冻吧？” “王杰，你这个老娘是真的厉害！扛不扛摔的不知道，反正你们家现在有钱治啊！赶紧上卫生所看病去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第85章 你不想戴大红花吗? 钱春分也不管他们，拽了拽王杰的袖子，说道：“走，你把我背回去！咱们不和这些猪猡浪费口水！” 王杰回头往赵家的小破院看了一眼，喊道：“走吧招娣，芸香，咱们回家！” 李芸香一听这呼唤，赶紧就跑出来和他们汇合。 但王招娣还站在原地没动，冲外边喊：“你们先回去！我和东子还有话说！” 赵东一听这话，别提多晦气！ “说什么说！我和你无话可说！” 张阳拍拍赵东的肩膀，示意他带着老姜头先进屋。 而张阳自己则留了下来，和张燕并肩对付王招娣。 张阳：“没听见你哥喊你吗？还不赶紧回去！钱都拿了，还敢在这耍无赖，就别怪我打你！” “我回不去了，我哪还有家呀？”王招娣说着也要往屋里钻，“我哥和我娘心里全是那个李芸香，他们才是一家人呢！” 张燕一把拽住王招娣，把人往外一推，“你没家也不能乱钻别人家！这是东子家，和你有关系吗？” 王招娣脖子一抻，“当然有关系！往后，东子在哪，我就在哪！我是他媳妇儿！” “王招娣，你别不要脸了！”张燕愤恨瞪她，“年初的时候，你家就给你看了人家，你挑三拣四的不肯去，最后不是相中王勇家的小儿子吗？连他们家的彩礼钱都收了，现在又来欺负我们东子干什么！” 王招娣在心里骂娘。 娘诶！怎么忘了还有张燕这个知情人在呢！ 这不是断她的去路吗！ 王招娣连忙否认道：“你早都带着孩子回娘家了，哪里知道我们王家的事情？他们家的彩礼我已经退了，我现在就是东子的人！” 张阳半眯起眼，嘲讽王招娣，“现在我们都是东子的家人，只要我们都不同意，你就算上赶着天天来，也吃不上东子家一口饭！” 王招娣气的嗓子眼冒烟，“你姓张又不姓赵，他娶谁关你什么事？” “阳子就是我亲大哥！他说行就行，不行就绝对不行！”赵东跑出来说道。 王招娣嘟着嘴，还撒起娇来了，“东子，你可不能这么对我，我是真心要和你好的……” 赵东被恶心到了，干呕一声。 而张阳默默端详起王招娣这个人来。 如果和王招娣这么掰扯下去，肯定是扯不清的。 人家就是脸皮厚，死缠烂打！ 但对付她这种人，也不是没有办法。 张阳想到了新主意，话锋忽变，闲闲一笑。 “王招娣，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东子的人，看来你也是下了很大决心啊。要是你非要嫁给东子，那我们就得好好考验考验你，是不是真心的。” 王招娣一听这话，乐了！ 有戏！ 她当时就来了劲，“你只管说！” 张阳将条件娓娓道来：“你也知道我们民兵小队每天夜里都要巡山，又累又冷，很辛苦的。” “所以，出门前一顿饭，回来前一顿饭，必须都要按时烧好。” 烧饭？！ 王招娣喜上眉梢。 让她烧饭，就意味着她对厨房有绝对的掌控权。 看家里的米面粮油，青菜，甚至那些大鱼大肉，可就都归她管了！ 到时候，她说做了五斤肉，这些饭桶只管吃，也不会跟她计较！ 那她就可以一点一点把赵东他们的东西，都搬运回五里铺了！ “我做，我做！我可以做饭！绝对不喊累！”王招娣这就开始卷袖子了。 可是，张阳却摇了摇头。 “没让你做饭。” “你的厨艺，我们不敢领教。” “我听我姐说过，再好的东西到了你手里，都能烧成一块炭。” “什么家庭条件也经不起这么造啊。” “所以，烧饭的事交给我姐就行了，你只需要负责劈柴。” 张阳还好心的安慰了两句，“不过你放心，我们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去捡柴火，只要白天睡醒之后，我们兄弟几个都会一起去帮忙。你只需要把带回来的柴火都劈好，再放进柴房里就行了，这样不难吧？” 王招娣脸色大变，“这个屋里又不是没有别的男人了，为什么让我劈柴？” 张阳：“你不想劈柴啊？那你就负责洗衣服吧！我们每天巡山，走得大汗淋漓，回来里衣都湿透了，需要勤换洗！也不需要你洗多少，就我们五个人的衣服。这总不难吧？” 王招娣还是气，“我只是当东子的媳妇儿，凭什么要洗你们这么多人的衣服？” “因为他们都是我的家人！”赵东捡起了地上的笤帚，“像你娘说的，哪家媳妇儿嫁到婆家不是洗衣做饭，拾掇农活，缝补衣裳，生儿育女，养娃带娃！” 张阳就着他的话，继续说道：“当初我姐在你们王家要干多少事，你来赵家就也要这么干。我姐都能干，这对你来说不难吧？” 王招娣咬紧了后槽牙。 这不难，那什么事难？ 当初张燕嫁进来，她娘和她才能一年到头歇着不动…… 张燕就是个当牛做马的命！ 可她王招娣才不是！ 她是好命！ 富贵命！ 生来就是应该享福的！ 话说到这里，王招娣也算是看出来了。 张阳嘴上口口声声是说给他一个机会，实际上不就是想磋磨她？ 说白了，还是不让她进门！ 假惺惺的，害得她白高兴一场。 姜老头也在这时从屋里走了出来。 “还不止这些呢！” “我和东子说好的，他当我干儿子，我这老家伙腿脚不好，将来等他娶了媳妇，要让他媳妇天天给我烧水泡脚，亲手洗脚！” “我也没有别的什么要求，就是每天帮我洗脚的时候，顺带给我好好按按！我的脚也没什么大毛病，只不过有点臭而已！” “但是我相信！只要我儿媳妇勤快洗，认真洗，多臭的脚都能洗到不臭，你说是不是？” “小妹，我和你说，只要你能做到，我以后出去逢人就说你是个孝顺公爹的好儿媳，到时候，你说不定还能评上大队长说的那个先进优秀妇女奖呢！” “你就不想戴大红花吗？” 王招娣一连呸了七八声。 这老不死的东西！ 就是看她长得年轻漂亮的，想占她的便宜！ 第86章 带着熊肉融入乡里 事情发展到这里，王招娣也有了自己的结论： 看来，张阳和赵东他们几个搬回来的，确实是这老家伙家里的东西。 所以，他们说了不算，还是这老头说了才算！ 可她王招娣这么金贵的人，怎么能给一个臭老头洗脚呢？ 这以后要是天天摸到他的臭脚，手不得跟着臭了？！ 往后吃饭都要闻着臭味，肉都不香了！ 这日子谁能过谁过去吧，反正她过不了！ “东子！你可想清楚了机会我只给你一次，你要是不珍惜，以后就别怪我对你无情！” “哈哈哈！” 赵家院子里的笑声，和天边的太阳一起升起。 王招娣自讨没趣，恨恨的离开了。 …… 张阳终于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睡醒起来，姜老头和张燕已经把赵东家的院子收拾得焕然一新。 “饿了吧？我给你们烙了饼子！” 张燕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般，眉眼里都是春风。 张阳见她这样，很是高兴。 但现在，还顾不上高兴。 他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张阳和老姜头商量道：“姜伯，我打算把熊肉给乡亲们分一分。” 老姜头连连点头，“你小子睡一觉起来糊涂了是不？那熊本来就是你的！钱也是你的！你想怎么安排都行！不用问我！” “不，得辛苦您帮我个忙。”张阳憨笑，“公社给我们定了规矩，我们这儿打猎到二十斤以上的东西，都得上交，由公社来负责分配……这熊不能说是我的，得说成是您的。” 老姜头了然，又点了点头，“那行，就说是我带你们猎的。” “嗯。”张阳补充说：“不仅要说是您带头猎的，还得由您跑腿去送。” 老姜头急忙摆手，“这可不行！真是这样，岂不就全是我的功劳了？” 张阳按住他，“您可要想好了，往后是自己一个人回原来的小山里住，还是和我们一块儿住？” 经历了清晨那一场大闹，张阳看出来了。 老姜头和他，和赵东，已经无比亲近。 老姜头本来就待他们很好，上次卖药材换钱救张四毛，全是因为老姜头仁厚！不求回报！ 而今天早上，他又那么护着赵东。 张阳全看在眼里。 他很感动。 他也感觉得到，老姜头打了一辈子光棍，并不想晚景凄苦。 如果能有一间温暖的屋子，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待在一块，偶尔吵吵闹闹，何等幸福！ 他是失去过的人，他太明白这种感受！ 可张阳也知道，老姜头即便这么想，他也不会轻易提出来。 他也是个死要面子的老头，不然怎么可能房子塌了，也不去拖累亲戚？ 所以，这话，必须由他说出来。 果然，张阳这么反问之后，老姜头就噎住了。 张阳继续说：“您看，这本来说好给您盖房子的钱，一晃眼就没了，重新盖房子的事情，还遥遥无期呢。” “您又那么疼东子，而东子恰好没有家人在世了……他小子莽撞的很，需要有人时刻提醒，也需要有人给他撑撑腰。” “我想过了，您不是张家屯的人，往后要是想融入屯里，和乡亲们一起劳作，需要一个说服大家的由头。” “这熊肉，就是最好的由头！” “您也不用说是白送给他们的，就说咱们养了骡子，可是草料有限，各家要是有多的草料、白菜、萝卜……反正骡子能吃的，啥都行！咱不挑！” “咱们把熊肉当土豆玉米，和大家换骡子粮食，一来二去的，大家很快就熟悉了！” 而他要送熊肉的心意，也尽到了。 一举三得，绝对是最佳方案！ 张燕拿着热烘烘的饼子出来，饼子里夹着几片撕下来的熏鸡肉，还端了一碗熊肉汤。 “阳子，你趁热吃。” 说完，她不经意瞥了姜老头一眼，发现姜老头眼睛鼻子都红通通的，急忙一拳头打到了张阳手臂上。 “我就离开这么一会儿功夫，你和姜伯说啥了？咋能把姜伯气成这样？！” 张阳抱紧饼子，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姐！你现在力气也太大了吧！这一拳给我打的手都麻了！” 张燕不和他开玩笑，板起脸还要揍他，“谁让你气姜伯呢！” “没有没有，我不是被气哭的……”姜老头拦住张燕，“我是感动，是心里太美了！” 张燕诧然，“啊？” 老姜头老泪纵横，“我一会儿就跟着你上你家去拜访你娘，问问她，到底是咋教出来阳子这么好的孩子……” “那也送完熊肉再去吧！”张阳乐呵，“等送完熊肉，收够草料，就让东子好好在这儿守家。如今这个家里的物资有点儿多，我还真怕有贼惦记。” “哪有贼！贼在哪！我们打死他！” 大明小明兄弟举着比他们个头还高的短矛，咋咋呼呼的跑了进来。 张阳一看见这俩小萝卜头，立马就对张燕使眼色，“姐，你拿只熏鸡来，给这俩小的带回去。” 大明小明兄弟整整齐齐的咽口水。 他们看见了张阳啃了一半的饼子，里边挂着酱色的肉。 好大块的肉啊！ 而且是他们没有闻到过的香气！ 最关键的是，阳子叔说，要送给他们家一只熏鸡…… 一只熏鸡！ 大明小明吓得手里的短矛都握不住了，哐当两声，短矛掉在了地上。 赵东刚穿好衣服从屋里出来，就看见这一幕，急忙帮这俩小萝卜头说话。 “阳子！大中午的，你说啥东西把孩子吓成这样？！” 张阳开怀大笑，“冤枉啊！我明明说的是送东西给他们家，谁知道他俩怎么了？” 等张燕把油纸包着的熏鸡拿出来时，两个小萝卜头已经灵魂出窍了。 鸡。 他们见过鸡！ 公社里养了，专门用来下大白蛋的！ 但是，一整只烧好的，他们没见过！ 鸡肉是啥味道？ 肯定很好吃吧？ 毕竟鸡蛋冲的稀汤都那么好喝了，鸡肉绝对是这世上的大美味！ 可是，他们家啥也没干，咋能吃上鸡？ 是做梦吧？ 大明小明兄弟一起揉眼睛。 看到这一幕，姜老头噙着泪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们张家屯也太有意思了！” 张阳拍拍他的肩膀，“您往后也是张家屯的一员，好日子咱们一起过！” 第87章 熊肉换草料 大明小明兄弟被熏鸡弄傻了，赵东看着他们俩，不知道该骂还是该笑。 最终，是张阳、赵东带着大明小明一起回的隔壁院子。 他们除了给陆大娘家分了一只熏鸡，抓了些糖饼、麻花和冬瓜糖，再切下一块五六斤重的熊肉，一起带上。 当张阳把东西往桌上一摆，陆明理一家三个大人，也呆愣在了原地。 他们看到了啥？ 熏鸡！ 一整只熏好了的鸡！ 有肉吃就算了，还不需要他们动手…… 甚至，不出钱，不费力！ 这一定是在做梦！ 陆明理一家集体揉眼睛。 “别揉了，是真的。”张阳扳过陆大娘的肩膀，感激涕零的说道：“多谢您勇猛果敢的一铲子，替我们张家屯打跑了居心叵测的小人！” 他又看向刚回家不久的黄翠兰，“也多谢翠兰嫂子，承受着被人污蔑清白的大委屈。” 张阳：“张家屯的明天，因为每一位团结的乡亲而更好！” 黄翠兰扑进陆明理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陆大娘也涕泪双流，“咱们家就这么几口人，吃不了这么多，吃不了……” “要的，一定要收下。”张阳语气坚定，“往后，东子和姜伯都回隔壁屋住，还需要邻里乡亲的帮忙扶持。” 陆大娘定了定神，“你说那个叫做姜和平的老头，以后就是咱们张家屯的人啦？” “是啊。”张阳笑着看向桌上的熊肉，“姜伯好心带我们去猎熊，结果我们把他家房子给打垮了……他也是被逼无奈，背井离乡。” 陆家人都看得出，姜老头和赵东同住，绝对是老头子赚了！ 可都是自己人，张阳既然花这么大力气给姜老头抬脸面，他们当然也不会质疑他的说法。 “张阳兄弟，你就放心吧！就算我动不了，我家还有俩小子呢！我让他们多盯着点，平时放放哨，看看风！要是老伯一个人在家，他们也能帮着挑水做饭！” 这下轮到张阳傻眼了。 大明小明才几岁啊？ 俩小子还不及他腰高呢，就能上灶做饭了？ 但不管怎么说，陆家人是认下姜老头这位新邻居了。 出了陆家，张阳回到赵家柴房，又分了一只熏鸡出来，再分了差不多分量的糖饼那些，以及三四斤红薯，交给了赵东。 张阳：“你机灵点，避着点人，把这些送去大队长家。” 张海泉不住张家屯，所以用熊肉换草料的计划，原本是盘不到他头上。 可离婚这事，还真的辛苦了张海泉。 再加上，张阳早上注意到他病了，心里就更为这事过意不去。 “你去了大队长家，也别说是送的，这些东西被人知道了，对他名声不好。” 张阳考虑得很仔细，“你就说，是姜伯差你来问问，他一个二川坪的人搬进张家屯住，要不要办什么手续？这些东西抵手续费，或者咨询费……总之你看着办！” 赵东嘿嘿笑，“我明白！跟在你屁股后边跑了这么些日子，我都学会不少了！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我心里有分寸！” 赵东离开后，张阳拿了点现有的草料喂骡子，然后就把匀好的一堆熊肉拿布**上，放在骡子后背的背囊里，和姜老头一起出发，上各家分肉。 张家屯41户人家，分带骨的熊肉一百斤，家家户户能得两斤多！ 这比上次分狼肉阔绰多了！ 乡亲们光是听说这个消息，都已经激动的坐不住，挤到家门口张望。 相熟的大娘，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阳子！你可太厉害了！之前打着狼，现在打着黑瞎子！这山里还有什么猛兽说是你打不下的？你就是这山里的猛兽王！” 旁边一个婶子攮了攮她，“大姨，那不能叫猛兽王！那叫猎人王！” “对对对，没错！就是猎人王！咱们张家屯可算是出息了，有阳子这么个代表，为咱们公社的和平安宁出了大力气！” 张阳赶紧谦虚的纠正大家。 “这回能打到熊，可不是我出的力气，主要还是姜伯！姜伯也是老巡山人了，自己一个人在山里生活了很多年。我们这些年轻人还都得向他多学习呢！” 说着，就把老姜头再次引入了众人的视野。 姜老头老脸一红。 但想到两人出门之前商量好的计划，就强行顺着张阳的话，认下了这个功劳。 姜伯：“没什么，没什么……一把老骨头了，全靠他们年轻人出力！不然也没办法把这么大一头熊带回来！” 由于他们现在分的不是一整只熊，只是一部分熊肉，也有部分乡亲好奇。 “这熊到底多大呀？这其他地方是被野兽吃了吗？” 姜老头笑嘻嘻的说：“哎呀，我这不是要离开以前的住处了吗？走之前就送了些给我的老朋友、老亲戚们。” 乡亲们本来也就是随口问问，而姜老头这个解释又十分合理，大家自然就不会多想。 也有些乡亲想到了姜老头早上那会儿，一下子掏出那几百块钱慷慨大方的样子！ 忍不住羡慕的说道：“还是你有本事啊！这一辈子攒了这么多钱……不像我们辛苦劳作了半辈子，手里连五十块钱都拿不出！” 老姜头也憨憨一笑，“那不一样啊！你光是看着我有这些钱了，可我这一把年纪了，生个病动不了，就只能自己躺在炕上饿肚子，连个送饭的人都没有呢！不像你们家家户户热热闹闹的，儿女成群。” 说到这人丁兴旺的景象，大家又禁不住频频点头。 “是啊，奋斗这么几十年，不就是图个和和气气、合家团圆嘛。” “老姜啊，你也不用伤心，你这往后不是有这几个后生照看着吗？也不算孤苦伶仃了。” “就是你接下来和我们一块住，邻里邻居之间的多走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喊一嗓子，我们肯定马上就来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在家长里短中逐渐熟悉彼此。 张阳就默不作声，只在旁边充当一个积极的劳力。 但看到老姜头和乡亲们处的这么好，他自然而然也就放了心。 第88章 阳子你自己的终身大事呢? 虽说他俩出发之前，是本着把熊肉白送给乡亲们的心思来的，可说辞上并没有这么直接。 乡亲们一听说是用肉换草料，都替张阳和老姜头觉得亏。 实诚的乡亲们，可劲儿将家里的东西掏给他俩！ 两斤熊肉送出去，能被乡亲们塞十几斤草料回来！ 因此，他们才发了一半的肉出去，就收了二百多斤草料！ 多到骡子都背不动！ 中途，张阳还没少丢一些喂这家伙。 骡子吃到打饱嗝。 张阳拍了拍这傻愣愣的大个头，“傻兄弟你悠着点！别吃撑了！” 骡子啊哦啊哦地叫唤，像是在顶嘴。 有乡亲看着骡子，只觉得这是日子红火的象征，大笑着立誓：“等开春了！我也要想办法弄头骡子回来！给家里拉磨驮东西，都好使！” “阳子，你这骡子也是姜老伯家的呢？” “不是，是在镇上拿肉和人换的。”张阳说道。 乡亲们又羡慕了，“肉多就是好！还能给换骡子……” “那还不是阳子能干？” 大家说着说着，注意力回到了张阳身上。 “阳子现在也是出息了，既能给家里挣钱，给他姐离婚，又能给老姜找到养老安身的地方，真是好小子！那你啥时候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啊？” “就是啊，阳子越长越俊了，别看着皮肤黑，但是这身板结实啊！” “在我们这样的乡下地方，要长得那么俊干什么呢？脸好看又不能当饭吃！还是要找个踏实勤快，能干活的才最靠谱！” “何况阳子既勤快能干又长得俊！这十里八乡的姑娘不都得偷偷在心里喜欢你啊！” “你们别说了！我过两天就把我堂哥家那姑娘领上张家去看看。” “我看不用了吧，你们是没听说吗？阳子和知青队的那个小宋都谈上了！” “就是就是，我都听见东子喊小宋好几回嫂子了。” 张阳被揶揄得有些不好意思，刚想说话，左手手臂就被一个热心肠的婶子抓住了。 “阳子，你听婶子一句劝！那些知青只是下乡插队，将来都要回城里去的！他们的心思可不在咱们这儿，你别和知青好！” “婶子跟你说，婶子给你介绍一个姑娘，保证又水灵又乖巧，还孝顺，既能照顾你娘，又能陪你姐说话，那不比那些干不了啥活的女知青好太多吗？” 左边婶子的话还没说完，右手边又杀来一个大娘。 “这体己话谁不会说呢？我二舅家的姑娘，一个人能顶三个人！干活麻利，手还巧，特别会做衣服！家里十几口人的衣服鞋袜可都是她在管的！” 眼看着张阳就要被抢走，其他几个婶子也闲不住了，争着抢到张阳面前来王婆卖瓜。 “要我说，这些都不实际！你不如找个做饭好的，这样你姐跟你娘也不用那么累！吃饭香才要紧！” “厨艺好算什么踏实实际啊？你是不知道，我三姑姑家的那个姑娘更厉害！一看就好生养，而且是生儿子的命！他们家一水的儿子，十个孩子里九个小子里，就一个姑娘！” 好几个婶子听了这话脸色都变了。 包生儿子？ 那确实是强劲的竞争对手！ 有些婶子心慈，听到那边都说包生儿子了，就不给张阳介绍自己家人了，反倒去帮忙推荐那一户的姑娘。 “阳子，你别嫌我们说话直！你们张家就是男丁太少了……所以，春秋时节种地、耕田挣工分的时候，人家工分不如人家多！” “往后你成了家，确实得找个能生的！多生几个大胖小子，到时候你娘也高兴！你们家人手也就多了起来！” “是嘞，你别光看生孩子难！只要生了，都能养活！他们跟在你后边蹦达几年一下就长大了！” 张阳听得笑逐颜开。 一是因为村里这些妇道人家说话本来就很有意思。 二是因为想到自己如今的境遇，和上辈子相比，那真是相去甚远！ 前世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那叫一个人憎狗厌！ 他失去了家人，觉得自己没用，光顾着颓废消沉，也没有好好筹划营生的手艺。 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村里这些婶子见了他都绕道走，生怕哪家姑娘被他看上，然后跟着他吃了亏。 而现在呢？ 他们争着、抢着、上赶着要给他介绍媳妇儿！ 他总算觉得，自己在张家屯活出了样子！ 而这时，姜老头也没有在旁边干看热闹，接着婶子们的话，笑盈盈的说： “你们也别光替阳子打算了，我们家东子不也还没成家吗？要是有合适的姑娘也介绍给我们东子看看，不然我们东子就老被王家那个小胖子惦记着！” 一说起王招娣，大家又有话聊了。 姜老头和村里人扎堆在一起，抓了一把瓜子花生，这就唠上了。 张阳看他们聊得起劲，没有打扰，就自己去送了剩下的肉。 每户人家都一样，收了肉，恨不得把家里能拿出去的草料全给他。 张阳实在是拿不下这么多，乡亲们也不肯罢休，派了家里的半大小子，帮忙给他把草料一起抬回了赵东家。 等分完熊肉，张阳他们关起院门一轻点，百来斤的熊肉居然换了五百多斤的草料！ 张燕：“这些草料都好着呢……也不单单是骡子能吃的，其中有好些青菜，玉米都还水灵！用热水煮一煮，人也能吃一顿好的！” 张燕不由得感慨：“想想咱家钱几个月还因为一口饭，心都操碎了……如今却是连骡子吃的东西都有了……” 赵东也同意张燕的说法。 赵东：“一头骡子哪用准备这么多吃的！再说，过两个月，天气暖起来，咱们就能下地干活了！那会儿山里的雪化掉，新草长出来了，把骡子往山上一放，啥不能吃啊？还用得着这么多草料吗？” “要我说别糟蹋东西，等过年的时候咱们把这些煮一煮，大家凑一块过个肥年！” 他们说话时，张阳已经在柴房分好了剩下的六只熏鸡。 “高文高武带两只回去，还有十斤排骨。砍好了再拿走，省得路上不方便拿。” “其余四只，我们家拿一只，给老德叔一只，东子和姜伯一人一只。” 余下的糖饼、麻花和冬瓜糖，他也分作了四份，让大家每个人手上都沉甸甸的！ 第89章 还有玄机 高文高武兄弟是含着泪走出赵东家院子的。 他们俩其实也不想哭的！ 但是架不住心情的激动啊！ “哥，你当初真是太聪明了！”高武搭住高文的肩头，哭得呜呜的，“要不是你决定要来找阳子学枪，咱们家这个年咋过啊……” 高文也哽咽，“我不聪明，是咱们运气好！是阳子人好！” 高武真情实意的嚎了一嗓子，“阳子真是福星在世啊！” 高文推他，“咱不能只夸阳子，要想想咋报答他！” 高武这次很快有了主意，“他不是和那个王家的胖子说，烧水煮饭洗衣劈柴都行吗？前边这些我都干不好，容易搞砸……但劈柴我行啊！” “对！”高文欣然，“下回咱们俩就来给张家、赵家劈柴！让阳子家、东子和姜伯，都不用为过年的柴火发愁！” 高家兄弟离开后不久，张阳和张燕也拿着属于他们的那一份物资，回了家。 家里院子正是热闹的时候。 好多人抢着帮李慧芳洗衣服、晾衣服。 有婶子帮忙逗丫丫，丫丫盯着拨浪鼓看得正高兴，一不哭二不闹。 还有年长的几个小姑娘，带着张雯张菲跳皮筋，玩得不亦乐乎！ 而李慧芳杵在檐下，啥活都干不上！ 因为全被抢了！ 李慧芳双手绞在胸前，无所适从，好在身边有林秋水陪着。 林秋水：“伯母，咱俩去给大家烧水泡姜茶吧？一会儿大家干累了，肯定都会口渴的。” 李慧芳连忙点头。 然而，她们俩刚走到柴房，就被拎着水壶出来的另一个婶子赶出了门。 “哎哟，我说慧芳姐，你就不能安心歇一日吗？” 张阳一进门，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他第一反应还以为，家里被人硬抢了。 不然娘咋会是这副表情？ 但定睛一看，院子里全是左邻右舍的婶子、大姐和孩子们，他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阳子回来啦！” “我们刚刚还说你呢！你是咱们张家屯的骄傲！” “而且你也真是的，分熊肉也不回来看你娘一眼，害你娘担心你半天。” “何止慧芳姐担心！秋水姑娘更担心呢！” 婶子们大声说笑，把林秋水薄薄的脸皮又给说的通红。 张阳将拿回来的东西放进主屋柜子里，然后单独和林秋水到一旁说话。 他问：“知青队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林秋水笑了笑，脸边显现出两个可爱的梨涡，“自从**被赶跑之后，知青队所有人都文明了很多！都是你的功劳！” 张阳闻言也很高兴，“那就好。” “我来找你，是因为王家要钱的事！” 林秋水揪了揪张阳的衣服，踮起脚尖，凑近了小声说道： “上次让你收的那张收据，你保管好了吧？我今天给家里送了信，向镇海城巡捕房举报，说有人欺霸乡邻，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 张阳愣了下。 上次那张收据，他收是收了，没有仔细看。 难道说，上面还有玄机？ 林秋水推他，“你先拿出来！” 张阳便去叫张燕。 张燕把钱和收据都收在了炕边的铁盒子里，看他们神色紧张，就赶紧去拿出来，翻到了收据。 林秋水接过收据，快速展开，缓缓指向收据上的两行字。 “这里写了，今日实收张家口粮补偿，之后我王杰与张燕再无财产纠纷。” “实收金额：拾圆整。” 张阳深感意外。 对付王杰家，他早有打算。 所以，他当初只是听林秋水的安排，想看看这个女人有些什么样的小聪明。 却没想到，她居然早就做好了安排，连这收据都哄着王杰签了字！ 这样一来，回头他要举报王家勒索，那就是人证物证俱在！ 比他最初的计划还要简单省事！ 张阳看向林秋水的眼神，既有欣赏，更有别样的好奇。 她以前过着什么样子的日子？ 为什么有这样玲珑剔透的一颗心？ 看她也没有娇生惯养的那些毛病，不知道她家里从前对她好不好？ 她说给家里写了信，那这么听起来，她家里在城里的关系应该挺牢靠的。 何况，后续大部分下乡插队的知青，基本上都被送去了很远的地方。 而林秋水就是镇海城的人，说明他们家里深谋远虑，而且确实有点本事。 看来，往后得多花点时间来了解她！ “你，你别这样看着我。”林秋水别开脸，躲到了张燕身后，“我就是略施小计……再说，就算不帮你举报，我也是要给家里写信的！这次也就是顺便的事。” 张燕握住林秋水的手，感激不已，“林老师！好姑娘！你屡屡帮我们家的大忙，我们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林秋水连忙摇头，“是伯母和姐姐，还有张阳，先对我好，我为了感谢你们，才帮了点小忙。姐姐快不要这么说！” 张燕将她的手握的更紧，“前两天，知青队农场不是讲故事吗？故事里说，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是不是？” 林秋水不明白她的意思，轻轻“啊”了一声。 张燕：“我是女人，我没法以身相许。但我弟弟他没有婚配，他可以以身相许！” 张阳：“姐？” 张燕就当没听见他这声喊，继续对林秋水说：“他没什么别的本事，就是有一身蛮力。人呢，长得也不赖，就是没太多文化……你别嫌弃他，行不行？” 林秋水：“姐姐，这……” 张燕转头就看向张阳，满脸遗憾，“阳子，你看，不是姐没帮你说话，是你自己没出息，不争气，林老师看不上你！” 林秋水连忙抢过话，澄清道：“不是！张阳他没有不好！是我……我自己在家里不如弟弟妹妹乖巧，所以爷爷奶奶都不喜欢我……” “要是张阳娶别的女孩，可以得田地、粮食、还有本地娘家的助力，你们家能过得越来越好。” “但他要是娶我……我全身上下，只有我妈妈给我的那五十块。” “钱是会花完的，不如别人能给的实在……” 说着，她红了眼圈。 但是为了不被张阳看见，林秋水低下了头，转过身去。 第90章 心儿如火烧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了呢？ 张阳张燕姐弟都有些措手不及。 张燕推了张阳一把，疯狂朝他使眼色，然后又听见院子里传来丫丫的哭声，连忙接着机会就朝外走。 “阳子！你好好安慰林老师！” “没哄好林老师你就不准出来！” 说完，快速钻出去，还把门又掩紧了。 张燕偷笑。 要不是院子里这么婆婆婶子在，她真想拿家里的老铜锁，把这俩锁屋里得了！ 男有情，女有意，就该在一起！ 就是阳子这张死嘴…… 咋这么不争气呢？ 屋里。 张阳轻轻咳嗽了一声，走上前，拍了拍林秋水的肩膀。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被长辈们说两句是正常的，自己别太往心里去，不然要难过很久的。” “而且。你现在离家这么远，老话说。远香近臭……他们其实应该挺想你。” 这两句话，他是站在平常心态下说的。 但仔细想想，这个年代重男轻女的人遍地都是，也许，林秋水在家里受的委屈，比她说出来的还要多？ 都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张阳觉得，自己也没必要一昧的为还没打过交道的宋家长辈说好话。 眼下，让林秋水尽快恢复愉快心情，才是最要紧的。 于是他又说道：“你读了书，有见识，所以我相信你能够评判出谁是真心对你好。” “如果家里人真的让你伤了心，那就要想想，怎么样能尽快丰满自己的羽翼。” “只有自己尽早变得强大，才不需要依托家里的帮衬。“ 说到这里，张阳就想起了林秋水刚刚说，在家书中提到让家人去帮忙举报的事，连忙向林秋水说明了自己原本的打算。 “王家抢走的八十八块，其实得来不易，再说，他们实际上并没有为我姐姐花这么多钱，所以，我本来就没打算让他们白白勒索！” “如果你和你家里人的关系不好，就不用麻烦他们去举报了，信应该才送出去没多久吧？我现在去追，应该追得上。要不然，我把信拿回来，你重新给家里写？就别麻烦他们举报了。” “不行！”林秋水立马擦干眼泪，“不麻烦的！虽然我是觉得自己在家里不受重视，但这点举手之劳，他们绝对还是能办！” 说完，她又唏嘘起来。 “就是咱们这儿离城里实在是太远了！巡捕房就算收到的消息，也不一定会马上就过来。没几天就要过年了，估计他们得过完年才来屯里调查，你还得再等等。” 张阳蔚然一笑，“我不着急，反正我们证据确凿！要是巡捕房的人嫌过来麻烦，那我们过完年到城里去转转，到时候亲口报案也好。” 林秋水轻声叹了口气，“其实我也很想回城里，但现在不是有要求吗？回城必须要有证明……我们知青队的陈哥说，大家下乡的头两三年，尽量不要随便去申请回城证明。走动太多了，对自己和家里的影响都不好。” 张扬点点头，表示理解，又问：“那你还想念城里的什么？下次我特意去给你弄回来。” 林秋水摇了摇头。 她还真没什么惦记的。 真要说想念，那应该是想念在家天天看书的清闲日子。 张阳只当她是倔强，既然她不愿意说，就没有再继续追问。 他话锋一转，问起了他们知青队过年的打算。 林秋水展颜一笑，“自从沈一鸣成功入选了民兵小队，大家每天都开心多了！所有人都在说沾了沈一鸣的光，锅里现在每天都能见到油星子！” “他们嘴上不承认，可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其实最大的功劳是你的。” “沈一鸣只是去巡了那一回山，之后就一直躺在卫生所，要不是你愿意分肉给他，我们这么多人又怎么可能捞到福利。” 张阳被她夸的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 他分给沈一鸣的那几斤肉算什么呀？ 要是林秋水看到他家厨房里现在的库存，那得吃惊成什么样？ 张阳向林秋水发出邀请：“过年期间，你要是没别的事，就多来我家多走动。我娘喜欢家里热闹，只是嘴上不肯说。” “我姐这个人也好相处，特别喜欢唠嗑！你也可以和她做好朋友。不方便和我说的心事，你只管告诉她，她口风很严的。” “还有，东子新认了干爹！老伯脾气特别好，心地也善良，有空带你上他们家也坐坐，到时候说不定还有压岁钱！” 说起赵东和姜老头，张扬眼里的笑意更加灿烂了。 林秋水把这些细节都看在眼里，暗暗觉得： 眼前这个男人看似粗鄙，实际上却非常温柔细心，而且重情重义！ 而且，别人老说，乡下的男人嘴笨不会说话，可看张阳这样子，也不像是不会说话的呀！ 他愿意事无巨细的和她分享，这不就是最动人的情话吗？ 林秋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怕这动静也被张阳听见！ 他要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那多羞人啊！ 林秋水急忙找借口说道：“屋里太热了，有点闷……要不我们还是出去转转吧？” 张阳愕然。 屋里暖吗？ 这温度不是刚刚好吗？ 大冬天哪有人不愿意待屋里，非要出去转转的？ 他虽然觉得林秋水这个要求有点离谱，却还是顺着她的意思。 “那我送你回知青队吧。你先去院子里和大家聊一会儿，我拿点东西给你一起带回去。” 林秋水知道他这次又带肉回来了，以为他是要去切肉给自己，赶紧拒绝。 “你知道知青队就一个小厨房，你要是给点什么好东西给我，我也不敢偷偷开小灶，到时候还得拿出去和大家分！我们那边那么多人，随便一分，到嘴里就没多少了，还不如我勤快点往你家跑呢！” 张阳明白她的心思，解释说道：“是糖，就给你拿一小包，你放在外衣口袋里，嘴巴里觉得没味道的时候，就拿出来嚼吧嚼吧！这次新买的冬瓜糖说是从南方运来的。比供销社以往卖的都甜，你尝了就知道了！” 林秋水终于没再推辞。 但等张阳拿了东西，两人走出张家院子时，他左右开弓，一手一小包，把林秋水的棉袄口袋塞得鼓鼓囊囊的！ “我两个妹妹都还在长牙，不宜吃太多糖，所以就给你多拿了些。” 林秋水又一次红了脸。 心也是滚烫的，好像快要燃烧起来了！ 第91章 眼红的人眼看着多了 张家屯分熊肉的消息，没有遮着掩着，所以在知青队领到了一部分熊肉之后，消息便不胫而走，传到了周边几个村子里。 有些人早就听说，公社对民兵小队获得的猎物有重量限制，不由得在私底下议论。 “张家屯这支队伍的胆子也太大了！公社都下了明确规定，他们还敢私自拿着猎物私下分了，也不上交给组织？” “这何止是吞我们的红利啊？这是简直是把整个公社的纪律当狗屁呢！” “绝对不能纵容他们！” 有人不忿，便商量着把这个消息捅给大队长张海泉。 张海泉此前收了赵东送的熊肉，赵东强调了，“只是我的个人心意，辛苦大队长回头帮我干爹登记春耕的活计！” 大队长有点权力，但不多，刚刚好春耕分配工种这事，就在他的管辖范围内。 姜老头一个外迁户，年纪又大了，本就应该多照拂一些。 赵东懂事，没钱就用肉抵手续费，合情合理。 所以，张海泉收肉收的心安理得。 但他也提前料到，周边会有人眼红张家屯的这批熊肉，所以早就叫家里人把自家的熊肉处理好了，腌制风干，再熏了一层黑烟，不轻易让人察觉。 没想到，这些人来的还挺快! 告状的人来张海泉家时，只闻到他家里有肉香，但是也没往熊肉的方向上想，只是更加起劲的说： “大队长，您看！您也喜欢肉！我们大家也都喜欢肉！张阳那小子，拿着公家的枪，打了公家的熊，原本就应该上交猎物，交由公社来分配给所有人！可是，他自己做主就给分了！” “他这么做，让我们这些没有枪的人咋办？” “马上就要过年了肉，现在就张家屯那几十户人家独自占了便宜，我们的死活就没人管了呗？” 张海泉也不着急，就等来告状的人把话说完之后，才问他：“那熊真是在我们生产大队管辖的山里打的吗？你们看见了？” 告状的人马上就愣住了，“大队长，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除了咱们这片地方，张阳还能上哪里去打猎？他要上别人村去打，别人村不得说他偷东西啊？” 张海泉：“你这么有空，那你就去周围打听看看，看看他上哪个村子偷东西了，只要有人证，我就去带人把张阳抓起来。你看，这样行吗？” 告状的人听到前面一半时，还觉得这事儿有戏。 可听到张海泉最后说的这句话，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大队长怎么是这个态度呢？ 该不会大队长已经知道，那熊是哪里来的吧？ 那到头来不就变成他多事了吗？ 张海泉看他傻站着，也不知道这人打的什么算盘，就冷冷的问了一句：“怎么的？你俩有力气跑这么远来我家，没力气走回去了？得在我家喝口肉汤再走呗？” “不了不了……” 告状的事情没有掀起多大风波，自然更加不会影响到张家屯村民的正常生活。 而张阳和赵东他们几个，歇息好了，就正常加入了轮流巡山的队列。 张阳巡值的这天晚上，特意带了一些不便处理的熊内脏，放在背篓里，带进了山。 熊内脏带着特有的腥咸味，藏是藏不住的，张阳也没想瞒着大家。 有人问起，他就实话实说了，“辛苦你们忍着点，我这是装了点下不了锅的熊下水。” 跟着来的其他民兵小队队员表示不理解，“阳子，这些肉处理处理应该还是能吃的……为啥要带到山里来？难不成是看我们最近没有收获，要放铒钓猎物？” 张阳笑笑，“那倒不是，是要拿去扔在山里的。” “啊？扔了？这……” 等进了深山之后，张阳真的就把这些内脏肉拿了出来，分开丢在好几个地方。 队员们更加看傻眼。 “阳子！这些也没坏掉，咋就丢了呢！多可惜啊……” 张阳推着大家继续往前走，不要留恋这些肉碎。 “这是老一辈群山人留下来的规矩，不能只向山里拿而不知回报啊。” “家里的这些野物是大自然给我们的馈赠,以前各个村子还会联合起来定下冬天封山的协议。就是为了给山里的野物更加充足的生长时间。” “一位只知道索取，很容易把山打空的，往后就不能一直吃到肉了。” 有个年纪稍长些的队员附和道：“对，我在家里听我爹和他们吹牛时，也说过这个事情！” “的确啊，这个林子是取之不尽的宝藏，我们得守护好我们自己的宝藏。可不能像那些外来匪徒似的，一个劲只知道抢！” 这话明说的是外来匪徒，但听着又好像在点某些人。 张家屯的队员们相视而笑，谁都没有说破。 这天的山里风平浪静，似乎连动物们都知道，人类村子马上就要过年了，大家都安安分分的，没有出来作乱。 巡山结束之后，张阳觉得略有些头疼，便准备就近去赵东家歇着，不回去了。 没想到，这个时间点，发现赵东家居然亮着烛火。 没出什么事吧？ 他有些担心，快走了两步，过去敲门。 “谁啊！”门内传出赵东凶巴巴的声音，很是不耐烦。 张阳皱起眉头，“东子开门！是我！” 门立马就开了。 张阳抬眼朝里看去，屋里果真不止赵东和张老伯，还有一个人。 穿着深绿色棉袄的杜淑君，扭扭捏捏的站在旁边。 张阳不禁蹙眉，“这是怎么回事？” 杜淑君扭过头，脸朝向屋里，“我，我就是想过来帮帮忙而已……” 张阳眉心的川字不由得加深，“帮忙？” “我听说，你之前当种提出，谁想要当赵家的儿媳妇，就必须要勤做饭，会洗衣。我，我就想着，他们爷俩儿一时半会肯定找不到合适的对象，我就过来帮忙照顾他们两个……” 听到这里，张阳终于懂了。 没想到，特意说出去磋磨劝退王招娣的话，居然被杜淑君当了真！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杜淑君这份殷勤礼貌要是放在之前，他或许还相信，她有几分真心。 但经历杜淑君好几次出言不逊，再加上亲眼见过这女的欺负林秋水，他绝不可能让这种心术不正的小人缠上赵东！ 第92章 阳子怎么改口了? 杜淑君柳眉轻轻皱起，扫了一眼周围的男人们，难为情的咬了咬下嘴唇。 “你们这样看着我干嘛？这个想法在我脑子里已经盘亘一整天了……我想着，与其犹豫不决，不如坚定去做！” “领导人说了，我们知识青年下乡，就是来改造乡村，用知识力量帮助大家脱贫，创建美好生活的！” “那，那赵东家既然缺少人手，而现在冬天队里又没什么农活要干，我平常每天也就是在农场看看菜棚，再和大家一起，轮流去卫生所照顾沈一鸣几个小时，也就没什么其他事情了。” “那我就可以来帮忙洗洗衣服，搞搞卫生。” “我知道你们和我不熟，但人和人之间，就是你来我往，多几次就会熟悉的！” 说着，杜淑君将目光投向了姜老头。 “老伯，您不是说腿脚不舒服吗？我之前在城里的时候，经常给我外公捶腿捏腿，外公每次都夸我手法特别好！我也给您捏捏吧！” 说着，她就要对姜老头的腿下手。 姜老头到底是打了一辈子老光棍，没见过哪个女人对他这么殷勤，乍一看到这情形，吓得心扑扑乱跳。 他连缩带退的赶紧回到了炕上，用大棉被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姑娘！不用麻烦了！” 杜淑君眼看着从姜老头那下不去手，又转头看赵东，“赵东，该解释的我都解释了，难道你不希望这个家有多一个干活的人吗？” 赵东有些犹豫。 其实在他看来，杜淑君还是很漂亮的！ 红口白牙大眼睛…… 他好几次做梦都梦见过她！ 可是，他好像还是更喜欢杜淑君过去对他爱搭不理的样子。 傲娇的样子，还怪可爱！ 杜淑君一对他积极示好，他就会忍不住联想起**。 因为，杜淑君以前对他也是这种态度！ 笑盈盈的，好像不管说什么，她都会答应…… 赵东忽然就急火攻心的问道：“杜淑君，你之前是不是和**谈了朋友？” “**？我和他谈朋友？”杜淑君露出鄙夷的笑容，“我怎么可能看得上他那种人！” 说完，忽的又羞又恼，狠狠一跺脚，“原来你一直拒绝我，是因为觉得我和**不清不楚吗？那你也太冤枉人了！” 杜淑君看着很是委屈，“我和他多说两句话，只是因为我们高中时候是同学！这里人生地不熟的，知青队的大家都来自不同的地方，平常聊天都不知道聊什么，自然会和本来就相识的人多说几句……” 赵东连忙就要对杜淑君道歉，但他刚往前走一步，就被张阳拦住了。 张阳暗暗冲他摇了摇头。 赵东立马不说话了。 张阳没理会杜淑君，而是对门外几个看热闹的兄弟摆了摆手，“都巡了一晚上的山了，你们不累吗？赶紧进屋喝口水就回家睡去吧！” 大家也不是贪这口水喝，就是想知道这件事后续会有什么样的进展，所以借着喝水的功夫，故意磨蹭了一会儿。 张阳嘴上是赶大家走，心里却期待着他们留下来。 人多，正好做个见证。 免得这一档子事情回头传出去，又不清不楚。 张阳把赵东拽到一旁，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说着：“现在你手上有钱又有肉，家里粮食也管够，真心要娶媳妇的话，确实是个合适的时机。” 赵东没想到张阳会是这个态度，一时怔住。 他心里还牢牢记着张阳前几回说的呢。 阳子明明和他说，杜淑君这女人太会算计，心眼子多，做事情又狠，和他不合适！ 怎么话赶话的，就说到娶媳妇的份上了？ 他以前确实是想着找个女人一起搭伙过日子，只要对方不嫌他穷，他肯定会好好努力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是进过城见过世面的人！ 不再是知青们暗地里称呼的泥腿子！ 杜淑君是愿意主动倒贴上来了，可他还要考虑一下呢！ 哪能这么快就说要娶杜淑君？ 赵东悄悄拽了拽张阳的衣袖，“娶媳妇这事我自有主张！你可不能替我答应！” 张阳心里笑这小子不算糊涂，嘴上却还是继续试探，“人家姑娘都不嫌别人说闲话，主动上门要帮你家干活了，你怎么还挑上了？” 赵东又拽他，“以前是我没要求，我觉得只要她愿意，我肯定没话说……但你没听村里人说吗？现在多少家都上赶着要给我介绍对象！我能挑为啥不挑呢？” 他俩说话又没避开人，民兵小队其他人听到了，都附和起来。 “就是啊，咱当穷汉的时候，只图有媳妇儿！不挑人！但咱手里有肉了，这不就等于有票子吗？咱可以挑肥拣瘦啊！哈哈哈！” “东子，结婚可是终身大事，你得认真挑，慢慢选！一定要挑个勤快懂事，还话又少的！性格温柔最好！别像我们家那个，一天到晚追着我打。” “其实活泼点也没什么，热闹！像你们家人不多，有女人唠嗑，显得红火！不过，娶媳妇还是得知根知底，不能娶个傻子！不然像我二嫂子，都嫁到婆家四年多了，还天天想着贴补娘家呢，前两天还偷家里的肉要送回婆家去……” 说起各家狗屁倒灶的事情，大家都很有分享欲。 可杜淑君不乐意了！ “赵东！我说了！我只是你来你家帮忙的，不是上赶着给你当儿媳妇的！我们之间，应当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张阳隐在旁边没作声，心里却是暗暗冷笑。 果然！ 杜淑君还是那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嘴脸！ 该占的便宜，她一份不会少。 但要是谁想从她身上算计点下来，那恐怕难如登天！ 杜淑君眼看着这群男人都不回家，而自己估计也讨不到好了，便冷下脸来，怨怪了赵东一通。 “既然你不愿意接受我的好意，那就算了！亏得我特意起这么早，一心惦记着给你帮忙……反正我意思表达的很明确了，你自己慢慢考虑吧！” 说完，扭头就走了。 赵东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其他队员拽住。 “别去追！这种身份的女知青，跟咱们不合适。” 赵东停住脚步，沉默的看向姜老头。 第93章 赵东被惹出了心病 姜老头在这世上也拿不定主意，就看向张阳。 张阳推了赵东一把，“去追啊，人家都倒贴上门了，不要白不要啊。” 其他人：“啊？” 这年头的乡下男人都朴实得很！ 劳作一辈子，能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就很知足了！ 不受到那些花花世界的诱惑，没有那么多旖旎的想法！ 所以，他们听到张阳这话，还觉得这小子天性风流！ 张阳也没在意他们复杂的眼神，继续说道： “其实上次王招娣非要倒贴，我也觉得不是不行……最后是她自己没有通过咱们的要求罢了。” “这次换了杜书君来倒贴，贴就贴呗。你看她是愿意干活的，也没说要抢家里的什么东西，你就让她来呗。” 赵东用活见鬼的眼神，看向了张阳。 “阳子，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张阳磊落的笑了笑，“我之前也没说不能要主动倒贴的呀！我只是说你非要娶她的话，他不可能跟着你过苦日子。可现在咱们日子好了，你争取争取也没问题。” 赵东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那你这意思是，要是回头，我们在山里打不到肉，日子没有现在富……她就不会跟着我一起守这个家了呗？” 张阳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但其他人都看得明白。 “东子，这个道理你自己都说出来了，干嘛还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一看就知道，人家不是喜欢上了你这个人，而是喜欢上你家厨房里那点肉啊！” “而且你猜她为什么清早八成这个点来，不就是想避开其他人吗？” “要是姑娘真心喜欢你，想要和你好，哪里会怕别人知道她的心意？偷偷摸摸的，不就是想骗你一点愧疚心，从你这儿拿两块肉回去吗？” 大家的话糙，但理不糙。 赵东听得心里窝火，可是也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行了，行了，都别围着东子了，这小子吃过鸡肉猪肉熊肉，但有些肉还没吃过呢！指定是不太懂你们说的这些。让他自己好好琢磨琢磨，消化一下吧。” 张阳送其他人出去，顺道也和他们再打趣了几句。 再回来时，关好门，也不理会面色纠结的赵东，倒头就睡了。 一觉睡到自然醒，张阳还没掀被子，就发现自己炕边坐了个人，吓他一跳！ 看清是赵东，张阳简直哭笑不得，“我没病没灾的！睡个觉而已！不需要你在这守着我。” 赵东丧着脸，“阳子，你就别和我绕弯子了！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跟我说实话吧！我都琢磨这么半天了！就是琢磨不明白，你到底是觉得我和她能成还是不能成啊？” 张阳气的想抡个拳头砸他的脸上。 “敢情队里几个兄弟跟你说的话，都白说了呗？” “大家伙都看出来了她的算计，怎么你就不明白呢？” “杜淑君就是想从你这儿匀点儿肉走，你倒好，和她生的孩子取啥名你都想好了！” 张阳不想提杜淑君了，他伸手指了指外边的大山。 “掐指一算，再有两个月，山里的冬禁就解除了，到时候大家都可以自由上山，拾柴，捡蘑菇，挖笋……日子渐渐活络，谁也不用眼巴巴盯着你这一口吃的。” “你信不信——到时候，杜淑君就不会成天往你这跑了。” 赵东更沮丧了。 张阳拍拍他的肩膀，“当然，要是放眼这整个十里八乡，其他姑娘你都看不上，你就只喜欢杜淑君，非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的话……那我坚决支持你娶她。” “等改明儿，你有了新的喜欢的女人，你就学我之前那个姐夫王杰一样被一脚把杜淑君踹了，然后重新娶一个！” 赵东气恼，“那咋行？娶那么多女人，是地主老财的做派！我才不要当那种人！” 张阳都劝累了。 他还真烦处理这些家长里短的事！ 还是拿着枪上山砰砰打猎物最实在畅快！ 但奈何赵东陷入了死胡同，他不理也不行啊。 张阳只得耐着最后的一点好脾气，又说了几句。 “那你就听大家的劝再选选、再挑挑吧！实在不行，咱们观察到开春之后再说，成不成？” “反正你也听杜淑君说了，她现在不是来上赶着嫁给你的，只是来给你家帮忙！你要真对她有意思，你就让她来帮忙！她要肉就分她点肉，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张阳明白，赵东心里不是真糊涂，他只是对杜淑君还有一种割舍不下的占有欲。 毕竟，穷小子好不容易打了翻身仗，被女知青主动看在眼里了，他当然想再进一步，收获胜利的果实！ 所以，张阳不能一昧的反对，免得激活了赵东的逆反心理！ 但赵东的脑筋太简单，绝对斗不过杜淑君。 娶这种女人，回头家宅不宁，鸡飞狗跳，过不了几天安生日子不说，他们俩可能连兄弟都会没得做。 因此，真让他娶杜淑君也是不可能的。 要想根治赵东这桩心病，恐怕得双管齐下！ 既让赵东有新欢，又得让杜淑君自己露出马脚。 张阳正这么想着，高家兄弟突然登门来访。 张阳心里一下有了主意，把高文拉到一旁小声问道：“你俩都娶媳妇了吗？” 高文不好意思的讪讪一笑，“不怕你笑话，都还没成家呢。这不是家里穷吗？没人看得上。” “那接下来你好好表现！”张阳迫不及待的要教高文表现，“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最近我要是打到什么，都给你！你就说，是你打的！把你新一任猎人王的名号给打出去！” 高文愣了一下，连忙推脱，“这咋行？要排也是先让东子排上，轮也轮不到我啊……” “就是为了东子。”张阳提到这事都有点生气，“东子最近烂桃花缠身，我们得帮帮他。” 然后，张阳就把杜淑君闯门的事说了。 高文大概听懂了，理顺了一下计划，“所以，你想让我拔个尖，让杜淑君来倒贴我，好让东子看清她是个啥人？” 张阳开朗大笑，“对！还是你机灵！” 高文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事不难办，可就是最近山里连根鸡毛都捞不着，咱咋当猎人王啊？” 第94章 找鱼去 张阳成竹在胸的笑了笑，“地上走的没有，天上飞的也没有吗？再不行，水里游的也可以啊！” 隆冬腊月的，山林里的鸟类都飞去南方过冬了。 “按说这山里里应该还有肥啾啊……”张阳努力探索着自己的童年回忆。 他记得，以前冬天里也打到过东西，多数都是鸟类。 肥啾是一种浑身雪白，通体呈圆形的小胖鸟。 因为羽毛层次多，而且脂肪也肥厚，平常蹲在树上的时候，翅膀又紧紧的夹在身侧，从远处看上去就像一个毛茸茸的白色雪球，所以被山里人给这种鸟取名“肥啾”。 至于这鸟的学名是什么，张阳还真没研究过。 而高文以往冬天从不进山，就更加不知道了张阳说的肥啾是什么了。 “那也应该有猫头鹰吧？”张阳又说道：“不过确实没怎么看到……该不会都被狼掏完了？” 高文回答不上他这个问题，只是觉得，当猎人王这件事情没那么容易，可能要押后再议。 然而，在屋里躲着没出来的姜老头，早就听到他们俩人说什么要当猎人王。 他还想着可以啊，都挺有目标的，没想到，就听他们两人说着说着没了下文。 姜老头笑眯眯的走过来，“天大地大，到处是宝，怎么可能没猎物打呢？” “从镇海城出来往北是我家，但是如果从来我家的方向往西边去一点，那边有溪流，还有一片湖。” 说着，姜老头歪头问道：“你俩上过冰湖抓鱼不？” 张阳诚实的摇摇头，“见过人冬猎，但自己没试过。” 姜老头：“我刚刚说的那一块儿地方，叫海子屯，属于第八生产大队。” “前两年是管的很严！不让随便去冬捕。一来是要保证来年春天能有足够的鱼给公社下发，二来是之前出了好几回事，有半大小子掉湖里去了，老吓人了。” “但今年入秋之后各生产队上交的粮食都不多，大家也知道日子难过，所以今年就没听到说禁止冬捕的消息。” “没遇见你们之前我跟着村里几个老兄弟也去过一回，不过那湖上结的冰太厚！对我们几个老家伙来说实在是费劲，我们好不容易才砸开一个窟窿，整了两条大的青尾上来，就冷的实在受不了，分了鱼回家了。” “要是你们想去捕鱼，可以去那片湖碰碰运气。” “以前，据说还有人在那湖旁边的溪流附近，碰上过傻狍子。” 张阳听得极为心动。 倒不是冲野狍子，而是冲鱼。 就像姜老头说的，那地方到底是属于第八生产大队。 如果在别家生产队打造的东西，怎么也要让他们队分大头，不然他就真成挖社会主义墙角的悍匪了！ 枪炮动静太大，很难不引起注意。 但捕鱼就不一样了。 拿上冰镐和渔网，就能开干！ 张阳搭上高文的肩膀，“想不想去试试，最近吃的这些大肉，人看着就胖了一圈！要是能弄到鱼肉换换口味，那就美多了！” 张阳这说的是实话。 尽管大家伙儿有大半年都没有吃到过肉了，今年他们生产队交的任务猪也才刚刚达标，最终也没能给各家分下来多少猪肉。 可是他们凭借着自己的本事，打到了野袍子肉，野猪肉，还有熊肉，再加上买回来的熏鸡，其实花样已经够多的。 偏偏这些脂肪肥厚的大肉叠在一起吃，哪怕变着花样炖土豆，炖萝卜，炖黄瓜，还是让人觉得肥腻不止。 鱼肉就不一样了，细嫩鲜白。 主要是煮出来奶白色的鱼汤，再加点葱花，既能感觉到饱腹，又能解肠胃的油腻，光是想想都叫人忍不住流口水！ 张阳赶紧看了一眼赵东家手抄的巡山轮值表。 “今晚是东子和高武上山，我俩不如去弄鱼？” 高文极其配合，“你说去就去呗！我绝对服从安排！” 张阳在赵东家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就带着高文一起往家跑。 高文今天从高家村带了东西来。 “是我娘自己腌制的酸黄瓜和辣萝卜，你们尝尝！” 李慧芳和张燕都喜欢的很，“有了这些下饭小料，孩子们能吃更多肉！” 他们说话间，张阳又在家里的杂物堆里翻箱倒柜的，找了两把大头镐出来，也不知道有没有正儿八经的冰镐那么好用。 张燕早就听见他的动静了，她让李慧芳帮着把给这四人做的新鞋子收一收尾，自己则悄悄来到了弟弟身边。 张燕：“你这又是要上哪去呢？” 张阳伸手一指大概方向，“姜伯想吃鱼了，我和高文准备去那边看看。” 张燕皱眉，“咱们屯外边不是也有一小片湖吗？” “那点浅水里面还能有鱼呢？”张阳心里压根不指望家门口的小湖滩，“夏天的时候地里干，舀水灌溉那会儿我就看过了……这湖里草都没几个根，哪来的鱼。” 张燕心里也明白，可她还是止不住担忧，“你之前又没有冬捕过，你知道冰湖面哪块地方扎实，在哪里下窟窿最好吗？我听说，隔壁村有人之前去冬捕就掉水里了！后来在家养了大半年都还没好利索……” 张阳大大咧咧一笑，“我又没打算去把它整个湖里掏空了！我就带着高文去看看而已！趁着今年他们生产队也没有限制冬捕，试一试嘛！” “行……反正你记着，家里也不缺这一口肉，你要是当去玩儿，那我不拦着你！但你要是冒险出了点什么事，哪怕只有一点皮外伤，以后也不准你随便出门！”张燕凶他一眼。 张阳点点头，“知道了姐，我心里有分寸的。” 傍晚之前，张燕给他俩烙了几块熊肉饼，让他们俩带上出门。 “要是你们在那附近碰上周围的村民，就把自家的饼子拿出来和他们分，向他们学学经验。” 张阳也正有此意。 他还想着，如果运气好，碰上已经捕到了鱼的村民，还可以直接拿熊肉饼和人家换呢。 这可是肉馅满满的大肉饼，在肚子里没有油水的人家，看来可比鱼肉要值钱多了！ 他把老旧的渔网塞进了背篓里，照例往里头装了两把柴刀。 临出门前他想了又想，还是让高文把自己那把猎枪背上了。 张阳：“还是带着吧，有备无患！” 高文心里是很崇敬这杆猎枪的，每次摸到它都忍不住高兴。 但这东西还是在张阳手里更稳妥。 “阳子，我来背框子，你拿枪吧。说好了是备用的……那真要碰上什么情况，我反应速度可没你快！” 第95章 多听多看 张阳只当他是谦虚，也没有推让，就自己背上了枪。 等到村里大半人家都熄了灯之后，他们俩拿上大头镐，往姜老头说的那片湖去。 夜路不好走，两人又不太确定方向，速度都不快。 不过好在走了没多久，就看到眼前出现了一片非常密集的树林。 这比张家屯附近几座山的林子都要更繁盛。 像这样的大树林里边，通常都会有溪流。 如果因为地势而水流湍急的溪流，冬天通常是不结冰的。 在这种溪水里捞一捞，兴许也有收获！ 而且要真是有猎物的话，这种林子里的收获几率，也会比其他地方大。 张阳兴冲冲的就往这林子里去，结果才走出去，没多远就听见前面传来了人声。 “他奶奶的！又让这东西跑了！” 张阳和高文都很兴奋！ 这是碰上别的民兵小队了吧？ 但两人正准备往前走，忽然间又听到这伙人说：“癞毛头！你别想着动不动就开枪！这要是开枪让其他人听见了，那大伙儿不都知道这地方有东西打吗？” “就是！如果今天是咱兄弟三个自己猎到了这老虎，那就不用算整个生产队的功劳！” “而且，我都出去打听了！他们说连头带身一整张虎皮子可以卖五十块呢！天哪！五十块钱能换多少斤粮食啊！” “没错！不管咋说！我们仨今天一定要把这头虎给打到！” 张阳听清这几人的话之后，立马拽住高文，躲到了旁边的一棵苍天大树底下。 直到这三人走远了，两人才重新悠悠松了口气。 高文说道：“阳子，他们这是被人骗了吧？那可是老虎皮呀！就值五十块？！” 张阳点点头。 他想起了前段时间帮金策抓捕的那群外地走贩。 上次逮的只是其中几个，还有些人流散在外，应该还在暗暗活动。 他们满世界收枪火和兽皮，需要大量流动资金，所以，钱卡得紧。 收东西的时候，给的价格都很低，低买高卖，才能养活那么大一帮人。 但是，一整张虎皮只开五十块，这价格确实黑心！ 简直就是骗傻子！ 到时候收到手，他们随便一转卖，价格翻一倍！ 要是碰上大主顾，一张虎皮卖个二三百也不成问题！ 高文好心说：“要不咱们去提醒他们两句？虎皮肯定不止这个价……” 张阳摇了摇头，制止他，“你没听他们说，这老虎是他们兄弟仨的囊中之物吗？” 他偷偷往后边看了一眼，没见到那三人身影了，又继续对高文说道：“这三人手里也有枪，打老虎应该不难。而且，听他们刚刚说话的态度，是生怕别人分了战果去。” “要是被他们知道，这林子里多出两个其他生产队的人，谁知道他们三兄弟会不会玩阴的，两闷棍把咱们俩打晕？” 高文马上就收起了好心。 是啊，头一回交手，还不知道对方是啥人呢，他是一片好心，可万一人家不这么想呢？ 如果他们和五里铺那几个狗腿子一样，就想着抢功，那到时候可能不止是人斗虎，还有人斗人呢！ 算了算了！ 他们今天目标就是弄几条鱼回去而已！可不想惹事生非！ 既然是他们三兄弟发现了老虎，那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他们走远了，我们继续找鱼去吧。” 张阳叫上高文，走了另外一个方向。 没多久后，两人确实远远的看见了一片平地。 走近一看，正是他们想要找的湖泊！ 就是这湖的面积也不算太大，没有姜老头描述的那么广阔。 张阳来到湖边，扒开结冰湖面上的积雪，看了一下冰层的纹理结构。 “这冰应该挺厚实的，用大头稿凿一下试试。” 他们带的这两把大头镐不如冰镐锋利，但砸在冰面上还是溅起了层层冰渣。 湖边的冰往往最厚，这么凿了两下，感觉冰面纹丝不动，只有细小冰渣，张阳便放心地踩上了冰湖湖面。 高文刚刚就在观察湖面，这会儿突然有了惊喜发现，“阳子！你看！前面好像就有冰窟窿！” 张阳立马停步，顺着高文所指的方向向前看去，的确，在距离他们十米开外的位置，就有一个直径在30厘米左右的大圆窟窿。 “看样子应该是附近村民最近开出来的！要不咱们直接去那边下网试试吧。” 两人拿着渔网，快步来到了窟窿边上。 张阳记得张燕提醒他的话，，首先检查窟窿周围有没有裂纹。 他蹲下身，检查着窟窿边缘的冰层，确定冰层够厚的，也就放了心。 高文掏出渔网，这便准备往下放，但被张阳拦住。 张阳笑他，“你小子没参加过冬捕，难道也没有钓过鱼吗？这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鱼又不都扎堆在这里，你总要给人家一个信号，人家才知道要游过来啊。” “平常钓鱼要打窝，网鱼也得给鱼一点饵料。”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熊肉饼，把饼子的酥脆外皮，抠成许多小块儿，再捏起手掌心，又碾了碾，碾成渣子之后，再撒进了冰窟窿里。 高文有些不解，问道：“鱼还吃这个呢？” 张阳摇摇头，“试试看呗！” 两人反正也是本着勇于尝试的心情出的门，没想着要捞多少斤目标回去。所以放渔网的时候都乐呵呵的，就觉得是好玩。 把网放下去之后，张阳又用力晃了晃网。 高文好奇，“这又是为啥？你是怕鱼睡着了，要叫它们醒来呢？” “你这话像是替高武问的！”张阳忍俊不禁，笑完了解释道：“鱼来冰窟窿附近，是为了吸氧透气，这么搅动两下，能增加水里的氧气，吸引更多鱼过来。” 高文啧啧称奇，“阳子，你不是屯里长大的啊？你咋知道这么多……” 张阳拍拍高文的肩膀，“多听多看，对万事万物抱有好奇心，你很快也能成为百事通！” 下好了渔网，接下来就得等了。 这片湖上就他们两人，目标太明显了，万一被那三人追逐的老虎看到，他们俩岂不是成了老虎的盘中餐？ 第96章 武松给你们的勇气? 张阳和高文又重新躲进了旁边的密林。 为了以防万一，两人商量着迅速爬上了树，既是休息，也是躲避。 这片林子繁茂，树干有一人抱那么粗，枝桠也十分粗壮。 即便此时树上光秃秃的，可趴两个人在上头，并不明显。 两人就各自靠着一棵树，小声聊起天来。 高文：“真没想到他们这儿居然有老虎！咱们山里头可闻所未闻！” 他摸出自己怀中的时候，肉饼啃了两口，“那要是这么说，他们这儿的猎人应该也挺厉害的，真想看看他们是怎么打到老虎的！” 一说这事，张阳心里隐隐有些忐忑，但没有说出口。 还是高文看出了不对劲，问了他一嘴，“怎么啦阳子？你觉得他们三人打不着吗？” 张阳摇摇头，小声说：“我只是想起他们其中有个人说，尽量别开枪，免得惊动人，我就替他们捏把汗……这都明明知道是要打老虎了，不开枪，难道徒手生擒？” 就算是他这么节约子弹的人，真要碰上老虎了，那也是毫不犹豫要把子弹打完的！ 这兄弟仨怕不是武松转世？ 不过，往实际的想，也许是他们碰上的老虎并不大，所以让他们有了这样的信心。 张阳正暗自琢磨着，忽然，林间传来了砰砰两声枪响！ 从这低闷的枪声可以听出，他们用的应该也是土枪。 张阳和高文对视一眼，都调整了趴在树上的姿势。 而这时，那三人的身影也渐渐靠近。 “大头！不用往前去了！那边就是湖了，老虎不会往湖上跑的。” “其实我还真希望老虎往湖上跑呢！要不咱们找点什么东西能把老虎围到湖上去？那畜生到了湖面会脚掌打滑，跑不快的！到时候我们随便两下，绝对能打死它！” “刚刚那两枪难道一枪都没中吗？” “你当自己神射手呢，一开枪就能打中。” “别拌嘴了，赶紧找啊！我怎么又看不见那老虎躲哪了？” “看脚印应该是就在这附近！” 三人互相埋怨着，端着枪在林子里抓瞎乱走。 张阳又朝高文递了个眼神，用口型示意他：盯着点！ 他们俩人此时趴在树上，视野位置比这三兄弟高。 两双眼睛帮着一起在林子四处搜索，但却没有见到老虎的身影。 奇怪。 老虎又不会钻洞，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呢？ 如果真朝他们这边跑过来，他们俩咋没看到？ 就在高文想说，这三人是不是眼差看错了的时候，突然发现张阳身后的那棵树底下，有一个长长的黑影。 定睛一看！ 真是老虎！ 而且那家伙的体格也不小，估摸着也有二三百斤！ 高文大气也不敢出，一个劲的盯着张阳，希望他往自己这边看。 但张阳正忙着用视线搜索其他地方，压根没有注意到高文。 高文快急疯了，心里喊了张阳一百遍。 他越急，鼻息间喷出的白气就越多。 张阳的余光终于注意到了不对劲，扭头看向高文。 高文激动得差点流泪！ 他疯狂用手指指向张阳身后，口型也在提醒他：老虎！后边！ 高文看见了老虎，而老虎正盯着那三个村民。 它半张着血盆大口，似乎在等一个机会…… 不好！ 这老虎恐怕要主动出击了！ 而那三兄弟还浑然不觉，其中一个仍在嘀咕着：“难怪这玩意儿叫大猫呢！还真喜欢躲猫猫！” 说时迟，那时快，老虎一个俯冲，前掌扒地，凌空飞起！ 它喷鼻嘶吼，速度快如闪电！ 在飞起来的一瞬间，它也张开了血盆大口，朝向离他最近的那个村民，凶猛扑上！ 高文吓得闭起了眼。 他仿佛已经看见那人被撕咬得血肉模糊的惨状…… 砰！ 一声强有力的枪响，震得林间枯枝乱颤。 被击中的老虎倒地嚎叫，山林大震！ 老虎灰青色的眼珠子里透出愤怒，它挣扎着再次要起来…… “哎哟娘耶！” 原本应该被老虎扑杀的那人，只见这条纹大猫猛地身形一歪，倒在了旁边的地方，距离他只半米远！ 他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动也不敢动！ 两个同伴们也慌了神。 “癞毛头你躲开啊！” “快跑！” “你这样我们不敢开枪啊！” 砰！ 张阳早就瞄准了开出第二枪，这次打中了老虎的侧颈。 鲜血喷了出来，老虎再次应声倒地。 但它还没有死。 老虎张着嘴，嘴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地面上那两人端着枪靠近，对着老虎的肚子，各开了一枪。 这下，老虎彻底动弹不得了。 “癞毛头你咋样？” 他们扶起同伴，却发现同伴痛哭不止。 “咋了？！老虎都死了，你嚎啥！” “不是，大头……癞子他，他吓尿了……” “这……” 这时，张阳和高文从树上跳了下来，“人没事就好，谁碰上这种情况都会应激的。” “你们什么人？！”其中一个矮个头忽然拿枪对准张阳，“你们从哪冒出来的！” “锤子，放下枪。”叫做大头的那人，按住了自家兄弟的枪，“刚刚要不是他们出手，毛头这会儿进老虎嘴里了！” “啥？！”叫做锤子的矮个男人，像是惊魂未定似的，举着枪的手都在抖，“老，老虎不是我们打中的？” 大头把癞子交给锤子照顾，自己则走到了张阳面前，诚心说了一句：“多谢老兄！” “我们是第三生产大队的，想过来湖里弄点鱼……没想到碰上老虎了。”张阳语速飞快，“不过这老虎是你们的，我们不要！只求兄弟也不要把我们捞鱼的事说出去……” 张阳摆出了在黑市上的谦逊姿态，“我们就是想整点鱼汤，其他的绝对不参与！” 锤子人还哆嗦着，嘴巴却厉害的很，“大头！他们有枪！你可不能随便相信他的话！” 大头扭头吼了一嗓子，“要不是他！咱仨能这么快拿下这老虎？” 说完又看向张阳，“你是我兄弟的救命恩人，这老虎说什么都得分你一份！” “真不用！我们是民兵小队的，保护大家是我们的职责！” 张阳正气凛然的说完，又故意讨巧一笑，“但，传出去，我肯定要挨批评的，巡山也没巡到别人生产队的道理……” 第97章 你渔网里放啥了? “你放心，我绝对不说出去！”大头自己保证完，又瞪两个兄弟。 后边那两人又互相埋怨上了，“你别挨我这么近！这尿骚味我可受不了！” “要不是你刚刚哔哔赖赖，我能听不到老虎的脚步声？都怪你！” 大头的脸色黑得像炭，“癞子！锤子！让你俩保证呢！” 两人：“大头哥！你说了算！” 然后两人又掐起了架…… 张阳同情的看向大头，“你这队伍也挺难带的。” 大头扶了扶厚棉帽，苦笑。 他回想起张阳的话，和他聊了起来，“你刚刚说你们是第三生产大队的？那边确实没啥湖，难怪你们要跑这么远来弄鱼！不过，你也不用慌，今年没有冬捕禁令，好多人都出来弄鱼。不过大家都是白天出门，晚上没人愿意瞎跑，不安全！说起来，你们弄着鱼了吗？” 张阳和高文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下了网，还不知道收成咋样。” “走！我带你们去！我有的力气和技巧！”大头这就和张阳勾肩搭背上了，“我家从爷爷那辈开始就捕鱼，我们吃鱼都吃腻了！” 高文看向地上的老虎，“老虎就丢这儿吗？他们俩……” 大头回头睨了自己两个傻兄弟一眼，骂道：“你俩消停会儿的！把老虎看好了！我陪这俩兄弟去收鱼！一会儿就回来！” 他借机对那虎头虎脑的同伴挤了挤眼。 张阳看见了大头的这个小动作，但是立马装没看到。 大头还是心存戒备的。 说是要带他们去收网，估计是想赶紧让他们俩走，免得他们反悔。 张阳理解他的心情，拽着高文，快步走向冰湖。 大头追了上来，又一次搭上张阳的肩膀，“兄弟，我看你枪法不错，准头挺好！就是你那两枪下来，老虎就起不来了！你枪法跟谁学的呢？” “还能有谁，就是老一辈的巡山人呗。”张阳笑得憨实，“怎么的，我不和你抢老虎，你要和我抢师父？” 大头殷切起来，“兄弟！只要你给我介绍师父，我回头再打到啥都和你分，行不行？” 张阳皱了皱眉头，好像极其不情愿似的，撇嘴说：“那你回头上第三生产大队去打听吧，他叫张民德，大家都知道。” 大头：“多谢多谢！”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回了冰窟窿边上。 大头一看他们放在冰面上的渔网拽绳，就知道他们确实不是专业的捕鱼人。 “这种网恐怕逮不了多少鱼，而且，最多网到些柳根儿。” 大头絮絮叨叨地说着，同时帮忙收网，“要是有十几条柳根儿也行，回去用油炸一炸，吃起来也喷香！” 他一边说，一边拽渔网。 拽着拽着就觉得不对劲。 这么小号的长网，按说不应该这么重啊…… 再用力一拽，就看见渔网里翻滚跳动的两条大白鲫。 目测应该十几斤一条了！ 他们真是新手？！ 怎么网的到这么大的白鲫？！ 这还没完，里边确实有他说的柳根儿鱼，银白银白的，手掌长一条，但不止十条…… 这恐怕有二三十条呢！ 等整张网都拽上来，大头仔细数过，除了两条大白鲫，一堆柳根儿，还有四条鳖花！ 这…… 属于大丰收了啊！ “不是……兄弟你咋做到的？” “你给这网里撒香油了啊？！” 大头是天生的三白眼，这会儿瞪起眼来，眼白面积增大，更加吓人了。 饶是高文最近胆子练大了不少，也还是冷不丁被大头吓了一跳。 大头揪住张阳，就像看见了下凡的财神爷，“哥！你教教我吧！” 高文：“……” 这一幕咋这么眼熟呢…… 张阳拍了拍大头的手，讪笑，“别别别，大头哥你太抬举我了，我哪里会网鱼啊，我这纯粹是新手光环！运气而已！” 大头半信半疑，看了看张阳，又看了看高文。 高文瞬间把腰杆子挺直了，“阳子说的准没错。” 大头还是觉得不对，忽然就凑上来，用鼻子闻了闻张阳。 一闻，还真被他闻到了。 张阳怀里揣着的熊肉饼还没吃呢！ 可他现在也不确定，大头他们到底算不算穷凶极恶之辈，所以他没打算当个乐善好施的人。 感觉到大头已经闻出肉味儿了，张阳连忙捂住胸口，“哥，这是我家里给我的干粮……” 大头急得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你别怕！我不抢你的，我就是想问问，你这带的啥啊？” “肉饼。”张阳眼看着瞒不过去，就说了熊肉的事，“也是意外打了一头熊，全屯里一起分了肉。” “什么东西？！熊？！”大头瞠目结舌，“你能打熊？！难怪你刚刚杀老虎那么干脆呢！兄弟！你家住哪？这么多鱼，你们也拿不动吧？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不用……”张阳和高文真的怕了，“我们两人呢，拿得动。” 大头心急如焚，“我是想去拜师！现在就去！” 张阳啼笑皆非，“记好了，你明天上张家屯找张民德，就说是我推荐你拜师的……哦对了，你记得多带点拜师礼，老师现在基本上都不怎么带徒弟了，我们屯的民兵小队都是我带的，我是小队长。” 大头的眼又瞪大了一圈，“那你咋不早说？！要不，我直接拜你为师吧！” “不行不行，你还是拜老德叔吧。”张阳就是想为张民德多谋一份福利。 再说，他身上的担子已经够重了，再加上大头这傻不愣登的三兄弟…… 他心累。 张阳和高文快速收拾了渔网，兜进背篓里，这便准备回了。 临走之前，他还是忍不住提醒了大头一句，“你那虎皮，少说能值一百，你别贱卖了！” 眼看着大头又要瞪眼睛，张阳连忙说：“我知道上哪卖，回头我可以带你，但这些都等你拜完师再说吧！时候不早了，我们俩再不回去，以后可能就不方便出来了！” 大头眼巴巴的目送他们走，等张阳和高文走出去二里地了，他都还没回过神来。 要枪有枪，要枪法有枪法，要肉有肉，要胆气有胆气…… 这是老天爷赐给他最好的新年礼物！ 他大头终于也碰上高人指点了！ 第98章 给村子里的孩子发福利 回去路远，高文回想之前瞅见老虎时那情景，心里头一边害怕，一边对张阳更加佩服： “刚才要不是你出手快，今天那三人，我看谁也活不成！啧，他们后边还把枪口对着咱们……真是过分！也就阳子你大方，还乐意把师父介绍给他们。” 张阳笑笑。 其实他也有点后怕。 今天确实有点铤而走险了。 不过，就算再选一次，他肯定还是会出手帮忙的。 不然，真瞧见老虎吃人……那心理阴影肯定更大！ 回忆今天的细节，张阳不由得夸赞高文，“今天还好是你坚持让我拿枪，不然，手里没有枪，碰上这风波，我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高文看了眼张阳后边的枪杆子，好奇的问：“阳子，你说那三人去拜你师父，真能练成你这样的神技吗？” 张阳如实说：“估计难。” 他的射击本事，是从前世带来的。 那些艰苦训练的日子，他都还记得。 但那会儿条件允许，他也是经过了千百次的努力，才有了今天的水平。 而现在，练习的材料和场地都很有限，他们没有太多训练机会。 再加上，射击也要看个人天赋。 每个人能力不一样。 就像电灯泡，有的电灯泡使出全力，但上限就在那了。 不过一些技巧还是可以学的。 想到射击技巧，张阳想起高文当初找上门也是来拜师的，索性现场开课，边走边给高文说起他用枪时的细节，包括瞄准、呼吸控制、身体姿态等。 不知不觉快到张家屯，高文一拍胸膛：“阳子你放心，我绝对好好练，不给你这师父丢人！这新的猎人王名号我绝对给它拿下来！” 张阳指了指他们身后的背篓，扬起一笑：“你已经拿下来了！” 冬天的天亮得晚，但张燕还是跟平时一样早起。 灶台旁搁着两背篓的鱼，满满筐筐，张阳睡前还特意给上面倒了半桶子院里的雪冻着。 没想到这两人还真打了鱼回来，还这么多！ 不过这是张阳和高文的战利品，他俩没吩咐怎么安排，张燕便不去碰。 等李慧芳也起来后，一看到这么多鱼，傻了眼，“阳子他们还真有收获啊！” “是啊娘，我们阳子最出息了！”张燕又叮嘱，“娘，阳子说先别碰这鱼，故意是另有安排吧。” 张雯和张菲蹲在鱼边上守着，笑眯眯的，“我们帮哥哥看着！” 李慧芳笑得眼睛眯成了缝，“两个大馋丫头！” 张阳起来的时间，跟巡了一晚上山的赵东差不多。 张燕问灶台边的鱼怎么弄，张阳想了想，心里过了好几道菜。 想着想着，高文也来了。 他精神抖擞，手里还拎着一把布套子包着的快刀。 “阳子，我来帮忙杀鱼了！” 简单商议后，张阳让张燕选走几条鱼做咸鱼干，剩下的分成两部分，一小部分留着，张家和高家各自做菜。 剩下的大部分，就熬成鱼肉糊糊，分给张家屯和高家屯的孩子们，给他们解馋。 张雯和张菲是最先有口福的。 两个小丫头开心坏了，围绕着一整锅奶白色的鲜鱼汤，乐得手舞足蹈。 赵东找来张家，正巧看到张阳把两个小丫头往外拎，怕她们烫着。 赵东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飘着浓郁香气，勾的他的五脏庙咕咚作响！ “娘耶！这也太香了！阳子，你哪来的鱼？” 张阳朝旁边的高文指去：“高文去他们屯外的湖里网的！特意给我送来，你来得正好，端一碗喝去。” 高文在旁边已经喝上了，手里端着个小碗，奶白色的鱼汤汁，上边飘着淡绿色的葱花，看一眼都令人垂涎，更别说香气醇厚扑鼻。 不过高文的面色不太自在，虽然他是出了苦力，但头功不在他，一下子赞誉加身，怪别扭。 张燕知道这鱼怎么回事，但见弟弟这么说，她不揭穿，反而很有默契地捧哏：“是啊，高文一早送来的，这么多鱼，咱们张家屯里的孩子也有口福啦。” 高文恨不得把自己的脸埋进碗里去。 可惜碗不大，他的脸大，埋不了。 赵东摩拳擦掌：“来来来，姐，给我来一份！” “好！等着！”张燕笑道。 热腾腾的鱼汤被张燕端来，赵东喝了一口就冲高文竖起大拇指：“天天大肉，这会整上大鱼了！还得是鱼啊，这个够鲜！” 高文尬笑：“不鲜我也不好意思拿来不是！你多喝几碗，管够！下次再给你整！” 赵东高兴道：“好兄弟！” 高文只得挠头。 满满一大锅鱼肉糊糊煮好了，乡亲们被香味和吸引过来，纷纷问张家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几个脸皮厚的直接问，有没有他们的份。 张阳走去说：“鱼就这么点，先给孩子们过个口福吧，大家把家里的孩子带上，记得稍个碗，只要是小孩过来，就有份！” 赵东见状，赶紧补充：“哎哎！这是高文送来的鱼啊！记着了啊！高家屯的，咱们好邻居，好乡亲！高文！！” 张阳这会儿也怕高文有心理负担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你出的力大，没事！” 高文笑：“行吧！” 张家要免费给小孩子们送口福这事，一传十，十传百，飘得比鱼汤的香气还快还远。 没多久，小娃娃们成群结队捧着碗来了，有些孩子还很小，被家里人牵着。 有些小孩子手里拿着的碗，比他们爹妈的脸盘子都大。 但不管拿来的碗多大，张家这边分出去的都是两大勺子的份量。 孩子们一个个道谢，兴高采烈地走了。 有些小孩吃完还觉得不够，带着空碗可怜巴巴地回来：“燕子姐，再给我一点吧！阳子哥哥，求求你了！” 最后还有人跑去高文跟前道谢和求“施舍”。 大头带着癞子和锤子一路找来，就见张家小院内外一派热闹，其乐融融。 大头乐道：“哎哟，果然是年关了啊，瞧这边热闹的！” 张阳眼尖，一下看到他，怕他们嘴快说穿，赶紧出去：“哎！兄弟，你们真来了啊！” 他一边搭上大头的肩膀，一边冲那头的高文使眼色。 高文收到，拉着赵东准备往另一边走。 赵东也一下注意到大头他们：“这三人是谁啊？” 高文答：“我喊东子帮忙收鱼的时候，正好碰上见他们三人在打大虫呢！三人差点被大虫当猎物，最后是阳子开枪救下他们的！” 赵东瞪圆眼睛：“老天爷啊！老虎？这敢随便打？他们三人就敢上？他们是真虎！那最后那老虎怎么处理的？阳子救了他们，那肉和虎骨就算了，那虎皮总得归阳子吧？这事我都没听你们提过！” 高文看着张阳把大头他们带离视线，小声说：“嗨！他们这会儿估计就是来问这个的。” 就赵东这态度，要是被他知道大头他们还拿枪口对着阳子和他，这不得立即跑去问人要个说法！！！ 第99章 收徒 张阳把大头他们带到往山靠的偏僻地方。 大头无奈笑道：“阳子，我们说了不说你那鱼的事就绝对不说，你别不信啊！” 癞子手里拎着一大串腊肉，递来说：“这肉还来不及给你挂家里呢，等下你得自己拿走了！” 张阳也是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拎着一串肉。 癞子道：“昨天你救了我，哎，我这没出息的，当时不是给尿裤子了，吓得神志不清了都！这事我怎么都得谢谢你，这些腊肉是我们公社今年发的！味道一绝，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东西你可一定得收下！” 锤子手里拎着篮鸡蛋，也上赶着递送，“阳子，这给你，我们赶早去买的，要不是你，癞子被扑后，我们也肯定完蛋！” 大头指了指：“这鸡蛋里也有我的份，这不好换啊，贵！” 这篮鸡蛋，张阳倒是一开始就注意到的，不过他以为这篮鸡蛋是给张民德的拜师礼。 “这个，给我的？” 大头道：“对啊！不然给谁？” “那，你们不拜师了？” “拜师就不送这个鸡蛋了！有这个！” 大头往自己的腰间拍了拍。 癞子压低声音：“一叠大团结呢！” 大头想在张阳跟前找回点面子：“其实我们没那么背的，昨晚是失手了，之前我们可是打到过不少好东西的！” 锤子点头：“我们还是有点钱的！” 张阳暗想：那是背吗？那不是笨吗？ 看他们三人那走位，对四周观察的姿态，还有举枪的身姿和上膛的手势，怎么看都不是专业的。 不然也不会在提到“拜师”时，他们眼睛都冒光了。 张阳问：“那你们现在来找我，就是冲着拜师的事？” 大头激动道：“那你现在方便带我们去找老德叔不？我刚才看你们家那么多人，有点不好意思开这口！” “没什么不方便的！”张阳看了看癞子手里的腊肉和锤子手里的鸡蛋，“这两个我就不收了，你们见到老德叔的时候，也一块给送上去吧。” 癞子皱眉：“这怎么成！这是救命恩情，拜师礼另外算！” 锤子这会儿没跟他吵：“就是，如果你要送给老德叔，那也成，就算你的名义！” 看他们还挺讲原则，张阳笑了笑：“行，走吧！我现在带你们去！” 张民德的地方很好找，就在山脚的木屋里。 当了一辈子的老猎户，张民德的听力和观察力还算敏锐。 见张阳带着三人远远走来，嘴巴边说着话，手势边朝这边指来，再望到那鸡蛋和腊肉，张民德眼睛都亮了。 他很快猜到，张阳这小子给他送福利来了。 没多久，木门被叩响，张阳的声音响起：“老德叔。” 张民德开门很快，目光打量他们。 张阳笑：“老德叔，给你带了个徒弟过来，收不收看你！不过不管你收不收，这些孝敬你的东西，你可得收着了！” 张民德细细打量和张阳一起过来的三个男人。 长得……还真是各有各的特色。 不过另外两个人看着蠢蠢的，脾气也不太好，相比之下，张民德多打量了几眼大头。 大头赶忙道：“老德叔，听说你是一个很厉害的老猎户！我这个徒弟，你怎么都得收下，别的我可能不太会，但孝敬师父，谁也不会做得比我好！” 张民德问：“有多好啊？” 以为对方要说端茶送水，一日三餐来慰问什么的，却见他手一探，掏出厚厚一叠大团结出来。 张民德皱起上了年纪的眉头，沉了口气：“确实挺好。” 张民德转过身去，跛着脚朝中间的土灶台走去：“你们坐吧。” 癞子和锤子一眼看出他是要去拎水壶，忙把鸡蛋和腊肉一放，追上去。 “老德叔，我来！” “我来我来，老德叔，听说您腿受伤了，这事交给我。” 二人平时天天吵架打架，这会儿分工明确。 一个抢着去拎茶壶，一个非要扶着老德叔，给他带回四脚桌旁，押着他坐下。 天寒地冻，小屋又偏僻，平时除了张阳来找一下，大多数时间都是冷冷清清，这三人一来，忽然热闹生趣起来，张民德口中虽然“哎哎哎”的叫唤，心里头还是开心的。 锤子强行扶着张民德坐下后，又去拿碗，一口口摆正。 癞子拎来水壶后，大头接走，往那碗里倒。 水一直在火上烧，沸腾着，滚烫滚烫。 不过天气冷，水也冷得快，但从烫转温，大头先端起来： “老德叔，您要是乐意收我们做徒弟，以后我们就跟着您混了！这会天冷，我们赶来的时间也紧巴巴的，这一下就给忘记备酒了！待下次过来，铁定给您捎上几坛子好酒！” 锤子道：“是啊，老德叔，您就收了我们吧！” 多收几个徒弟也不是不可以，当了一辈子的猎户，张民德的徒弟并不少。 不过他现在所犯难得是，他还能教什么。 因为，他不知道这些人的深浅。 如果刚入行，还能教一教。 但看他们的模样也算是个老手了，那他还有什么可教他们的？ 而且，对方一上来就送这么多，到时候没学到有用的，那不是留话柄让人说了？ 思索着，张民德的目光下意识看向张阳。 忽然，张民德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张阳给了他一股安定感。 实在怪！ 明明张阳就是个年轻小伙子，怎么比很多打了一辈子凶禽猛兽的老猎户还成熟稳重，让人放心呢？ 看到张民德的询问目光，张阳似乎一下子猜到了他的想法。 张阳冲张民德使了个眼神，微不可见地点点头，鼓励他收下。 实际上，那是太可以收了。 就他们这几人的手法，老德叔那可有得教了，进步空间相当之大。 张阳这一点头，瞬间如定心丸，让张民德放心下来。 他看向大头递来得这碗水，没再犹豫，伸手接来，抬起头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 然后是癞子和锤子端在半空的水，他也逐一接来，各喝了大口。 “行！”张民德道，“你们这三个徒弟，我就收下了！” 第100章 引荐拜师 猎户都是大大咧咧的粗犷性情，收徒基本上没有讲究，喝了这碗代酒的茶，就算是师徒了! 张民德取了木棍，让他们三人把这木棍当枪，摆个姿态看看。 这姿态一摆，他一下就明白为什么张阳冲他点头了。 这三人看着老练，但这端枪的姿态实在不利索，暗中瞄着长时间不动的猎物还行，如果猎物扑上来或者猎物移动速度飞快，他们这没有半点变通可言的笨拙姿势，估计啥也打不中。 这不浪费子弹嘛！ 这可是张民德最看不惯的行为。 行吧，果然有得教了。 就从几个拿枪的姿势开始教起。 见张民德说教就教，张阳不再多留，跟他们告辞，先回家。 一来一回，加上在张民德那小屋里逗留的时间，前后加起来也有两小时了，院子里的小孩子们不剩几个。 高文已经回去了，要去给高家屯的孩子们送口福。 赵东还在，正在和张雯、张菲一起玩。 见到张阳回来，赵东站起身迎来：“阳子，怎么样了？那三个武松呢？” “拜老德叔为师了。” “哦哟！”赵东乐道，“还真拜啊！三个敢拜，一个敢收！老德叔居然给收下了！” “人家态度端正，进步空间充裕，老德叔干嘛不收。” 说着，张阳把冻在后院的一条鱼拎起给赵东：“你带回去，这条给你和姜伯的，晚上煮个饭，可劲儿吃，不用省着。” “这我还跟你省呢，”赵东接走，“吃鱼就图个鲜！要么鲜，要么咸！” 正好是午间饭点了，赵东也确实该走了。 张阳接替他的位置，配张雯和张菲玩了会儿，目光一会儿这个方向望望，一会儿又往那个方向望望。 张雯好奇：“哥哥，你在等谁啊？” 张阳没回答：“等下来了你就知道了。” 他是在等大头和癞子他们三人。 关于那老虎的后续处理，他确定大头肯定会来找他，因为昨天离开时，他留了句话。 但除了大头和癞子他们三人外，张阳发现，自己还朝另外一个方向看了好几眼。 那个方向，是林秋水来的方向。 张家小院里的最后一个孩子领了鱼汤走了，张阳他们才开始吃饭。 吃完又等了差不多半小时，果然，大头和癞子、锤子他们出现了。 大头看到他们小院变空，也悄悄松了口气，拉着张阳去到一旁：“阳子，拜师的事我得好好谢谢你，老德叔说了，要不是你，他不会收我们，他还给你一顿夸呢！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张阳谦虚地笑了笑：“还行。” 大头也笑，声音压得更低了：“还有件事，就是你昨天说，拜完师之后，你再给我说说那个卖虎皮的事，你说知道上哪儿卖的，是吧？这不，我现在都已经拜完师了，那……” “没问题！”张阳很爽快地应下，“不过今天不行了，得明早，不然，你明早来找我。” 一听这话，大头就知道，肯定要走不少路了。 “行！那明早我过来！” 去毛栗镇得走小半天，张阳特意把时间安排到最早。 隔日凌晨，四点不到，大头带着癞子和锤子就来了。 他们搞了辆板车，那老虎的尸体就在板车上躺着，被厚实的油布盖着。 张阳已经穿戴得严严实实，在那早早等着了：“走吧！” 张阳带着大头他们离开张家屯后往城里走去。 一路上，癞子和锤子争个不停，为谁是师兄谁是师弟吵得面红耳赤。 张阳有点没明白这有什么好吵的，说是拜师父，但猎户们收得徒弟，哪有什么排序讲究。 非得要个讲究，那他俩都是弟中弟，因为张阳估摸老德叔这辈子应该不会再收徒弟了。 不是老德叔老了，而是这几个卧龙凤雏会让他丧失再教徒弟的兴趣。 眼看他们越吵越不可收拾，张阳准备开口说几句，好让自己的耳根子清净。 结果就听大头道：“不对啊，阳子，这是要去毛栗镇吗？” 好歹也是打猎了几年，并且出手了不少东西的，大头他们对毛栗镇的黑市可不陌生。 张阳道：“对，就是毛栗镇。” 大头服了：“不是，阳子，你说你知道去哪儿卖，就是去毛栗镇啊？” 搞半天，他以为是什么神秘兮兮的地方，原来就是黑市。 白期待了，也白白起那么早了！ 张阳道：“你不用管我去什么地方，反正你这虎皮，我保证你能一百块出手。” 大头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犹豫着点了点头。 张阳瞧见他这神情，不禁挑眉，“你之前来过？” “是啊，五十块钱可不少，当时听到这个开价，我就觉得，必须得立即搞个虎皮来……” “这压得太狠了，这可是虎皮！” 大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心里真的在怀疑，真能以不低于一百的价格卖出去吗。 张阳不是在吹牛吗？ 但他的实力，又是他亲眼看到的，而且，老德叔把他简直往天上夸去了！ 走了小半天，终于到黑市。 张阳这次过来没带任何出手的东西，他落得个轻松，没有半点紧绷感。 大头他们低落的情绪，张阳都看在眼里，他什么也没说，对待这三人，行动比说法要好。 让他们看到行动即可，说对他们而言好像作用不大。 一路过来，无数双精明目光好奇地打量着癞子和锤子推着得板车，试图窥视里面是什么。 在经过一个破旧的小遮雨棚时，大头忽然停下脚步，癞子和锤子也非常有默契地停下。 张阳转头看他们：“怎么了？” 大头好奇：“不是这儿吗？” 张阳看去，那破旧的小遮雨棚下面，好几个贩子正在招待客人，见他们停下，其中几个贩子抬起头望来。 张阳摇头：“不是这里，跟我走吧，还早着。” 想着，张阳朝那几个贩子看去。 不是之前遇到过的那几个黑心肠的，但这几个也不是生面孔，之前来这见过几回。 自打知道来毛栗镇的黑市后，大头的情绪一直低沉，待彻底踏入这个地方，他更是浑身戒备，好像不自觉就会被这里的戾气所“污染”，他也融入了进去。 现在，眼见张阳不停步，继续往前面走，大头的眉头紧紧皱起，心里愈发猜疑！ 他又忍不住怀疑张阳。 他是不是在搞什么鬼？ 毕竟，这里可是黑市！ 第101章 无利不起早 终于，大头走不下去了。 他一停下，后面的癞子和锤子也再度停住脚步。 张阳憨厚笑道：“这怎么又不走了？” 大头干巴巴道：“阳子，之前我们的货都在这交易的，再往前走，还有什么地方能卖这玩意儿吗？那里头不都是破碗破玉破花瓶吗？” 张阳指了指：“你跟我过去不就知道了。” 大头眼神里的狐疑越来越重。 他遇到得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今天凌晨四点张阳就带着他们出发了，这还真是起了个大早！ 而他能捞到啥好处吗？ 五十多的虎皮，张口就说一百块。 钱好像不是钱，直接成了一串数字！ 大头这眼神，让张阳瞬间觉得不舒服！ 他也忽然想问，他大清早带人来这一趟，图啥？ 张阳的语气不自觉也变差：“都走到这了，临门一脚了，往前一步，一百块出手，往后退，五十块。随你吧！” “但你好好想想，我家里老少可都在呢，我还能骗你？我骗你图啥？咱们这一路过来，瞅见我们一块的眼睛有个几十双了吧？我要想对你们作奸犯科，我逃得掉？” “哎！这是咋了？” 一个熟悉声音忽然响起。 张阳看去，正是那天他带着高文高武过来时遇见的络腮胡宋六哥！ 看到他，大头和癞子、锤子他们明显一惊，他们认识这人。 “这次又带来什么好东西啊？”宋六哥热忱地走来问张阳。 张阳老实憨厚道：“我这几个朋友搞了个不错的货，带他们来出手的。” 宋六哥点点头，这才把目光朝大头他们打量。 大头他们看着他，再看向张阳。 要知道这个宋六哥平时哪有这么温和！ 宋六哥打量了一番后收回视线，对张阳说：“能给你小猎人王做朋友的，肯定也不是等闲之辈，出手绝对也不是小货！” 张阳就如实交待了：“上次不是有人要80收我那熊头吗？他这次的更夸张——” 说着，张阳一个眼神示意癞子把那层厚实的油布揭开。 癞子再笨，也感觉得出大头对张阳的一些不满，所以他不敢做主，目光有些犹豫地看向大头。 大头这会儿反倒果断。 几句话看得出宋六哥和张阳走得近，那就没问题了。 大头转身，亲自过去揭开。 下面躺着的老虎让宋六哥瞪大眼睛：“哇靠！可以啊！这虎皮很完整！” 虎皮已经被剥下来了，非常完整新鲜的一大张！ 张阳道：“他们开价五十块。” 宋六哥揉了揉耳朵，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多少？！” 张阳重复一遍。“五十块。” 宋六哥像见了鬼一样的难以置信，又看向大头他们：“那，你们打算卖？” 大头他们本来是打算卖的，宋六哥这个眼神，给他们整不会了。 顿了顿，大头问：“五十块……这也不是小数目吧？” 络腮胡都听笑了：“五十块是不少，但你要看和什么比啊！这张虎皮，你少说得一百块！” 又是一百块！ 如果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大头得怀疑对方是张阳请来的托！ 但这个宋六哥，他在黑市里可太有名了，这100块，估计他都瞧不上，犯不着为了这么点钱给张阳做假。 大头忙问：“那卖100的话，我去找谁出手啊？” 宋六哥笑：“这个我可以帮你，我前不久还帮他卖过熊瞎子呢！不过他有个老熟人在，那个老熟人出手更阔绰，收东西也爽脆，与其我帮你三五吆喝的，不如你们先直接去找那老熟人问个价！万一他直接打包收走了呢！你说是吧，小猎人王。” 一听这话，大头这才彻底明白，张阳真的没骗他！ 大头他们看向张阳的目光里，顿时浮起愧疚。 张阳当没看到，对络腮胡道：“六哥，你忙，我带他们去找人。” “去吧去吧！”宋六哥乐得很，“我也的确是忙的，不然找你再去喝羊肉汤！” 说笑着，宋六哥转身走了。 大头充满歉意的说：“阳子，这事……” “没多大事，”张阳摆手，“走吧！” 大头拉着他：“我们真对不起你！” 之前，张阳从老虎的爪牙下救了他们，结果癞子和锤子转头就把猎枪举起来，把枪口对着他。 现在，张阳起这么早，走小半天的路领他们过来卖东西，结果又被他们误会…… 大头忽然有些无地自容。 张阳还是摆摆手：“走吧！” 不远处，金策今天没带狗出门。 他手里拿着一个怀表，站在路边，动不动低头看时间，像是在等什么。 忽然，金策的余光有所感，看到张阳过来，金策扬眉，大步朝他们走近！ 他仪表非凡，气度出众，顶着一张和黑市其他人完全格格不入的英俊面孔，把大头他们几个老粗都看呆了。 之前觉得张阳的脸非常不错了，但跟眼前这个小白脸，完全没法比。 金策一过来，目光看了眼癞子和锤子推着的板车，看回张阳：“今天又带了什么好货？” 张阳给他引荐了下大头，然后道：“这货不是我的，是他的。” 大头赶紧自我介绍，然后把油布揭开。 这虎皮给金策看的，眉毛再度扬起：“是个好东西。” 大头目露期盼：“这虎皮，您要吗？” 金策再三打量这虎皮，给出一个心理估值：“一百二十块，怎么样？” 大头愣了，旁边的癞子和锤子大喜：“这么多！” 这句话让大头暗道不好，赶紧用眼神瞪他们。 哪有这样卖东西的！ 万一对方砍价怎么办！ 金策倒是不以为意，淡淡道：“说呗，一口价，一百二十块卖不卖？” “卖卖卖！”大头赶紧道，“肯定卖，必须卖！那这虎骨和虎肉……” “不要，”金策道，“假使你们没有把这层皮剥下来，是完整的一只，那我们可能会要。” 大头有些遗憾：“那这肉……” “找他啊！”金策朝张阳一指，“有他在，还愁不好卖？” 把人引荐完，交易也谈好后，张阳就打算在旁边站着，不想说话了。 金策这一指，把大头他们的目光再度吸引过来。 “他的货在黑市很好出手，每次都是他出手最快！” 第102章 多个朋友比结仇交恶好 大头他们这次看张阳的目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要知道，这可是黑市！ 动辄就能出人命，一不留神就能让一家子都翻进沟里去的黑！市！ 哪个不是狠角？ 哪个不是精到了骨子里的？ 但他们能够明显感觉得到，刚才的大胡子和眼前这个小白脸对张阳的态度。 还有小白脸说的这句…… “出手最快”。 这是啥水平啊？ 大头拿捏不准，但有一点他很明白，他得和张阳把话说开咯！ 不然，回头吃亏的肯定是他！ 大头有些不太自在，讪笑道：“阳子，刚才我怀疑你，真是我对不住你！现在如果要你再帮我们卖虎肉的话……” 张阳指了指来时的路：“那得回去找宋六哥，他帮我卖肉很快，吆喝最响。” 大头一听这话，眼睛亮了：“那你帮我们几个再介绍介绍？” 张阳看了眼板车上的虎头：“行，你把这虎头卖了，我就带你去介绍，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 “不能让人家白帮忙，你得给他留点好肉。” 大头还以为是什么呢，闻言一拍胸膛：“没问题！我给你也留一份！” 这话张阳没接。 他对虎肉没多大兴趣，家里如今不缺鱼米肉菜，足够过好几个月了，他这人，只要基础温饱满足，猎奇口感就算了。 金策在旁察言观色，通过大头那吞吞吐吐的不自在反应，以及他们的对话，他隐约看出点了什么。 张阳对待他自家兄弟什么样，金策是见过的。 这几人，可没有击中他的心巴。 不过，这到底还是张阳自己的事，金策不插话。 他只是多打量了几眼张阳，觉得这小子越看越有意思。 虎皮连同虎头，一整张交易完后，大头他们美滋滋地领到了120块。 扎扎实实一沓大团结，大头他们看得眼睛发直。 张阳留他们自己消化消化对钱的热爱，自己则去找络腮胡了。 宋老六今天的确很忙，见张阳又找来，宋老六二话不说，立即答应。 不过答应完，他忽然意味深长一笑：“他们是不是没把你当自己人？刚才提到那五十块虎皮时，我就这么觉着了。现在要不是你来开这口，我压根不想帮他们。” 张阳只笑笑：“谨慎点是好事，没事！” 宋老六拍了拍他的肩膀，佩服道：“大肚能容！” 拍完看到自己油腻腻带着血腥的脏手，他不好意思的收回来，憨憨道：“嘿嘿！” 宋老六答应了张阳，所以等大头他们推着板车回来，宋老六没含糊，照样卖力帮他们卖肉。 卖了大半天，虎骨最好出，最后剩下得几乎是纯肉，还有七十多斤，实在卖不动了。 宋老六累得够呛：“要不等明天你们再来？” 大头已经挣了好几百块，荷包鼓鼓囊囊，心情大好：“不等了！七十多斤，咱们五人分了得了！” 癞子和锤子正对张阳心怀愧疚，一听这话，立即附和。 虽然这肉是他们的，但宋老六显然不把他们的话当回事，看向张阳，等张阳的意见。 张阳已经乏了，既然大头他们想回去，那就回去，他从善如流。 “那就这么着吧。” 肉一分，每人能得十五斤左右，为了感谢宋老六出力，大头掏出十块给他。 宋老六也没客气，揣进了口袋。 扣除这十块，大头今天总共挣了三百三十二，原先还以为能挣五十，现在三个人一分，每人还有一百多。 这钱是实实在在拿在手里的，不是虚的，三个人都乐坏了。 回去路上，大头那手又搭上张阳的肩膀：“阳子，今天这事我也不拽遮羞布了，我心眼多，还小，是我不好，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咱们绝对没下次了！” 癞子和锤子跟在旁边附和，都说自己心服口服。 张阳之前确实有被他们气到，不过现在无所谓了。 在外多个朋友，总比结仇交恶要好。 而且平心而论，大头他们仨还是能处的。 张阳道：“没事，这事不怪你们，我和你们毕竟也才认识两天，又是黑市那种地方，警惕也没什么不对。这事咱们就翻篇了。” 大头开心欣慰，觉得这两天是真的值了，能交上这么个朋友，也下定决心，以后发生什么，绝对不再乱怀疑他，对他掏心掏肺，肝胆相照。 一天时间都耗费在这事上了，张阳回来，差不多已经傍晚。 他看了看手里拎着的十来斤虎肉，想着家里的肉够了，要不送去给高文。 他还真没想到，高文脸皮那么薄，一个猎人王的称号而已，就高文如今那么多场实战经验，他又不是拿不下。 瞧瞧大头、癞子、锤子他们三人，多自信！ 胡乱想着，张阳已经拎着肉拐去高家屯了。 他知道高文高武家在那，特意抄了条近道。 结果听到一个熟悉女声在外面打听问路，问的还正是高文高武家。 张阳没想到这么快！ 他藏起来探头张望，那正问路的人可不就是杜淑君。 不过，杜淑君这会儿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女知青跟着她。 打听清路后，杜淑君和女知青就直奔目标而去。 张阳看了眼自己手里的这袋肉，这袋十来斤他不怎么想要的肉，这会儿看来要立大功了。 张阳立即加快脚步，因为走小路，他还能比杜淑君和那位女知青早到个几分钟。 高文高武家这会儿正热闹。 高文带着那些鱼回来后，也分给了高家屯的孩子们，这会儿还有点鱼汤剩，左邻右舍都来蹭。 高家前院堆满木柴，一摞摞垒得整齐，上面盖了层油布，用来防水。 张阳特意绕开前院，去后门。 正巧，高武在后院地窖里抱了坛酒出来，瞧见张阳，高武一喜：“阳子！” 再望见张阳手里拎着的这袋肉，高武馋了：“哈哈，阳子哥，你这是给我们带了什么好东西！” 时间不多，张阳压低声音，说得很快： “赶紧把你哥叫出来，我有话和他说，快去！” 听到张阳来了，高文立即放下筷子赶出来。 张阳手里这袋十来斤的老虎肉没给自己留丁点，全部给了高家两兄弟。 高武兴高采烈地拎着一大袋肉走后，张阳把杜淑君和那位女知青一路打听过来的事说给高文听。 高文傻眼。 “这，这我怎么招架啊，阳子，我上次不是给你说了，我还没处过对象的嘛！怎么那么快就过来了！” “……” 高文这一脸没谈过对象的反应，属实给张阳吓到了。 第103章 采访猎人王 他可别赔了一个赵东进去，又添上一个高文！ 毕竟杜淑君那长相，他已经见多识广，不觉得多惊艳。 但对赵东和高文而言，那确实如天仙下凡。 张阳呵呵一笑，“处对象？你想啥美事呢，别和东子一样犯傻！杜淑君会看上谁？” 高文赶紧道：“不不，我不是想美事，阳子你别误会，东子看上的女人，我怎么可能也不会多看一眼啊！就是，我不知道怎么应付，我这不是怕搞砸了吗？” 张阳肃容说道：“这你放心，怎么应付不是你该想的事，你就坐在那喝酒吃肉，想着怎么应付的人是杜淑君和那位女知青！” “肉在你手里，枪在你手里，她们是那个想吃肉的人，你怎么还替她们思考上了。” “你且去吃你的，其他的看戏就行，正好你家这会儿人也多，传得也快！” “传出去了后，东子说不定明天就能知道了！” 他这连夜出去打鱼，又给整个张家屯的孩子们发鱼肉糊糊，可不就是为了给高文带一顶猎人王的高帽，好把杜淑君这条真正的大鱼给钓上来吗？ 现在这条鱼果然上钩了！ 高文听完张阳这些话，心里面也算是有了底。 “行，阳子，之前那计划我理顺过后就没忘，不过就是落实的时候心态忽然摆不平。你现在又给我理了一遍，这会儿我不会出错了。” 张阳放心下来：“知易行难，我懂的！反正你就记着，现在是杜淑君和那位女知青来讨好你，该怎么喝酒该怎么吃肉都随便。” “嗯，有数！那你——” “我不着急出去露脸，”张阳嘿嘿笑，“那杜淑君现在知道我看她不顺眼，她要是进来瞧见我，这戏估计不好唱了。” 后边说着话，前边高文的小堂妹扎着两个小羊角辫，晃着就蹦来了：“哥！快点的！一个好漂亮的仙女儿来找你呢！！” 张阳低声道：“去吧！” 高家前堂屋里，一张八仙桌围满人，中间正吃着肉呢，还有一条好大的鱼。 一旁炕上，几个中年男的在打纸牌，本来打得正激烈，听到杜淑君脆生生的叫唤，都朝外边看去。 紧跟着，就看到一个明眸皓齿的姑娘进来，旁边跟着的女知青虽然不如她漂亮，但读过书的人，气质也很好。 杜淑君本来就生得漂亮，在天寒地冻里走来，鼻头红通通的，看上去更水灵了。 几个男人虽然岁数上去了，但看到漂亮女人，那眼神还是一下就变了。 一进来，看到满桌的酒肉，杜淑君一愣，旁边的女知青不禁也在她耳边说了句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这可比张阳和赵东家那头还富裕啊。” 杜淑君心想，那可不是吗，新猎人王，能缺吃的吗。 听说她俩是来找高文的，家里人一下热闹开。 尤其是高文他妈，两只眼睛一下就冒光了。 高文岁数早就到了，她正不知给他找个什么媳妇呢，现在这小姑娘长得，高大娘都能想到今后两人孩子得多俊了。 扎着两根羊角辫的小堂妹立即就跳下小凳子：“我去把哥叫来！” 现在，小堂妹领着高文从后面进来，杜淑君看着高文这张偏圆一点的脸盘，可算是能想起他什么样了。 张阳那些话让高文平定下来，走来道：“两个女同志，你们找我？” 杜淑君有备而来，伸出手：“你好，你是高文同志。” 高文随便握了下：“我怎么就成同志了，不敢当啊，我就是个打猎的。” 杜淑君身旁的女知青笑嘻嘻道：“我们知道你是打猎的，还知道你是新的猎人王！你还大公无私！自己打来的鱼，拿出来给全村的小孩子们做汤解馋。听说，你拿去给张家屯那个张阳的鱼，他们还有样学样，效仿你呢。哈哈，东施效颦！” 高文没听过这词，只觉得两眼冒金星，“东施效颦是啥？” 张阳在后面的土灶台旁听得一清二楚。 呵呵。 他一点都不意外。 这就是她们这种人会说出口的话。 杜淑君心急解释说：“哦，没啥……就是个成语！如果你要学，以后我们慢慢教你！你好，高文同志，我说下我们今天过来的目的，我们是想采访你，因为你是新的猎人王嘛。” 这句话倒是让张阳意外了。 上次杜淑君给赵东投怀示爱不成，恼羞离去，这次她直接换了个套路。 还采访上了！ 不过，也算是长进，不愧是知青，否则张阳都觉得她像个草包了。 旁边的女知青道：“你知道采访的吧？如果我们的稿子被选中，可是要登报的，还能上广播朗诵呢！” 屋内其他人一听这话，都乐开了花。 “那不就是大名人了？” “哎呀，这敢情好！那报纸该不会是全国的吧？那我们高家不是也要跟着出名了？” 小堂妹已经听得懂这些了，开心道：“哥！你要出名啦！” 高文却没半点心动，他初心可没忘，知道他这猎人王名号是虚的，不是自己的实力得来的。 阳子刚才还说，让他等着看杜淑君怎么对付他，看来杜淑君这“对付”，还真有点东西。 “我不用！”高文摆手，坐下来拾起筷子夹了块肉往嘴巴里面塞，“猎人王多得是，十里八村的，保不定明天就换了人，到时候你们采访那人去吧！” 杜淑君赶紧道：“这不是不一样吗，这附近的猎人王，谁也没你猎获的食物多，你还能无私拿出来分享给别人。” 话刚说完，高武拎着一个桶走来，从前院穿堂去往后头。 桶里是他拿去井边冲刷干净了的老虎肉，足足十来斤，满满一大桶，看着就重。 且这肉质非常新鲜，透着润泽，看一眼就能想象得到这口感了。 旁边的女知青脱口就问：“这是什么肉啊？” 怕高武说出张阳的名字，高文抢先一步：“老虎肉，我帮隔壁生产队的朋友打的，他为了感激我，送了这十来斤给我。” 这话一说出口，女知青和杜淑君看他的目光更加敞亮了，都要冒星星了。 杜淑君拿出纸笔，上前道：“高文同志，今天这采访，你无论如何都得接受呢。” 第104章 杜淑君是个高手 旁边的高大娘见儿子放着这么漂亮的女知青不理不睬，自顾自坐下来吃肉，还不肯接受对方的采访，忽然好像弄懂这儿子为啥一把岁数还单身了的原因。 “赶紧的！”高大娘在他后背推了一把，“要么跟人女同志出去接受采访，要么你去拿筷子端碗，给人盛碗肉！” 一听有肉吃，杜淑君和旁边女知青的笑容都抑制不住了。 高文的脸色却很难看：“肉都是我弄回家的，怎么还要我去拿筷子端碗送到人跟前啊。” 没有他和高武，别说招待这一屋子的亲戚，全家都等着挨饿吧！ 高大娘听这话也觉得有道理，于是让杜淑君和一旁的女知青等着，她非常热情地去盛肉了。 后头，拎着肉回来的高武正和张阳说话，瞧见高大娘过来，高武帮忙给张阳打掩护，待高大娘端着两大碗肉走，高武道：“瞧把我妈高兴的！哪有这个必要。” 张阳道：“当妈的都这样。” 高武想到林秋水，嘿嘿一乐：“阳子，那你妈呢，你妈催过你没。” 张阳眼睛前面忽然也冒出了林秋水的脸。 之前李慧芳还真没怎么催过，但自从林秋水出现后，张阳有时觉得妈妈看自己的眼神都透着一股笑眯眯的深意。 加上周围的婶子们，最近拿林秋水打趣笑他的人也越来越多—— 张阳正准备开口，前边屋内忽然响起高文的声音：“我吃饱了，你们吃！” 高文放下筷子，起身走了。 杜淑君和同来的女知青才坐下，见他起身离开，二人也只看了眼，没说啥，低头先吃肉。 不仅有大块大块的熊肉，更还有新鲜的鱼汤，奶白色的汤汁滚烫入喉，别提多畅快！ 谁顾得上男人！ 高大娘冲着高文的背影叫唤了两声，见他头也不回，摇头道：“真是的！” 转过头来瞧见杜淑君这唇红齿白大眼睛的模样，又开心上了，拉开椅子坐下攀谈。 杜淑君吃了两大口肉下去，终于满足，耳朵也终于恢复听力，听得到别人的声音了。 高大娘问什么，她就答什么，不过答得很有水平，除了名字之外，她的学历家世，说一半藏一半。 一整碗肉下肚，因为她嘴巴甜，会说好话哄得她们开心，高大娘殷勤说：“这点肉肯定还不够饱，我再去给你盛点儿！” 旁边的女知青见状，将自己的碗也递去：“高阿姨，给我也来点吧！” “好好好！”高大娘高兴去接。 杜淑君忽然起身，将同伴的碗接来：“哪有你这样直接问人要的，没看到高阿姨的手上贴着膏药吗？” 说完，杜淑君看向高大娘：“阿姨，我陪您去，等下我再给您看看这手腕，我在城里学过一些护理。” 高大娘越看她越满意，连连点头：“好，好！” 她们到后头来盛肉，后头的三个男人在院子里弯着身子藏角落里去。 高大娘期间特意张望了圈，嘀咕：“这两哥们哪去了呢，哎，不管了！” 高文和高武皱起眉头，生平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他俩在那怀疑人生，张阳的目光则死死盯着杜淑君。 他发现自己不在，好像压根没人能治得住这杜淑君！ 这嘴巴，上次要不是他及时出现在赵东，可真要把赵东给香迷糊了。 盛好肉，杜淑君和高大娘说着笑着，回前头了。 人走远了，高大娘的笑声还在传来。 高武都不由感叹：“她的道行可真深！” 高文眼看着自己辛苦拿回家的肉就这样被亲妈一大勺一大勺送出去，心里很不是滋味：“没什么道行，也就脸长得好看，还长得厚，有这两条件，干什么不成！” 张阳道：“你现在对她意见很大啊。” 他很放心！ “不对啊，”高武这时看向张阳，“阳子哥，你现在过来是干啥的，怎么不去我们前头吃肉呢，要不是你，我们也弄不到这么多肉和大米来，你才是最该过去大口吃喝的人。” 不待张阳回答，高文先截住他：“你别多问！忙你的去！” 高武皱眉：“不是，哥，你又咋了？吃错药啦。” “我这是不爽！” 看到自己亲妈被人这样耍，他怎么痛快得起来！ “没事，”这种事，张阳一直看得开，“吃点肉就吃点肉，没了我们再去打，多得是。” 而且，杜淑君吃得越多，传到赵东耳朵里才越好听！ 来高家的这顿饭，杜淑君吃了个满饱，被她一起捎来的女知青也很满足。 为了后续能一直吃上肉，她们打算好好经营和高家的关系。 离开后，两个人用手帕抹着都是油的嘴，走到一半，杜淑君忽然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旁边的女知青道：“淑君，你打嗝怎么这么响，真不文雅。” 杜淑君拍着胸膛，不受控制地又打了一个，比刚才那个更响。 她舒坦了，侧头对女知青说：“不是我打的，是你打的。” 女知青瞪圆了眼睛：“什么？” “别人要是听到了，反正这个嗝就是你打的，我的形象比你重要。我就问你，今晚这顿饭你吃的饱不饱，满不满足？你能吃爽，还不是因为我？帮我维持住形象，就是帮你挣一口饭吃，不然我带谁来不是来，为什么带你？” 女知青感觉有些不舒服，但又觉得杜淑君的这番话说得没毛病：“行吧，我知道了，我打的嗝，好了吧。” 从她们离开高家出来后，张阳和高文高武兄弟就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 这番话，正好被他们听见了。 高武依然还是单纯的脑子：“不愧是能采访人的脑子，这个嘴巴太会说了，好厉害！” 张阳则想起一个词，叫pua。 他发现这杜淑君真是个中高手，难怪那帮女知青都喜欢围着她转，还帮她一起欺负林秋水。 明明林秋水没什么攻击力，比杜淑君无害得多。 但这对付别人的本事，杜淑君是真的强！ 一路走到高家屯外，他们这才不跟了。 看着杜淑君和女知青消失在视线里，张阳也跟高家兄弟分开，得回家了。 张家虽然就他一个男丁，但现在人也多，同样也都是来蹭饭的邻居。 第105章 我前排吃瓜 张家对于来蹭饭的邻里，跟高文高武的娘和爹差不多，态度都很热情。 不过这顿晚饭，怎么都得等到张阳回来再吃。 为了这个家，张阳的付出，李慧芳和张燕都看在眼里。 因为中途去高家屯耽误了不少时间，张阳回到家后，天色整个黑下。 张雯和张菲快等睡着了，两个小丫头挨在那边，张雯手里还捏着根笔，正在练习写字。 张阳一回来，李慧芳和张燕就开始张罗吃饭。 张阳轻手轻脚进屋去喊两个小丫头，看到张雯笔下歪歪扭扭的字，他的眼睛露出一丝欣慰。 以后他的两个妹妹都会是文化人了，认字、写字、读书，然后——考出去！ 把她俩叫醒，张雯一个抖擞，叫道：“哎呀！我怎么睡着了，没写好可不行。” 张阳看一眼桌面就知道，林秋水下午肯定来过。 “先吃饭，”张阳摸摸妹妹的脑袋，“吃完再说，练字的事不着急。” “不不！”张雯把脑袋摇成拨浪鼓，“练字的事可着急了，我要多练练，这样以后就能自己看故事书了，林老师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能天天赖着她给我讲故事！而且林老师今天答应我了，等我以后认识的字多了，她会给我带很多故事书来给我看！” 这些话，忽然让张阳有些感动。 他前世从来不知道，自己才5岁的妹妹这么喜欢看书！ 他抱起妹妹：“没事，林老师以后忙起来没时间给你讲故事，那我给你讲，我和她轮流给你讲，包你听不完！” 更小的张菲张开小手，奶声奶气道：“我也要，我也要！” 也不知道说的是也要张阳抱，还是要张阳也给她讲故事。 张阳一弯身，将她也抱起来，带着两个妹妹去吃饭了。 第二天一早，大头和癞子锤子过来找张民德练枪，顺便来看张阳。 昨天挣了几百块，人逢喜事精神爽，三人现在精气神全然变了，手里拎满鸡蛋和肉干。 他们三个一路走来，张家屯里的那些目光就一路跟来。 见他们直接进了张阳家，邻里们一下都议论开了。 “哇，又是肉！鸡蛋都是一篮一篮的。” “他们家的肉估计都要吃不完啦！” “是啊，张阳他们一家也是大方的，有什么都跟我们分享。” “你们有没有发现，张阳最近变得很不一样了，特别有担当！” “是啊！” “不过，这三个人是谁啊，眼生的很，没见过。” …… 张阳今晚要巡山，所以特意打算睡个饱觉。 张雯和张菲进来推醒他，说有人找，张阳淋了把脸出来，就看到大头他们三人的左右两只手都拎满了，站在院子里等着他。 规规矩矩的，周围那些打量的目光他们三个也没觉得不自在。 而且因为心里面愧疚，他们仨那神情虔诚的，给张阳出去后看得吓了一跳。 他们则完全相反，一瞧见张阳，顿时咧个大笑脸走来：“阳子！” 大头最是高兴，他一手拎着一大篮子鸡蛋，另外一只手是一筐玉米。 不仅如此，他后背上还驮着东西，是价格不便宜的布料。 他把后头背着的布料取下来，张阳没想到这么重，差点没接稳。 “哎呀，阳子，你当心点！”大头道。 张阳道：“你们真不用送这么多！” “这不过年了，这布料好，给你大姐和妹子，还有你妈，都做个新衣裳！” “我这也有礼物！”癞子叫道，“给！阳子！” 阳子接来，乐了。 篮子里面有香水，有发夹，有花露水，还有梳子。 这些瓶瓶罐罐，他看着还好，就是癞子送人梳子这回事，感觉怪怪的。 癞子道：“这些也是个你大姐和两个小妹子的，你可不能不要啊。” “行吧！”张阳从来不是个推来推去的性格，“那我就手下了。” 那边的锤子见状，也赶紧把自己的礼物拿出来，是做鞋子的料，料质很厚实，一看就能做不少双。 一直站在院子里不像话，张阳要给他们三个迎进屋。 三人还得去找老德叔练枪，就说不用进去，东西送到了，他们也该走了。 走之前，大头拍了拍张阳的肩头：“阳子，你是个好小伙，真的，我大头这么多年没服过谁，家里那些个长辈我都没服气过，你比我岁数小那么多，可我打心眼里服你！以后你就是我兄弟，我的命都能给你！” 张阳赶紧道：“不至于不至于，没那么严重，我不要你的命，你好好活着。” “哈哈，行！” 在张家屯一帮村民们的注视下，大头他们仨潇潇洒洒地走了。 张阳感叹，这就是有钱人，这个年代的百元户，真的走路都能生风。 他们一走，周围邻里就开始打听他们是谁了，还跟张阳打听，他们为什么要给他送礼。 张阳笑着回答，态度非常好—— 但实际上，他什么都没回答，一顿太极拳和马虎组合，把众人都给打发走了。 张燕和李慧芳不在家，院子里的这些东西，张阳只能一个人搬运，走了几趟，才算是给搬运进去。 最后一趟从屋内出来，准备去拎鸡蛋，一抬头，张阳就看到外边兴致不怎么高的赵东走来。 张阳估摸着现在的时间应该不早了，该传开的消息应该都已经传开了，想必赵东知道杜淑君去了高文家里蹭了一顿肉吃的事。 张阳装作什么都不清楚，走去问：“东子，咋了？” 赵东眉眼低落，进到院子里后先瞄了眼张阳这个发型。 这个发型一看，张阳才起床。 “你才睡醒，你肯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赵东唉声叹气，“真烦！” “烦啥？来来来，先进屋！” 话是这样说，转过身来后，张阳眼睛深处滑过一丝得意。 然后，他觉得自己有些坏—— 不过无所谓，坏就坏，这坏，也是为了兄弟嘛！ 果然，让赵东现在心忧得正是杜淑君去高文家吃了顿肉的事。 阳子从大头他们送来的篮子里摸出一袋瓜子，带回来问赵东吃不吃。 赵东摇手：“不吃。” 张阳嗑了起来，边嗑边道：“那行，你继续说，我前排吃瓜。” 第106章 她吵着要嫁给你 赵东来说的，果然就是昨晚杜淑君要去采访高文的事。 高文和高武的老娘对这件事深感骄傲！ 虽然采访的话半个字还没进行，但她逢人就得提上一嘴！ 加上昨晚高家不少人在，大家伙儿都觉得杜淑君长得漂亮，所以这事传得非常快。 张阳把瓜子嗑的响亮，而赵东则越说越不是滋味。 说到最后，赵东都成苦瓜脸了，“我昨晚还以为她会又来找我的，你没看她之前对我多好，结果现在……” 张阳又抓了把瓜子，安慰赵东：“她也没对你移情别恋吧，她去找高文不是采访吗，再顺带吃了几碗肉而已。她可没对高文告白，她只对你示爱了不是。” 这句话，让赵东脸色稍微好看不少。 “也是，她对我……” 说着，赵东的眉眼竟露出一丝羞怯。 张阳暗叹这位兄弟是真傻。 “来，”张阳往赵东手里抓了把瓜子，“别的甭想！她对高文肯定没意思，要是有意思，这话赶话的，早就传遍了！现在传出来的，不就只有她想要采访高文吗？你说是吧？” 赵东的双目一下亮了：“是啊阳子，有道理啊！” 那群婶子们的嘴巴，在这种事情上可碎得很，但现在什么都男女之事都没传出来，传来传去就是漂亮的女知青要采访新猎人王，还要上全国新闻云云—— 赵东的心彻底落下了。 张阳继续道：“你放心吧，估计她晚上就来找你了！上次她不是还说要照顾你和姜老伯吗？” “她上次不是被气走了吗？”赵东撇嘴，“这几天都没到我那。” “啊这，这也没事！今天外边传成了这样，她肯定会担心你多想，绝对得来找你解释清楚，别怕。” 赵东才落下来的心又悬上了：“阳子，你说，她真会来吗？” “绝对会！” 说着话，李慧芳和张燕从外面回来了。 她俩出去纳鞋底了，和村里其他几个婶子们边聊边干活。 现在回来准备做饭，见赵东在，张燕笑眯眯道：“来了就甭走了，吃了东西再走！” 赵东听得心里暖和，不过还是拒绝了：“不了燕子姐，改日吧，现在家里不是我一个人了，哈哈！” “哦，对，那姜老伯现在住你家了，你不是一个人过了，哈哈。你们聊着，我去忙！” 赵东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没跟张阳继续，走之前张阳给他拉着：“等等！” 张阳腾出一个空篮子，往篮子里面放鸡蛋、糖果、米棒子、肉干…… 赵东道：“多了多了，我和姜伯哪里吃得了这么多！你还给我放糖果进去干啥！” 张阳斜他一眼：“你家隔壁俩小孩不要吃吗？” “对哦……” 说着，张阳继续往里面塞东西。 很快，篮子里叠成小山，要满出去了。 赵东看着张阳这么忙活，忽然道：“阳子，高文那猎人王，不还是你教的吗。” 张阳心里一沉，暗道不妙。 他想让赵东看清杜淑君，可不想让赵东和高文生隙。 张阳拎着篮子起身：“你想说啥？” 赵东道：“我就是纳闷，怎么杜淑君不来采访你呢？你瞧你，这一出手这么阔绰，你打猎的东西也多啊，还是个，砰砰砰，神枪手！” 说着，赵东双手还虚空比了个枪杆子，在那一连串的拟声起来，“砰！” 张阳摇摇头，这兄弟，真是个糊涂蛋，这么久了都没看出来他和杜淑君互看不顺眼吗。 杜淑君那是不来采访他吗，那是不敢。 张阳把篮子递去：“拿去，走着！” 篮子很重，不过他俩体魄高大，干惯体力活，拎着很轻松。 赵东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个人来张家，站在张家外头叫唤：“阳子！” 张阳推开门出来，见是村头的张九叔：“九叔，啥事？” 张老九望了圈，见周围乡亲都看着，他指了指木门：“你开门，开开门！” 张阳把外头的木门打开，张老九进来就拉着张阳去一旁，压低声音道：“我刚从卫生所回来，五里铺那钱秀菊可算是醒了！她一醒来就着急着你呢！” “啊？找我干啥？” 张老九把声音压得更低：“她就在那闹啊吵啊的，非说要嫁给你！那动静闹得不小，钱卫国气得给了她俩嘴巴，她更着急了，死活说要来给你当媳妇！” “卫生所里可不少人听到了，我估计这事压不住，到时候闹大了，上面要说你乱搞什么男女关系，这名号一旦按下来，你说咋整？” “会不会到时候直接让你给她娶了？我瞧你肯定不乐意再和五里铺那头有什么往来交际，这不提前赶来给你说！阳子，你想想招！” 张阳感激：“行，九叔，我知道这事了，辛苦你还特意从外头赶来给我说，没事，你不用担心，这事好应付的。” 看张阳这模样应该是有招，张老九放心点了下头：“那成，我走了！” “哎，等等！九叔你等会儿我！” 张阳喊住他后转身进屋，没多久就出来了，手里拎着个小袋子。 “九叔，这东西你拿去！” 虽然喊九叔，也都姓张，不过张阳和张老九并没有啥血缘关系，往上数个四五代都数不到一块去。 但张家屯的人平时都团结，关系不错，张老九这会儿特意从村头赶来，弯弯绕绕得走好些路，也无关他自身利益，只为了让张阳好，这一点让张阳很感激。 “啥东西。”张老九接来，打开一看，眼睛都直了。 全是蛋啊，粉啊，枣子和玉米棒子。 “阳子，你怎么那么多吃的！我还以为你就只有肉！” 张阳笑笑：“我和海子屯的几个人关系好，他们今早给我送来的，没事，我这儿管够，九叔你拿去家里，也给全家过个好年！” 张阳提到他家里人，那张老九就不客气了，接来道：“行，那我就收下了，阳子，你娘有你真是好福气！我们张家屯也都沾了光！” 张老九拎着一小麻袋的食物高高兴兴走了，张阳回屋吃了点东西，然后就休息，等着高文来找。 今晚是他俩巡山，再加上这风言风语传的，张阳确定高文一定很快找来。 第107章 就问你服不服气 让张阳没想到得是，他等了又等，怎么都没见到高文。 冬天天黑得很快，眨个眼的功夫，一下就能全暗。 张阳索性起来，揣上枪和背篓柴刀，沿着高文常走的那条路去高家屯找他。 结果就在这半道上，让他瞧见了一幕好戏。 杜淑君和一个女知青正缠着高文，不给他走。 张阳定睛打量，发现杜淑君身边这个女知青不是昨天那个。 耳边响起杜淑君昨天提到的那番“形象论”，张阳对她不由更佩服，这人说换就换了还。 高文很不爽地甩开她们，闷头快步走，杜淑君和那女知青不依不饶地纠缠上来：“哎呀，高文，你站住！” 杜淑君一口气加速，跑到高文跟前，张开双手拦着他：“你走啥走呀，我们是要采访你，又不是要吃了你，采访你也是为了让你好，你一个大男人，到底怕个啥嘛？” 高文冷冷道：“我不接受采访！” “弘扬正气，让人看到高家屯的精气面貌，这是多么欣欣向荣的一件事，你怎么就不肯接受了？” “你娘和你爹，还有你家周围邻里，哪个不盼着你有出息？你这不想想你自己，你也想想他们呗！” “你一出名，他们跟着沾光，以后如果有机会，说不定你还能去到京市得个全国劳动楷模奖项呢！到时候有面子的就不止你娘和你爹了，这可是一份荣誉啊！” “你就接受我们的采访吧，我文采可好了，我写得东西特别好看，保准能让这篇稿子被选中！” …… 张阳听着在心里面为杜淑君竖起一根大拇指。 这水平，她应该去村口开个摊子烙大饼，这饼画的，又大又香。 不过高文是个固执的人，更何况，杜淑君是赵东看上的人，这饼再大再香，高文也连嗅都不想嗅一口。 高文不耐烦地皱眉要绕开她们：“都让开，别给自己找不自在，说不接受采访就不接受采访！” 今晚跟着杜淑君来的女知青气恼地跺脚：“哎！你这位同志怎么那么不配合，这也不是为了我们，这是为了你，为了你们整个高家屯！怎么往脸上挣面儿的事，你还不乐意啦！真是油盐不进！” “算了！”杜淑君忽然拉住他，“这人就是个犟驴，咱们不跟犟驴计较，咱们找他妈去！” 高文也没拦，就看着杜淑君和旁边的女知青哼哼唧唧地骂着他，抬脚走了。 高文转回头来，一脸不爽地沿着山道小坡土，往张家屯方向走，张阳忽然伸手拉住他：“是我！” 高文被这一吓，就要端起枪来，听到张阳的声音才停住。 “阳子，你要吓死我！” 张阳却很欣慰：“不错嘛高文，你这端枪的姿势利索爽快，突飞猛进啊！” 高文先被一吓，又挨一夸，笑道：“也，也就那样！你怎么来了！” “这不没等到你，过来看看什么个情况！” 说着，张阳朝杜淑君和那女知青离开的方向看去：“走！咱们再不厚道地偷听去！” 这会儿天色快黑得差不多了，这边的路上也没啥人，杜淑君再勇，这样的路走着也害怕。 女知青跟在她身旁，往她旁边挨紧，为了缓解这股害怕，开口道：“淑君，咱们说说话吧。” “你要说啥？” “这肉，还能不能吃了啊，不是说有肉吃吗？” 杜淑君看了圈周围，确定没人，冷着脸道：“没肉吃我带你过来干什么？” “他都不肯接受我们的采访。” “那就不接受，不接受才好呢，我们可以多吃几天！” 说着，杜淑君脸上的神情变得意：“我本来是打算靠着持续采访和修改稿子的目的，每天都过来蹭点肉吃，不过现在也行，就借着这个他怎么都不肯接受采访的由头，再多吃几天肉。” 女知青眼睛变亮：“还可以这样！难怪你刚才突然拉着我走，没有继续再跟着他，我还以为你要一直跟着呢，那咱们现在是去吃肉吗？” “必须去吃肉，不然我们这一天不就白忙活了？而且我刚才为什么突然拉着你走，你傻啊，瞧不见他去的方向是往夹子沟？那肯定是要巡山和打猎去了！猎人王，猎人王，可不就得去打点肉，喂饱我们的嘴？” 女知青笑道：“淑君，还是你厉害！” 张阳和高文跟了一段路后，没再继续跟了。 看着她俩走远，张阳道：“就问你服不服气。” 高文大怒：“这把我当什么了？给她们白干活的傻子吗？阳子，我算是明白你的用心了，这样的女人要是留在东子身边，东子这辈子都得吃苦头！” 张阳还是那句话：“你又开始想美事了，你真以为我们留她留得住？” “对哦！你说得有道理！” 这杜淑君一看就是个心眼多，心气高，手段也强，还敢去执行的人，这样一个性格的人，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留在他们这。 张阳冷冷道：“等她利用完了东子，转眼给东子踹沟里去，到时候东子就更难受了！现在让东子吃点苦头，好过他以后心肝脾脏都难受！” “行的，阳子，我明白了！今晚咱们打点好东西，明天再秀一番！” “那走！” 上山时，远远经过赵东家，正好那屋里头的灯亮着，照出赵东站在外头的身影。 他揣着手往大路口张望，一双眼睛望眼欲穿。 张阳和高文是从小路上来的，加上这边没有光，所以张阳压根没留意到他们。 高文压低声音道：“这还没正式初上对象呢，就愁成了这样，这要真的处上了，还得了。那杜淑君真不是东西！” 张阳顺嘴夸他：“所以还是你坚定，扛住了她的美人计。” “美人计就算了吧，看多了也那样！”高文嘀咕，忽然话题一转，“我倒是觉得，她可没林秋水耐看，嘿嘿，阳子，你觉得你和林秋水，有戏不？她能成我的师母吗？” “……” “怎么绕到我这了，上山去！” 话是这么说的，不过张阳忽然想到，他好像是有几日没瞧见林秋水了。 也许过年关，她那头也忙。 第108章 巧克力 因为上山前被杜淑君那一刺激，加上对于猎人王这个虚假荣誉犯心虚，高文这一夜巡山特别卖力。 相比之下，温饱完全充裕了的张阳有些摆烂的意思。 但就算是摆烂，他的枪法可半点烂不了，最后巡下来，无事发生，倒是他随手打了三只野山鸡。 天明后下山，经过赵东家时，他俩拎着山鸡进去。 隔壁大明和小明正在背古诗，朗朗上口的静夜思，他俩背得非常响亮。 屋内，姜老伯呼呼大睡，没被小孩的朗诵声影响。 赵东正在后边腌鱼干，刚挂上准备风干，就瞅见张阳和高文来了。 “阳子，高文。”赵东兴致不太高的打招呼。 望见他们手里拎着的山鸡，赵东没啥表情地道：“刚打的？” 高文先发表不爽：“东子，你这就没意思了，大早上的给我们看脸色呢，阳子说打了三只，给你送一只来的。” 赵东问：“你打的？” “三只都阳子打的。” 赵东莫名觉得松了口气：“那行，给我一只！” 高文眉头一皱：“东子你啥意思，我打的你就不要了是吧？” 张阳也不爽了：“是啊，日子还没过上富裕的，就饱了口饭而已，还挑上了？你不要，屯里有的人是要，到处都是没吃饱饭的人！” 说着，两个人就要走。 “哎，阳子，高文！不是，不是这样！”赵东上前拉住他们。 “那是啥样？”张阳转过头盯着他，“你说说看，是啥样！” 高文也道：“东子，你就说吧，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因为那个杜淑君吧！” 被说中，赵东脸色不怎么好看：“胡，胡扯，关她屁事！有她什么事！” “你自己心里清楚！” 张阳皱眉：“怎么还是因为她？咋的，她昨晚没来找你？” 赵东窝火，觉得心里憋着口气：“别提了，没来。” 高文呵呵：“当然不可能去找你，昨晚她在我那儿呢！” “这话可别瞎说！”张阳赶紧道，挤眉弄眼，示意高文不要说下去。 他这挤眉弄眼是假的，事先都排练好了。 高文没理他，直接说给赵东听：“也没啥，在我那就在我那呗！非要拉着我采访，我都说了不肯采访，她就是不松口，结果昨晚又赖我家吃肉了！昨天也是这样，吃了好几大碗还跟个不够一样！明明看着挺瘦一姑娘，怎么这么能吃，我估计她今晚还要来！东子，你要是不信，你今天来我家，你来一趟就知道了！” 张阳立即道：“我也不信！她不是看着挺斯文的，还能干出这种事？” “那行，你不信，你今晚就和东子一快来！” “来就来！”张阳看向赵东，“东子，我就陪你去！” 赵东还没答应高文说要去他家看，就这样话赶话，张阳直接给他捎上了。 高文把手里拎着的山鸡往院子里一放：“这野山鸡是阳子打的，你慢慢吃！”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东叫住他，想要道歉，张阳一脸不高兴地拦住他：“杜淑君非得拽着高文采访，你还看高文不顺眼了？还能是非都不分了？” “我没！” “你有！” “我真没！” “你自己看着办吧！” 扔下这句话，张阳掉头走了，追上高文。 高文看着气呼呼，声音压得很低：“阳子，咱们这样有用吗？” 张阳的声音一样很低：“放心吧，保证有用！回去先睡一觉，等我休息够了，他就得来找我了。” 高文点头：“行！” 剩下两只野山鸡，张阳和高文一人一只，然后各回各屯。 张阳一觉睡到很晚，醒来就看到炕旁坐着个人影。 光线黑暗，这人背对着他，一声不吭这样坐着，像是在沉思。 张阳皱眉，一脚朝他的屁股踹去。 赵东跳起来叫了声：“哎哟！” 他摸着屁股转过头来：“阳子你干啥呢！” “你又干啥！你不知道半梦半醒瞧见炕头有个人一动不动地坐着，乍一眼看去很吓人吗？你倒是不怕给我吓出个好歹来！” “哎！好好好，是我不对，现在你说啥都有理，我现在是个孙子！” 张阳坐起来，在大被子下盘起腿：“怎么就孙子了，我可没想当你爷爷。” “可去你的吧！”赵东捶了他一拳。 张阳往炕头那边瞅去，掀起帘子，外面没什么日头了，至多半小时，天空就会一下暗沉。 “这年关，说来就来啊。”张阳感叹了句。 “你说要去高文家，还去不？” “去！”张阳爬起来，“去！” 出来时瞧见张雯和张菲在那练字，张阳特意多看了眼，发现张雯的作业被批改了。 “林老师来过？” 张雯点点头：“嗯！不过她很快又走了，说是忙！对了，林老师是特意来送这个的！” 张雯的手指往旁边指去。 张阳和赵东转过头去，发现矮柜子上摆着一个饭盒大小的盒子，用红色的布包裹着。 这布不是农村常见的布料，有点像丝绸，但没丝绸那么光滑，总之料质很绝。 张阳过去拆开布料，赵东在旁道：“阳子，你怎么一下就这么发达了。” “我哪发达了？” “还不发达吗，你瞧瞧这屋里的东西，一天天的，多少人上赶着来给你送！” 张阳拆到最里面的盒子了，随口道：“那我不也给你送了吗，那咱俩一起发达。” 把盒子拆开，张阳一愣，发现里面都是这里买不到的甜品和糖果，全是一份一份的小**。 以及还有……巧克力！ 张阳拿出用精致纸张包裹着的巧克力，里面一共装有八块。 这年头，国产巧克力才出来没几年，价格显而易见的贵。 应该是林秋水的家人从城里给她寄来的，她竟然这么大方，直接给了他们八块。 赵东问：“这是啥？” 张阳没说名字，怕一说出口，赵东又要问他怎么知道。 但这东西，现在宝贵的很，张阳就不跟他分享了。 张阳抓起旁边的糖果放在赵东手里，还是那句话：“这些糖给你，你不爱吃，就带回去给大明和小明。” 第109章 山鸡是张阳打的 担心张雯和张菲的牙齿，这些糖果张阳都收起来了。 不过还是给了她俩一人一颗巧克力。 然后张阳和赵东就离开张家屯，朝高家屯去。 张阳跟之前一样，从后面绕过去，不走前门。 而这个点过来，来得正正好，杜淑君果真来了。 赵东跟着张阳从后面进去，听到前边杜淑君的声音，脸色一下很难看。 张阳道：“你随她去，反正你俩也没正式处对象。” 赵东听着杜淑君在前面一口一声高阿姨，叫得那个起劲和甜美，心里面很不是滋味：“我当然随她去，不然还能咋！就是觉得这个女人……真虚伪！还把我当猴耍！” 张阳安慰道：“别难过，这不还没耍上吗？所以你不算猴！” 这是安慰的话，但赵东听着皱眉，怎么觉着怪怪的。 没多久，高文过来了：“阳子，东子，我就知道你俩在这。” 张阳故意道：“你怎么不去前面招待咱们的女知青，你跑来干啥。” “招待啥招待，我可没惯过她们！是她们自个儿非要来的。一来这么多天，顿顿有肉吃，我看她们就是冲着这顿肉来的！哪天我打不到猎物了，她们也就不会来咯！” 高文的话音刚落，就听到高大娘在前面嚷道：“武子，把今早你哥打回来的那只野山鸡处理了，给两位知青女同志煲个鸡汤！” 鸡汤！！ 杜淑君心花怒放，暗道这高文真是个宝，她当初一下将目标改掉，还真改对了。 “高文不愧是猎人王，巡个山就能打野鸡回来啊。” “高阿姨，你们高文真的很厉害，你可不论如何都要劝他接受我的采访！” “我保证用我最好的文笔去描述形容他，到时候不仅上报纸，还整理成稿子出版成书，再找我的老师翻译。” “我的老师可会好几种外文呢！等翻译好啊，就传播出去，全世界都看得到！” …… 耳听着这饼越来越大，张阳甚至有点恶心了。 她这哪是下乡支教，这是下乡卖弄，耍人玩呢！ 但高大娘高爹这样没什么见识的乡下人，真的很吃这一套。 高文也听不下去了：“阳子，我这就去揭穿她！我可不想她嘴皮子一碰，就又大鱼大肉给吃上了！” 张阳拉住他：“你揭穿她啥，她也没给你告白啊！” 高文一顿：“那，就由着她骗吃骗喝吗？” “她可没提出要吃喝，这不是你爹娘主动给的吗？” 高文语塞。 赵东忽然起来：“那就我去！我去揭穿她！” 这会儿，张阳没拦着了。 就得让赵东自己去了结最好！ 前屋。 高大娘和高爹被杜淑君哄得开心不已，脑中已经开始环游世界了。 见高大娘听上瘾，在那笑得合不拢嘴，杜淑君反而有些不乐意了，心道你倒是去做鸡汤啊！ 杜淑君朝旁边随她一起过来的女知青使了个眼神。 这个女知青不是昨天的那位，而是第一天陪着她过来的。 杜淑君昨天没带她来，带另外一个人过来饱餐，让这位女知青很难受。 这份难受，使得她现在对杜淑君百依百顺，言听计从。 杜淑君这一个眼神看来，女知青立即明白她的意思，对高大娘道：“高阿姨，您刚才提到的野山鸡，我们能去看看吗，到时候写进稿子里，写一写它长什么样。” 杜淑君道：“山鸡能长什么样，不就长那个样子，有什么可看的。” 女知青立时道：“我还真不知道长什么样，说起来，更没吃过呢！都不知道是什么味儿。” 高大娘“哎呀”了声，叫道：“我这猪脑子！说了要给你们煲汤的！来来，你们要看吗？要看的话，那山鸡现在还在那躺着呢，毛都没拔！不过你们女同志肯定也是害怕看这个的吧……那，你们等着！我给你们煲汤去，给你们端来以后啊，你们吃一口就知道什么味儿啦！” 杜淑君笑容灿烂：“好呀，谢谢高阿姨！吃过一口，我们肯定就记得是什么味儿了！” 女知青也道：“这就叫，实践出真知！叫务实主义！” 高大娘也听不懂，笑眯眯地让她们先等等，她去忙活。 高大娘才一转身，见赵东从后屋大步冲出来，高大娘给吓了一跳：“这不是，张家屯的东子吗！” 杜淑君和女知青一愣，都转过头来。 望见赵东，杜淑君不舒服地皱起眉头：“你怎么在这啊。” 赵东拦住高大娘：“高文他娘，这野山鸡你做给谁不好，做给她俩吃！” 高大娘不高兴：“奇了怪了，这野山鸡是我家高文打回来的，我想给谁吃就给谁吃！” “这野山鸡是阳子送给高文的！你想给谁就给谁吃，但你别给她俩吃啊！” 高大娘愣道：“啥？” 高文走来：“娘，这山鸡不是我打的，是阳子打的！他打了三只，送了我和东子一人一只。” 高大娘看向高文旁边的张阳，吃惊的瞪着眼。 现在什么时候了，很多人饿得快要吃孩子了，可这么好的山鸡，张阳不仅一个人打了三只，还，还往外送出去两只？！ 杜淑君旁边的女知青也被这话惊住，低声道：“假的吧。” 杜淑君上前，怒目看着赵东：“赵东同志，我想问清楚，为什么给谁都可以，就是不能给我们吃？就因为我拒绝了你的示爱吗？因为我看不上你，你就因此记恨上我？得不到，就要毁掉？” 赵东瞪大眼睛：“卧槽！你怎么张口就放屁！上次不是你说要和我处对象吗！” 杜淑君眨巴眼睛：“啊？” 旁边的女知青更是低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笑声充满嘲讽，她朝赵东望去的眼神更是不加掩饰地羞辱。 好像在说，你是谁啊，镜子没有，尿总有，撒一泡照照自己什么样，认不清自己吗？ 旁边的高娘和高爹没笑，但是眼神也很明显了。 赵东和杜淑君这两人这样站着，谁会是示爱的那一方，这不显而易见的事吗。 赵东快气炸了：“杜淑君，你就说你有没有说吧！” 第110章 到嘴边的鸡飞了 张阳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杜淑君不可能会应下这话！ 而事实上，杜淑君确实也是“噗嗤”一笑，像看傻子似的，看着赵东。 “你在说什么，那当然没有！” 赵东瞪大眼睛：“你，你这个……” 张阳赶紧捂住他的嘴巴，就怕他蹦出啥脏词。 这毕竟是女知青，真要骂出脏字来，杜淑君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到时候，挨批评的只会是赵东。 “行了东子。”张阳声压低声音在他耳边提醒他，“你看清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就行！她就盯着那些肉！” 高文也过来劝：“东子，这我家，给我点面子。” 张阳附和：“就是，高文也是受害者。” 赵东气得发抖，支吾两声，总算是被暂时劝住。 赵东看向高文，心绪难平，隔了半晌，忽地眼眶一红，闷头说了声：“高文兄弟！我对不住你！” “你对不住我啥了，我没怪你！”高文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更多的还是对赵东的心疼。 “那山鸡——”赵东朝那边的山鸡看去，“不成，不能给她俩吃！” 张阳也连忙说：“高文，这山鸡虽然我送给你了，但我可不想看着你糟践它！” 杜淑君旁边的女知青大惊，赶紧叫道：“这位同志，你说什么呢！怎么就是糟践了！你这样说就是在污蔑我们的人格！” 杜淑君也皱眉大怒，就差没指着鼻子骂人了。 “是啊，张阳，你把我话给我说清楚了，什么叫给我们吃了就是糟践，就因为我拒绝了赵东的告白，你们就要如此诽谤我！” “好，猎人王的采访我不写了！我就写一写你们张家屯的张阳！” “还有这个跟我告白，被我拒绝，就妄图毁了我名誉的赵东！我没记错的话，赵东是个孤儿，果然，没有父母的人就是欠缺教养！” 赵东气得发抖，双目瞪大如铜铃：“你他妈——” 张阳第一时间捂住他的嘴巴，喝道：“东子！她刺激你呢！别上她的当！” 高文也拖着他往后：“东子，走！” 高大娘和高老爹站在那头，呆呆的一动不动。 眼前这一幕叫他们彻底傻眼！ 赵东的嘴巴被张阳和高文捂死，他凶狠地瞪着杜淑君，脸涨得通红，嘴巴支支吾吾，但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杜淑君再勇，也被这样一个完全暴起的高头大汉吓到。。 她忍不住往后退了步，挨近自己的同伴。 张阳和高文把赵东拖走，临走之前，张阳不忘叫道：“高文他娘，那山鸡不准糟践了！” 高文也道：“娘，我兄弟要是为了这山鸡跟我翻脸，我以后就不归家了！” 这话当即激怒了高大娘，她气的蹦了起来，“你胡说啥呢！你个瘪犊子，我打不死你！” “反正这话我就撂在这儿了！你要给她们吃，赶后儿我和高武就不上山，不打猎了，大家伙儿一块饿死！” 高家这边的动静，把周围邻里都吸引过来了。 听这么一说，大家心里顿时一咯噔。 这不是坏了么！ 这段时间可没少沾高文高武两兄弟的光，哪个冬天有今年吃得好啊！ 谁要让他们饿死？！ 谁敢！ 一时间，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的他们都过来劝。 “高文他娘，高文平时那么孝敬你，这会儿发生了啥给他气成了这样！” “就是！高文是个乖娃，别看虎背熊腰的，一心惦记着的就你们两口子，平时你们说啥都应着，今天瞧把他气的！” “他要啥你们就应着啊，想啥呢，还嫌他不够生气！” 高大娘气得，忽然捂着脸哭，朝炕上摔去，一边哭，一边拍被褥。 高老爹手一挥：“爱咋咋的！” 然后甩手走了。 满屋子哗乱，没人注意到被挤到最旁边的两个女知青。 “淑君，我们咋办？”女同伴看向杜淑君，“这山鸡……” 杜淑君也不想放弃，刚才听到有野山鸡，她的口水一下子被勾起来了。 高大娘分明亲口说了要给她煲鸡汤，她好像都能闻到那金黄色的醇香汤汁，冒着滚烫的热烟，一口下肚，那个鲜香—— 到嘴的山鸡，怎么就飞了！ 不，她可不能让她飞！ 眼看高大娘还在那狂嚎，一顿捶被，杜淑君上去也不是，不上去也不是。 这时，终于有俩人注意到她们了。 高家屯最热心的大爷：“哎呀！两位女同志，你们咋还在这啊！外面天都黑成啥样了！” 杜淑君道：“高大娘她……” “没事，哭会儿就好了，一家人还能有多大的矛盾，睡一觉就没事了，第二天啥事不剩！” “不是，是高大娘她说要给我们……” 杜淑君脸皮是厚，但不是没有脑子，她明白这话要是说下去，自己的脊梁骨可真就要被人在后面给乱戳了。 “哎！”杜淑君话头一转，“都怪高文，岁数大了，脑子不长，非要惹他娘不高兴！不肯接受我们的采访，那就不接受呗，我们还能把他怎么了，居然怪到他娘头上了……” 大爷这两日没少受高文高武两兄弟的肉，听到这话摆手：“哎哎，别说他不是，高文那孩子乖着呢！这样，两位女同志，你看外面的天都这么黑了，不然我送你们俩回去吧！” 同伴听到这话，心都要凉了，赶紧求助般地看向杜淑君。 杜淑君也舍不得走！ 她眼巴巴朝堂屋后头望去。 那只山鸡还躺在那呢，还没煲成汤呢，还没下她的肚子呢！ 她俩走那么多路到这来，不就为了顿吃的吗，今天可啥也没捞着啊！ 杜淑君气得发抖。 “哎！走啊！”大爷已经到门口了，冲她俩叫唤，“满屋子的人在这安慰着，还少了你们两张嘴不成！” 这一叫唤，周围的目光都望来了。 杜淑君只得一咬牙，牵着女伴的手：“咱们走吧！” 张阳他们没走远。 把赵东劝好后，看着他的情绪恢复一点，张阳和高文就拉着赵东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盯着。 听到高大娘那嚎啕，赵东忍不住说：“你妈哭得真大声！这几天吃下去的肉有用，瞧她吼的这股劲，真大！” 高文对自己的亲妈再了解不过了：“你懂啥，我妈这是策略！我爹早就跑了，我妈这是在把杜淑君她们哭跑！不然她怎么收场，我话说得这么狠，她铁定不敢把那山鸡真给她们炖成汤，给端上去。” 张阳忽然“嘘”了声，要他们别说话，伸手指一指前头。 第111章 老母鸡汤 杜淑君和她身旁的女知青跟在一个老大爷后面，从高文家里走出来。 老大爷对她们有些生气，一边走，一边责备她们多大的人了，这么晚了都不知道回去，不回去晚上打算睡哪儿。 张阳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位大爷对两位女知青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高文小声说：“他读过点书，可谁也不惯着。” 忽然，杜淑君很烦躁地打断老大爷的话。 “行了，大爷，您这么不耐烦，也不用送我们过去了，这条路我们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也不是不熟，您就送到这儿吧，省得您继续牢骚。” “嘿！你这女同志，你怎么说话的，我要送你不是为你好吗。” “我们不要您送也是为您好啊，您这一把岁数了，老胳膊老腿，路上要是跌着摔着，这余生，您躺在床上就能一眼看到头了！我们一堆事要忙，到时可没时间来照顾您！为防您以后赖上我们，给我们喊过来照顾您吃喝拉撒，您现在就回吧，不用您送这趟儿了！” 老大爷气得瞪圆眼睛：“行啊，你这牙尖嘴利的！你等着！我明天铁定去报告给你们知青代表！让乡亲们都瞧瞧，你这女子是个什么样的嘴脸！” 杜淑君一脸无所谓，俏丽的容貌写满不屑：“好啊，我回去美美睡一觉，就等你明天找来！您可别在半路摔着咯！” 说完，杜淑君看向同伴：“我们走。” 同伴也不客气，临走还要吓唬老大爷。 “您嘴皮一碰，张口就来的指控，我们能说出更多呢！明天您可千万要过来，到时候看看我们两张嘴巴厉害，还是您这张嘴巴厉害，准让您瞧瞧什么是真正的牙尖嘴利！” 老大爷被气得胸口疼，岔气狂咳。 杜淑君理也不想理，扬长而去。 看着她们走远，高文问：“阳子，还要跟吗？” 张阳觉得听了这么多差不多了：“你去看看那位老大爷什么情况了，他被气得不轻。我和东子不听了，该回去了。” 高文点头：“也行！等会儿我再回家看看我妈去！” “去吧！” 张阳看向赵东：“咱们也回！” 高家屯和张家屯离得很近，不过弯弯绕绕不太好走。 路上没啥月光，偶尔才有一点点单薄的光线，不过这难不倒他俩。 赵东闷闷不乐地走着，脸色奇臭无比。 张阳偶尔瞅一瞅他，也不开口说啥。 半晌，赵东骂道：“真他娘的遭罪，我还真就差点上了她的当！哪有肉她就跟去哪，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才是她最拿得出手的！” 张阳心里想着这事总算是有个了断了，舒了口气，安慰高文： “你也别生气，有什么可气的，你又没让她占到啥便宜。我不是说了，高文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这么一听还真是，白让她带人过来吃了两天肉！” 说着，赵东道：“不行，不能白让高文吃这个亏，这样吧，我瞧我今晚肯定会气的睡不着了，我就上山去给高文打点肉回来！” 张阳今晚的打算其实是去海子屯那湖里再捞点鱼，年关快近了，之前做的那些鱼肉糊糊，村里的孩子们都喜欢，他看着也开心，打算再弄两大锅来的。 现在说是去山上打猎，也很合理。 多弄点肉来，过年的时候，让整个张家屯过一个肥年。 张阳想了想，点头：“行，我们今晚去好好看一看，查查有没有什么大货，等明晚拉上整个民兵小队，我们上去多打点！” 不过得控制好重量，他半点儿不想跟五里铺的那些叉叉们平分！ 巡了一晚上的山，没什么大发现，隔日凌晨又抓了几只山鸡，他俩一人一只，剩余的给了昨晚值守巡山的其他民兵队员们。 然后张阳和赵东下山，各回各家，呼呼大睡。 昨晚正常轮值的巡山队友们也回家了。 张四毛拎着只山鸡回去，把左邻右舍看得眼馋。 张四毛也开心，逢人就说，这是张阳凌晨随手打的，直接送给了他。 他也不怕高调，回去后没多久，他家后头的厨房里就飘出了汤香醇厚的老母鸡汤，把人更加要馋坏。 吃饱喝醉，啃了一大只鸡腿，张四毛心满意足地睡了。 张五毛吃完后，把锅里面其余干净的鸡汤盛好，拎去卫生院里找沈一鸣。 张阳打了山鸡，随手就送给巡山队员的事，在四毛五毛两兄弟熬煮鸡汤又吃吃喝喝的时候，已经传开了。 张五毛拎着鸡汤进到卫生所，听到里面一个男知青正在说这事。 张五毛听着开心，别人夸张阳大方，他也觉得与有荣焉。 就在这时，杜淑君的声音忽然打断他：“你说得那么起劲有什么用，他又不是分给你，你看沈一鸣，为他们伤成这样，这山鸡也没见着有他的份啊！” 一听这话，张五毛一下不乐意了，赶紧冲进去：“老母鸡汤来咯！！” 杜淑君的眼睛一下看去。 不仅是她，昨天和她一起去高文高武家的女同伴也在。 昨晚空着肚子失落落的回来，眼看着到手的山鸡飞走了，别提多难受，这会儿听到“老母鸡汤”四个字，她的口水差点就出来了。 杜淑君的眼神更是变得愤怒！ 沈一鸣靠着床头望去，大喜：“是给我的吗！” “不是给你的给谁的？”张五毛朝其他人看去，尤其是杜淑君，冷冷道，“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贪吃的嘴巴，连你这个伤员的老鸡汤都要盯上！” 刚才一直在说话的男知青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只能眼巴巴看着。 张五毛给沈一鸣端过去，得意道：“这么好的山鸡啊，阳子哥眼睛都不眨一下，转头就送给我哥了！你快点好起来，跟着阳子哥一块打猎，好东西保准少不了你的份！阳子哥脾气好，性格好，人大方，关键他本事也强！” 男知青激动道：“是啊，沈一鸣，你要是能好起来，那我们也有口福沾光了！” 张五毛一听这话，脸都垮了：“哦，差点忘了，还是拖家带口的，给你十斤肉，你也不够分的。” 杜淑君冷冷道：“你的话可真多。” 第112章 张阳糟蹋小姑娘 张五毛一听这话，更不客气了：“好听的话，谁都爱多听，怎么都不嫌多！让人觉得听不惯的话，那说明被说中痛处了！” “够了啊！”杜淑君身边的女同伴嚷道，“东西你也送到了，你就该走了吧，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沈一鸣赶紧道：“你别这么说，五毛也是我的好兄弟。” 女同伴冷哼：“你的好兄弟口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你骂谁狗嘴！”张五毛生气，“你女知青就是这么说话的呢，你在骂谁狗嘴！” “那我好好跟你论论，你刚才说张阳性格好，脾气好？呵！他好哪儿了？我怎么没看出来他多好！隔壁钱秀菊可是被他给糟蹋了呢！鬼哭狼嚎了一整宿，刚才累了，才睡着的。” 沈一鸣忽然大怒：“蒋梦佳，你少在那乱说话！什么叫做钱秀菊被他给糟蹋了，你再这样胡说八道，我现在去把她爸妈叫来，钱秀菊她爸可是五里铺的民兵队长！” 张五毛冷笑叫道：“她当然不怕什么民兵队长了，我阳子哥不也是民兵队长，你看看她，不就没给她山鸡吃，给她气成了什么样！” “我乱说话？是我乱说吗？沈一鸣，你自己没听到钱秀菊一醒来就在那边闹腾要嫁给张阳？不是张阳做了什么，她会这样？！你等着看吧！接下去公社绝对不会让张阳有好果子吃！” 张五毛兴高采烈来送鸡汤，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要回去。 结果杜淑君让那个男知青拉着他，竟然不给他走了。 要不是因为哥哥受伤，很多人都捐钱出力，卫生所也尽心尽力照顾哥哥，否则张五毛绝对不给面子，在这里就给他们闹上一场。 结果就在这里坐了不到一个小时，那钱秀菊醒来之后，竟真的开始嚎啕，一直嚷着张阳的名字。 “你听啊！”女知青伸手朝那个方向指去，“你听见了吧，我告诉你，所有人都听见了！” 钱秀菊哭得很大声，不仅是哭骂声，还伴有一阵一阵非常剧烈的挣扎声和刺耳的摩擦声。 听那动静，好像是她被绑在了铁床上。 随着她的挣扎，那铁床也一晃一晃，四条腿儿在地上摩擦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尖锐声音。 “放开我！！！”钱秀菊大哭，“给我松开，我要起来，我要去找张阳，我说好了要嫁给他，让我嫁给张阳！” 哭完，她忽然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那笑声非常豪放，但是因为她用嗓子过渡，声音完全哑了，哑了她还在用力笑，这刺耳的破开声，比那铁床划地板还要令人难受。 没多久，她的笑声消失了，变成了“唔唔唔”。 男知青叹气，“总算又被堵上了。” 张五毛脱口问：“被堵上了是啥意思。” “就是拿块破布，给她塞嘴巴里去！” 张五毛皱起眉头：“还能这样。” 杜淑君冷笑：“现在听到了吧，你口口声声喊着的阳子哥，他就是个思想不端正的人！钱队长好好的一个闺女，看看他把人变成了什么样！这件事情已经上报上去了，公社很快就会处置的！” 张五毛毕竟还小，他觉得这件事情很不对劲，但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他还不会表达。 想来想去，张五毛待不下去了。 “哼！”张五毛冲她们叫道，“你们才是思想不端正！就是气阳子哥没给你们肉吃呗！我这就去找阳子哥！” 连着巡了两夜的山，还被赵东和杜淑君的事折腾着，张阳的这一觉，别提睡得有多香。 张燕把他推醒，说有人找，他困得迷糊，坐起来揉着乱糟糟的头发：“谁啊。” “张五毛！张四毛他弟！说是有急事，很重要，非要找你，我看他跑的气喘吁吁，好像真得挺着急，他看上去可累。” “张五毛？他能找我干啥。” 说着，张阳掀开被子起来，开门就要出去，门才打开一半，他听到外面有个温柔知性的女人在讲故事。 张阳一惊，赶紧把门又关上。 林秋水听到动静，抬起头朝他这头望来。 张阳压低声儿道：“姐，林秋水来了？” 张燕被他这模样逗笑：“对啊！瞧把你怕的，你怎么这么怂呢，不就是林秋水来了。” “你不早说！”张阳赶紧转身回去穿衣服。 这头发好像没法压了，整个翘在了那。 自打收了高文高武两徒弟，他们家的柴火就没缺过。 这两兄弟来找他时就说了，力气大，要给他家劈柴。 然后就真给他家的院子里装满了木柴，他都说够用了，他们还是一有空就过来往里填。 木柴够，暖水就也够，张阳一下爱干净起来，每次一身脏兮兮回来，都能清清爽爽洗个热水澡再睡。 但也有个坏处。 比如现在，他早上才洗过的头发，全炸毛了。 张阳一边嘀咕该去剪发了，一边找了个帽子压一压。 觉得还行之后，张阳这才打开房门走出去。 林秋水在刚才抬起头看了眼后，见门关上，便又继续给张雯和张菲讲故事。 两个小姑娘听得津津有味，就连旁边的丫丫，还那么小，也睁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竖起耳朵。 她还听不懂，但是她听得懂语气。 林秋水说故事娓娓道来的语气和语速，让她非常喜欢。 不仅是她们，旁边来找张阳的张五毛，也坐下来听入迷了。 当讲到勇敢的王子提着盔甲和大刀战胜了恶龙，救出公主时，两个小丫头好开心，拍起了手。 张五毛也很开心，叫道：“太好了！” 张阳的房门就在这个时候被打开。 众人抬眼看去，张燕先出来，冲张五毛笑道：“可算是把他叫醒了，昨晚巡山太晚，人睡迷糊了。” 张阳跟着出来：“哪里睡迷糊了，没迷糊。” 出来后他便撞见林秋水的眼睛。 她的眼睛含着笑，特别好看，水灵灵的，像是天上的月色地上的秋水，都在她的眼眸里。 张阳正要开口和她说话，旁边的张五毛忽然冲上来：“阳子哥！卫生所那边出事了！” 第113章 没多大事 张五毛这是真的急坏了，一面说着，一面拉张阳走。 不过他小蒜头的体型，这一下还真没拉得走张阳。 张阳想起来之前张老九过来提到的卫生所，下意识道：“你说得，该不会是钱秀菊那事吧。” 张五毛一愣：“啊！阳子哥，你竟然知道我来找你是什么事？” 紧跟着，张五毛的眼睛就瞪得更大了。 张阳脱口就说出“钱秀菊”这个人名，那岂不是更说明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 “阳子哥，你，你别吓我啊！你和钱秀菊该不会真的是……” 张阳知道他脑补了，一乐：“我能吓你什么，没事，我和她啥事都没有！” “那你怎么张口就说出我要找你的是什么事呢？” “昨天村口的张九叔从卫生所那边过来，特意找我提过，要我留个心眼。” 张五毛更傻眼了：“不是，阳子哥，张九叔昨天就跟你说了，你怎么到现在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啊？” 张燕被张五毛的反应弄得有些害怕，忙问：“发生了什么？” “燕子姐，你是不知道的，对吧！” 张五毛就要开口对张燕说，张阳忽然拦住他。 “说什么说，”张阳皱眉，“这里有小孩呢。” 说完打量张五毛一眼，又道：“你也是个小屁孩。” 张燕急道：“阳阳，到底什么事，你给我说清楚，怎么回事啊？发生了啥，严重吗？” “没多大事，走吧姐，后头说。” 说着，张阳看向林秋水。 林秋水收回视线看向张雯和张菲，抬手摸了摸张雯的头：“你慢慢再看一遍，给妹妹也再说一遍，可以吗？” “好的！林老师，你放心吧！”张雯积极地应声。 “真乖！”林秋水鼓励了后，起身也跟着他们去后头。 张阳没想到林秋水会跟来，但这件事，他觉得林秋水应该已经知情。 果然，到后院后，张五毛给张燕说起卫生所里钱秀菊的事时，林秋水安静听着，一点惊讶的神情都没有。 张燕听傻了，一面听，一面着急地看向张阳。 一等张五毛说完，张燕伸手掩住嘴巴：“怎么会这样！阳阳，你看这事要怎么办，严重吗？” 张阳面无表情，除了眉头微微皱着：“这件事，能有多严重？” 他目前想象不到会有多严重。 张燕急道：“乱搞男女关系是不行的！姐知道你不会，可是别人不知道啊，钱秀菊是你从山上带下来的吧，她现在醒了就点名要找你！” 张阳道：“不是我，是我们。我们一堆人撞见得她，她还装神弄鬼，把我们吓得半死。” “你怎么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呢。” “能有多严重？”张阳反问，“王杰和李芸香那档子事，我看公社也没管，怎么到我这，就嚷着要出事了？” 张燕语塞。 张五毛实在太少，容易被带节奏，摇摆不定，这乍一听，又觉得张阳说得对：“是哦……” 张阳忽然将目光看向林秋水。 林秋水笑吟吟的，在旁边安静听着，张阳道：“林老师，你知道这事吗。” 林秋水点了点头：“嗯，我昨天中午就听说了。” “那你今天过来后，没给我姐提一嘴吗？” 林秋水笑道：“这，我也不觉得是多大的事，所以我就没提。” 张燕忙问：“林老师，你觉得这件事情不大是吗。” “再大，也跟张阳没有关系吧，这不是钱秀菊单方面要找张阳吗？如果这能让她成功，那以后处对象，是不是都可以用装疯卖傻这一招？那，我们整个社会岂不是要乱套了，不安定了？这可不行。” 张五毛点头：“有道理哦！” 张燕这下也被说进去了：“林老师不愧是林老师，这么一说，我也懂了，改明儿这件事情肯定会闹到我们这的，我就用这个说法给他们堵回去！” 林秋水笑了笑，又道：“不过……” 张燕又紧张了：“不过什么？” 林秋水道：“不过，终究是一个麻烦，就怕以后要被纠缠上，她在卫生所闹得特别凶。她谁也不理，还张口乱咬人，甚至掐了她爹钱卫国的脖子。” 张燕伸手捂嘴：“还有这样的事！” 张阳冷冷道：“恶事做多了，报应这不就来了。” “别乱说啊，张阳同志，”林秋水立即道，“我们可不兴信什么报应了。” 她这投过来的眼神非常干净清澈，张阳想到好几天没见着她，忽然见着，发现忍不住想多看她几眼。 可能是因为这几天没见着，但是一直有人在他耳边提她的原因—— 高文、赵东、张雯、张菲、张燕……他们排着队跟张阳在提她。 张阳应了声，非常给面子的道：“行行，我不乱说。” 就这样，让张五毛着急坏了的一个消息，被林秋水简单几句话，像四两拨千斤般，吹散走了他心里的愁云。 张燕那头则没那么容易放心，毕竟后续麻烦会不少。 她决定先去找妈妈李慧芳商议。 去之前，张燕先把给张阳准备的食物端出来。 张阳独自在后头吃完，回来林秋水正要走。 张阳忙道：“林老师，等等，我送你。” “不用，”林秋水笑道，“外边天冷，你在这里照顾张雯和张菲就行！我自己认识路。” 张阳还是坚持要送：“张雯可以照顾张菲，她还可以照顾她自己。” 也不知张雯是不是这几天故事听多了，听张阳这么一说，她托起腮帮子摇摇头：“哎呀，你可真是我的亲哥哥。” 林秋水被她这个小大人的机灵模样给逗笑。 张阳也笑：“你皮起来了是吧！” 话是这样说的，他脚步没停，还是坚持送林秋水离开。 屋外风雪的确很大，门一开，半个脚步一出来，迎面冷飕飕地刮来，像刀子一样。 雪花飘飘洒洒，鹅毛一般。 张阳抬起头：“这雪说下来就下来了。” 林秋水眨了眨眼，声音轻轻的，“也不是的，广播有说的。” 张阳问：“广播提到下午有大雪？” “对啊。” 张阳不解，“那你怎么还跑过来呢？” 第114章 他的见识远超她的想象 林秋水笑了笑，漫眼望了圈，语调轻懒：“过来看看这些小朋友，明天就除夕了嘛，接下去可能得好多天过不来了。” 门前挂着一串灯笼，灯笼的光橙色泛红，那些雪花落下来，在灯笼前被照出形状，一粒粒，清晰分明。 这样的氛围和光彩下，她的脸被映照得琉璃清澈。 张阳头一次觉得，一个女孩子可以这么漂亮。 也许她的五官并不像杜淑君那样精致，但是她眉眼里的韵味，更有感染力。 张阳不禁道：“林老师，那巧克力，谢谢啊。” 林秋水盈盈笑，“可惜没有你上次买给我的好吃……不过，没想到你居然能分出来，这也是巧克力。” 张阳被问住了。 巧克力是有很多种区别，不过，都是他前世积攒的经验。 这个年头的人，却是应该认不清这些…… 而且，林秋水给他的**纸上好像也没写。 “哦，我是觉得，这些黑乎乎的，应该都一样吧？”张阳面不改色道，“所以，我没说错吧？是巧克力吗？” 林秋水笑了，点点头：“是。” “谢谢啊，这一定很贵。” “你家两个小妹应该喜欢吧？她们喜欢吃，那就不贵。不过也没花我的钱，是我妈妈送来的。” 张阳点点头，忽然又问：“那你过不来的话，要去哪里？你们有什么活动吗？” “有啊，我们四号晚上就有一个文艺演出，这几日要排练呢。” “好，到时候一定去捧场。现在走吧，我送你。” “嗯，好！” 路上，张阳问起她要表演的节目。 林秋水只是笑，说要保密，多得不肯说。 送到村头后，林秋水就要张阳回去，不肯再让他送。 见她坚持，张阳也不强求，不过还是在村头站着，看着她走远，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身离开。 回家后，张燕笑嘻嘻地看着他，眼睛里藏满深意。 张阳回屋把头上的帽子摘了走出来，见张燕还是这样笑嘻嘻的。 张阳停下脚步，无奈一笑：“姐，你想说啥。” 张燕嘿嘿道：“你和林老师……” “我俩啥事也没有！” “那是因为你没开口，你要是开了口，不就有啥事了吗。” “姐，这事你不用上心，八字都还没整上一撇。” “那你可抓紧了！你看林老师，长得多漂亮，你稍微那么一犹豫，别人就抢你前头了！正好你这会儿当了民兵队长，名气响亮，也算是个有点头脸的人物了，你趁现在去说最好，至少得把八字那一撇给画上！” 见张燕还在说，张阳转身又回屋。 张燕没放过他，追进来道：“说起来，咱们屋里那么多东西，你怎么不给林老师送点？好歹也给人几个鸡蛋啊。” 张阳停下：“她人缘不好，我给她送东西，不是给她搞特殊吗，到时候她又被针对。而且你不是知道了，钱秀菊那事我不当回事，可那片闲言碎语估计少不了，再被人知道她拿回去的东西是我送的，你要她被唾沫星子淹死。” 张燕觉得有道理，不高兴地道：“那些个知青同志也真是的，这些有什么可说的，多来几个像林老师这样通透的姑娘就好了。” 想到杜淑君和她那几个女同伴的嘴脸，张阳道：“说就算好了，别跑跟前来烦你最好！” 屋外的雪越来越大，张阳准备吃点东西继续睡，锅还没烧开，听到外面有人找。 张阳走出去，却见又是大头癞子锤子他们。 张阳走去打开院门：“你们咋来了。” 结果低头一看，这三人又各拎着两篮，里头满满框框。 大头手一递：“阳子，过年了！鸡蛋这玩意不嫌多，拿着！” 癞子紧跟着道：“枣子桂圆花生也管够！” 锤子见他比自己快一步，立即也抢话似的，把手里的篮子举起：“我这也一堆吃的呢，还给你弄了点牛肉干！可不是咱们这儿晒一晒的牛肉干啊，是我们几个赶早去买回来的，南方的，上过调料的，可香了！” 癞子嗤笑：“牛肉干就牛肉干，它香个啥，再香不也是牛肉干！还上过调料呢，咱们这儿腌制不也得上调料！” 大头喝道：“你两住口！” 大头看向张阳：“阳子，拿着呀！明年就除夕了，这当给你拜年呢！” 上次拿了不少，张阳这次还真不好意思拿了，两只手摇着：“别别，之前送过一回了，怎么还送？” “没事，我们那更多，我们板车去拉回来的！” 说着，大头把声音压低：“哥几个都是百元户了，身上揣着可多的钱，这不，忍不住就去花了，哈哈！你别说，花钱真爽啊！比他娘的挣钱还爽！” 张阳觉得，那还是挣钱爽的。 但看大头这么开心喜庆，他只好伸手接来：“行，行！那我先收着了，哥几个都新年好！来年多出货，我帮你们都卖掉！” 癞子和锤子一下乐了：“对对，发大财！挣大钱！” 六个满满当当的篮子，东西实在太多，张阳让张燕出来帮忙一起拎。 回屋后看着一屋子的物资，张燕感叹：“今年真富裕啊，这年过得太好了。” 说完，眼眶变得通红，看向张阳：“阳阳，都得归功给你，你不仅帮姐离了婚，还让全家都有吃有穿，咱爹在天之灵可以心安了。” “姐你说啥呢，咱们不是一家人吗？”张阳勾住大姐的肩膀，“别哭！以后的日子更好！” 说着，张阳看向这一屋子堆起来的肉，皱眉道：“不过这东西实在有些太多了，咱们吃不完。” 现在的天很冷，坏是坏不掉的，但是会不新鲜了。 而他后边巡山打猎，还会有源源不断的新鲜食物进来，到时候，谁还要吃不新鲜的呢。 想了想，张阳道：“姐，要不我们全部煮了，拿去给屯里的乡亲们分了。” 张燕没有意见：“你做主！没有你，就没有这些东西，你要拿去分，那就分！不过我是支持你的，也不能只有咱们过个好年，要过年，就所有的乡亲一起热腾腾的吃饱肚子！” 张阳点头：“对了，高文高武给咱们劈了不少木柴，这木柴也用不完，咱们就把鸡蛋都煮了再送去？” 张燕欣慰：“好！都行！” 第115章 张阳同志大公无私 天色黑得很快，但时间还很早，六点都没到。 张阳让张雯和张菲去喊邻居过来帮忙煮鸡蛋，附近的几个婶子们一听，忙不迭赶来帮忙。 大院子里架起大锅，鸡蛋纷纷冷水下去。 除却鸡蛋，那些米面粉也被倒出来，几个婶子们现场做枣子桂圆糕。 张家屯虽然有41户，但张阳家里的存货多，至少41户分，完全没问题。 鸡蛋煮好，枣子桂圆糕做好，隔日一早，张阳又拉着赵东一起去进城，用板车给拉回来一堆年货。 赶在除夕之前的大中午，张阳家门口就被围堵得水泄不通，全是来领年货礼包的。 张雯已经认识不少字了，她站在大柜子上，手里捧着名单，一个一个名字念。 实在不会念，就喊场外援助。 张阳就赶去了。 公社代表和张海泉从屯外进来，遥遥便望见张阳家被堵得无处落脚。 张雯正捧着名单发愁，支吾半天，念不出来。 外头一个大舅叫道：“雯雯啊！实在不会喊就喊场外援助！你哥跑来快着呢！” 张雯不服输，小小的脸蛋充满倔强：“这个字我见过，我一定能想起来！” 又想了好几分钟，张雯叫道：“啊！我知道了，叫张小狠！” “谁？” “谁是张小狠？” “张小狠？我们屯里有这么个人吗？” “雯雯，你是不是念错了？” “实在不行还是把你哥叫出来吧！” 张阳闻声赶过去，往她手里的名单上一看，乐道：“这不是张小狠，这是张小狼！” 说完，张阳朝人群喊去：“张小狼！” 被点到名字的张小狼立即举手：“这里这里！可算是到我了。” 一个婶子就把装满年货的篮子拎过去给他。 那些乡亲们又忍不住了。 “雯雯，你到底行不行呀，接下去会不会又读错啦！” “读到不存在的名字就算了，万一认错了字，刚好同一个人读到两遍，那这人不就是拿到了两份？另外一个人不就没了吗？” “哎哎！这个不至于，咱们屯里还没有这么不自觉的人！” “就是，谁会这么做呢？大家的眼睛都在这里盯着呢！” “哈哈哈，甭管那些！就是雯雯啊，狠和狼差的太远了吧！这你也能读错！哈哈，功夫还不到家嘛，是不是那个林老师不行啊？” 院子内外一片热腾腾，众人哈哈大笑。 前边那些说笑，张阳也跟着笑，但后面这些，张阳却有些不乐意了。 他憨憨一笑，冲刚才那人道：“那你可真说错了，你也别说我们雯雯功夫不到家，我瞧你也是个不认识字的。识字的都知道，狠和狼，就脑袋上面差了那一个点！这两个字不错了，一点都不奇怪，因为这名单给的就潦草！” “哟哟！瞧瞧阳子，可半句都不让我们说他妹妹的不是！” “护犊子着呢，哈哈！” …… 张燕和赵东坐在旁边的人群里一起整理东西，听到这话，都笑眯眯地朝张阳看去。 到底是护着妹妹呢，还是护着另外一个大妹子呢，这可就不知道咯，哈哈！ 看到张家院子里这么热闹，张海泉停下脚步看向两个公社代表。 “这……我们现在过去的话，会不会破坏群众气氛？” 两个公社代表也有这份犹豫。 一人想了想，道：“我们去加入，去看看为什么这么热闹！” “对，就是加入，问话的时候可以慢慢来，反正现在还早。” 张海泉点头：“成！” 不过人群围得实在是堵，那些领了年货的乡亲依然留着在这里听热闹，嘻嘻哈哈，不愿意回去。 张海泉和两位公社代表在外站了很久都没能进去，拉来一人询问，才知道是张阳在隔壁生产队的朋友接二连三往他家送东西，而他全部无私拿了出来，和屯里的乡亲们分了。 两位公社代表惊讶：“整个张家屯，每户都有份？” “是啊！每户都有！之前有几个加了民兵队，嫌危险退出的，阳子都没记仇呢，该分的照样分！一丁点没少！” 张海泉满意点头，忍不住朝两个公社代表看去：“两位代表，你们看着情况……” 一人道：“没想到，张阳同志这么无私，思想觉悟很高，党性很强啊。” 另一人道：“今年冬天的日子不好过，他手有余粮想的不是自己囤积起来，留着日后发生变故时充饥，而是大公无私的分享出去，张阳同志的内心是闪耀的！” 张海泉看回刚才回答的村民：“听说前几天他还给村里的孩子们发鱼肉糊糊？” 村民立即道：“这事你们也听说了吗？对呀，村里的每个孩子都有，人手一碗，那鱼汤鲜的，香味儿在我们整个屯上飘！可气我家没有个小孩，不然肯定得让他拿着个碗去端回来给我一口！” 旁边一人听到，忍不住插嘴：“别说想要家里有小孩了，我自个儿都想摇身一变，返老还童，去蹭吃蹭喝呢！” 他这话惹得周围众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这边的动静，让前面又去干活了的张阳注意到。 一眼，张阳就看到了人群后面的张海泉和公社代表。 好家伙，还真来了。 还赶着除夕来的。 张阳跟张燕说了声，让她帮忙看着点张雯，然后就出去了。 赵东见状，起身道：“阳子，等等我！” 也追着走了。 跑了几步，他想到什么，又掉头回来，拎上三个篮子追出去。 张海泉和两个公社代表还在和人闲聊，尤其问起今年冬天的情况。 周围的人都感叹一开始的日子不好过，后来民兵小队们打猎收获多，分到的肉多，终于有口饱饭吃了。 张海泉看向两个公社代表，就准备用这个由头将张阳再好好夸一顿的，就听到张阳的声音响起：“大队长！您来啦！” 一看他红红火火，大汗淋漓的模样，就知道他刚才在院子里的炉灶旁一直干着活。 张海泉道：“张阳，你来得正好，我们正要来找你，这两位是公社的代表，来问一点民兵小队的事，走，我们去那边说话。” 第116章 没做坏事不应该被调查 避开那头的热闹，张海泉带着几人到了偏僻一隅。 他不弯弯绕绕，直接把他们今天过来的目的明说。 张阳没猜错，果然是跟钱秀菊有关。 一个公社代表道：“张阳同志，你别紧张，我们此行是来调查的，你有什么就说什么，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张燕的声音忽然在后面响起：“代表同志，这事，我们能知道什么啊？” 张阳皱眉：“姐，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了，”张燕有些生气地过来，双手还都是面团儿，在自己跟前的围兜上面一顿擦，“代表同志，钱秀菊那事我听说了！我知道闹得很大，我看你们过来，我就在猜是不是和她有关！” 张阳迎去：“姐，你回去！” “我不回！”张燕瞪他，“你护着姐多少回了，你今天受了委屈，名誉被毁，姐不能在旁边看着！” 一个代表忙道：“没没没，张家大姐，这件事情还没有传开，没人觉得是张阳同志的错，名誉并未被毁，我们这次过来就是要调查清楚的。” “没有被毁吗？这年三十的，你们都亲自追到我家大门口了，别人怎么看啊，这还没被毁吗？” “那钱秀菊明明是我弟弟他们在山上巡山的时候救的，那么多人一起救，她为啥就赖上我弟！在这之前，我弟跟她半句话都没说过，怎么她忽然就要死要活来嫁给我弟了！” “然后我再好好问问你们，代表同志。” “我刚跟王杰离婚，后头就出现这事，而那钱秀菊又是王杰的表妹，您就说吧，他们钱家人到底是冲着我弟弟，还是冲着我！” “我，我真是命苦啊！” 说着，张燕的眼眶变红。 “我嫁过去，一口饭没吃，为了孩子下口奶吃了个蛋，就要被逼死！离个婚，还害得我娘家欠了那么多外债！88钱啊，代表同志！我嫁过去给王杰那家人当牛做马，尽心尽力伺候他们，结果呢！被打被骂，还要倒贴钱财！要知道，我去别人家那干活可还有酬劳得的，怎么去他家，要扒掉我一层皮呐！他们就是敲诈勒索！” 越说越委屈，张燕大哭了起来，双腿一软，要往地上瘫去。 张阳和赵东赶紧扶她：“姐，你起来！” 张海泉也蹲下一起扶：“哎呀，你离婚那个事不是已经翻篇了吗！” 两个代表同志被张燕哭得头疼，他们什么都不怕，就怕这些妇人嗷嗷大哭，撒泼打滚。 “张家大姐，我们只是来问钱秀菊的事，跟其他的没关系。” “是啊，你的婚姻已经作废，翻篇了。” “至于是不是他们在后背作怪，不是说了吗，我们会调查清楚的。” 张阳哭着怒道：“钱秀菊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一句话就把你们给招来了！发疯是有特权吗，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要毁了我弟弟的清白？” “我弟弟是救人啊，救人的英雄不该这么被污蔑！那我也明天想嫁给你们三个，我是不是也装疯就行了？！” “阳阳，东子，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去屋子里拿根绳子来，把我给捆上，我今儿就也在这里又哭又蹦，寻死觅活，我看以后谁敢不娶我！” 赵东叫道：“哎呀，燕子姐，你胡说什么呢！大过年的！来来，起来，两位代表同志不是说清楚了吗，这就是来调查的，来还阳子一个清白的！” “不！”张燕的眼神忽然变得很坚决，看着两个公社代表，“这不是在还阳子清白，你们来调查他，就是说明你们不信任他！这不应该是一个英雄的待遇！这是给他添了一笔污点了！” 说着，张燕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咬牙道：“并不是我们不接受调查，而是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凭什么调查我们！就凭几句污蔑吗？我可以现学现用，那么别人也可以！” “如果谁都这样张一张嘴巴，碰一碰嘴皮子就可以使唤得动公社的人来调查，那天下早就乱套了！” “不仅你们的腿要跑断，其他人更是人人自危，到时候，我弟弟阳子见到山上还有落单的人儿，不管是男是女，几个同志，你们说，他还敢救吗？敢吗！” “那其他人呢，他们敢吗？要救吗？救之前是不是还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讹上？” “一旦形成了接触过的关系，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惹上了麻烦？” “代表同志，你们想见到这个世界变得冷漠吗！为什么要来调查我弟弟，难道不应该先让钱秀菊交出证据，先去调查钱秀菊吗？” “在你们来到张家屯，说要调查我弟弟的这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是你们的罪人了！” 张燕说得一气呵成，语声铿锵。 不仅两个公社代表和张海泉，还有旁边的赵东，就连张阳，都听愣了。 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大姐口才这么好。 更不知道，她能说出这么慷慨激昂的一段话来，而且逻辑很清晰，没有毛病。 气氛忽然就安静了。 足足过去好几分钟，一个公社代表道：“张燕同志，你……说得有道理。” “是我们不对，”另外一人看向张阳，抬起手，“张阳同志，对不起。” 张阳握住他伸过来的手：“没事，我能理解你们。” 张海泉道：“我们来这里调查，也有一个考虑，就是还你一个清白，对不起。” “大队长，我真没事，不过我姐说得这些，我也觉得有道理，这事现在发生在我身上，我感觉没啥。但如果发生在一个心理素质不够，容易心慌焦虑的人身上，你们这么一调查，人家指不定要被你们吓出一个好歹来了。” 两个公社代表面容严肃，点了点头。 张海泉也道：“阳子，你思虑得很周全，不过你们姐弟这……怎么那么像读书人啊？” 张燕先道：“近来林老师经常来我们家教孩子读书，可能是沾了点她的谈吐。” 张海泉满意道：“这就是知青来为我们支教的意义！” 第117章 把公社代表吓跑了 一个公社代表则问：“是那个林老师？” 赵东抢答一样回道：“是林秋水，林老师！雯雯和菲菲，还有我隔壁的大明和小明，都叫她林老师，她都教！” 公社代表点头：“原来是林秋水，好，我们会告知知青代表，要那边表扬的。” 另一人道：“张阳同志，今天是我们对不住你，你回去继续忙吧，你做得很好，大公无私！也该是开表彰大会表扬的！” 赵东闻言，转身把他特意带出来的三个篮子拎起来。 “来了就别空手走！给，这三份年货，你们都得给我收着了！” “不不！”张海泉和两个公社代表赶紧摇手，“这个我们不要，不能要。” “咋的了就不能要，这不是我们的一份心意吗，而且今晚就除夕了，送个年货了咋个还不能要了呢！” 张海泉和两个公社代表就是摇头，摇手，表示不能要。 赵东一热情起来，常人很难招架。 他死活非要塞到两个公社代表手里，最后，两个公社代表被他追在后头跑，张海泉本来还有话要跟张阳说的，看到他们跑了，他只能也跟着跑走。 赵东追出去好远都还在叫：“哎呀，别走啊，真的，拿走啊！整个张家屯人人都有份，大家都有的东西，你们拿走也没人能说你们啥啊！” 张阳和张燕站在原处，眼看着赵东一个人把他们三个人追着跑，都乐了。 张阳看向张燕：“姐，你刚才怎么变了个人一样。” 张燕拿出手绢擦脸，深吸了口气：“你以为，只有林老师教我东西吗？” “什么？” “她教我文，钱春分和王招娣教我得是武！我现在算是明白了，要想活得好，就得撒泼，就得打滚，就得学钱春分那样，哭嚎得让所有人都朝你看过来！” 说着，张燕抬头看着张阳：“阳子，虽然刚才我也在地上撒泼，可我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白说的、胡说的！” “之前都是你护着姐，这次他们欺负到我们头上，就得姐也护着你！” “如果钱卫国钱春分那家子要再过来找麻烦，我招呼他们的就是我灶台上的沸水！” 张阳感动：“姐，谢谢你。” “走吧！回去！” 最终，张海泉和那两个公社代表都没有收下赵东的东西。 赵东领着三个篮子回来，大大咧咧对张阳道：“以为他们会装腔作势，没想到追到没人了的地方都还不要，也是说到做到的。” 张阳脱口道：“你以为，他们是最有信仰的一代。” 赵东看了那边的张燕一眼，压低声音道：“大姐好勇敢！佩服啊！” 张阳开心：“是啊。” “挺好！今年你们一家团圆咯，还多出了个小丫丫，嘿嘿，我今年家里也有人了，就不在你家蹭了。” 他一说，张阳回忆起来，以前他强留过赵东在家里过除夕，连着留了好多年。 “你多带点吃的去，不止姜老伯，给大明和小明也带点。” “你放心，这我可不跟你客气！” 东西全部发完，天气也寒了，在门内门外那些人走后，赵东也离开了张阳家。 没多久，高文高武来送年货。 高文苦笑：“阳子，知道你家不缺，但我妈非要我送来！” 张阳道：“杜淑君现在消停了吗？” 高武立即回：“她倒是敢来，我娘现在可不惯着她了！她和东子那事，我都和我娘说清楚了！我娘把她一顿骂，说她要是敢再来，绝对不放过她！哼，还在我家白吃了两天的肉！” 高文拉着他，要他小声点。 然后高文对张阳道：“其实我是怕影响不好，不然我娘就要去知青队那儿闹了，到时候闹起来肯定不好看，还会连累到其他知青，大家都不容易，大冬天还要留在咱们这。” 他是这么说的，但是张阳却一听就清楚，他这是在担心连累到林秋水。 高大娘虽然现在看着是对杜淑君客客气气，但真要撕破脸皮耍起狠来，绝对是钱春分那个级别的。 而且高大娘还有一个优势，他们高家屯的人团结，而高大娘的人缘尤其好。 要是被人知道杜淑君带人在高文家蹭吃了两天的肉，那这群饿了一个冬天的人，还不得义愤填膺，去到知青队给他们闹翻天去。 想想也讥讽。 那群女知青全都看林秋水不顺眼，但实际上，她们压根不知道自己因为林秋水而逃过了一劫。 张阳由衷道：“高文，谢了！你们来了也正好，我就不用去你家送年货了，还剩很多篮，你们能拿多少拿多少，留在我这碍手得很！” 高文笑道：“行！我们拿！” 于是哥俩一人一手，拎着走了。 从现在开始，接下去几天巡山的活已经停了，倒不是因为懈怠，而是因为除夕开始要放鞭炮。 这满山满地的鞭炮声，当初可是用来吓传说中的年兽的。 年兽都能给吓跑，这满山满地的凶禽走兽更不在话下。 时间飞快，很快入夜。 挨家挨户大红灯笼高挂，有新衣的穿新衣，没有新衣服的也会拿出洗得最干净，自己最喜欢的一套衣服穿身上。 各村各屯的广播喇叭声开始倒计时，随着最后一声响，广播员热情地道：“祝大家新年快乐！” 然后整个大地爆发出人类的欢呼声，鞭炮声也乍响，噼里啪啦，红色的炮衣炸了一地。 张阳拿出两个红色信封，里面装着数额很小的钱，张雯和张菲各有一个。 张雯和张菲领了红包，又开心地拉着张阳的手，要他去院子里放鞭炮。 两个小丫头就围在烟花旁边蹦蹦跳跳，欢乐鼓掌。 张燕抱着丫丫，在旁边笑得开心。 丫丫虽然还很小，但半点没有被吓到，在她怀里咧着嘴巴。 赵东家也很热闹。 姜老伯吃着花生米喝着酒，坐在院子里给赵东讲起当年。 隔壁院里的大明和小明听上了瘾，非要过来。 孟大娘和黄翠兰没拦着，说他们想过去，那就过去吧。 于是大明和小明高高兴兴地跑到赵东的院子里，和赵东一起听姜老伯说从前。 第118章 劣质基因 大年初一热热闹闹，说要守一个长夜的孩子们没撑住，都在下半场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后，孩子们跑出去跟人玩，走亲的人过来一起闲聊，屯里组织了人手，把过道上的雪扫了，免得人走路摔跤。 虽然鞭炮响了一晚，但昨晚没有人巡山，张阳作为民兵队长，受责任心驱策，醒来后就带人上山了。 巡了一整夜，山上没有瞧见猛兽的脚印，捕兽笼里倒是瞧见了几只肉嘟嘟的大兔子！ 呆头呆脑的，十有八九是被鞭炮声给吓进去的！ 张阳让人把两只小的给放了，三只大的给拎走。 两只小的一获自由，立马逃走。 砰！ 忽然，一声枪响传来。 张阳他们抬头朝前边看去，发现是五里铺的人。 一人朝着跑走的兔子射击，这么近的距离也没射中，给两只小兔子吓得跑得很快，一溜烟钻进丛林，不见了踪影。 那人顿时恼怒，冲上去追，但显然是逮不到了。 其他人朝张阳这头看来，望见他们手里拎着的三只大兔子，一看就肥美得紧。 黑痣男拨开人群走上来，扬声叫道：“哟，你们速度快啊，大年初一赶早来抢货？这兔子得多少斤啊，加起来20斤了没？” 20斤的花，那就要拿去公社上集体分。 高武嚷道：“野兔一般不超过6斤，我们这里才拎着3只，怎么都不可能有20斤！” 黑痣男朝刚才小兔子跑走的方向看了眼，阴阳怪气道：“我说呢，怎么把到嘴边的肉给放了，原来是害怕被分食啊，卡着这20斤作怪呢！张阳，你们张家屯行不行啊，这么做人的？” 张家屯这边的民兵们顿时不干了。 “你怎么说话的！” “说话怎么跟个放屁一样，那么难闻！你眼睛瞎了瞧不见那几只兔子小不点大吗？那你去吃啊，你干脆把山上的幼崽全给打了！” “刚才也瞧见你们放枪了，怎么没本事给它打中？你们要是打中，这不就凑够了20斤了？” …… “吵什么吵，这里在吵什么？” 钱卫国从后面的下坡路上来，一来就骂：“干啥呢！” 五里铺的民兵们见状，一下子围上去告状。 黑痣男说得最凶，伸手指着张阳他们，当着他们的面添油加醋，说来说去都是那20斤的门槛。 钱卫国走上前：“张阳，这事可就是你们不地道了啊！怎么着我都要去大队长那里……” 张阳打断他：“钱卫国，不利于团结的话你少说点，你非要眼馋这个兔子，行，这兔子现在给你们，你们拿去交公社，这总行了吧？” 张家屯的民兵们都不服气：“不行啊，队长，凭啥给他们！” “是啊，阳子，这是我们得来的，我们又没像他们说的那样，藏什么坏心眼！” “我瞧他们这嘴脸就来气，天天搁那给我们使绊子！自己没本事，就试图抢别人的！” 张阳道：“谁说给他们的，是给公社的，到时候咱们也有的分，就是这20斤不到的兔子肉，咱们分走两倍，剩下也没多少了，他们乐意折腾，让他们折腾去。” 说着，张阳掉头：“走吧！回屯里过年！” 赵东心里一直堵得慌，但听到张阳说的回屯里过年，想到这段时间他们的好收获，顿时也开心了，回头冲钱卫国他们嚷： “那可不，咱们不愁这点吃的！有人不要脸，非要来抢别人的收成，给了就给了！反正咱们也不缺这一口！现在还得谢谢五里铺的兄弟们替我们往公社跑一趟送货咯！” 钱卫国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这阵子倒是也听说张家屯的富裕，尤其是昨天，张阳家居然给整个屯发年货！ 这他娘的！ 气谁呢？！ 现在已经传出消息，说公社那边年后还要为这事给他表彰，这得富裕成啥样了！ 张阳当初不是个破落户吗，怎么一下子有钱成这样了！ 而且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赵东这个没爹没娘差点饿死的孤儿，现在也跟着神气上了！ 钱卫国气不打一处来，忽然叫道：“张阳，别急着走啊！还有话没说完呢，跑啥！” 张阳停下脚步：“咋？” “咱们也算是亲家一场，老相识了，又碰上过年这事，这一下就是双倍喜事！我这不得请你们来喝杯酒？” “啥双倍喜事？” 钱卫国乐道：“王杰那小子要娶李芸香了，这事你不知道啊？” 张阳也乐：“这算是啥喜事，干我们啥事啊？这喜酒你请得到我头上？” 说着招呼自己人继续要走。 钱卫国叫道：“别走啊张阳，你大姐和王杰是离婚了，可他俩的孩子分不掉吧？怎么着亲爹的喜事，小孩都得来走个场吧？何况这门婚事，你家还出了88块钱呢，听说这钱还是你到处借的，这不得过去喝杯酒，能喝一点回来是一点？” 那钱年后就有下文，张阳一点没被刺激。 但是他提到丫丫，张阳就火冒三丈。 差点没把丫丫给弄死，也还好意思提亲爹！ 好在张阳如今性子稳，沉得住气，钱卫国这故意激他的叫嚣没半点用。 他乐呵呵看了眼钱卫国：“不去了，丫丫还小，一张白纸，纯净着！王杰那家太脏，人和心眼都脏，丫丫本来就沾了一半你们钱家的劣质基因了，这不得从小好好护着，否则跟王杰、王招娣一样，那还了得！” 说完也不给钱卫国继续啰嗦，带人走了。 钱卫国这边的人犯迷糊。 “队长，基因是啥意思啊？” 钱卫国听不懂，但能听懂大概：“反正不是好词，这他娘的是在骂我们脏！” 黑痣男道：“随便他骂去，您大外甥这门婚，肯定能结得轰轰烈烈！” 王杰和李芸香要结婚这事，钱卫国其实也没多爽。 这几天，钱卫国的脸色非常难看。 一是钱春分从张家要来的88块钱离婚费，他一个子儿没搞到。 二是钱秀菊，发了疯一样，死活嚷着要嫁给张阳。 嫁给屁！ “走吧！”钱卫国叫道，“干活！咱们看看能不能弄点啥回去！这兔子交公社，咱们打来的，自己分！” 第119章 王杰二婚 因为李芸香有了身孕，王家赶着过年的日子，就打算立即把王杰和李芸香的婚事给办了。 手里头多了这么多钱，王杰又爱面子，这婚事怎么都得办得隆重。 钱春分张罗了两天，村里到处都在夸她们家气派，让她脸上很受用，去集市搞货都是得意洋洋的嘴脸，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兜里揣着几十块钱。 又雇人推着一辆班车从集市回来，钱春分和王招娣走在前头，路上正好听到有人在讨论张家屯里张阳送年货的事，钱春分和王招娣忍不住停下脚步。 “哎哟！当初还瞧不起他们张家屯，笑他们没自己的民兵，瞧瞧，现在可出息了！” “是啊，我要是张家屯的人就好了，张阳这民兵队长靠谱，有好东西是真的乐意拿出来和大家分享的！” “那分的东西也好！这事说出来气人，怎么不拿公社去分呢，拿到公社那，咱们也有份儿！” “拿到公社那，他们钱也得够啊！我看都是那钱春分和王杰的原因，好端端的大媳妇给人赶走了，如果张燕还是咱们五里铺的媳妇，说不定张阳一个高兴，看在张燕的面子上，也给咱们五里铺分东西呢！” “谁说不是啊，离婚给人扒了层皮，要走了足足八十八块钱！要是这八十八块钱还在张阳手里，说不准真舍得把东西都带去公社，给咱们五里铺的人也分一分！” “得！让王杰和钱春分那家子独占了！” …… 钱春分越听越火大，叉着腰大叫：“你们懂个屁啊！” 她嗓门大，周围说闲话的乡亲吓了一跳。 钱春分推开人群大吼：“张阳那是打肿脸还要充胖子！这八十八块钱是他到处借来的！你们真以为没这八十八块钱，他就会给你们送礼啊！臭不要脸，就盯着别人口袋里的钱！” “真正要给你们分东西的人，是我！看到没，这车是我从集市里带回来的！你们爱要不要！” “惦记着张阳那家子穷鬼的口袋，我看你们真是穷疯了！” “以后我钱春分就是整个五里铺最有钱的大户！我现在记着你们几个人的嘴脸了，休想我给你们好脸色看！” 周围人见状，有人不屑一顾，翻白眼离开。 有人赶紧着围上去，撇清关系，说自己可没说他们坏话。 王招娣在旁嗑瓜子，一边嗑，一边往地上吐，好奇问：“张家屯分年货是咋回事？真是张阳分的？” 一人道：“可不就是他！整个张家屯41户，一户没落！” 钱春分皱眉：“不是吧，分了啥啊？山上打来的肉？” “可不只是肉！” “有鸡蛋，有肉，有枣子糕，有玉米，连糖果都有得分！” “每户都一大篮子呢！人口要是多的，还能多加点！” “也不知是去哪里发了财的！哎，公社上不是说打猎超过20斤就得分吗？怎么不给咱们分点啊？” “不是！是隔壁生产队的几个人送给他们的！我老岳父就是张家屯的，说几个大汉拜了那头巡山的张民德当师父，很感谢这张阳引荐，就一个劲的给他送东西。这张阳自己不留，全拿出来分了！” “哎呀，这么好！” “大公无私啊！” “就是，这也太舍得了，自个儿还没吃饱吧！” “他为了给张燕离婚不是欠了八十八块吗，拿去换钱还债都好啊！居然舍得拿出来分给乡亲！” “怎么咱们张家屯就出不了这么好的人呢！” 这些人原本是来巴结钱春分的，结果说着说着，又夸上张阳了。 钱春分在旁脸色非常难看。 不过难看得不是她们对张阳的夸奖，而是觉得，自己的八十八块钱要少了！ 这个张阳！居然真舍得给屯里的人发东西？ 鸡蛋，肉，枣子糕，玉米，糖果…… 41户，每一户都有！ 而且人多的大户，还能多得几份！ 这换成钱，得多少啊！ 而这些钱，原本应该都是她的！ 越想越气，钱春分看着眼前这些嘀嘀咕咕个没完的人，怒道：“行！你们的嘴脸我也记着了！” 她带上王招娣快速离开，在想还有没有办法再去张阳那里要点什么。 既然隔壁生产大队那几人惦记着他的好，说不定以后还要送东西过来！ 她得想想办法！ 忽然，钱春分的脚步停了下来。 “有了！” 王招娣继续嗑瓜子，边问：“啥有了啊。” 钱春分的眼睛冒着光。 婚是离了，可孩子离不掉吧！ 孩子离不掉，那就沾着关系，沾着关系，这钱就有办法能搞到！ 不过现在，得把王杰和李芸香的婚事给办了！ 风风光光，大操大办！ 想了想，钱春分看向王招娣：“等下让村里识字的写个邀请函，你送去张家屯，交给张阳！你给他讲，他不来没关系，王杰他亲闺女别想着逃！” 王招娣不高兴：“这咋还让我去，走着多累啊，而且不是都分了，非得请他们来干啥，我看他们也不会来。” “不来就骂死他们，去他们那闹！闹一场，指不定还能捞点油水！你去就是了！” 王招娣不情不愿，最后还是把结婚请帖送去到了张家。 她正门都没进去，就被回来还在张家没走的民兵小队们给轰走。 赵东更是直接把这张结婚请帖撕成碎片，揉成一团丢到脸上。 “脸都不要了是吧！钱收走了，还敢跑来纠缠，滚！” 王招娣抱着头躲开：“你干嘛呢！要你们过去吃喝还不好啊，大过年的，请你们喝酒还赶人呢！” “差你那口吃的吗？你要吃自己吃去，再吃的胖点，明年过年没饭吃，你娘正好宰了你！” 王招娣瞪大眼睛：“赵东！你怎么说话的呢！你，你这是人话不？” “你们干得是人事不？给我滚！不滚就大嘴巴子招呼了，大过年的别给自己找不自在！滚！” 王招娣气呼呼的，蹲下身拾起刚才被撕烂的请帖：“不吃就不吃，你们没口福！” “滚！” 其他队员们也大叫：“滚远点！” 张家屯的乡亲们闻言也都出来，厌恶地瞪着王招娣。 第120章 远房亲戚 “招人烦的东西，滚回你们五里铺去！” “大冬天的还有苍蝇，不知道自己长得不招人待见吗？” “以后别来我们张家屯了，现在是骂你，下次我们直接拿扁担招呼！” …… 张阳之前送鱼肉糊糊，现在又给了这么多年货，正是最得民心的时候。 再加上越来越多人知道张燕被钱春分和王杰欺负得要跳崖，现在看到五里铺这王家的人就烦。 王招娣脸皮再厚，也架不住这么多唾沫星子，只得灰溜溜离开。 一直到回家里，瞧见满大院的张灯结彩，心里头这才好受，她抱着一盘子瓜果枣子，回房慢慢吃去！ 大年初一初二都不适合结婚，较好的日子只有大年初六。 婚礼日期还没到，不过李芸香已经住进了王家，而且和王杰光明正大出双入对了。 等大年初四这天，公社有文艺演出，两个人也是一块去的。 表演的地方在公社后边一个老道场，现在改成了露天礼堂，占地非常大。 一条一条的长木凳架着，上头已经坐了一大半的人。 不懂事的小孩子踩着最后几排没人坐的长木凳蹦上跳下嬉闹，踩得到处都是泥。 王杰一过去，就瞧见在不远处站着的张阳等人。 张家屯的年轻小伙都围在那边，乌乌泱泱，少说二十来人。 王杰看到张阳就不爽，当初怎么都瞧不上的这个小舅子，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张家屯的民兵小队长不说，还快成主心骨了。 当初怎么没瞧见他这么威风！ 王杰越想越生气，从他娶了张燕，到张燕生下个没带把的女儿，怎么这张阳都是穷得叮当响的做派，除了给张燕送了点少得可怜的肉和鸡蛋，也没瞧见多有钱啊。 那头说话的张阳等人也瞅见了王杰。 比起他们那一大堆人，王杰这边牵着个李芸香，显得孤零零的。 王杰脸色并不好看，王招娣这两天没少抱怨被赵东撕碎邀请函砸脸的事。 搁往日，钱春分早就上门去闹了，但钱春分现在对张阳也是有几分忌惮的，没站住理的事儿，不敢轻易过去找晦气。 毕竟张阳是真敢扇巴掌的。 赵东看到了王杰，张口就骂：“废物一样！” 王杰听了，脸色很难看，但也没敢上去，对面人多。 他张望了圈，除非找得到钱卫国。 还真给他找到了。 钱卫国脸色很黑，是真黑，尤其是印堂那一处。 他刚从卫生所回来，因为钱秀菊又闹了，这次还给自己舌头给咬出了血。 孙鸿英觉着这样下去不妙，想去找几个神婆和老道来看看。 钱卫国赶紧给她阻止了。 他现在是民兵队长的身份，搞这一套要是被发现，还被检举上去，他地位不保不说，铁定要被公社批评。 但他心里也着急，因为钱秀菊这表现，的确太不寻常了。 越想这些，钱卫国的脸色越难看，加之钱秀菊嘴巴里面一口一声嚷着的就是那张阳，钱卫国更生气了。 他现在听到这名字就烦！ 王杰拉着李芸香过来：“大舅！” 钱卫国瞅了他一眼：“干啥！” 王杰兴冲冲地介绍：“大舅，这我媳妇！李芸香！” “我又不是不认识！还特意介绍个啥，过几天不是要结婚了，那就是一家人了，你随处找地儿坐！” 王杰没被钱卫国这反应弄得扫兴，挨下来坐就是。 就他张阳有人吗？ 他王杰的大舅也是民兵队长，而且经验比他足，人比他多！ 想着，王杰朝张阳他们那头挑衅地看去。 却发现他们人还在，但张阳不知道去了哪儿。 张阳这会儿被几个远房亲戚拉着，拉到了礼堂外面。 他压根不知道王杰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跟他较劲，他忙着应付这些远房亲戚，耐心快被用尽了。 这几个都是他爹的堂亲了，说起来，关系已经非常远，而且几十年前就搬了出去。 为首最会说的这人是张达，三十多了，他媳妇叫赵小兰，两个人围着张阳一顿夸，问东问西，最后问到了媳妇上。 张阳道：“没呢，现在还没结婚成家的打算。” 赵小兰赶紧道：“这怎么行，结婚就应该趁早，有个老婆孩子热炕头，人生才更有盼头！” 张达也道：“听你嫂子的，让你嫂子给你介绍，她还真有几个人可以说呢！” 张阳没好气道：“合着是来当媒婆说亲的，我还以为你们两个真想着我呢。” “哎呀，这话说的，要不是想着你，也不会给你说亲不是！给你介绍的绝对都是好姑娘！” 赵小兰说着，从衣服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是啊，我给你看过八字了，这几个绝对好！名字在这，你看着合适，我明儿就带你去过瞧瞧！” “别别别！”张阳看也不看，“没兴趣，这好事你们让别人来！” 正好里边的主持人发言结束，公社领导人上台发表讲话。 张阳道：“我是张家屯的民兵队长，领导人的重要讲话我不能遗漏，我得去……” “没事！”赵小兰忙不迭拉住他，“让其他人讲给你听就行，这个名单你先随便选着！” 张阳就有些后悔，刚才怎么一个人就跟着他们出来了，怎么也该带赵东一块来，要么让赵东挑，要么让赵东给他挡着。 “真不用了！”张阳提高音量，“我要娶媳妇，我自己找去，不用给我介绍！” “哎！”赵小兰和张达喊他。 张阳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去找了一大圈，找到坐下了的赵东。 赵东问：“啥事啊？” 张阳没好气：“给我说亲的！” 赵东一乐：“这是好事啊，你娘他们天天给你提，这会儿给你说亲不是正好。” 张阳呵呵：“八辈子没找你的亲戚，忽然找你，能有啥好事，说亲还不是图那点说媒钱。” 赵东笑得贼兮兮的：“我看你是心里有人了，才瞧不上那些！” 张阳下巴朝台上一扬：“听领导发言！” 他不爽的还有一点，就是这些远房亲戚在他家出事的时候，是半个脑袋都没露过。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现在看到他的日子稍微好起来了，就忙不迭凑过来了。 这种所谓的远房亲戚，他还真不稀罕要！ 第121章 惊艳全场的二胡曲 领导人的发言没有什么新意，来来回回没有重点，对张阳来说，还是老式官腔。 他听着很困，并且他确定，在座这些乡亲们听完除了觉得领导人一肚子墨水外，也没人听得懂。 有人甚至打起了呼噜—— 而且因为会场安静，这一个呼噜声就显得特别瞩目。 是五里铺那头民兵小队的人。 黑痣男过去就是一个大笔兜。 “醒醒！”黑痣男摇晃他，小声道，“你睡你娘呢！” 男人不年轻了，看着也有四五十，一个巴掌差点没被扇到地上去，捂着脸抬起头：“啊？” “啊什么啊！”黑痣男压低声音，“你分不清现在是什么场合吗？” 骂完，黑痣男不好意思地冲周围众人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大家，昨晚巡山，我们巡山来着，不小心累着了，见谅啊，乡亲们见谅！” 睡着的男人终于惊醒，赶紧爬起来也鞠躬道歉：“领导人对不起，昨晚巡山太困了，为真的对不住！” 领导人的面色非常难看，大声道：“为了人民服务，你辛苦了！实在困，就去后边的休息室里睡会儿！” “不不！领导人的发言非常关键，我一定要听完！” 赵东收回视线道：“这瘪犊子完蛋了！钱卫国绝对不会放过他！” 张阳蹙眉，“可他昨晚真去巡山了，咱们不是撞见了他吗。” “管他的，反正五里铺的人，我没一个看得顺眼，都是……” 赵东竖起一根大拇指，往下戳了戳。 张阳笑：“算了，不管他们。” 小闹剧很快结束，领导人继续讲话。 张阳东张西望，没找着想找的人。 赵东问：“找谁啊？” “随便看看。” “我信你随便看看！”赵东打了个哈欠，“要不是你，我才不会来，要不是那谁，你才不会来。” “困了你就去后面的休息室里睡觉。” “不困！” 赵东强打起精神。 终于，领导人漫长的发言结束了。 第一个节目，是一位女知青的独唱。 说是美式唱腔，确实很独特的唱法，不过大多数人欣赏不来。 张阳有了多一世的经历，听得出她确实有不俗的唱功。 第二个节目，是一段口技表演。 表演的是公社里的老艺术家，除了几声没控制好破音之外，大多数都惟妙惟肖。 第三个节目，是一出大型群体舞蹈。 一堆女知青排着队上来，脸上挂着标准的露齿笑，眼睛明亮有神，亮闪闪地望着前方。 她们穿着统一的衣服，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是很明显，一眼就能在人群里面看到杜淑君。 很多男人一看到她就移不开视线了，不管是已婚的还是未婚的，因为她的容貌和身段，确实是里面最亮眼的。 当初非常喜欢她的赵东，这会儿只有一个劲儿的翻白眼。 除了下意识看去一眼后，便干脆懒得看台上表演了什么。 另外那边的高文和高武也是，包括高大娘和高老爹。 张阳则看得聚精会神。 他的视线一直在人群里找。 这个节目表演的女知青用有七个，还有六个男知青。 张阳看来又看去，并没有看到林秋水。 她不在这个节目吗？ 想想也是，她和这群女知青格格不入，不一起表演也正常。 于是，张阳也不看了。 主持人上来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忽然点到了林秋水的名字。 “下面的节目，是我们的林秋水同志为大家带来的二胡曲，赛马！” 张阳一听这名字就一愣。 这个曲子没记错的话，是前一年才出来的。 今天才年初，所以所谓的前一年，其实也就一年多一点的时间。 这个年代的文化传播速度远远比不上网络时代，林秋水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得到《赛马》的谱曲，并且练到敢拿它上台表演的境地，这需要一定的人脉，还是文艺圈的人脉。 在一片掌声中，几个男知青将两张长板凳、一张扬琴搬上来。 林秋水抱着二胡，和另外一位男知青登场。 二人对着众人鞠躬。 赵东道：“一男一女，这是双人合作啊。” 张阳想着，也许，这个曲谱是这个男知青弄来的也说不定。 林秋水和这位男知青鞠躬完，二人坐下开始演奏。 第一个音开始，曲子就将全场观众都给拉入进他们的世界。 那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活跃，真的宛如无数的马蹄声在耳边奔腾，每个人的眼前如似出现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原，白云舒卷，万马奔驰，浩荡掠过草原，掀起尘烟万丈，被长风吹向天际。 连张阳自认一个活过两世的“老江湖”，都不禁被这旋律拉入进另外一个世界，所有的情绪全部跟着跳跃的音符走。 全场寂静无声，只剩二胡和扬琴在默契搭配。 不过张阳还是听得出，相比较于林秋水的二胡，扬琴略微显得生涩，跟不上，配不动，非常吃力，被二胡掌控着完全的节奏。 要么，这个《赛马》曲谱真是林秋水弄到手的。 要么，林秋水的天赋要远远强过于这个男知青。 很快，一首曲乐结束，全场阒寂。 紧跟着，全场忽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无数人站了起来，情不自禁地大喝：“好！！” 赵东也站起来，疯狂鼓掌：“好！！” 张阳也起身，他的确被这首音乐打动了。 以及周围人这么激烈的反应并不奇怪。 前面杜淑君她们的表演确实出色，但顶多就是一个幼儿园老师给小朋友六一儿童节表演的水平。 而林秋水的这支乐队，却是可以拿去一个大省参加夺冠的。 高下立判。 林秋水和男知青结束后，走到前面来冲着台下的观众们鞠躬。 抬起头后，她一双漂亮的眼睛在人群里张望，忽然，和张阳的视线对上。 她没有回避，大大方方的灿烂一笑，皓齿洁白。 张阳在人群里鼓掌，反而是他，感觉有些不太自在，心跳加快了数下。 林秋水和男知青退下，主持人继续上台，继续说场面话。 赵东忽然拉起张阳：“走，咱们去后台看热闹！” 第122章 大闹化妆间 后台非常忙碌，还没有登台表演的人都在焦急准备。 这个年代的化妆，喜欢把腮红涂成红鸡蛋，每一个人瞧上去都很精神，还很喜庆。 林秋水也不例外。 她下来后，化妆间的女知青们纷纷朝她看去，各式目光都有，无比复杂！ 杜淑君也在盯着她。 她非常不爽！ 她们的这个节目，很多舞蹈动作都是她精心设计的，可是，林秋水拉几下二胡，一下就把她们的风头全都盖过了！ 她们毫无光彩，林秋水倒是鹤立鸡群！ 以后别人回忆起这个文艺会，恐怕只有她的这首二胡！ 林秋水仔细收起她的二胡，准备卸妆。 杜淑君朝蒋梦佳使了一个眼神。 蒋梦佳点头，走过去，拉长怪调的说：“林秋水，你还会拉二胡呢！前阵子听你那叽叽歪歪，像是乌鸦开嗓，原来是练曲子啊。” 林秋水一枚枚摘下头上的黑色发卡，无所谓道：“你不懂欣赏，我不怪你。” 杜淑君冷笑：“还欣赏？你的作品别人觉得难听，就是不懂欣赏啊，你未免太自视甚高。” 林秋水转过头去，笑眯眯地看着她：“不，观众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认可。好的文艺作品是雅俗共赏的，方才会场里，不管是老艺术家们还是公社的乡亲们，所有人都能欣赏到，除了你们。以此反推，你们正乃不雅不俗之人，也不知你们是什么分类。” 蒋梦佳眼睛瞪大：“林秋水，你不要太过分！” “嚷嚷什么呢！”赵东进来便叫道，“才刚表演完文艺节目，你在后台叫嚷啥，不利于团结！” 这个语气把张阳逗得忍俊不禁，需要用尽所有修为才能憋笑。 几个女知青上前：“你们进来干啥！” 赵东朝那边正在卸妆的男知青指去：“这几个男的能进，我们为啥不能进，我们想进就进。” 他的语气理直气壮，一点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那边的杜淑君看到他的第一瞬间，就觉得腿软，悄悄挨在了蒋梦佳身旁。 她现在都忘不了，那天晚上赵东挥着拳头要打她的模样！ 她非常确定，当时如果不是张阳和高文拦着，赵东这个鲁莽的性格绝对会把拳头砸下来！ 不过今天过来，赵东正眼都没看杜淑君一眼，看向那边的林秋水和刚才一起表演的男知青。 “你们演的太好了！”他冲过去对男知青道，“我活到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好听的曲儿！你这几天忙不忙，不忙的话，你来我们屯里玩！我带你上山打野味去！然后我们现场就烤着吃！” 张阳也道：“是啊，冬天动物抗寒，脂肪更厚，一烤就出油，油滋滋的冒气，往上面撒点调料，那香气一下子就能散出来。” “贴着那脂肪油，一块儿往果木堆上滴，又是滋滋作响的香味儿！” “不瞒你们说，东子手艺很好，他烤肉最好吃！能给你烤得里焦外嫩，酥脆爽口，一咬上去，那个脆脆的触感，一口气直接从你的口腔冲上天灵盖，从牙齿酥到五脏六脾！” “再来一口我们酿的青杏酒或糯米酒，酒不烈，至多微醺，你喝一口，我保管你大呼这日子赛神仙！” 他这话一说完，整个化妆间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着张阳，包括刚才被赵东吓到了的杜淑君。 不是…… 这怎么还有保留节目呢？ 听着张阳的这顿描述，他们好像真能身临其境，感觉到烤肉的那股色香味，那呼呼的风雪，吃上肉乎现成的酥脆烤肉，还有微醺的一口酒…… 这人，他是故意来勾引他们的馋虫的吧！ 不过很快，几人再朝张阳看去的目光就变了。 都是读过书的，写过作品的，都明白文字有多强的艺术性。 就冲张阳刚才的那番描述，他的文字功底绝对不差，可他分明又是…… 一个打猎的猎户，莽夫，民兵队长而已，顶天也就识几个字吧。 一个男知青忽然问道：“张阳队长，你读过很多书吗？” 张阳笑笑：“那肯定没比你多。” 这当然是谦虚的说法。 张阳后来下海经商，创业成功，他剩下的很多精力都用来看书。 这些知青们现在还没读到，甚至还没面世的各类书籍，他看了不下千本。 蒋梦佳道：“想也知道，他能上哪儿看书去，来来去去不过会打猎的招式而已！他们公社这里的书，我看呐都崭新的很！放在那边也是浪费，没人读！” 张阳只是笑，不想跟她多卖弄，拿着后世得来的东西放在这里显摆，有点欺负人了。 张阳看向那个男知青：“怎么样，兄弟，去山上烤肉吗？” “去去！”男知青饿了有一阵子了，起身激动道，“就去吃！吃好的，吃香的，吃辣的！” 杜淑君冷冷道：“陈斌，瞧你那点出息！” 男知青道：“张队长盛情邀请我，我热情赴约，这怎么就跟我的出息牵扯上关系了，这跟我的出息没有关系。” “你说的没毛病，那到时候你们一起来！”张阳看向林秋水。 林秋水一下弄明白他的意思。 要是过来单独请她，或者单拎她出来，很容易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不过林秋水现在已经不怕被排挤了，都被孤立出习惯了。 “好！”林秋水笑道，“感谢张队长邀请！” 蒋梦佳的白眼翻上了天，嘀咕道：“真能装！” 赵东就不乐意了：“那也没有装记者跑去高家屯骗吃骗喝的人能装啊！那两顿肉吃得爽吗？” 蒋梦佳哪里爽了，立即叫道：“我就吃了一顿肉！” “我问你了吗？我问得当然是那个饿死鬼投胎，吃了两顿的！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张开嘴巴就管着吃！” 杜淑君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赵东你实在太过分了！” “啊？我怎么了？我说你了？” “你不是在说我，那你是在说谁？” 赵东哈哈大笑：“我提你大名了吗？怎么还有人上赶着认领啊！” “你！” “我可没说你，谁吱声，那就是在说谁。你非要认，那就是你呗！” 杜淑君气急败坏，转身拉上蒋梦佳：“我们走！” 蒋梦佳被猝不及防的一拽：“哎呀！我头发还没弄好！” 一个玻璃瓶被她的手一扫，带着摔在了地上。 第123章 国外带回来的香水 非常清脆的一声，玻璃瓶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一股花香一下冲开，在整个空间里弥漫。 张阳嗅了嗅，觉得这像是兑了很多水的花露水，但又有一股很浓烈的栀子香和艾草香。 “我的香水！”一个女知青心疼地蹲在地上。 她的手指一触及地上的玻璃瓶，一下子出血了。 她低呼了声，跑开。 张阳快步走去：“你仔细点，这香水里面有什么成分不好说，弄到伤口容易感染！” 说完看向赵东：“东子，手帕！” 赵东心不甘情不愿地摸出一条干净的手帕来。 张阳接来，女知青有些羞涩，以为张阳要替她包扎，赶紧道：“不，不用了！” “你拿着！”张阳递去，“自己绕一绕，赶紧去卫生所看一看，这些伤口可大可小，大了严重了，别说截肢，还可能要你的命！” 女知青的羞涩荡然无存，变得尴尬不安：“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就是在危言耸听罢了！”杜淑君道。 张阳压根不理杜淑君，只对女知青道：“尽早去看看吧，还有你这瓶香水，你要不要让她们赔偿？” 他一提到这个，杜淑君和蒋梦佳的脸色就变了。 尤其是蒋梦佳：“张阳，要你多管闲事！” 张阳只看着女知青：“她们打碎的，你可以找公社，这瓶香水并不便宜，你白白被人损坏财物，有权利为自己争取。” 女知青很心疼：“这是我爷爷回国给我带回来的，没多久，爷爷就去世了。” 赵东叫道：“那就让她们赔！” “可是！” “你怕她们干啥？她们做错事了你都还要怕她们？” 杜淑君炸毛，冲上来怒吼：“赵东，你有完没完！这是我们知青的化妆间，你非要把事情闹大是吧？我这就去把向东哥叫来！” “你去叫，我巴不得你去叫！我们一件一件掰扯！” “好啊，掰扯啊，我现在就去叫，我要看在你怎么污蔑我！” 张阳怕赵东掉进杜淑君的话术陷阱里，立即插嘴：“他干嘛污蔑你，你去高文高武家蹭吃蹭喝不是事实？” 说着，张阳用眼神瞪了赵东一眼，示意他不需说杜淑君大晚上跑去他家跟他告白那事。 那事没凭没据，证人就他们这几个，说出去容易被杜淑君反咬一口，诬蔑她清白，到时寻死觅活，他们落不到好。 但赵东显然还对那件事耿耿于怀，他恼怒地沉了口气，将头别向一旁。 “我没有蹭吃蹭喝！我就是要采访高文，我想采访猎人王，以此为题材写一篇稿子投稿，有什么不对吗？” “哦，那你画得饼是干嘛的？什么上广播，上全国报，还要出国！这种虚夸假大空的说辞，说到陈向东跟前，不知道会怎么样。” 杜淑君暴怒：“那是你污蔑我啊，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赵东气不打一处来：“阳子你瞧瞧这个女人的嘴巴，说什么转眼就赖掉！” “我没说过的话，我为什么要认？” “就是你说的，”张阳乐道，“你们刚才也说了，我一个打猎的，没啥文化，我哪知道什么全国报和出国，不是你说给我听的，我上哪儿认知去？” 杜淑君语塞，睁大一双眼睛看着他们。 张阳说回正题：“别东扯西扯，这瓶香水，你们说怎么赔吧，你们打碎的！” 杜淑君咬牙：“关你屁事！” 她拉着蒋梦佳准备要走。 “你不说，明天就所有人都知道了！事情万一闹大，你要跟**一样，被知青队送走吗？到时候你丢的脸只会更大！还丢到你们城里去，你们学生中去！” 杜淑君浑身发抖，她低头看向地上破开的香水瓶。 这是从外国带回来的，价格多少，杜淑君不知道，但她觉得自己应该赔不起，因为这味儿确实好闻—— 应该，很贵吧？ 地上的女知青心疼的直掉泪，忽然觉察到头顶的视线，她抬起眼睛，便看到杜淑君用可怕的眼神在警告自己。 女知青被吓到了，抬手擦掉眼泪，怔怔地看着她。 张阳暗道这个杜淑君可真是霸凌犯！ 他一把拉扯起这个女知青的胳膊：“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周晓慧。” “周晓慧，你不用管杜淑君，杜淑君不算什么，你看林秋水，她没打理杜淑君这种强势作风，不也活的好好的！你不用管她！” 林秋水闻言，走上前道：“周晓慧同志，你的物品被损坏了，你有权利提出合理的补偿。” “我们没什么好怕的，你忘了我们的身份吗？” “如果连这点勇气都没有，我们哪来更大的勇气去建设祖国，开垦荒野？” “一个人最基本的素质，是要维护自己，爱护自己。你被她们冒犯了，而她们做错了事情，却不悔改，还对你变相欺凌，周晓慧同志，请你勇敢起来吧！” “如果你害怕，就像张队长说的那样，你看我，我堂堂正正地站在这儿，可不觉得自己会被谁打倒！” 杜淑君快疯了：“林秋水，你闭嘴，这里没你什么事！” 蒋梦佳也道：“你非要在这里挑拨同志之间的关系吗，林秋水，你太过分了！” 除了他们这几个人，整个化妆间里的其他人都很安静。 一直到台上这个节目快要结束，其中一个主持人过来协调，才发现这里的不对劲。 下一个节目的表演者们如梦初醒，赶紧化妆的化妆，整理的整理，准备上台。 前来协调节目秩序的主持人留下来，询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林秋水冷静的总结了一下情况，“杜淑君和蒋梦佳两位同志，摔碎了周晓慧同志的爷爷从国外带回来的香水，她们不愿赔偿。” 主持人朝杜淑君和蒋梦佳看去，一时没控制住，眼神透着一股浓浓的鄙夷。 杜淑君的眼眶红了，一时间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这还是她头一回被气哭，不过张阳不为女色所动，赵东已经铁石心肠，两人面无表情地瞪着她。 蒋梦佳就更夸张了，眼泪哗啦啦一下淌了出来。 第124章 杜淑君被气哭了 “这个香水一看就好贵！我拿什么赔！” “我要是有这个钱赔，我还至于挨饿那么多天吗！” “为什么非要我们赔钱，我又不是故意打碎的！” “是，是淑君……！”蒋梦佳忽然看向杜淑君，“都怪你，你刚才忽然拽了我一下，我这才扫到这瓶香水，都怪你！” 杜淑君怒不可遏：“蒋梦佳！你怎么敢怪我的！” “不怪你怪谁，这个香水我赔不起，你赔！” “是你打碎的，凭什么我赔！”说着，杜淑君怒瞪向周晓慧，“还有你，为什么把香水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就是你快用光了，然后找个机会等别人给你打碎，你就可以讹一瓶了！” 周晓慧也被气哭了，从地上站起身：“杜淑君同志，你怎么可以这么诬赖我！我也算不到你会在这个时候忽然拉扯蒋梦佳！” 说着，周晓慧越来越生气，一根手指头快要戳到杜淑君跟前。 “好，你赔！我现在就要你赔！这瓶香水是从我爷爷从f国带回来的！他跟着领导人去工作的时候，特意买来给我的，你现在赔我！” 蒋梦佳离杜淑君远一点，恶狠狠地瞪着她。 杜淑君的眼泪掉得越来越凶，看着蒋梦佳、周晓慧，再看向林秋水。 最后看向屋里的其他人，发现其他人的眼睛全在看着她，不加掩饰眼神里的鄙夷。 活到这么大，杜淑君还是头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这么多人用这样的眼神看。 她的鼻头一酸，忽然一抹泪，转身哭着跑走了。 没有人去追她，安慰她。 蒋梦佳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非常尴尬。 张阳看向周晓慧：“你还是去卫生所看一下吧，这个伤口不能轻视，问题可大可小。至于杜淑君，她哭着跑了，这事你也不能算，你的诉求合理，就没道理不为自己据理力争。” 周晓慧没说话，看向地上碎裂的花瓶，眼泪又掉了下来。 林秋水拿出手绢为她擦眼泪，对张阳和赵东道：“我陪周晓慧同志去吧。” 张阳脸色一沉，“走吧，一起去。” 林秋水神情浮起些许为难：“你确定，你要一起去卫生所？” 她的这个神情，让张阳和赵东一下惊醒。 差点忘了，钱秀菊还在卫生所里躺着，口口声声说要嫁给他呢。 张阳赶紧道：“不去了，不去了，不到非死即残的地步，我绝对不去了。” 这个如临大敌的模样，瞬间将林秋水逗笑。 他还有怂的时候呢！ 还以为他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不止林秋水，其他人也笑了。 毕竟都轮流去照顾过沈一鸣，知道卫生所那个钱秀菊是什么情况。 只有蒋梦佳笑不出，地上的香水让她难受，她绝对赔不起…… 最后，张阳和赵东只把林秋水和周晓慧送到卫生所外的乡道上。 距离隔得挺远，但不确定是不是幻觉，他们好像听到了远处卫生所里传来的杀猪惨叫声。 想到那天晚上见到钱秀菊时，她那阴恻恻的笑，张阳和赵东彼此看了眼，在这一刻，忽然又凉意上脊背。 跟林秋水还有周晓慧道别，回去路上，赵东低声问：“阳子，你说钱秀菊她是不是真的被黄皮子给……” “别乱说。”赵东打断他。 以前他肯定不信，但现在未必不能信。 毕竟他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就能震撼整个走近科学。 “算了，她不归咱们管，她这辈子都这样，咱们也没辙！不过……” “不过啥？” 赵东咽了口唾沫，挨近他一点：“阳子啊，你说，真要被一个疯女人躺在床上念叨一辈子要嫁给你，你以后会不会做噩梦啊？” “滚犊子！”张阳叫道。 张燕和张雯、张菲都没有去，李慧芳也早就睡了。 张阳回来后，张燕还特意给他留了碗滚烫的鱼面，吃完后，张阳也去睡了。 两天后一早，张阳巡山回来，远远听到五里铺那边有鞭炮声。 邻里们都在说，那是王杰娶新媳妇了。 爱凑热闹的小孩子们已经蹦蹦跳跳想要去看新娘子了。 隔壁一个婶子就冷笑了：“这王家也是脑子不正常的，当初娶燕子的时候是新婚，他不给大操大办，像样的礼酒都没有。这会儿娶第二个老婆了，开始嚣张跋扈了。” 另外一个婶子用胳膊肘推她：“少说几句！” “咋了，王家不做正经人，还不给我说了！” “那事一码事吗，那是他们那会儿没钱，你以为不想大操大办啊！现在这不是有钱了，从燕子和阳子这儿讹去的！” “那不正好说明，他们更是坏死了的东西！烂心眼，臭屁眼的玩意！” 张阳刚到家门口，就听到了这番暴论。 更觉得是，他看到了那头走来的林秋水和昨天一起表演的男知青。 这些话实在有些粗鄙，张阳轻咳了声，迎过去：“林老师好，这位……还不知怎么称呼。” 男知青尴尬：“昨天表演《赛马》前，主持人有介绍我的，我姓陈，叫陈斌。” 张阳大大方方和他握手：“你好，陈斌同志。” 男知青更尴尬了，和他握了握，咋觉得怪怪的，这个打猎的民兵队长，怎么身上有一股老干部的气质，这陈斌同志喊的，半点不违和，跟个老领导一样松弛自得。 张阳道：“我刚早起巡山回来，等下还要上去，你们一起？” 陈斌就是冲着这个来的，顿时兴奋：“对，好！一起！不过，林秋水同志，你……” 林秋水道：“那我当然也一起。” “可你是个女同志。” 林秋水笑吟吟的：“妇女能撑起半边天！我是个女同志怎么了，你瞧不起我啦。” “那你等下要是磕着绊着了，那你可别抱怨……” 林秋水一乐，懒得和他继续说，看向张阳：“我进去看看张雯和张菲。” “好，她们正念着你呢。” 看着林秋水像是回家一样轻松自如地进去张阳家，陈斌有些意外。 而后便见张阳在他的肩膀上一拍，语重心长地认真道：“这个吧，我觉得你错了，等下上山后，可能你会被比林老师抱怨得更大声。” 第125章 张家的远亲 陈斌皱眉：“张队长为什么这么认为。” 他的话音刚落，远处传来村头张老九的声音：“阳子！阳子！” 张阳和陈斌循声望去，见张老九领着一行人走来，远远喊他：“阳子！” 现在一喊张阳的名字，那是整个张家屯的大事，本来就围在这的婶子们纷纷叫嚷：“干啥呢，吼得那么大声！” “张老九，你把谁给领来了啊，都是谁！” “就是啊，你别是把王家的人给领来了，那我们可要回去拿扫帚了哦！” “哈哈哈哈……” 周围的人哄堂大笑。 张老九气恼：“别这么没礼数的！来得是阳子的堂亲！” “哎呀，阳子的堂亲？” “我还以为阳子的堂亲是咱们呢！” “哈哈哈，就是啊！咱们不都是姓张，要不这里叫张家屯！” “那来的这些堂亲，姓张不！” …… 看他们这么没知没数的笑叹，张老九气不打一处来。 好在很快看到了就在家门口站着的张阳。 “阳子！”张老九加快速度，“你还认识不，他们说昨晚才在会场外头见过你！” 张阳看去，可不就是昨晚非要给他介绍对象的张达和赵小兰两口子。 不过这会儿还多了三四人，其中一个男的跟张达长得很像，不知道是亲兄弟还是亲堂兄。 张燕听到外面的吵闹声，特意抱着丫丫出来，看到这么一行人，张燕道：“哎呀，还真是堂叔他儿子！” 陈斌掰着手指算，感觉算不清。 张阳笑呵呵地看着他：“别说你，我自己都糊涂。” 张燕：“是咱们祖父的堂弟的儿子的儿子。” 张阳：“你直接说孙子不就行了，反正你认识就成，我只知道是亲戚。” “行行！”张燕笑眉飞色舞，“估计是来拜年的吧？咱们的日子也是好起来了。” 张阳哂笑，“这叫什么？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 陈斌扬起眉毛：“行啊张队长，出口就能背出这么应景又有深度的诗句来！你肚子里绝对有大大的墨水！” 张阳不跟他贫，看着走近的张达和赵小兰他们，迎了几步上去。 张燕抱着丫丫也跟着迎去。 张燕这一套可比张阳熟练都，上前就一个个称呼上了。 张达他们对张燕只是笑笑，有些冷淡。 张燕逗着怀里的丫丫，让她看向张达和赵小兰：“来，丫丫乖，给堂伯们笑一个！” 丫丫没什么表情，没长牙的小嘴巴淌着口水，呆呼呼地看着他们。 张达和赵小兰他们也没什么热情，敷衍笑了笑，便热情地看向张阳。 “阳子啊，我们来拜年了！” “顺便，你昨晚实在跑得太快了，今天直接找上你家，这你可别想跑了啊！” 说着，张达一个劲地冲着张阳使眼神，往后面瞥。 张阳刚才就注意到了，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跟在他们后面，五官长得还算标致，皮肤晒得很黑，脸颊丰盈，很是有肉。 这个小姑娘撞见他的眼神后，羞涩躲开，又抬起头多次打量他。 张阳当即就明白了，昨晚那纸上的名字里，肯定有她一个。 张阳装不知道，冲张达道：“你眼睛怎么了，进雪了还是进沙了？” 张达忍不住嚷起来，“这傻孩子！他们不是说你现在特能干吗？怎么脑子就不开窍呢！” 陈斌在旁边却一下子看出门道来，顿时很想说： 你脑子要是开窍点，可不就看出来张队长是故意这么说的，你们俩到底谁脑子不开窍！ “来来来！”张燕很热情地招呼，“进来坐！你们往年要是过来，我们家还真没什么好招待的，今年过来啊，吃吃喝喝管够！纸牌也有，我去给你们拿，你们看着想玩啥！” 张阳跟在张达身旁，淡淡道：“我娘一早就去市集了，现在还没回来。” 张达笑：“没事，你家现在就你一个男人，你是最能做主的！” 张阳道：“那我还是听我娘和听我大姐的比较多。” “哎呀，你听她俩个女人的干啥！这日子不都是靠着你才好起来的，靠着她俩，啊？就她俩，能好吗？” 陈斌有些不太舒服，轻咳了声：“这个，这位堂亲啊，咱们国家领导人都说了，这妇女能顶半边天。” 张达这才朝他看去，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顿，唯一的感觉就是好一股酸腐气。 不过他都把国家领导人搬出来了，张达只好道：“啊对，你说得对！妇女能顶半边天，整个天空都是妇女顶起来的，哈哈哈，妇女好！是吧，阳子！” 张阳点点头：“挺好！” “那就说你，还不给自己找个媳妇！还在那挺好挺好，这女人啊，你得用了，才知道好！” 陈斌皱起眉头。 正在教张雯和张菲的林秋水也皱起了眉头。 她就准备起身出去，听到张阳冷冷道：“张达，你这话说的就不文雅了吧。” “啊？我这，我这咋着就不文雅了呢。” “你也知道我家里现在就我一个男的，剩下的都是女的啊，什么叫女人用了才知道好，你不把女人当人呗！” “哎呀！没有，没有！”张达抬起手打自己的嘴巴，“你瞧，我一个种地的就是不会说话，这不，就又惹你不高兴了！” 赵小兰赶紧上前：“阳子，你别管他，张达嘴巴就是这样，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都习惯了！他没你说的那个意思，你看，我当他媳妇不是好好的！” 张燕已经把丫丫放在摇篮里了。 她把椅子桌子摆正，把瓜果都端上桌，然后就去后面烧水煮酒，再煮了几根香肠，蒸了点水饺。 张达坐下后，介绍和他一起过来的人，果然那个人是他的亲弟弟，张栋，还有张栋的媳妇和她媳妇的妹妹，金小花。 金小花有些羞涩，全程微微低垂着头，抬眼看张阳时也小心翼翼，目光怯怯。 “啥事，说吧。”张阳态度还是那样，不客气，不冷漠，不远也不近。 张达笑：“这不，昨晚你跑了嘛，所以现在给你把人带来了，你看看，你要是觉得不满意，咱们纸上还有好几个！” 第126章 你别碰我儿子 张达说着，冲后面使了个眼神。 他的媳妇和张栋的媳妇，立即把后面的金小花推上前来。 金小花更羞怯了：“姐~” 赵小兰道：“我给你们的八字都配对过来，配得不得了！阳子，你瞧瞧，小花长得也水灵，人还壮实，保准头一胎就给你生个男娃，这样以后你们家就不止你一个男丁了，不会遭人欺负咯！” 张阳面色冰冷：“现在也没谁能欺负到我们头上啊。” 陈斌在旁道：“那个，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大嫂子，现在妇女可不好欺负的。” 张达和张栋顿时朝陈斌看去，齐声问道：“这是谁啊？” 陈斌连忙自我介绍，“我是知青队的陈斌！两位大哥好！” “哦，原来是知青同志啊！”张达道，“你这么一说，我有点印象了，昨晚表演扭秧歌的是吧！” 林秋水的声音忽然响起，她帮着张燕端了一道饺子出来：“不是扭秧歌，是二胡扬琴曲，叫赛马。” 这清脆声音，把屋内众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 望见林秋水，几人的眼睛都觉一亮。 她不像是杜淑君那样，拥有一眼让人觉得惊艳的漂亮脸蛋，但是她的气质让人非常舒服。 肤色虽然是小麦色，但皮肤很光滑，饱满丰盈，吹弹可破，眼睛圆溜溜的，眼角有些钝感，这股钝感让她比起杜淑君的精致，多了几份平易近人，少了精致刻薄。 陈斌道：“而且昨晚，没人跳扭秧歌啊。” 本来是有的，但是要跳的那位同志闪了腰，临时取消了。 “好好好！”张达叫道，“那就没有呗，我们记错啦！” 说完，他用筷子夹起桌上一个饺子吃，跟着他们来的两个小男孩也嚷着要吃。 赵小兰叫道：“别嚷嚷！做客呢，给你们吃给你们吃！” 她直接用手抓了俩，就往他们嘴巴里喂。 两个孩子也兴奋，啊呜啊呜，大口吞。 “好好吃啊！娘，我还要！” “娘，我也要，我吃完啦！” 赵小兰摇头：“真是的！” 一面说，一面又直接用手抓起两个，一人一个喂给他们。 但是小孩吃了还是想要，赵小兰干脆整盘端起来，放在旁边的小板凳上。 两个小孩立马就围过去吃了，蹲在两旁，像饿疯了的小狗，一顿狂吃。 林秋水跟在张燕后面，又端了几盘热菜出来放在桌上。 张燕见那盘水饺快吃没了，过去等着拿空盘子。 两个小孩子见状，以为她是来抢夺食物的，赶紧护食，将最后几只吃得更快，啊呜啊呜。 张燕被他们这模样逗笑，忙道：“哎呀，吃慢点，吃慢点，不着急，还有。” 两个小孩子并不认识她，跟她不熟，这话他们压根不会听，吃得更快了。 突然，其中一个孩子因为吃得过于急促，喉咙被饺子卡住了，猛地抬起手拍打自己的胸膛，一阵剧烈的咳嗽随之而来。 “这孩子！”张燕叫道，“都说了慢慢吃，别噎着，看吧，这不就噎着了！” 一听到“噎着”两个字，赵小兰立刻紧张起来，她猛地推开张燕，冲向那个咳嗽的孩子。 她的力气有些大，张燕被推得往后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 林秋水赶紧扶住她。 赵小兰急死了：“小宝你咋样，小宝？” 张燕冲林秋水道：“我去倒水！” 等她把水端来，小孩已经咽下去了。 “来，喝水！”张燕快步走来。 小孩就要接过，赵小兰一把抱着孩子避开张燕：“不用了！没啥好喝的，都咽下去了！” 说着，她还上下扫了张燕一眼，那眼神非常挑剔警惕，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 张燕的手顿在空中，有些尴尬。 张栋的媳妇这时推了金小花一把，眼神示意金小花过去。 金小花的脸上立即堆出笑脸：“来来来，我也看看！” 林秋水接来张燕手里的水，放在旁边的桌上，对张燕道：“孩子已经没啥事了，东西噎下去了。” 这话不是说给赵小兰听的，但赵小兰一下子怒了：“你说没啥事就没啥事！不是你生的你当然觉得死活跟你没关系！你说的轻描淡写！” 张阳在旁边看了好久，还准备过来用海姆里克腹部冲击法，但很明显，孩子就普通噎着，并没有多大的事。 听到赵小兰这话，张阳沉声喝道：“好好说话，你凶什么凶，你家小孩现在不是好好的！” 金小花刚将另一个孩子抱到怀里，闻言朝张阳看去。 张阳的眉眼长得非常周正好看，加上个头魁梧，身板壮实，肤色黝黑，这一下吼得中气十足，金小花莫名觉得脸庞一红。 金小花看向赵小兰，声音轻柔：“大嫂子，没事了就好，孩子没事了不也是咱们期盼的嘛，您消消怒！” 赵小兰抱紧小宝，越想越觉后怕，毕竟隔壁村去年就有一个小姑娘吃东西给噎死了的。 “哼！就给这么几个，孩子可不得抢吗？孩子一抢，可不就得吃噎着了吗，大过年的，张燕，你好歹多给我们几个饺子啊！没见着孩子不够吃吗！” 张阳一怒：“干啥，这火气是冲着我姐来的？” 赵小兰冷哼：“我可没冲着她发火！” 金小花赶紧打圆场：“没事没事，孩子没事了就好，这事就翻篇吧，来，桌上还有一堆好吃的呢！” 张燕见状，一边给张阳拉到一旁，嘀咕道：“大过年的！” 一边上前冲赵小兰笑：“这不有新菜了嘛，来，回桌上坐去！” 张达和张栋也过来拉张阳，啧了声道：“婆娘的事情，让他们婆娘闹就行，咱们说咱们的！” 就在这时，赵小兰忽然又叫道：“你干啥啊，非要碰我家儿子！又来！” 众人望去，张燕尴尬地站在一旁：“这，我就想看看他还好不好。” “我当娘的站在这里，他好不好，我自己不会看吗，要你过来看啊！” 张阳的脾气一下又上来了，不待他开口，林秋水先一步骂过去：“怎么了啊，这是干嘛？燕子姐想确认下你儿子有没有事而已，不给碰就不给碰，你至于嚷得这么大声？” 第127章 你姐克人 林秋水实在忍不住了，从刚才赵小兰推开张燕开始，她就憋着火，这下忍无可忍。 赵小兰气笑了：“刚才听他们喊你林老师，你不就是个外人，是个老师吗，这有你啥事啊？” 林秋水冷笑：“那你也太把自己当自己人了，我在这里当了那么久的老师，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张达叫道：“哎哎，这个当老师的，你这话说的，亲戚关系就在这了，你没见没见过，我们也是亲戚！” “哦，有好处就奔着来，没好处就理也不理的亲戚是吗？这也叫亲戚啊！” 张栋拍案而起：“你这女人！你在这里叫啥叫的，出去！我们老张家干你屁事！” 张阳敲了敲桌子：“张栋！这是我家，你在我家赶我家的老师？” 张达立即道：“阳子你也不管管，让一个外姓的老师在你家撒野！” “我没瞧见她撒野，我就瞧见有人没把我姐看在眼里！” 他的语气非常不好，这话一说，周围几人的脸色都微微变了。 赵小兰上前：“阳子，你这是啥意思，你这是说我呗！” “是不是说你你心里不清楚吗？” “咋的，还不给说啊！这都嫁出去了又回娘家的，放那都得被人笑！还来碰我儿子，她生得出儿子吗？” 张栋媳妇也有看法。 “就是说啊……阳子，你这么护着她干啥？虽然是你大姐，但我瞧你现在也是有点钱了的，等开春了在外面给她盖个房子，让她一个人搬出去住呗！多不吉利啊，这不得回家给你们全家都克咯！” 赵小兰马上接着说： “本来就是！家里一口好几人，全是女的，就你一个人是男的，我们这给你介绍对象呢，给你生几个大胖小子，给你多添几个男丁，旺上一旺，你倒是好，还对我们耍起火，让这个什么老师的女人在家里乱吼乱叫！不是为你好，我们来这干啥啊！” 张栋道：“行了！阳子，你干啥呢这是，大过年的，非要跟几个婆娘吵，学学我俩，两大老爷们，跟婆娘计较啥！” 林秋水在旁边乐不可支，“你别逗我笑，你不也吵了，记性不忘转眼忘了，就当没吵过，就还是爷们，是吧？你们爷们都是厚脸皮健忘症啊。” 张栋一下大怒：“你这女人……” “怎么，话说完又忘了？不是不跟女人吵吗？来来，你继续啊！” 张栋扑过去就要打人，张阳快速起身把林秋水护在身后：“张栋你干嘛！” “我今天非得把这个女人教训一顿！” 陈斌站出来喝止：“那你就得着看吧！我们是知青队的，你今天要是敢碰林秋水同志一下，公社和我们知青队都不会放过你！你们村的民兵小队也给我们等着！” 张栋媳妇大叫：“怎么，还威胁上啦！” 张阳骤然暴喝：“就威胁上了，咋滴吧！张达，张栋，你们大过年的，跑我家来找事的是吧！我们好吃好喝的请你们，来我们家还嫌弃这那！” “赵小兰，我姐端上来的饺子，你怎么又不嫌脏了？怎么让你两个儿子吃的那么开心？” “我姐端来的水你又避之不及，哦，饺子有肉，脏也下肚子，水哪里都有，你就可以看不起了是吧！” “吃我的姐做的东西，你还看不起我姐，你生了两个儿子觉得自己福气旺，怎么还厚着个脸皮来别人家蹭肉吃，你的福气旺哪儿去了啊？” “哦，旺我家来了是吧，我家都是女人啊，怎么还能旺上你家了！” “你们几个现在滚出去外面问一问，我张阳家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好起来的，就是我姐从王杰那畜生家回来的时候！打那之后，我们家才开始有肉吃，有肉送，还有肉喂给你们这几只白眼狼！” “都给我滚！！” 张阳正当年轻，而且个头比张达、张栋都要高，加上他挂在后边墙上的那两杆猎枪，无形给他增加了气势，这几声怒吼之下，所有人都傻眼，包括张达和张栋。 屋里的吵吵闹闹，让邻里不少人探头张望。 “发生了啥啊？” “阳子，你家咋了啊，还好不？” “要我们帮忙不啊。” “大过年的，阳子别吵啊！” “阳子是个好脾气，他发这么大的火，一定是别人惹了他！” “有道理！” …… 张燕走到门口，见邻居们都在张望，她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家里来了几位客人，大家在一起聊得有点热闹。” “姐你还给他们拽遮羞布呢！就这几人的嘴脸，该让全公社的人都给我瞧仔细了！” 张阳这声音，屋外才静下来的议论又开始了。 “阳子好像真的发火了！” “真少见啊！阳子！出什么事了，要我们帮忙吗？” “你家不是来亲戚了吗，不会是那几个亲戚的问题吧？” “是啊，阳子，还好不！” …… 外头的声音，让屋内的张达、张栋等人静若寒蝉，再也不敢吱声。 赵小兰先笑：“这，没，没必要啊，阳子，咱们不都是亲戚嘛，这大过年的，也不用这样吵……” 林秋水冷冷打断她：“没记错的话，是你先开始的吧！吵赢了你上嘴脸，发现形势不妙，你现在在这里跟我们说没必要？我觉得，你应该跟张家大姐道歉！” 张燕赶紧道：“林老师，不用这样，我也不用她们跟我道歉。” 林秋水过去握着张燕的手，认真地道：“燕子姐，你必须要，这不仅是为你争取，更是为我们妇女们证明，为我们的妇女运动助力！她并非平白无故针对你，她针对得是所有生儿育女的妇女！她太过分了，这样的思想观念和言行，是我们不应该纵容的！必须要让她们道歉！” 陈斌若有所思，而后点头：“对，没错！就是这样，张家大姐，林秋水同志说得对，这声道歉您必须得要！不是为了您一个人，而是为了我们千千万万的女同胞！” 赵小兰赶紧道：“那咋滴啊，我就不是女人了，我就不是妇女了？凭什么针对我！” 第128章 张燕发难 张阳赞赏地看了林秋水一眼，而后被赵小兰的话给逗笑了。 “赵小兰，你是妇女，但是你先撩者贱，今天的祸端就是你引起的，瞧不起我姐还吃我姐做的东西，呵~” 张阳转向林秋水：“林老师，我看她这张死嘴，不可能开头对我姐道歉的，咱们是和平年代的法治社会，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她不道歉就不道歉吧，你看如何，我们直接让她滚蛋。” 林秋水道：“这件事情不是我说了算，燕子姐，如果你真的不需要赵小兰的道歉，那就不用吧。” 毕竟张阳说得对，现在是法治社会，赵小兰真的不想道歉，也不可能逼她。 张燕面容犹豫，她看着林秋水，又看向赵小兰。 刚才林秋水的这些话，张燕无不动容，她非常认可林秋水的意思，可是，赵小兰如果坚持闭嘴不肯道歉，又能说她什么。 “那就，不浪费时间了，”张燕看向赵小兰，“你滚吧，赵小兰，我不需要你道歉了，以后咱们两家没牵扯了，井水不犯河水！你们在外也别说是我们的亲戚，我们丢不起这个人！” 赵小兰脸色苍白：“你！” 张栋媳妇冷冷地道：“不是亲戚就不是亲戚，我们好心当成驴肝肺，上赶着给你们说亲，想要你们家人丁旺盛，啊呸！就是个没福气的！活该你们一家全是女人！” 张阳暴怒，伸手指去：“你再嚷嚷我真撕你的嘴了！” 张栋赶紧叫道：“张阳！这是我媳妇，你动她一下试试！” “怎么，就你媳妇金贵，我姐就可以被你们糟践？我真动她，我看你敢拦，我让你们全部人躺着出张家屯！” 张栋凶狠地瞪着他，忽然一转身，张栋一个巴掌扇在了自家的媳妇脸上。 他媳妇捂着脸，害怕地看向张栋：“怎，怎么打我啊！” “他不能打，我打！嘴巴没个把门，不知道在别人家过年吗！” 说着，张栋又给了她一巴掌，还把她的头发抓过来撕扯。 “喂！”林秋水赶忙上前，“不可以对你的妻子使用暴力！” 张栋打得正起劲，他媳妇被打嗷嗷叫，混乱里面，他险些打到林秋水，张阳快速过去把林秋水护着，一把抓住张栋的手腕给他甩了出去。 张栋媳妇看到丈夫摔地上去，大叫了声，赶紧去扶他。 “张阳你敢打我男人，你要干啥！” 林秋水听得不知说什么好，陈斌在旁也匪夷所思，叫道：“这位大嫂子，不是你男人先打你的吗，帮你拦了还有错了。” “要你们管啊！不需要你们管，我乐意被打，就打我，我就希望他打我！” 说着，她俯身去扶张栋：“娃他爸，你还好吗，打疼了没啊？” “滚！”张栋又给了他一巴掌。 林秋水无语地转开视线。 陈斌小声嘀咕：“这算是个什么事儿啊。” 张阳道：“习惯了就好。” 他看回这对奇葩：“你们爱打人也好，乐意犯贱被打也好，那都跟我没关系，但这是我家，要打你们滚出我家，滚出张家屯，回你们自己的窝去打！别犯贱到我前面，我张阳不惯着你们！” 说完，他伸手指向门口：“你们再不滚，我就叫乡亲们过来给你们轰出去，到时候人进来，场面一乱，发生什么就不关我的事了！” 张燕也没了脾气：“快滚吧！” 在张栋打媳妇的时候，旁边的赵小兰被吓得脸色苍白，不敢吱声，生怕张达也对她动手。 这会儿眼瞅张达他们冷着脸要走，她悄悄过去，自认为没人看得到，悄悄抓了把枣果，往自己的口袋里揣。 那干蒸的大肥肉很油腻，她也不管了，也抓了一捆就放口袋里。 张阳和林秋水下意识对看了眼，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对此情形干脆当做不知道。 一行人灰溜溜出门，张阳他们跟着出去，院子外面早就围满人，全盯着他们看。 便就在他们要打开院门出去的时候，张燕忽然高声叫道：“站住！” 走在最前面的张达和张栋转过头来。 张燕一步冲出去，指向赵小兰：“你怎么还偷东西的，我们都不欢迎你了，你还偷！？” 一句话，把所有人的视线都朝赵小兰看去。 赵小兰脸色煞白：“你，你胡说啥呢！” “就在你兜你！你不是瞧不起我吗，怎么我端上来的东西你也敢拿啊，不是说我晦气，不吉利吗？这东西带回去，你不怕把你的男人克死！” 赵小兰瞬间大怒：“张燕！你放什么屁！你克死你男人，我都不会克死我男人！” 张燕笑了：“我现在可没男人，你要说我克死我前面那个男人，那他今天结婚呢，你说这个话，你不怕他老妈子来找你，他妈可比我凶多了！” 钱春分的名气，整片大地上都响当当，赵小兰自然也听过，脸色顿时更不好看了。 张燕又道：“东西留下！不给你这样的人糟蹋！你不配吃我端上来的东西，给我掏出来！” 隔壁的几个婶子实在看不过去了：“怎么去人家家里做客，还顺手牵羊的啊！” “就是啊，给掏出来啊，那是你的东西吗你就往口袋里面揣！” “我听燕子的意思，这家人刚才还瞧不起燕子呢？难怪阳子这么生气！” “瞧不起人家，还拿人家的东西啊？真是不要脸！” “喂，我说这个谁家的媳妇啊，你是不是有点太不知趣了，看着也不小了，孩子也有了，怎么那么不会做人啊！” “真丢脸！” “赶紧的啊，拿了人家的东西，拿出来啊！” …… 赵小兰浑身发抖，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盯着看过。 眼看张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赵小兰知道，自己回家肯定少不了跟刚才的张栋媳妇那样，挨上一顿打了！ 她抖抖索索的把手伸进自己的口袋里，把那些糖果往外面翻。 枣子、糖、桂圆、花生、瓜子…… 她这一大把，抓了真不少！ 眼看着她真偷了不少东西，周围响起一片嘘声。 第129章 打脸远房 “哟，还真拿啊！” “还不少呢，这个大嫂子，您是惯偷吧，不然怎么这么顺手，还拿了这么多？” “你家男人是给你饿着了吗？这是来别人家拜年，还是别人家偷东西啊？” “就这还瞧不起人呢？还以为家里多富，这哪来的脸瞧不起别人？” “哈哈哈，还以为多高贵，就这么做人的啊，跑到自己瞧不起的人家里来偷东西！” …… 赵小兰双眼通红，整个四肢都没了力气。 终于，她等来了她最害怕的东西，她丈夫张达受不了被这样指指点点，忽然上前给了她一个嘴巴子。 这一个耳光直接把赵小兰打崩溃了，她张开嘴巴，当场就哇哇大哭起来。 但是这个耳光并没有让张燕有半点同情，她高声道：“赵小兰，还有东西呢？” 赵小兰哭着嚷道：“没东西了！” “有，你那兜里还有东西，把你那东西给我拿出来！” 张燕的声音非常响亮。 张达彻底失去耐心，上前又给了她一个耳光：“你藏什么藏，他们家的东西我们不稀罕！还藏着什么就给我拿出来，全部还给他们！” 赵小兰心不甘情不愿，终于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掏出一捆绑好的肉干。 成年男人拳头大的肉干，被她扔在了院子的地上，滚上了一层黄沙和雪粒子。 这两圈滚的，让周围全部安静了下来。 这么大一块肉！ 这可是肉！ 张达也后悔了，这么一顿肉能让他吃得很爽，再来几口酒，今晚的日子别提过得多爽！ 几秒的安静后，周围的嘘声更响了。 “还真能偷啊，这么大一块肉都往兜里面塞！” “你不是瞧不起人家燕子吗？这肉干就是燕子捆的！” “真是丢人！还以为你命多好，跑到人家家里来偷肉！” “哈哈哈，红枣偷，花生偷，肉干也偷，还有什么是你不偷的吗？哈哈哈哈！” …… 张达丢不起这个人了，上前揪住赵小兰的头发，拽着她打开张阳家的院门：“跟我走，你这个死婆娘！走！！” 张栋也怒瞪了自己的媳妇一眼，转身走了。 林秋水看不过去，忽然跟出去，冲着他们的背影叫道： “只会打老婆，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就不信赵小兰今天偷回去的那块肉她是自己躲起来吃的！她肯定是给你吃的！我也不信赵小兰偷走的这些枣子花生，她不是给她那两儿子的！成了你们享福，偷失败了，她挨打是吧！” 那些乡亲们冲着张达和张栋的背影越发指指点点。 张达和张栋加快加快脚步，想着能跑多快是多快。 金小花和他们一块来的，但这会儿没有和他们一起走。 金小花走在比较后面，因为林秋水的这些话，她转过头来打量她，目光又朝那头的张阳看去。 张阳正在跟张燕说话。 他冲着张达、张栋他们吆喝的时候，那样子很凶，但看着又特让人安心。 因为能被这样的人护在后头，他凶狠地对着别人的花，那感觉一定很好。 这会儿，他对他大姐说话，那眉眼可真是温柔。 金小花很心动…… 不过今天闹得这么难看，未必就有下文了。 八字配上了，八字却又还没有一撇。 这窝远房亲戚，就这样在张家屯的乡亲们的一片嘘声中，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村头的张老九引着他们进来，瞧见这模样，有些纳罕。 很快有人给他解释，张老九摇摇头，脸上也没什么好神情。 消息传得很快，赵东从家里赶过来，问情况严重不。 张燕和林秋水已经将屋里休息好了，说没多大事。 被赵小兰丢在地上的那些枣子和瓜果他们不要了，收拾起来都扔了。 那么一块肉特别好，因为隔壁有婶子开口要，说拿回去洗洗还能吃，张燕当场就慷慨给了。 屋内的盘子都洗了，张达和张栋喝了一半的酒也不要了。 张燕一边说浪费，一边倒掉的时候完全不手软。 赵东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嚷着道：“哎呀！燕子姐，你不要给我，我来吃，我不嫌弃他们吃过！” 张燕被气笑：“你不嫌弃，我可舍不得你吃他们吃过的东西，咱们现在不愁这点吃，何况也不算浪费，你要，我给你倒新的就是！” 毕竟快近千的钱，全都在她这里放着，再挣下去，他们都要成千元户了！ 赵东也不客气：“那，给我来份新的呗！” 说着，看到旁边的陈斌：“哎呀，陈斌！你酒力怎么样？” 陈斌挤眼，“喝不来什么酒。” “没事，这儿的果酒不烈，用阳子那个词儿，叫什么微醺的，好喝就是！” 刚才张达和张栋给人的感观不太好，这会儿瞧见赵东的豪迈热情，简直如同一阵春风拂来。 陈斌笑着说：“好咧！那就给我来点果酒！” 赵东现在到张阳家来，从来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和陈斌打完招呼，却忽然瞅见张阳若有所思地在旁边站着，盯着桌上的酒，不知道在想什么。 “阳子？”赵东冲着张阳打了几个响指，“阳子，你在想啥呢？” 张阳瞥了他一眼，回过神摇摇头，“没啥。” “你这样子像没事的？快说！你咋了！” 没办法，张阳只好道：“是药酒的事！” 年都过去好几天了，药酒的事该想想办法了，他之前答应了出去，那就一定得弄好。 配方他全都记得，材料估计年后也能弄到手了，但就只弄这一会儿的话，又有点不甘心—— 没错，张阳想得是做大一点，做成响当当的品牌和可持续发展的产业！ 区区千元户？ 那只能让他在张家屯当个一方有钱人，但这远远不够。 在他的前世，他曾亲手打造出好几个亿的产业，积累了丰富的商业经验。 而这辈子，几个亿或许已经无法再满足他的野心了。 他渴望的是更大的舞台，更高的成就，更广阔的未来。 他的思绪一下子已经飞到了市场的前沿，想着要如何在这个年代打通每一个环节了。 赵东和陈斌见张阳又陷入了沉思，两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第130章 那就留下吧 张达张栋他们走了，锅里还热着的大鱼大肉，现场拿来当午饭。 张燕还特意又炒了一盘腊肉和小菜。 陈斌是个斯文人，他很久没吃到这么多肉了，但依然保持文雅，吃得慢条斯理。 没多久，高文高武和张四毛他们陆续来了。 张四毛后头还跟着一个个头高挑，瘦得宛若骷髅架的小伙子，看岁数，大概20上下。 张阳对他毫无印象，压根不记得了。 赵东道：“哇靠，五年没见，他居然瘦成了这样！” 张阳低声问：“谁啊？你认识？” “张瓜皮啊！老村长的孙子！之前说进城给车撞了，身体没事，内脏出血，这几年一直在家里躺着，好多人都说他要不行了，你瞧，还长得这么高了！就是没啥肉。” 赵东提到老村长，张阳才有那么点印象，但是对老村长的孙子，他实在记不起了。 记不起也没关系，慢慢熟就是。 张四毛领着他过来，还带了一封介绍信，是已故老村长的弟弟写的，希望他能收下张瓜皮，适当给予点照顾，孩子实在干不了别的。 张阳汗颜，干不了别的，那端枪就没问题吗？ 就算上山狩猎，不是人人都能拿到一杆猎枪，但遇上个几百斤的大货，那都得用肩扛，用手抬的。 就张瓜皮这瘦弱模样—— 张阳打量张瓜皮，瘦是瘦，但个子够，也许大口的肉吃下去，再多练练，指不定就能壮实起来。 现在民兵队的确缺人，之前退掉的那几个他不至于讨厌对方，但绝对不会再用。 因为吃不了苦的人就是吃不了，多给一次机会也白费。 张瓜皮，不管怎么样，机会先给吧。 张阳收起推荐信，对张四毛道：“行，那就留下吧！” 张四毛一喜，冲张瓜皮道：“赶紧的，谢谢队长！” 张瓜皮以为自己不会被接受，一听可以留下，欣喜不已：“谢谢队长！那我以后就也是民兵队的一员了！” 张阳问：“吃东西了吗？” 张瓜皮摸着肚子：“就吃了两个蛋，还是你们给的！” “那坐下来一块吃点！”张阳转身，“我去给你拿碗筷。” 张四毛热情招呼张瓜皮：“坐！你加了民兵队，就是咱们自己人，在队长家不用拘束，我们都这么过来的！” 高文高武和其他人上前冲张瓜皮自我介绍。 待他们介绍完，陈斌举起手笑着示意：“你好，你好，我不是张家屯民兵队的，我是知青队，不过今天下午，我和你们一块上山打猎。” 张瓜皮在家里养了好多年，性格倒没内向，笑道：“那成！咱俩待会儿都是新手，我们互相照应！” 张阳拿来碗筷，吃完东西后，稍微休息了会儿，待下午两点半左右，张家屯的民兵小队就出发了。 林秋水跟着他们走到赵东家后跟他们分开，去找大明和小明了。 她分开得很爽脆，最后几句话都是叮嘱陈斌要当心的。 陈斌拍胸脯：“没事！保证不拖后腿！” 林秋水笑道：“注意安全！等你凯旋！” 正好大明和小明听到外头的动静，放下手里的玩具跑出来。 “林老师！林老师！” “真的是林老师！林老师新年快乐！” “林老师！之前的那篇古诗我会背啦！” 林秋水笑着看望去：“大家都这么棒啊？让老师看看。” 看着林秋水朝孩子们迎去，这边的民兵队们乐呵呵地收回视线继续上山。 赵东和高文走着走着，将目光看向张阳。 赵东压低声音：“阳子，你说陈斌那小子和林秋水……” 张阳打断他：“该走路走路，别提有的没的。” 高文几步追上来，走在张阳另外一边：“要是林秋水对陈斌有兴趣，趁着你心里头那爱情的火苗还没烧旺，掐断也来得及。不过现在公社都在宣传自由恋爱，我们绝对支持你去把她抢来！” 张阳服了，沉下声音：“待会儿好好打猎，今天这么早上山就是冲着五里铺那帮人都去王杰那喝酒了，到时候打到多少由我们说了算。” 说到正事，高文和赵东的神色便变严肃。 高文道：“咱们对上隐瞒没问题，陈斌跟着呢，还有张瓜皮，新来的，不知道是不是个实诚人，会不会变通。” 张阳早有了主意：“我们有运货的帮手。” “啊？谁？” 赵东也好奇：“还有帮手？” 张阳道：“大头他们，我说了，收获多少，分五分之一给他们。” 赵东乐了：“行啊，阳子！还带帮手的呢！” 张阳也笑：“不带帮手，咽不下这口气。” 高文点头：“就是，今天王杰结婚，他们在那边好吃好喝，我们在山上干活还要分他们肉！要我说，大队长这20斤的门槛实在过了，迄今为止也没见五里铺分给咱们什么，都是咱们往那边分。这20斤的门槛一出来，他们成了盯着咱们的眼睛了！我瞅着他们现在成天不干正事，就知道在那边盯着咱们，啊呸！” 赵东不高兴道：“等开年了，猎物越来越多，咱们还真诚干苦力的了。” 张阳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今天先练着，看看暗度陈仓能不能成，能成，咱们以后有经验了，就都这么干！” 他宁可多分给大头他们五分之一，也不想便宜了五里铺的那帮人。 至于张家屯的乡亲，反正有他一口吃的，所有人都不会饿着。 山路上都是雪，烈风寒冷刺骨，厚厚的积雪覆盖了整个大地，他们穿过夹子沟，直接去往深山，一边走，一边扫用镐子能挥多少是多少。 往深山走了大概半里，另外一个坡传来一声狍子的惨叫，张阳等人顿时一凛，赶紧朝那看去。 这惨叫绝望，持续，哀嚎，挣扎，不是人类那么爽快地一枪或者一刀。 这是，自然界的捕猎者在猎杀这狍子！ 张阳立即道：“走！” 他一声令下，整个民兵队加快速度，朝那边跑去。 已经气喘吁吁，落在了队伍最后面的陈斌和张瓜皮唯恐当拖油瓶，赶紧也跟着跑起来。 第131章 先杀一只花豹 整个民兵队为了照顾他们，已经没有让他们负重了，但这山地实在走不惯，跑起来几步跌一跤。 前面，张阳和赵东他们已经拉开很大的距离。 那狍子的叫声越来越凄厉，然后又越来越低，在一阵呜咽后，彻底端起。 天空上所剩不多的鸟儿被惊起，山林里一片哗啦啦霜雪掉落。 张阳跑在最前面，他视力极好，遥遥看去，低声叫道：“是花豹！” 赵东又惊又喜。 花豹很敏捷，速度非常快！ 但是，花豹的肉多！肉很结实！那豹子皮也漂亮，华丽程度仅次于老虎！ “走！！”赵东迫不及待，“给它拿下！” 他俩一加速，后面的人叫苦不迭。 高文和高武跟着张阳几次跋山涉水，勉强还跟得上，后面的张四毛等人已经吃不消了。 最后的陈斌和张瓜皮，不想当拖油瓶，也已经当上了。 远处的花豹非常警觉，咬死狍子后，它第一时间拖着狍子的尸体走。 张阳和赵东沿着狍子的血迹一路追去，进到一片密林。 赵东忽然生怯：“阳子，咱们会不会太危险了。” 张阳的脸上带着一丝严肃，他目光锐利，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手中的猎枪已经紧紧握在手中，枪管上结了一层薄霜，他没有回答赵东的话，注意力完全放在周围。 沿着一条狭窄的血色小路前行，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不一会儿，他们看到了前边十米外狍子被咬碎的皮肉。 但没有看到完整的尸体。 张阳抬手，拦住赵东，不给他继续往前。 赵东压低声音道：“阳子，花豹可不好对付，我们得小心点。” 张阳：“地上没有回来的脚印，周围没有绕后的动静，它可能会上树。” 赵东担忧：“花豹爬树比我还会，咱咋办。” 张阳：“那就让它死在树上。” 说着，张阳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下他，下巴往左边抬去：“走，去那边。” 他们在一个被白雪覆盖的土坡后蹲下，沉目看着那一边。 在他们来的路上，远远听到有人在喊他们的名字，不过很快就又听到高文喝止他们不要出声的声音。 也是因为这些动静，张阳和赵东一下瞅到了他们前方树梢上的动静！ 那只花豹，果然上树了！ 它被外面那些动静吸引，现在正在盯着外头。 作为自然界中的顶级掠食者，它的体型矫健，行动迅速，张阳和赵东几乎同时在心里确定，这只花豹早就注意到了他们，刚才一直在树上暗中观察！ 赵东头皮发麻。 他不敢想象，如果没有它这么一个抬头的动作，他们发现不了它，会不会忽然被它扑上来，撕咬个粉碎。 相比起赵东，张阳要沉着冷静得多。 他倒是没有赵东那些顾虑，否则他就不会踏入这片深林了。 就算花豹真的在他们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迎面扑过来，那也快不过他手里的枪！ 张阳一直端在手里的猎枪，已经快速瞄准它了。 就在这个时候，这只成年花豹从外面收回视线，重新朝他们藏身的这个角落盯来。 它的眼睛犹如两颗明亮的琥珀，闪烁着冷酷的光芒。 也是在盯过来的这一个瞬间，它骤然发现，自己也被对方发现了。 下一瞬，这只成年花豹瞬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锋利如刀的爪子离开积雪的粗壮树干，猛然一蹬，朝着张阳和赵东藏身的角落扑来。 它的速度和居高临下的气势，给赵东吓得除了张嘴惊叫，竟完全不知该有什么反应。 然后便听耳边响起一声果决的枪响，没有半点犹豫—— 子弹瞬间击中了花豹的脑袋，就在空中，子弹的冲击力将花豹直直打落下来，鲜血染红了它金色的皮毛。 张阳随即起身，冲赵东道：“快！他们听到枪声很快就会跑进来，你去拖尸体藏起来，我朝另外一个方向追！” 赵东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看着花豹的尸体。 他还以为自己今天要交代在这了，结果，就，就一颗子弹！ 赵东朝张阳看去：“阳子，你也太神了！你是真神！” “速度，别废话！” “哦，行！” 赵东回神：“我这就去！” 民兵们伸手指向张阳和赵东所在的密林：“枪声在那头！” 高文叫道：“不对，枪声就响了一声，这个情况不太对劲！” 众人纷纷朝他看去。 “那怎么办？” “会不会出事？” “那我们是过去还是……” 高武也着急：“哥，这咋整，的确就只有一道枪声！” 高文心里同样慌，他转头朝那边望去，也在犹豫要不要过去。 便就在这个时候，张阳跑了出来，手里抓着一把猎枪，速度飞快地朝另外一个方向追去。 看到他们，张阳叫道：“这边！” 高文大喜，知道成了！ “走！”高文叫道，“跟上去！” 这头花豹是专属于他们自己的胜利成果，接下去的猎物，才是集体收成。 张阳既然是一支民兵队的队长，那必然要讲究集体主义，往下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寻到一只野猪的踪迹，他没再端自己的枪给它几下崩了，而是让队员们练习捕猎，积攒实战经验。 这是一只成年的公猪，獠牙非常锋利，而且它的速度很快，急了会横冲直撞，民兵们必须小心翼翼，不能使它受到惊慌。 第一次过来打猎的陈斌和张瓜皮被这野猪的气势吓得不敢喘气，各自握着一把柴刀，站在人群一旁。 这头野公猪不知道从哪里挖出来的一个枯槁的瓜，它破开这个瓜，正旁若无人，哼唧哼唧地吃着。 “原来野猪可以这么大。”陈斌小声地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 这头野猪少说也有两米长，黑色的皮毛油光发亮，可见在野外吃得极好。 所有民兵们紧紧盯着它，已经各自寻找好了有利地形，手里的猎枪蓄势待发。 高武小声对身旁的哥哥道：“我看这只公猪的性情还算不错。” 高文道：“不惹它就没事，所以等下，要快点把它给……”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张阳忽然发出了攻击的指令：“打！” 第132章 格局升华 这一声指令一下，几个手里有猎枪的民兵们，便对着这只有公猪开始放枪。 高文和高武也不马虎，举着枪就打。 野猪出了名的皮糙肉厚，加之他们躲得远，加上枪法本就不够准，顿时一半以上的子弹打空，没有打空的那些子弹也未击中要害。 就这么几秒的功夫，野猪被身上的剧痛彻底激怒了。 它喉咙里发出粗犷的嗷叫，迅猛地冲来。 最先冲去的方向，正是高文和高武的藏身地。 张阳随即大叫：“张四毛！你们那边快开枪！” “是！”张四毛他们应声，端起枪朝野猪打。 野猪果然被分散走注意力，转过头去攻向他们。 好在高文和高武冷静沉着，并没有被刚才野猪跑来的攻击吓得惊魂未定，他们在野猪跑得远一点后，随即也开枪。 野猪被两头拉扯，忽然疯了，带着一身的血朝张阳这边跑来，相当凶猛。 张阳不得不端起枪，单眼一眯，直接“砰砰”两声，野猪“嗷”的一声，倒地抽出，终于端起。 陈斌最先从藏身之处起身，瞪大眼睛。 他刚才看的非常清楚，张阳那两枪，一左一右，打中了野猪的两只眼睛！！ 陈斌不敢相信这是人能办到的，他垮过土坎子往野猪的尸体跑去。 高武道：“哟！这书生忽然这么勇了啊。” 陈斌跑到了野猪的跟前，一瞧，果然是！ 野猪的两只眼睛都淌血了，张阳的子弹直接穿透了它的双目，鲜血喷涌而出，还在流！ 陈斌喘着气，目瞪口呆，愣愣地转过头来看向张阳。 其他人也都走来，不说陈斌，连高文这个跟在张阳身边有一阵子了且具备一定实战经验了的老手都傻眼。 “阳子，你的枪法这么好！” 张阳的目光看向满地的子弹，其实不多，跟五里铺比，他们很节俭了。 但这节俭，也只是相对的，毕竟他两梭子弹其实就可以搞定—— 张阳没说什么，只道：“死透了，这只猪大，至少200公斤，回去有得分了。” 张四毛忽然有些难受：“这么大一只猪，就算咱们能拿两倍，分到手，其实也就那么点……我们打得却这么辛苦，还得给它往山下抬。” “是啊，”另外一人道，“想到五里铺的那些人的嘴脸就不爽，他们在那边喝喜酒，咱们在这边干苦活。上次那几只兔子，那些个不要脸的直接从咱们这儿抢走了，结果20斤不到，分到手就那么点肉丁。” 张阳道：“没事！这不他们今儿没来吗？现在喝多了，晚上估计也不会来，等下咱们打几只山鸡，找个河边就给它洗干净烤了！也给陈斌和瓜皮吃个现成的野味！” 陈斌和张瓜皮在旁边一直盯着他，眼睛快要冒星星了。 张阳朝陈斌看去：“陈斌，你干啥这样看我。” “张队长……”陈斌语声激动，上前，“你，你就是神枪手啊！你太了不起了，你如果生在那打仗的时代，你绝对是战场上最厉害的一把好手！” 张阳笑了笑，在他的肩膀上一拍：“不至于，走吧，等下吃东西去！” 然后，张阳转头吩咐张四毛等人用麻绳将这头野猪五花大绑，架在扁担上，抬回屯里后，让屯里的人用板车直接给拉公社去。 张四毛还是不甘心：“他们啥也不干，就能分到肉了。自打大队长的20斤门槛出来后，我见五里铺那就几乎没打到什么好东西给大伙儿分享，也不知他们是打不到，还是就不想打，还是打了但是偷偷藏着！” 张阳随口道：“没事，多来个几次，大队长也能看出状况了，他不会让我们吃亏。” 高武也忍不住了：“阳子，你想多了，大队长顶多觉得咱们是好人，但他还是会让咱们继续干活的，这20斤的门槛他绝对不会松口。毕竟乡亲们那嘴巴和肚子，都等着咱们喂呐！” 张阳皱眉：“行了高武，就快开春了，到时候能吃的多了，大队长会在其他地方补偿咱们的。” 张四毛嘀咕：“顶多夸几句，表扬几句，再奖励个三瓜两枣，反正跟咱们的付出是不对等的。” 赵东不知道是啥时候回来的，开口就打出一口官腔：“好了好了，不利于团结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反正来来回回都是为了咱们的乡亲，吃点亏就吃点亏，咱们吃亏，可他们能活着不是？又不是只喂五里铺的那几个民兵队的嘴巴！这是所有乡亲们都有份的。” 陈斌刚还星星眼地看着张阳，赵东这番话，让陈斌更惊奇地望去。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看着三大五粗，昨晚一吆喝，差点把杜淑君给吓哭的莽夫赵东，居然能说出这么有格局的话，他个人的品德一下子就升华了。 “赵东同志！”陈斌不禁竖起大拇指，“你太了不起了！真的太了不起了！！” 张瓜皮虽然第一次来，但是五里铺民兵队和他们张家屯民兵队之间的那些不友好往来，张瓜皮全清楚，赵东这番话，也让张瓜皮对他刮目相看。 高文点头：“东子说得对，咱们就当是为了大家伙儿呗！而且，咱们内部至少还能分个两倍，以后我们加把劲儿，打多点的话，咱们也私底下偷偷藏点！” 张四毛立即道：“是！这野猪是没法藏了，其他的肉，我们能藏的就藏！咱们才不那么无私呢！” 陈斌皱眉，感觉这话不太对，但细想又没毛病。 总不能让单方面的一方，一直去干奉献的活。 讨论完，野猪也被绑好了，好几个民兵给它合力抬起，喊着实在是沉。 张瓜皮也在其中，他今天第一天跟上山，就撞见了这么大的一只猪，他什么力都没出，所以这个挑东西的活得积极参与。 最后，山上就剩下张阳，赵东，高文，还有陈斌了。 赵东的手一搭，勾住陈斌的肩膀：“走！昨晚给你说的要请你吃野味，这话一定算数！你自己看，想吃什么，山鸡还是兔子！” 第133章 没事跟着孩子们一起学啊 一个小时后，张阳他们将打来的两只兔子拎去河边处理，直接就在河边架木生火，烤了起来。 几人的手法都很熟练，那木头架子几下就给搭好，处理起兔子来也很利索。 陈斌钦佩道：“张队长，你们几个都还很年轻，可是经验真丰富！” 张阳：“也没什么，打多了而已，没刻意练，自然而然。” 陈斌惊讶：“哎呀！你还会卖油翁！” 张阳忽然也不装了：“我会得可多了。” 赵东在旁用刀子分割兔肉，好奇：“卖油翁是啥？” 陈斌顿了一下，然后硬着头皮笑了笑，“一篇古文，出自宋代欧阳修。” 赵东：“哦。” 他继续割肉，反正也听不懂。 忽然，赵东又抬起头，看向张阳：“不是啊，阳子，怎么宋代的东西你会？” “公社那边有书，我看的。” 赵东点了点头：“哦……” 高文抱来一堆干净的木柴，放下后往火堆里扔。 忽然道：“阳子，你那枪法也太好了，那野猪的速度这么快，你还能精准打中它的两只眼睛？” “是啊！”陈斌接话，“张队长，你的枪法简直绝了！刚才提到卖油翁，别人百步射柳，我瞧你比他更绝！” 赵东想到刚才打花豹时，张阳千钧一发射出的一颗子弹，直接给花豹从空中给干趴下了。 好像比起张阳的枪法，他的沉着冷静更值得称道。 这里没外人，张阳干脆不谦虚了：“嘿嘿，我大概有这方面的天赋。” “这个天赋好！”陈斌道，“张队长是一个猎人，这个天赋，能让张队长所向披靡啊！” 张阳笑笑，其实这天赋，也就现在有用。 架子上的两只兔子被烤得油滋滋，香气已经冒出来了。 张阳往上面撒调料，同时他轻轻翻动着插着手里的木枝，保证兔肉的每一个地方都被调料散布，并且受热均匀。 “卧槽，好香！”赵东的口水出来了，“阳子，你啥时候会的这一手？也是从书上看来的？” 张阳道：“是啊，要不人们说书里有黄金屋。” 赵东惊道：“啊？还真有啊！” 张阳笑：“炼金术，淘金术，冶铁术，的确书里全都有。” “哈哈，你说的这些我全都听不懂，就算书里有我也是两眼一瞎，反正我不认识字！” 陈斌立即道：“你不认识字也没关系！林秋水不是在教你隔壁的大明和小明识字吗？你没事跟着去学啊！” 他不提林秋水还好，一提起来，赵东忽然一抬手，勾住他的脖子，给他勾到自己身边来。 “你小子！”赵东道，“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和林秋水是什么关系啊？你们两个人是不是在处对象？” “啥，啥？！” 陈斌惊恐地瞪圆了自己的一对眼睛：“啥处对象啊！东子哥，这话你可不能乱说！我在我们那县城里，是有女朋友的！” 赵东一愣：“啊？你有女朋友的啊？” “对啊！” 陈斌把赵东的胳膊拿开，有些不高兴道：“这话，你说我，我脸皮厚也就算了，可是林秋水同志是个女同志，要是传出去，对她的负面印象可比我要厉害的！” “而且东子哥，你不知道知道的吗，我们知青队里的一些女同志都不喜欢她。” “再传出这样的话，她岂不是要被诟病得更惨，你可千万不要再讲了！” 赵东面色讪讪：“行，行！不讲了还不行吗，不讲了！” 说着，赵东脸上又变得八卦：“哎，我问你啊，你知道林秋水同志，是个什么样的来头吗？” “来头？”陈斌轻咳了声，“你这么关心她……” “我问，你就说！” 说着，赵东的手重新勾上了陈斌的脖子，给他勾了过去。 “好好好，我说，我说！”陈斌赶紧道，“我说啊，东子哥！她的来头是啥，我也不清楚，反正她人很好！用的东西都很有品质，你从她的气质也可以看出来，她有很好的家教！” “就是因为这样，她当初刚到知青队，才会被以杜淑君为首的女知青们针对。”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虽然林秋水同志长的没有杜淑君好看，可是她气质胜出一大截嘛！” “但你要说她的来历，我跟她的关系并没有好到那一层上去嘛！” “林秋水同志让人最舒服的一点就在于，她跟谁都保持着不近不远的关系。用君子之交淡如水来形容，是最恰当不过的。” “而且，我很佩服她得是，她明明被那些女同志们孤立排挤，可她的性格却没有因此受到影响和改变，不卑不亢，不屈不挠，该怎么样就还是怎么样。” “这些都是很优秀的品质，由此可推，她的家教一定极好，普通人家养不出这样的品性。” 赵东点点头：“是啊，林老师真的很不一样，听她说话就是让人觉得很舒服！” 说着，赵东看向张阳。 张阳的眼睛看着兔肉，目光若有所思。 “阳子？”赵东叫道。 张阳回神，转过头来：“干啥？” “你刚才有在听吗？” “这里就你们在说话，我不听你们的我听谁？” 赵东嘿嘿道：“不然，咱们让陈斌帮忙搭根线……” 张阳脸一沉：“东子，你少多事儿。” “哎！我怎么就多事儿了？” 陈斌听到这，这才终于看出点什么。 他惊讶地眨巴了下眼睛，看着张阳：“啊！张队长？我还以为是东子哥对林秋水同志……原来，是你啊？” 张阳冷冷道：“陈斌，你少在那胡说八道，不然我用这着火的木头塞你的嘴巴！” “哎，别别！张队长，我不敢！不过……”陈斌的声音变低，太高兴地道，“这话的由头，也不是因为我啊，这话题，不是东子哥带起来的嘛？” 赵东作势抡起拳头要打他：“你小子！” 陈斌赶紧抱着头起身躲去高文身旁。 高文就在旁边哈哈笑。 闹了会儿，兔子肉终于烤好了。 四个人分两只肥美的兔子，陈斌能吃撑，高文管饱，个头高大的张阳和赵东，顶多半饱。 待他们吃完，张四毛和张瓜皮他们回来了。 “队长！” 他们急匆匆跑来。 第134章 你认识张阳不 这会儿的天色不剩多少，整个天空像是灰蓝一张布，连云都没几片。 他们跑来得速度很快，张四毛最先过来，喘着气道：“队长！五里铺那出事了！” 张阳和赵东他们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原来是五里铺的。 赵东叫道：“五里铺出事了，关我们张家屯啥事！咋了，王杰结婚，着火了？要我们过去救火？” 张阳道：“东子，少说这些！” 他不喜欢王杰，但是就五里铺的房屋构造，真要着火，烧得绝对不止王杰一家，起码十几户的房子要倒。 虽然看王杰不爽，但这晦气可不能祸及旁人。 张四毛解开水袋猛灌了口，这才说下去：“是王杰被查啦，巡捕房的人直接过来拿人！这小子，今天别想洞房了，被人给捉走咯！不过这事说是还和你们家有关，你姐也被叫走了，还有人要找你呢！正巧听说我们打了只野公猪，送去公社里给大家伙儿分，得知你还在山上，所以没有非找你不可，还夸你是大英雄，造福百姓，让大家有肉吃！” 赵东高兴地起身：“哎呀我去！那这是大好事！王杰那王八蛋被抓走了？” “对，说是敲诈勒索！哈哈，被抓走咯！” 高文哈哈笑：“活该！” 陈斌虽然还没完全弄清楚因果，但也跟着高兴。 张阳笑道：“看你们跑得这么急，我还以为是什么事，你们没吃东西吧！” “带了个饼！”张四毛从怀里摸出一张来。 张瓜皮也拿出来：“我也有！” 张阳指了指河边两只山鸡：“行，等下烤了，你们用饼包着吃！” 赵东道：“这好消息给我弄得兴奋咯！我这就去处理，咱们吃饱了再继续干！一入夜，说不定有狼！” “啊！”张瓜皮一激灵，“有，有狼？” 高文点头：“外面那野猪的血，你没瞧见吗？招狼是肯定的！来得是狼群我们就躲起来，来落单了的，来一只，我们打一只！” 张瓜皮有些怕，看了眼那头的张阳，忽然强打起精神：“好！有队长在，不怕！” 张阳下午那两枪一开，张瓜皮直接心服口服！ 挑着野猪离开的其他人都没回，在公社那边等着割肉分肉。 其他人的份他们不管，但属于他们张家屯民兵小队的双倍份，他们得拿眼盯着。 张海泉亲自监督，看他们这样虎视眈眈，干脆让人先给他们的双倍肉割走。 张五毛也跟来了，瞅着被分割开的野猪，张五毛的口水都要出来了。 兴冲冲地拿到肉，他准备走，张海泉忽然叫住他，并给他喊到一旁去。 “嗯？大队长，”张五毛道，“发生了啥事吗。” “五里铺王家的事情，张阳知道多少？” “这，我们队长哪里能知道多少，他家今天来了亲戚，大闹了一场，闹完他心情不好，带着民兵队就上山去咯。自家的麻烦还解决，他哪有闲情管啥五里铺的。那王杰和燕子姐不都已经离婚了吗？” 张海泉脸上的神情有些发愁。 作为生产队的大队长，盯着他的眼睛非常多，所以他在立场上谁都不会偏袒。 但他由衷希望，一些事情该结束，就早早结束的好。 张阳是民兵队长，但钱卫国也是。 一个张家屯，一个五里铺，两边的民兵队都有枪，又都是脾气不好的壮汉，如果在山上捕猎的时候发生矛盾，一斗气，发生不可挽回的结果，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所以，张海泉是最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现在王杰被巡捕房的人带走，钱春分肯定不乐意，要找钱卫国出面的。 这一闹就…… 张海泉看向张五毛，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吧，你回去吧！” “成，那我走啦！” 张五毛兴冲冲地离开。 离开前，他不忘回头再观察张海泉脸上的神情，同时打量其他人的。 哈哈！ 就等着哥哥张四毛回来，给他分享这些人的表情，真是好玩！ 张五毛拎着两倍的肉，哼着小调离开公社。 没几步，一个男人忽然叫住他：“喂，小兄弟！喂！” 张五毛“嗯？”了一声，转过头去：“在叫我吗？” “对！”男人走来，“小兄弟！我问你个事儿！” 张五毛打量对方，非常瘦的一张脸，看着岁数大概三十出头，这双眼睛不大，但极其精明，眼皮褶皱很深，眼珠子亮闪闪的。 这种人，一看就是不太好打交道的—— “问我啥事啊。”张五毛问。 “你是张家屯的？” “对啊！你哪的？你这口音不是我们这的吧？” “哦，我城里来的！那个，咱们借一步说话？” 说着，也不管张五毛乐不乐意，他抬手一搭，勾着张五毛的后背就去了一旁。 “看你拿着两份肉，小兄弟，你家里有人是张家屯民兵队的？” 张五毛被控制着很不舒服，倔脾气一上来，给他挣开了：“你有事说事，少上来就勾勾搭搭的，给我弄急眼了，我就嚷了！” “哎哟，你这小兄弟的脾气还不小！” 男人笑起来，张五毛才发现，这人的嘴巴里面里面竟然还有一颗大金牙。 张五毛心性小，被吸引了注意力：“你这金牙，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当然是真的！怎么，你想要不？” “不不，不要！我的牙口好着，只有你们牙齿不好的人，才会弄一颗假牙！” “嘿！你这小兄弟说话是半点面子不给人留啊？” 张五毛叫道：“你就说吧，大金牙，你找我啥事！没啥事我就回去吃肉了！” “就问你，你们张家屯民兵队的事！你们的队长，是叫张阳不？” “对啊！” “哦，”大金牙露出意味深长的一个笑，“我听说，他给他前姐夫，五里铺的王杰给举报了，让巡捕房的人来逮他了？” “你，你放屁！”张五毛急眼，“说啥呢！我们队长今天一早就上山打猎去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哦，那他现在还在山上啊？” “是啊！”说着，张五毛皱眉，“不是，你到底啥事？我们队长和五里铺那些恩怨，到底有你啥事！” 第135章 生人上山 大金牙笑嘻嘻道：“没我啥事，这不，你们张队长厉害，天天出货，我这打算来找他谈一点买卖嘛！” 大金牙的笑容让张五毛觉得很不舒服。 他说出口的这些话，更让张五毛觉得难受。 他一把甩开大金牙又搭上来的胳膊：“喂！你少在那胡说八道啊！什么叫做谈一点买卖，我们队长不干啥买卖！你瞧见了没，那么大一只野猪，我们连根猪毛都没留下，全部上交公社了！你搁那儿放屁呢！滚犊子！” 张五毛虽然岁数小，个头也小，但是这骂人的气势可是一点不弱。 骂完他也不想留了，大金牙让他看不顺眼，他直接掉头就走。 大金牙没追，乐呵呵看着张五毛走掉。 待张五毛离开了，大金牙打了个哈欠，转过身去找自己人。 公社这个规定好，民兵队的人可以分双倍的肉，所以，他才能一眼认出，张五毛是张家屯民兵队的。 回去后，大金牙开口就道：“试探到了，那个小子还在山上，没下来。天色这么暗了，他们晚上巡山，我看今晚都不会下山了。” 大金牙姓牛，叫牛远道，他一说完，他的二弟牛二龙就道：“那不是正好符合我们的心意，这买卖还是在山上没人的地方谈好，这小子要是油盐不进，那咱们让他别想活着从山上走下来！” 大金牙冷冷道：“吩咐人手准备，十分钟后我们就动身！” 山里。 两只山鸡很快要烤出油滋滋的香味，这次张阳和赵东还给山鸡的肚子里塞了把他们带来的糯米和红枣，把桂圆的壳往火堆里扔，烧出来的烟都带着一股香。 陈斌摸着已经鼓囊囊了的肚子，发馋道：“咋这么香，闻着好好吃。” 赵东道：“那等下分你个鸡腿儿！” 张瓜皮已经混熟了，赶忙道：“我我我，我也想要！” “行！那也给你分一只！” “谢谢东子哥！”张瓜皮很上道，“东子哥仗义！” 张四毛坐在斜对面，帮着赵东一起烤火，一面有些担心地转头看向其他地方：“阳子和高文，怎么还没回来呢。” 赵东道：“管他们的，反正给他俩留一整只就行！你也甭担心阳子，他那杆枪，比咱们整个民兵小队的都好使！” 他一说，张四毛等人想起他下午面对野山猪时的沉着冷静，纷纷认同。 赵东继续烤山鸡，往上面刷油。 不过他嘴巴上面说着不在乎，心里面其实不然。 张阳和高文并不是单纯的去巡山，而是要去处理下午打掉得那只花豹。 冰天雪地，那只花豹的尸体被冻得很好，但是，这山上的凶禽走兽不要太多，尤其是天黑，闻着味儿的，很可能就把那只花豹给分食了。 赵东在心底估算时间，这会儿，张阳和高文他们应该和大头他们接上了。 赶紧把这只花豹给带走！ 张阳和高文这会坐在被处理好的花豹尸体的不远处。 高文蹲着有些腿酸，起来蹦跶了两下，又蹲回下来。 “阳子，你说这个尸体，会不会把狼给引来。” 张阳点头：“会。” “那咱们危险不，咱们两个人可斗不过狼群！” “没事，狼怕火，咱们又躲得高。” 高文想了想，耐不住好奇：“阳子，你那枪法，真的是老德叔教的？” 张阳朝他看去：“咋了。” “我觉得老德叔的枪法都没你好，你那两下子，所有生产大队的都比不上你！” 张阳不装了：“这个东西，真得看天赋。” “你是说，后天练不会？” “有上限，不好练。” 张阳的眼力和腕力都好，眼力看得清，瞄得准，腕力拿得稳，手不抖，反应也快。 再加上一代一代人总结出来的经验来做专业的训练，所以他这枪法，至少搁这年代，的确找不到对手。 看高文有些失落，张阳拍了拍他的肩膀：“搞不好你有其他方面的天赋，不过这个时代没法让你开发，你再熬个几年，万一成了呢？” 高文来了兴趣：“那你说，我能有啥其他方面的天赋？” 张阳笑：“弹琴，画画，写文章，唱歌，写歌？足球，篮球，体操？谁知道呢！” 高文摇摇头：“完蛋，我现在啥也不懂！” “所以我才说，是时代的问题。” 二人闲聊了会儿，张阳发现不对劲，起身朝后面看去：“咋回事，怎么大头癞子和锤子他们还没来。” 高文也爬起来：“是有点久，不过这三人没见着靠谱过。” 张阳道：“我想去路口看看，但是……” 高文赶紧道：“阳子我和你一起！” 他可不敢一个人留这儿。 张阳想了想：“行吧，咱们去看看！” 二人把端在手里的猎枪背回背上，手里拿着一把镐子，一把柴刀，就动身朝外面的大路走去。 赵东和张四毛他们在另外一边。 张阳离开前知道他和高文至少得三小时才能回去，所以特意叮嘱赵东在旁边再烧几个火堆。 现在远远望去，整个山头漆黑一片，还真就他那边有点光。 高文看着那边的光，收回视线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他们两个人齐齐听到前面大路口上传来的声音。 不管是不是大头他们，张阳的第一反应就是拉起高文，带着他躲到一旁。 陆陆续续有三四人走来—— “应该在那！那边有火！” “我靠！这么远，算他们能跑！” “累死了，咱们还要往那儿去吗？” “走着！这么多路都走下来了！” …… 不是大头和癞子锤子他们。 以及这几人的口音很奇怪，也绝对不是他们这儿的。 张阳皱起眉头，他对这口音不陌生，这是南方的口音，但这人显然在模仿他们的口音说话，就是那种，自以为模仿得很像了，但很多咬字听着实在不伦不类，区别很大。 这伙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抬脚朝赵东他们的方向走去。 张阳暗道不好。 旁边的高文发现这些人的意图后，脸上的神情也变惊诧，赶紧朝张阳看去，用眼神询问怎么办！ 第136章 半道惨叫 张阳握紧手里的柴刀，很快，他把柴刀放回后边的背篓里，将旁边背着的猎枪端回手里。 “我过去跟着，你绕小路先过去找东子，让他们快速撤离，路上你注意着林间的畜生，别把自己整没了！” “不行啊阳子，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你要是被发现了——” “我可以一口气把他们全部干掉！” 高文愣道：“杀，杀人！？” “这叫自卫！” 这群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而且他们的目的很明确，不是冲着大山里的动物来的，是冲着他们，更或者说，是冲着他—— 张阳脑袋里面冒出金策当初说的那个熊头。 那一招引蛇出洞，他张阳就是饵！ 金策和他背后的那个大佬绝对不是普通人，张阳没打算在他们跟前再隐瞒自己，因为确定他们这样花几百块跟花几毛钱一样的人物，想要调查出他张阳的名字和住处实在易如反掌。 而他们能查到，那群外地贩子就也能。 “不是，阳子，你要当心，这不是闹着玩的，他们一看就是……” “嘘！”张阳忽然又道，“别说话！” 他转头看向这些人过来的路，那后面还有人！ 高文一惊，也赶紧看去。 那后头果然有人，走得很慢，有些探头探脑—— 张阳皱眉：“是大头他们。” 高文揉了揉眼睛，他只看到几个人影，甚至都没看清到底有几个。 “阳子，你眼力真好！” “要不我能玩射击！” 还是射击冠军！ 张阳看向高文：“对，就是大头他们，他们来得正好，你先去给他们说清楚，再抄小路去找东子他们，我继续跟着这伙人，我想办法拖住他们的脚步给你们争取点时间！” 说完，张阳转身端起枪，沿着旁边的小路，一路跟上去。 这群人走得很慢，那火光看着在远处，但真要步行过去，那得走很久。 山上有积雪，四周一片黑暗，偶尔林间上有瑟瑟的夜鸟飞掠的动静，都能给他们吓一个抖索。 他们安静走了会儿，忽然一人道：“等下那小子要是油盐不进，咱们跟他干起来之后，是不是还得回去山下给那个瘦不拉几的小东西也来上一发，灭口？” 瘦不拉几的小东西？ 张阳在想，是谁？ 另一人道：“希望那小子识趣点，不然等着咱们灭口的人可不少。” “嗯，我们刚才上山的时候，不少人都瞧见了我们。” “得了吧，有几个瞧见就瞧见，张家屯瞧见咱们的都不少，难不成，你还要屠村？” “哈哈哈！少在那边吹牛了，还屠村！” …… 他们乐呵呵的说着，一边朝里面走，这嘴脸，压根不将别人的生命放在眼里。 张阳一路跟随，在想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解决眼前的危机。 真要动手，他现在在暗处，确实可以把这些人都灭了。 但没到那一步，他不想真开枪。 高文抄小路，距离要远一点，但是因为对路熟，他比他们更快赶到。 看到高文跑回来，啃得一嘴都是油的赵东道：“哎哟！这么快回来了，来来来，回来得正好，这个肉刚刚好，我都正愁不知道怎么处理呢！继续烤下去就柴了，不继续烤，又怕冷了，把肉给冻得不好吃了，赶紧的，你过来……” “快，快走！”高文终于喘过来这口气，“起来，都走！有人来了！” 陈斌好奇：“谁来了啊，不是你吗。” “可，可能是要来杀我们的！” 一听这话，众人脸色都变了。 再见高文这快要累死了的模样， 张四毛最先起身，把一边的猎枪也端了起来：“你说，谁要来杀我们，我现在就去给他拼了！” 赵东忽然道：“哎呀我去！我阳子呢？阳子他人呢！” “没事，他跟在那伙人呢！我们这边灯火明亮，那伙人现在就冲着我们来，走！先藏起来！” 赵东一把扔下手里还没啃干净的鸡壳骨头：“还等什么，走，大家伙儿都藏起来！” 陈斌和张瓜皮也跟着忙活，手忙脚乱一顿收拾，跟着赵东和高文藏身。 跑了以后又舍不得，张瓜皮回来把架子上的鸡腿扯下，边啃边跑。 赵东看乐了：“你小子，饿死鬼投胎啊这是！” “好吃！”张瓜皮高兴道，挥了挥手里的柴刀，“不过你放心，这个我没落下！” 就这样，他们一队人很快消失在密林里。 但好巧不巧，密林深处在这个时候响起一阵惨叫。 这声惨叫非常凄厉，就算赵东他们已经是打猎老手，这会儿都没能从这声叫声里面分辨出是哪一种动物，反正是底层的食草动物。 但能让它们发出这样惨叫声响的必然是—— “有大货！”张四毛的声音都发抖了，“咋办，我们继续跑吗？” 赵东也拿不定主意了，看向高文。 高文一咬牙：“先藏起来！” 这真是到了前有狼后有虎的地步了！ 那边还在路上的大金牙们也听到了这一声叫唤。 这叫唤就响了一下，没有后续了。 牛二龙道：“卧槽！这是直接逮着喉咙咬，给人喉咙咬破了？” “什么叫给人喉咙咬破了，哪有人，那是畜生！” 其他人则很兴奋：“你们说，我们等下会不会瞧见什么大玩意儿？老虎？豹子？会不会……是熊啊？” 大金牙的眼睛在黑暗里更加明亮了。 老虎，豹子，熊…… 这三个，不论是哪个玩意儿，他都很感兴趣！ 大金牙道：“哥几个，咱们开春是吃香的，还是吃剩的，就看今晚了！” 又走了差不多二十来分钟，他们可算是到了明火处。 然而走近就傻眼，这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大金牙一顿，快速去往火堆旁。 火堆烧得很大，看模样，至少还能撑个几小时。 最里面的火堆上搭建着一个木架，上面还有一只烤得快柴了的山鸡。 一个同伴深吸了口气：“真香！” 牛二龙道：“哥，他们走了有阵子了吧。” 大金牙转头朝前头的密林看去：“是不是刚才我们路上听到的那声叫唤给他们吸引过去了？” 第137章 持枪对峙 想到那声叫唤，几个人都觉得头皮发麻，因为实在凄厉。 一人小声道：“吸引过去？这可说不准啊……” “啥意思啊？” 那人咽了口唾沫：“就是说，是吸引过去，还是被吓得跑了……你们觉得呢？” “咋可能！”牛二龙皱眉，“这几个都是民兵队的老手了，你没瞧见下午抬去公社的那只野猪有多壮实吗？还能被啥吓跑？” “这不就是问题关键了吗？能把这群老手都给吓跑的，那……” “得了！”大金牙忽然不耐烦地叫道，“少在那自己吓自己了！没有的事！走！去看看！” 又有一人道：“那这只山鸡……就这么浪费了吗？” 大金牙也半天没吃东西了，这一路走来，又冷又饿，不过他只是冷冷地看了眼这山鸡，便道：“走！” 他端起枪，朝前头的密林走去。 牛二龙他们没办法，只好跟上。 刚才这里有火光，所以他们有目标，现在进入密林，一下什么都没了。 往山上的路非常不好走，大金牙用一把镐子开路，走着走着，他心里也犯怵了，不知道要不要继续。 便就在这时，山上忽然传来瑟瑟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狂奔而过。 吓得大金牙赶紧扔掉镐子，端起自己手里的猎枪朝着前面瞄准。 大金牙身后的几人也被严重吓到，一人腿软得差点摔地上去。 “大金子！咱们还走吗，咱们，咱们跑吧！” 牛二龙也道：“哥，没办法再上前了，咱们的命要紧啊！” “不然，咱们先回刚才那火堆一头？那边有火，地方也宽敞，咱们好应付着……” “不对啊，那个地方要是真有那么好，那张阳他们咋个就跑了？” …… 大金牙忽然低喝：“都闭嘴！” 他紧紧盯着那片黑暗处，头皮发麻：“有，有东西在过来了。” 这一句话，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别说动，呼吸都不敢了。 周围一下静下，好像真的听到了什么动静。 那动静踩过地上的雪和树叶，瑟瑟作声。 忽然，那东西加快速度，狂奔了过来！ “啊！！！”大金牙后面的同伴忍不住了，发出一声尖叫，掉头就往后面跑。 牛二龙骂了声“操！”，回头看他，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大金牙端着猎枪的手都在发抖，然后，他瞧见一只非常肥美的大兔子快速跑来。 “他娘的！是兔子！！”大金牙道。 其他人道：“操，一只兔子把咱们给吓成了这样？！” 结果随着他这句话音落下，远处的山岗上响起了一声非常嘹亮的虎啸！ 那声音仿佛穿透了整个山谷，回荡在冰冷的空气中，令人心头为之一震。刹那间，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老虎！”牛二龙抬起头朝上空看去，目光兴奋又敬畏。 大金牙道：“远着呢，你要上你上！” “这不行！”牛二龙自己都乐了，“老虎这，这得专业的老手来，咱们负责收尸的。” “收尸”两个字，大金牙也一笑，不过笑完，他的脸色又变得不好看。 大金牙转过头去，目光在周围望了圈：“完了，三驴子那一声叫，咱们不是给暴露了吗……” 他这句话，让牛二龙想起了今晚上山的目的。 他也在周围望了圈：“不对啊，张阳他们的人影呢，真的上山打老虎去了？怎么半天了一个活人没瞧见，只有我们？” 大金牙皱眉，冷冷道：“走，我们先出去！” 牛二龙走在他一旁，低声怒道：“真想给三驴子来上一枪！” 这个外号三驴子的人是他们的合伙人，如果不是这个身份，大金牙和牛二龙两兄弟今晚真可能会把他一枪崩了！ 回到火堆旁，几人张望，没见三驴子。 另一个同伴道：“三驴子人呢？” 大金牙和牛二龙也张望。 “喊一喊？”牛二龙看向大金牙。 大金牙这会儿只想杀人：“他刚才不是跑下来了！这畜生真是乱跑！而且要不是他叫出声，咱们现在不至于这么被动！他死了就算了，就怕他身上带着些啥，死了被人搜身！” “我，我在这……”三驴子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几人赶紧看去，却见三驴子双手抱着脑袋，被人用猎枪抵在身后，一步一步，催命一样驱赶着往前走。 一见这情况，大金牙和牛二龙他们立即端起手里的猎枪：“谁！” 赵东、高文和张四毛端着枪，从另外两边走出来，低声喝道：“不准动！” 大金牙转开自己的枪口朝他们瞄去，但他们站得很分散，他不知道瞄谁好。 陈斌和张瓜皮走在三驴子后面，用枪低着他。 这是两人第一次拿枪，尤其对于陈斌而言，他长得斯文清秀，绝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干这样的事。 “大金牙，你，你别开枪啊！”三驴子的声音都在发抖，“把，把事情给他们说清楚，咱们，咱们就是想来打点野味……” 说着，三驴子侧头看向张瓜皮：“真的，我没骗你们，我们就来打点野味，咱们都是为了口吃的，实在不需要弄到你死我活这一步啊，你们说是不是。” “你闭嘴！”赵东暴喝，“别说话！” 赵东看向大金牙：“说！你们是什么人，说清楚！” 大金牙冷笑：“你要我说我就说，你算个老几！咱们现在都是有枪的人，那就是平起平坐的，你少拿那个语气冲我说话！” 赵东哈哈大笑：“可惜你没命下去打听了！你竟然敢跟老子比枪？我是张家屯的猎人王，这是高家屯的猎人王，我们两个在这，你他娘的比得过谁啊！” 大金牙的目光扫了一圈，忽然道：“我怎么没看到张阳，张阳呢！” 赵东怒道：“阳子的名字也是你配喊的？！” “让张阳出来！我只跟张阳谈！” 赵东道：“你把枪放下！” 大金牙哈哈大笑：“现在放枪，你当我的脑袋也是被驴给踢了吗？你赶紧的，把张阳叫出来！” 赵东眯眼：“真是不知死活，死到临头还敢下命令？” 第138章 先发制人 算上被张瓜皮和陈斌控制着的三驴子，大金牙他们一共有五人。 赵东这边也是五人，但是只有三杆枪。 赵东、高文、张四毛的站位分开，大金牙和牛二龙他们则聚在一起。 如果真要动手，两边谁也不说完全占据上风。 几个枪口互相指着，气氛陷入僵持。 没有一方敢轻易动手，彼此狠话也不放了。 直到，山上那阵虎啸又响了一次，并且距离在变近—— 渐渐的，赵东和大金牙等人脸上的神情都有些绷不住了。 他们一面看着彼此，一面抽出时间，转头朝大山那头望去。 作为今天第一次打猎的新手，陈斌和张瓜皮更是难受。 三驴子很快就感受到他们的不对劲，先小声道：“两位兄弟，你们二位，是新手，对吧。” 陈斌和张瓜皮没有理会。 三驴子笑笑：“没关系，谁不是从新手开始的呢，只是，你们动物还没有打着，就直接对人下手，这可不是太好的事啊。” “你给我住口！”赵东在那头叫道。 虎啸在山上又响了一次—— 三驴子道：“我怎么住口啊！我的小命现在是最招不住的，不是死在你们的枪口下，稍后就要死在了老虎的爪牙下了！我说你们几个干嘛要人斗人呢，先斗山上的老虎不行吗！” 在他说完，大金牙紧跟着就道：“三驴子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什么叫我们在人斗人，不是你好端端的先被他们给用枪口抵着了？这帮张家屯猎户无法无天，我们要是能活着出去，绝对给他们举报了！” 赵东从来不吃这一套，立即叫道：“行啊，那你们就死掉好了！死着出去！” “闭嘴吧你！”牛二龙道，“知道你们什么德行了，杀人越货的一帮畜生！” 高文听到这也绷不住了：“谁杀人越货心里清楚，怎么还反咬人一口！” 大金牙他们下意识朝高文看去。 藏在暗处的张阳眼睛一眯，就是现在！ 他就是在等这些人的注意力被高文或者张四毛引去，因为他所站着的角度实在不好动手！ 在他们朝高文那看去的功夫，就这么一个偏差的角度，张阳手里的猎枪一下打出子弹！ 他的速度奇快，连着两发！ 一枪对着大金牙的手腕，一枪对着牛二龙的手背。 砰砰两声，几乎没有间隙，且非常的准，其他人一反应过来，随即开始对着彼此乱放枪。 赵东的一颗子弹射中了牛二龙的肩膀。 高文的一颗子弹射中了另外一人的小腹。 还有一人，被张阳又射中大腿。 他们的回击速度略慢，反应过来后扣动扳机，甚至是朝着山上放的。 在短短的十秒不到的时间，他们一共放了七八枪，大多都是空的。 十秒过后，大金牙他们躺在了血泊里。 “卧槽，卧槽……” 赵东一松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刚才他险些被一颗流弹击中，生死就在一瞬之间。 高文和张四毛也脸色发白。 张阳从藏身的角落里跑出来，手里还端着枪，对着大金牙和牛二龙两个同伴的手腕又打去，这是要废掉他们的手。 “快！”高文看到张阳，冲张四毛和赵东叫道，“阳子来了！” 然而在跑过去后，张四毛却也腿软，往地上摔去。 三驴子被眼前一幕吓坏，不过他没忘了自己眼下的处境—— 这伙人是真的敢开枪的！ 就趁着张四毛腿软摔地的功夫，他的眼珠子一转，忽然将自己的后背一挪，迅速避开张瓜皮和陈斌所拿着的猎枪。 这把猎枪还是他自个儿的！ 他转身去夺张瓜皮手里的柴刀，准备先用柴刀控制他们，给上一枪。 三个人影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冒了出来，一把将他扑倒在地。 不是别人，正是大头、癞子和锤子。 “干啥呢小老弟！” “这还敢垂死挣扎！” “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他们三人将三驴子在地上摁的死死的。 三驴子暴躁怒吼，无济于事，两只手被他们反绑在背后。 一场对峙就此结束。 大金牙和牛二龙他们在地上疼得嗷嗷乱叫，身上厚厚的冬衣被鲜血打湿。 张阳已经快速检查好他们的伤势，最严重的就是肩膀和大腿的两颗子弹。 除此之外，小腹等关键脏器部位都没中枪，这算好事，至少命能留着。 “走吧！”张阳看向高文，“得给这几人送走交代。” 赵东和张四毛两个人完全吓坏，彼此搀扶走来。 赵东问：“阳子，打算怎么处理。” 张四毛道：“这几人的嘴皮子不简单，如果送去给公社，指不定他们嘴巴里能讲出什么话，到时候对咱们张家屯的民兵队来讲，会不会又是……” 这句话让张阳心里一顿，深深朝张四毛看去一眼。 张四毛这人是有优劣形势判断的，这是好事，说明他能为自己人着想。 收回视线，张阳看向大金牙他们。 大金牙呜咽叫痛，看到张阳望来的眼神，赶忙道：“别，大兄弟，阳子！我认识你，你别这么对我！” 张阳没说话，抬手在他们身上开始搜东西。 “啊啊！”牛二龙疼得打滚，“别碰我的东西！” “闭嘴！”张阳呵斥。 今天出来干活，大金牙他们实际上没带多少东西，但因为钱多，身上这一搜，四个人搜出来的钱大概有三百多。 赵东和高文他们的眼睛全亮了。 “这么多钱！” 张四毛不解：“他们是干啥的，钱这么多！” 有这么多钱，谁还上山打猎！ 张阳道：“这钱和这些证件，我先替你们保管了。” 然后，张阳转头看向大头和癞子他们。 那边张瓜皮和陈斌被吓坏了，两个人现在脸色发白，坐在石墩上哆嗦，不敢动。 大头和癞子、锤子，正把三驴子五花大绑，给拽过来。 “阳子！”大头走来。 张阳从手里抽出九十块钱，递去给大头：“辛苦了！” 大头一见，眼睛也是一亮：“这，给我们？” “你们仨的辛苦费！一人三十！”张阳朝大金牙他们瞅去，“这几人，都得辛苦你们。” 第139章 这事保密 一人三十！ 大头赶紧把钱接过来。 山上的虎啸还在继续，这里的鲜血势必会引起外头的注意，不过还在这里有火有枪，他们人也多，倒是不怕。 不过这虎啸，让大头和锤子他们听得颇为心痒—— 他们的第一桶巨额财富，可不就是来自这大虫。 等赵东从刚才的受惊状态中恢复一点后，张阳便让他和高文一起，陪着大头锤子和癞子他们，将大金牙这五人一起带走。 剩余的张四毛、张瓜皮和陈斌，张阳则立即带离原地。 此地不宜久留。 枪战不过一分钟，结束得很快，但除了张阳之外，所有人都心有余悸。 他们跟着张阳走了会儿，陈斌先打破沉默：“张队长，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们还要继续巡山吗？” 张阳道：“巡山是任务，倒下的是对方，又不是我们，当然还得继续。” 张四毛道：“我们如果不巡山，很容易出现狼群下山攻击屯里的事。” “啊！”陈斌吓到，“这山头还有狼群，还会攻击张家屯？” “别提了！长得特别凶的时候还叼走了几个孩子！狼群跟你闹着玩的，它们那会儿在夹子沟里老活跃了！” 张阳道：“不仅狼群，冰坨子和大虫都有。” 张瓜皮心有余悸：“没想到，今天居然还碰见了人。” 陈斌立即道：“这群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也没弄懂，他们明明这么有钱，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上上来打猎？又不是穷人，难道说打猎是为了好玩？” 张阳想了想，转头看他：“陈斌，今天晚上这事，我希望你不要向任何一个人说，尤其是公社和你们知青队。” 陈斌一愣：“啊？这是为什么？” 张四毛眉头皱起：“叫你不要说就不要说，你问那么多为什么干什么？” 张瓜皮也有些不高兴：“是啊，你没看到我们已经伤人了吗？别好心好意带你上山打个野味，转头你给我们被人攻击，我们又反杀的事情说出去——那你就是不讲义气的白眼狼！” 虽然今天才第一天加入民兵队，但张瓜皮显然已经把民兵队当成自己人了。 张阳就道：“陈斌，你要说可以，但不是现在，等过一个星期你想说就说，但是现在说，会给我们民兵队造成麻烦。” 陈斌挠头：“那什么……我其实也不是非要往外说不可啊，没事，张队长！你让我不说，那我就不说，我不是多话的人！” 张阳看了看他，点点头。 张阳这段时间，脸上的神情大多都是温和的，但这会儿他非常严肃。 确切来说，从今晚忽然对着大金牙和牛二龙开枪后出来，他就是严肃的。 张阳没再说话，继续带队巡山。 关于大金牙那几人最后会被怎么处理，张四毛和张瓜皮都好奇，但也没多问。 就这样，一行人静静巡山到天亮，路上什么打猎的心思都没了，看到几个野狍子过去，也随便它们过去，没有下手。 等到天蒙蒙亮，张阳就带人下山，张四毛和张瓜皮回去，张阳带陈斌先回自己家休息。 张燕和李慧芳已经在熬粥煮饺子了。 见张阳和陈斌回来，张燕赶紧走去，拉着张阳去到一旁。 “东子在两小时前来过一趟，让我给你留句话，说让你不要担心什么的，基本上没大问题了，命都保住了。还说什么，他大概下午回……阳子，这是啥意思？” 张阳这才松了口气：“姐，没啥，你睡了多久？” “不是，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什么叫做命都保住了，严重吗，发生了啥？这个命都保住了，是谁的命？” 张阳看她担心的模样，知道不告诉她实情，她可能会无法心安。 斟酌了下，张阳道：“昨天晚上我们在山上巡山的时候，遇到了一群非法打猎的，他们上来就拿枪指着我们，要和我们对峙，但是被我们反应快，经验老道，先干趴下了。” 张燕一听这话，立马掩住自己的嘴巴：“我天！你们跟人发生了枪战？那这命保住了，是谁的命？是他们的还是我们的？昨晚可没有闹出人命吧？！” “嗯，我们没有受伤，伤的都是他们。” “那就好，那就好，”张燕松了一口大气，“所以东子说的命都保住了，就是说，那些坏蛋的命都保住了？” “嗯。” 张燕点点头，放心下来，不过很快又愁容：“那这件事情要不要跟公社说，生产大队那边知道的花……” “不能让他们知道！”张阳立即道，“王杰才被巡捕房的人抓去，五里铺那边的人肯定不会放过我们，如果这件事情再一闹大，说不定我们才成立的民兵小队就要被他们给举报掉了。” 张燕知道他说的这些话有道理，但同时又担心，毕竟枪战不是小事。 “那几个坏蛋的嘴巴严实吗？如果我们把他们全部都治好了，后续要怎么处理？他们会不会又出去乱说话？” 这一点反而是张阳最不担心的，他笑了笑：“姐，你放心，现在的局势对我而言非常有利！这几个人不仅很好处理，甚至还能为我换来一笔巨大的财富。” “别啊阳子！”张燕却又被这番话给吓到了，“你可别干人口买卖的非法勾当，这……” “哈哈哈！”张阳被自家大姐的神情和话给逗到了，“姐，你在想啥呢！就算我真的要干人口买卖，我也不会卖这5个大老爷们，谁要他们啊！” 现在这个年代，医学都还没有发展到器官移植和配型，就算真的发展到了，张阳也干不出这种事。 “行了，姐！后续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我去喝一口粥就睡！” 张燕点点头：“没有就好，但是……” 但是，她现在听着都觉得后怕！ 枪战…… 张燕担心地看着张阳：“等开春了，日子好起来了，就，就别去打猎了吧。” 张阳没有敷衍，认真点头：“好！我听姐的！等收成好了，咱们也确实不用再打猎维持那口吃的了！” 第140章 张阳的字 张阳草草吃了点东西，而后就刷牙漱口，准备睡了。 陈斌第一次熬大夜，这会儿必然是没有精力走路回去知青队，也在张阳家里睡下了。 等一觉醒来，外面已经是午后了。 今天的太阳特别好，陈斌揉着鸡窝一样的头发出来，就看到来给张雯和张菲批改作业的林秋水坐在院子里。 她坐在长板凳上，一条腿慵懒地叠在另外一条腿上，姿态轻闲从容，后背靠着墙，手里的笔在逐字修改张雯写歪了的字。 阳光照在她的侧脸上，她有些小麦色的肌肤饱满又丰盈，眼睛低垂着，眼睫毛纤长，鼻子也很挺巧。 陈斌看着她，脑子里面冒出昨天晚上赵东和高文拉着他问的那些问题。 问他和林秋水是什么关系—— 陈斌脸颊忽然有些热。 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感情是不端正的，他在老家，可是有对象的！ 陈斌赶紧转身，要进屋。 一转身，他一脑袋就差点撞上一个人。 张阳个头高大，居高临下看着他：“陈斌，你干啥呢。” 陈斌唯恐被张阳看出自己那点小心思，赶紧道：“没啥没啥！” 说完，就朝里面走去，佯装镇定：“燕子姐，有啥吃的吗！” 张阳奇怪地看着他，转头看向外头的林秋水。 林秋水被他们这边的动静吸引注意力，也正转头看来。 望见张阳，林秋水扬起一个笑容：“张队长。” 阳光下，她这一抹笑容灿烂温和，别提多治愈。 张阳心跳快了几拍，走去：“林老师，下午好。” 长板凳一旁还有空余，张阳也不客气，在她一侧坐下。 林秋水看着他忽然挨近，微微一愣，不过嘴角含了抹笑，收回视线，继续低头批改作业。 张阳见状，忍不住道：“这样，对视力会不会不太好。” “会，”林秋水应得爽快，“但是我今天就想这么坐着，因为太阳舒服。” 张阳道：“懂了，就是要任性。” 林秋水噗嗤一声低笑，改了几个字后，对张阳道：“张队长，昨晚带陈斌，感觉怎么样，他没有给你们带去麻烦吧。” “他能有什么麻烦，”张阳笑笑，“没多大事。” 他这懒散一笑，漫不经心的，林秋水唇角微抿，点了点头：“没就好……” 接下去，也不知能说什么，林秋水继续批改作业。 张阳看着她的字，也没说话。 林秋水的字很漂亮，张阳很早就发现了。 现在细看她的手指，纤细修长，玉葱一般，中指这里还有一颗小小的茧子。 这茧子一看，就是常年都在写字，磨出来的。 林秋水发现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的手，只道：“张队长，你也想学写字吗？” 她这一句话，忽然就让张阳有了一番“卖弄”的心思—— 张阳道：“我会写字的。” 林秋水不好意思道：“抱歉，那是我有些……” “来，”张阳手掌摊开，“林老师，有多余的纸笔吗？” 林秋水轻轻皱眉，从旁边拿来一只铅笔，一本干净的本子递去给他。 张阳接来后握住，忽然就觉得很奇妙。 他重生回来后，天天拿的不是柴刀就是猎枪，还真的很少拿笔。 这握笔的姿态，都觉得有些不适应了。 他在本子上随意划动了两下，找找感觉，然后抬起头，看向夹子沟那一片的大雪。 雪积攒得太厚了，不是几天的太阳就能化去的。 但在日头之下，这些大雪都像是发着光，非常的漂亮灼目。 张阳想了想，提笔在纸上写下：沁园春·雪。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在他写下前面几行字时，林秋水漂亮的大眼睛就已经微微睁大。 但看他一个一个写下去，龙飞凤舞，字体潇洒，林秋水更是难以置信。 他没有一个出错，最后写道：“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林秋水全程安静，没有打断，等张阳写完递来，林秋水才抬起眼睛，惊讶地看着他。 这眼神，有好奇，有钦佩，有惊艳，更有崇拜。 张阳被看得有些不太好意思，轻咳了声：“林老师，你怎么这样看我……” “很漂亮的字！”林秋水夸奖道，“张队长，你的字，可是练过？” 他没有报名科班去练习过，他的字，都是之后当了大老板了，有时间去修身养性了，然后练毛笔字练出来的。 那个时候也喜欢背一些文章，国内国外的诗词歌赋都爱背一点，没事就抄上几首，而心里面最爱的就是这一首沁园春雪。 但这会儿，他哪里有时间练字，就算说自己练过字，恐怕林秋水也不会信。 “太漂亮了，”林秋水没有得到张阳的回复，低头看回手里面的这首诗，“张队长，我不知道你的字居然这么好看，就算这手字放在我们知青队，那也没有多少人能比得上你……” 说着，他低头看回自己在张雯的作业上的批改。 张阳道：“林老师的字也很漂亮。” 林秋水笑：“不，不如你。你的字比我的要……” 要老成，要行云流水，要流畅。 但是“老成”，这个说法放在现在怎么都不合适。 张阳岁数就比她大上那么一两岁，用“老成”，不应当。 林秋水换了一个说法：“浑然天成。” “是我之前有眼不识泰山，”林秋水认真地看着张阳，“张队长，你的字实在漂亮，你不仅是打猎的一把好手，还能写出这样好看的字，如果以后不打猎了，说不定……你能成为书法家！” 张阳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笑笑：“这个，不至于……” 他的字目前好看，仅仅因为是练过很久，跟真正的大书法家比，他并没有那样的天赋，反而是林秋水的这一手字，他看得出，才是真正的漂亮。 感觉继续说下去，就要变成商业互吹了，好在张雯和张菲在外面玩累了，这会儿牵着手回来：“阳子哥哥！” 张阳起身迎去，一手抱起一个：“玩累了？” 第141章 不该有的心思 两个小妮子也非常亲切地抱着他。 尤其是岁数最小的张菲，可开心了，奶声奶气地说道：“阳子哥哥，我背诗给你听好不好？” “好啊！” 于是张菲张口念了一首“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林秋水坐在长板凳上，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们，尤其是张阳望着两个小妹妹时的宠溺眼神，忽然就让林秋水砰然心动。 林秋水脑子里面甚至冒出这样一幅画，以后张阳如果有了自己的孩子，绝对会是更加加倍的宠溺吧。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在这个年代，这个生态环境里长大，却没有重男轻女。 那么对于自己的孩子，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他都一定更爱。 林秋水望着，忽然觉得心跳有些失控，她笑了笑，收回视线，继续批改作业。 陈斌在里面吃了个半饱出来，才深觉不好意思。 他这一趟过来，在张家吃了好多东西，尤其是这肉—— 他这一个冬天在知青队吃到的所有肉，还没有在张家吃了两天多。 陈斌挠头，拼命和张燕说不好意思。 张燕一面跟他笑，让他不要放在心上，一面跟着他后面出来，瞧见和张雯、张菲玩闹的张阳。 “阳子，你醒来到现在还没吃东西，你要不要进来吃点什么？” 张阳道：“姐，我这么大的人了，你还怕我饿着自己，我如果饿了我肯定会说。” 张燕点点头：“行吧！” 林秋水转过头来看到张燕和陈斌，于是打招呼：“燕子姐，陈斌同志。” 陈斌吃了一顿饱的，心态已经调整过来了，走去道：“林秋水同志，你在给孩子们改作业呢？” 说完望见旁边本子上的这一首沁园春雪，陈斌目光露出惊艳，拾起本子：“哇！林秋水同志，这是你写的吗？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样漂亮的一手字！” 这句话直接给林秋水闹了个脸红：“这不是我写的，这是张队长的字。” “什么！？”陈斌脸上露出非常夸张的神情，朝张阳看去，“张，张队长，这是你的字？” 张阳放下怀里的张雯和张菲走去：“在公社没事的时候练过。” 说完将本子拿回来，装作不经意地低头看了看：“真的有那么好看吗。” 然后他拿过去给张燕：“姐，你看看。” 说是给张燕看，一面拽着张燕进屋，然后他就把这一页撕了下来，揣到了自己怀里。 陈斌还在外头跟林秋水表达自己的惊艳，张阳心里嘀咕，觉得真是麻烦啊…… 张燕笑，压低声音道：“阳子，这是咋了？” “没啥。”张阳难得露出这样不自在的感觉。 也是这个不自在的神情，让张燕笑得更开心了。 自打她被钱春分和王杰逼得跳崖，又被张阳救回来后，她的这位弟弟就好像一夜之间长大，异常得成熟稳重，脸上再也没有露出过这样“孩子气”的小伙儿该有的神态。 这下，可算是有咯！ 真好！ 为防外头的陈斌再说出什么，张阳没再出去，进了里屋后厨，吃了点东西后，就打算从后门离开。 昨天晚上在山上收拾的那几个人，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虽然小命保住了，但是留给他们的后续还有很多。 运气不错，他正准备去找赵东，就看到赵东和高文一起过来，看模样，是冲着他家这边来的。 远远看见张阳，赵东和高文先叫出口：“阳子！” 张阳迎上去：“你们来了！怎么样了？” 赵东打了一个非常大的哈欠：“给我们闹的困死了，从早上到现在就没怎么合过眼！” 高文也道：“那几个家伙真是命硬，中了这么多颗子弹，愣是没有一个地方伤到致命处。” 赵东道：“那头在等着你呢，阳子，你看看要不要过去！你休息够了没？” 那可真是太够了。 张阳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自己在家里睡了一个饱觉，后续的麻烦都留给了几个兄弟。 “你们赶紧去休息，接下去的事情我去解决！你们最好一觉睡到明天大中午，醒来我请你们大鱼大肉！” 高文道：“好好好，那可说好了！” 赵东苦笑：“阳子啊，我们现在也只能去睡觉了，再不睡，这颗心脏都熬不住了。你现在赶紧去毛栗镇吧，我估计你今晚都可能回不来！” 张阳道：“行，我去给我姐说一声！你们快回家吧！” 高文也不含糊，对赵东道：“东子，我去你家，你家近！” 赵东道：“那走着！” 张阳转头往回走，去跟张燕说了声，叮嘱今晚可能不回来了，然后他揣了10块钱，就出发去毛栗镇。 林秋水批改完张雯和张菲的作业，起身要去赵东家那边看大明和小明了。 她给张雯和张菲布置完新的作业后，发现屋内不见张阳的人。 林秋水莫名有些失落，瞧见屋外和张雯在背诗的陈斌，林秋水走出去道：“陈斌同志，我还要去翠兰嫂子家，你是回知青队，还是跟我一起去？” 陈斌抬头见她，差点没说出一起去，还好改口快：“不，不了，我回知青队。” 林秋水点点头：“那，再见。” 她跟张燕还有张雯和张菲告了别，然后就利利落落的走了。 不过走远了，她忍不住转过头来，还是没有瞧见张阳的影子。 林秋水觉得心里面有一声慨然。 她收回视线，继续离开。 陈斌在原地则吓了一跳，在林秋水转过头来的时候，他心跳跳得非常快，不过很快就发现，林秋水的视线压根没往他身上投来半点。 陈斌挠头，觉得自己的情绪很不对劲，很不应该，他可是有对象的！ 这个时候，就要靠自律和自我要求了！ “哎！这可就麻烦了！” 天色渐渐黑下，黑市差不多都要关门了。 等快到毛栗镇，就剩几盏零星路灯，照着附近的乡路，道路上也几乎没什么人。 张阳忽然就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没带个枪出来，这实在太危险。 他身上现在唯一能用的防身工具，只有一把匕首。 第142章 立了大功 好在进到毛栗镇后，没多久，他就听到了一声熟悉叫唤。 转过头去，却见是癞子从草丛里冒出来。 一边朝着他跑，一边手里还拽着他的裤腰带。 张阳直接就问了：“你在那干啥。” “人有三急！”跑到一半，癞子又道，“哥你等着我，我太着急了，还没擦！” 张阳算是服了。 癞子一头钻回去，两分钟不到又出来了：“哥！我在这等你呢，这一天吃得太多，不消食！在这里一受冻，忽然就有感觉了！” “别别！”张阳道，“你打住！大头和锤子呢？” “锤子那家伙死了！老大在里头呼呼大睡！走，阳子哥，我一肚子的话要问你呢！” 要不是他们昨晚帮了大忙，张阳真的想一脚给他踹走，尤其是这爪子，张阳想让他赶紧找个地方去洗一洗。 张阳跟着他后头往里面走去：“成，你想问啥就问啥，我知道多少回答多少。” 对他们，张阳也没啥好隐瞒了的。 癞子压低声儿：“那几个人，都是什么来头啊？就是我们卖虎皮的那个！” “这我还真不知道……” 说着，张阳神色变严肃：“你就跟我打听打听就得了，别人那你别去问，问了对你没好处。我之前问过一次，差点没命。” “这么严重！”癞子瞪大眼睛。 张阳点头：“你也出来混一阵子了，你不明白这道理？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你心里应该有数。” 癞子沉了口气，点点头：“也是。” 张阳又问：“那几个人咋处理的？” “不知道被拉去哪了，说是伤势不严重，那个叫三驴子的人被关起来了，巡捕房的人亲自过来审的！” 说着，癞子声音压到最低：“你没瞧见啊，阳子哥，那个巡捕房的头儿见到买虎皮的那个，那恭恭敬敬的态度，跟孙子见了老祖宗一样！那可是巡捕房的人，还是头儿！” 张阳之前已经见识过金策带着巡捕房的人把独眼男人干趴下的事，所以听到这些没什么太多感觉。 他现在忧心得是还有没有其他后续—— 独眼男人是一伙，这次的大金牙也是一伙，而且显然，大金牙这伙人比独眼男人那一群更穷凶极恶和胆大妄为，甚至说，是更愚蠢的。 他们在没有任何经验的前提下，揣着几把猎枪，居然就敢上山了，但也是这么勇的一群人，他们会更加莽撞和做出让人不敢设想的后果。 目前为止，这两拨人已经让张阳有够受了，万一后续再有其他人—— 张阳忽然好奇问：“癞子，当初放话要收你虎皮的人，你们还联系得上不？” “这咋联系，都是早八百年前的事了！” “他们长啥样，有印象吗？” 癞子摇头：“没啥印象，都是胡子的脸，就那样呗，不丑也不漂亮，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看着是有钱的，但也没多大有钱，真要有钱，谁倒腾这个啊！而且价格还这么低！啊呸，幸好遇见阳子哥你，不然我们几个估计得被大虫给吃咯！就算搞到了虎皮，那也是血亏！” 紧跟着，癞子又开始吹彩虹屁了。 张阳没打断他，确切说，这些彩虹屁张阳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还在想以后怎么办。 大概十五分钟后，癞子领着张阳走到一家中药铺子后头，敲响了一扇门。 很快就有人开门，一个男人走出，看了看癞子，又打量张阳，往旁边让了步，示意他们进来。 癞子在张阳身边小声道：“瞧见了没，阳子哥，就是气派！” 张阳看他一眼：“又不是你气派。” 别人脸上的金，在那瞎得瑟啥。 癞子嘿嘿笑：“说得也是哦，又不是我气派！” 很快一个男人迎来：“是张阳先生吗？” 癞子目光露出惊奇，看向张阳，一脸与有荣焉的快乐。 张阳：“先生不敢当，我是张阳。” 男人恭敬的伸手，“这边请。” “有劳带路。” 男人深深打量了眼张阳，这个气度和旁边的癞子形成鲜明对比，确切来说，和这附近一顿十里八乡的大多数汉子都完全不同。 忽然好像有些明白上面的人为什么对他另眼相看了，气质这玩意儿，真的一眼让人拉好感。 张阳和癞子跟在男人后面，上了一道昏暗的楼梯，收音机里的一段音乐传来，旋律煞是动听。 癞子的“分享欲”又控制不住了，转头看向张阳，张阳先用眼神让他闭嘴。 癞子一顿，笑嘻嘻道：“哈，是是是！” 别用别人的金往自己脸上贴。 带路的男人叩开一道门，门是半掩的，张阳和癞子看到金策在里面写东西。 闻言，金策抬起头：“进来。” 男人把门推开，对张阳和癞子道：“请进。” “稍等，”金策手里的钢笔在纸上走得飞快，“这几行写完。” 张阳和癞子的角度看不到他在写什么，但看那纸，应该是在写信。 不过虽然只有几行，写着写着，金策却停了下来，好半天，他才算是给这封信写完。 金策放下笔起身，笑道：“久等久等，我来了。” 过来后，他跟张阳握手：“张阳，你太了不得了！哈哈，我没想到那样的情况下，你不仅能自保，竟然还能把这些人都给活捉了！这是大功啊！你那枪法，给我说说，怎么练的？” 张阳耸耸肩，“我跟老德叔学的，不过他们都说我天赋好，老德叔也觉得我比他厉害。”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金策年轻俊秀的脸上写满喜悦，“神！这是真神了！你不知道，这伙人比上一伙更有来头，他们是搞走私的！张阳，你这次是头功！不过就是……” 金策的脸上浮现几丝为难。 癞子忍不住，赶紧问道：“就是啥？” “阳子，这事必须得绕开公社，没有办法公开在阳光下，所以，更没办法给你们几个开表彰大会。” 癞子脸上露出遗憾的神情：“啊！还能这样！” 张阳还以为是啥，听到这个，反而松了口气。 他这一松口气的神情被金策很敏锐地捕捉到了。 第143章 你说有多少? 金策：“怎么，阳子，其实你也不想的？” 张阳点头，如实说出想法：“我本来也不想张扬，名字被你们查出来之后，我就怕麻烦多，大金牙这伙人现在差点给我们玩出人命来，这表彰大会不办是最好的！” 金策露出满意的表情，走来拍他的肩膀：“来，走！带你去个地方！” 癞子想跟上，瞅了瞅他们，见没人拦着，他立即就跟上来。 去到隔壁房，打开另外一道门，又走了一条廊道，然后他们从二楼下到一楼。 整个地方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张阳自认方向感不差，但还是被金策绕晕了。 走了好一阵，走到了一个冷库。 门打开，寒气往外冒，好在现在是冬天，本就是冰天雪地走着的一套行装，张阳没觉得冷。 金策往里面指去：“那个花豹，你开个价。” 张阳有些意外，癞子也是：“这，这就给弄来了！” 张阳问：“这是你们去弄来的？” “是你那两个兄弟！赵东和高文！” 张阳顿觉心里过不去，难怪半路上瞧见他们，那模样跟快要猝死了一样。 合着，他们和大头他们一起把人送到毛栗镇，又掉头回去搬那花豹的尸体了！ 估算时间，那会儿他已经在家里呼呼大睡着了呢。 真是好兄弟啊…… 张阳有些无地自容。 “你觉得，多少合适？”张阳反问。 金策狡黠一笑，“给你一千二，怎么样？” 癞子瞪大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张阳则有些懵。 他愣愣道：“多，多少？” “一千二。” “这么多？” “哈哈！不是我的意思，是我领导的意思，毕竟你那表彰大会开不了了，这个大功，怎么都得给你记上！所以就一起算在这花豹身上了，除了这一千二，我再送你点别的东西！走！” 他领着张阳去往下一处。 癞子浑身都在发抖，激动地说不出话，目光看向张阳：“阳子哥，我刚才没听错吧，多，多少，一千……二！” 他想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听到这个数字。 张阳在短暂的惊讶过后，现在倒是很平静。 这笔钱是多，但张阳现在不怕自己挣不来钱了，他怕得是自己没办法可持续。 直到金策带他进到一个暗房，让人开了灯后，张阳的情绪终于上来了。 他快步过去，惊讶地看着摆放整齐的鹿茸，还有一旁的鹿骨，还不止一份！ “怎么，我够义气吧，”金策走来，“答应你的，说给你弄来就给你弄来！” 张阳乐了：“是啊，都是好东西！” “我就不懂了，你虎骨熊掌都能弄来的人，怎么对这个感兴趣？” “做药呢！”张阳直接道，“刚才不是给你提到我师傅张民德吗？这东西入药后，我就打算给他治治老寒腿！” 金策扬眉：“阳子，你还懂这些？” 张阳笑：“这里量多！到时候我弄好，给你也补补！你喝两口就知道了！” “那我要是喝上瘾了，之后我不得天天找人给你弄这些？” “哈哈哈！那敢情好！” 张阳一兴奋，情绪就有些放开了，不再是之前那样谦逊憨厚的模样。 但这样放开，反而见其豁达，金策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有提着猎枪说干就干，百分百中的大将之风嘛！ 天色太晚了，金策要留张阳在这住一宿，张阳问大头他们在哪，得知离得不远，就赶去先找他们。 大头和锤子的呼噜声震天响，癞子进去直接给他们推醒。 推了半天，两人才睁眼，癞子激动道：“阳子哥来了，别睡了，你们起来，都出来！” 大头恢复精神比较快，坐起来揉头发。 锤子则是睁眼就怼：“还阳子哥都叫上了，你也不害臊，你年长人张阳多少岁啊，喊人哥！” 癞子呸了他一声：“待会儿你要是能知道他给咱们分多少钱，别说哥，我看你爷爷都得喊上！” 一听到钱，大头一激灵，转过头来赶紧问：“咋回事，什么钱，什么钱？” 癞子就把那花豹的开价给说了。 大头瞪大眼睛，反应跟他之前一模一样：“多，多少？” “一千二！！” “卧槽！！”锤子直接就蹦了起来，“真的假的，这么多钱！那咱们能分多少？” 癞子比了个数字：“两百四！” 大头目瞪口呆。 都快赶上他们之前那老虎了！” “这，这是天上给咱们砸钱了？” 锤子皱眉：“可我咋觉得，这个钱拿得那么不心安呢，咱们也没做啥，就是上去捡了个现成的人，给他们扭送到了毛栗镇而已，就连那花豹都不是咱们给运回去的。而且到这里后，咱们还被好吃好喝地招待着。” 大头点了点头，沉默了会儿，严肃道：“阳子这人真的能处，他不但一直帮咱们，还这么不计前嫌，有钱是真带着咱们在赚！” 说着，大头掀开被子下来：“走，咱们哥几个去找他道谢！” 张阳就住在几个隔壁外，招待员是个年轻小伙，张阳问他要了纸笔，招待员正取回来。 门正好开着，大头他们直接就闯了进来：“阳子！” 招待员准备要走，给吓了一跳：“这是干啥！” 张阳道：“没啥，这都是自己人！” 大头他们瞧见有外人，不好多说，等招待员走了之后，他们仨一下子围上来。 不待他们说话，张阳已经给他们的两百四先拿了出来，放在桌上。 “这个钱你们拿着，正好，一人可以分八十！” 大头皱眉：“阳子！这钱有点太多了，我们拿着不踏实！” 张阳不禁笑了，“咋的，钱这好东西，还嫌多？” “挣钱嘛，多少都不嫌多，可是得拿得心安理得。你看我们哥仨什么都没做，就这样分走你两百四十块，我们心里安不了！” “我都没说啥，你们有啥好不心安的，说了五分之一就是五分之一，拿着吧。” 大头接来钱，有些手抖，眼睛都快冒泪光了。 “阳子，你说你咋这么好，我老娘和我婆娘都还要给我藏上个几块钱，我就给你干了这么点事，你直接给我们哥仨一人八十，你说这……” 第144章 以后靠你罩着 “行了！别磨叽了！”张阳笑着，“拿了钱，快去睡吧！明早还得回去呢，你真不怕你老婆和你老娘为你担心？” 大头一抹眼泪：“行！阳子，我这辈子就跟你混了！跟你混有大把大把的钱挣！咱们跟仨真是撞了大运，碰见了你这么好的人！” 张阳只好看向癞子和锤子：“你俩劝劝他，让他别哭了。” 结果癞子一张口，也哇哇大哭了起来。 最后还是锤子给他俩劝走。 待他们走后，张阳的思绪也断了。 他转着笔，看着跟前的纸，回忆好几分钟后，这才在纸上开始写完整的方子，以及后续的药材通道。 等开春了，他还想去南方走一趟—— 一直写到下半夜，终于眼皮抬不起来了，张阳这才睡觉。 第二天睡到很晚，他不着急起来。 他还在睡觉，没有出门，大头和癞子锤子他们就也不走。 差不多到快中午的时候，张阳的房门才从里面打开。 他的门一开，听到动静的大头他们立即就从屋里出来。 “阳子！” “哎哟，阳子哥，你可算醒了！” 张阳揉着乱糟糟的头发，皱眉瞅着他们：“你们咋还没走？” 大头快步走来，近身后压低声音：“这不想着，给你帮点忙吗？” 张阳挑起眉毛，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大头嘿嘿一笑：“这不奇怪，都到了毛栗镇呢，哪能不从黑市里倒腾点啥走！放心，阳子，咱们都是自己人了！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可说的，是吧！你要买啥，我们给你提，昨晚那板车都还在楼下呢，保管给你平安送到张家屯！” 张阳的眼睛终于露出欣慰，当初自己那顿瞎折腾，看来并不瞎，这三人有时候不靠谱，但是大事情上还是靠得住的。 “行吧，”张阳说道，“我的确是要去趟黑市，你们帮我拿东西也方便，你们自己也看着买点啥吧。” 之前去到黑市的时候都特别早，这次张阳不求早，而且就在毛栗镇，距离也近。 张阳一去，就直奔着淮哥。 路上遇到不少人，看到张阳都打招呼，没多久，上次那络腮胡闻着风跑来了。 一来，宋老六就着急忙慌地给张阳拉到一旁去：“你小子可以啊！” 张阳不解：“咋了？” “你咋了，干了啥事？我听说那大人物对你非常赏识！哇靠，以后我得靠着你罩了！” 张阳几乎一下确定，宋老六口中的大人物，指得是金策上面的领导。 张阳：“也没啥事，就是帮着抓了几个倒卖东西去境外的。” 宋老六眼睛一眯，“我看没这么简单，肯定还从这几人身上挖出点了啥！卧槽，会不会是挖出了什么间谍资料？” 这个，张阳可就不知道了，不过可能性的确有，但不管有还是没有，这都不是张阳想去涉足的，他可掺和不起。 看张阳的神情，宋老六又道：“行行，要真和这个有关，我也不好问你太多，问多了容易让你出事！不过，你小子肯定发了不少财吧？” 张阳笑：“还不止，宋六哥，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你说！” “你看，你能不能找几个人来帮我送货？” 宋老六一下就笑了：“我还以为什么事，就送货吗，好说！送哪儿去，这我真擅长，别的不敢说，我找几个信的过的人还是没问题的。” “我得去淮哥那，”张阳道，“今天就先算了，改明儿淮哥那边只要一有我要的药材到，你就差人给我送来，行不，价钱我绝对不少给。” “没问题，这简单！你给淮哥那边打通好关系，到时候只要他找人给我说一下！我就立即安排人手送到你家家门口去！” 送到家门口实在有些高调，但是前期只能如此了，等开春了，一定要选址建个大院，慢慢来捣腾。 想到开春还要收拾家里那几块地，张阳就觉得到时候将有忙不完的活。 确定好后，张阳跟宋老六先暂别，他带着大头、锤子、癞子，直接去找淮哥。 淮哥一看到他，脸上立即露出兴奋神采，对待眼前这桩生意露出不耐烦：“你要，我就给你，你要是不要，我就不给了，别再给我挑三拣四，这里的人都知道我的价格公道！” 他这一蛮横的态度，对方直接不买了，说要走。 “那你赶紧走！”淮哥也不喊他，直接轰人。 其他客人，淮哥也没兴致交代了，越过自己的小摊位，快步走到阳子跟前：“你小子！我正愁不知道怎么找你！” 大头他们对张阳的人脉早就见怪不怪，但看到谁都对这么热情，还是觉得脸上有面儿。 张阳压低声音：“成了？” “成了！能不给你成吗，你的订金我都给你收了！来！” 淮哥拉着张阳走，冲着隔壁摊位两个男的使眼神。 那两个男的明显是他的手下，立即过去帮他看摊子。 张阳回头冲大头他们招了下手，大头和癞子锤子立即赶去。 撞见淮哥那两个手下的眼神，大头他们嬉笑说道：“哈哈，自己人自己人，别见外，别见外！” 淮哥领着张阳往一个废弃的小院走去，走到里屋后掀开帘子，里面点着一盏煤油灯，有一个胖乎乎，皮肤黑黢黢的姑娘在里头守着，看眉眼，和淮哥竟然有六七分像。 “这是我妹子，”淮哥随便介绍，“叫她婷婷就行。” 婷婷一看到张阳，眼睛就瞪直了，毫不掩饰眼睛里的星星，直勾勾看着张阳：“哇！” 淮哥眉头一皱：“婷婷你看啥！” “哥，这就是你说的那人啊，俊啊！”婷婷脸颊有些红，不过因为皮肤太黑，看得不太明显。 张阳轻咳了下，冲婷婷道：“你好。” “你好……” 婷婷越看他越顺眼，有些羞涩地朝淮哥看去。 淮哥觉得这妹子有点丢人，喝道：“给我正经点！” 骂归骂，淮哥朝张阳看去，不禁也觉得，张阳确实长得不错。 张阳的眉眼都很周正，皮肤很黑，但生得英朗阳光，一脸正气的面相！ 第145章 大妹子中意你 刚到黑市的时候，张阳谦逊憨厚。 现在兜里有钱，人脉也广了，他虽然没有高调张扬，不可一世，不过气质的确有所不同，就算依然还是内敛的神情，但由内而外的那股神韵，有着显着提升。 淮哥看着妹妹这么花痴下去也很无奈，干脆撇开她不管，他转身去拿柜子旁的麻袋。 一看那麻袋，张阳便走去帮忙：“都在这儿吗，货。” “可不止！”淮哥说着，又打开柜子。 张阳望见里面满满当当的存货，眼睛都是一亮：“这么多！” “谁让你订金给得多！不过后续的费用……” 张阳笑：“要不我直接给你，你看着扣？” 淮哥做了这么多年的黑市生意，还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说法，扬起了一双眉毛。 张阳也不含糊，直接就拿出钱来，把两百四递给淮哥。 一千两百扣除了给大头癞子锤子他们的两百四，还剩九百六。 昨晚赵东和高文都很辛苦，张阳打算他们一人也给两百四，将整个一千两百分作五等分，最后剩下来的两百四，他还得拿出一部分给昨晚一起辛苦了的民兵队员们，尤其是张四毛。 不过不能明着给，平日看着买点吃穿用度就是。 淮哥看着递来得两百四，愣住了。 再看到他手里那一大捆钱，更是傻眼。 “你小子……” 居然这么有钱！ 婷婷的双目更是星星加星星，越发钦慕张阳：“你，你咋那么多钱啊！” 这一下，只会觉得他更帅了！ “淮哥，拿去吧，”张阳道，“你看着扣，没了就找我，以后一有货，你派人去宋六哥那说一声，他会安排人手送我家来。” 淮哥皱眉：“这，你还把自己家住址给暴露了？” 张阳无奈：“没辙。” 他也没想到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在黑市混得这么好，一下子混出名堂，别人想不调查他都难。 不过幸好的是，这群有能力查到他住址的人，都不是敌人，而且会帮着隐瞒，以及，他家世清白，也不怕有人查。 淮哥没再多想，接走他的钱：“行，这钱我先收下了。你放心，我做生意公道，不会多拿你一分。” 张阳一笑：“淮哥，不放心我能直接把这么多钱给你吗？” 这一笑，牙齿洁白，笑得好看，淮哥往他肩膀上锤了一拳，旁边的婷婷直接就问：“你，你有对象了没啊。” 淮哥赶紧道：“婷婷！” “我问问又没啥嘛！哥，你激动什么！” 张阳笑笑，没接婷婷的话，而是转身朝外头走去。 没多久，大头癞子和锤子跟着他进来。 三人看着凶，尤其大头，人高马大，体型彪悍，脸上的胡子也脏兮兮的，不修边幅，一脸不好惹的模样，但面对张阳，他们的态度几乎可以用恭敬来形容。 张阳指向那头的柜子：“那边。” “行，我们去搬！” “就这些吗？” “嗯，暂时就这些！” 大头一挥手：“走！” 东西一袋袋搬去，被装在外边的板车上。 淮哥送张阳出来，由衷道：“我算是知道为啥宋老六这么看重你了，跟你做生意确实爽快，能挣到钱。对了，之前那老人参，还有货不？” 张阳摇摇头：“那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 或者说，有也不会轻易拿出来了，他还得做药酒。 淮哥有些遗憾：“行，如果还有的话，你可一定得给我。” 张阳只道：“再看吧。” 从里面出来，张阳和大头他们就要走，婷婷忽然冲上来拉住张阳的衣角。 张阳给吓了一跳，淮哥也是，赶紧去拍婷婷的手：“你干啥呢，大姑娘家的你不知道害臊！” “他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婷婷的眼睛大胆明亮，直直看着张阳，“你还没说，你有对象不！” 大头和癞子锤子他们转过头来看到这一幕，几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下哈哈大笑。 大头先替张阳回答了：“没呢，大妹子！他啥对象也没有！” “哈哈哈！” 癞子也道：“咋了大妹子，你看上我们阳子哥了？” 婷婷朝他看去，夸张地叫道：“你喊他哥？你咋不弄面镜子瞅瞅你自己的长相，你咋喊得出来的这一声哥！” 癞子一怒：“哎，你怎么说话的呢！” 锤子乐了：“人家说得也是实话不是！看你那张老脸，褶子跟老掉的橘子皮一样，都皱巴巴的，居然好意思管阳子叫哥！” “你也别说我，”癞子立即反呛，“你自己好的到哪去了？你不也是一张老脸？” “我是老脸啊，可我没有恬不知耻的管人家小伙子喊哥！” “那可不，我昨晚都说了，你恨不得叫人家爷爷！” 婷婷被他俩这互相呛嘴可逗的，一下子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非常豪迈。 张阳立即冲大头使眼神。 大头收到后叫道：“你们两个够了，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走了！” 婷婷反应过来，目光看向张阳，却见大头的站位已经卡在了她和张阳中间。 “哎！”婷婷冲张阳叫道，就要跑上去。 大头就在这个时候转过头来扯癞子的衣服：“你给我上这边推去！” 婷婷往另外一头走，大头就又装作不经意的往另外一边去拉锤子。 就这样，婷婷直接被挡了，张阳趁机加快脚步。 “哼！”婷婷不爽地跺脚。 大头这边在教训癞子和锤子，似乎没瞅见她的埋怨眼神。 淮哥在旁看得分明，一边叹自己这妹妹丢人，一边越发感觉张阳这人能处，完全给他和婷婷留了面子，没让人难堪。 张阳走得飞快，在外头等大头他们。 大头追上来就乐道：“阳子，咋的，那个妹子你看不中啊？” 张阳道：“没那心思。” 癞子道：“要我说，我也不喜欢，皮肤太黑了！” 锤子本来也想说这话，闻言立即道：“你还挺幽默，咋滴，人家也没说中意你，你在这挑上了？你不看看你一把岁数了，人家小姑娘黑是黑了点，可是岁数多年轻！” 第146章 差点把孩子摔了 眼看二人又吵上，大头出声，让他俩都闭嘴。 好在看张阳的神情，并没有因为那个婷婷，或者癞子和锤子的争执有任何影响。 想也是，挣到了这么多钱，谁还会因为那些琐事心忧。 大头伸手往自己的兜里摸，摸到里头的大团结，他也跟着开心。 之前挣来的钱，他花得有些快…… 可没办法！ 因为花钱是真的爽啊！ 一度还陷入过焦虑，好在张阳很快就又找上他，让他帮忙干个活。 怎么都没想到，这一单活，居然又让他挣了八十块！ 他这真的是撞上财神爷咯！ 回到张家屯，天色还早，为求低调，这一板车的东西暂时先不带进去。 张阳也不着急回去，坐在夹子沟最里头的小路上，和他们仨人闲聊。 癞子和锤子都还没结婚，在聊要如何用兜里的钱去盖房子找老婆。 聊着聊着，他们又聊到张阳身上。 张阳随口陪他们聊着，忽然瞧见张五毛非常着急地从张家屯里跑出来，沿着小路一股脑地往前面冲。 等他跑到他们不远处的转弯口那，张阳开口叫道：“张五毛！” 张五毛吓了一跳，惊声叫道：“谁！” 等反应过来这是张阳的声音后，张五毛又大喜：“阳子哥！！” 他快步朝这边跑来，见不止张阳一个人，还有大头他们也在。 之前大头他们往张家大篮子小篮子的送东西，张五毛跑来围观过，记得他们的脸，知道他们都是张阳的“死忠”。 所以张五毛不隐瞒了：“阳子哥，出事了，我正要去找你呢，没想到在这儿瞧见了你！” 大头他们比张阳还紧张，立即问道：“发生了啥，出了啥事！” 张五毛往张家屯方向指去：“钱春分带着王招娣还有李芸香上门来了，刚才差点给张燕姐打了，幸好我哥他们赶去快，没让得逞，现在还在那边闹呢！差点给孩子夺去摔了！” 张阳瞪大眼睛，立即看向大头：“大头，板车先放你这，给我看好了，我回家去！” 大头也想跟去，但是板车上边的这些东西值钱，不能就扔在这，于是道：“你放心，阳子，这些东西我给你看着，我的命在，这些东西就在，谁要是敢来拿这些东西，那就得从我的尸体上面跨过去！” 癞子和锤子立即也道：“还有我们！” “我们绝对给你看好了，阳子哥你去吧！” 张阳点头，快速跟着张五毛跑了。 从这条小路上去比较远，张五毛一边走一边道：“钱卫国他们也来了，知道你不在家，他没有多闹，带人去村头守着了。阳子哥，你现在回去的话，最好第一时间去拿猎枪！” 张阳道：“钱卫国倒还不至于为了个王杰跟我拿命玩，他真要动手，他带再多的人来，这也是咱们张家屯的地儿。” 张五毛被这些话激励：“也是！咱们张家屯和五里铺打架，就没有输过！” 这会儿天色终于黑了，越往张家屯去，越见灯火通明，远远的，就听到钱春分嗷嗷大吼的声音。 张阳忽然觉得头疼，他都记不清重活这一世，这样的场景出现多少次了—— “张燕！你这个毒妇！离婚了都不要前夫好过！见不得他娶新媳妇，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我们王杰不要了的破鞋！” “你个死贱人！你麻溜的滚出来！得不到你就想毁掉……还赶在王杰的新婚当晚！你安的啥心思！” “王杰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整个张家没完！” …… 张家隔壁一个婶子大声骂回去：“钱春分你疯了是不是，你跟哪个张家过不去？整个张家屯都姓张，你在我们张家屯叫嚣这个，你真是不怕死！” “死？”钱春分双手叉腰，“我还就是不怕死！我儿子都进去了，我儿子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我就是疯了！当老娘的，谁不为自己的儿子发疯啊！我告诉你，再不给我儿子弄出来，我给你们整个张家屯放火烧了！” 一个大汉暴怒，伸手指她：“钱春分你说什么？你刚才那话我们可都听到了，我们这就给你抓起来！” “钱春分你找死！” 张阳跟在张五毛后面走来，一来就大声喝道：“大家别着急，钱春分在这叫嚣，我们都听到了！以后我们张家屯出现什么意外，她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张阳的声音响起之后，所有人都为之振奋！ “阳子！你可来了！” “阳子，赶紧回来收拾这个女人！” “阳子，快去拿猎枪！钱卫国他们都是带着猎枪来的！” 赵东从屋内跑出来，手里正就抓着一把猎枪：“阳子！接着！” 张阳觉得没必要，但怕猎枪落地，还是伸手去接住。 看到他手里多了把枪，钱春分的脸色煞白。 很快，她一咬牙，上前一步：“来来来，张阳，你有本事就在这里开枪！来，对着我这里来上一枪！” 她把自己的脑袋扬了起来，指着她肥嘟嘟的双下巴。 张阳道：“钱春分，你有完没完，我们张家屯跟你们五里铺不想再有任何关系！王杰自己作奸犯科被抓，干我屁事！” “当然不干你事，我们知道啊！你不就是在山上打着猎吗，那还能有谁啊？不就剩下张燕那个臭不要脸的表子了吗！” 张阳眉头一皱，上前两步，对着朝钱春分的脸上甩手就是重重的一巴掌。 啪！ 脆响的一声，打得人心肝儿发颤！ 钱春分捂着脸后退了好几步。 要不是王招娣赶来扶她，她就摔地上去了！ “你，你还打我！” “我就打你了！”张阳暴喝，上前又是一脚，“滚！嘴巴不干不净！” “哎哟！”钱春分捂着肚子，赶紧往后面跑。 一旁的李芸香跑得很快，都到门边了，也没伸手去扶她。 赵东也怒气冲冲地上来：“你个老婆娘，再骂一声燕子姐，我给你脑浆都打出来！” 王招娣委屈地叫道：“东子哥，你凶啥嘛！” “你也给我闭嘴！”赵东指去，“你也给我滚！” 王招娣眼眶一红：“东子哥，我哥都给你们给弄进巡捕房了！我都没怪你啥，你咋还骂我啊！” 第147章 又打上群架了? 钱春分正捂着自己的肚子。 听到女儿这胳膊肘朝外拐的话，一怒之下，抬手对着王招娣的脸就是一巴掌。 “你鬼迷心窍了！帮谁都不知道，还叫得热乎？！什么东子哥？那是没爹没娘，克死全家的赵东！” 赵东暴怒：“我他娘的今天非要打死你个老虔婆！” 张阳也忍无可忍！ 又骂张燕，又骂赵东的，他怀疑钱春分今天就是活腻了，来找死的。 张阳上前又给了她一脚，抓着她们娘俩就往大院外面用力推去。 钱春分捂着肚子大叫：“啊啊，杀人了啊，张阳杀人了！！整个张家屯都要杀人了！” 钱卫国的手下，在看到张阳出现的第一时间，就跑去村前报信。 现在，钱卫国带着一帮五里铺的民兵们过来，遥遥就看到这一幕，顿时从手下手里夺来猎枪举起，朝着张阳大步走去：“张阳，你找死呢？！” 望见他手里已经架好了的猎枪，张家屯的乡亲发出一片惊呼，惊呼过后，众人立即发出嘘声： “干啥，钱卫国，你在我们张家屯里动枪！” “上次吃过的亏是不是又忘记了！” “还敢在阳子跟前耍枪，钱卫国，你丢得起人吗？” 钱卫国也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不怕死。 赵东这边看到他举起枪，一下子也把枪举起，暴喝：“兄弟们都出来！” 张四毛和高文高武早就在里面等得不耐烦了，听到动静，都赶忙跑出来，一人手里端着一把枪，瞄准那头的钱卫国。 赵东中气十足：“姓钱的，咱就来比试比试，我是张家屯的猎人王，高文是高家屯的猎人王，今天跟你们五里铺的民兵小队斗一斗，我们看看谁更厉害！” 张四毛拿不准主意，压低了声音，“哥，咋又是这个说法！” 赵东小声说道：“这叫摆威风！” “也是，确实够威风！” 钱卫国立即将枪口朝他们瞄去：“赵东，你个没爹没娘的，在这里给老子叫嚣上了！啊？” “没事，我没爹没娘，跟你家女儿也差不多，你家女儿也没爹咯！” 钱卫国暴怒，“你！” 张阳朗声河池：“钱卫国，你给我滚犊子！今天是你上门来犯贱！等下公社的人来了，我看看你们怎么收场！” 钱春分在外面叫道：“打！给我打死他们！就把他们给打死！公社的人来了，大不了给我抓去，把我枪毙！快，就打这张阳，还有张燕那个表子！” 一个婶子实在听不下去了，忽然扑上去抓住钱春分的头发：“你给我闭嘴吧！” 她一动手，旁边的其他婶子们全都不忍了，众人都扑了上去。 不仅钱春分，王招娣也被打了。 李芸香见情况不对，想要逃跑，结果被一个婶子抓住了头发，给拖了回来。 钱卫国等人傻眼，跑上来叫道：“住手！” 结果张家屯的乡亲们直接无视他手里的猎枪，揪着他也揍了上去。 “干啥！！”钱卫国暴喝，紧紧抓着手里的枪，“你们是真不怕死吗？” 张阳大惊，生怕钱卫国一个脑热上头，就朝人群放枪了。 他赶紧把枪给赵东，趁着混乱跑了上去，大掌抓着钱卫国的枪杆子，将枪口对着上空。 虽然对着上空也有流弹的可能，但好过对着人群。 钱卫国定睛过来发现是张阳，一下更怒了，扬脚要踹他。 但是人群挤挤挨挨，别说踹人，钱卫国连脚都抬不起来了。 倒是旁边有一个老大爷，给了钱卫国一脚。 不止钱卫国，五里铺的民兵们都被控制了，每个人都挨了不少打。 张家屯和五里铺之前就打过几次，每次都是张家屯赢。 而今天，五里铺更只是来了一队民兵而已，在张家屯乡亲们的群情激愤下，他们毫无招架之力，只有被打的嗷嗷叫的份。 混乱里，钱卫国的猎枪被人拿走了，钱卫国抱着头蹲在地上，最终还是被打的求饶。 半个小时后，五里铺的所有人被轰出了张家屯。 张家屯的乡亲们发出嘘声和嘲笑。 钱卫国身上的衣服被撕扯得破破烂烂，正月的风吹得他发抖，他张嘴发出一阵一阵咆哮。 一个大爷挤开人群到张阳身旁：“阳子！他的枪！” 张阳接来，正好被钱卫国看到。 钱卫国伸手指去：“张阳，你竟然敢抢我的枪，你给我等着！” 张阳掂了掂手里的这杆猎枪，冷笑：“你这货都旧成啥样了，我还真看不上！不过现在没法给你，给你了，你可能会对着我们乱放，你明天自己去公社领，我喊人连夜给你送公社去！” “听到没有！”一个婶子叫道，“明天自己去领，现在，你们给我滚蛋！” 张五毛趁乱在人群里叫道：“啊呸！还好意思自称是民兵队长呢，连自己的枪都拿不住，还被我们张家屯的老大爷给抢走了！钱卫国，你丢人不丢人？！” 钱卫国气得发抖，但是这会儿跟着他一起过来的民兵队员们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尤其是之前一直为他捧哏的黑痣男，这会儿也哑了口。 没办法，张家屯这群人打人太狠了。 一旁的钱春分和王招娣也被打得鼻青脸肿，李芸香反而好一点，虽然也被人抓住了头发，但是她的肚子显怀了，所以就随便给了她几下，没有下文。 张阳看了钱卫国他们一眼，心里惦记着大头那边的板车，所以没多留，转身走了。 钱卫国气得发抖，怎么之前一直就不知道，这小子这么能造！ 张家屯的动静，让后边的大头他们心里很不安，生怕出什么事。 不过不管担心成啥样，他们都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没有离开，也没有要张家屯的打算。 终于看到张阳，大头赶紧大石头上跳下，快步迎上去：“阳子！咋样了！” “没什么，还是五里铺的那些人，”张阳道，“你们着急回家的话，就回去吧。” “咋的，听你的意思，你要一个人坐在这儿？” “嗯。” 就村里现在的热闹劲儿，他最起码还得过一个小时才回去。 “没事！”大头道，“阳子，我们陪着你！” 第148章 做药酒 癞子和锤子也叫道：“对，我们反正都是夜猫子，夜路都习惯了，等下我们送你进去！” 想到他们今天没吃什么东西，张阳道：“那行吧，等下到我家，我给你们下点饺子。” “好咧！就在你家吃东西！哈哈哈！” 张阳踩上一旁的磐石，蹲在上面，目光看着远处的张家屯。 今晚看来不止要巡山，还要组建一支队伍在屯里屯外巡逻。 他没料到乡亲们这么凶，竟然直接把他们揍成这样。 钱卫国非常记仇，就算闹到了公社上，他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未来几日，甚至未来一年里，他随时可能过来报复。 对于张家屯的房屋构造来说，最好的报复，就是一把火，全给烧了…… 在这里吹了一个多小时的风，张家屯里终于平静下来。 不少人到张阳家找他，都被赵东和高文拦下。 张燕在里面将一直哇哇大哭的丫丫哄睡着，担忧地走出来：“阳子去哪里了。” 赵东摇头：“不知道，他走之前就让我们替他挡着。” 张燕看向外面的黑色夜空：“这么晚了，到家了就不要出去了，今晚又不是他巡山。” “没事的，燕子姐，”赵东道，“你也说了，阳子都是巡山的人了，夜里都是飞禽走兽的大山都不怕，就屯外走走，问题更不大。” 张燕轻轻叹了声，点点头。 高文道：“燕子姐，你别不开心啊！” “都是我的婚姻惹来得这么多麻烦，我以为该结束了没想到后续还有这么多风波……” 赵东立即道：“那也不是你的问题，是五里铺那些王八蛋不拿自己当人！” 高文也道：“就是，这是他们的问题，不是咱们的，燕子姐，你叹气反而让他们爽了！” 张燕忽然觉得欣慰，看着他们：“阳子有你们两个好兄弟，也是值了。” 赵东忙道：“可不能这么说！是我们认识了阳子，我们值了！” “对！阳子带我们过上了好日子，燕子姐，你也是我们的大姐，谁欺负你，就是欺负我们，你放心，以后我们也在这保护你！” 张燕想到今晚钱春分带着王招娣和李芸香冲进来忽然夺走丫丫，并且举起来差点扔在地上，心里面就觉后怕。 好在她们的动静比较大，很快引起左邻右舍的注意，及时赶来帮忙，才避免了惨剧的发生。 但这种事情，有一次就有两次，而且谁也不知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 张燕的脑子里面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既然如今他们已经这么有钱了，她和丫丫不是非要留在这里不可的…… 这个想法一旦生出，就变得越来越强烈，像是一颗萌芽，不断在茁壮成长。 张燕的眼睛变得明亮，打算等张阳回来之后，就跟他商量这件事。 张雯和张菲在这个时候忽然从后面跑来：“大姐，哥哥回来了！” 一听张阳回来，赵东和高文的反应最迅速，立即调头往后面走去。 张雯和张菲却伸手把他们拦了下来：“别，别，哥哥说只要大姐过去，你们不要过来。” 两个小丫头个子还没有他们的大腿高，说话的声音都奶声奶气的，但是一本正经地伸着手，还真就给他们拦了下来。 张四毛从大院外面进来，见此情形，“嘿嘿”笑了一声：“这俩小丫头，像大人一样。” 赵东心里面则有点难受：“我还以为我和阳子好的能穿一条裤衩子呢，这是有啥事儿啊？怎么连我一起瞒着呢？” 高武道：“可能张家开家庭会议也说不定呢，哎呀，谁还没个秘密呢？” 高文点头：“就是。” 张燕穿过后间去到后院，张雯和张菲没有跟去，还在这边伸着手，虎视眈眈的盯着赵东和高文高武他们。 把他们给弄的又好气又好笑。 后院，大头和癞子锤子正在帮忙从板车上面扛麻袋下来。 张阳则把装着鹿茸和鹿脚的袋子扛去后面的小屋。 张燕惊讶，跟着进到小屋：“阳子，这些都是啥？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来源正规吗？” 张阳道：“都是黑市的货，姐，你说正规不正规？” 张燕吓了一跳：“为什么要弄这些？” “做点药酒，我想把老德叔和姜老伯的腿给治好，还有陆明理的。” 一面说，张阳一面又往外走去，招呼大头和癞子、锤子，把几个麻袋往这间屋里扛。 听说是救人，张燕松了一口气，没再多说什么，而是上去帮忙。 几个麻袋很快扛完，最后一点东西，大头他们自己搬运就行。 张阳把张燕拉到一旁：“姐，我刚才来不及仔细问你，你有受伤吗？那群王八犊子，有没有伤到你？” 张燕摇了摇头：“但是丫丫受到了惊吓，我哄了很久才睡着。” 张阳的眉眼一怒：“钱卫国和钱春分这俩王八蛋，我一定找个机会给他们收拾了。” “别，”张燕认真道，“阳子，这家人就是混蛋，他们不依不饶，没完没了，一直闹下去，吃亏的是想要过安生日子的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不跟他们闹了。” 张阳皱眉：“这怎么成？何况现在不是我们要跟他们闹，是他们缠着我们，我们是被动的一方，没有主动权吧？” 张燕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阳子，他们是冲着我和丫丫来的，如果我和丫丫不在张家屯了，可能他们就会消停了。” 张阳一愣：“姐，你啥意思？你是说，你要和丫丫走？” 张燕眼眶变红：“大姐也舍不得你们，但是继续闹下去，不止我们家，整个张家屯都不能安生。” 张阳的神情变得严肃：“姐，我们以后肯定是要离开这的，我也非常赞同你离开，但绝对不是像现在这样被钱卫国和钱春分那对极品兄妹给逼的离开。” 而且现在的世道处于新旧交接之中，还非常混乱。 张燕带着丫丫离开，这无疑是一块肉丢进了狼群里。 张阳绝对不会同意。 张燕道：“可是……” 张阳道：“姐，你放心，今天这是钱春分她们最后一次到张家屯了，绝对没有下次了！” 第149章 黄莹莹 今晚的事情过后，他绝对会在屯里做好部署，不管是钱卫国还是钱春分，今后谁也别想再迈入张家屯一步！ 一旦进来，就要他们好看！ 大头他们搬运完东西，张阳让他们留下来坐会儿。 前边，赵东还没走，高文和高武他们要巡山，已经山上去了。 张四毛和张五毛等人也回家了。 张阳去到前面时，赵东气呼呼坐在八仙桌旁剥花生，和张雯、张菲两个小丫头大眼瞪小眼。 瞧见张阳，赵东赶紧起来走去：“阳子，你怎么这么不够朋友的，什么东西瞒着我啊！” 张阳道：“来！” 赵东跟着张阳去到后面，就见大头和癞子锤子正在聊手里的药香。 三人闻着说正香，都不想洗手了。 赵东好奇：“你们仨咋在这儿？” 张阳就把这两天发生的事说了。 赵东道：“那为啥刚才不让我过来啊！” 张燕在旁边煮东西，闻言道：“东子，我都看出阳子的用意了，你还没看出来啊。” 张阳道：“不是防你，而是这事，我不想给其他人太多人知道，连你都拦在外头，那张四毛和张瓜皮还有高武他们，就不会有啥过多想法。” 赵东恍然大悟：“我懂了！要是放我一个人进去，就显得把他们当外人了，连我也防着，他们就不觉得有啥了，是吧！” 张阳点点头。 “哎呀！”赵东一下就开心了，“阳子你可以啊，还有这种心眼，不过这个心眼好，哈哈哈！” 大头则眼睛亮闪闪：“那照这听来，阳子，我们仨就是你的自己人咯？” “你想啥呢！”赵东立即喝道，“边儿去！” 张燕在一旁边煮东西边笑，摇了摇头。 热腾腾的饺子好了，大头和癞子锤子一人一大碗。 都是猪肉包的，再给他们弄了点酱排骨。 看赵东眼馋，张阳给他也盛了一份，然后招呼张阳也吃。 张阳不着急，让他们先吃，他正在擦一个才洗干净了的玻璃缸子。 等大头他们吃完，张阳让赵东去送送，赵东不客气地一挥手：“送啥送，都是自己人，不送了，他们也认得路！” 这个“自己人”三字，让大头他们很受用：“不送不送，不用送，自己人！哈哈哈！” 然后他们摸着圆鼓鼓的肚子，一起离开了张家屯。 他们走后，张阳让赵东跟着去后面的屋子里，帮忙把几个药材拿出来。 赵东一边拿一边嗅，不禁道：“难怪那仨人一直说好闻，是好闻啊，药香弄着。欸，东子，你说得那个药酒，真的有用吗？” “放心吧，绝对管用。” 有几个药材得蒸一蒸，还有几个得晒太阳，剩下的鹿茸和露骨，他都需要好好处理。 大晚上的没太阳可晒，张阳先把它们拿出来切好了，叮嘱一直早起的张燕，让她明天拿出来放在后院晒。 忙完后，张阳才终于歇下。 他洗干净手，回房换衣裳，赵东跟着进去，还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 就见张阳从口袋里摸出一大捆钱。 张阳数了数，拿出两百四递来：“东子，给你。” 赵东眼睛发直：“这么多！” “是那只花豹的，卖了一千二。” “咋可能啊，不就一只花豹，还能比老虎和冰坨子更值钱？” 张阳于是把大金牙他们的身份和大概犯过的事告诉他。 “卧槽，所以咱们真的立了大功！？” 张阳道：“嗯，这钱也算是表彰大会的代偿，明天等高武不在高文身旁了，我还得把他那份给去。” “阳子，你是真够义气，”赵东感叹，“前天晚上所有的功劳都归你一个，不管是那只花豹，还是大金牙，不是你，别说拿下他们，我可能早就死了。就花豹那口子，我都逃不出来。” “胡说八道，哪有功劳只归一个人的说法？不是你们，我一个人也不可能把他们运下来，这不都得靠你们？别说了，这钱你拿着就是，以后有大把挣钱的机会，到时候这两百四我看你都要看不上了。” 赵东眼睛瞬息变亮：“真的？阳子，你有啥门路了？” 张阳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先不告诉你，反正你知道，我不会给你落下！” 笑完，他忽然一顿，目光看向昨天换下来的衣服。 “卧槽……”张阳低声道。 赵东赶紧道：“咋了？” 张阳快步过去，在昨天换下来的衣服里掏了掏，掏出一捆钱和一叠纸。 张阳暗道幸好，他妈和大姐没有拿去洗。 赵东愣了，也道：“卧槽，这不是……” 是张阳当时从大金牙他们身上搜出来的东西，尤其是这些钱。 “我是不是明天再得去一趟毛栗镇，把这些交上去？” 赵东点点头：“是有这个必要，这样，我明天陪你一块。” 张阳想了想，将那叠纸打开。 赵东凑过去，但是他认识的字很有限。 见张阳一目十行看完，赵东佩服：“还得是林老师，她教张雯和张菲的时候，你在旁边没少学吧，嘿嘿。” 张阳看他一眼：“你少贫！” 说完，张阳又细看了一遍手里这些纸，都是一些联络人。 这东西确实不能留，得交给金策，不过这些联络人…… 张阳忽然一愣，目光落在一个女人的名字上。 黄莹莹。 这个名字可以说是烂大街，但张阳对这个名字不陌生，在这么多人名里，他一眼就注意到了。 而且看这个人对应的地址，张阳可以确定，这个黄莹莹就是他前世听过的那个黄莹莹…… “咋啦？”赵东从口袋里摸出花生继续吃，“怎么走神成这样。” 张阳摇了摇头：“没啥。” 他把纸收起来，对赵东道：“明天你要跟我一起去的话，那你得早点起来，快开春了，我打算给我家的房子重新盖，明天得找找合适的匠料。你要是起不来，我可不等你。” “好啊！”赵东一喜，“那你要盖得气派点，我在你这里学一学经验，到时候我家那我也给它推到了重盖！嘿嘿，反正咱们有钱！” 第150章 立个人设 隔日天还没亮，赵东就跑来了。 看云层，今天是个好天气，张燕和李慧芳正在后院忙活，准备等太阳出来，就把张阳昨晚吩咐得那些药材拿出来晒。 见赵东这么早，张燕笑：“你还真来了个早的，阳子还在睡觉呢。” 赵东：“没事，燕子姐，我来等着！” 见张燕神情不错，看来昨晚的事没咋影响她，赵东心里面放心下来。 他和高文昨晚的话不是随便说说的，跟在张阳身边这么久，被张阳带着过上了全屯里最富裕的日子，今后都不用饿得嗷嗷叫了，赵东现在打心眼里把张燕也看成了自己的姐姐，由不得任何人欺负她。 没多久，张雯和张菲醒来了，两人洗了把小脸，就拿出本书儿，去前院看了。 张菲认得字没张雯多，张雯还得给她朗读故事。 门外，张阳昨晚部署的巡防人员回来换班，都高兴地冲她们打招呼。 赵东从后厨过来喊她俩吃饭，瞧见那些巡防人员，他嚷道：“要休息啦！” “是啊，东子，换班呢！” 赵东：“辛苦啦，我晚点给你们带酒和肉！” “哈哈，你小子给自己喂饱咯再说我们吧！” 赵东不服气：“嘿！我还真就给自己喂饱了，别不信，等我回来，铁定给你们带肉！” 他现在兜里老多钱了，这么多钱，他可完全请得起！ 过了半个多小时，张阳才醒来，后厨的锅里有热乎着的馒头和肉酱，还有特意煮稀薄了的米粥。 赵东之前已经吃过了，但是近来干得活多，他的胃口也变大，又加了一盘饺子。 等吃完，屋外的天空都没见亮。 张阳觉得，现在可能五点半都没到。 出发去毛栗镇，赵东忍不住吐槽：“阳子，你还说早起，也没见着你多早，害我少睡。” “现在还不够早吗，”张阳摇摇头，“是你们太超过了。” “对了，燕子姐和你妈鼓捣的那些药材，大概要晒多久，我昨晚给姜伯说了，他可开心了，连着说你有心了。” 张阳想到有段时间没去见姜老伯了：“药酒还得过几天，等下午从毛栗镇回来，我和你去看看姜伯，他近来过得咋样？” “近来一直在看着书呢！哈哈，还给大明和小明讲一堆以前的事，可闹腾了。大明和小明两个小家伙越来越机灵，给他哄得可开心。现在有人陪了，嬉嬉闹闹也算快活。” 张阳听着，感叹道：“确实不错。” 待到毛栗镇，张阳想着今天除了把东西给金策，还有找匠料外，他还得去买个表，以及自行车。 不过张家屯的路实在不咋地，自行车踩着，屁股可能受罪，再有点钱后，他甚至想给屯里屯外的路都修一修。 在之前那个老中医药堂后面，张阳叩开一道门，看到是他，开门的男人有些意外，不过并没有轻易放他进来：“没有预约的话，你得稍等。” 张阳露出招牌式憨憨笑容：“辛苦大哥。” 赵东也跟着憨憨笑：“大哥辛苦！” 男人满意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走了。 赵东看着附近的石板路，太阳已经出来一会儿了，就照在上头：“这阳光好的，真舒朗啊。” 张阳“嗯”了声。 赵东又道：“昨晚咱们和五里铺闹得那么大动静，我估计公社今早绝对派人去张家屯找咱们了，你说咱们就这样来毛栗镇，会不会有啥坏影响。” 张阳点点头，眼神带着几分坚定，“肯定会有，但这件事咱们不理亏，公社上面要怪，也怪不到咱们头上。” 赵东道：“就怕我们没过去，让钱卫国和五里铺那帮畜生在那妖言惑众，恶人先告状。” 张阳笑了笑：“随他们去吧，咱们这段时间打的猎物多。” 赵东像是想到什么，眼睛忽然亮了一下：“阳子，你这是在这等着呢？之前咱们打到的那些猎物，你眼睛都不眨，全部往公社送，这是立形象啊！关键时候，这形象果然能派上用场！哎哟，你瞧我，我的脑子是真不灵光，之前心里面还觉得有点气，哈哈！” 张阳道：“也不是特意为今天做的准备，但你没有说错，一个好形象是很重要的事，也甭管是不是慷慨大方的，反正咱们能打到东西，能让乡亲们吃饱，咱们就是有价值的。” 赵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学到了！不过我也不用学，以后跟着你后面混就行，哈哈！” 二人这样说着话，里面的门被打开了，刚才的男人出来道：“他不在，去黑市了，你们不然直接去黑市找他？” “我们今天不去黑市。” 张阳说着，从兜里直接拿出一个油布包裹着的小包袱递去：“这个给你，等他回来后，你交给他。” 男人接走，点点头：“行！只有这个东西吗，没有要转交的话？” “我在里面留了纸条，你给他就行，他看完就知道了。” “好！” 张阳没多留，和赵东一起离开。 赵东有些不太放心，回头看一眼那男人，道：“阳子，就这样给他吗，信得过吗？” 张阳回想金策和之前那位大佬的气质，他其实隐约觉察得出，他们涉政或者有军方背景。 这样身份的人，他们身边的手下应该都有严格的审核和考量，所以没什么不放心的。 以及，他的包裹包得非常有水平，如果真的被人动过，金策很容易就能发现，就当是他帮金策考验一下手下人的忠心好了。 回到前面的街道上，中药堂里正在煎药，药香正浓，闻着舒服。 赵东感叹了句：“不知道你的药酒做出来之后，是不是也这么香。” 张阳：“这不一样，一个是治病的，一个是强身的。不过又一样，都是药材。” 赵东：“也是，而且你的药材还贵得多。” 他们的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个男声，充满不屑：“切！” 张阳和赵东转过头去，看穿着打扮，他是这中药堂的学徒，岁数也就十七八九，和现在的张阳，赵东差不多大，甚至还要大上一点。 第151章 买了自行车和手表 见张阳和赵东转过头来，药堂学徒脸上的神情更鄙夷了，上下打量他们身上的衣服。 尤其是赵东，衣服破烂得很厉害，灰扑扑的，磨损得很旧，坏掉的地方补得有好有坏，针脚手法参差不齐。 见他的目光看来，赵东也低头打量自己的衣服。 那些旧的补丁，都是他自己缝上去的，要么是隔壁的翠兰嫂子实在看不过去了，帮他缝一缝。 不过翠兰嫂子毕竟是有老公的人，偶尔帮一下还行，不能一直帮。 再接下去的一些新的针脚，则是他去找张阳后，张燕或李慧芳看到了，直接让他脱下来，张燕或李慧芳亲手缝上去的。 别说，他现在的衣服虽然不多，但仅有的这么几件，还都挺温暖的，都是身边人对他的照顾和爱。 所以，赵东没觉得身上的衣服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温暖厚实，还被这么多在意他的人缝缝补补过，这衣服，他喜欢得很！ 想着，赵东昂首挺胸，看着这个药堂学徒，直接骂了：“你瞅啥，你眼珠子欠挖了，知道吗？” 药堂学徒脸上的鄙夷更加不掩饰了：“一身破破烂烂，跟街边的乞丐有啥差别，还在那叫嚷药酒，喝得起吗，配喝吗你，啊呸！” “哎哟我去！”赵东个爆脾气，卷起袖子就要上前。 张阳拦着他：“行了，咱们今天还有一堆事，你跟这个不认识的人计较个啥。” “阳子，这你能忍，这狗眼看人低的，他一个当学徒的，有个啥资格在那叫嚣啊，我给他屎都打出来！” 药堂学徒一听，更不爽了：“说别人狗眼看人低，我看有人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什么脏话都有，没享福的命，长了一张比死鸭子还硬的嘴！” 赵东气得青筋爆出，张阳仍拉他：“走！理他干啥！” 已经活了一辈子，药堂学徒这点言语对张阳而言，攻击水准连挠痒痒都谈不上。 还不如五里铺那群人来的令人生气。 最后赵东骂骂咧咧，被张阳给强拉着走了。 药堂学徒讥讽地看着他们，又朝地上“呸”了声，低骂道：“什么玩意儿就跑我们店门口来大放厥词了，两个社会败类！” 这件事，让赵东这一日剩下来的时间一直耿耿于怀。 张阳见他实在生气，不禁道：“要实在不行，你就去买几套冬裳，反正你现在自己有钱。你要是舍不得出这钱，我给你买了，下次你穿光鲜亮丽地过去不就行了，自然打他的脸，何必在那跟他做没必要的计较。” 赵东忽然问：“阳子，你说，我能去知青队那学点字吗？” “可以啊！”张阳很高兴，“你有这觉悟是好事！” “哈哈哈，瞧你这语气，还说我有觉悟，你咋跟个领导人了一样！” 张阳没跟他贫：“东子，我说真的，你要真想学点东西，趁现在还年轻，绝对来得及！你去多学点字，以后认得多了，能看书了，看待这世界都不一样了。” “你咋那么多感悟，我瞅着你平时也没咋看书啊。” 张阳哈哈笑，笑声很爽朗，没有接话。 二人这会儿已经到了综合百货商店，走了半天，张阳找到了自行车摊位。 赵东没骑过，新奇摸着，忽然道：“说起来，咱们拿猎枪的，怎么好像马也没有呢。” 张阳：“你想啥呢，就夹子沟那路，你骑个马不给你颠簸坏。” “你说，这自行车我能骑不？” 张阳看向旁边的售货员，直接询问价格。 售货员不像之前那个药堂学徒，并没有因为他们身上的衣服“不像话”而轻视傲慢，礼貌回答：“两位同志看中得是哪一款，每款价格不太一样。” 张阳连忙打听，“平均多少？” 售货员笑：“一百到一百三十左右。” 张阳于是看向赵东：“自行车不便宜，你看……” 赵东心里越发地痒。 他现在是有不少钱，但是一下子拿出这么多，他可真舍不得。 张阳见他模样：“你要实在想买，也不是不可以，我就怕你不会骑，到时候万一摔着……” “这个容易摔坏吗？”赵东赶紧问。 张阳朝旁边的自行车看去。 这些老牌子非常耐用，质量都是一等一的好，还真不太容易摔坏。 而且就算摔坏了，只要不是大问题，他还会修！ “没事，”张阳道，“你摔坏了，它们都可能没啥事，我就是怕你摔坏。” “开啥玩笑，我这硬骨头还能摔坏？” 张阳笑：“那成，你要买就买吧。” 自行车在这个年代是紧俏货，骑着出去非常有面儿，但往后几十年，自行车会变得非常廉价，不过越早买，就越早享受，等真到以后，张阳确定，他们早就开着汽车满街跑了。 张阳给自己挑了辆老上海牌的，赵东见状，也跟着要这辆。 价格是一百三十五，两辆二百七十元整，张阳掏出两张工业券，他们付完钱后，直接就推车离开。 一路上望来的目光，让赵东心花怒放：“阳子，我觉得这辈子出息了，值了！” 张阳笑道：“这才哪到哪。” “不过，这咋骑啊。” 张阳也犯起了为难。 有些人学自行车很快，一下子就能上手，还有一些人是怎么都学不会，得磨个好几天。 万一赵东不会，那他岂不是得陪着他一路从毛栗镇推回张家屯了。 “到时候再教你。”赵东道，慢慢推着，又去看手表。 结果手表的价格贵得连他都怀疑人生。 最便宜的一块手表，也得两百块。 赵东完全傻了，在他耳边道：“怎么比咱们的自行车还贵啊，就这么个小东西。” 张阳玩起了哲学：“毕竟时间无价。” “啥？我咋有点听不懂！” 张阳最后一咬牙，买了一个两百三十块的。 虽然花得不是赵东的钱，但是赵东在旁边看着觉得老肉疼了。 张阳买好后对准了时间，然后戴在手腕上，瞥见赵东的神情，张阳笑：“咋，你替我心疼上了。” “可不，这也太贵了！！” 第152章 学骑自行车 是很贵，张阳前段时间还觉得自己手里头钱多，不穷了，现在这一辆自行车，一个手表，直接让他伤了“元气”。 不过他一直豁达，这么点钱不是拿不出手，买了就买了，反正还能挣。 “走吧！”张阳道，“要买的都买了，我找人问问盖房子的事。” 虽然现在盖的房子可能不到二十年就得再拆，但是用料依然不能马虎，而且他想盖得好点，改善全家人的居住环境。 忙忙碌碌，兜转了圈，该找的人找了，想咨询的问题也都问到了答案，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 赵东乐了，“别说，有个手表还真的挺好！” “是啊，以后看时间方便了。” “你瞧，你买了，我还能沾光，哈哈，以后不用竖着耳朵去听听广播里嚷得啥了！” 到毛栗镇外，张阳看向赵东：“这个自行车，你估计得练。” 他们买来是骑的，结果现在推了大半天，倒像是在让自行车骑他们了。 赵东兴奋道：“来来，阳子，你给我表演个！” “你当我猴子呢，还给你表演！” 一面骂着，张阳还是骑了上去。 他轻而易举上去自行车，一下骑出去，然后流畅掉头，绕着张阳骑了一圈。 “我也来！”赵东一蹬也上去，但没找到平衡点，当场摔了个尘烟四溅。 “哎哟！”他捂着屁股爬起，“别说，还真有点疼！” “你当心点，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保护好你的骨头！” 赵东爬起来，嘬了嘬牙花子，“我还就不信邪了。” “你掌握好平衡，这个得练感觉的。” “行！” 赵东又爬了上去，没几下，又摔了个满嘴泥。 这次给他自己都摔笑了：“他奶奶的，我还不信我就学不会了，要是学不会，我这百来块钱不就砸水里了！不行！” 张阳停好自行车，过来给他扶着。 赵东继续练，又摔了个七八次后，终于找到了一点感觉。 “嘿！”赵东试探性骑了会儿，还摁了摁铃，“别说，还真有点意思啊！” 张阳不放心：“你给我当心，先别大意，你摔着了，以后谁给我打猎去。” “没事！好练！”赵东得意道。 张阳重新上车，看他骑得确实有点模样，暂时放下心来。 一路回去张家屯，天色越来越暗，赵东过弯还不太会，自行车把手一转就是好大一圈，摔倒了好几次，但好在笔直的路没啥大问题。 总之两个轮子无论怎么样都比两只脚要快，这次从毛栗镇回来，他们比以往缩短了大半的时间，不过赵东还是个臭屁拉风的性格，他没有马上回张家屯，拉着张阳去高家屯找高文和高武了。 看着他高兴，张阳也就陪着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骑着自行车，当真惹来高家屯里的不少目光。 到高文高武家后，他们家正在做饭，高武在大院里，望见他们俩的自行车，高武眼睛冒光，“哇”了声，冲里面叫：“哥！快出来！阳子哥和东子哥来了！” 然后高武跑出小院，赵东的脸早就摔得鼻青脸肿了，不过他高兴，骑在自行车上得瑟，来回转圈：“咋样啊，高武，我这模样气派不。” 高文从屋内出来，也“哇”了一声：“阳子！这自行车是哪里的？你俩买的？是问别人借的？” 张阳没回答，从车上下来，冲高文道：“屋外冷，咱们进去讲。” 赵东没跟着进去，在外面继续冲高武卖弄。 进到屋内后，高文一下瞄到张阳手腕上的手表，脸上更惊奇了。 “行了，别看了，”张阳把衣服拉下来，盖住手腕，然后从兜里拿出两百四，“给。” 高文瞪大眼睛：“咋回事啊！” “那只花豹的钱，还有大金牙他们的酬劳。” 张阳将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下：“表彰大会没有了，所以这钱算是一种代偿。” “这太多了！”高文皱眉，递回去，“阳子，你看着给就行，别给我这么多！” “他们都拿了这么多，你也拿这么多，外头这自行车你要是觉得眼红，你也可以去买，我有不少工业券，可以给你几张，反正咱们现在挣钱快，钱没了再挣就是！” 这些话直接把高文说得心动了。 的确，钱没了还能再挣，他们这段时间挣钱实在是太快了！从来不知道钱可以像是从天上掉下来一样，簌簌地就进自己的兜了。 说完，张阳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行了，我得回去了，我老娘和大姐肯定着急。” 高文：“我送你们！” “你拿啥送，”张阳一乐，“我和东子两个轮胎，你两只脚，难跟啊。” 高文一下也笑了：“行！就冲你这话，我明天铁定去搞一辆！我可不能给团队拖后腿！” 离开高家屯，回到张家屯，天色彻底见不着半点光了。 赵东的家比较崎岖，推自行车有点麻烦，张阳觉得他可以把车放在这儿，等那边路修好了再说。 赵东一挥手：“没事！我骑不上去，我给扛上去！” 张阳：“得，这下真的成了自行车骑人了。” “哈哈哈，我乐意！我得给大明和小明还有姜伯看！我东子可算也是有出息咯，让他们也替我高兴高兴！” “行，那你在我家吃个饭，晚点我和你一起过去，省得你骑车的时候摔着了，顺便我也去看看姜伯，有阵子没去了。” 赵东开心道：“好啊！那我就在你家吃饭，我可不客气！” 张雯和张菲迎出来围着张阳，瞧见张阳手里的手表，二人目光惊奇，爱不释手。 张阳一手抱一个，进去后见到张燕在里面织毛衣，一只脚还踩着丫丫的摇篮上，开口便问：“姐，五里铺那些人今儿消停不，公社有没有来人？” 张燕正为这事纳闷，闻言摇摇头：“什么都没有，五里铺的人没来，公社那边的人也没来。” 赵东皱眉：“咋回事，连个人影也没派来？” “对啊。” 赵东看向张阳：“阳子，我这心里咋这么不平静呢。” 张阳反倒觉得，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第153章 第一坛药酒 可能真的是之前那头野猪派上用场了。 张阳：“我去后头看看。” “嗯，妈还在后面，药材都给你收好了，晒了一天，都成干了！” 赵东立即跟着张阳过去，路上走着，赵东嘀咕：“阳子，钱卫国那人小心眼，后续会不会还有其他手段等着我们。” 张阳：“管他的，反正他最后肯定完蛋。” 赵东若有所思道：“我觉得，咱们今晚得再去山上打点东西，明天送到公社去。” 张阳眉开眼笑，“我正好有这个打算。” 就算被人觉得刻意，那也没啥，礼多人不怪！ 李慧芳正在收拾后面的药材，按照张阳的吩咐，全部都给归类好了。 该炒一炒的炒过了，该晒一晒的晒过了，该蒸一蒸的也蒸过了。 张阳卷起袖子，到后院后先去洗手，看了眼揣着手在旁边，嘴巴就没停下过骂骂咧咧的赵东一眼：“你待会儿要是忍不住想上手，我劝你现在过来也一并洗一洗。” “咋，听你的意思，现在就要开始了？” “那不然？这东西越早越好。” 赵东闻言立即卷起袖子跑来洗手：“那我肯定忍不住的，这些药材贼香！” 说完想到今天中药堂前的那个学徒，赵东又骂道：“啊呸！想起那个晦气玩意儿了，可真不是东西啊！” “哪个？” “药堂的那个，瞧不起咱们两的那个！哎哟，我这猪脑子，我怎么就忘了今天买了自行车后，应该把车子开过去，在他跟前得瑟个两圈的！” 张阳摇摇头：“你居然还记着他，有啥可记的。” 上一世活过大半辈子了，张阳不至于连这点包容都没有。 往后还有更多的血雨腥风在等着呢，区区几句看不起他们的话，都要记着的话，那一辈子活着可真是太累了。 洗好手，张阳去弄药材。 张燕和李慧芳已经把他所吩咐的酒水也给准备好了。 赵东不知道咋整，他蹲在旁边，其实连药材叫啥都没认周全。 “阳子，这些你都哪学来的？” 张阳随口解释：“书上看来的。” 赵东：“我得想你学习，你说得对，我也得识字了，不过你放心，我这个人很仗义很兄弟的，我如果要学字，我绝对不跟你的林老师学，我给那陈斌绑来！” 张阳手里的动作一顿，抬眼瞅他：“少说那些有的没的，什么我的林老师。” “嘿嘿，不是你的林老师，那是啥，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们俩有戏！” “闭嘴吧你！”张阳叫道。 不过因为赵东这话，张阳的眼前确实又浮现起林秋水的模样。 说来也怪，两个人之间其实也没啥惊天动地的事，而且他平时其实很少会想起她，睡前睡后想得都是怎么挣钱，还有药酒配方和材料的事。 但就只要旁人一提及她，张阳就会有一种不太一样的感觉，就老是控制不住地想到她的脸和说话的神态。 想着，张阳又朝赵东看去，忽然发现一件事，就是赵东这段时间彻底不提杜淑君了，这一点就挺好。 包括今天买了自行车，他想着到处得瑟，甚至连一面之缘，就发生过几句口角的药堂学徒都想到了，也没提到杜淑君半句，这说明他是真的不惦记，连恨和讨厌的情绪都没了。 值得表扬。 忙忙碌碌，把药材都给弄进去后，张阳给酒坛口子封死，然后找两个阴爽的角落里放着。 赵东忽然冒出一句话来：“听说还有蛇入酒的，不知道味道咋样。” 张阳回答：“没这个好，而且蛇你处理不干净容易出事。” “蛇毒？” “是蛇活着！” “啊！！”赵东瞪大眼睛。 这还是张阳在新闻里看到的，有户人家用蛇泡酒，结果那条蛇居然还是活的，给他们吓了一跳。 这事匪夷所思，但就是真实发生的。 “行了，”张阳道，“先走吧，剩下的明天弄，还得再整几个酒坛子来。” 张燕和李慧芳已经做好晚饭了，全家都对张阳手腕上的手表觉得新奇。 张阳当场就摘了下来，在赵东一脸震惊的表情里，大大方方递过去，随便她们玩。 眼看着张菲的小手抓起手表对着灯光一顿瞅，赵东比张阳这个手表持有人还要紧张：“别，别啊！张菲小妹子，你知道这手表多少钱吗，你别这样瞎折腾！” 张燕直接从张菲手里将手表拿来，递回给张阳，没好气道：“你再宠她们，这玩意儿贵着，可经不起这么玩！” 张阳不以为意，笑着说：“玩坏了再买就行。” 张燕皱眉：“阳子，钱是不好挣的，还是节俭点。” 赵东在旁边随声附和，“就是！阳子，你听大姐的！” 张阳无可奈何的叹气，“行，姐，你放心吧，我不是败家子，但这不是菲菲喜欢吗……” “你还说？”张燕不悦，瞪他两眼。 “好好好，不说了！”事已至此，张阳只得乖乖把手表戴回去。 等吃完东西，张阳先送赵东回去。 路非常不好走，张阳还没开始念修路的事，赵东先说起了他心里的宏图。 张阳道：“修路的钱，可就不是咱们兜里这几百块，或者几千块能管事的了。” 赵东在他身旁推着自行车，感叹道：“是啊，修路跪着，但是路修好了，咱们以后进出就方便了！阳子，你说，咱们这日子，它怎么就越来越好了呢，我一个月前还在那嗷嗷饿着肚子呢！差点以为自己要饿死了！” 张阳由衷道：“过日子就是这样的，只要撑过最艰难的那几天，后面只会越来越好。” 他是活过一世的人，他知道未来的世界会发达成什么样。 那种发达，绝对不是现在的人所能想象得到的。 等到了山路，自行车终于不好推了，赵东还真的一把将自行车扛了起来，就要放在肩膀上。 张阳拦着他：“行了，我给你抬后面，还真让车骑你了！” 回去家里，远远的，赵东就开始嚷了：“姜伯，你快来瞧我！哈哈哈！” 姜伯腿脚不便，所以最先跑出来的必然得是大明和小明，瞧见赵东和张阳提着的自行车，他俩非常夸张，“哇”地叫出声音。 第154章 狼群来袭 这叫声和高文高武他们几乎同款。 张阳帮着赵东把自行车抬上去后，他们就围了上来，两个小孩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的宝贝，用手去触碰，又不敢去触碰。 孟大娘和翠兰嫂子都闻声出来，也浮现惊艳神情。 姜老伯扶着门框出来，“哟”了声：“好家伙！东子，你小子搞到个大家伙啦。” 赵东高兴地道：“阳子带着我搞到的，还得是阳子啊！” 张阳朝姜老伯走去：“姜伯！” 姜老伯看到张阳更开心，招呼他：“来来，进来，我有两日没抽烟了，屋内空气好着的，来！” 因为大明和小明最近老爱缠着他玩，所以姜老伯不得不忍着烟瘾。 张阳进去后，发现屋内的空气确实不错。 他其实不排除烟味儿，上一辈子，他烟瘾更重。 事业有成，但孤家寡人，回想年少时的父母双亲和姊妹们，烟就抽得更凶。 姜老伯拍了拍炕，让张阳过去坐：“今晚到你巡山了不？” 张阳摇头：“明晚才是，姜伯，我就来瞧瞧你。” 姜老伯欣慰地看着他：“哎，我老头子挖了一辈子的药材，怎么都没想到到老了这么有福气，认识你们几个小伙子！” 张阳笑，起来给他倒了碗水，就坐下来陪他聊天。 没多久，赵东也进来了，自行车现在还是他的宝贝，他没放院子里，舍不得自行车风吹日晒，给搬到屋子里来，还特意弄了块布给自行车一遍遍擦去，连轮胎都不放过。 大概聊了半个多小时，张四毛和张五毛找了上来。 二人气喘吁吁，赵东一打开房门，张四毛就赶紧问：“队长在这不！” 张阳当即走出来，“我在！咋回事？” “队长！狼群！”张四毛紧张到不行，“就在咱们之前烤山鸡那地儿！那片地方出现了狼群！！” 张阳一下提高戒备：“有看清楚大概多少只吗？” “至少十二只！” 赵东叫道：“卧槽！这么多！” 张阳略略松了口气，对于冬天来说，十二只狼的狼群其实还算好。 冬天是狼群最饥饿的时候，一些狼群甚至能达到四十多只！ 相比较而言，现在的狼群规模真的不大。 不过规模再小，那也是狼！ 张阳立即对赵东道：“东子，我先回去拿枪，你准备准备，半小时后咱们集合上山！” 说完，张阳火速往自家方向跑去。 先前他们烤山鸡的那河边，那地方说远很远，说近也近，按照狼群的速度，要是给它们找对了方向，它们可能两小时就能跑下来。 张阳觉得，应该就是大金牙他们的那些血，还有在更前头，那只被他打死的花豹的血引来的。 回家后拿了猎枪，他揣上一大把子弹。 张四毛去喊所有民兵队的人了，一个个赶来在张阳家门口集合。 刚好这会儿，去高家屯找高武的张瓜皮也回来了，二十号人集合完毕，张阳道：“走！” 高文和其他几个民兵在山上守着，不敢轻举妄动。 陷阱已经设置好了，但狼群如果发动猛攻，这些陷阱没多大用。 张阳和赵东他们往山上跑，爬了一个多小时，听到远处传来的狼嚎，不止一声。 张四毛紧张道：“卧槽了，发生了啥啊，这么乱！” 张阳边跑边抬头看去，皱眉道：“动静不太对！” “啥动静不对？” “不是我们之前那小空地，他们好像往夹子沟另一头去了。” 赵东被一口寒风呛住，咳得正剧烈，闻言道：“行啊，阳子，这你也能听得出来！” 张瓜皮道：“我觉得阳子哥没说错！那声音确实老远了，如果是我们之前那块空地，就这几小时的山路，我们在下面就能听得到了。” 张四毛响起之前在山上听到的虎啸：“你们说，狼群会不会跟老虎干起来？” “别想了！”张阳走在最前面，速度很快，“咱们这山多大你知道吗？上头不缺兔子狍子黄皮子，它们两边都犯不着去玩命。” 高武忽然道：“那，阳子哥，如果狼群往夹子沟那里头跑了，我们还追吗？” 张阳道：“当然！它们现在走了，但难保不会绕回来。都已经闻到味儿了，估计可能还要在附近逗留很久。” 所有人听在心里都觉得难受，并且确定今晚不会好过了。 和狼群面对面，他们怕。 但要追着狼群，一路追到夹子沟那头，还不如和狼群面对面，直接干上来的痛快。 进到林子里后，沿路出现不少记号，一路追着过去，就见高文带着两个民兵大步跑回来。 “阳子！”高文远远低呼。 张阳快步迎去：“狼群咋样了？” “拉着距离呢，我们不敢靠太近，全凭着脚印在跟！不过，它们刚才好像捕猎了，不知道捉到了什么，它们吃了一顿，但那肉好像不够分。” “大概多少匹？我要具体的。” “十二到十五吧，更多的没法具体，反正就这个数！” “好，那就当十六！” 说着，张阳转过身去，目光扫过众人。 民兵队刚建好的时候，陆陆续续有不少人因为他们的装备太差而退出。 这段时间，除了一个张瓜皮外，张阳几乎没有为民兵队纳新，不过随着实战越来越多，加上巡山的时候他经常会带一带手下，这群人现在经验值都被刷了上去。 但对付狼群的话，他们依然危险。 没办法，猎枪一共就这么几杆，多数人现在依然靠长矛。 张阳看向有猎枪的几个人，严肃道：“我们现在子弹并不缺，就是缺猎枪，等一下如果和狼群面对面，你们出枪的速度得足够快，打狼群得足够狠，否则扑上来，一个大意就会丢命。不仅丢自己的命，后续还会害到同伴。所以，如果觉得自己担不起这个责任，你现在就可以把猎枪交出来，让其他敢上的人接走。” 一听这话，赵东赶紧把自己的猎枪捂严实了。 高文高武等有猎枪的人也赶紧这么做。 其他还拿着长矛的民兵们则眼睛大亮，他们还没拿过枪呢！ 第155章 看花了眼 不过，他们很快就失望了。 有枪的就那么几个，这几个谁也不肯把枪拿出来。 张阳点头：“好！都有自信能端得住枪，那等下真干起来，谁也别手软！” 赵东最先道：“反正我不会！今儿这狼，我铁定给它拿个两只下来！” 高武忍不住道：“阳子哥，你就吹吧！狼的速度多快咱也不是不知道，我看最后还是得靠长矛来！” 张阳立即就道：“大家一起配合！团队合作！猎枪有猎枪的用处，但是跟狼群搏斗，近战了之后的确得靠拿长矛的兄弟们！” 然后，张阳开始部署，除却猎枪和长矛，还有火把也要准备。 他看了下手腕上的时间，刚好十一点半，离长夜结束还早。 “大家都打起精神！”张阳回身冲着众人道，“这才刚开始，今晚这狼群我们要是拿下了，至少在三年的时间里，我们所有人都能横着走，谁见了我们都得喊一声哥！” 赵东立即附和：“那五里铺那帮龟孙见了我们，是不是真的要成孙子了！” 众人哈哈大笑。 张阳也笑道：“孙子？我让他们喊我祖宗！” “行！那就干了！”赵东叫道。 高文不甘示弱：“干就完事！这群野狼铁定给它们全拿下！” “对！看以后五里铺那帮孙子怎么跟咱们神气！” “咱们今晚打得不是狼！是五里铺的那群鳖孙！” …… 众人的情绪被调动了起来，虽然这股热血不一定能撑多久，但总比没有好。 到了一个路口后，张阳把整个民兵队分成两队，高文高武和张四毛他们人比较多，走大路。 他和赵东再带着其他六个民兵，走一旁的小路。 他们这边只有他和赵东手里拿着得两杆猎枪，其他拿得全是长矛。 后边一人觉得不太舒服，多了几句微词，赵东一下呵斥过去：“不至于！阳子的枪法一个人顶五，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我们看人少，可我们有实力！队长亲自带着你们呢，一个个的！” 这几人还真不知道张阳的枪法有多好，于是赵东在路上就开始将前几天那头野猪猎杀过程一顿说，不忘添油加醋，神话上几笔。 张阳走在最前面，知道赵东在夸张，不过他没管，他抓紧手里的猎枪，注意力全在周边环境上。 夹子沟里头再深入，在二十多里外，那可就是原始森林了。 所以他们现在要提防得不仅仅是狼，什么凶禽猛兽在这里都可能出现。 就在这时，身后一个队员忽然大叫了声。 张阳和赵东都被吓到，赵东怒道：“张大吉你干啥啊！” “那，那边是不是有个女人啊？”张大吉伸手朝一个方向指去。 张阳和赵东朝那看去，黑暗里面，一个女人立在山坡上，身形摇摇欲坠，晃晃悠悠，乍一眼，所有人都吓到，赵东更是往后猛地退了一大步：“卧槽！” 张阳的后背也一阵僵硬，额头冒出大片冷汗。 毕竟钱秀菊那事，至今还没个说法…… 不过很快，张阳就发现不太对。 他上前走去几步，被赵东给拉着：“阳子你别那么勇！” “勇不勇的另说，但你们瞧仔细了，那真的是女人吗？” 张阳指去：“那就是件破衣服！一件破衣服给你们吓成这样吗？那往南边去，那山上还都是坟头呢，怂包！” 今夜月色单薄，这衣服破破烂烂，在风里飘动鼓噪，加上树梢阴影造成的错位，看着确实很容易迷惑。 最先发现这个“女人”的张大吉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终于确信，这是虚惊一场！ “好吓人！”张大吉拍着自己的胸膛，“这也太吓人了！” 赵东刚才还吼他，但现在没资格吼了，他也被张阳骂怂包了。 张大吉看了看张阳和赵东一眼，忽然又有些委屈：“这，其实也不能赖我，这阵子五里铺那钱秀菊的事……到处都传遍了。” “你还说！”赵东立即叫道。 要不是因为钱秀菊那神神叨叨的破事，他今晚真不至于被吓成这样。 张阳皱眉：“行了，都闭嘴！” 他握紧手里的猎枪，转身朝前面走去：“都打起精神，走吧！” 赵东瞪了张大吉一眼，转身跟去在张阳后面。 却就在这时，张阳忽然端起手里的枪，瞄准不远处的一片丛林。 他的速度非常快，这一下行云流水，赵东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耳边传来的“砰”的一声。 后面张大吉他们吓得又叫了声，赵东后知后觉，赶紧也端起枪。 就听见空中传来一声嘶吼，紧跟着，有什么东西在前面掉头逃走了，速度奇快！ 张阳眼睛一眯，立即叫道：“追！” 说完，他快步追了过去。 赵东和张大吉他们还没弄清什么情况，见他跑了，他们快速跟上。 “阳子，发生了啥啊！” “队长，怎么回事啊！刚才逃走的是什么东西？！” 张阳跑得特别快，领先他们足有三四米：“狼！” “啥？！” “狼！” 张阳道：“追！” 跑到刚才他放枪的地方，赵东和张大吉他们看到，这地上果然有好多血。 张阳的速度一点不见慢，直接沿着地上的血迹追上去。 狼是会跟踪猎物的，高文他们刚才从下面经过，这头狼应该就是在盯着他们。 他们这边速度略慢，这头狼绝对也注意到了他们的说话声，但它藏了起来，继续观察他们。 狼这种东西，实在奸诈狡猾又凶狠！ 沿着血迹一路往前，赵东跑得很累，叫道：“真他娘的够可以，这匹狼中枪了还跑得这么快！” 赵东跑在前面：“它回去找同伴了。” 后面的队员们跑得很累：“队长，东子，你俩跑慢点啊！这是背着我们吃了啥啊，你们砸那么快，不累吗？” 赵东嘴巴没个把门，回头就嚷道：“你真想知道我们吃了啥吗？我告诉你啊，是阳子酿的药酒！” “啊？你们还真吃了东西！” “嘿嘿！没错！” 张阳皱眉：“东子，你少说几句！” “我这不也没说啥吗！” 第156章 一个人干掉一群狼 张阳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转头继续往前面跑。 就在这时，他们的右前方传来了枪声！ 紧跟着，传来了大量狼嚎声！ 赵东一凛，惊呼“不好”，加快速度。 就连刚才一直嚷着体力跟不上了的张大吉他们这会儿也提起精神，奋力追赶。 那枪声距离很远，至少在他们的直线距离一里外。 张阳遥遥领先，已经甩开他们至少五十多米了。 枪声是高文放的，他们追得比较快，沿着脚印追来，很快就发现地上的血渍。 不过不是张阳所打伤的那只狼留下的，而是狼群捕猎的猎物在被群狼撕咬的时候，飞溅下来的血液。 除却鲜血，还有残留的些许皮毛和结实的脊骨。 高文他们来不及分辨这个脊骨是哪个动物留下的，便看到前面树林里出现的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 所有人都吓坏了，距离不过两百米！ 那些眼睛，不是狼是什么！ 狼会攻击人类，但很少攻击人群。 不过夹子沟的狼跟普通的狼不太一样，早个三四十年的时候，山上的狼群来村里叼孩子，或者趁夜色攻击熟睡的人类，那都是常有发生的。 眼看那些眼睛越来越明亮，距离越来越近，高文控制不住，抬手对着黑暗处就是一枪。 这一枪显然没有打中，因为没有听到任何惨叫。 到更像是……将它们激怒了。 紧跟着，狼群就发出了愤怒的狼啸！ 同时密林里的动静，显示它们正在奔来！ 高武和张四毛他们纷纷也举起猎枪，后边张家屯里的其他民兵们纷纷举起长矛。 张瓜皮的双手都在发抖，腿软得快要站不住脚，他手里没有长矛！ 他的双手都举着火把，一手一只，举在身前照明，同时也被热腾腾的火的温度烤得难受。 气氛越来越紧张，高文很快又上弹，对着那边又放去。 高武和张四毛他们也开始放枪！ 但距离太远，且压根不知道狼群所在，他们有枪的人一连放了十几发，愣是没听到动静。 紧跟着，就见到头狼出现了！ 它的速度奇快，虽然瘦，体型却很高大，一双冰冷凶狞的眼睛直直盯着高文，冲着他就直接扑去。 高文赶紧又放枪，因为害怕，这一枪偏得严重，而紧跟着，它就已经在五十米外了！ 在它身后，群狼狂奔，每一只的神情都凶狠残忍，龇牙盯着猎物。 “啊！！”后面有人因为害怕叫了起来，但手里的长矛没有松懈，双手紧握。 高文又放了一枪，没有中。 倒是旁边一个民兵意外射中了一匹狼。 “放枪啊！”张阳的声音骤然响起。 紧跟着，就是“砰”的一声，那头狂奔中的头狼脖颈被人从一侧击中。 巨大的冲击力让它的身子往一旁摔去。 它扑腾挣扎了两下，看了张阳方向一眼，但没有改变自己的攻击目标，爬起后，依然攻击高文。 高文后面的民兵们抓着手里的长矛冲上去。 几乎同时，第二枪又响起。 张阳手里的子弹疾射出去，又把这头狼打偏。 高文也放了一枪，恰好偏离，打中了头狼后面的一只狼。 连续两枪都中要害，头狼这下再也爬不起来，摔在地上，费力挣扎，大口喘气，然后就被民兵们冲上来，用长矛刺下，彻底断气。 头狼和同伴们的倒下并没有让狼群里的其他狼退却， 赵东追上来，骂了一声“卧槽！”，蹲下来举起枪，跟着张阳一块放。 才摆好姿势，他就又叫了一声“卧槽！” 转过头去看着张阳：“阳子，你的眼睛是咋长的？这能看？！” 说着，他抓起枪往下面冲，带着张大吉他们跑了。 这过程里，张阳一连又放了七八枪。 每一枪都有一只狼应声惨叫。 还能扑腾的，他就迅速再补上一枪。 赵东才瞄准的一只，还没来得及开枪，张阳已经让它完蛋了。 赵东目瞪口呆。 不仅是他，前面已经跑下坡，准备去打狼的张大吉等人也难以置信，纷纷转过头来，看着蹲在树下的张阳。 张阳还在放枪，他似乎不用瞄准，那枪口好像挂着什么特异的法宝一样，他一枪一个，枪枪必中，跟玩似的。 “我勒个去……”赵东像是第一次认识他，“阳子，阳子啊！” 就在这时，张阳忽然起来，带着猎枪快速朝后面跑去。 赵东赶紧转过头去。 发现后面那几只狼终于是怕了，掉头就跑！ 赵东叫道：“愣着发呆干什么，追啊！” 狼是一种社会性极高的动物，它们的智商也非常高，如果让这几只狼跑了，它们看着还年轻，很快就会又重新建立一个团队。 而它们很聪明，很奸诈，今天这一幕对它们来说无异是血仇，它们绝对会报复！ 被这么凶残的东西盯上，张阳可不敢拿巡山队员们的生命冒险。 “哦，哦……”赵东反应过来，“追，是要追！” 他抓起猎枪，紧跟着跑了上去，一边跑一边在想，自己这么跟上去能有啥鸟用吗。 最下面，惊魂未定的民兵队员们尚来不及平息自己的惊恐，就被张阳神乎其神的枪法给震慑住了。 相比起赵东的视角，他们正面的第一视角更加夸张离奇—— 那狼就像是变戏法似的，一条条往前扑，一条条往下倒。 好像他们跟前有一条无形的红线，最先靠近这条红线的狼群就会立即触发死亡机关。 这个画面直冲眼球，且震撼人心。 瞧见张阳和赵东往后面跑去，去追狼群参与，高文和高武他们也终于反应过来，叫道：“快！追！” 但跟前的群狼尸体，好像将这片不够宽敞的小空地变成了狼群坟场。 他们一时间竟然不敢穿过这些尸体过去，而是极有默契的，选择绕开。 那些拿着长矛的民兵们还愣在原地，半晌，你看我，我看你。 眼前一幕如此不可思议，他们的脑袋瓜嗡嗡在响。 好一阵，一个人喃喃道：“发，发生了什么？” “我不是在做梦吗，”另外一人道，“这些狼，怎么就，都死了……” 第157章 追击 张瓜皮的两只手还抓着火把。 火把的光非常的亮，非常的烫，他被烤得大汗淋漓。 旁人的这些对话，让他转过头去看着他们。 因为几天前已经见识过张阳两枪干掉黑猪两只眼睛的枪法，所以他比他们的反应要稍微好上那么一点点。 但也只有一点点。 他咽了口唾沫，叫道：“不是做梦，就，就是我们队长干的。” 张大吉他们已经下来了，闻言，张大吉很轻地道：“恐怕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我们就算亲眼见到了，都好像信不了……” 众人都沉默了。 是啊，这让人怎么信？ 可是这些狼的尸体，就这么一只一只，在地上躺着呢！ 前面，张阳已经追出去很远，四周漆黑，什么都瞧不见，但他的速度没有一点落下。 赵东很担心，“阳子！要不咱们别追了，看不见东西了，光也没有啊！” “不追能行吗？”张阳叫道。 “这样很危险啊！” “不危险的事，也轮不到民兵队！” 赵东被这句话堵住了。 高文高武他们追了上来，听到张阳的声音在最前面传来，也被吓了一跳：“阳子！你怎么跑出去那么远！” “队长，实在不行，咱们回来吧！” 张阳叫道：“都给我上来，别废话了，赶紧的！” 话音刚落，他耳廓忽然一动，转过头去，对着黑暗就放了一声。 枪响一起，紧跟着，空中传来一声惨叫。 “卧槽！” 亲眼见到这一幕的赵东要疯了：“阳子！你他妈是后羿吧！” 张阳怒吼：“去你妈的，后羿是假的，老子是真的！” 说话间，他步伐没有停下，朝前面跑去，对着黑暗里的动静又发了一枪。 这次传来的惨叫声，却是一只田鼠的。 “靠！！这你也打得中！”赵东叫道。 张阳没理会，紧跟着又是一枪。 这一枪他转了方向，是另外一边的高空。 一只就要扑来的狼被他击中，惨叫着跌落。 “还有两只！”张阳很快道，“追！” 然后他跑了。 赵东骂骂咧咧，还是跟了上去：“也不知道你咋想的，两条腿的人怎么想着去追四条腿的独狼！” 高文高武他们追上来，气喘吁吁。 高武忽然问出一个赵东的同款困惑：“哥，咱们追上去，管用吗？我怎么觉得，咱们就算是追上了，也顶不了事，阳子哥一个人把该干的都干完了啊！” 高文道：“那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在前面跑，咱们陪着都行！” 就这样，他们这帮人也追了上去。 如此一追，就追了足足三个小时。 张阳又干掉了一只，另外一只，却是怎么都找不着了。 张阳气喘吁吁，皱眉道：“可惜了。” 赵东抓着猎枪，跟在后面追来：“要了老命了，阳子，你自己不肯歇下，你考虑考虑兄弟我啊！” “让狼跑了，”张阳收起枪，伸手扶他，“你体力怎么那么差劲。” “我还差劲？！比不上你就是差劲吗，也不看看多少人被我甩在了后头！” 张阳抬起头，发现他后面果真有人，不过一路追来，现在只剩下高文和高武两兄弟了。 张阳道：“就你们两个吗？” 高文平复着呼吸，指了指后头：“你这一路的田鼠兔子和那两只狼，都让他们先给抬回去了。” 张阳看向赵东：“火柴！” 赵东立即摸出火柴打着，张阳就着这点火光抬起手腕，一看时间，张阳愣住：“怎么就四点了。” 赵东气吁吁的感慨说：“我靠，你是真能跑啊！” 这时，高武也虎头虎脑的凑近问：“阳子哥，现在是个啥情况，还剩几只啊？” “就一只了，”抬手搭在他肩膀上，“行吧，这一路大家都辛苦了，我们回去！” 赵东想到什么，忽然拉住张阳：“等下，阳子！” 张阳朝他看去：“咋啦。” “我刚才追在你后面的时候就在想这事。” 赵东看着他，又看了看旁边的高文和高武两兄弟，继续说道：“这里也没别人了，咱们四个都是自己人，连张四毛都算是外人，对不对？” “那我就得把话说敞亮了！” “你这是直接干掉了一个狼群！之前咱们一只狼拿去黑市上卖，直接卖了三百！” “现在外面这么多狼，你猜有多少钱？13只！快四千块了！” “阳子，这是四千啊！” 说着，赵东眼睛里都冒光了。 高文和高武在旁也反应过来，脸上神情变得复杂，看向张阳。 张阳沉了口气：“那你说咋办，这狼已经死在了他们跟前了，咱们再去找大头和锤子他们过来暗度陈仓，已经来不及了。而且，狼群是突发事件不是？” “我，我不服气！”赵东气恼，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下来，“足足四千块，咱们辛苦一晚上，就分到个一半，然后拱手让出去……阳子，这太欺负人了！那些人啊，包括张海泉那个所谓的生产队队长，他有做啥贡献没啊，除了动不动过来三五吆喝的！他们就在那等着天上掉馅饼呢，你猜这馅饼是谁给他们扔下去的？是咱们啊！” 高文道：“的确好多只狼，这一下带回去，直接让他们挣大发了。” “可是没有其他办法，”张阳还是那句话，“这狼死在众目睽睽之下，东子，你也说了，就我们四个是自己人，在我们四个之外，全部都是外人。你能保证，我们偷偷留下个一头狼，他们的嘴巴不往外说什么吗？” 赵东闭上眼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真是不甘心！” 张阳一笑：“行了，不管咋样，之前那没办成的表彰大会，这下肯定会轮到咱们了，收拾收拾，我们去表彰大会上威风一把也行！” 高文和高武也叹气，说不甘心，他们也觉得不甘心，这么多狼，都要拿去分—— 可转眼又觉得，他们也是受益人，毕竟这些狼，基本上都是张阳一个人打下来的。 “阳子哥，走吧，”高武道，“我们该回去了，这天都快亮了。” 高文道：“嗯，我们出来好几个小时了，他们在那边等着呢。” “走着！”张阳拉起赵东，“别想了！” 第158章 锦衣白日行 日出渐亮，天幕萦蓝，留在原地的张家屯民兵们在附近砍了不少枝丫，在原地生了两堆火，用来取暖。 地上的狼尸被他们抬着堆积起来，要等张阳回来。 几个小时过去，足以让他们缓和，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在想怎么过好日子了。 这么多肉，他们每人能分两倍，如果省着点吃，整个春天都能有肉。 依然忽然道：“队长回来了！” 这一声叫唤让所有抬头看去，张阳和赵东走在前头，后面跟着高文和高武两兄弟。 追了一整晚，四个人灰头土脸，神情恹恹。 民兵们赶紧围上去，张四毛跑得最快：“阳子！你可回来了，就剩那最后一只，实在没必要这么拼！” 张阳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河边打湿后拧干，给猎枪管子擦了一遍，边道：“一只也危险，它会报复，就不安全。” 赵东皱眉道：“可惜还是让它跑了！” “你看这！”张四毛伸手朝那些堆成小山包了的狼尸指去，“之前见过晒谷子，晒菜干，咱们现在出息了，狼群的尸体都给咱们呢晒上啦！” 赵东干笑了两下，没接话，他心里不爽着呢！ 这种事，换谁都会心里不平衡，凭什么他们干这么多活，让别人捡现成的便宜！ 给个一只两只，他还真没啥意见，但这……一个狼群啊！太多了！ 张四毛看赵东面色不太好，隐约猜出他的心情，张四毛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搭着他回到火堆旁：“不管怎么样，咱们这次牛大发了。” 张阳跟着过去，先去清点了下狼群数量。 除了狼群，这段时间他们还打了一些山鸡和兔子，但在庞大的狼尸跟前，这些山鸡和兔子已经显得不那么够看了。 不知道是谁，忽然高声说道：“队长！你之前教我们的那些枪法，是不是我们照着你给的练，就能跟你一样厉害？” “是啊，队长，我们能练得跟你一样强吗？” “怎么样才能练出你那样的枪法？” “不对啊阳子，我也跟过老德叔练过一阵子，怎么我没有你这么强！” “不不，就算是老德叔，我觉得也没队长厉害啊！” …… 张阳大声道：“行了，都先安静！我教给你们的那套，你们能练就练，能练出一个什么模样来，我不清楚，每个人的上限不一样，但反正会比你们现在要强！现在先讨论怎么下山，还有这些狼的尸体要怎么运下去！” 他一说安静，众人当真都静了下来。 包括之前对他不那么信任的张大吉他们，这会儿完全服从，不敢吊儿郎当。 张阳看了圈，目光落在个头最矮的张五毛身上：“张五毛，张瓜皮！” 张五毛立即出列：“有！” “你俩等下挑这些山鸡兔子和田鼠。” 众人一顿哈哈大笑。 张五毛有些不服气地瞪他们，看回张阳：“阳子哥，你看着，等我把这些肉一吃下去，我的个头就能蹭蹭长高，总有一天，我会比他们都强！” “好！”张阳道，“那你加把劲儿！” “是！”张五毛应得比谁都大声。 剩下的狼尸，一共十三只，有几只特别瘦的，看着只有三十五千克左右，头狼是最彪悍威武的，个头约有七十千克。 张阳跟众人商议了一阵，终于部署好人手。 大家很快开始分工，扁担之类的东西在上山的时候只带了俩，远远不够，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抓着狼尸背在身后，或者砍伐周围的树，现场编织。 一顿忙碌下来，终于可以出发。 张阳看了眼时间，五点四十五分了。 赵东凑过来看，道：“哦豁，等我们下山，天都敞亮了！” 张阳点点头：“嗯，得锦衣白日行了。” “阳子，我听不懂，啥意思啊！” “就是不得不高调了。” “高调好啊！让五里铺那些人当孙子啊！哈哈！” 没笑几声，赵东又愁眉：“不过啊，别人主动将大好的肉送到嘴边喂我，让我喊一声爷爷，我估计也能喊，当孙子就当孙子呗。” 张阳看他一眼：“东子，咋回事儿？你的出息呢？” “还提出息这事儿呢，”赵东苦笑，“就一个月前，我才被饿的在炕上爬都爬不起来，哪里还有什么出息可言？挨饿的滋味实在可怕，让人想忘都难。” 张阳叹了一口气，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都过去了，以后不会再饿着了，大好的日子在后头等着咱们呢。你可别忘了，你昨儿才送给自己一个小家伙当礼物。” 想到那辆自行车，赵东嘿嘿笑了：“贵是贵了点，但买到手的确开心！这钱我们肯定还能挣回来的，对吧？” “必须的！”张阳笑道。 一群人背狼尸的背狼尸，挑狼尸的挑狼尸，就这样浩浩荡荡出发，沿着夹子沟最难走但也最近的路，回去张家屯。 天光彻底大亮，屯里的人早就起来了。 最先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屁孩发现他们的，一下子目瞪口呆，伸手朝他们指去：“快看呐！！我们屯里的民兵队们下山来了，大丰收！” 他这一声吆喝，给别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 看着人群往那边跑，其他人从众，也都跑了过去。 民兵队的人也不客气，远远冲他们吆喝，声音得意：“看我们带了什么过来！” “大家伙儿，这下我们都不用挨饿了！” “我们干掉了一整个狼群！” 旁人忽然就开始呛他：“哎哟！说这个话你不觉得害臊吗？那是你干掉的吗？那个狼群是我们队长一个人干掉的！” 其他队员们纷纷哈哈大笑。 张阳见着几个关系比较亲的人，远远让他们去准备板车。 等板车被推来后，民兵队员们的肩膀终于得到解放。 一匹匹狼给放在板车上，所有望见的乡亲父老们都乐开了花，一时间喜气洋洋，气氛比过年还要欢乐。 张瓜皮最先朝张阳指去：“最厉害的是张队长！他的枪法太厉害了！” “对！”张四毛紧跟着叫道，“我们队长太神了！！” 其他队员也开始夸赞，所有人心服口服。 第159章 重新分配 十三只狼，装了三辆板车。 熬了一整夜的民兵队员们也不困，非要亲自送去公社。 张阳是撑不住了，他跑了一整晚，回屋后，简单吃了点东西再洗漱，然后倒头就呼呼大睡。 赵东也很累，但他也坚持要跟着去公社，高文和高武也一样。 于是，在张家屯的乡亲们的跟随下，整个民兵小队非常高调，一路往公社赶去。 路上遇到的人，听闻他们打下了一个狼队，极其高兴，也跟着一块去。 一下子，队伍越来越壮大，声势也响亮，张家屯的这些乡亲们甚至逢人就要得瑟上几句。 公社里的人远远瞧见，跑来打听，一听也高兴，掉头回去。 没多久，生产大队的领导们出来好几个，就在大门口张望。 赵东指挥人手将板车拉到大队前的大空地上，一掀开上头盖着的布，一匹匹狼尸赫然出现，瞧神情，它们死得特别不甘。 张海泉傻眼，他旁边一人道：“太壮观了，这场面，以前见所未见啊！这个狼尸，别是假的吧……” 说着，这人还上前去摸了把。 一摸，赶紧缩回手。 “干啥呢！”有人笑他。 “哈哈，我也不知道，我都看迷糊了，生怕这个狼忽然起来，对着我的手就是一口！” 张四毛叫道：“咋可能！死的透透的！” 张海泉抬眼望了圈：“怎么没见着你们的队长，张阳人呢？” 一提到他，人群一下子又炸开锅。 “阳子太累了，他追几只孤狼，追了很久，路上又干了几只，最后一只给它跑了！” “大队长，不是我们吹牛，我们张家屯的民兵小队们，十几双眼睛全看见了，这些狼基本上都是我们队长一个人打下来的！” “对对对，我们没有吹牛，我们队长简直是神枪手！” “大队长，我们队长大公无私，打下了这些狼，可全部都送到公社来了，你看看，是不是要给我们开个表彰大会什么的！” “简直太神了，阳子哥那手枪法，一个人顶我们一只队伍了！” …… 众人一下子朝张阳身上夸去了。 这些夸赞，是张海泉所没有想到的。 他看向赵东：“现在，你们队长在家睡觉？” “没办法，我也困死了！”赵东说着，被勾引出了一个哈欠，打打的打了一个，泪眼朦胧，“他可真是太能打了，还能跑！” 哈欠一直有一种会传染的魔力，这下，高文高武和张四毛他们，也纷纷打起了哈欠。 看他们困成这样，张海泉道：“不然，你们先回去吧，大家都辛苦了啊！” “不成！”赵东直接就嚷道，“这些狼尸我们送来的，我们得眼睁睁看着它们被分了！” 他这句话说得并没有啥不对，但是张海泉的脸色有些变了。 看着一个个哈欠连天，眼睛里面困得都是眼泪的民兵小队，再看着这一车车的狼尸，张海泉忽然很不是滋味。 他不应该有立场，他应该站在绝对中立的位置上。 但这段时间，张家屯的民兵小队实在给力，近来的猎物全是他们送来的，再看其他小队呢，啥也没有！ 好像，所有人都开始摆烂了，就等着张家屯这一支队伍养着呢！ 张海泉想了想，道：“这样，你们先回去，这几只狼我们给它们剥皮了，把肉切好就冻起来！等你们睡够了，睡饱了，你们过来，我们再讨论分肉的事！” 这话让赵东觉得有戏：“大队长，讨论分肉是啥意思啊！” 这么多双眼睛和耳朵在场，张海泉不可能把话说明白，冲赵东叫道：“意思就是你赶紧回去睡觉！多的你甭问！” 赵东委屈：“大队长，你咋还凶我！” “睡觉去！”张海泉叫道。 他吩咐旁人把外面的板车拉入进来，清点了下，他就去找领导了。 这次不论如何，都要给张家屯的这些民兵们多争取点好处！ 张阳这一觉直接睡到昏天暗地。 最后，他是被饿醒的。 醒来发现，屋子里一点光都没有，他掀开窗帘，外面的天色给他吓了一跳。 赶紧划开一根火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好家伙，晚上六点半了！ 张阳爬起来出去，发现高文和高武居然都在。 “我靠，你们俩不睡觉的？” 赵东的声音从另外一边传来，边剥花生边道：“阳子，是你太能睡了，我们都睡了一觉醒来了！瞧把你累的！” 张阳过去坐下，赵东赶紧起身，亲自为他倒茶，并把茶水恭恭敬敬端来。 张阳皱眉：“干啥，搞得这是你家，我是客人一样。” “哈哈哈！”赵东开心，“你喝一喝这茶水！” 张阳看了他一眼，再低头看碗里的水，水的颜色偏黄，他刚睡醒，鼻子还有些迟钝，集中注意力后发现，他闻到了淡淡的人参味。 张阳端起来喝，眼睛一下子亮堂：“人参茶？你小子，这哪弄来的？” “姜伯给的！他耐不住寂寞啊，又跑去采药了，这一个人参是刚挖出来的，他说还不够老，卖也卖不到之前的钱，不如给咱们几个补补！” 张阳咋舌，暗道暴殄天物，拿去卖了多好！ 转眼又觉得，挣钱不就是为了花钱，为了享受吗，就当给自己享受一把好了。 这样想着，他又倒了一碗，大口喝。 赵东把手里的花生扔回盘子里：“阳子，你知道你睡着了之后，公社那边发生了啥吗？” 高文和高武也很激动，目光赶紧望来：“阳子，你绝对想不到！” 张阳没什么精神力去猜这些，只道：“直说就行！” 赵东激动道：“我们分了四倍的肉！” 张阳一愣：“多少？” “四倍！”赵东开心，“之前说我们民兵队一人两倍，大队长今儿去给我们争取了，我们一人四倍，你就更厉害了，你一个人拿了四倍不说，还把那狼皮给了你五张！” 张阳反应有些平淡。 他眨了下眼睛：“行吧！” 端起参茶，又喝了一口。 “不是，你咋不激动啊？”赵东问。 第160章 林秋水邀请去元宵灯会 张阳也想知道，为啥他不觉得激动…… 但他好像真就没啥感觉。 他现在只关心他后面的药酒，那些药酒还要等过段时间，以及，他脑子里面又冒出了那个人名，黄莹莹。 上辈子，他跟黄莹莹有过不少交道，但那是他二十多岁之后的事了。 这会儿提前了不少年。 是因为他去毛栗镇卖了这，卖了那，又收了不少东西后，提前触发了什么蝴蝶效应吗？ 不过想也是，如果不是他去到毛栗镇，就也不可能认识金策，不可能被他当饵，更不可能认识什么独眼男，和大金牙了。 黄莹莹是一个可怕、神秘的女人。 她非常有手段，而且很讲究。 围绕在她身边的男人，一个个都是小白脸，她其实也很年轻，这会儿应该二十五岁都没有，但她身边的男人必须要比她更年轻，而且得漂亮。 张阳上辈子离开张家屯南下时，在路上遇见过她。 张阳长得跟小白脸没有半点关系，但黄莹莹不知道哪根神经出了问题，非得把他收了。 一开始为了生计，张阳就是奔着干活去的，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然后，越到后面他越发现不对劲，他的性格利落爽脆，直接辞职跑路，不跟她啰嗦。 可黄莹莹不干。 黄莹莹百般刁难，还扣押了他一个多月的工资。 这都算是能接受的范围，但黄莹莹最后竟还诬赖他偷东西，并且把一桩抢劫案的罪名引导到他身上，导致他成为通缉犯，不得不在南方一个乡下藏了两年。 两年过后，这桩被她刻意歪曲，误导错方向的抢劫案的真正凶手落了网，他才终于能重见天日。 这辈子，张阳下定决心不去跟这个女人有任何往来。 面都不要见上一下是最好的，他就没见过这么恐怖的女人，钱春分、王招娣那些，甚至已经疯了的钱秀菊在她面前，都算是小菜一碟。 聊了会儿，天色彻底黑了，高文和高武找赵东教他们骑自行车，如果觉得可以，高文也准备去买一辆。 张阳没和他们一块去，他去后面继续弄药酒了。 一般泡药材的药酒，十五天左右就差不多了。 不过他的酒里面有鹿茸和鹿骨等，至少要等三十天。 又洗了两个坛子，继续处理药材和泡酒，搞定后，张阳才拿上猎枪，打算继续上神。 张燕清洗完狼皮，从外头回来，瞧见他要出门，赶紧叫住他：“阳子今天不是你巡山，你咋还上山呢！” “昨儿那只狼跑了，不逮到我心里不太踏实！” 张燕道：“那，院子里的那些狼皮呢，你打算怎么处理？” 张阳看去一眼，那一张张狼皮已经被张燕晾起来了，在夜色下晃晃悠悠，这干燥有阴凉的风，估计很快就能让它们阴干。 张阳忽然就发现，自己为啥开心不起来了。 四倍的肉，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他们家现在压根不缺吃的。 而这狼皮，送给他其实等于没送，因为他不能出手拿去卖。 所有人都知道他有这几张狼皮了，他搁这年代拿去卖，那就是投机倒把，以后别人问起狼皮去了哪，他要说卖了，那有得他好看了。 所以，这东西给他还是不给他，真没差！ “你看着缝缝补补，做地毯还是做啥吧，”张阳道，“大姐，我上山去看看！” 张燕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又叫住他：“哎，等等，阳子，差点忘了件事！” 张燕追出来：“元宵快到了，你知道不。” “咋啦？” “今天林老师过来，说元宵她想邀请你一起去城里呢！” 张阳本来有些低落的情绪忽然一愣，元宵灯会几个字在脑中变清晰，然后林秋水那张漂亮的脸在他眼前变清晰。 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一个动物去形容林秋水，那就是小鹿。 她那双眼睛，还真是小鹿眼，不算特别大，但是圆溜溜的，还带有一股钝感。 张燕偏了偏脑袋，盯着他看：“阳子，你想啥呢？去还是不去呀。这段时间你忙得要死，林老师每次来都没撞见你，今天她忽然提起，说你的字好看，想着带你去城里写写字，卖点钱呢！” 张阳：“……” 缓了缓，他才艰难的开口问道：“卖字，卖钱？” “是啊，不然呢？” 张阳忽然笑了。 原来是写字卖钱！ 他还以为个啥！ 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冒上心头，很快，张阳就知道，这个感觉叫自作多情。 呃，多情…… 这个词放在他身上，他自认还是蛮奇怪的。 收起所有思绪，张阳道：“行，到时候我去看看，能挣多少是多少。” 张燕也开心：“好，那明儿你要是还在睡觉，林老师来了，我就跟林老师说，你答应了。” 虽然知道张阳现在不缺钱了，但是打猎这东西，毕竟不能长久，要是真能有一份体面一点的城里的工作，张燕自然乐意和高兴让他去。 张阳背着猎枪走了，独自一个人上山，去找今天晚上巡山的民兵队员了。 同一片天空下，毛栗镇里那中药堂后门的巷道里，金策在离开几天后终于回来。 他的步伐很疲惫，俊秀的脸上没有半点神采。 之前在黑市里呆的好好的，他忽然就被人喊走，去了一趟省会，去了也没干成什么事，这几天的时间全在赶路上耽误了。 回到书房，金策刚一坐下，听闻他回来了的门口大哥从被窝里爬起来，披了件外套来敲门。 金策脾气不太好地叫道：“啥事，进来说！” 男人带着张阳给的那个包裹进来：“金秘书，这东西，是张家屯那个小子拿来的。” “张阳？” 问完，金策觉得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也就他了，没有谁了。 “拿来吧。”金策说道。 男人把包裹放下后，就回去睡觉了。 金策接过包裹，拆了下，发现没那么好拆。 他低头打量，忽然扬起眉毛。 别说，这东西包得还挺有水平！ 金策研究了下，将这包裹慢慢拆开。 很快他就发现，这东西一旦拆开，没点熟练的手法，很难把它恢复成原样。 也就是说，有没有人动过这个包裹一目了然。 第161章 会来事儿 目前看来，没有。 这包裹好好的。 不过这是必然，给他的东西，这屋内谁敢乱动。 一层层揭开，里面出现了一捆钱，还有另外一个小包裹。 这个小包裹是用纸包的，上面有留言。 金策拾起来，上头说，这些钱是从大金牙他们身上搜出来的，这纸包裹里面也是，好像是一些比较重要的联络人，但是他看不懂，也没敢让别人看。 金策拆掉这纸包裹，里面的东西让他一愣。 他的神情立即变了，脸上那些疲惫和困乏消失不见，立即把里面的所有纸都拿出来，一页页看去。 “我靠！”金策叫道。 这段时间，他的人一直想要去大金牙那问话，怎么都没问出来，这几人的嘴巴守口如瓶，宁死不说，瞧，这东西现在自己跑出来了！ 不管名单上的名字有几个是有用的，但都是线索，有的查就是有方向，好过无头苍蝇，不知道从哪入手好！ 金策看回到外头这张纸上。 上面的字非常漂亮，金策看了看这字，再看了眼旁边的文件。 那文件上面的字都是他自己的。 金策一下皱眉，把两个纸拿起来对比。 “靠！”金策发出一声不满的叫唤。 他怎么越看这纸上的字越漂亮，甚至比自己文件上面的字还要好看？ “这个字是谁写的？”金策皱眉，“他找得知青队里的人？那边的知青队里，谁的字这么好看！” 看到张阳在上面说，他不认识这些具体写的啥内容，以及也没敢让人看，金策略略放心下来。 这些名单说大不大，说小，但也绝对不是小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这小子做事还算有分寸，没让外人知道。”金策目光露出赞许。 张阳在山上溜达了一整晚，没有瞧见半点那头独狼的踪迹。 其他猛兽也没瞧见，撞见的一些小兔子或者果子狸等，他一点兴趣都没有，放它们一条生路。 溜达到四点左右，他和今晚值守的巡山队员们打过招呼，然后就下山回家了。 接下去的几天，张阳依然坚持要找到这头独狼，但都未果，到正月十三这天，他总算是放弃了，不去找了。 后边的酒坛子，他一共泡了十七坛，两两一组，或者三坛一组，按照日期先后的秩序摆放。 又洗了几个酒坛子，他刚把最新的药酒泡下去，张四毛、张五毛还有张瓜皮找了过来。 一进来，张四毛就气愤不已：“阳子，钱卫国把王杰给捞出去了！” 张阳一愣：“啥？王杰出去了？” “是啊！不知道钱卫国用的什么办法，听说是钱春分闹得太厉害了，都去他们家大堂里上吊了！给钱卫国折腾得没办法，找了很多门路，那王杰可算是被放了！” 张阳有些火大：“这也能放！” 张五毛道：“阳子哥，你说现在咋整，放出来了之后，还会来找麻烦吗？你说上面也真是的，五里铺的人天天跟我们过不去，结果最后罚得是我们！” 张阳知道张五毛指得是之前张家屯民兵队被解散的事。 张阳很不爽，但没办法，他现在不过是一个民兵小队长，人微言轻，而且没有钱卫国那样来事—— 想到“来事”，张阳这才发现一个问题：“等等，咱们之前打了那么多狼，没有表彰大会吗？” 他一说完，就见张四毛，张五毛，还有张瓜皮用非常惊讶的眼神看着他。 “咋了？”张阳问。 “队长，你是不是就只会打猎啊……”张四毛小小声道，“这都过去多少天了，你怎么现在才问这事啊。” “就是，”张瓜皮不禁也道，“我还以为你知道了的，是没有表彰大会，因为咱们都分了四倍的肉了，加上那些给你的那些狼皮，那不就是表扬的吗。” 张阳算是明白过来了，他一下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做出什么表情，扯了扯嘴角：“哦，原来如此啊。” 张五毛岁数最小，嘴巴也最没个把门的，不高兴道：“阳子哥，你不知道，我们分了四倍肉，外头是怎么传我们的！很多人都觉得不爽，上头的人也觉得这是给我们的赏赐！靠，凭什么啊！这些狼不是我们自己打的吗？也该是我们给他们的赏赐！” 张阳不悦：“还有这回事？” “别说了！”张四毛瞪自己的弟弟，“说这些干啥啊？这大过年的，干嘛给队长添堵？” 张阳道：“没事，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就应该说，就应该让我知道。” 张五毛越想越生气：“阳子哥，以后咱们也不当那个积极的人了！当积极的人有啥好的！吃苦出力，还不讨好！” 张阳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啥，我就是随便问一句，那表彰大会没了就没了吧，至于吃肉，我们四倍的肉就是该拿的，别人要怎么说随便他们，咱们以后碰见了，还能有肉分，他们要不爽，让他们别吃我们打的肉。” 想到王杰被放出来，张阳最担心得还是，他会没完没了，又找过来。 而他是丫丫亲爹这一层关系，还真没办法改变！ 哪怕屯里现在一直有人在巡逻，不会让五里铺的人进来，但这层割舍不断的血缘，让屯里讲究亲情伦理的乡亲们，都觉得为难极了。 想起之前大姐说，不想给家里造成麻烦，想要带丫丫换个地方，或者去城里住的话，张阳心里禁不住有几分难受。 他现在已经挣了不少钱了，也渐渐打出了自己的名号，哪怕做了这么多，却依然没有办法让家里人有一份安宁！ 那成！ 钱卫国会来事儿，他张阳也不差！ 五里铺那家人不付出点代价，那么他们张家永远不会有安生日子—— 张四毛张五毛和张瓜皮聊了一会儿就走了，张阳把刚弄好的药酒封坛好，特意去找张燕。 张燕被张雯和张菲缠着，两个小丫头非要给她讲故事。 她抱着丫丫，乐呵呵地陪着两个小妹。 张阳见面就道：“姐，你还记得咱们屯里，谁理发的手艺最好吗？” 第162章 我能当小白脸不 张燕停下手里的动作，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不过很快，张燕就低头“噗嗤”一声笑了。 “你瞧我！这都快元宵了，你和林老师还要去城里呢，是得打扮打扮！哈哈哈！” 她这个神情，让张阳轻咳了下，道：“不全是因为元宵那事。” “那是啥事？” 张阳没说，只道：“姐，你帮我看看，谁的手艺好，手艺不好的不要。” “行！改明儿一早我就给人老师傅喊来，到时候你记得你的衣裳也换件，好好拾掇拾掇，一直在山上打猎，再新的衣裳也给你穿旧咯！” 张阳“嗯”了声，又道：“对了姐，开春的时候，咱们房子得重新盖了，你跟娘商量一下，你俩什么时候有空，去申请一下建设许可。工匠和房屋设计我来搞定就行。” 张燕愣了一下，眼中闪烁着惊讶和疑惑：“等等，阳子，你说，咱们要盖房了？” “是啊，你没瞧见咱们现在住着不方便吗？等张雯和张菲再长大点，她们得有自己的小房间了，以后丫丫也会长大呢，总不能跟你睡一辈子。” 张燕点点头，想到家里面现在的钱，盖一个房子确实没有问题，不过转眼又觉得担心：“阳子，万一他们问起我们的钱是哪来的，这要怎么回答？” “还早着呢，姐，真到走完程序，手绘完设计图开始打地基盖房的时候，至少也得4月了，这三个月的时间，咱们种地勤快一点，干活卖力一点，我再多去城里走动，别人只会当我是用自己的体力活挣的” 张燕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不过看他这么坚决，便没多说，点点头：“行，阳子！姐都听你的，你看着来！” 张阳回屋先把自己的衣服翻出来。 他的衣服破损程度要远远好与赵东和高文高武他们，也许藏在他躯壳里的灵魂已经成熟稳重多，哪怕在跑步追逐猎物的时候，也不会毛躁，到处磕碰。 还有就是，张燕和李慧芳给他缝补得快。 张阳现在的头发有些凌乱，几缕发丝不羁地垂落在额前，脸上那几天未打理的胡渣也显得有些杂乱无章。 他心里清楚，接下去想要混得开，他就必须先从外表上给人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 不过他的身份，一个张家屯饿了半个冬天的穷困猎户，他的穿着还得符合自己的身份，不能张扬。 既不能过于讲究以至于让人怀疑他的来历，也不能太过寒酸，以免被人轻视。 经过一顿找，张阳终于在衣柜里找到了一件比较满意的灰蓝色大袄。 虽然颜色有些褪去，但它干净整洁。 “行！元宵那天就穿你！” 第二日一早，张燕去隔壁村找了一个口碑极佳，手艺不错的老师傅，特意过来给张阳修头和修面。 老师傅乐呵呵的，非常开心，因为张燕特意准备了一斤自家腌制的腊肉作为酬谢。 这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完全是相当丰厚的一份礼物。 在屋子中央，张燕帮忙架起了一面大幅的镜子，让光线正好能够照在上面。 张阳睁大眼睛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觉得很新奇，仿佛是在与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对话。 说起来，这还是他回到年少时，头一次这么清晰看着自己。 没有了记忆中的白发，发际线也回到了最老实规矩的位置。 脸庞虽然被晒得很黑，但皮肤光滑，那些曾经岁月留下的痕迹似乎都被时间倒流抹去了。 老师傅手艺精湛，问张阳大概想要什么样式儿的，问清楚后，就开始大刀阔斧。 没多久，张阳的脸变得干净清澈，头发修的很得体，额头光洁，浓眉大眼，鼻梁笔挺，关键是，他看到了自己的眼神清澈明亮且有神。 其实到老，他的眼神都很有力，眼睛没有因为岁月而泛黄，依然黑白分明。 但眼睛里面的神采和现在，有着天差地别。 一句感慨，年轻真好！ “哎呦！这眉眼周正的，小伙子长得是真精神好看！” 修脸的老师傅忽然夸道。 张阳笑：“还行，谢谢师傅！” 张燕见自己的弟弟被夸，也是高兴，压低声音道：“阳子啊，你这样去到城里，我看咱们整个张家屯也跟着有面儿了！” “那可不是！”老师傅一面收拾工具，一面转过头来，“张家屯的民兵队啊，让我们所有人都沾光！哈哈，张队长更是威名赫赫！” “别别，”张燕忙道，“老师傅，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您要是也这么说了，我怕我们阳子到时候打不到东西了，得被人戳骨头了。” 张阳皱眉：“这下还真有点麻烦。” 张燕一颗心悬在了嗓子口，立即扭头问：“啥麻烦啊，发生了啥啊。” “估计外头都在传我，名声大了容易被捧杀。” 张阳自言自语着，又道：“算了，管他的，碍不着别人啥事。” 谁惹他，他搞谁，上辈子做事，他也是出过狠招的人。 将边边角角又修了一下，老师傅收拾工具，拎着张燕给的那些腊肉开开心心的走了。 张燕还在琢磨刚才张阳刚才的话：“阳子，你说的捧杀，啥叫捧杀啊？” “没啥，姐，我看着精神不。” 张燕顿时笑了，神情变满意：“精神，可精神了，你不精神，那谁精神！” 说着，她抬手给张阳整理了一下衣裳：“你瞧，这浓眉大眼的，我弟儿就是周正！” 张阳想起黄莹莹，忍不住又道：“姐，你说我皮肤变白了，是小白脸不？” 张燕一愣：“啊？” 转而，张燕哈哈笑了起来。 “是是是！”张燕笑道，“你不是，谁是！可你这皮肤，能变白不？” 与此同时，门口传来另外一声清脆的笑声。 姐弟二人转过头去，林秋水出现在门口，手里抱着几本崭新的书，笑吟吟地看着张阳和张燕，显然刚才那些话都听去了。 回想自己刚才说了啥，张阳头一次觉得有些脸红，不过好在皮肤黑，他觉得自己脸红，她们也看不出啥来。 第163章 我真的很饿 张燕见状，也是轻咳了一声，赶忙上前：“林老师，你来啦！” “嗯，来啦，有些不太巧，在外头恰好听到你们的话，好像我在偷听似的，但我不是故意的。” 她很少揶揄人，张阳更不自在了，轻咳了声：“林老师好，来，进屋坐。” “已经进屋啦。”林秋水笑嘻嘻道。 张燕笑道：“没啥，我们也没聊什么，就是啊……” 张燕的眼珠子一转悠，忽然拉着林秋水走来到张阳跟前：“林老师，你看，我们阳子刚刚修剪了头发，这长得怎么样？还精神不？” 林秋水这才抬头，细细打量张阳。 张阳哪里受得了她这样望来的目光，顿时不自在，整个人都好像在发麻，变酥软，觉得他自己的脸又开始微微发热，心跳也快了几分。 林秋水的目光如同细雨般轻柔却又带着某种说不出的力量，让他完全无法招架。 张阳试图保持镇定，但最终还是没能鼓起勇气直视她的眼睛，尴尬地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孰料，林秋水看着他，看着看着，她的脸也红了。 这种微妙的情绪在两人之间悄然蔓延开来，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怪异的紧张感，还很沉默。 张燕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心中暗自高兴。 “哟，你们俩怎么回事，怎么就像是不认识了似的。林老师，你说说，这新发型是不是让咱们阳子看起来更精神了？” 林秋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轻咳嗽一声，试图掩饰自己微微泛红的脸颊。 “嗯，确实很不错，”她点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看着张阳，“很适合你，显得很有朝气。” 张阳抿唇，而后扬了扬唇角。 后面院子里，听到林秋水声音的张雯和张菲在这个时候跑来。 “林老师，林老师！” “林老师，您来啦！” 两个孩子一出现，气氛就变活了，方才那安静被打破，紧张的气氛也消失无踪。 林秋水过去蹲下，笑着问她们：“知道你们的书快要看完了，我特意给你们带来了的新的书。” “好耶！”张雯高兴地蹦起来，“不过林老师，好多字我都不认识，越难越不好读了呢！” 林秋水笑道：“所以你看，老师给你们带来了什么啦？” 她从手里捧着的书里拿出一本小字典，给张雯的眼睛看得都明亮了起来：“啊！这是老师你之前说过的字典！” “喏，老师送给你，奖励一个勤奋好学的小丫头！” “谢谢老师，谢谢林老师！！！”张雯开心地接走，小孩子心性使然，她在原地转圈又蹦跳。 张燕有忙道：“林老师，这本书贵不贵呀，就送给这丫头吗，这丫头还笑，万一书给弄得皱皱巴巴，不是浪费吗？” 林秋水笑道：“那就继续再买，反正也便宜，这是送给她的礼物，她想要弄得皱皱巴巴，还是弄得干干净净，都是她的权利呀。” 张阳目光变得赞许，这个说法有些超前这个年代了，不内耗，不焦虑，难得！ 张燕点点头：“好，那谢谢林老师！” “没啥的。” 张燕看了眼张阳，又对林秋水道：“之前阳子一直忙着对付那头孤狼，天天往山上跑，回来就睡大觉，导致你们两个都没怎么见到，要不，你们说说话？” 张阳赶紧朝她看去：“姐，你说啥呢！” 之前那些似有若无的暧昧，没有说破正好。 现在这话，未免有些太露骨了。 “我说啥啊！不是你们元宵要去写字的吗，我咋了啊！” 张阳：“……” 也是，他忘记还有这回事了。 这样一来，倒显得他刚才那些话有些反应过激。 张阳轻咳了下，看回林秋水：“林老师，你要教张雯和张菲吗？” 林秋水也有些不自在，点点头：“嗯，要。” “那成，我去找东子他们，你先教。” 说完，张阳直接跑了。 林秋水眨巴了下眼睛，看向他的背影。 张燕急得要跺脚了：“林老师你瞧！我这弟弟，哎，真是的！” “也还好，没什么的，”林秋水收回视线笑道，“张队长很不错，是张家屯的大英雄，一个人捕猎了那么多狼，听说他的枪法极准，一个人立大功呢。” “哈哈，对！”张燕开心道，“这样一看，他很棒！” 张阳的自行车停在大院里的小木屋，里面都是柴火。 张阳进去推自行车，骑上后没有去找赵东或者高文和高武，而是去了第八生产大队，去找大头他们了。 明天要进城，他打算今晚上山的时候再打点什么，让大头他们帮忙运下来，进城的时候顺便卖一卖。 他把自行车踩出风，嘎嘎快，到屯外后又踩了半个多小时，忽然一个小孩子跑出来，伸手在前头拦着他：“站住！” 张阳吓了一跳，赶紧刹车。 幸好车子性能好，说停就停，而且张阳技术不错，马上用脚止住惯性，不然整个人的身体都要飞出去了。 “干啥！”张阳浓眉怒皱，“你不知道这很危险吗！” 定睛一看，小孩子大概有个十岁左右，衣裳破破烂烂，大冬天的，满手都是冻疮，耳朵也是。 他张开双臂挡在车子跟前，一双眼睛乌黑明亮，用力的瞪着张阳。 张阳很快反应过来，这应该是个孤儿。 但凡爹娘之中活着一个，都不可能让自己的孩子变成现在这样。 “你爹娘呢？”张阳问。 小孩子的脸蛋很是倔强，叫道：“我饿了，你，你是不是好心人？” “……我不是好心人。” “那我不管，我就是饿了，你能给我一点吃的吗？” “？”张阳扬眉看他。 小孩子却在这个时候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你不是好心人，那你现在能不能当一个好心人？我真的非常饿，我需要吃点东西，不然我就活不下去了！你看你骑着车，你看你长得那么精神，穿的也好，你就赏我一口饭吃吧，求求你了！我真的很饿！” 第164章 小屁孩拦车 先是被拦车，再是被下跪，张阳看着这个孩子，浓眉深深皱了起来。 顿了顿，他道：“你叫啥？” 小孩声音非常清脆：“我叫阿挺！” “姓啥？” 小孩一顿，摇摇头：“不知道。” 张阳又打量他，然后道：“行吧，我带你去吃饭，你先起来，坐我后头来。” 小孩大喜：“真的？你真的带我去吃饭吗？” “你要是不过来，那我就走了，你也看到了，我这辆自行车踩的飞快。” “来来来，我这就来，我这就来，你等等我！” 说着，小孩立马从地上爬起，飞快跑到张阳的自行车后座上。 不过这个自行车有点高，他爬上去有点困难，以及在他近了之后，张阳忽然闻到一股非常难闻的气味。 这股味儿，可不止是很久没有洗澡这么简单，更像是踩到了什么，或者掉到了什么阴沟里去，沾上了味儿。 张阳道：“完了，小屁孩，我这车估计要被你坐臭了，等晚点回去之后你给我洗。” 但是这话听在小孩的耳朵里面却是另外一个信号，他非常兴奋的叫道：“啊！回去！好心人，你是要收留我吗？” 张阳已经踩上自行车了，往前开去并叫道：“你坐稳了！” “好！” 二十分钟后，张阳载着小孩到了大头的村子里。 大头的家在一座老土地庙后，非常好找。 看到张阳过来，正在门口处理鱼干的大头眼睛明亮：“阳子！” 癞子和锤子在他家邻居那儿和人打牌，闻言牌也不打了，往小桌板上一盖，跑来叫道：“阳子哥！” 跟他们俩一块打牌的几个人都哈哈笑了。 “自己长啥样呢？管那么年轻的小伙子叫哥！” “是啊，癞子，你好歹有点自知之明吧！” “褶子都快成树皮了，还叫人哥呢！” 癞子嘿嘿一乐，转过头来冲说这个话的人叫道： “你这句话我都听腻了，知道多少人跟我说这句话吗？嘿，你猜怎么着，我还是照样叫他哥，我叫了就是叫了，你能拿我咋滴啊！” 他的这些话，不禁又惹得旁人哈哈大笑。 癞子和锤子跑到张阳跟前，看他渐渐把车停稳，跟着，后边居然跳下来一个灰头土脸的小男孩。 “哟！”大头也放下手里的活，快步走过来，“阳子，这是哪弄来的小孩？你娃啊？不可能啊，你的岁数也对不上！” 癞子：“小孩，你多大啊！” 小男孩看了他们一眼，目光直勾勾看向那边的鱼干：“能，能给我一口吃的吗……” 几人一愣，看回张阳。 张阳道：“这小孩是我路上捡的，我骑着车呢，他突然就冲出来，差点没给我摔倒。” 一听这话，大头三个人顿时不对付了。 “这怎么能成，你这小屁孩！” “你要是给我们阳子哥摔了个好歹，你看我们怎么对付你！” “就是，你害了我们的阳子哥，你居然还好意思张口问我们要吃的？老子脱下鞋底就抽你的脸，信不！” 小孩被吓到了，往张阳后面缩，刚才还有一些神奇的脸，突然变得可怜巴巴，委屈的看着他们。 “行了！”张阳叫道，“这孩子确实是饿着了，看着也没爹没娘，你们有什么吃的赶紧给他弄点。” 大头：“行吧，阳子发话了，那我去给他弄点啥。” 癞子皱起眉头：“阳子哥，听你这话的意思，这孩子你是要照看着了？” 张阳：“照看着就照看着，东子不也是没爹没娘吗？” 这话一说，众人沉默了一下。 癞子点点头，“行，阳子哥，我明白了！” 大头也道：“他这身上闻着有一股怪味，等一下我让我婆娘给他收拾收拾，再去邻居那边讨件合身的衣服给穿，我现在就去喊她们烧水。” 大头说着走了，锤子弯下身冲小屁孩道：“小屁孩，你瞧见了没有？我们几个对你的照顾全部都是冲着阳子哥的面子！以后你阳子哥要是找不到媳妇，没个儿子，你就得孝敬他，知道不！” 癞子一下怒了：“你个死锤子，你说啥呢！没瞧见阳子哥这一身英俊的，他能找不到老婆？我看是你找不到老婆，你愁上了！” 眼看这两个人又要吵起来，赵东冲小孩道：“走，去那边的屋子前等着，等会儿你就有东西吃了，我去停车。” “嗯！”小孩子用力点头。 并且通过这简单交流，他很快发现自己这次拦下的人是个有点东西的人物，看来他拦对了！ 很快，大头那边就有吃的了。 一碗白米粥，一碟酱菜，一份小腊肉，大头还特意让他媳妇给烤了一条咸鱼干。 小孩拿着筷子，眼泪都要出来了，冲大头谢过，又转过头来大声道：“谢谢阳子哥！” 吼完，他就开始啊呜啊呜，大口吃东西。 张阳正在和大头他们说明天的事，三人顿时眉开眼笑。 他们这几天正闲着，什么东西都没打到，然后跑去买了点鱼，做鱼干用。 终于有活了，可不得开心！ 等小孩吃完饭，大头的媳妇给他领进去洗澡。 几个婶子一块给他洗，小孩扭扭捏捏，不好意思脱衣服，结果被几个婶子几下给扒光了。 等一顿搓，冲干净后，又给他头发来回擦了好几遍，半干之后，才给他换上了衣服。 小孩被搓得好像掉了一层皮，后院里边的脏水也是黑得吓人。 “真是臭啊！”一个婶子离开前道，“这孩子，命苦哦！” 另一个婶子也不由得叹息，“但是你觉得他命苦，你看他现在跟上了谁！以后有的好日子过了！” 给小孩子洗完澡后，大头的媳妇给他领了出来。 张阳他们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癞子最先叫道：“这小孩长得怎么跟个猴一样，瘦成了这个样子，这头发给丑的哟。” 锤子呵呵：“你这头发都快掉没了的癞子，你还好意思嘲笑别人的头发，人家头发丑那是因为人家头发多，你再瞧瞧你！” “关你屁事！”癞子叫道。 小孩快步跑到张阳跟前，抬头叫道：“阳子哥，以后我叫你哥，可以不！” 第165章 知道该巴结谁 这声音吼的中气十足，非常清脆。 锤子道：“哟，还挺能识人，知道该找谁。” 小孩立即看向他，大声道：“锤子哥！” 锤子哈哈笑了：“这咋认出我的啊！” “你是锤子哥，你是癞子哥，你是大头哥！”小孩一个个叫过去。 几个男人兴趣甚浓，开心道：“行，你这小子，挺会来事儿啊！” 张阳也这么觉得，以及，他觉得这个孩子的来历可能有些不简单。 一般在外流浪的小孩，眼睛里的光可不是这样的。 要么像是狼一样凶狠，为了食物，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偷蒙拐骗。 要么像是兔子一样怯弱，一点风吹草动就赶紧跑，能跑多远是多少远。 但是这个孩子，他有点不太一样。 算了，既然让他撞上了，就先收着，多的他再观察几日。 跟大头他们该吩咐的都吩咐了，张阳带着小孩走。 结果小孩不肯了，他拉着张阳，要他等等，然后就跑回去，问大头的媳妇要了一盆温水，一块布。 他当真给张阳的自行车后座给洗了一顿，然后用布来回擦。 “好了！”小孩开心道，“这样就不臭了，也不脏了，我身上的这件衣服就不会被弄得不干净了！” 张阳道：“行了，上来吧！” 见小孩爬上去依然费劲，癞子上前给他抱起来，放在自行车后座上。 “谢谢癞子哥！”小孩嚷完，又冲大头和锤子道，“大头哥再见，锤子哥再见！” “这小嘴能说的，”大头哈哈大笑，“行，你们走着，改明儿咱们有得是机会见面。” 锤子忽然道：“等下啊小孩，还没问你呢，你叫啥啊！” “哦，我叫阿挺！” “阿挺，行，记着你了！” “拜拜！”小孩笑道。 张阳正准备踩车离开，听到这个“拜拜”，他停顿了一下。 普通孩子说得都是再见，这个拜拜，是英文直译过来的。 “坐好了啊，”张阳侧过头去，“抓紧了。” “嗯，阳子哥，我抓紧啦！” 回到张家屯，天色还亮，张阳本来打算去赵东那边逛一圈，说一下晚上打猎的事，不过运气不错，正好看到赵东扛着他的自行车下来。 “欸！阳子！”赵东停下脚步，冲他叫道，“你打哪回来的！” 张阳道：“你咋又让自行车骑上了。” “嘿嘿，刚才去兜了一圈，感觉不错！我才把这个自行车扛回家，忽然又想起来每天这样扛来扛去多累呀，正准备停你家去呢！” “……合着你才把自行车抬上去，又把自行车给抬回来？” “哈哈哈！咱们力气大，没事！” 说完，赵东这才注意到张阳的自行车后面还坐着一个小男孩。 “哇靠！”赵东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快步走过来，“等等，这孩子打哪来的？你速度那么快吗？” “你说啥呢！”张阳皱眉，“这孩子是我路上捡的，回头给你细说，你都下来了，就别扛着自行车了，先上车。” “好咧！” 赵东把自行车放了下来，一屁股坐上去，高兴道：“别说，骑车的感觉是真的好，哈哈！” 张阳对后头的小孩道：“他叫赵东，我喊他东子，你要是乐意，叫他东子哥。” 小孩道：“东子哥，你好，我叫阿挺！” 赵东看着他细皮嫩肉，还挺干净的，就是丑了点，乐呵呵笑了下：“嘿嘿，我比你好看！” 张阳：“……” “行了！”张阳叫道，“走吧！” 二人一前一后踩自行车回张家屯，进院子里后，自行车被停在大院的小柴屋里。 张燕闻声出来：“阳子，林老师才走，你说你也不早点回来……” 话音落下，张燕看到站在院子里的小孩，挑眉笑问道：“哟，这孩子谁啊。” 张阳这才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好好一说。 包括小孩在大头家已经吃过了，也被那边的婶子们洗了个澡等等细节。 “好待遇啊！”赵东叫道，“靠，我小的时候也臭气熏天，我被捡回来后的两个月，等夏天了才跳河里去洗澡呢！” 张燕则是心疼地看着小孩：“真可怜啊，你的爹娘呢？” 她才生了丫丫，正是母性最泛滥的时候，眼眶甚至都红了，舍不得小孩子遭罪。 小孩那股聪明劲，一眼看出张燕是个慈爱的女人，他上前乖巧道：“我爹我娘都不在了，燕子姐，我以后也这样叫你吧，我现在10岁了，如果你们收留我，我长高长壮实了，就帮你们干活，我的力气用不完，而且我还是男丁！” “哈哈哈哈！”赵东哈哈大笑，“太会说了！连男丁都知道呢！” “收留啊……”张燕有些为难，家里拢共就那么几个房间，收留他的话，那他得去睡张阳的屋里了。 张燕看向张阳：“阳子，你说让他睡哪儿啊？” “就我屋里呗，给他铺个小床，没事。” 张燕的眼神有些犹豫。 张阳反应过来了，张燕是在担心他屋里的那些猎枪。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张阳也觉得不太妥当，毕竟这是一个刚认识不到半天的小家伙，虽然知道这么小的孩子不太可能是坏人，但是猎枪这个东西，能不给陌生人靠近就不给陌生人靠近。 张阳想了想，道：“姐，不然你去隔壁问问，他们后院的那个小屋，能不能收拾起来，让他先住着。” 张燕松了口气：“嗯，就先这样，我让你妈去问，她和他们熟，聊得来！” 张燕转身去找李慧芳了。 张阳看向小孩：“先进来，外头冷。” “嗯！” 进去的前屋，八仙桌上还有一堆没吃完的瓜果，小孩这会儿已经饱了，眼神没有那股贪婪的凶光了。 赵东不客气地拉开长板凳坐下来，抓起一把瓜子就开始剥，顺便给他塞了一颗桂花糖。 小孩接过桂花糖，依然还是那规规矩矩的声音：“谢谢东子哥！” “嘿，你这孩子还挺有礼貌，不应该啊，在外流浪了这么多年，谁教你的？” 这是赵东随口说的话，却让小孩的眼神变得难过。 第166章 十万个心眼 一个抽泣，小孩忽然张开嘴巴就哭了起来。 “哎呀，咋整的，别哭啊！”赵东赶紧道，“吃糖，吃糖，赶紧吃糖！” “哇！”小孩哭得更加厉害了。 赵东于是给他手里的糖拿了回来，把外面的**纸去掉，喂到他嘴里。 “行了，糖都进你的嘴巴了，就别哭了！” 糖的甜度让小孩渐渐停下哭泣，他瘪吱了下嘴巴，觉得味道是不错，还蛮甜。 “哈哈！”赵东抬手揉着小孩的头发，看着聪明机灵，嘴巴很能说，会知道怎么讨好别人，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性！ 张阳脱了外衣，去外面洗手，回来赵东忽然道：“欸，阳子，你的头发怎么变了。” 张阳：“你才看到吗。” “哈哈！我瞅着还行，你这头发！不错不错！那这个小老弟，你看着要不也给他剪剪？” 张雯跟在张阳后头，听到这声儿，立即道：“我哥的头发是半斤肉换来的，半斤肉啊！” 赵东咋舌：“这么贵！” 听到小孩的声音，阿挺探头去看，见是一个比自己更小的小屁孩，他赶紧转过身来，把自己脸上的眼泪擦干净。 张阳不由得笑了，“你还挺骄傲的。” 阿挺深吸了口气，看着张阳：“阳子哥！以后我也这样叫你，我这头发没事，等开春暖了，您给我剃光头都行！” 张雯叫道：“你又不当和尚，你剃光头干啥子！” 阿挺很难受，但这毕竟是别人家，他是一个刚被捡来的，随时可能被扫地出门，他收回视线耷拉下头，没有吱声。 张阳对张雯道：“行了，去看书吧，别说这些。” 张雯点头：“嗯！” 听到“看书”两个字，阿挺有些意外，目光朝张阳和张雯看去。 张阳的观察力何其敏锐，眼角余光看到，但没做什么反应，不动声色看了他一眼，没问也没表态，只在心里确定，这个孩子绝对不是简单的流浪儿童。 但还这么小的孩子，他自己不肯说的话，如果一直问他，反而会给他造成心理压力，所以张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燕和李慧芳从隔壁回来，一进屋，张燕便开心道：“行了，吕大娘答应了！阿挺以后就先在那边住着！” 李慧芳道：“不过一直住在别人家也不行，阳子，这毕竟是你捡来的，你看看以后怎么安置他。” 张阳道：“看他自己，放咱们屯里，他可以吃百家饭，也可以跟我身旁做事，等他长大一点，要走还是要留都行。” 赵东皱眉：“长大一点？那得等多久，你瞅他就这么一个小萝卜头，等他长大，那得等到啥时候去哦。” 张阳朝他看去：“咱们之前去毛栗镇干嘛去了？” 赵东一顿，眉眼大亮：“是哦！你要盖房子！哎呀，你小子！” 赵东转向阿挺：“你小子真特么命好，一过来就来享福！到时候给你住新房！” 阿挺感激地看着他们，同时又在心里面小心记下，这个叫赵东的大哥跟大头、锤子、癞子他们不太一样，他的关系绝对跟阳子哥更好，以后得搞好关系！ 小孩子八百个心眼子，一直在观察环境。 殊不知，心眼子更多的张阳，也在观察他。 等确定好了，天色渐渐黑了，吃了一顿饱餐，张阳和赵东干脆带着阿挺出门去逛，先熟悉一下屯里的环境。 走到哪，都有人跟张阳打招呼，前头还有一个队伍过来，找张阳说，今天治安不错，五里铺那帮畜生没找来。 问起张阳身边的小萝卜头，张阳道：“路上捡来的，叫阿挺。” 阿挺立即清脆叫道：“我叫阿挺，这位大爷好！” 一帮人哈哈大笑，又是夸他能说，又是夸他乖的。 一圈走下来，阿挺忽然问：“阳子哥，五里铺是哪啊。” 张阳道：“离咱们张家屯很近，沿着那边的乡道一直走就到了。” 阿挺顺着张阳手指指去的方向看去，下定决心道：“阳子哥，你放心，等我长大了，我一定给你把他们收拾了！” 赵东在旁笑得肚子疼：“你个小兔崽子，现在什么年代了，还在那边收拾不收拾的，咱们是遵纪守法的小老百姓！” 阿挺又道：“阳子哥，他们为什么叫你队长啊，啥队长？” 张阳道：“民兵小队的。” “那又是干啥的？” 张阳一揉他头发：“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给你打吃的的。” “十万个为什么是啥？” 张阳笑了笑：“没啥！” 他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五点半了，大头和癞子锤子他们，应该已经出发往张家屯赶。 “行了，咱们也得回去准备了。”张阳对赵东道。 回到家，张燕抱着被褥准备去吕大娘那，李慧芳则刚从外面回来。 她刚才出去打听，谁家有不穿了的合身阿挺的衣裳，还真给他要到了两身干净的。 见阿挺回来，张燕和李慧芳就招呼他，要他一块跟去吕大娘家。 吕大娘家特别近，中间隔了一户，走路两分钟都用不着。 在张燕和李慧芳忙活给他铺床时，阿挺出来站在院子里张望，就看到背着篓子和猎枪的张阳出门，和赵东一块走了。 “阳子哥！”阿挺大声叫道，打开院门跑出去，“你们去打猎是吗，我能去吗？” 张阳捏了捏他瘦弱的肩膀：“等你再长壮实点，你这会儿饭都没吃几口，一半的山你都爬不到！” 赵东在旁更是乐道：“不行啊小子，你不能一起步就跟着阳子，他要知道他前段时间追着一头孤狼，跑起来像被人追命一样，我看你还说得出要跟他这类的话！你真要打猎，那你先去跟张五毛和张瓜皮混一阵子！哈哈！” “张五毛和张瓜皮是谁啊！” 张阳：“改明儿你就知道了，反正肯定会认识。你先在吕大娘家里住着，慢慢适应和习惯，我们走了！” “不用慢慢，我很快就能适应和习惯的！大冬天的有屋子住，这是最好的事情了！” 张阳就笑了：“行！你赶紧进屋，我们走了！” 看着张阳和赵东离开，阿挺眼睛变红，同时发自内心的开心，自己拦对了人，拦了一个大好人！ 第167章 黑熊伤人 张阳和赵东都不在今晚巡山的名单上，不过他俩在不在名单上已经无所谓了，他俩闲不住，想上山就上山。 张阳没有去找今晚值守的民兵，带着赵东直接往夹子沟最狭窄的小路走去。 夜间风大，足以盖掉他们的说话声，不过他们还是没出声，尽量保持沉默。 一直到走到一个小路口，张阳解下水袋准备喝一口时，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枪响。 那距离非常远，像是在另外一个山坡了。 二人转过头去，过了大概十秒，枪声没再继续。 二人于是没放心上，在想兴许是打什么小动物之类的。 但就在这念头刚冒出来，那枪声竟然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 “靠！”张阳立即道，“有事！” 赵东几乎同时道：“走！” 二人快速朝那个方向跑去，这期间，枪声一直响个不停。 又乱又凶。 张阳隐约觉察到不对，对赵东道：“我们没有这么多人，这枪声，至少得七杆猎枪！” “行啊阳子，你这也能听得出来！等等，如果要那么多把枪的画，也就是说，是五里铺的人？” “嗯！” 想到那帮人，赵东就很生气：“我真的不懂了，公社的人为了把一碗水端平，就这么混蛋吗？我们打的肉最多，我们出的力最大，可是你瞧，我们的猎枪就是比他们少！你说可恨不可恨！” 是可恨，遇到了不公平待遇，怎么可能没有意见。 只是张阳现在心思沉稳，他知道去争闹没用，毕竟五里铺那帮人更会闹和撒泼打滚！ 有做这无用之功的精力，他大可以去干点其他的，等他羽翼丰满了，壮实了，谁还把那帮只顾着眼前蝇头小利的人放眼里。 毕竟时代不是一成不变的，未来的时代会发生什么，他可一清二楚。 那枪声并不在一个固定的地方，不过大差不差。 他们加快速度跑去，一口气在泥泞难行的山路上跑了近千米，赵东已经快不行了，累得气喘吁吁。 但紧跟着，他俩就听到了不对劲的一个声音。 张阳和赵东迅速抬起头朝声音来源处望去。 “嗷呜”的一声，粗壮嘶哑，带着极强烈的穿透力，刹那间，原本生机勃勃、鸟鸣虫叫的森林瞬间安静了下来，连树叶的沙沙声都似乎被这股力量压制住了。 “我靠……”赵东很轻地叫道，“咱也不是没有见过老虎，怎么这一声虎啸穿透力这么强！” 张阳严肃道：“那声音在山上……那，这些枪声在打的是谁？” 赵东猛地打哆嗦，“对啊！这老虎是后面来的，咱们之前也没听到老虎的叫声，那他们在打什么？” 张阳只觉得这老虎有点东西，这边的枪声这么密集，这么响，它非但没有走，反而发出咆哮！ 便就在这个时候，枪声又响了起来，跟他们的距离非常近了。 赵东探头张望：“这声儿在哪呢！” 因为山谷有回音，而且夜里风大，赵东对声音的判断快要迷糊了。 他的话音刚落，张阳一下睁大眼睛，迅速抓着他的手腕，拉着他蹲下！ 一大群人往他们藏身的这个方向跑来，一边跑，一边回头又冲着那块地方开枪。 有几人的声音带着哭腔：“赶紧啊！快跑啊！” 一人怒吼：“老靳还在那！” “跑啊！你自己都要活不成了，你还管别人呢！” “你们不管我管，不要拦着我！我去找老靳！” “能活一个是一个，你回去以后两个人都得死！” “就是！救不回来了！他都被咬成了那样，怎么救啊！！” “走！抓着他！咱们已经死了一个人了，要是再死第二个我们就得完蛋了！” …… 这个声音，张阳和赵东倒是都认了出来，可不就是钱卫国！ 那个一直嚷着要去找老靳的人，被一群人抓着强行带走。 “要不是老靳死在那儿了，咱们几个说不定全得死！” “你得谢谢老靳！他拿命救的你，你不知道感恩戴德，你还要回去找他，把自己这条命也给赔上去？” “就是！” 这个时候人群忽然爆发出一阵尖叫：“快跑！” “它追来了！” “快！” …… 张阳和赵东藏在路边没有路口，很快，他们耳边听到了一声咆哮。 “熊！”赵东低声惊呼。 张阳一把捂住他的嘴巴。 “卧槽了，卧槽了……” 赵东大概能猜出什么了，惊恐地看向张阳。 张阳松开他的嘴巴，握紧手里的猎枪，目光严肃地盯着远处的丛林，同时眼神还有一些复杂。 然后没多久，一个类人的巨大黑影在林间快速朝着五里铺的民兵队伍追去！ “来了！”赵东小声道，声音带着不自觉地颤抖。 熊这个东西，比老虎或者狼，都更让人觉得害怕！ 最大的原因就是，它们直立行走，速度极快，贪婪凶狠还残忍！ 张阳知道一个词，但赵东现在没接触过，那就是欢乐谷效应！ 远远望着熊在林间穿梭，可不就是这种感觉！ 好在这头熊被五里铺那些民兵们吸引去注意，并没有朝他们藏身的这个林间扭头。 赵东举起手里的猎枪，要对着那熊打去。 张阳拦住了他：“别！” “不是，咱们不管他吗！” 张阳道：“他们刚才提到一个人，叫老靳，如果这个熊吃了老靳，那么这个熊的肚子里，就会有老靳的……” 赵东瞪大眼睛，“人，人肉？！” 张阳面色沉重，点了点头。 刚才张阳也有机会开枪，但是他不想这么做。 一旦打死这只熊，这只熊的尸体就会被五里铺的人往公社抬去，然后这只熊就会被分尸…… 张阳不认识老靳，但他不太愿意看到老靳的尸体碎块被从熊的胃里剖出来，他接受不了。 “可是，咱们也不能不管啊，”赵东皱眉，“它要是再伤人……” “不会，它只是想把人吓走，它没那么快能吃掉老靳，它的战利品还在那边呢，刚才那声虎啸响得恰到好处，它绝对只想尽快摆脱困境，好回去打着战利品跑，否则它的食物就会被老虎夺走。” 第168章 熊瞎子搞偷袭 赵东听明白了，点点头：“我懂了！” 果然，五里铺那些人被吓得连滚带爬地跑走后，那只熊就立即转身回来。 它回来的速度比追人的速度更快，着急忙慌地朝自己的“猎物”跑去。 张阳和赵东蹲下身，几乎要把头埋进地里了。 听到动静远去，二人才重新抬起脑袋。 赵东听到自己的声音艰难响起：“这也太恐怖了……这个熊，太可怕了！” 张阳道：“应该是偷袭的，而且偷袭成功了。” 想到它悄无声息地靠近五里铺这支兵民队伍，再忽然出手狩猎，这画面要多惊恐有多惊恐。 赵东赶紧回头望自己身后看去。 张阳：“你怕我们身后也有东西？” “你说会吗……”赵东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卧槽，我现在才知道，我们这段时间有多幸运！谁被这熊瞎子盯上，会没事啊！还别说，你那天竟然还敢一个人追孤狼跑到那里头去，阳子，以后可别这么莽了！” 张阳也转过头去望了圈，他看回赵东：“有点怪。” “啥怪！”赵东立即提起精神，“发生了啥，什么在怪？” “不是说现在，”张阳皱眉，“就是说……” 就是说，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听力很好，特别好。 也许他从小就很好，但是经过上一世的训练，他现在分辨周围动静特别清晰！ 如果真的有一只熊瞎子靠近，哪怕再小心翼翼，他都能听得到。 就如现在，他其实可以确定在他不远处就有一只小兔子在瑟瑟穿过地面，走动得非常轻。 这是他的耳朵听到的。 所以那天晚上去追孤狼，他不觉得是自己莽撞，而是因为他真的可以确保自己的周围非常安全，任何风吹草动，他都能在第一时间觉察到！ 张阳的话没有说下去，赵东着急：“阳子，你话不能说一半，你是说啥呀？到底啥在怪？” “不说了！”张阳爬起来，“走！” “去哪儿？” “找老靳的尸体啊！”想到这个，张阳有些难受，道，“难道真要看着熊瞎子给他吃得一干二净？” 虽说他们和五里铺的人交恶，但都是一个生产大队的，而且基于同类天性，张阳看不得这种悲惨人伦发生。 赵东的声音居然带起哭腔：“有点不敢去，妈啊，我腿软。” “走吧！”张阳催促道。 他不杀熊，但是，他能伤熊。 因为虎啸的原因，那熊着急回去，然后带着猎物就跑。 它的速度非常快，那林间黑暗，到处都是风声，张阳却能从风声中听出这只熊的去向。 赵东这下真怕了：“阳子，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反正死的是五里铺的人，而且山上还有一只老虎。” “咱们两个都有枪，你怕啥，就算是老虎来了，那正好，这只虎一听声音就很猛，咱们给它的脑门上来一枪，带着它去毛栗镇换钱！” 赵东头皮发麻：“不对啊，阳子，你看我，我平时也挺勇的一个人，你说我为啥忽然这么胆小了呢。” 说完，赵东又道：“我知道了，是那熊瞎子吃了，吃了……” “行了，别想了，咱们是猎人！” 赵东看向张阳，眼神浮现崇拜和羡慕：“阳子，还是你厉害，你现在越来越强了。” “嘘！”张阳忽然道。 赵东停下脚步。 凝神屏息，空气里头远远似乎传来什么动静。 不过风声更大，只要一起风，赵东就觉得自己好像捕捉不到这声音了，然后等风停，他又得花上很多时间去捕捉这声响—— “是熊吗？”张阳用气音说道。 张阳在黑暗里点点头。 “它咋停下了？” 张阳想了想：“它可能，是在等老虎。” “卧槽，它还想偷袭咱虎哥？” “……” 张阳点点头：“估计是。” 熊的智力不低，尤其是这种冬天饿疯了的跑出来的熊，张阳以前看过新闻，它们甚至还会模仿人类敲门，伪装成亲人回来，极其可怕。 张阳在黑暗里悄然端起枪，瞄准了前面。 赵东觉察到他这个动作，赶紧道：“你干啥。” “打熊。” “卧槽？”赵东睁着眼睛看着前面一团黑的山坡坡，“你看得到？” “嗯，还听得到。” 天上是有月亮的，月亮很稀薄，刚才从积压的乌云后面小小露了个头，张阳一下就找到了那个熊的大致所在。 先用眼睛锁定大致方向，然后就是听力锁定了。 那熊稍微动了一下，不过幅度不大。 按照之前看好了的位置，张阳在黑暗里，将枪口瞄准了熊瞎子的脚步位置。 赵东越来越紧张，但也举起手里的猎枪。 却就在这时，他们的耳边又响起了那声虎啸！ 很沉闷的一声，没有之前那样雄壮，像是要穿透山谷，这一声非常低沉，但很近！ 赵东不敢说话了，这些捕猎者的耳朵和眼睛，还有听力，那都不是盖的，随便扑来一下，小命就能立即玩完。 幸好现在有那老靳的尸体所散发出来的血腥气吸引走它们的主意，否则都不敢想他们这么近的距离，会死得多么的惨！ 这时，那老虎又叫了一声，距离要更紧一些了。 赵东浑身发抖，吓得要哭。 张阳也很紧张。 他抬起头朝天上看去，等着上面出现月亮，他需要凭借光线，判断出那老虎的具体位置！ 但如果实在没有的话，也就只能硬着上了—— 这次，幸运之神显然不再眷顾他。 他等了又等，月亮一直没有露脸，天地间黑暗无光，瞧不清半点。 那么就……不管了！ 张阳闭上眼睛，完全凭借着自己的听力去判断方向。 就在那老虎忽然猛然扑向老靳的尸体，那藏起来的熊瞎子也准备进攻偷袭老虎时，张阳手里的猎枪忽然打出！ “砰”的一声！ 紧跟着，又是一声“砰”的巨响！ 他连着放了两枪，速度非常快，没有犹豫，老虎和熊瞎子几乎同时发出暴跳如雷的惨叫，转头朝他们所在的方向望来。 赵东吓得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快要尿裤子了。 第169章 盲射 张阳没有犹豫，在那两声枪响后，他略微停顿了一下，用听力分辨它们的具体位置，随后立即又放枪，依然还是两枪。 这一次，老虎响起哀嚎，但很短暂，它略微挣扎了下，就再没有声了。 另外一头，则是熊瞎子快步跑走逃窜的动静和惨叫。 张阳立即起身，抓起赵东的肩膀：“快！过去！” “过去干啥啊！” “收尸！你说干啥！” 张阳已经跑出去了。 赵东见他出去，暗骂了声：“阳子，你就是个莽夫！算了，我跟你一块死！” 骂骂咧咧的，他也追了出去。 张阳拿出手电筒拧开，老虎已经死透透了。 另外一边的地上都是血，是熊瞎子留下的。 赵东惊呼：“卧槽！” 张阳的两发子弹，全部打在了老虎的喉咙上！ 难怪死的那么快，而且死之前并没有发出什么太过剧烈的叫声！ 赵东匪夷所思地扭头，看着张阳：“阳子，这句话我已经说烂了，但我还是想问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张阳检查地上的血迹，道：“听声儿。” 顺着张阳手中手电筒的光，赵东抬眼看向前边一路过去的血迹。 “熊瞎子是不是往那个方向跑了？如果我们沿着这一条血迹一路追的话，那绝对能追到它吧。” “我打给它的两发子弹全部都在它的腿上，”张阳肃容道，“它跑不了多远，它也没有本事把这两颗子弹从它的身体里面挖出来。” 赵东嘴巴半张，“等等，我忽然想到，刚才你第一次连发的两颗子弹，一颗是打给老虎的，另外一颗是打给这个熊瞎子的？第二次连发的两颗子弹也是这样？” 张阳点着头，手电筒的光又照向了老靳的尸体。 赵东又准备说点啥，一看到老靳的尸体，他立即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仅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甚至抓着张阳的肩膀，把脑袋凑到他身后去。 张阳喝道：“扭扭捏捏的，你干啥呢！” “妈呀，妈呀！太吓人了！！”赵东声音带起一阵哭腔，“我的天啊！” 虽然剥过狼皮，可那是狼。 跟看到人类被损毁的尸体，完全是两个概念。 赵东眯起眼睛，戴上痛苦面具：“救命啊！！” 张阳抬了下肩膀，给他弹开：“你跟谁喊救命呢！” 说着，张阳抬脚朝老靳的尸体走去。 老靳显然死不瞑目，脸上神情非常惊悚恐怖，好在，脸部至少是完整的，熊瞎子没有对着脸下手，而是抓起他的肩膀开始吃，整个左臂被咬的没法看，就剩几块皮肉连在那边了，肚子上也被抓过，不过冬天衣裳厚，肚子这边还有裤子夹层，所以就几道血口子，没有被开膛剖腹。 张阳让赵东拿着手电筒，他抬手把老靳的衣服脱下来，用这残缺的衣服盖住了老靳的脸部和肩膀。 然后张阳的手电筒重新打向地上的老虎。 赵东：“刚才那些动静，大头他们还会来不。” “应该会，我一路都在留记号。” “不过你这四道枪声，不知道会不会把五里铺那群王八羔子又给引回来。” 张阳呵呵一笑，“你觉得他们有那么勇敢吗？” “这倒也是……” 张阳关了手电筒，抓着猎枪，转头看着周围，道：“行吧，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好了。” 赵东一惊，忙道：“别啊！你怎么把灯给关了？别关灯啊！” “省着点电，这个电池得去城里买。” “那，我去生火？” “别乱走，你把枪抓紧了，这边都是腥气，熊瞎子残疾了回不来，其他猛兽可就不好说了。” “……行！” 赵东握紧手里的猎枪：“那咱们就在这里站岗！” 时间一点点过去，这样站着很冷，不过张阳没有放弃过警惕。 一边是老靳的尸体，一边是老虎的尸体，地上还有很多熊瞎子的血，对于一些嗅觉灵敏的动物而言，他们所处的围着简直就是一块香饽饽。 大概等了四十多分钟，终于，大头和癞子锤子他们来了。 他们没开手电筒，也没点火把，在黑暗里走得小心翼翼，说话声音也很轻。 “快快，这里也有记号！”癞子叫道。 大头摸索着过去，忽然就听到一声熟悉的鸟叫声。 这声鸟叫声，是张阳用手指头发出来的。 大头喜上眉梢，“前头，就在前头！” 他最先跑出来，张阳也在这时将手电筒的光拧开。 赵东一看到他们，迎上去道：“不是，你们这是去哪了！知不知道我们在这里等了多久啊！” 大头惊呼：“哎呀！这么远，可算是让我们找着你们了！” 癞子也道：“东子，真不是我们的问题，我们本来都想回去了的，因为路上撞见了五里铺的那群人，说什么熊瞎子吃了人！给我们吓得！要不是路上瞧见了阳子的记号，我们真就跑了！” 锤子道：“你别听他胡说，我们是讲义气的人，谁跟他一样啊！我可没想过要走！” “嘿！你个王八犊子，你现在当面就给我戳脊梁骨了是吧！” “你瞧瞧你自己说的话是人话吗？那么不讲义气！” 大头道：“行了行了，你们两个都别说了！阳子，那熊瞎子是咋回事，我说……” 忽然，大头望见张阳和赵东后面的老靳尸体，“啊”的叫了一声，往后面跳去：“这，这咋回事！这个该不会就是他们说的那句被熊瞎子伤了的人吧？！” 赵东没好气地纠正，“是杀和吃。” “卧槽！” “我靠！！” “死人啊！！” 大头他们三同时叫道。 张阳的手电筒朝地上的老虎尸体打去，“看这。” 他们这才发现地上还有一个猎物，等看清是老虎后，他们的眼睛也一下大亮。 “哇，这么大！” “靠！！” “阳子，又是你干的，对不对！卧槽了，阳子，跟着你是我们的福报啊！” “等等，这可比我们之前的那只要大上个两倍还多！！” 几个人的喜悦再也难以克制。 他们已经不敢去想这只老虎可以卖多少钱了，而他们又能分到多少了！ 第170章 尸体回来了 老虎的尸体，被大头他们三个人合力弄走。 老靳的尸体，张阳和赵东砍了附近的树，编了两小时，做了个简易粗糙的担架，然后往山下抬了。 张家屯和五里铺离得很近，不过下来的路有很多走法。 张阳和赵东平时爱去老德叔小屋所在的那个方向，今天因为抬着老靳，他们往五里铺那近的路去。 远远听到下面一片乱糟糟，黎明的天幕下，山路口全是火把。 五里铺的民兵队们围在那叽叽喳喳，还有一些人沉默着不敢说话。 很快，远处传来哭声。 是老靳的娘、大姐和媳妇。 老靳的弟弟跑去叫她们的，三个女人大哭着跑来，后面跟着被邻居牵着手的老靳儿女。 “来了来了，老靳的家人来了。”黑痣男冲旁人叫道。 除了他们，五里铺的村民们也来了不少。 有人举着火把，有人拿着手电筒，一行人来速度很快，浩浩荡荡。 远远的，老靳的娘就大哭：“我的儿啊！！！造孽啊！你们这么多人，怎么我的儿就没了！！” 钱卫国起来，把手里的烟扔了，用鞋底踩上去捻灭，骂了声：“真烦！” 有人小声道：“听听她这话说的，像是在说我们怎么不死，就老靳死了。” “行了，老靳的确是没了，你少说这种挑拨离间搞对立的话！” “就是，这事落在谁头上都有可能，老靳倒霉呗。” 又有人道：“哦，那让你们去替老靳死，你们乐意不。” “吵啥吵！”黑痣男忽然大吼，“都给我闭嘴，一天天的，说个啥呢？” 老靳的家人过来后，直接冲到钱卫国跟前。 “钱队长！我儿子跟你上山的时候，那可是好好的！” “怎么你们都下来了，我的儿子就没了！” “好好的大活人交给了你，怎么连尸体都不还给我？” “你不是队长吗？你不应该为你的队员负责吗？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我可怜的儿啊！！钱卫国，你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就是！钱队长，不是说好的要团结吗？怎么就你们回来了，我家老靳呢！你让我们过寡母以后怎么活，你至少得把个尸体带回来吧！” …… 钱卫国心里面烦躁的很，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他说什么都不对，反而会被告状到公社。 “呜呜呜，老靳啊！” 老靳的娘哭着，就要朝进山的方向跑去。 一帮男人赶紧给她拉住。 “老靳他娘！这个事情真的不是我们乐意看到的！那个熊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熊瞎子一直就在我们后面跟着，躲不过来呀！它把我们当成了它的猎物！” “就是，如果不是我们反应快的话，这会死的人更多！老靳运气不好，那熊瞎子扑出来的位置，刚好离老靳最近！” 老靳的大姐跑出来：“那尸体呢！我们老靳的尸体呢？你们这么多人，拿一个熊瞎子一点办法都没有？你们带着这么多猎枪上山干啥？” “就是！”老靳的娘去拽钱卫国的衣裳，“你不是队长吗？怎么你的队员的尸体你都不带回来？！都过去了这么久，我的儿，我的儿他……” 老靳的娘浑身一抖，不敢说下去了。 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太好看，想到老靳可能被吃的尸骨无存，一个大好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啥也没了，谁都怪毛骨悚然的。 “啊！！！”老靳的媳妇崩溃了，眼睛一翻，昏死过去。 众人手忙脚乱，拦着这个，哄着那个，还要去扶这个。 钱卫国终于出声：“行了！这是绝对不会就这么结束，那熊瞎子吃过人，公社也不会允许它活着，等天亮了，几个村里的民兵小队会集结调整，到时候大家一块上山，好好去找找！” “找找，找谁？”老靳的娘大哭，“我的儿还能活着回来吗？！就算是尸体，这么久了，他可能也已经被……哇！！我的儿！！” “那咋整！你说吧，咋整！”钱卫国被她们哭得心烦，暴躁吼道，“我们打死那熊瞎子，不也是替老靳报仇？怎么，这个仇不用报了！” “钱卫国你小声点！你冲着我娘吼啥！”老靳的弟弟走上去，叫道，“我哥没了，我娘正伤心着，你冲她嚷啥嚷！！！” 钱卫国怒气冲冲地看向他，眼前这个形势，他不得不忍。 就在这个时候，黑痣男忽然叫道：“你们快瞧瞧，那山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有几个人随着他伸手指去的方向抬起头。 渐渐的，越来越多人看去，钱卫国和老靳的家人们也转头看去。 一人道：“那个，是光？手电筒的光？” 老靳的娘一喜，甩开旁边男人的手，快步冲过去：“是老靳回来了，是不是我的老靳回来了！” 五里铺的民兵小队们的人都暗道她真是痴心妄想，他们亲眼看到老靳惨死的，怎么可能。 黑痣男道：“咱们没人落在上头吧。” 钱卫国道：“咱们一共就没几个手电筒。” 一人道：“队长，不然你指派几个人，我们一起上去看看。” 钱卫国很快点了五个人，让其他人把手电筒匀出来给他们，让他们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老靳的娘非要跟去，钱卫国给她拦下来：“行了！哭哭啼啼的，没见着现在出了状况吗？你熊瞎子吃人不吃衣服，老靳那衣服肯定还留着，等天亮了我上去给你捡回来，你捡回去给老靳盖个衣冠冢吧！” 老靳的娘气得发抖：“你，你怎么说出这样没良心的话来！你，你……” 钱卫国不理她了，给黑痣男使了个眼神，让黑痣男去拦着她。 被他点名的五个人，打着手电筒的光上山去了。 没多久，一个人忽然着急跑回来，远远就大声叫道：“队长，队长！！！” 钱卫国一顿，快步过去：“出啥事了，你慢点说！” 回来的人激动地伸手指着后头，声音因为过分激动而破了音：“老靳的尸体，老靳的尸体回来了！” “……” 第171章 五里铺内讧 不仅钱卫国，其他人也都傻了眼。 唯独老靳的娘大喜，快步冲过去。 “你去干啥啊！”钱卫国拦着她，“你儿子诈尸了，那还是你儿子吗！！” “不是不是！”回来的人大声叫道，“队长，不是诈尸，是被人给抬回来的！张家屯的张阳和赵东！” 这下，众人忽然又安静了。 钱卫国在缓过来后，心里面一下子生出了冲天的怒意！ 王杰那事，他还没去找张阳算账！ 还有上次，他们张家屯的人给他们五里铺的人都揍成了什么样了！ 现在这狗屁的张阳，居然还敢插手他们五里铺的事！ “他娘的！”钱卫国骂了一句，快步过去，“去看看那狗逼张阳又搞什么花样！” 五里铺的人过来了，张阳和赵东把老靳的尸体交给了他们。 两个人抬了一路，再能吃苦干体力活，这会儿手臂也又酸又痛。 手电筒的光在前面打着，老靳的娘跑在钱卫国前头，看到粗糙担架上的尸体，她一下又嚎啕大哭起来。 钱卫国嫌弃地瞪了她一眼，快步越过她走去：“真是老靳的尸体？” 在前面打着手电筒的人道：“对，队长！是老靳！” 其他人跟来，目光看向最后的张阳和赵东。 张阳冷着脸，面无表情地盯着钱卫国。 尸体没有立即放下，被一路抬回到路口最平坦的空地上，几个队员才小心放下。 老靳的娘冲过去就把老靳的衣服掀开，看到果然是他，一屁股瘫软在地：“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 老靳的致命伤口在后脑，被一掌拍得粉碎，后面全是血，不过脸倒是挺干净。 再往下，就是老靳的胳膊，被咬得血肉模糊，用一块仅剩的皮肉连接着，看着恐怖血腥。 “行了，尸体这不是有了？”黑痣男道，“总比尸骨无存要好吧。” 老靳的姐姐瞪大眼睛，冲过来指着他骂：“你这说的还是人话吗？我弟弟没了！他命都没了！” 其他队员沉默地看着地上的尸体，每个人都心有余悸。 这是一个随机事件，现在发生在老靳身上，是老靳倒霉，但这个事情，是可能发生在任何一个人身上的。 尤其是刚才就挨在老靳身旁站着的两个队员，其中一人现在身上还有非常浓重的尿骚味，就是在黑熊扑过来的一个瞬间，直接给吓得尿裤子了。 这时，老靳的弟弟看向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张阳和赵东，忽然走去问：“张队长！你们打死了那头熊瞎子吗？” 张阳道：“没有，但是打跑了。” 众人这才将目光朝他们看去。 钱卫国和黑痣男的脸色非常难看，压根不想跟这两个人说话。 老靳的娘和大姐过来，忽然冲着张阳和赵东普通一声跪下。 “张队长！要不是你，我的儿真的尸骨无存了！张队长，你是我的恩人啊！” “张队长，谢谢你不辞辛苦，把我弟的尸体带回来！我们五里铺以前那么对你，没想到关键时候，你还愿意帮我们！” …… 张阳和赵东赶紧给她俩扶起来。 张阳道：“你们说的言重了，我这不算恩人，我能把他活生生带回来才算是恩人。” 赵东道：“是啊，而且我们本事还不够，没有把那头熊打死，打死了那只熊，才算是替你们报仇。” “不不，你们就是我们的恩人！”老靳的姐姐哭道，“张队长，原来你真的这么厉害！如果老靳今天是跟着你的队伍去山上打猎，他绝对不会出事！你一定会保护好你的队员，而且你绝对能杀了那头熊瞎子！” 黑痣男的脸色一下子非常难看：“住口吧你，你知道你在说啥吗，你是我们五里铺的人，分肉的时候没见你说不要，怎么现在胳膊肘直接朝外面拐了！” 老靳的姐姐大怒，双手叉腰：“怎么，分肉的时候咋了啊，现在都是张家屯的人打来的肉让我吃的，你打着了吗？就算是以前，那我弟还活着呢，他以前没出力吗？他也是民兵小队的人，他分的肉，我就吃，我就吃的理直气壮，怎么了！” 老靳的弟弟也不爽，站了出来：“还有我，我也打肉了！我觉得我姐的话没有说错！张队长能带着张家屯的人，打下一个狼群，我们呢！我们五里铺的人，被一只熊瞎子打死了一个人！明儿这事说到公社去，你看公社的人要说啥！” 黑痣男暴怒：“好啊，你也反了！行，你被开除了！你不是五里铺民兵队的人了！” “我不是就不是！我哥死了，我也干不下去了！” 他们吵得越来越越凶，这头的张阳和赵东没说半句话。 忽然，钱卫国朝他们看来，眼神非常凶狠，怒目瞪着张阳，像是要用眼睛把张阳的皮给扒了。 张阳无所谓，冷冷地回看过去，眼睛里面的神色更像是鄙夷和嘲讽。 钱卫国胸口的火气快要压不住了，看向黑痣男：“行了，给老靳的尸体抬回咱们五里铺的祠堂前，其他就没必要说了！走吧！” 黑痣男点头，冲几个队员招了招手。 老靳的娘和大姐又冲张阳和赵东道谢，张阳道：“你们回去吧，早点办丧事，让老靳入土为安，天色不早了，我们得回去了。” “谢谢张队长！谢谢张队长！”老靳的娘大哭。 张阳和赵东回去张家屯，太阳已经整个出来了。 赵东心情复杂：“钱卫国真他妈不是个东西，不过这事一出，他肯定有责任，公社不知道会怎么处理他，你说张海泉会给他的民兵队长给摘了吗？要是能摘掉的花，那就真是太好了！” 张阳觉得不太可能，因为除了钱卫国，暂时没有找到更好的人能顶替他的位置。 钱卫国本身具备不少势力关系，而且他确实说得了话，镇得住场子，也压得住手下人的脾性。 “甭管了，我们没犯错就行，我们过我们自己的，他们怎么吵怎么争，随便他们！回去后就好好休息，我接下去还有事儿。” 第172章 我们的林老师 老靳的死，让五里铺彻底不太平。 在天亮之后，消息一下子传得沸沸扬扬。 张家屯这边也被传到了，张燕做好饭后，才去吕大娘家里喊阿挺过来。 二人还在路上就被人叫住，问起老靳的事。 张燕啥也不知道：“有这事？我不知道，阳子就跟往常一样的时间回来，我给他留了热水和饭菜，他自己去吃完东西，然后洗澡就睡了。” 阿挺眼睛明亮亮的：“真的是阳子哥救下的人吗？阳子哥真是大英雄啊！” 来询问的人一挥手：“别乱说，那里是救下的人，把人活着带回来，那才叫救人，他这是把人的尸体给抬了下来。” 张燕高兴道：“就算没救成，只是把尸体抬回来，那也比五里铺的那些民兵们要强！比那个钱卫国要厉害！” “就是！”阿挺声音响亮，“阳子哥就是很厉害，给五里铺的那些人打得落花流水！” 来询问的人笑：“哈哈哈！你这小子可以，一下就被阳子给收买了。那你赶紧多吃点，吃壮实！以后长大了，你跟在阳子后头为他争气！” “不，我要跟在阳子哥前头！我要替阳子哥冲锋！” “哎哟，还知道冲锋两个字呢！哈哈哈，可以可以！” 张燕搂着阿挺瘦小的肩头，也很开心，拍了拍他的小肩膀，冲着来询问的人道：“阳子还在睡觉，一切等他醒了再说，我就先带孩子回去吃饭了。” “好，你走着！我也回去了！” “走吧。”张燕冲阿挺道。 转个身，就回自家院落了。 张雯和张菲在大声朗诵，声音非常想。 阿挺进去后有些意外地朝她们看去。 没想到这样一个看着很穷的地方，这两个岁数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识字，会自己朗诵，而且朗诵的内容，还是国外的童话！ 张燕看到阿挺的眼神，以为他在向往，问道：“阿挺，你想学识字和读书吗？” 阿挺忙问：“可以吗？” “可以呀，如果你想学，等林老师来了，我跟她说一声。” “林老师？” 张雯听到这些话，立即放下手里的书起身道：“对，我们林老师可好了！她又温柔又漂亮，我们的字就是她教的，她可有耐心了！” 张燕补充说道：“林老师，是知青队的人，是从城里来的。” 阿挺开心起来，“太好了，我也要跟林老师一起学东西！” 张燕道：“好好好，你先过来吃饭，等吃完了，先去找雯雯和菲菲认识认识字，等林老师来了，就一起学！” 张雯立即说：“好呀！我给你当老师！” 阿挺暗道，谁给谁当老师还不知道呢！ 他抬起头看向旁边的张燕，忽然觉得，他们这些人这么好，自己瞒着他们是不是不应该。 一开始瞒着，是害怕他们是坏人，但是这短短两天的相处，还有附近乡亲们的热情，都让阿挺觉得，他们是可以信任的——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脑中又出现了姐姐说过的话。 姐姐说，外面的世界坏人很多，不要轻信任何一个人！ 想到自己身上的遭遇，阿挺抿唇，嗯，他不能轻易说出来！ 早饭很丰盛，他吃了一大碗粘稠的米粥，吃了一根腊肉，一叠酱菜，还有一块小枣糕，给他肚子吃得都鼓了起来。 擦完嘴巴后，他就去跟张雯和张菲一起看书识字了。 张雯这边的书非常多，张雯翻开书，开始朗诵。 这个故事阿挺也没听过，他趴在桌上，握着拳头支在下巴上听。 那头的张菲也听得聚精会神。 看到孩子们这样玩在一块，张燕笑了笑，抱着一堆脏衣服去洗了。 张阳一直睡到下午，醒来以后吃了点东西，出来跟几个小孩聊了几句，然后就去门外坐着，靠在那边晒太阳。 张雯的读书声给他也听得短暂入迷，这个故事他听过，不过听妹妹这样念，别有一番滋味。 听着听着，他又困了，就在要进入梦乡时，听到外面传来的说话声。 张阳睁开眼睛，便看到林秋水和赵东一起进来。 赵东手里还推着林秋水的自行车。 张阳有些困，反应迟钝，抬手揉了下眼睛。 林秋水抬头便见到这样一个画面—— 金灿灿的阳光下，头发干净整齐的少年小伙慵懒地靠着后面的墙，身材高大魁梧，眉眼周正英俊，带着几分从容闲适。 他垂下手抬起头望来的眼光，像是一下子望到了林秋水的心里。 林秋水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狠狠跳动了一下！ 她忽然觉得有些羞涩，面颊微微发红。 好在庆幸这会儿的阳光好，她的脸被太阳照着，应该看不出来这些许异样。 林秋水收回视线，继续跟赵东说话，直到推开院子的门进来。 赵东进来就道：“我刚好来找你，在路上碰见了林老师，我看着林老师推着车往上坡走，我就给她接过来了。咱现在虽然骑车的技术还不行，但是这推车扛车那是杠杠的！不过你咋回事啊？还没有睡够呢？” 张阳伸了个懒腰，“天儿好，打了会儿瞌睡。” 说完，转头看向林秋水：“林老师。” 林秋水笑道：“我把自行车带来了，等下一块进城。” “行！” 赵东把林秋水的自行车停好，然后去前院的柴房里推出自己的自行车。 见林秋水看来，赵东嘿嘿道：“我也要去城里，不过我去的方向应该跟你们不一样。” 他要去毛栗镇，大头和癞子锤子他们带走的那头大家伙，他得去盯着。 以后这点事儿都不用张阳亲自去了，否则还不得给他累死。 屋内的张雯和张菲还有阿挺，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都出来了。 张雯和张菲最开心：“林老师，林老师！我们有新同学了，我们给你找了一个新学生！” 林秋水抬头望去，冲她们笑道：“好啊，是谁呢。” 阿挺跟在后面出来，好奇打量林秋水，望见林秋水的眼睛，阿挺的眼睛亮了一瞬。 虽然从张雯的嘴巴里面听到这位林老师是从城里来的，但阿挺本身并没有抱有多大期待。 第173章 元宵进城 不就是城里人，那又怎么样呢，城里人也有好看的不好看的，城里的人，他见多了。 但现在看去，这位林老师果然很漂亮，很温柔，身上的气质温文尔雅，眼睛有钝角，像是小鹿，眸光明亮有神，给人的感觉很亲切，但绝对不好欺负。 “林老师好！”阿挺乖乖巧巧叫道。 林秋水弯身，笑道：“你好，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阿挺！我是阳子哥在路上捡来的，我饿得受不了了，就伸手给阳子哥拦下了！阳子哥很善良，他虽然没有责怪我，还将我一起带走，他是一个愿意帮助别人的大好人！” 林秋水有些意外，转眸看向张阳。 张阳被小孩一顿夸，不自在地揉了一下自己俊挺的鼻子：“我的自行车差点没飞出去。” “噗，”林秋水笑道，“那说明，你的骑车技术非常好” 说着，她的目光看回阿挺：“同时也说明你是一个非常勇敢的孩子，会为自己争取，很棒！” 林秋水竖起了大拇指。 阿挺开心道：“谢谢林老师表扬！阿挺会一直当一个勇敢的孩子！” 赵东已经跨上自行车准备出发了，回头看着他们，叫道：“得，阳子，我看要不我给大明和小明都叫到你家，以后就在你家开一个学堂得了！” “行！”阳子道，“还真可以！” 他不会委屈自己的家人，已经想好要怎么盖房子了，那当然是越大越好，所以，办个小学堂真的不成问题。 赵东走后没多久，张阳和林秋水也骑车出来。 之前张阳问林秋水借过自行车，所以对他会骑，林秋水没有意外，但两个人一起骑，才发现对方比自己骑得更稳，林秋水有些惊讶。 尤其在过一条非常陡峭的铺路时，张阳的自行车轮胎几乎卡着排水沟的边缘过去的，看得林秋水难以置信。 不过她没多说什么，有些人在有些方面，就是比较厉害。 出了张家屯后，林秋水开始说起进城之后的一些事。 张阳淡淡听着，偶尔点头，并没有流露出半点乡下人对大城市的向往和憧憬。 却就在乡道上时，迎面忽然走来一队人，远远看到了张阳后，冲来便拦住张阳。 “张队长！” “张队长，真的是你！” “张队长，你要去哪里，你等等！” 来得不是别人，正是老靳的娘和媳妇，还有老靳的一儿一女。 她们全都穿着白色的麻衣，过来后就要在他跟前跪下。 张阳很快停车，下车后过去扶她们：“起来，这是干什么。” “我们正要去张家屯找你！”老靳的娘哭道，“你看，今天早上，他们还没给你磕头呢！” “磕头干什么，都给我起来。” 林秋水见状，也下车帮忙一起扶：“老太太，别磕头啊，现在讲究人人平等，为什么要磕头呢？” “你，你是张队长的媳妇吗？还是对象啊？”老靳的娘一把握着林秋水的手腕，“这个头我们必须要磕，没有什么人人平等，他是我们的大恩人！给恩人磕头是没有错的！” 老靳的媳妇认出林秋水，对老靳的娘道：“娘！这是女知青！是知青队里的！不是张队长的媳妇！” 至于是不是对象，这个目前还真看不出来。 老靳的娘点着头，然后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一捆钱。 都是面额非常小的。 她直接将钱塞到张阳手里：“张队长，我也没有什么好谢谢你的！这些钱你一定要收一下！如果不是你，我们老靳可能真的要被那头熊瞎子吃得一干二净了！张队长，你的大恩大德我们全家都会记得！”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这事换成任何一个人看到都不会不管，这钱我不能要，你们家里现在少了一个顶梁柱，这些钱对你们而言非常重要，你们自己收着，省着点快吧。还有两个小孩要养呢，大的没了，不能委屈小的。” 一听这话，老靳的娘和老靳的媳妇又悲痛地哭了起来。 张阳和林秋水安慰了好一阵，才总算让她们哄走。 林秋水看向张阳：“没有想到，昨天晚上竟然出了人命……” 张阳声音一沉，“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出人命很正常。” “我知道巡山很危险……没想到危险成这样……张队长，你很了不起。” 张阳看了眼她认真的眼神，笑了笑：“也，还行吧。” “不然，跟我说说你之前打狼的事？说起来，这是在我们知青队也传开了呢。” 而且，把杜淑君和蒋梦佳给气得好几天没说话。 张阳道：“那事没啥好说的，不过我可以给你说说其他的。” 换做以前，他打了这么多只狼，他肯定会很得瑟，逢人就说。 但是现在，性格到底是沉稳了不少，实在说不出口，因为这事，他怎么往谦虚了说，都不会谦虚，只会让人觉得夸张，觉得他在自吹自擂…… 听到有其他事可以听，林秋水依然开心，笑道：“好啊！” 就这样，他们一路聊，一路进城。 张阳真要好好讲起故事来，其实是非常生动有趣的，毕竟上辈子吃了那么多饭局，酒席上谈笑风生，已经是家常便饭。 现在，他就把林秋水逗得一直哈哈大笑。 进城的时间差不多是下午三点半，城里张灯结彩，好不热闹，沿路都是一条条高高悬挂的灯笼，目前还没有点灯，但是想也知道入夜以后整个天空都是黑色的，这些灯笼被一盏盏点亮，该是多么的璀璨。 林秋水带着张阳骑去一条热闹喧哗的老街，不远处有一个戏台，上面正在唱戏。 林秋水和张阳从一道侧门进入一个大会堂的后院，一进去，就看到陈斌和几个男生在搬一个大箱子。 看到张阳，陈斌赶紧撂下同伴，快步跑来：“张队长！你来啦！” 杜淑君和蒋梦佳从一道门里出来，看到张阳和林秋水，两个人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那几个被撂下的同伴都叫道：“陈斌，你也实在太不客气了吧，看到张队长像是看到了什么一样！怎么这活就给我们干了呢？” 第174章 元宵写字 陈斌平常非常斯文，甚至还有点讨好型人格在，这会儿说跑就跑，转过身来还非常神气，一手搭着张阳的肩头，一手竖起大拇指，得意地道：“这可是英雄，大英雄！” 张阳个子高大，因为身高差距的原因，陈斌这一手抬起来搭在张阳的肩头，实在有些吃力。 蒋梦佳顿时无情冷笑，“现在可是和平年代，什么大英雄啊？他干啥了就大英雄？就在山上打了点猎物，拿着枪打了个狼群？别搞笑了，陈斌，你要有枪，你也能上，那动物的牙齿还没勾到你呢，你就能给它们打死了！” 她这话一出，那边的男生们嘘声一片，冲她嘲笑。 一人笑得前俯后仰，“你这话说的你怎么不上啊？又不用你干体力活，你拿个枪你也可以嘛！” “就是，蒋梦佳，嘴巴上面吹吹牛，谁不会呀？哈哈哈，那猎枪放你手里，你知道怎么开吗？” 陈斌也不悦，“蒋梦佳同志，你没有亲眼见到过，就没有发言权。当时我是一起上过山的，我亲眼见证了张队长有多厉害！” 林秋水皱眉，很轻地对张阳道：“抱歉，张队长，我不知道她们也在。” 这个并不是知青队发起来的活动，而是他们几个志同道合的人一块组织和参加的，她没料到会看到杜淑君和蒋梦佳。 张阳淡然，“当然，你知道的话，你也不会参加了。” 林秋水微微一顿，而后语义不明的笑了笑，“张队长还挺了解我。” 蒋梦佳厌恶地“呸”了一声：“还英雄，真拿他当个人物！打猎的都能成英雄了呢！” 林秋水怒而上前。 “今天早刚发生的一件事，五里铺的民兵小队被一只熊瞎子袭击，整一只民兵小队被打散，还牺牲了一名队员！ 最后，是张队长和赵东同志赶去，两个人打跑了那只熊瞎子，并且将那名队员的尸体一路抬回到山下，交给已经悲痛欲绝的老母亲。 你说，这不算英雄，那什么是英雄？公社一定会就此事开一场表彰大会表扬张队长，蒋梦佳，那会儿，你敢站出来去台上，把你现在说过的话再发表一下吗？” 被林秋水理直气壮的当面斥责过后，蒋梦佳面色变难看，瞪向张阳。 一旁的杜淑君在听到赵东的名字后，精致皎洁的面容也沉了一沉。 自从赵东冲她发脾气，还要打她之后，她现在想到这个人就觉得不舒服。 明明之前非要追求她，现在居然要伤害她！ 那些男知青听到林秋水的这些话，纷纷眼睛变亮。 “还有这样一件事！” “真的假的！张队长，你好了不起！” 陈斌更是激动：“我信，我绝对信！张队长就是一个神枪手，而且有担当，非常有责任心，五里铺和张家屯那么不对付，张队长都还能不计前嫌出手，张队长，你真的是英雄！你，你还是大侠！” 这一顿夸的，张阳自己都要听不下去了，轻咳了声：“行了行了，别英雄和大侠了，今天要做什么？啥时候能开工？” “哎呀，陈斌，你听听，你的大侠要让你开工了！还在那边站着儿呢，过来搬东西啊！” “就是！” 陈斌憨憨笑了下：“好啦，来啦！” “张队长，我先过去了哈！” 跑走没几步，陈斌忽然回头，又冲张阳道：“差点忘记说了，张队长，你今天这发型真好看！俊啊！！”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也开始夸了几句。 张阳自认挺沉得住气了，也被说得脸红，冲他们叫道：“行了，少说我了，你们抓紧时间安排，我等着干活呢！” 众人又笑说了几句，各忙各的。 蒋梦佳收回视线，冲杜淑君冷笑：“他等着干活，等下我们干的活，他能干得了哪件？就贪着这几块钱，非得过来占便宜。” 杜淑君也不爽：“林秋水真贱，本来就僧多粥少，名额有限，非要拉个人头过来分钱。” 她们一面低声说着，一面穿过长廊，去到另一边。 张阳看着她们，也觉得意外。 就不就在礼堂后台，她们俩还因为一瓶花露水差点撕得头破血流，互相推卸责任，这才过去多久，两个人竟又一块进出了。 林秋水离开了一小会儿，没多久后回来，对张阳道：“张队长，久等，来，跟我这边来。” 张阳随她往前面走去，才发现陈斌他们在前面搭起了一个长长的棚子，并在周围挂上彩灯。 现场不仅有钢笔，铅笔，还有大量的笔墨纸砚。 蒋梦佳和杜淑君已经入座了，她们俩啥事没干，已经准备开始写字了。 家书免费帮写，挂墙上的字五毛一幅，灯谜一毛五个，写招牌的八毛钱一个…… 字都是按明码标价，有文字试看，再决定要谁来写。 搭好棚子后，其他人也来入座。 现场这么干的人不止他们，其他写字先生们也在摆摊，对面还有不少高中生和大学生，也这么摆出长长的一排桌子。 这块区域是写字的，再往前面，飘来浓浓的茶叶蛋香。 那香气，熏得每一个人都发馋。 再外前面，还有正在熬煮的糖浆，要现场灌糖人的，还有叮咚叮咚乱敲响的粽叶糖等。 整一条长街都非常热闹，张阳在入座前望着那头，忽然有些遗憾。 上一辈子因为吃不上饭，最基本的温饱都没有解决，逢年过节，他们张家屯里的乡亲们有能力的就换新衣服，没有能力的，就把看着略新的衣服洗一洗，再穿上。 然后，就是去找吃的，想尽一切办法找，不是为了填饱肚子，而是为了驱赶饥饿。 所以，他几乎没有来过过城里的节日，原来，以前城里的元宵节这么好看，这么有乡土气息，这么烟火人间！ 前世出事的时间太早了，张雯和张菲都还那么小就钱春分他们抢走了，现在，张阳忽然有些后悔，怎么今天没有把她们一块带来玩，她们还没有玩过这么好的元宵吧。 林秋水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张队长，你还好吗？我看你……好像有心事？” 第175章 写家书 她的声音非常温柔好听，很清脆，像是春天的溪水，也像秋天的山泉。 张阳转过头来，笑了笑，摇摇头：“没啥。” “嗯……你的位置，在这里。”林秋水指了指。 因为张阳是后面安排进来的，所以他的位置跟蒋梦佳和杜淑君非常近。 那边的蒋梦佳和杜淑君听到这话，脸色一下非常难看。 蒋梦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张阳也很不爽，他很少这么讨厌两个人。 这两个人在他心里的厌恶程度，仅限于钱春分那家子了。 林秋水小声道：“我也坐这，没事的，我隔开你们。” 张阳不想“委屈”林秋水，但没办法，他看到杜淑君和蒋梦佳就来气，他一直自认挺包容也挺有度量的，但是这会儿包容不了半点。 尤其是，杜淑君把赵东给“折磨”的。 “行，”张阳直接对林秋水道，“等下我挣得钱，怎么都要分你一半。” “别别，”林秋水忙道，“这样我就不坐这了，我不想占你的小便宜。” 那边的杜淑君和蒋梦佳听得低头噗嗤笑出声。 蒋梦佳在杜淑君的耳边很轻地道：“这个乡巴佬在想啥，他还能挣到钱，他能吗？谁会去找他。” 杜淑君道：“甭理他，就是个野蛮人。” “谁要理他，才不稀罕理他！” 张阳见林秋水坚持，于是道：“一半不要的话，那百分之二十？” 林秋水眉心轻拢：“张队长，我一分都不要。” 发现她有些生气了，张阳赶忙道：“林老师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这属于工伤，怎么都得要给你补偿，如果你不喜欢这种方式，那回头，我让我姐给你送点腊肉。” 林秋水的神情这才变好一点：“好，那就送我点腊肉，我等着。” 张阳松了口气，做了个手势：“来，林老师先坐。” 林秋水坐下后，就在她旁边的杜淑君却一下子站起来，绕去蒋梦佳那头，对蒋梦佳道：“佳佳，你过去。” 蒋梦佳嫌弃地看了那头的林秋水一眼，撒娇道：“不要嘛，我不想去她那边。那边感觉有股味，脏死了！” 张阳的浓眉一皱，就要发作，林秋水怕出事，情急之下，一把伸手按在张阳的手背上，低声道：“张队长！不用管她们！” 张阳一顿，低头看向林秋水的手。 她的手非常好看，纤细萦长，而且她的皮肤被晒得有些小麦色了，手的皮肤却很白嫩，手指尖更像是鲜嫩的青葱一样。 这会儿外头天凉，她的身体偏寒，手指尖已经很冷了，忽然覆盖在他的手背上，张阳仿佛能感受到从她指尖传来的丝丝凉意。 这种感觉顺着他的手臂蔓延开来，不仅让他的怒火渐渐平息，还带来了一种意外的宁静。 他微微侧头，目光从那只手移到了林秋水的脸庞上。 她漂亮的小鹿眼里布着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不过很快恢复冷静：“没事，我没觉得被冒犯，不用和她们计较。” 张阳点点头，声音不自觉带起一丝温柔：“你很理智，林老师，我要向你学习。” 那边杜淑君和蒋梦佳演了一会儿，见林秋水已经开始研墨了，她们冷冷地收回视线。 最终，在杜淑君的坚持下，蒋梦佳到底坐了过来，在林秋水身旁。 没多久，便有路人过来了，渐渐的，天色黑下，随着街上越来越热闹，过来问话的人也越来越多。 张阳这边没什么生意，大多数人都冲着林秋水和杜淑君去的。 相比之下，林秋水这边竟然比杜淑君要多。 林秋水有些忙不过来，一面还想要给人想灯谜的内容，她几乎没有停下来喘气过。 一个戴着墨镜，拄着拐杖的老人慢慢悠悠走来，也很快被这边的两个小姑娘吸引。 一个精致漂亮的像是年画娃娃，一个温婉宁静，端庄大方，再往旁边一看，还有一个眉眼周正，英气逼人的大小伙儿。 老人忽然明白过来，为啥这边生意这么好。 老人慢慢悠悠走来，见杜淑君和林秋水这边排起长队，于是往张阳那边走。 张阳这边在给人写家书。 说话的人是个大舌头，张阳一面写，一面觉得自己的脑壳都要大了。 写家书是免费的，这代表他们知青的出发目的是好的。 但是，这写家书，是字最多的啊！！！ 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这么伟大无私，非常容易让人贪小便宜的主意来。 终于，这个大舌头说完了，张阳写得非常快，几乎大舌头说完没多久，他写下最后一行话，提起笔来道：“好了。” 大舌头俯身过来看，“哎呀”了一声：“不行，怎么看着文字有点短，我再说几句吧，怎么也要把这一页给写满。” 张阳怒，占小便宜还占上瘾了是吧！ 他可从来不管什么你弱你有理那一套！ 不过不能发作，他得忍！ 看了眼旁边一直低着头的林秋水，张阳想到她的沉稳，他也稳一下好了。 张阳直接道：“不用写满，就这样挺好，我给你落款了，告诉我你名字。” 大舌头有些不高兴：“不成，我还有话要说呢。” 张阳忽然就抬起头，目光充满生气，不爽地瞪着这个大舌头。 就这么一个眼神，凌冽冰冷，气场全开，非常地凶狠，大舌头一下子懵住了。 不仅他，准备要过来的老人也有点被吓到，惊讶地看着张阳。 张阳冷冷地收回视线，钢笔非常流畅地在落款处直接写了三个字：以上，敬。 然后晾晾干，把就要把信纸收起来。 大舌头缓过来后，很是生气，老人看他要发难，一步过来，几乎是用自己的拐杖将他给挤开。 “到我了到我了，可算是到我了！” 大舌头被挤掉，不爽地扭头瞪老人。 老人则速度飞快，抽来张阳手里的信，一把丢在大舌头的怀里：“都给你写好了，你还占着茅坑不拉屎，赶紧给我走呢你！” 张阳：“？” “你说啥！”张阳冷冷道，“你说谁茅坑？” “哈哈！”老人摘下脸上的墨镜，深深打量了他一眼，开心道，“来来来，给我老头写一封家书！” 第176章 现场背诗 张阳沉了口气，拿起钢笔和纸。 老人道：“那我念了哈。” “念吧。” 老人缓缓开始念，张阳按照他说的写下，忽然发现，这个老人的口条非常顺，咬字很清晰，念出来的东西很有韵味。 张阳停顿了下，下意识抬眼打量这个老人。 这个年代的知识分子并不少见了，但是这个年纪了的知识分子，在这个年代，可见是有一定家世的。 老人双手拄着拐杖，余光瞧见他停下，也侧头朝他看去。 “咋啦，让你写字呢，你盯着我瞅啥？” 说完，老人的目光瞥向张阳的信纸，忽的，老人一愣。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看着不中用了的身板，忽然非常激动地爬来，差点没给张阳的桌子给撞翻。 “你干嘛啊！”张阳怒吼。 周围的人下意识都看过来。 老人激动地拾起张阳手里的信纸，叫道：“这，这太好看了！要不是亲眼看到，我都想不到这个字是你这个看着粗枝大叶的男人写的！你的字实在有气魄，有气势！同学，你的书法是从小练的？” 所有人看着这个老人，顿了顿，再看向张阳。 张阳大掌摊到老人跟前：“别啰嗦这么多，把信纸还我，我把你的家书写完！” 孰料，老人直接把这张信纸对折，对折，再对折，然后一把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你！”张阳起身，“你干啥！不想写就走，别挡着别人！” “哈哈！”老人笑道，“你别生气，坐下来，坐下来，你瞧啊，周围也没有别人不是，就我，你这边没人排队！” “……” 旁边的林秋水轻咳了声，道：“老人家，他是免费给你写家书的，你就不要说这样的话了吧。” 老人哈哈笑，忽然拿出一张大团圆，放在张阳跟前：“这张给你了，我就买你三个字！” 张阳一愣，低头看着跟前的大团圆。 周围的人也都朝那张大团圆望去—— 老人道：“就写三个，叫黄鹤楼！” “黄鹤楼？”张阳看着他，“是我想的那个黄鹤楼，还是同名的？故人西辞黄鹤楼？” “对对，就那！你的字漂亮，到时候我给他们寄过去，要他们上裱！” 张阳：“……” 旁边的知青们也都傻眼。 林秋水看过张阳的字，知道他的字有多好看，但是老人的这番话，同样还是把她给惊讶住了。 那头排着队的，和对面等着写字的人就都围上来了。 “他的字咋样啊，给我们看看呗！” “他的字真的有那么好看吗？你别是吹牛吧？！” “你吹牛拿的出大团圆吗？人家那大团圆是真的拍到这了！我看你是酸！”一个 “这位同志，不然你再写一个字给我们看看，等一下我们就都找你写！” “哈哈，正好我那封家书还没有写呢，等一下你帮我写家书！” 张阳一听到这两个字，就把眼睛横了过去。 占人便宜还这么嬉皮笑脸，真是气人！ “啊对对！”老人看到他这个眼神却非常高兴，“我说你小子写的字怎么那么好看？真是字如其人！你瞧瞧你的眼神，什么叫杀气？我看就算是千军万马奔到你跟前，你眼睛都不眨一下！哈哈哈！” 那头的陈斌一听到这话立即就跑来道：“老人家，那你可真是太会看人了，你说的气势那绝对没有问题！其实这位张队长根本就不是我们知青队的人，他是一个民兵队的小队长！他打猎可厉害了，那枪法特别准！他还救过人呢！他们隔壁村的那伙人被一只熊瞎子偷袭，追得满地乱跑，他一个人上去把那个熊瞎子打跑了！” 陈斌这话一出，周围所有人都哇了一声。 “这也太厉害了！” “原来是这么强壮的一个人！” …… 越来越多的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张阳一下子成了众人围绕着的中心人物。 老人竖起大拇指：“可以啊，小伙子，你这是文武双全！文能提笔写字，大气磅礴。武能扛枪狩猎，有勇有胆识！行！小伙子，这黄鹤楼三个字，你给我写！写好看了，我再追加你两张大团圆！” 这一下众人又“哇”了一声。 杜淑君气急败坏，咬牙切齿：“吹呢吧！” 蒋梦佳道：“这个糟老头子绝对是他提前安排好的！” 张阳无奈，只好起身，开始研墨。 然后拿出一张大纸，在桌上铺平。 所有人的眼睛像是凝在了他的笔尖上，就看到他提笔落字，黄鹤楼三个字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地写完。 那字的确龙飞凤舞，左右两边的结构秩序非常稳，宛若尺子量出来的，而他的字，走笔流畅，气势惊人，手腕极其地稳。 “妙啊！！”老人叫道，“这字是真的好看！！” 而后，老人的神情忽然浮起悲观：“手把仙人绿玉枝，吾行忽及早秋期。苍龙阙角归何晚，黄鹤楼中醉不知！” 张阳随口接下去：“江汉交流波渺渺，晋唐遗迹草离离。平生最喜听长笛，裂石穿云何处吹？” “哟！哈哈！”老人笑道，“别人都只知道那两首最有名的，你这随口就能接下我的诗，也厉害啊！” 路人于是催着问：“哪两首，哪两首最有名的啊？” “来来来，小伙子，你来背！”老人开心道，“你背的话，我再跟你买字！” 那张阳可就不客气了，张口就道：“一首李白的送孟浩然之广陵，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还有一首，崔颢的黄鹤楼，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这两首是写黄鹤楼的诗词里，最出名的，是不是？” 老人满意点头：“是是是！哈哈，你小子，厉害！那我再考考你，你刚才说的李白那首送孟浩然之广陵，其实孟浩然也有一首写黄鹤楼的，来，你念念！” 第177章 装上头了 这还真没什么可难到张阳的。 他想也不想，开口就道：“你说的是，孟浩然的《鹦鹉洲送王九之江左》吧。昔登江上黄鹤楼，遥爱江中鹦鹉洲。洲势逶迤绕碧流，鸳鸯鸂鶒满滩头。滩头日落沙碛长，金沙熠熠动飙光。舟人牵锦缆，浣女结罗裳。月明全见芦花白，风起遥闻杜若香。君行采采莫相忘。” 全场静了一瞬。 那边的男知青们，你看我，我看你。 这首诗，他们甚至都有很多人不会背。 而那头，杜淑君和蒋梦佳更是目瞪口呆。 她们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看似粗枝大叶的张阳，竟然不假思索，张口就能背诗！ 林秋水也愣愣的，抬眼看着张阳。 老人带头鼓掌，欣喜得不行：“你这小伙子！这首诗，别人都会前面那几句，你还是我第一个看到的，背完全部，还背的这么流畅的！来来，我再考考你！” 张阳不耐烦道：“你还是别考了，我是写字的，不是背诗机器，你还要不要我写啊！” “哈哈哈哈！”老人道，“行行行，我不耽误你了，我就跟你做生意！” 说完，老人又拿出五张大团结放在桌上：“来，我要你写的字是，白居易的琵琶行！” 其他人不知道，没当回事。 但是在座的所有知青都目瞪口呆。 白居易的琵琶行，那字数…… 张阳看着桌面上的五张大团结，五十块钱！！ 行，那点字数而已。 张阳问：“毛笔字还是钢笔字？” “钢笔！” “成！”张阳坐下来，直接开始写，“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看他写的这么流畅，不假思索，老人赶紧又道：“不要从浔阳江头夜送客开始，你忘记前面还有元和十年，予左迁九江郡司马了？” 张阳于是把这张纸撕了，放在一旁。 他低头重新写：“元和十年，予左迁九江郡司马。明年秋，送客湓浦口，闻舟中夜弹琵琶者……” 老人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满意，林秋水和其他人则傻眼。 琵琶行字数极其多，非常不好背，就算是背会了，也要经常温习，才能记得住。 而前面这些文字，更是不好记…… 很多人在背琵琶行的时候，通常都会把前面这一段“元和十年”给省略。 转眼，张阳已经把这一段写完了，非常流畅利落的字体，然后他开始写之前那一句：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很快，一片片琵琶行就出现在了张阳的笔下。 这个过程里，他甚至没有停顿或者思考！ 也是在他写字的过程里，旁边的这些路人看客们才知道这一首白居易的《琵琶行》居然这么长！ 等他写完之后，人群里面不知道是谁，忽然高声叫了一声“大才子”啊！！ “太厉害了！” “这字真的好看，我一个门外汉都觉得这个字漂亮！” “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长的诗吗？” …… 老人接过这张纸，开心无比，欣喜若狂。 而后他对张阳道：“年轻人，你叫什么，我之后如果想要联系你，我怎么找你？” “……你干啥啊？”张阳目光浮起警惕。 “不不，是你的字太漂亮了，我决定把这一张纸寄给我一个朋友，如果他看中了你的字，有可能他会用你的字去做字帖哦！你放心，这笔钱我绝对不会收下！到时候给我多少我就给你多少，但是我需要一个联系你的方式！” 这一句话直接把周围的人再度干沸腾了。 张阳也没想到还有这码事。 老人哈哈大笑。 “哎呀，本来这边就是想来看看有什么好看的字没！哈哈，我现在不用再逛了，你这手字实在是漂亮！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怎么都不可能相信这手字会出自你一个年轻小伙子的手！就这个字的功底，最起码得练了几十年才能有！” 张阳只好谦虚道：“那个，可能是跟我打猎有关，我端枪的手很稳。” “对对！绝对就是这个原因，不仅是手稳，还有你的气势！哈哈哈！这个气势真的绝了！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他没说，旁人不好替他说。 因为附近都是人，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张阳不想直接说出来，于是坐下来，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老人由衷开心，不断道：“真好看！这个字真好看！如果你的字真的被采用了，你可能还需要练一练英文！” 张阳一听这话，几乎不假思索地写下了日期，并写下了一行英文：“thentern festival。” 老人瞪大眼睛，两根眉毛扬起。 张阳意识到自己有些上头了，立即用钢笔把这行字划掉。 “别啊！”老人夸张地叫道，“你干啥！” 林秋水抬起头，惊诧地望着张阳，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咳咳……”张阳道，“这个，我刚才在路边看到的，然后我就随手卖弄写下来了……” “你在路边看到的，你就会背了？你的字母一个字都没有拼写错！thentern festival，元宵节的意思！这个字母可不是什么人都会写，什么人都会背的！” 张阳没再多说话，把这张纸递给老人：“你拿着。” “张阳，”老人念着上面的名字，抬头又打量他，点点头，“好，张阳，我姓秦，你喊我老秦就可以！” 张阳道：“那我还是叫你秦老师吧。” “哈哈哈，好！”老人道，“怎么称呼都行！你这边先忙着，我走了！回头我一定联系你！” 老人开开心心的带着这些字离开，丝毫没有因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张大团结而心疼，反而一脸捡了宝的模样。 待老人走后，张阳这边忽然排起了长队，之前已经找人写过字了的，也往这边排。 张阳放下钢笔往后面一靠，不阴不阳地笑了笑：“抱歉哈，我这边不写家书了，正经生意要紧。如果是写家书的，你们去其他地方，别耽误我赚钱。” 周围的其他知青们，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杜淑君和蒋梦佳手里的笔都快要捏断了。 第178章 有本事来接诗词 元宵节灯会，一直到晚上十一点才渐渐结束。 从老秦出现后到现在，张阳桌前的人就没有停过。 张阳倒是觉得还好，没觉得手酸，反正他不慌，慢慢地写。 一些人可能等不及，他还帮忙吆喝，让他们去林秋水，或陈斌和那些男知青那。 等最后一个人走了，张阳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他抬起手腕看时间，一看，十一点四十多了。 杜淑君和蒋梦佳正抬头望着他这头，看到他低头在看手表，二人同时一惊。 这个张阳，他竟然还有手表！ 陈斌在那边点钱，看到张阳的动作，陈斌也一愣，而后走来：“哇，张队长，你还有手表！” 张阳垂下手，将衣袖往下拉了拉：“嗯，戴个手表，方便打猎。” “多少钱买的啊？” “不是买的，之前救了个人，别人送的。” 这大几百块的东西，张阳对外一直称是别人的送的，否则一查起来，他的巨款来历不明可不好说了。 听到是别人送的，杜淑君和蒋梦佳脸上的神情才好看不少。 这么贵重的手表，她们可见不得张阳自己能买到。 不过想到今晚他的“生意”这么红火，杜淑君心里仍旧不是滋味。 张阳缓了缓，起来收拾东西，蒋梦佳靠在那边，忽然冷笑道：“阳子同志厉害啊，为了今晚这一出，花了不少功夫吧。” 张阳动作停顿，转眸看她：“什么？” “这里已经没有外人了，你就不要装蒜了，说吧，这一出戏是不是林秋水让你排练的？那个姓秦的老头是你们之前就找好的吧，为了把这一出戏演好，你可花了不少功夫呢！字好练吗，诗好背吗？直接点了个黄鹤楼为主题，这就背那么几首就好了嘛。哦，还有元宵节的英文，那可真是太好背了，几个单词而已，难不倒你啊，张大队长。” 林秋水刚才被其他人叫去看东西了，这会儿正巧刚回来，一回来听到这些话，她听笑了，快步走来：“好大的一股酸味，正巧，刚才听说有人给我们知青队送了点年货，里面就有几瓶江西老陈醋，蒋梦佳同志，你这么爱吃醋的话，我们几个为你共同争取，一定要给你争个一瓶来，让你可以当水喝。” 蒋梦佳一拍桌子起身，冲着林秋水叫道：“林秋水，你是什么意思，你胆敢这么污蔑我！” “到底是谁在污蔑谁？不是你先说，这出戏是我排的吗？就准你诬蔑我，不准我回击？” 杜淑君站起身：“林秋水，我们有没有污蔑你，你们心里清楚！” 张阳拦住林秋水，看向杜淑君：“我不是非自证不可，但我看你不爽，这样，我给你一个考我的机会，看看我到底是真才实学，还是弄虚作假。” 陈斌走来嘀咕：“这种东西还用得着考吗？就把刚才那些字拿出来比不就行啦。杜淑君一直认为自己的字好看，可是她的字在你跟前，我看啊，什么都不是……” “陈斌你住口！”蒋梦佳厉喝，“你这个臭不要脸的，自己家里有女朋友了，还整天跟林秋水黏在一起！林秋水也够厉害啊，明知道人家老家有对象，还不知保持距离，林秋水，我怀疑你作风有问题！” 陈斌暴怒：“蒋梦佳，你不要像个泼妇一样！” 其他男知青们也听不过去了，纷纷过来。 “蒋梦佳，你在搬弄什么是非！” “林秋水和陈斌的同志关系非常纯洁，你再胡说八道，我们把你上报了！” “你是长舌妇吗，蒋梦佳，你的嘴巴真毒！” 蒋梦佳不甘示弱，瞪着眼睛和他们吵。 杜淑君站在蒋梦佳身后，并没有要帮她一起吵架的意思，而是在琢磨刚才那个老头子的事。 其实刚才距离比较远，她确实没能看清张阳的字，但好看是绝对的，否则大庭广众之下，哪能惹来这么多人的吹捧。 就算那些臭文盲的不识字，基本的判断力应该有…… 所以这个张阳，他确实是有那么两下子的。 以及现在看他的气质，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乡下打猎的。 尤其是他现在剪了头发，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很多，细看他五官眉眼，非常周正笔挺，如果不那么黑的话，他甚至比她们知青队里的绝大多数男人都要好看。 可是很奇怪。 她当初刚到这的时候，为什么没有留意到过他？ 那会儿的张阳半点名气都没有，啥也不是，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下子这么出彩了。 蒋梦佳这边已经完全处于下风了。 她本身就不是一个多凶悍的人，否则不会把杜淑君吃得死死的，加上现在，一个人和这么多张嘴巴吵，她已经吵不过了，眼眶一红，嘴巴一扁，张口就哇哇大哭。 男知青们停下，看到她嚎啕大哭，顿时觉得他们好像有点欺负人了，一时间谁也不敢说话。 不过张阳可不惯着她：“我刚才说了，你们既然觉得我不行，那你们出个题目考我。古诗词和英文的，或者，我们现在比写字？” 蒋梦佳抽噎：“行啊，那我背诗，你接着！” “可以，那我也背诗，你接着。” 蒋梦佳一愣，没想到他要反过来。 不过，反过来就反过来，谁怕谁啊！ 她一个读了十年书的人，还怕这个乡下打猎的吗。 “好！”蒋梦佳道，“免得别人说我欺负你，那我先来一个最简单的！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下面，你接！” 张阳道：“你这首是王维的《杂诗》，下一句是来日绮窗前，寒梅着话未。到我了，既然你读过书，那我给你出简单的就好像是在看不起你，我就出个不那么有名的。露气寒光集，微阳下楚丘，猿啼洞庭树，人在木兰舟。后面，你接。” 蒋梦佳愣住。 不仅她，不少人也都一愣。 他们也没听过！ 杜淑君皱眉苦思，这首她看过的！ 思索良久，杜淑君道：“我知道！下面是广泽生明月，苍山夹乱流。云中君不见，竟夕自悲秋。” 张阳道：“那你出题吧。” 第179章 打脸 杜淑君又陷入思索。 简单的不能出，要出就出难的！ 终于，她想到一首很多人都没读过的。 “那你听好了！”杜淑君叫道，“泉壑带茅茨，云霞生薛帷。竹怜新雨后，山爱夕阳时。你接。” 张阳想也不想：“唐代钱起的《谷口书斋寄杨补阙》，下面是，闲鹭栖常早，秋花落更迟。家童扫萝径，昨与故人期。” 杜淑君傻了。 周围一片安静。 张阳立即道：“天秋月又满，城阙夜千重。还作江南会，翻疑梦里逢。接吧。” 杜淑君接不上。 蒋梦佳更是接不上。 别说她们，所有人都沉默。 张阳又道：“那来首简单的，谢公最小偏怜女，自嫁黔娄百事乖。接吧。” 依然接不上。 张阳紧跟着又道：“王维的呢，王维的总该会了吧。积雨空林烟火迟，蒸藜炊黍饷东菑。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接啊。” 这首杜淑君还真的读过背过！ 可是过去太久了，她完全想不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杜淑君越发难以置信地看着张阳。 这个张阳，他怎么那么厉害…… 厉害到，让人觉得恐怖！ 张阳冷笑：“不是吧，杜淑君这你都接不上？” 杜淑君攥紧拳头，忽然，目光愤怒地瞪向蒋梦佳：“你去接啊！” 蒋梦佳早就偃旗息鼓，她转头，避开了张阳的目光。 张阳轻蔑地看了她们一眼，回过身去收拾东西，淡淡道：“以后少在那看不起人，读过书了不起？现在读过书的人越来越多了，别把自己当回事。” 杜淑君和蒋梦佳感觉有巴掌抽在了她们的脸上，非常的疼。 张阳收拾完东西后，又帮林秋水收拾东西。 蒋梦佳恶狠狠地瞪着林秋水：“臭表子！” 林秋水一顿，张阳忽然把凳子朝她踢了过去。 他努力克制了，所以这力道并不重，踹在了蒋梦佳一旁。 蒋梦佳抱着头“啊”的叫了一声！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快步过来。 “敢不敢把你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张阳声音非常愤怒，“你的嘴巴怎么那么贱？你爸妈没有教你的东西？是不是得让我教你或者巡捕房的人？” “巡捕房？”蒋梦佳的脸色一下子惨白，“怎么，怎么就扯到巡捕房了！” 杜淑君再度来劲了：“对，巡捕房……张阳，我看到了，你当众对蒋梦佳动手，我这就报警抓你！” 张阳转头看向杜淑君，语速飞快：“杜淑君，你就是那个幕后操控着蒋梦佳的人，让你嫉妒心强，以为自己长得漂亮，看不得别人比你光鲜！你自己又不想站出来，你就把蒋梦佳推出来，你怂恿蒋梦佳给你当枪使，所有人里面，你是最坏的那个！你真的以为自己很漂亮？你没看过报纸？报纸上比你漂亮的女人到处都是！就你那副臭皮囊，你以为多少人看得惯你！” 张阳很少用这么冲动的话去攻击人，这会儿是真的被气到了。 骂完，他对林秋水道：“林老师，我们收拾好就走，这两个女人一肚子坏水，你以后少跟她们接触，不是怕你近墨者墨，是怕你鼻子难受，因为她俩臭不可闻。” 杜淑君被男人众星捧月惯了，这些话让她的娇容彻底失去最后一丝血色。 再加上其他男知青们望来的眼神，杜淑君忍无可忍，眼眶也红了，转过身去收拾东西，快步离开。 夜色很黑，按照他们之前的安排，今天晚上会在附近的居民小宅子里租用一间堂屋，大家一块打地铺睡，人多也热闹，还可以畅聊。 林秋水作为“特邀”的唯一一个女性，本来要和房主的女儿一块睡，但是他们临时加了杜淑君和蒋梦佳，这会儿，杜淑君和蒋梦佳气呼呼离开，先去找这个房主女儿了。 林秋水之前看到蒋梦佳和杜淑君的时候，脑子里面就觉得嗡的一声，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 她无法和蒋梦佳还有杜淑君好好相处，平时在走廊上撞见都会引发矛盾，这会儿若在一个房间里睡，她觉得自己一定会做噩梦。 所以，收拾东西的时候，林秋水有些魂不守舍。 她在想，是去附近找家小旅馆住宿一宿，还是直接踩着自行车回去。 这么晚了，天又寒，踩自行车的话，她其实有点担心自己会受冻。 生病，是非常麻烦的一件事。 “很少看你走神，”张阳的声音忽然在她旁边响起，“在想什么？” 林秋水一顿，抬起眼睛看着张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在不知不觉里，张阳完全变了一个人…… 从一个略带憨厚的小伙子，变得成熟稳重，非常有魄力。 林秋水在看他的眼睛时，心跳变快了一瞬。 她“嗯”了下，有些不太自在地道：“没啥。” “不然，让我来猜一猜？” “你猜什么？”林秋水看着他。 “猜你现在的想法，”张阳一笑，“在想今晚睡哪？我估计你得和杜淑君还有蒋梦佳一个屋。” “……” 林秋水忍不住也笑了。 “行，你是我肚子里的虫！是啊，我确实为此困扰。” “走吧！我们找个旅馆去！”张阳豪气道，“你也看到了，我今天挣了很多钱，我请你！” “没事，我也挣到了不少。” “不成，一定得我请你，毕竟这活儿是你给我的。不是你，我也挣不到，对吧！住宿费才几个钱，就当给你的中介费了！” 林秋水还是觉得不妥：“不是，张队长，不是这样算的，我……” “走啦！”张阳直接拽起她的手腕。 冬天衣服厚，没有直接的肌肤接触，不过林秋水低头看了眼张阳的手，脸还是红了一下。 他的手非常好看，厚实有力，手指很长，而且不像是她在几个村里遇到的其他人那样，他的手指很干净，指甲缝里半点泥巴都没有。 林秋水忽然就笑了：“好好好，张队长，不过让我把这些整理完了可还行？” 张阳反应过来，不由也闹了个大脸红。 他松开林秋水的手，挠挠头：“嗯……行！” 第180章 你会是一个天才 附近有不少旅馆，很好找。 难得是，他们这自行车容易被偷。 两个人推着自行车，一家一家走去，看哪家都觉得不太保险。 张阳忽然闻到一阵香味，这才想起，自己有个好半天没吃东西了。 那林秋水也是。 “那边有饺子，吃吗？”张阳问。 林秋水抬眼看去，一笑：“好！” 张阳没有马上去，而是道：“老规矩，还是我请你。” “……这怎么就成规矩啦。” “反正就得我请你，你要是不接受，那我不吃了。” 林秋水笑：“行，那我们不吃，去找住的地方。” “……” 张阳皱眉，看了看她，忍不住道：“林老师，你就不能低一低头吗。” “所以，这一顿饺子，你是非要请我不可咯？” 张阳认真点头：“对，一定得我请你！” 林秋水失笑，轻轻叹了声，目光看向前面热气腾腾的饺子摊。 她确实很饿了，而且一直坐在那边，对精神也是巨大的消耗。 “好吧，那就张队长请，”林秋水笑道，“我们过去吃。” 饺子摊的老板娘快要收摊了，没想到还有客人，立即热情迎上去。 再望见两个人推着的自行车，夸张地叫了一声：“哎呀，你们两口子真有钱！两个人都有自行车呢！” 张阳没解释，看向林秋水，林秋水并没有羞涩或者不自在，反而落落大方，温和笑道：“大娘，您弄错了，我们不是两口子，我们是同志。” 老板娘点着脑袋，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老太婆不会认！来，你们坐，饺子很快就好！” 老板娘高兴地去忙活了，林秋水呵着气，双手被冻得红通通。 张阳看着那手，忽然想给她抓过来捧在自己的手心里。 不过这只能想想，不能真的干。 林秋水想到什么，忽然扭头看着张阳：“那英文……你真的会啊。” 事已至此，没什么可否认，张阳点点头。 林秋水笑容灿烂：“张队长，你让我感到意外！不不，是我狭隘了，我应该想到，其实很多人都可能变成天才，只是因为环境受限，没能在很小的时候就受到良好的栽培！如果你出身名门世家，从小受教育熏陶，我觉得以你的聪明，现在可能已经成为非常厉害的学者了！” 张阳目露欣慰：“你能有这样的说法和想法，你也比很多人都厉害。” “不然，你现在开始也可以！你现在已经胜过我们很多人了，这样，我帮你想办法申请读书！不过，看你对什么有兴趣！” 她的眼睛非常明亮，是真心想要帮助张阳。 张阳心下动容，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你说，张雯和张菲，她们长大以后朝哪个方向发展好呢。” “她们吗，”林秋水摇摇头，“这个不好说，她们还太小，目前只处于识字的阶段，得等到以后再长大点。就是不知道，那个时候我……” 林秋水没有再说下去。 张阳却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 “没关系，以前自行车，全国只有一辆，后来一个城市只有一辆，现在我都买得起自行车了。等以后轿车也会这样，那时交通便利了，电话也便利了，我们还能联系的。” 林秋水讶异地看他，紧跟着，林秋水又笑了。 她的眼睛亮闪闪的，点点头：“张队长，你很乐观，很积极！真好！我们就是要有这样的干劲！我以前出过一次国，那外边……真的如你所说。他们的自行车非常普遍，他们的轿车也变得普遍，以后，我们也会是这样的！” 这下，反而是张阳有些意外了。 这个年代能出国的可不多，除却那些悄悄跑出去做最底层的活开始的，其余能出国的，那都非富即贵。 但对此，林秋水此前一个字都没提，这其实是一件非常值得拿出手炫耀的事！ 张阳忽然很好奇林秋水的家世…… 不过好奇归好奇，看得出林秋水不想多提，所以张阳不表。 没多久，饺子就端上来了。 张阳胃口比较大，要了三十个。 林秋水只要了十二个。 结果，张阳吃完了，她还没吃完。 不是张阳狼吞虎咽，而是她实在慢条斯理。 张阳几次观察她，发现她都在走神，好像陷入了什么回忆里。 依照她的性格，这似乎有些不应该。 不过她没多说什么，张阳就也不问。 饺子吃完了，张阳付了钱，二人推着自行车继续找旅馆。 最后一家又一家找下来，找得档次越来越高，直接跑到城里规模最大，装修最好的大酒楼了。 大酒楼还没打样，张阳看了眼时间，快一点半了。 他进去后，刚好只剩下两间最贵的上房。 一听一晚上要一块钱，林秋水不想让张阳破费，便掉头要走。 张阳道：“林老师，再找下去……我们还不如直接踩自行车回去呢。” 林秋水犹豫。 “没关系，我确实挣了很多。” 说完，张阳直接拿出一张大团结：“两间我们都要了。” 前台的两个姑娘愣住，没想到他一出手就这么有钱，赶紧热情招呼。 张阳又道：“可以找人帮我们把这两辆自行车抬楼上去吗？” “没问题的先生，这肯定没问题！”两个姑娘立即热情道。 两间上房几乎挨在一起，两辆自行车则全部停到了张阳的房里。 睡觉前，张阳特意去林秋水房中检查了下门窗，准备在门窗上做了几个小机关，确保外面的人不会推入进来。 然后，他直接把自己车上的铃铛拆了下来，如果有人强行闯入，会牵动机关，发出铃声。 他做这些非常熟练，而且很专注。 林秋水擦着半湿漉的头发，在一旁看着他的侧脸，有一种越发心动的感觉…… “好了。”张阳忽然道。 林秋水赶紧收回视线，抬眼看向他做好的小机关。 “放心，我就在隔壁，有任何意外我都会第一时间过来。” “那，你就不睡吗？” “睡啊，”说着，张阳一笑，“没啥，山上都是野兽走着呢，我不是照样睡，放心，我听力好得很！” 第181章 真正的有钱人 不知道是不是他剪了头发的原因，林秋水感觉他越看越英俊，五官挑不出毛病，眼睛还很明亮。 而他所说的这些话，也不会让林秋水有怀疑，他身上的确有一股安全感。 “安全感”三个字，让林秋水心下略略惊讶。 她竟然，把这三个字放在张阳身上。 因为复杂的家庭背景原因，她从小就对这种感觉缺失，她很少信任别人，她更信任自己，但是现在…… “谢谢。”林秋水发自内心地道。 张阳笑：“你跟我客气啥！” 好在，这一个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林秋水睡得很好，没有半点动静。 因为睡得晚，第二天他们醒得也晚。 张阳一直都是比较能睡的，林秋水醒来后等了一会儿，然后张阳才出来。 酒楼的服务员很自觉，主动上来帮他们将自行车抬下去。 两个人不着急回去，先在城里小逛。 张阳给张雯和张菲还有新来的阿挺买了几盏小灯，想到阿挺，张阳又给他买了点衣服和鞋子。 张阳则都在挑书，或者纸笔。 回去路上，林秋水忽然问：“张队长，阿挺这孩子，你以后会带着上山去打猎吗。” 张阳道：“看他自己。” “你没有这个打算？” 张阳点点头。 林秋水就笑了：“难怪，你给他买的东西没有一样和打猎有关，我还以为，你会买那些粗糙和耐磨一些的。” “他以后喜欢读书还是喜欢打猎都不一定，而且他还小。” 林秋水定定望着他：“张队长，你真好，如果是别人，捡到这么一个小孩，第一反应是训练出来给自己当……” 她没说下去。 “也没，你瞧东子，东子也是被人捡的，他现在个头多结实！” 林秋水笑：“是啊，都是很好的人！” 等过了这段人多的路，到了人少一点的乡道，他们上了自行车，不用再推着了。 张家这会儿，赵东正打了几个喷嚏。 张燕抱着丫丫经过，停下道：“东子，你这别是感冒了。” “没呢！”赵东道，“兴许别人在说我坏话！” 张雯和张菲还有阿挺坐在旁边。 闻言，阿挺立即就道：“东子哥，谁要是说你坏话，我一定给他记下来，等我长大了，我就去替你报仇！” “哈哈！”赵东逗他，“那要是你阳子哥说我坏话，你咋整呢？” 阿挺一愣：“怎么会呢！阳子哥怎么会说你坏话呢！” “会说的！”张雯卖起亲哥来，毫不手软，“我哥之前说我，东西乱丢，跟赵东一样！还说我糖吃多了，嘴巴会流口水，以后就和赵东一样，睡觉呼噜打得震天响！” 赵东和张燕还有阿挺都哈哈大笑。 赵东笑完不服气地要冲过去捏张雯的脸：“你这小丫头，这些话你哥能说，你可不能说，别没大没小哦！” “干啥！”张阳的声音正好在门口响起，“东子，我一来就看到你在威胁我妹妹，你骨头痒了！” “哎呀，阳子，你可算回来了！” 赵东立即撇下张雯过去，就要凑在他耳边说话，张阳先道：“晚点说，我后头东西先收拾了。” “哟，你进城带了啥好东西，有没有我的份，我瞅瞅！” 张阳停好自行车，和赵东一起将东西拿下来：“没给你带，起来都晚了，随便整了点。” “那你挣了多少啊？好挣不这钱？” 张阳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下，不知道要不要给他们说实话。 知青队那边，他已经打过招呼了，那些人都会守口如瓶。 就算是蒋梦佳和杜淑君，这两个人跟他关系不好，但是张阳确定，她们绝对不做长敌人志气的事，所以她们那边应该也不会往外说。 “还行……”张阳随口道。 昨天的确有点太张扬了，而且当时那气氛烘托的，直接让他变得张扬，元宵节那英文，说写就给写下去了。 现在想想，肠子悔青了。 好在碰见得是林秋水这样的人，对别人非常规矩，不会轻易越界，打破砂锅去问到底，否则张阳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 张雯和张菲还有阿挺都开心地跑出来。 张阳把带回来的礼物发给他们，阿挺的礼物是最多的，一大包。 阿挺愣住，手里捧着这些衣物，眼眶一下子红了：“阳子哥，你对我这么好！” 张阳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对谁都好，不是单独对你一个人好，所以你没啥好放心上的。” 阿挺笑了：“好！阳子哥！但我还是要谢谢你的！” 把这群孩子打发了，喊回屋里去了，张阳这才转头看着赵东：“那大虫……” 赵东的情绪一下子被抬起来：“卧槽，我就在这等着你呢，我从早上等到现在，你瞅我眼睛下面这挂着的眼圈！” “辛苦了辛苦了，”张阳敷衍道，“我没瞎。” “你！”赵东无奈摇摇头，然后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大捆钱。 张阳一愣，厉色看着他，“咋这么多！” “一千五！” “啥？！”张阳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听错了。 “还是那个姓金的，阳子，你说你怎么这么招他稀罕呢，他见你没来，还一个劲地问我们你去了哪。得知这老虎是你亲手打的，他直接就给了一千五！哎，你说，他们到底是啥来头啊？这钱不是钱啊，说给咱们，那就给咱们啊？” “我也想知道……”张阳喃喃道。 他低头拿出三百块，直接给赵东：“你那辆自行车，这不就回本了！” “哎，你说，这钱怎么来的这么快，这么不现实呢……” “这也不叫快，”张阳意味深长地道，“你看，我们是卖东西的，买东西的，那才叫有钱呢。” “那位姓金的？” 还有昨晚那位姓秦的。 张阳叹，这些人，才是真正的有钱人啊。 他们这才哪到哪。 “走吧，”张阳又道，“我去找大头他们，把钱给他们分了。” “我也去！我也有自行车，嘿嘿！” 两个人骑车去找大头他们，给他们也分了三百。 三个人早就料定会得到这三百，但是还是得按照规矩来，入账多少都得先经过张阳的手，他们不敢乱来。 现在一人一百，踏踏实实拿到手后，三个人高兴的扑过来抱着张阳，就差没叫张阳爹了。 第182章 拒绝了表彰大会 一千五，分出去六百，张阳剩了九百在口袋里。 去的路上，赵东在说也要买个手表。 回来的路上，赵东的话题变成了八卦，一个劲问张阳和林秋水有啥进展。 张阳被问烦了：“你啥时候被我左邻右舍那些婶子们俯身了。” 赵东：“嘿，我和大家一样，这是关心你的婚姻大事！” 张阳难得的脸红了下，“早着呢！” 他一直没有这方面的打算，上辈子颠沛流离，最后忙着搞事业，斗小人，更是半点想法都没有。 现在回头瞅，他这才几岁。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张阳反问赵东：“你的手表，真要买？” “买啊！多气派，我买个便宜点的！” “那成，我明天不忙的话陪你一块去，我再去搞几张券来。” “行！”赵东点头，“那我明天去找你！” 跟之前一样，赵东还是将自行车停在了张阳家。 他一走，张阳吃了点东西，就准备睡了。 张燕好奇：“阳子，你昨晚没睡？” 张阳昨晚确实没睡好，他自个儿在山里睡着，大不了梦里被叼走，死他一个。 昨晚和林秋水睡在旅馆里，肩膀上忽然就多了一份责任，是真的担心林秋水会出事，所以睡得不踏实。 张阳没多解释，只说困了，就回房了。 这一觉没睡多久，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家里来了人，为首的是有一阵子没见了的张海泉。 张阳被张燕从屋里叫醒，张阳睡眼惺忪，望见张阳的新发型，张海泉道：“阳子，这头发啥时候剪的，看着咋这么周正英俊，精神多了。” 张阳状态不是很好，坐下道：“大队长，有啥事吗？” 随张海泉一块来的人都乐了，围上来道：“阳子，你咋回事，你说我们来找你是干啥的。” “明儿公社准备给你开一个表彰大会，五里铺老靳那事，你英勇无畏，干得好！” “是啊，虽然已经发生了不幸，但你阻止了一场更可怕的人伦惨事发生，所以公社决定开一场表彰大会！” “以后你就是英雄人物了！”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张海泉等他们说完后才道：“昨天和今天都没瞅见你，你小子，还得让我们这么多人来找你。” 张阳顺势就道：“不是，大队长，这不是元宵吗，我看城里有没有活，想着去挣点！我家姑娘多，长大了住在一块儿不方便，想挣点钱修修房子！” 张海泉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能吃苦！不错！不过明天这……” 张阳立即打断他：“大队长，我就没把这个事当回事，打了熊以后，顺手就把老靳带下来了，真谈不上什么英雄。你瞧，我这不立即就进城去务工了吗？明天如果不去，我估计得被扣钱儿呢！我特意找得这工作也不错，认识了不少大哥大叔的，也为我自己盖房子攒经验，嘿嘿……” 他笑得憨厚实诚，张海泉等人皱起眉头。 一人道：“不是，阳子，这表彰大会公社都给你安排好了，多少人想得个表彰都难，你咋还拒绝啊？” “就是，这么光宗耀祖的事，你咋不乐意了呢。” 张阳为难：“真不是我不乐意，我没时间儿啊！” 他对表彰之类的确没兴趣，最大原因就是，他不想高调。 元宵会上，他在老秦的推波助澜下上了头，脑热高调了一把，他口袋了多挣了近一百块钱这事，他不想被太多人知晓。 而且，要真有人死缠烂打，追着他问怎么会背诗，会写字的，他会深受困扰。 想着，张阳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张海泉。 张海泉对他拒绝了表彰大会一事也感到不满，但他这个眼神，又让张海泉忍不住产生偏护。 “行了，”张海泉出声道，“既然你不想要表彰，那就不用了吧，不过阳子，之后这事，你可别后悔啊。” 张阳道：“大队长你放心，我不后悔！” “其实你也不容易，”张海泉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家都是女人，你一个人还给她们照顾得这么好，确实厉害。现在你有目标也是好的，之前你交得那几个朋友就不错，给你送了那么多礼物，让整个张家屯的乡亲都跟着有口福，这会儿你认识更多的朋友也好，广交善缘！” “大队长你放心，今后我不仅自己过得好，整个张家屯的乡亲们，我也给他们带好！” 这一点，张海泉还真不怀疑！ 就冲他这一个多月来的表现看，张阳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 和张海泉一块来的这些人也认可了这些说法，众人离开前还带有一丝遗憾，问张阳真的不要吗。 张阳点头，“嗯，不要！辛苦大家跑来这一趟了。” 等这些人走了，一直就在里屋没出来的张燕走出，担忧道：“阳子。” “大姐，咋了。” 张燕将他拉回屋，语重心长道：“这表彰大会，你为啥不要呢，有个英雄称号在，这是一种荣誉啊，以后咱们家能少多少麻烦呢。” 张阳反道：“大姐，你看钱卫国和王杰那，有谁去找过麻烦吗？” 张燕被问住了，好像还真没用。 “钱春分那个老虔婆，坏事做尽，帮着害了多少小姑娘，她能有啥麻烦。” “怎么好好的，提起她来。” “她做了那么多缺德事都没有遇上过什么麻烦，咱们安分守己就更不用怕麻烦。有没有荣誉都一样，咱们跟他们一样凶悍，谁能惹咱们。” 张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又道：“阳子，你跟大姐说实话，你不要表彰大会是因为啥？之前那些钱……” “之前那些钱的来路没有问题，我没偷没抢，都是我自己挣的！” “那……” “姐，我就是不爱高调，”张阳认真道，“我这阵子风头出得太多了，我得低调点，我接下去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不想太冒头。” 张燕终于被说服，叹道：“确实是低调点好，枪打出头鸟，咱们以后安分守己做事和做人。” “行了，姐，我再去睡觉，明儿还有事！” 第183章 火车站遇袭 隔日，赵东来得比太阳还早。 张阳跟他一块去毛栗镇，自行车一路骑到毛栗镇，路上张阳提到表彰大会的事，赵东一顿可惜：“哎呀，你不去我去，这表彰大会，按理来说我不也有份吗，我出了苦力啊！” 张阳还真没想到这一层：“那咋整，我去给大队长说一说，把你捞回上去？” “别别，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你要是不去了，那我去了也没意思！” 说着，赵东嘿嘿一乐：“而且阳子，你不懒，你还比谁都勤快！所以你不去，肯定不是你懒得去，而是你有自己的原因不想去！对吧！” 张阳也乐：“你还挺了解我。” “不去也好！咱们天天往毛栗镇跑，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少点露脸的机会是最好的！” “你小子还知道这一层。” “我又不傻！”赵东不爽地叫道。 一路说着，进到毛栗镇后，张阳先陪赵东去买手表。 赵东舍不得买太好的，挑了挑，最后选了一块就一两百出头的。 开了发票，赵东美滋滋戴上，然后问张阳去哪。 却见张阳站在窗口，目光望着对面的国营饭店。 “啥，阳子，你要去那边端盘子？那还是拉倒吧，咱们三大五粗的，给人盘子摔坏了，估计都赔不起。” 张阳的声音却非常沉稳：“东子，你有没有想过，在毛栗镇和海城镇之外，是啥样的天地？” 赵东一顿：“啥？” “毛栗镇离我们那有点太近了，你的话提醒了我，你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们经常在毛栗镇这儿来回走动，其实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不是，阳子，你到底要说啥啊。” “我是想说，时代还没到啊。”张阳抬起头，看向那国营饭店的屋顶。 这栋楼一共就五层高，但是在现在，它已经属于顶高顶高的了。 等再过个几十年，这里将要拔地而起一座又一座二三十层的大厦。 赵东还是没听明白：“阳子，你给我说人话，别整这些，我脑子糊涂了。” 张阳却还当谜语人，抬手拍了拍赵东的肩膀：“走！” “去哪啊！”赵东一面叫着，一面跟上他。 张阳脚步很快，下了楼梯后，踩上自行车就往前开。 赵东加快速度跟上他：“阳子，你给老子慢点，你等等我！” 却见张阳不是朝张家屯方向，而是一直往毛栗镇的西北处去。 等穿过一条大马路街后，张阳终于放慢速度，赵东追上来就一顿骂：“干啥呢阳子，你是要给两个轮胎踩出火来了啊！” “瞧那边！”张阳伸手指去。 然后赵东就看到一辆火车驶来，速度飞快地从他们跟前穿过去。 那呼啸而来的气势，给第一次看到火车的赵东“哇”的叫了一声：“咱们能去坐吗？” “能啊！”张阳道，“咱们当然能咯！” 他这次过来，就是来看时刻表的。 “走！”张阳又加速，“我们过去看看！” “哎，你等等我！” 又骑了二十分钟，到了火车站。 火车站都是人，张阳让赵东在外看着自行车，他进去问时刻表。 他记忆力好，看了眼后，差不多都记住了。 出来后，发现赵东在外跟人聊起了天。 张阳没有马上过去，在旁听了阵。 然后忽然看到那两个说话的男人朝赵东走去，一个人状似亲昵的要拍赵东的胳膊，挡住了赵东的视野，另外一个男人的手就变得不规矩了，用一根铁丝，探向赵东的口袋。 张阳立即吼道：“干什么呢，做贼呢！” 这一吼，所有人大惊，赵东也意识到了，赶紧捂住自己的口袋，同时抓着那个人的手腕。 那个人的铁丝就这样暴露在了外面。 “好啊你们！”赵东暴怒，“走，我要给你们抓起来！” 那二人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另外一个人立即拔出匕首，就要去捅赵东。 张阳快步冲上去，一拳挥在那人的脸上。 另外一个人把赵东踹在地上，用铁丝去戳赵东的眼睛。 “东子！”张阳大叫，快速扑去。 一时间，四个人混乱一团。 好在张阳和赵东的力气比那两人大得多，最后张阳抓起地上的自行车作势要砸他们，才将这两个歹徒赶跑。 因为这两个歹徒有凶器，周围的人不敢轻易过来，张阳也让他们快跑。 果然，这两个歹徒在逃跑途中不忘用手里的匕首去攻击旁人。 终于，他们在一堆指责谩骂声中，灰头土脸地跑走。 张阳放下自行车，转过头来。 赵东指着那两个人的背影骂。 骂着骂着，赵东忽然“哎哟哟”地叫了起来。 张阳一转头，暗道不好：“卧槽，东子，你中刀了！” 刚才打得太激烈，赵东也没注意，现在疼得不行，伸手捂着自己的腰：“我还没生儿子呢，阳子，我的腰子出事了？” 他们的战斗结束得很快，火车站的警卫这才赶来，瞧见这里的情况，他们叫道：“快！去卫生所！” 赵东叫道：“等等，等等，我看看我的车！” “还看啥车！”张阳道，“你真不怕腰子没了！” 他扶起自行车，把自己的车交给警卫，然后载上赵东：“走，你的车我现在骑着了，你甭担心了！” “疼疼疼！”赵东倒吸一口气，“你骑稳点，别过小土包，给我颠出血来！” “行了，省点力气，少废话！” 张阳这次真把车轮踩出了火光，一路非常快，载着赵东快速去到毛栗镇的卫生院。 等一下车，他搀扶着赵东进去，赵东还是不放心自个儿的车，叫道：“哎哎，上锁了没啊，我的车！” 张阳服了：“丢了我赔你！” “谁要你赔了，是我不想便宜了王八蛋！” “好好好！”张阳转过头去，给自行车锁上，“行了，我带你进去！这里一堆车呢，你个毛！这会儿不怕自己血流光了！” “行了，快来扶我！别废话了！这会儿真的要血流身亡了！”赵东催促。 张阳跑回来，扶着赵东往里面走。 第184章 幸好伤口不深 卫生院里人山人海，但听闻赵东被歹徒用刀子捅了，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来，让赵东先。 冬天衣裳厚，赵东疼得“哎哟哎哟”叫，在张阳的帮忙下，才将厚厚的衣裳一件件脱下。 里面的几件不用再脱，一掀开，医生和护士都松了口气：“幸好这冬天衣裳多，看上去还好，没有伤到内脏，不过还要做个详细检查。” 赵东道：“不死就行！但这伤口得缝吧？” “肯定得要啊！这样，我让人先带你去做检查，我留在这给你做个记录，到时候查起来，你拿着记录也是证据！” “对对对！我一定要抓到那两个小兔崽子！哎哟，疼死我了！” 张阳对医生道：“大夫，那辛苦你了！我陪他一块去先！” “检查完了立即回来，我给他伤口缝一下！” “行！” 张阳陪赵东一起去检查，一个小护士给他们带路。 路上，赵东骂骂咧咧，这架势，好像要把那两个小贼的祖坟都给刨了。 小护士都听乐了：“行了，少说点话，你可省着点力气吧！命还在，才能去捉贼呢！” “我就是气不过！”赵东嘴唇都白了。 张阳也道：“听人家护士的，人家护士让你别说话，你就别说话！” “不说话也成，我得叫疼，疼死我了。” 说着，赵东又“哎哟哎哟”了起来。 这年头的医院还比较简陋，检查室这边也没有什么高深的仪器，更多的是凭借更专业的医生以多年看病的经验来判断。 赵东跟着小护士进去检查，张阳被拦在了外头。 他坐在外面走廊的长椅上等着，忽然，一个清脆熟悉的声音响起：“欸？是你？” 张阳抬起头，一愣，是黄婉儿，乡镇卫生所的那个小护士。 “巧了啊，”黄婉儿笑道，“有阵子没见了，你是张家屯的吧，怎么在毛栗镇啊？” 张阳起身：“陪我朋友来这办点事，结果他被两个歹徒捅了，现在在里面检查呢。” “被人捅了？”黄婉儿讶然，“那严重吗？” “还行，你怎么在这？” “我来调度药品，我们卫生所的不够了，”说着，黄婉儿一笑，“哟，你剪头发了，看着精神多了！” 张阳忽然就有些郁闷。 他不过就是让老李头来剪了个头发，多正常的事，怎么碰上谁都要来说上他几句。 “还，还成吧，”张阳道，“你忙。” 黄婉儿不太乐意，在他旁边一下坐下来：“我忙什么呀，我忙完啦。我们卫生所给我的假期是一日的，我可不忙。” “……” 说着，黄婉儿拍了拍椅子：“还站着干什么，你坐啊！你这朋友被捅了，住院费你够不？” “……够。” 他现在一点都不缺钱了。 “不用勉强，不够的话你说一声，看在之前的交情上，我可以给你说说情，让他们给你宽裕几天。” 张阳坐回下来：“噢，我还以为你要说，你给我先垫着。” “你想啥呢！还盯上别人口袋里的钱啦。” 张阳淡淡一笑：“说一乐，没真想盯着你的钱。” 他看回跟前的门，心里头还在担心赵东。 黄婉儿看着他的侧脸，越看，越觉得有些不对。 之前看到他，只觉得有些傻和憨，还有仗义和老实，怎么现在再看，气质好像不同了。 一个发型，真的能带来这么多的改变吗？ 包括他这淡淡的一个笑，气度之间，有股举重若轻的大家之范。 而后，黄婉儿皱眉，她用这样的形容去形容这个张家屯的猎户，也是蛮怪的。 接下去的时间，黄婉儿一直没走，就在这里坐着。 于是，张阳还得拼命压着自己抬起手腕看表的习惯来。 毕竟上次见面，他还是穷小子，这会儿忽然多出一块表，到外头了又被看到有辆自行车，他可不想又跟人一顿解释。 终于，检查室的门又开了，这次出来的人总算是刚才的那个小护士和赵东。 不过赵东是躺着的，被另外一个男护士给推着。 张阳立即迎上去，问小护士：“他咋样啊！” “老医师说没有什么大碍，直接给他伤口清创，然后就缝好了，但是他出血严重，得在这儿住两天，这个费用，你看……” 张阳立即道：“我去缴费！等下我去哪里找你们？” “住院部，你到了就看得到我了，我在外头喊你！你先跟我去开单子！” “好！” 张阳转过头来看向黄婉儿：“黄护士，那我先走了。” 黄婉儿却拉住他，小声道：“你的钱真的够？” “够的。” “不用勉强，如果不够的话，你现在跟我说还来得及，我身上确实还有点钱可以借给你，反正你是张家屯的人，你也不会跑掉！” 张阳心里一暖，没想到她是认真的。 “没事，我真的够，谢谢黄护士了！” “那成吧，那你抓紧时间去吧！” “嗯！” 张阳跟着小护士走了。 黄婉儿看着他跑远，忽然发现，跟走廊上的这些人比起来，张阳的个头要高出很多，而且显得非常壮实。 “没想到啊，”黄婉儿小声道，“他长得居然这么俊！” 张阳把该付的钱都付了，该买的药也买了，顺便去医院对面又买了脸盆和一些生活小用品，然后带着大包小包回到住院部。 赵东在床上疼的眼泪都出来了，看到张阳回来，委屈巴巴地叫道：“阳子啊！这给我疼的！” 张阳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走来笑道：“刚才从那里面推出来的时候，咋没见你哼哼。” “我靠，我傻啊，外面那么多人！而且我眼睛尖，我一出来就瞧见你在那和一个小护士聊着呢！兄弟我能给你丢脸？” “行了，别嘴硬了！”张阳道，“我待会儿还得去打个电话，然后去巡捕房给你跑一趟！” “等等！”赵东忙道，“咱那辆自行车，还在不？” “门口有大爷帮忙看着呢，没事！” 赵东这才算是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我那辆自行车可是我的命！” “那你的手表呢？” “手表是我的命根子，一样重要！” 第185章 找不到人了 张阳陪着赵东又聊了会儿，帮他分散分散注意力。 看赵东好一点了，他才去忙该忙的。 先去找个能打电话的地方给公社的人打电话，托人回家说一声，今晚不回了。 然后他才骑着自行车往巡捕房那去。 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 密密麻麻全是人，排着队的，瘫在地上的，蹲在角落的，还有躺在地上盖着白布的…… 这里的自行车也不像是自行车，堆叠在一起，好多就那么摔着，像是巨大的自行车坟场。 情况比张阳想得要乱的多。 他之前一到毛栗镇，就直接去往黑市，就算买东西，也只在固定的一个区域内活动，还真没想到，毛栗镇居然这么混乱。 张阳看了一阵，确定等到晚上十点都不一定轮得到他，只能先回去。 赵东躺在病床上，正在和隔壁床的一个老大爷聊嗑。 那老大爷牙都没了，被赵东那一连串的话逗得哈哈大笑。 见张阳回来，赵东立即道：“阳子！来来来，这个老大爷有五个闺女，说要嫁两个给咱！” 张阳差点没骂他有病，看到老大爷那一脸热情，张阳把这话给生生咽了下去。 他走去道：“大爷，你别听他胡扯！” 到床边后，张阳把巡捕房那头的情况说了出来。 赵东听傻了：“那咋整啊，咱这一刀，就白受了？” 张阳感觉极大可能就是这样了，年代局限性就摆在了这里…… 赵东忽然就想大哭：“哇！我差点命都交代出去了！可我他娘的已经想不起来他俩什么样了！除非给他俩再拉到我跟前来，我可能还有点印象。” 张阳道：“这你放心，我还记得他们。” “这你记着也没用啊！咋，我还能给你脑袋抠出来，看看他们长啥样不成？” 他这话一说，张阳叫道：“欸，你提醒我了！” 赵东停下来，眨了眨泪眼：“啊？我听你这意思，你还真有招？” “确实！”说着，张阳来回地走，“你别说，你还真别说，画下来不是没可能的，不过我还差点！” “差点啥儿啊？” “笔力！” 他其实会画画，练字的时候，画也练过。 不过那会儿练的都是山鸟虫鱼，人物肖像还真画的比较少。 而且想是一码事儿，那两个人的确印在了他的脑海里，动手画出来是另外一码事了，他可能真的得去找个老师练一练。 也许，得练素描…… “阳子？”赵东偏了下脑袋，“你这到底在说啥？” 张阳严肃道：“东子，这仇我一定给你报！咱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十年八年的，咱们也能等，对吧？” “……十年八年，我哪里还记得住他俩！” “那没辙，你就得忍！” 说着，张阳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我答应你，我绝对给你逮着他们！” 赵东自己都听笑了：“行！十年八年啊，我等着！好过给这俩臭小子跑了！” 晚饭，张阳拿着搪瓷杯去打饭。 两个人都是稀粥加油条，加馒头，再加一个咸鸭蛋。 怕赵东不够吃，张阳还去外头买了五包子，一碗面。 赵东大口大口，吃得狼吞虎咽。 张阳道：“啥样啊，饿死鬼投胎啊，你这饭吃的！” “你不懂！”赵东吃的啊呜啊呜，“我这叫补血，我要把我损失掉的血都给补回来！” 旁边的老大爷的大女儿来送饭，瞧见他们的伙食，有点惊讶于他们的经济水平。 哪有这么在吃晚饭的，不怕没了下顿！ 老大爷吃得清汤寡水，也被他们的大肉包给吸引，同时越发盼着，要是这俩人高马大的小伙子给他做女婿，那得多享福！ 老大爷于是悄悄给大女儿说，让她回去后，明天把两个小妹一块带上，看看能不能培养出点啥感情来。 入夜，张阳睡在旁边的躺椅上，给他睡得腰酸背痛。 更可气的是，赵东这呼噜声打的，他翻来翻去，最后拿了胶布，给他把嘴巴给缠上。 终于，世界清净了。 等第二天醒来，张阳听到好一阵说话声，还有熟悉的两声音。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张燕带着张雯和张菲来了，就连阿挺也在。 两个小姑娘围在赵东床边说话，阿挺坐在床尾听着张燕和老大爷那头说话。 老大爷那边也挺热闹，好像来了俩女儿，在那跟张燕说得起劲。 “卧槽……”张阳把睁开的眼睛又闭上，他只想睡觉。 结果最不放过他的，是他的好兄弟。 赵东一看到他睁开眼，立即伸手指着他：“快快，阳子醒了！” 张阳怒不可遏，坐起来：“东子你他娘的能不能闭嘴！” 张燕她们立即转过头来。 张雯和张菲很开心：“哥！” 阿挺也跑来：“阳子哥，你醒啦！” 张阳坐起来，搂了搂自己的头发，因为剃得短，发型无所谓乱不乱。 张燕一顿，看出他这是没睡好了，冲张雯和张菲道：“小点声，你哥还没睡饱呢。” “没事，姐，反正也睡不着了。” 张阳说着，爬起来端起脸盆，我去刷个牙！ 张雯和张菲立即蹦蹦跳跳跟着出去了，阿挺也赶紧跟出去。 张阳一拖三，无语地回过头来瞪他们。 阿挺有点局促，张雯和张菲平时就没看过张阳眼色，这会也没觉察他心情不好：“哥，城里好好玩哦！” “是啊哥，城里真热闹，还有好多车子呢！” “城里还乱！”张阳没好气道，“你们别乱跑，回去找大姐。” “没事！”张雯道，“阿挺在这里盯着呢，有他在，坏人不会对我们怎么样。” 阿挺没想到自己肩膀上竟然还多了这么一个责任。 但他更难受了，他还盯着，他自己就是被人拐卖的—— 张阳看了阿挺一眼：“算了，这小毛头，你们三个跟我跟紧了！一点都不省心！” 病房内还在聊着，老大爷的两个小女儿对张阳很满意，目光一直看着外面。 病床上的赵东就算了，今早她们来的早，没进屋就听到他在哼哼唧唧，那出息。 第186章 探病 张阳最快时间洗漱好，阿挺替他把东西快速送回病房里，然后就又往楼下跑。 张燕好奇从病房里出来，站在走廊下往下望，就看到阿挺跑到张阳和张雯、张菲身旁。 “阳子，我下来了！” 张阳道：“那咱们走！” 张燕赶紧叫道：“阳子，你去哪呢！” 张阳他们抬起头，张雯和张菲先蹦蹦跳跳地开心叫道：“哥哥带我们去医院门口买大肉包子吃！” 张燕道：“你们不是吃过饭才来的吗？” “又饿啦！”张雯道，“走了一路呢！” 张阳道：“没事，大姐，我带她们去吃顿好的，回来也给你们带点，你让东子等着，我铁定给他那张血盆大口给填满！” 张雯和张菲对“血盆大口”四个字还没概念，甚至都不懂他说得是什么。 但阿挺听得懂这个描述，在旁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张燕着急：“阳子，你自己买点东西吃，填饱肚子就行，不要太惯着孩子！” 张雯和张菲叫道：“不嘛不嘛，就要吃大肉包子，就要吃大肉包子！” 张阳笑道：“大姐，我们走啦！” “大姐拜拜！” “大姐我们走啦！” 张雯和张菲蹦蹦跳跳跟在张阳身旁走了，阿挺略慢一步，盯紧旁边的人，害怕真会有人贩子。 快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外面热乎乎的大肉包子的香气让张雯和张菲口水直流。 阿挺也馋了，好久没吃到香喷喷的大肉包了！ 张雯童言无忌：“大姐也会做肉包子，虽然大姐做的肉包子也很香，可是街上卖的好像更好吃呢！” 张阳笑：“不然呢，直接在医院门口摆摊卖肉包子的，都是几十年的手艺人了，他们做得包子当然香了！” 这是实打实的纯手工，比起后来很多半成品的加工，这些肉包子是原滋原味的美味。 张阳如今手里宽裕，自然乐得给弟弟妹妹们花钱，大手一挥，直接买了20个。 别说推着小板车的老板傻眼，张雯和张菲也“哇”的夸张叫了声。 阿挺更开心了，他就知道跟着张阳有肉吃！ 接下去，不仅肉包买了20个，白面馒头和红糖馒头，加起来也买了10个。 然后找了个豆浆铺，两个小丫头喝豆浆，阿挺和张阳要了两碗咸豆腐脑。 吃完之后，四个人打着嗝，把另外那袋干净的包子拎了回去。 张雯有些担心：“哥，你的包子会不会买多了点。” 阿挺立即道：“没关系，东子哥还没吃东西呢！他有血盆大口！” 说着，阿挺很夸张地“嗷呜”了一声。 张雯和张菲被逗得哈哈笑，绕着张阳跑，隐约也懂了血盆大口的意思。 张阳看着小孩子们玩得这么开心，他也跟着笑。 四个人回到病房，一瞧见他们拎着的东西，张燕就忙问：“你们没吃吗？” “我们吃啦！”张雯满足地道，“大哥一个人就吃了六个肉包子和两个白面馒头呢！” 张燕听到他胃口这么好，顿时也开心了：“好好好，能多吃是好的！” 张阳已经把其他肉包子拎到赵东这头了。 赵东打开后却没有马上要吃的意思，看向那边眼馋的老大爷：“大爷，您来个？” 老大爷忙摆手：“不不，不用了！” “哎呀，客气啥嘛！我这还要住一天，明天才走，你就算是我的邻居了！” 说着，赵东的目光看向老大爷的女儿：“小妮，来，给你爹把这俩大肉包子拿去！” 除了大肉包，赵东还给了两个白面馒头。 老大爷开心不易。 他的两个女儿冲赵东谢过，不禁又看向张阳，和张阳道谢。 张阳客气地说了句不用，不过他抽不出空，被两个小丫头拉着在那背诗。 让张阳有些意外的是，张雯背诗特别利索，而且背会了不少。 阿挺道：“雯雯背诗很厉害，识字也很顺，太厉害了！” 除了这几个救命恩人之外，阿挺其实很少夸人，但是张雯背东西的速度超出他的想象。 不仅他的想象，张阳也很惊讶。 等张雯又背了一首《春晓》，张阳道：“雯雯，这首你用了多久？” 张雯不假思索：“我看一遍就会啦！是林老师的方法教得好！林老师说，先弄懂意思，再去背，很快就能背出来的！” 张阳欣慰，他看得出来，张雯对古诗词很有兴趣！ 上辈子，他和两个年幼的妹妹分开得太早了，后来他终于有点成就，回头来找妹妹，结果再也找不到了！ 他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看到两个可爱的妹妹茁壮成长，好在这辈子，他不仅可以弥补这种遗憾，还可以给两个妹妹最沃盛的土壤，让她们去自由发展自己的喜好！ 忽然，张燕很轻地叫道：“阳子，有个姑娘在看着你呢。” 张阳愣怔回神，下意识看向老大爷的两个小女儿。 张燕用手肘推了推他，压低声音：“门口，是门口。” 张阳转过头去，结果发现，是黄婉儿。 黄婉儿笑吟吟地站在门口，一双漂亮明亮的眼睛打量着他。 病房里不少人早就看到了她，但不知道她是谁，所以没出声。 赵东则还忙着在那边吃大肉包。 隐约听到张燕的话，赵东抬起头望去，就看到了黄婉儿。 “黄护士？”赵东叫道。 张燕暗道，原来是护士。 张阳跟张雯、张菲说了声，起身走去。 阿挺不问自跟，悄咪咪地跟在他一侧。 黄婉儿笑道：“没看出来啊，你这个莽夫还会背诗？” 张阳道：“都是些简单的诗词，会也不奇怪。” 黄婉儿朝张雯和张菲看去，又看了看张燕。 “都是你家人？” “我姐，这我两个妹子。” 张阳说着，看向后面的阿挺，本来要说这是我弟，阿挺却非常大声地叫道：“我叫阿挺，我没爹没娘，是个流浪儿！我在路上拦了阳子哥，让阳子哥收留我！没想到现在这个年代还有心地这么善良的人，阳子哥真的收留了我，还给了我吃，给了我穿！燕子姐也是很好的人，给我缝衣服，他们一家都是大好人！” 第187章 又遇歹徒 阿挺的声音非常大，不仅病房内的人都听得到，病房外面也传了出去。 张阳皱眉，轻轻拍了下这小子的脑袋：“干啥呢阿挺，给你个喇叭要不要！” 阿挺搂着自己的脑袋，笑得非常憨厚：“嘿嘿，阳子哥，你是大好人这件事，张家屯里都知道，但是外头的人不知道，我一定要给你宣传宣传，尤其是在漂亮的姑娘跟前。” 黄婉儿捂着嘴巴低笑，看向张阳的目光变得赞许：“没看出来，张同志真的很仗义啊，昨天为你的好兄弟鞍前马后，跑来跑去，原来还做过这么大一件好事。” 再看他之前和两个妹妹的互动，黄婉儿发现他还有温柔的一面。 张阳轻咳了声：“那什么，黄护士到这边是来找我的？” “哦，我昨儿的事情还没有忙完，今天还要再来一次，就顺便过来看看你和赵东。” 说着，黄婉儿的视线朝病房里头看去。 赵东手里还捧着大肉包子，那肉包油滋滋的，一看价格不菲，但这样的肉包子，他手边竟然还有不少。 “哟，肉包子都吃上了，生活条件好起来了嘛！” 黄婉儿点着头笑道：“不错不错。” 赵东笑得憨厚：“谢谢黄护士关心啊！等我好了，我再吃壮实点，你以后有啥要干的体力活，我免费帮你干！” “别别别，我自己也是有力气的！” 说着，黄婉儿上下打量了张阳一眼，笑道：“那成，我就顺路过来看看，这看也看了，我走了啊。” 张阳道：“这就走了？” “不然留下来吃饭？你这里也没个灶子，我怎么吃？哈哈！” 说着，黄婉儿走了。 走之前，又回头看了张阳他们一眼。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来这儿办事，忍不住就打听了一下，然后就过来了。 也不是冲着赵东，就是冲着张阳，不过这一眼看的还蛮好玩。 这张阳，居然会背诗，面对妹妹时还挺温柔。 嗯……这也许就是书上说的，铁汉柔情？ 时间过得很快，因为家里还有点事儿，张燕带着张雯和张菲先走了。 阿挺有些不想走，想要留在阳子身旁，为此还找了一堆理由，一会儿说是张燕一个人带着三个小孩不方便，一会儿说，张阳和赵东这边肯定需要人手，他可以拿夜壶过来给赵东接尿。 赵东一听就不爽了：“你个臭小子，你哥哥我还没瘫痪呢，我自己能走，我是腰子被捅了一刀，又不是腿断了！” 张燕和张雯她们都哈哈大笑。 终于，好说歹说，阿挺留了下来。 他开开心心把张燕她们送走后回来，看到老大爷的那两个女儿还在。 阿挺特意观察了阵，见两个姑娘不时含情脉脉朝张阳头去眼神，阿挺于是拉着张阳小声道：“阳子哥，你发现了没，那两个女的对你有意思！” 张阳：“……别人小鬼大的，你要是没事干，我给你买本书回来，你在旁边看着！” “成啊！”阿挺眼睛一亮，“那阳子哥，我们买书去！我们去报亭里玩！” 他提到这个，张阳也心痒痒，是想看报纸了。 别说，很多年后，他真的非常怀念看报纸的感觉！ 于是，张阳跟赵东说了声，就又带着阿挺走了。 老大爷的两个女儿一路用目光送行，不免觉得遗憾。 出来后，阿挺就东张西望，到处盯着左右。 张阳看到了，但没多问，直到把自行车挪出来，让阿挺上了自行车后，张阳才问他在看什么。 阿挺嘿嘿道：“新奇！” 张阳无奈摇头：“你这小孩。” 他确定这不是新奇的表现，是在找些什么。 不过阿挺不说，张阳也不多问了。 踩着自行车一路往前，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家报亭。 张阳停下来选购报纸，阿挺也开心地去找书看。 一开始，他还能忍一忍，到后面，阿挺有些忍不住了，看到书面情不自禁的小声念出书名，一听就认识不少字。 张阳看了他一眼，当没听到，买了几分报纸，付了钱，然后他也开始翻书。 就在这个时候，他余光一撇，忽然望见前面不远处有两个熟悉身影。 那两个人围着一个男人在说话，那个男人坐在一辆自行车上，看模样也像是在等人。 他们仨这造型，跟昨天赵东被刺时候的造型简直一模一样，尤其是那两个男人的站姿—— 这时，一个男人侧头说话，那个侧脸的轮廓，让张阳的眼睛彻底明亮，是他！ 不过他不着急马上过去，而是用手指戳了戳阿挺的肩膀。 “嗯？”阿挺抬起头，“阳子哥，咋啦？” 张阳俯身在他的耳边，小声嘀咕。 阿挺的神色一下变得严肃，点点头：“行，阳子哥！” 张阳于是拿了份报纸，摊开后，边看边往那边走去。 那边那三个人聊得越发火热，眼见坐在自行车上的目标人物放松警惕，两个歹徒互相朝对方使了一个眼神，而后，一个人立即拿出匕首扑了过去。 张阳速度飞快，快速冲上去，手里的报纸一把盖在另外一个人的脸上，然后一脚踹向这个拿匕首的。 那人眼睛一黑，脑袋反应没那么快，张阳已经从后面勒着他的脖子将他一把放倒了。 另外一个拿匕首的男人摔倒在地，立即抓起匕首起身，指向张阳后认出来：“是你！” 自行车上的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下意识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抱着脑袋往另外一边跑。 张阳暗骂这个人是蠢货啊！ 果然，抓着匕首的那个男人上前就去抢他的自行车—— 张阳冲那个蠢货道：“这个人交给你，给我盯着！” 然后朝前面跑去。 这条路非常拥堵，这个男人就算抢到了自行车，也不见得能成功逃出去。 张阳加快速度，冲刺追上去，果然抓住了后座椅。 孰料这个歹徒非常凶狠，转过身来，手里的匕首就朝张阳的脸割来。 张阳不得不松开手，往后面退去，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第188章 一起抓歹徒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歹徒蹬着自行车冲了出去。 张阳惊险避开后，快速又追过去。 后面那个“蠢货”控制着另外一个歹徒，蹲在地上着急地大声叫嚷：“抓贼啦，抓贼啦！我的自行车！我的自行车被偷啦！” 张阳拼足一口气，又要冲上去时，忽然，前面一个高大的人影从一旁扑来，连人带车，给那歹徒扑倒在地。 砰的一声巨响，周围的人赶紧往四周散去。 冲出来的那个人和歹徒一块摔地，歹徒“哎哟”了几声，眼睛一狠，手里的刀朝对方刺去。 张阳眼疾手快，扑上来双手抓着歹徒的手腕。 那刀晃晃悠悠，险些没有刺到张阳的眼睛。 另外那个男人缓过来劲儿后爬起，过来一起控制住歹徒。 终于，他们将歹徒成功拿下。 匕首被张阳抓在手里，他弯身拾起“蠢货”的自行车，看向突然跑出来的男人：“谢了，兄弟！你叫啥，我请你吃饭！” 男人道：“我叫郭俊，甭客气，走，我给你当个证人，我们给他送去坐牢！” 张阳道：“我叫张阳，这自行车不是我的，是那人的，不过这个歹徒昨天伤了我朋友，多亏有你帮我抓着，感激不尽！这饭我必须得请！” 阿挺这个时候推着自行车跑上来，眼眶通红：“阳子哥，吓死我了！太可怕了！幸好你没事！” 说着，阿挺又朝郭俊看去：“这位大哥，太谢谢您了！您真是大英雄！” 郭俊哈哈大笑，摸了摸阿挺的脑袋，问张阳：“你弟儿啊？” “算是！”张阳道。 他们回去找那个“蠢货”，几人一起把两个歹徒抓去警察局。 那个“蠢货”不仅是一个蠢货，还是一个很胆小的怂货和懒货。 他忙完自己的，跟张阳和郭俊简单道谢，然后就跑了。 有关歹徒的后续，他似乎压根不想追究，找到自己的自行车就算完事。 阿挺冲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声：“咋有这种人，一点都不仗义！” 张阳也道：“可不，纵容罪犯，也是一种犯罪行为。” 郭俊在旁听得新奇：“张阳兄弟，这句话有点意思。” 张阳笑笑，冲他道：“你忙不，你不忙的话，我现在就请你吃饭去！” “忙！”郭俊叹气，“得给我家老先生买烟呢！” 他提到烟，张阳一下子也嗅到了他身上的烟味，知道他也是抽烟的。 上辈子，张阳的烟瘾很重，严重起来的时候，一天能抽三大包，简直要把肺给熬死。 这辈子，他不打算再碰了，现在听郭俊提起，竟然又有些馋。 想了想，张阳道：“走着，我也要去买烟，我们顺路！” 好在卖烟商场也近，去买烟的时候，张阳拿出票来，直接买了两条。 然后这两条，张阳都给了郭俊。 郭俊惊讶于他拿出来得这捆票：“阳子，你是做啥的？” 他的语气让张阳乐道：“别怕，我不是投机倒把，倒买倒卖的！这些都是合法所得！” “这么多！” “可不，出门不带着，心里就发慌！”张阳挥了挥手里这捆票，然后收了起来。 “对了，这两条烟我不能要，太贵了，你拿回去！” 张阳给推回去：“你就收着！不是你，今天我抓不到这歹徒，他害我兄弟差点没命，这人没抓到，我和我兄弟都不踏实呢！这烟就该给你，你收着就完事！” 推攘了一阵，郭俊可算同意将这烟收下，又跟张阳打听是哪的，张阳也不遮掩：“我是张家屯的！你呢？” “我家在文兴路，你要找我特好找，我的名字街坊都认识！” 就这样，两人算是认识了，虽然饭没请成，但是这两条烟的价格不便宜，加起来足有六块钱了。 张阳骑上自行车，载上阿挺离开。 等踩出去两条街后，阿挺忽然道：“阳子哥，这个郭俊大哥，看着穿得不咋地，但是他的衣服质量都好好。” 张阳扬眉：“哟，你小子还会看这个呢。” “那我可是太会看了！”阿挺道，“我不是流浪过一阵子吗？也算是走南闯北咯，我这双眼睛还是挺管用的呢！” 张阳笑了笑：“行，行！你小子火眼金睛行了吧！” 不过不用阿挺说，张阳也看得出，这个郭俊的谈吐确实不错，虽然个头高大，外表谈不上斯文，但是表现出来的修养非常不错。 到医院后，张阳领着阿挺去楼上，隔壁老大爷睡了，赵东和他的两个女儿聊上了。 张阳和阿挺一回来，二人就把那两个歹徒被抓了的事情说出。 赵东激动坏了：“靠！靠！妈的，可急死我了！我真以为抓不到他们，让他们躲在那人海里，从此继续为非作歹，我就白挨这一刀了！逮到了就好！逮到了就好！！” 阿挺一屁股在床尾坐下，笑道：“东子哥，我和阳子哥离开这么久，你有没有想我们。” “我还以为你俩被谁绑架了呢，回来就好！” 说着，赵东拉过张阳小声道：“阳子，你瞅那边那两个妹子怎么样？” 张阳从刚才回来就注意到了，这两个姑娘的眼睛都快要黏在他身上了。 张阳道：“你问这个干嘛？” “多给你一条路选择呗！你看，这两个妹子勤劳踏实肯干，人看着也老实，娶回家肯定好生养！估计不到五年，你张阳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后面还跟着俩呢！哈哈！” 张阳拍掉赵东的手：“行了！说这有的没的，你这人也是怪！” “我怪啥啦？” 张阳道：“没啥，我和阿挺看书去了！” 然后张阳带着阿挺搬了条长板凳就去外头靠墙坐着，当真看起了书。 等到天快黑的时候，警察终于来了，过来询问那俩歹徒的事。 之前医生给赵东写得那些东西，这会儿派上用场，经常做了记录后，又特意表扬张阳。 张阳一开始就知道，这俩歹徒的熟练配合，绝对不是初犯，但没想到，他俩不仅是惯犯，手里还有七八条人命。 这一下，张阳一下子成了大英雄，还有二十块钱的奖赏。 张阳提到郭俊，问郭俊那有没有奖赏，他也出了力。 两个警察只说知道了，然后就走了。 第189章 冤家路窄 入夜，老大爷的小女儿留下来陪老大爷。 张阳和阿挺去外面吃饭，回来用搪瓷杯给赵东带了碗杂酱面。 赵东吃得呼哧呼哧响，一面吃一面感动道：“阳子，这里面怎么那么多肉，你让老板额外加的吗？你也太好了！” “行了，”阳子小声道，“人家老大爷没得吃，你动静小点，别在人家面前说这么多。” “哦，哦！”赵东连连点头。 阿挺忍不住小声道：“阳子哥，我看那个小妮姐姐真的对你有意思，实在不行，你就把人家娶了得了。” “你也跟着发神经！”张阳斥道。 见张阳真的不喜欢提这个，阿挺于是不提了，乖乖闭上嘴巴。 晚上，他们问医院又租了个躺椅，阿挺和张阳并排躺一块。 阿挺觉得新奇，嘴巴里面就没停下，一直在问这，问那，不时还爬起来，坐在床尾给赵东讲今天在书上刚看来的故事。 那边的小妮和老大爷也在听，一群人其乐融融，合不拢嘴。 相比之下，张阳在躺椅上，双手枕在脑袋后面，就显得安静深沉得多。 赵东冲他吹口哨：“阳子，在想啥呢！” 张阳望着窗外那蓝盈盈的天空：“在想开春之后的事。” 开春之后，饥荒的问题就不会那么难了，大自然会给与这片土地上生存的所有生灵最丰沃的奖励。 而除了种地和家里建设的事儿，还有一件事，就是昨天来这的目的。 如果不是赵东忽然出了意外，他这会儿应该已经去找金策了—— 伤脑筋。 赵东件张阳又走神了，于是冲阿挺摇摇头：“行了，咱们也不打扰你的阳子哥咯！让他想着去吧！他那脑袋瓜里，全是挣钱的大事儿呢！” 一听这话，那老大爷的眼睛就亮了：“挣钱的大事儿？啥大事儿啊！” 赵东知道自己说漏了嘴，摆摆手：“没！没啥！金大爷！咱们继续说咱们的！他想归他想，也想不出个啥水花儿来的！哈哈！” 老大爷见他不愿说，就不好多问，不过忍不住的，又朝张阳那看去一眼。 经过这两天的接触，老大爷才不信赵东说的想不出个水花来。 这两个人都是有钱人，而且相当有钱…… 又是自行车，又是手表。 别人填饱肚子用白面馒头，肉包子顶多过个嘴馋。 可这张阳，他的肉包子买的比白面馒头还要多，就这做派，老大爷估计，他口袋里装着的钱，绝对有个两三百！ 赵东和老大爷继续聊，张阳这头已经渐渐睡了。 第二天一早，张阳和阿挺陪赵东去做检查，确定情况稳定后，他们办理了出院手续，回来以后收拾收拾，就准备走了。 赵东在床上躺了两天，和老爷子躺出了感情，走的时候还嘘寒问暖。 张阳和阿挺也客客气气和老爷子挥手，离开后，阿挺道：“东子哥，你看那老大爷那么喜欢你，嘿嘿，不然，你给人家小妮姐姐娶了？干嘛非得推给我们阳子哥！” “你懂个啥！人家小妮不喜欢我，那眼神直勾勾的，净盯着阳子呢！” 说着，赵东皱眉看向张阳：“阳子，你真就对这姑娘没半点好感？” “要啥好感，”张阳斜他一眼，“我话都没聊上几句。” “嘿！你不是男人啊？水灵灵的姑娘都不瞧！” “男人就得是个女人都瞧上几眼？老子一堆正事，闲着没事干才每个女人都盯过去！” 到医院门口后，张阳对阿挺道：“我去雇辆车，你们在这等我。” “雇车？！”阿挺眼睛亮了，“啥车呀！” “能装两辆自行车，还有你，还有我，还有这位伤员的车！” 说着，张阳踩上自行车走了。 好在这个年代，医院附近是最热闹的。 没多久，张阳就坐在一辆卡车的副驾上回来，冲阿挺伸手。 阿挺的眼睛都亮了：“哇！东子哥，你瞧！阳子哥租了辆卡车！” “行啊你，”赵东道，“我就认识拖拉机，你还知道卡车呢！” 赵东伤口位置还疼，在张阳和阿挺的合力帮助下，给抬了上去。 上车后，他们没有马上回张家屯，又开去了火车站，取张阳自己的自行车。 赵东心里面的大石头终于落下：“还好，两辆自行车都保住了！” 话音落下，听到外面远处传来的火车轰鸣声，他们仨转头看去，连司机也跟着转过头去。 “火车真气派啊！”阿挺道，“我都想去开火车了呢！” 张阳道：“那就学！” “那，我要去哪里学开火车呢？” 这个问题，还真给张阳问住了。 这个年代要学开火车，得有点路子吧。 很快，张阳就道：“没事，你再长大点，如果你真想学，我就去给你打听出来！” 火车哗啦啦进站，在外头停着，而他们的卡车已经朝着张家屯的方向驶去了。 张阳看着那绿皮火车，暗道只能等过几天再来了，南边那几个地方，他无论怎么都得去一趟看看。 赵东这一被捅，最牵挂的就是姜伯和赵东隔壁翠兰嫂子一家。 卡车没办法到张家屯，因为地面路况不好，所以最后，赵东是被人用牛车拉回来的。 好在今天日头不错，赵东双手枕在脑袋上，张阳和阿挺在旁推着自行车，一面往张家屯走，一面吹着牛逼。 很不凑巧，就看到钱卫国和黑痣男他们拿着猎枪从山上下来。 一瞧见张阳，钱卫国和黑痣男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眼神非常凶。 跟着他们的其他人神情则很复杂，什么样的都有。 经过老靳一事，张阳在他们五里铺的地位完全不同了。 有人真心认可他为大英雄，有人则非常羡慕张家屯的民兵们，有这么好的头儿。 再反观钱卫国的行事风格，老靳死了，他连根香都不去烧…… 钱卫国率先停下脚步，站在前面冷冷地看着张阳他们过去。 目光落在张阳和阿挺推着的自行车上，钱卫国更加不爽了。 黑痣男的声音非常轻：“我去，他们居然有自行车，还是两辆！” 第190章 嫉妒 自行车的价格可不便宜，大好几百—— 而张阳这头不仅有一辆，还是两辆！ 这个畜生，他是怎么发财的？ 他凭什么这么有钱！ 再联想这一个多月来听到的，说他朋友多，甚至有人在除夕前阵子隔三差五去送肉，钱卫国越想越愤懑。 他认识的，往下都是穷叫花子，没人能给他送肉！ 往上那些，则是要靠他去送肉，才能维持得住的关系…… 越想越恼火，钱卫国的眼神已藏不住情绪，恶狠狠地瞪着张阳和阿挺。 阿挺被他盯得害怕，将脑袋垂下来。 赵东背对着躺在牛车上，注意到了阿挺的表情，这才起身转过头去，一瞧见钱卫国和黑痣男他们，赵东就要开口，张阳先他一步小声说道：“东子，啥也别说，他们没说啥，我们就不吱声！” 赵东于是鄙夷地扫了他们一眼，又躺了回去。 正是这个眼神，将钱卫国彻底点着，钱卫国立即喝道：“站住！” 拉着老牛车的中年男人不知情况，停下道：“啊？对，对我说的？” 赵东在牛车上翘起二郎腿，闭着眼儿道：“甭理他，咱们走咱们的。” 中年男人碍于钱卫国那边的架势，被吓得不敢往前走了。 钱卫国大步走来：“张阳，你这自行车看着挺新，哪来的！” 张阳冷冷地看着他：“干你屁事？” “说吧，你偷的还是抢的？你这个穷小子，你几斤几两我不知道吗？听说城里最近抢自行车的人越来越多，你们这辆自行车就是抢来的吧？” 张阳对中年男人道：“我们走，不用理他。” “姓张的！”钱卫国不依不饶地拦了上去，“干吗？这就要跑吗？你是做贼心虚吗？” 赵东忍无可忍：“钱卫国，你能别这么不要脸吗？怎么着，你们五里铺也欠我们张家屯一个人情！怎么看到我们不给我们磕一个，反而还在这里气焰嚣张地拦道啊？” 张阳也道：“钱卫国，这自行车是我买的，我身上还有发票，你要问我钱是哪里来的，我还是借的！哦，对了，债主最近追我追得很紧，王杰从我这讹走的八十块钱，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给我？”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钱卫国要炸了。 张阳看向中年男人，不耐烦了：“拉牛车的，你到底走不走？是我给你付钱，不是他。” 赵东也道：“没事，大哥，你就拉你的牛车，他们看着人多，但不要脸的就这个带头的和那个脸上长黑痣的，除了他俩，其他人不会拦你。” “这两人也不敢真的来，他们可是五里铺的民兵小队的队长和副队长，他们两个要真的敢动你，你就去公社告状。” “然后就是那边的兄弟们！”赵东说着上头，看向五里铺的那些民兵，“大家放心！我现在知道了，你们不讨厌，讨厌的是这个钱卫国和黑痣男！” “以后大家在山上打猎，要是还能碰头，你们遇到了危险，我们铁定不会坐视不管，还会再出手的！” 张阳憋着笑，暗道东子这一招够狠，上来就是一手离间！ 但说是离间，实际上也是实打实的过往经历在那摆着。 赵东还没完，继续道：“行了，其他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们跟了钱卫国和黑痣男这么多年，也该清楚他们两个人是什么样的为人！我说再多也没有意义，是吧！” 钱卫国骤然暴怒，冲过来一把抓住赵东的衣领：“赵东，你个没爹没娘的狗杂碎，被人捡回张家屯后，还给人老两口子给克死了！你在这放什么臭屁！” “哎哎！”张阳也赶来，抓着钱卫国的手给他推出去，“钱卫国，我警告你，别在这里动手动脚，我们东子刚住了两天院回来，他现在身板子可是很脆弱的，你要是给他的线弄崩了，伤口又裂了，到时候大出血，我看你怎么搞！” 钱卫国一愣，看向赵东，果然见他干干净净，身上没有半点山路上跑出来的淤泥肮脏，而且身上还真隐隐透着一股药香味。 张阳继续道：“我还得再告诉你，我又得了个奖赏，我抓着了捅伤东子的两个歹徒，他们身上还有其他命案，因为我抓捕歹徒有功，你猜我得了多少赏金？我这钱光明正大地挣来，我就敢光明正大地花！你钱卫国不服，你钱卫国也去抓贼啊！” 钱卫国彻底哑口，愣愣地看着张阳。 怎么好事，净让他给遇上了！ 怎么赵东就没被捅死！ 怎么歹徒捅得人，不是张阳！ 拉牛车的中年男人肃然起敬：“原来你是英雄啊！居然有这事儿！那你是大好人啊！” 张阳道：“行了，大哥，好人不好人的，不就那样，你还是先带我们赶紧回家吧！” 中年男人哈哈大笑：“好好好，我这就带你们回去！” 说着，不再多看钱卫国他们一眼，驱赶老牛，拉着车走了。 五里铺后头的这些民兵们看着张阳离开，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先前从熊瞎子嘴巴里面救下了老靳的尸体，现在又抓着了两个歹徒，那张阳不是英雄，谁是英雄？ 再想到这一个月来，张阳带着张家屯的民兵们抓了那么多猎物，甚至还打了一个狼群，并且无私贡献到公社上，众人越发钦佩他，是发自骨子里的钦佩！ 待他们走远了，钱卫国收回视线，咳了一口老痰，声音非常刺耳，把所有人的思绪也给拉回。 “呸！”钱卫国吐掉这口老痰，“他牛气什么，他神气个屁！” 阿挺回头看向五里铺的这些人，打量了阵后，回过头来道：“阳子哥，那些人就是老跟我们张家屯过不去的五里铺的人啊。” 他听张雯和张菲，还有他住宿的吕大娘家说了不少，没想到见面了才发现，这伙人是真的不是东西！ 张阳道：“阿挺，这些是我和他们的事，你少掺和，你读好你的书，再长大点，我就去给你打听开火车的事。你管他五里铺也好，六里铺也好，跟你没关系。” 第191章 只表扬了他一个 牛车刚到张阳家，大明和小明，还有张雯、张菲就跑出来了。 “东子哥！” “大哥！” 姜伯也在，着急地赶出来，担心地打量赵东。 结果就见赵东，生龙活虎地从车上下来：“哎呀，姜伯！你也来了啊！” “我这不担心你嘛！”姜伯抓着赵东的手，上下打量，看他气色还不错，总算落下一块石头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改明儿去拜一拜！你小子真是好命，福大命大！” 赵东拉来张阳：“姜伯，是阳子！我脑子不太好使，那两人跟我搭话，我也没个防备，他们要动手的时候，是阳子忽然冲过来帮了我，否则我可能挨得就不是这一刀了，我可能脖子都被人割断了！” 阿挺紧跟着道：“是啊！后来阳子哥抓到那两个歹徒的时候也很凶险！差点就让人给跑了呢！等我们给他们逮到警察局的时候才知道，这两个歹徒还是杀人犯！他们手上之前就有不少命案！” 众人一听这话，伸手捂住嘴巴。 已经杀过那么多人的人，的确是穷极凶恶之辈，他们绝对不怕手里再多沾一条人命！ 所以，赵东这条命，还真是险些就被鬼门关给收走了！ 张燕和李慧芳已经提前备好了火盆，特意让赵东跨过去。 看到张阳，众人嚷着，也张阳也跨。 张阳只好从上面迈过去。 家里特意做了一大桌酒菜，翠兰嫂子也下来了，在后厨帮忙。 小孩子们是最热闹的，一个个都先上桌了，张燕趁张阳回屋简单收拾的时候，忽然拉住张阳：“阳子，后边那些药材，翠兰嫂子多嘴问了几句，我没说实话，你到时候可替我打掩护，不要咱们两个人你一个说法，我一个说法。” 张阳道：“成，那大姐，你给我说说你是啥说法。” 阿挺正好到门口要找张阳，听到这些话，阿挺皱眉，觉得自己在这偷听不太好，就又悄悄走了，并且拦住了要过来的赵东。 一顿饭吃得很热闹，等吃完后，张阳喊了民兵小队的队员们，给赵东抬回家，然后就在赵东家开会，询问这段时间巡山的情况。 得知沈一鸣归队了，张阳挺开心：“不错，多了一员猛将！” 张大吉吐槽：“队长，你是开心了，可是沈一鸣不开心呢，他这两天没少发牢骚！” 张阳皱眉：“他发啥牢骚？” 赵东立即就道：“不会是嫌苦和累吧，真要这样，那让他甭干了！” 张阳斜他一眼：“东子，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嘿嘿，你，你你！” 张四毛道：“不是这样的，东子，沈一鸣说，他们知青队里一堆人，现在成天围着他打听阳子的事，给他问得都烦了！” 张阳一下想到之前的元宵写字，那天的确有点太上头，那估计是他重生回来后，最后悔的一件事了。 不过后悔归后悔，都已经发生了，已经没什么可再内耗。 张阳道：“打听我就打听我吧，不用管，不过沈一鸣既然回来了，加上之前又收到几份申请，我们今天索性重新排下班！” 张五毛和张瓜皮立即道：“阳子哥，那我们去找高文和高武过来吗！” “嗯，得去找！”张阳道，“大家都在场比较好，我们民主开放！” 这个词经常在村里的大喇叭上听到，这会儿从张阳的嘴巴里面听到，大家都觉得新鲜。 几个人起哄，跟着道：“好！我们民主开放！哈哈！” 没多久，高文和高武来了，沈一鸣也被人喊来了。 张阳新通过的几个民兵小队的申请，他们也到赵东家来会合了。 一时间，赵东家都是人，赵东嘎嘎乐，觉得脸上特有面儿。 加上新来的这些人，张阳这一支民兵小队忽然变得非常壮大，一下子有了二十七人。 张阳问取了所有人的意见后，再根据开春之后要忙的农活，给所有人都分配好了值班时间。 大明和小明在旁凑热闹，嚷着等长大一点后，他们也要加入民兵小队。 阿挺坐在赵东的自行车上，拖着腮帮子听他们说这些，眼睛里面也浮起向往。 不过，他知道自己不用加入，只要多说几句好话，就也能混到跟着阳子哥一起上山玩的机会。 等都安排好了，众人就都走了，张阳带着阿挺也离开了。 在下山的时候，张阳站在山坡上，眼睛又看向了毛栗镇的方向。 阿挺道：“阳子哥，你在想啥呢。” 张阳道：“我在想，啥时候再去一趟毛栗镇。” “那多方便啊，你现在有自行车了，想啥时候去，就啥时候去！” 张阳笑了笑，摸摸他的脑袋：“哪有那么方便！” 别说自行车，就是开车，开久了人都会累！ 算了，那就改天再选择一个时间吧，反正现在也不着急。 两天后，赵东的伤口要去卫生所里检查，张阳直接在村里借了辆牛车，他亲自给他拉过去。 路上，远远看到一个沈一鸣骑着自行车过来，开心道：“队长！队长！” 近了之后，沈一鸣打开报纸：“队长，你登报了！” 张阳接过报纸，一愣，还真是。 他之前抓着那两个歹徒送去，没想到还被人拍了下来。 “队长，你这下是真的成英雄了！”沈一鸣兴冲冲地叫道。 张阳笑：“还行，之前表彰大会没了，这份报纸我得留着，改明儿剪下来贴在本子里，以后回忆回忆。” “队长，你读读文字！给你说得太神了！” 张阳一行行读下去，这双好看利落的浓眉渐渐皱了起来。 报纸上面只说了他，并没有提到郭俊半个字。 当时送去的时候，明明郭俊也在啊。 两个人的功劳，都在他一个人头上，这好像不太妥。 “队长，你咋了。”沈一鸣看出张阳的神色不对。 张阳道：“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当时还有一个兄弟一块儿，怎么就写了我一个人，没写他。” “啊？是不是你那个兄弟，得罪了记者和报社的人？” 看郭俊那做派，张阳觉得，他不像是会得罪别人的人。 第192章 大男人还怕痛 沈一鸣是来报喜的，既然半路遇上了，报纸送到了，索性跟张阳一块去卫生所。 到门口停好车，沈一鸣张望道：“我才从这儿出来，又要回去了，真怕自己出院是一场梦！” 张阳道：“别多想，你就是好了。” 沈一鸣压低声儿又道：“阳子，那个钱秀菊，她前阵子被带回去了，被带回去之前，都还在念叨你呢。” 沈一鸣不提这人，张阳都快要忘记这事儿了。 一旁的赵东凑过头来，一双眼睛轱辘转：“阳子，你说，那事是真的假的。” 张阳问：“哪事？” “黄皮子附体！” 张阳的鸡皮疙瘩往外冒：“少在那胡扯！” 话是这么说，但张阳心里不是没有半点感觉。 说着，他们往里面进去，也是巧，正好黄婉儿过来，看到他们，黄婉儿扬了扬秀丽的眉头，走来道：“这不是张大英雄吗！” 沈一鸣道：“黄护士，你看报纸了？” “我哪天不看的？”说着，黄婉儿笑吟吟地看向张阳，“没想到，你不但替兄弟报了仇，还顺手成了大英雄，我看报纸上还说，那两个歹徒身上有命案，张队长，你真了不起！” 她这话是发自内心说的，但听在张阳耳朵里，就是有股说不出来的揶揄。 尤其是她这双眼睛，一笑起来，眼底的波光明亮狡黠，总让张阳觉得她在逗人。 张阳笑了笑：“没想当大英雄，就是不想让东子吃这个亏，黄护士，你替他看看伤口吧，看看好没好。” 黄婉儿于是看向赵东：“愣着干啥啊，大憨憨，过来躺着！” 赵东乖乖听话，在那躺下。 一撩起衣裳，又嗷嗷叫疼。 比起之前的危险情况，现在赵东早就脱离了生命危险，所以懒得管他了，拉上沈一鸣就往外跑。 出来了都还能听到赵东在里面杀猪。 沈一鸣挠头：“东子看着挺皮糙肉厚的，这咋叫得这么惨！” 张阳道：“刀子都捅进身体了，你说咧。” 不仅要庆幸没有伤到内脏，更要庆幸没有贯穿伤。 沈一鸣点了点头，忽然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凑近张阳，压低声音道：“队长，我听人说，你在元宵节上出了很大的风头，咋回事啊，你打人了？” 张阳：“……” 看张阳的神情，沈一鸣道：“还真是？我问他们详细，他们都不说，不是，队长，你要是打人了，现在又登报了，那你说这事影响大不大？前脚刚到英雄，肯定很多人眼红，你这后头打人的事情一被揭发，那还得了，这些人七嘴八舌的，不得给你骂死了。” 张阳拍了拍他的肩膀：“甭想这么多，这几天你开工了一直没啥收获，晚上带你去打个大家伙。” “还真是！”沈一鸣说到这个就郁郁寡欢，“也不是没碰着大家伙，而是我们碰上了也没辙，之前上了五里铺那些人的那头熊瞎子，到现在还没找着呢！” 沈一鸣提起这个，张阳大感意外：“啥？那头熊瞎子，到现在没逮着？” “对啊！” 张阳冷笑：“行啊，五里铺那群饭桶。” 沈一鸣皱眉：“不能这么说，队长，那头熊瞎子是厉害，你瞧不是，它能忽然过来偷袭人，而且队长你能杀狼群的，却没把那头熊瞎子给对付了！” 张阳就直说了：“我不是不能对付，我是故意放跑的。” 沈一鸣眨巴眼睛：“啥？” “我那会儿留了余地，我只打伤了那只熊瞎子的腿，好让它行动不便，我没想着让它死，我是故意给它放跑的。” “不是，这是为啥啊，那头熊瞎子都杀人了！” “你说为啥？抓到那熊瞎子，肯定是要交给公社给它切开分割的，它肚子里要还有人肉，你觉得恐怖不？” 沈一鸣咽了口干唾沫，立即摸摸自己的后脖颈，觉得凉飕飕的：“恐怖！我想都不敢想，太可怕了。” 张阳道：“这不就结了。” 沈一鸣偏着脑袋看着张阳，忽然咯咯乐了。 张阳皱眉：“你笑个啥？” “不是，队长，我只是突然感觉你有一些与众不同。” “怎么与众不同？” “你跟周围的乡亲们有些不太一样，哈哈，你不仅有担当，有魄力，从你刚才这些言行中还能看出，你是一个非常有人文关怀主义的人！” 张阳笑了笑：“行了，别顾着夸我了，还是跟我一起骂骂五里铺那群废物好了。”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多，一面是赵东被刺伤，一面是抓歹徒，回来后还要带新加入的民兵们，以及准备材料跟生产大队申请猎枪，再加上心里头心心念念着的火车南下的事，让他竟然忘了那头熊瞎子。 想想也是，如果五里铺那群人抓到了那头熊瞎子，那么他和赵东还有阿挺从毛栗镇回来那会儿，钱卫国拦着他时就该得瑟了。 虽然那头熊瞎子的腿被他打了，但熊瞎子就是熊瞎子，它那掌力和攻击力，对于山上巡逻的队员来说，都是一种威胁。 更不提，这头熊还有点智商，毕竟都懂悄悄靠近和伏击偷袭了。 不过也有一种可能，是那头熊的腿受伤了，它逃离了这里。 如果是这样，那就好了。 一个护士出来喊他们进去，说伤口处理好了。 张阳和沈一鸣进去，就看到黄婉儿给赵东的衣裳拉下来，让赵东起床，自己穿好。 赵东捂着伤口爬起，哎哟哎哟的叫，看着张阳：“阳子，疼，疼死我了！” 黄婉儿收拾完东西，端着盘起起来，转过头来看着张阳，弯唇一笑：“你这朋友，他可要笑死我，看着结实，人高马大的，结果嚷成这样！” 张阳也觉得丢人，不过这会儿得替兄弟挣脸儿：“是个人都会怕痛，你还不允许别人怕痛了。” “欸，你别说，我见过这么多怕痛的，像他这样一碰就嗷嗷叫的，还真是头一个。” 赵东起来穿好自己的衣服，一张脸涨得通红：“行了，阳子，你啥也甭说了，我就是丢人，我就承认了，我就怕痛！” 第193章 二女一男 换完药，还得去挂消炎水。 挂水很无聊，赵东让沈一鸣把报纸上的内容读给他听。 沈一鸣直接翻到张阳那一篇，张阳自认脸皮不薄，但听上面的措辞，还是觉得脸红。 他听不下去了，起身出去外头吹风。 黄婉儿刚从卫生所后面的洗手间回来，就看到张阳站在输液室的门口。 黄婉儿的脚步不由停下，悄悄打量他。 也不知道是谁让他剪得这个头发，比起之前乱糟糟的鸟窝发型，这个头发让他看上去非常精神，露出来的额头饱满阔庭，眉眼都变得明亮清晰。 但要说他长成这样，皮肤也黝黑，但他很那几个知青走在一块，气质竟然完全不输。 就刚刚那个沈一鸣，张阳在他旁边，反而谈吐更从容，不像附近那些说话靠吼，满口唾沫星子的村里人。 当初刚见面时，他身上的那股老实憨厚的土气也瞧不见了，现在的张阳，高大威猛，举止投足有股说不出来的自信和闲定。 黄婉儿偷瞧了会儿，笑了笑，就要抬脚走去，却见他眼睛忽然一亮，望向前头。 “林老师！”张阳快步走去。 循着张阳的目标，黄婉儿朝那边看去，看到从外头进来的林秋水。 林秋水戴着一条褐红色的围巾，气质恬淡温婉，手里拿着一张单子，听到张阳的声音，林秋水望去，而后一笑，眉眼弯弯。 “张队长，”林秋水走来，“你也在这。” 赵东道：“嗯，我陪东子过来的，他来换药。” “换药？”林秋水的眸子眨巴几下，“他怎么了？” 张阳一顿：“……林老师，你不知道？” 林秋水笑笑：“前阵子，家里出了点小意外，我回家去了，发生了什么，严重吗。” 张阳皱眉，语气关心，反问她：“林老师，家里那点意外，严重吗？” 毕竟这些知青，连过年和元宵都没有回家去。 他的语气让林秋水微愣，又一笑：“还好，没有多严重，谢谢张队长关心，那么，赵东他呢。” “哦，他被人捅了一刀。” 林秋水：“……” 她这表情，让张阳莫名发笑：“没事，林老师，没有多大的事，您不用担心，你看我，我还笑得出来。” 这句话让林秋水也跟着笑了：“嗯，也是，如果赵东出了什么事，你一定是最难过的那个。那么，他现在在哪里呢。” “在挂水呢。” “好，等我开完药，我就去看看他。” 张阳立即就道：“陪你去！” 黄婉儿看着张阳陪林秋水朝药房走去，她的眉心轻拢，打量了一番林秋水，又看回张阳。 刚才还说，张阳身上那股憨憨的感觉不见了，可她现在瞧，这不是又回来了吗。 这张阳，该不会是对林秋水…… 黄婉儿心里浮起一些不舒服，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走去道：“林秋水！” 林秋水停下脚步，回头见是她，一笑：“黄护士。” 张阳道：“你们两认识。” 黄婉儿扬了扬眉：“她们知青队的人，我哪个不认识？尤其是刚来那会儿，都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一个个水土不服，我可都‘伺候’过呢。” 林秋水落落大方的一笑：“不不，伺候这个词不妥当。而且，我也是来照顾人的，我可没有生过病呢。” 黄婉儿笑：“好啦，不说这个了，你来干嘛呢？” 说着，目光看向林秋水手里的单子。 “来买点药，我去里面付钱就成。” 黄婉儿点点头，又朝张阳看去：“你们俩，也认识？” 张阳道：“嗯，认识很久了。” 多的，张阳不想说。 他已经流露出来自己是识字的，还认识不少，结果又让林秋水来教张雯和张菲，好像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他现在不敢多提这事，担心林秋水会不来了。 不过幸好，林秋水对这件事好像没有深挖的意思。 这让张阳对她越发好奇。 她是一个很有边界感和分寸的人，对别人的事情不会刨根问底，同时，她自己的一方天地，她也很好的守护着。 “走吧，”张阳对林秋水道，“我们先去买药。” 林秋水点点头：“嗯。” 黄婉儿看着他们进去，心里面那股不舒服加重了。 她皱了皱眉，回自己岗位上去。 买好药，黄婉儿跟着张阳去看赵东。 赵东对那篇报道张阳的新闻非常有兴趣，让沈一鸣读了又读。 林秋水一进去就听到沈一鸣读的内容，以为自己听错了，脚步特意停驻了一下。 “张家屯的民兵队长……” 林秋水侧头望着张阳：“张队长，这篇报道，说得是你？” 张阳有些不自在，走去道：“沈一鸣，怎么还在读这篇。” “是东子喜欢，非要我多读几次！” 赵东那个高兴：“没错，就是我喜欢！哟，林老师也来啦。” 林秋水道：“听说你被捅伤了，我来看看，瞧你气色，还行嘛。” “还行，还行！”赵东乐呵呵道，指了指报纸，“林老师，你看报纸了没，没有的话，你快看看！” 林秋水接来，上边的内容让她讶然，抬头朝张阳看去一眼，低头快速将报纸读完。 “张队长，你好了不起！” 张阳轻咳：“还成。” 沈一鸣站起身：“来来，林秋水，你坐。” “没事，我就来看看赵东，我马上就得回去。” “啊，林老师，你生病了？”赵东赶紧问。 林秋水笑笑：“没事，小问题，倒是你，你的问题比我严重得多，你快点恢复，早日生龙活虎。” “生龙？”赵东脸一红，憨憨道，“我媳妇都还没娶呢，我生啥龙啊。” “噗！”林秋水低笑。 旁边的张阳和沈一鸣也笑了。 林秋水聊了会儿就走了，等赵东挂完水，张阳把他重新扶牛车上。 沈一鸣还有兵工团的活儿要忙，也先走了。 张阳慢悠悠招呼着老牛回张家屯，然后说起了那头熊瞎子。 赵东的反应跟他如出一辙：“不是吧，五里铺那群废物，一头受伤了的熊，他们都对付不了？” 说着，赵东的眼神忽然变得意味深长：“那，阳子，不然咱们就……” 第194章 它欠了我们一条人命 很巧，张阳也有这个意思。 他已经给过机会了，既然那群人什么都干不了，那这头熊就归他了，如果这头熊还没有跑远的话—— 回到张家屯，张阳还了牛车后，让赵东先去他家休息，正好遇见高文和高武过来。 日子一天天暖起来了，两个人过来要说得是天暖之后种田的事。 他们家的田比较荒，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就没咋下过雨，田都旱了。 早上他们去检查过，发现那土地的质量回来了不少，很是高兴，所以琢磨着种啥好。 赵东道：“那还用得着想，别人种啥，你们种啥！” 高文严肃道：“这不是情况不同了吗，我们之前手里头没啥钱，现在手里头有钱了，能买好点的种子了，不用去公社那儿领。我们想着，种点跟大家不一样的。” 赵东压低声音：“不成啊高文，你小子这思想很危险，这都大集体的，你要是种点啥，这不得给你拎出来骂。” 张阳道：“东子你不知道就闭嘴，嚷嚷个啥。高文想的没问题，要是不给种，供销社也就不会卖各种种子了。” 高武一听这话就道：“就是，供销社都大大方方地卖，我们就大大方方地买！” 张阳皱眉：“不过说到种地，开春之后，我家的地里也要开种了。” 他也没想好要种啥，不管其他地方来钱多么的快，土地这块不能荒废。 “还早，再看吧，”张阳又道，“你们俩来得正好，今晚我们上山去找个大家伙。” 高文拜师张阳这么久了，也了解了他的脾性，压低声儿道：“那头熊瞎子活得是够久了，是吧？” 张阳挑眉：“行啊，你小子，现在都知道我在想啥了。” “嘿嘿！”高文乐道，“不是你提起大家伙，我也想不到它！” 几人一顿合计，约好时间和地点，然后高武骑上张阳的自行车，就去第八生产大队那里找大头他们了。 张阳和高文则没多留，给赵东送回他家后，两个人去了老德叔那小屋。 老德叔正躲在小屋里烤肉吃，那肉油滋滋地冒着热气和香气，一瞧见有人来，他赶紧藏起来，跛着脚出来关门，但看清是张阳后，他哎了一声，把门敞开。 高文进来就道：“老德叔你藏啥呢，我们都闻到味儿了！” 张民德道：“那还得阳子在，如果来得是别人，闻到味儿了我也不给他开门！” 张阳嗅了嗅：“老德叔，好香啊，你在做啥。” “我那三个便宜徒弟给我送来的肉，哈哈！”张民德把藏在锅盖下的烤肉连盘端出，走来笑道，“你们瞧，这热乎着的！都是猪肉和肋骨！” “哇靠！”高文眼睛发光，“这可以啊，老德叔，这香的！” “哎，阳子，我问你啊，我那三个便宜徒弟干啥的，咋那么有钱呢！” 张阳回：“叔，这你问他们啊，问我干啥，我还能有你们师徒之间关系亲厚？” 这话，直接抬高了张民德的地位，张民德想想也是，乐开了花：“别说，他们仨还真孝敬！哈哈！” 张阳和高文不客气，二人自己去里面拿碗和盘子了。 张民德道：“这肉不像是山上打的，像是他们去买的，这么多肉可不便宜，我这三个徒弟真是好徒弟！不过还得谢谢阳子给我介绍！哈哈！” 张阳嚼着骨头呢，随口道：“叔你客气了！” 三个人围着吃肉，张民德起身去拿了一壶黄酒，张阳和高文不敢多喝，只喝了两口，直夸是好酒。 边聊边吃，怕肉不够，张民德又起来去切肉。 那都是冰块的箱子一拉开，给高文眼睛都看直了，这么多肉！ 等饱餐一顿后，张阳和高文一起上山，高文忍不住道：“看来大头癞子和锤子他们是能处的，对老德叔没话讲，能拿得出手就是大方的。” 张阳边走边随口道：“可不，过年那会儿，整个张家屯都得感谢他们仨。” 高文也想起那事儿，点点头：“是啊。” 今天正常值班的，是张大吉他们。 张阳不打算直接去找他们，山头那么大，能碰上就碰上，碰不上最好。 结果没想到，这一上山，就让他们碰到了最不想碰到的人。 钱卫国和黑痣男带着五里铺的民兵小队们大摇大摆走来，一边走，一边让他们盯紧了周围。 远远瞧见张阳和高文，钱卫国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黑痣男叫道：“哟，这不是张家屯的大英雄吗？” 高文立即道：“你讽刺个啥？阴阳怪气的玩意儿，你有本事自己不去挣个名号，在这嘲笑起真男人了？” 张阳忽然发现，最近几次瞧见钱卫国，他都是跟民兵小队的人在一块，整队整队的人马一起出动。 原来，就是为了那只熊瞎子。 钱卫国走来道：“怎么，你们张家屯没人了？就你们两个？” 张阳道：“我上来找他们，这不正好碰上了你。” 钱卫国冷笑，上下打量他：“张阳，别怪我没警告你，那头熊是我们五里铺的，你可别看到它以后就手痒，给它拿下了。” 张阳也笑：“你去问问那头熊，它认不认你们五里铺的户籍。” 钱卫国忽然提高声音：“它欠了我们一条人命！它就得死在我们五里铺的手里！我告诉你，你们张家屯的人要是见到了那头熊，你们应当第一时间来找我们！别让我知道你们对它动手了，否则这账没完！” 张阳不甘示弱：“我说钱卫国，你冲我这牛气什么，你要是真有种，当初就应该直接让它死！而不是抱头鼠窜，连老靳的尸体都抢不回来！这山上的东西，没有哪样就是五里铺的，我们瞧见了，我们还非打不可了！” 话音刚落，张阳忽然把身后的猎枪一甩，利利落落地端在手上，快速上膛，朝着身侧，“啪”的打出了一枪。 他的动作太快，一套下来，行云流水，把钱卫国等人给吓了一跳。 随着这“啪”的一声，就听到那草丛里面响起一声短促的嗷叫，然后没声了。 第195章 应激了的熊瞎子 是一只兔子。 它毙命得很快，在草丛里只扑腾了两下，就不动了。 钱卫国和黑痣男他们惊魂未定，就要破口大骂，高文已经速度飞快地过去，拎着兔耳朵从草丛里面揪了出来。 钱卫国他们一下瞪大眼睛。 刚才他们甚至都没发现这路边有只兔子！ 五里铺一个民兵忽然就道：“我去……张队长，你这是咋发现的，我一直盯着你，也没瞧见你朝它瞄准啊！” “是啊，张队长，你就往那看了一眼，就一眼也能打中啊？” 张阳道：“谁说打猎只靠眼睛的，耳朵是用来摆设的？” 对这些五里铺的民兵，张阳说话不用客气。 不仅这些民兵，钱卫国也被吓着了。 他看着高文手里的这只兔子。 跟着老一辈打猎多年，虽然比不上张民德那一批人，但是就目前这一批年轻人里面，钱卫国自认是打猎最久，资历最深的。 但张阳这一枪，直接给钱卫国打懵了。 就算是当年那一个枪法最好的那几个老师傅，也不见得有这一手。 张阳这一手堪称神乎其技，就如他刚才所说的，耳朵是用来摆设的吗？ 没错，钱卫国看出来了，张阳完全是凭借听力在捕捉这只小兔子的动向。 这，这还是人吗—— “走吧，阳子，咱们没必要在这里跟他们浪费时间，我们多打点兔子回去吃，争取重量不超过20斤，省得老有人捡便宜。” 张阳道：“走。” 看着那只肥美的兔子，被高文拎在手里带走，众人只觉得眼馋。 然后是高文那句捡便宜，好些人脸上觉得挂不住了。 这一阵子五里铺不是没有打过兔子之类的小猎物，但是真的不够分。 他们所有人都觉得张海泉的那个20斤门槛很过分，打到20斤，他们小队分一分，每人拿到手的已经不多了。 等21斤，上交公社，变成集体的猎物，他们分到手的就更少了，哪怕他们能分到两倍。 也就是这么一个规定，导致他们打到十七、十八斤后，经常就不想动了。 所以，自从张海泉的那个规定出来后，五里铺在钱卫国的带领下，一次都没往公社交过粮。 反倒是张家屯这头，三天两头往上交肉，有一次还交了一队狼群。 就是那狼群的肉，够整个生产大队吃了，大家伙都有得吃，才让他们被放过，没有被追着问为什么没打到肉。 现在，高文的这些话像一个巴掌打在他们脸上。 高文拎着兔子走在张阳身旁，小声道：“阳子，我咋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张阳道：“啥不对劲儿？” 高文回头看这些民兵一眼：“之前我老感觉他们脸皮挺厚的，怎么他们现在好像有些惭愧了呢？” 张阳思考片刻，一脸正经道：“可能是被我光辉的英雄光芒刺的眼睛疼，自惭形秽了。” “……阳子，你还挺幽默。” “走吧。” 高文跟在张阳身旁，看了看后面，又有些不放心：“他们一整支队的人都在这，等一下我们如果打到熊瞎子，会不会被他们发现了？” “那要看我们怎么打了，”张阳眼神变得冰冷，“我们得一枪就让那熊瞎子叫不出声。” 这兔子很肥美，不过张阳和高文现在不缺吃的，所以这只兔子，他们在路上意外遇到张大吉等人后，把兔子给了他们，随他们带回家吃，还是现在就烤。 然后，张阳和高文就走了，往深山里面去。 天气越来越暖和，对于深山而言，最大的危险反而不是那些体型高大凶猛的野兽，而是那些无所不在，在地上或者树上滑来滑去的蛇。 高文也在担心这一点，以至于风声鹤唳，路上遇见垂挂下来的枝丫都能给他提起十万分戒备。 张阳的听力其实也在受干扰，因为这山上的大河，水声非常湍急。 霜雪融化解冻，全部都汇在这大河里，混杂着山上的泥土和草木，哗啦啦往下游出去。 除了现在所处环境的困扰之外，还得担心他们做完记号之后，从后面过来的大头和高武他们，会不会也遇上蛇。 这时，远处传来枪声，是刚才和五里铺的人遇到过的地方。 张阳只看去一眼便收回视线，继续专注当下。 高文道：“那边不知发生了什么。” 想起上一次遇到这头熊瞎子时，也是他们先发现的，张阳很看得开：“可能是那头熊瞎子又去攻击他们了吧。” “啊？那我们还要继续往里面走吗？” “能碰的上我们就打，碰不上我们就走，没事。” 结果这句话音一落，就看到前面五十米外一个高大的“人影”快速朝那片的枪声方向跑去。 不过没跑几步，“人影”又回头，朝另外一边跑去。 然后，又跑回来。 又跑走。 来回反复，最后很暴躁地往一个山坡后头跑去，发出懊悔暴躁的低吼声。 高文眼睛瞪大，看向张阳，用口语道：“阳子，是熊瞎子？！” 说完才发现，这黑暗里，张阳根本看不到他说了啥。 高文于是又伸手，扯了扯张阳的胳膊。 张阳当然早就发现了，这么明显的动静，他要是发现不了，他还当什么神枪手。 以及他第一时间就确定，那只熊瞎子就是被他打了腿的熊瞎子。 那体型跑得非常颠簸，它来来回回，显然是因为那枪声而愤怒，但愤怒之外，它又应激。 以它的本事，必然没有办法把那颗子弹从它的腿里取出来，想也知道这段时间它吃了多少苦头。 张阳暗道：熊瞎子，叫你吃人，现在尝到苦头，知道一颗小小的子弹的威力了吧。 他也扯了扯高文，做了个手势，示意一起过去。 高文点点头，弯下身子前行。 张阳其实并不想在这里动手，因为这边动手枪声还是明显。 但已经碰到它了，那就没办法了。 他刚才冲着路边的兔子打了一枪，要的就是那“一枪”的效果。 就让他们认为他是在打兔子好了—— 近了之后，张阳举起手里的猎枪。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这个熊瞎子忽然朝他所在的方向看来。 第196章 张家屯不断上交猎物 高文心里一惊，双腿差点没被吓得瘫软。 孰料，耳边毫无预兆，忽然就想起了“砰”的一声。 一颗子弹，直接就从张阳的猎枪里射了出去。 他的开枪速度实在太快，不仅高文没有反应过来，那头的熊瞎子也是。 它本要张开嘴巴，吼上几声，结果声音还没发出来，它的喉咙就被射穿了。 一切太快，熊瞎子恍惚之间，只觉得这颗穿过自己喉咙的东西，跟当初打在它脚上的东西来自于同一个玩意儿。 然后就没然后了。 子弹的空腔，让它暴毙得非常快—— 高文早就知道张阳的枪法，但这会儿还是惊住。 他抱着脑袋蹲在张阳身边，一动不动。 直到张阳起身，推了推他的肩膀：“快点，利索点，起来！” 高文抬起头，然后呆呼呼地朝远处看去。 张阳道：“已经死了。” “就，就一发？” “看打在哪。” 张阳走去道：“快点。” 高文赶紧起来，跟上他。 这一发枪声，也让远处的钱卫国和张大吉他们转过头来。 一个民兵道：“不会让他们遇上那一头熊瞎子了吧？” 钱卫国冷笑：“你觉得可能吗？到现在为止就一枪。” “是啊，”另外一个民兵道，“一枪能干啥，顶多打打兔子。” “可是我看张队长那枪法，那也实在太厉害了……” 钱卫国忽然很暴躁地叫道：“再厉害还能一发干掉熊瞎子？他要那么能耐，那他还组织啥民兵，他张阳一个人去干不就完事了！而且你就听到一发，他们可是两个人，两杆猎枪！” “还有！当初我们那么多人都干不掉那个熊瞎子，你为啥认为张阳就能？” “凭他牛皮？” “对了！你到底是哪头的人？你是我五里铺的民兵还是他们张家屯的民兵？你管谁叫队长呢？张阳就是张阳，你喊他张队长干什么？” 被劈头盖脸一顿骂的这个民兵不敢说话了。 钱卫国却越骂越怒：“他张阳今天要是真的能一枪干掉这个熊瞎子，我钱卫国就敢吃屎！！” 说完，钱卫国朝前走去：“走着！” 看得出他是真的怒了，众人不敢说话，包括钱卫国最忠心的狗腿子黑痣男。 那边，张阳和高文走到尸体旁边，这头熊瞎子死得非常突然，估计它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这样死掉。 “好家伙，”高文看着这头黑熊的尸体，比划了下，“这站起来，绝对比阳子你都高处两个脑袋！” “确实很大。” 近了才知道恐怖。 被这么一个东西无声无息靠近，然后袭击，想也知道，老靳死之前经历了多么可怕的绝望！ 也能想象得到，当时老靳身旁的其他人给吓成了啥样。 难怪听说有人尿裤子了。 “他们四个不知道能不能行，”高文担心，“这太沉了。” “应该没问题，不过……” 张阳看向这头熊瞎子的熊掌。 想到在毛栗镇看到的火车和时刻表，他其实挺想把这熊瞎子往南边送的。 经常在毛栗镇的黑市里走动，属实有点不太妙。 依然还是那句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不过啥？”高文扭头看着张阳。 张阳摇摇头：“没啥，干活吧。” 得先给这熊瞎子的尸体藏起来。 用草堆大概掩埋后，张阳和高文又去附近逛了圈，打了一只狍子，几只野兔，结果没想到，还真给他们撞上了一条蛇。 一开始，连张阳都没发现这条蛇，等二人惊觉的时候，高文吓得立即挥柴刀砍去，结果运气好，一刀就剁了这条蛇的蛇头。 蛇头飞了出去，张阳拉着高文后退。 高文道：“阳子，这蛇都死了，不怕！” 张阳冷冷道：“蛇头被砍掉了，也是会咬人的！” 他看过新闻，一个法国大厨在做一道蛇肉的时候，先把毒蛇的脑袋砍下来放在一旁。 结果，他就被这砍下来的毒蛇脑袋咬了一口，然后毒死了。 高文鸡皮疙瘩冒了出来：“你可别吓我，哪有这么玄乎。” 张阳看他一眼，拧开手电筒去照这个飞落在不远处的蛇头。 还好还好，这个蛇头看着并不像是毒蛇。 他的手电筒光照回蛇身。 高文道：“……带走？” “行吧，带走！” 想着，张阳回头看了眼自己身后的篓子，再看向高文那篓子。 就这么一顿凑合，他估计他俩背着的都要四十斤了。 高文见他视线看来，一乐：“得咧，咱们又要去公社上供咯！” “也是应当的，”张阳如实道，“好家伙咱们都拿去毛栗镇了，这些交上去也没啥不对，再打几只，我们就去找张大吉他们。” “嗯。” 长夜漫漫，经过一整个长夜，五里铺的人用兽钳捕获了几只兔子和黄皮子，就没有其他收获了。 张阳和高文这头又把满满当当的丰收交去了公社，同时张阳和半路遇见的大头他们讲好，把熊掌留下来两只后，他们就继续分头行事。 张阳这一晚的收获足有六十多斤，公社再一度乐开花。 没到中午，第三生产大队的村大队空地前，就又开工开始割肉了。 张海泉看着大家利索地割肉称肉，脸上的神情充满欣慰。 这时，墙外传来不少人的议论声：“现在净瞧见张家屯的人往咱们生产大队送猎物，五里铺那边也不知是咋回事。” “估计看有张家屯的人在前顶着，他们就偷懒了呗！” “当初要是张家屯的民兵小队早点成立的话，咱们去年那个冬天估计能少挨点饿！” “是啊，没看出来，张家屯的张队长枪法居然这么好！” “我看啊，人都是被逼出来的，要不是五里铺的那家人给张队长逼成那样，还真看不出他有这方面的天赋呢！” “对哦，那王杰之前不是还被巡捕房抓去了吗？” …… 张海泉听着他们的说话声，想到了王杰从张阳哪里讹走的80块钱。 好像这80块钱，到现在都没还给张阳。 张阳为整个生产大队奉献了这么多，这80块，是该给点压力让王杰还回去了。 第197章 王家家风 钱卫国这会儿气得正在家里发火。 但这个世界上，最不怕他发火的人，正是他的老婆孙鸿英。 不仅不怕，孙鸿英还在他旁边骂。 “你回来在家这样横着有啥用？谁给你委屈，你冲着谁去！” “你要看那张阳不爽，那你就争取打得猎物比他多！” “你要是实在比不过他，那你就直接把张阳给害死得了！” 钱卫国瞪这个比自己心还狠的老婆：“你给我闭嘴！” “你吼我干啥！在外头对付不了男人，回家对付婆娘是吧！我还得给你照顾着楼上锁屋里头的那个呢！一把岁数了，还要我端屎端尿！” 想到女儿钱秀菊，钱卫国心里头更暴躁了。 他也不知道女儿这是咋了！至今嘴巴里面还嚷着张阳，张阳！ 这都多久了！！！ 外面传来张海泉的声音：“钱卫国，你在家不？” 一听张海泉的声儿，钱卫国心下一咯噔，唯恐他是来问为什么五里铺不长进，一点东西都没送上去。 钱卫国不太情愿地应道：“在，在呢！” 他冲孙鸿英使了个眼神儿，夫妻两个人立即板正起来。 钱卫国走出去，见张海泉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公社里的几个同志，一共六人。 “哟，这么大阵仗啊，”钱卫国道，“大队长，啥事啊？” “走着，”张海泉道，“跟我一起去趟王杰家。” “王杰？”钱卫国一顿，“咋了，他犯事儿了？” 后边一个公社的同志道：“他之前不是被巡捕房的人带走了吗？还是你托关系给他捞出来的，捞出来的条件之一不是要他把那80块钱给还给张家屯的张队长吗？” 钱卫国松了口气，不是来问责的就好。 至于那80块钱，反正也是捏在钱春分和王杰手里的，没他们一家子什么事。 张海泉道：“走吧，你是他舅舅，你跟我们一起过去一趟看看。” 钱卫国点点头：“好，大队长，我去穿件外套！” 他转身进屋，孙鸿英热忱跟几个公社的同志叫唤了声，也跟着进去了。 一进屋，钱卫国去拿外套，边道：“王杰这小畜生，一天天的尽一堆事，这事儿也是烦！” 孙鸿英道：“你就去一趟吧，这事越快解决越好，省得以后还跟张家屯那边的人有半点关系。” 钱卫国脸色还是不痛快，穿上外套后，跟着张海泉他们一块走了。 虽然都在五里铺，不过五里铺很大，走到王杰家有点距离。 路上，公社的人到底还是问起了五里铺这段时间的表现，虽然语气不犀利，态度也算好，但钱卫国老大一个人了，被说不积极，不上进，没团队意识，脸上到底还是挂不住。 快到王杰家时，张海泉也开口了：“你们这阵子上山也不是没有打到猎物，我当初说的那20斤门槛，反而让你们自由了。但是别忘了，手里拿着的那些猎枪和子弹，全部都是集体的资产，倒是只给你们使唤了。看看张家屯的觉悟，上次那兔子肉，他们二十一斤都往上交。钱卫国，如果你们打到十九斤就懒惰了的话，我觉得你们五里铺的民兵队，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张海泉的声音还算温和，但这句话的意思宛如一个晴天霹雳，给钱卫国的脑袋炸得嗡嗡响。 对张阳的恨，也就越发滋滋声。 “大队长，我知道的，但这段时间事出有因，我们不是被那熊瞎子给攻击了吗？老靳的死，让大家心里都难受，忙着抓那熊瞎子，打猎的事儿就忘了。我一定吸取教训，绝对不懒惰了！如果再不做贡献，我愿意接受组织上的任何安排和惩罚！” “惩罚就严重了，”张海泉淡淡道，“不过安排，那必然是少不了的。” 说着话，已经到王杰家里了。 王杰家里却正吵着。 几个女人在屋里面吵得非常响，吵得凶了，还有摔盆子的声音。 别说张海泉和公社的同志们，就连钱卫国也被这声儿给吓一跳。 他一直知道钱春分和王招娣这对母女骂得脏，但是没想到王杰的新媳妇骂得竟然更脏。 “我现在大着肚子呢，你凭啥让我给你做事儿？我的肚子里面怀的是你们王家的种，以后生出来又不跟我的姓，你不伺候我，谁伺候我？你让王杰滚过来伺候我啊！” “说他在矿上上班，我怎么没瞧见你们家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你还以为我真想嫁给你们？我看上王杰，那是王杰的福分！” “不然你去打听打听！就你这样的恶婆婆，谁还敢来你们家做媳妇啊？” “我才拿了那么点彩礼，你们心里就偷着乐吧，要不是我，我看你们得把老底全给掏光了，去人贩子手里那买个流浪的傻女人过来生娃！” “哦，我差点忘记了，钱春分不就是干这一行的吗？要是我肚子里生出来的不是儿子而是女儿，那肯定是你没干好事儿惹的！” “搞不好，张燕肚子里本来就是个男娃娃，被你这个缺德的老虔婆给害的，从男娃变成了女娃！” “你个断子绝孙的老东西，让你给我端碗粥，你还在那边叫叫叫！” …… “这家风真是不像话！” 后头一个公社的同志说道。 张海泉看向钱卫国：“钱春分已经被改造过了，她现在不做老虔婆了吧？” 钱卫国赶紧道：“不做了不做了，大队长，我都是五里铺的民兵队长了，她哪敢啊！她要是再做老虔婆，我绝对是第一个把她逮到巡捕房的人！大队长你放心，我肯定大义灭亲！” 就他们说话这功夫，里面的钱春分被骂得已经扑上去要和李芸香打了。 王招娣赶紧拦着她妈：“娘，你干啥呢？还真要动手啊，你没看到嫂子肚子里面怀着孩子吗？” “哎哟，哎哟，我的肚子啊！”李芸香懒洋洋的枕在炕上，扯着嗓子大喊。 外头实在听不下去了的钱卫国拍了拍院子的木门，大叫：“里头都在干啥呢？别闹了，出来出来！生产大队的张大队长来了！” 第198章 恶婆恶媳 屋内一片乱，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气味儿。 除了桌子，板凳全摔倒在地。 桌面上的东西被一扫而光，装着瓜果的红色盘子摔在地上，瓜子花生和橘子糖洒了一地。 在炕边的地上还有一碗粥，也是摔碎了，筷子洒落在旁边。 虽然这碗粥很稀，但那也是大米。 一个公社同志皱眉叫道：“现在大家吃不上几口饭，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浪费粮食？这是什么奢侈主义的做派！” 张海泉道：“跟她们你少用这些词，就是吵了一架，哪有什么主义不主义的，她们知道个啥。” “她！就是她！”钱春分朝张海泉他们跑去，指着床上的李芸香，“她说饿了，让我给她端吃的，我是婆婆，我凭啥给她端，不是应该她当媳妇的人来孝敬我吗，大队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还是我家闺女招娣心善，怕饿着了她的嫂嫂，这才给她端去，结果，这个恶婆娘嫌弃碗里的粥太稀，竟然直接摔地上了！” “你们看，大队长！这可是粮食啊！这么好的粮食，这个臭表子说摔就摔！” 李芸香在炕上坐起来，挺着身子骂道：“张口就在那边胡说八道！那是我摔的吗？你没看到你女儿胖成一头猪了？那是她那猪蹄拿不稳，直接给摔地上去了！我看她浪费粮食，我这才骂她，你倒好！你个死老太婆，你非得过来说是我干的！还说人家媳妇都要伺候婆婆，啊呸！你个恶婆婆，只有张燕那种没皮没脸的贱妇才伺候你！” “你骂什么呢！”张海泉忽然厉声呵斥，“你们两个当我的面也骂得这么难听，这还了得！王杰把家里家风管成这样，可见他人不行，开春了也甭去矿上了！” 一听王杰要失业，钱春分和李芸香一下变了脸。 钱春分忙道：“别啊！大队长，这是我们两个娘们的事，王杰他人都不在，你赖他干啥啊！” 李芸香也道：“他娘不当人，可王杰人还是好的，大队长，一码归一码，你要罚也罚他老母！” 张海泉后边一人大吼：“还吵！” 张海泉在屋内望了圈，这几个女人吵成这样，都不见王杰人，可见他不在家。 “王杰去哪了？”张海泉看回她们。 结果没想到，王招娣往后面一指：“在后屋里睡觉呢。” 这下，轮到几个男人傻眼。 “他在家？” “他在家，前面吵成这样，他也不露脸。” “张大队长，你没说错，这个王杰品行是不行，家风给管成这样！” “小家不成，何以成大家？他家这个模样，看得出他是一个并没有责任心的人，这样的人去矿上上班，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隐患啊。” …… 钱春分吓得脸色惨白，怒瞪了王招娣一眼，恨不得给这个女儿一个巴掌！ 她上前冲张海泉道：“不不，不是这样的，大队长，王杰生病了，昨晚一直没睡，怕传染给我们，这才让他去后屋里头呆着睡一天，补补觉！他估计睡得像一头猪呢，怎么可能知道我们这里在吵啥！” “对了大队长，你们来找他干啥？我去给他叫出来？” 说完，钱春分冲王招娣使了个眼神，示意王招娣赶紧过去。 王招娣脑子这下终于转快：“哦，哦，对！我去找他！” 看着王招娣跑走，张海泉这才说明来意，是为张阳讨要那80块钱。 便见钱春分才恢复过来一点的气色，一下又垮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没，没钱！” 李芸香这会儿和她配合默契，也高声叫道：“甭想了！我们没钱！” 张海泉也不发话，把目光看向钱卫国。 钱卫国过去把钱春分一把扯起来，压低嗓音：“再嚷着没钱，王杰又得回去蹲着了，我这可是好说歹说，才把王杰捞出来的，你知道这会儿他要是再进去，我可捞不出了，而且他至少得坐二十年的牢！” “你知道二十年啥概念不？你瞧瞧你现在多大岁数了？要是真等二十年，你那会儿老得走不动路，也没个儿子在你身边伺候你！那你还生儿子干啥呢？” “万一这二十年里你要是出了啥意外，突然没了，你坟头来给你烧香的儿子都没有！” “要不就怪你自己不中用，只生了一个儿子！” 钱春分摇摇头：“不，不成啊，王杰可不能再去坐牢了！” “那你就拿钱出来！” “也不成，那可是八十块钱啊！这婚礼大操大办的，早就用光了，哪还有钱！” 说着，钱春分在地上跪着朝张海泉他们爬去，伸手拽他们的裤脚，嗷嗷大哭。 “大队长，不能赶尽杀绝呀，我们是真的没有钱了！” “你看看地上这碗粥，都稀薄成这样了！” “哪里还有钱呢？” “是真的一分都没有了！” “你也别说，让王杰别去矿上上班，我们家就这么一个男丁，他不去干活，那我们怎么活呢？” “你要让我们还债，那也行，可你得给我们时间啊！” …… 张海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冷冷地看着地上的钱春分。 虽然不喜欢这家人，但钱春分说得话确实没有错。 一家子就一个王杰在上班，不让他干活，那这一家子人就真的坐在那挨饿吗。 哦，也不对。 张海泉看向钱卫国。 钱卫国心里一咯噔，暗道不好！ 就听张海泉道：“你是王杰的舅舅，你看着帮点。” “我哪有钱啊！”钱卫国立即也卖惨，“大队长，你没看见我那二闺女之前住了多久的院，我钱都给她付住院费了！” 张海泉严厉道：“你既然是五里铺的民兵队长，你肯定是有担当的，你娘家人出事了，你不帮衬，那谁来帮衬？再说，这件事的确是你们有错在先，知道自己是可怜人，怎么还跑去欺负张阳，张阳就不是可怜人了？” “还有那八十块钱，花钱的人不是你们吗？知道没钱，还大操大办，这就是你们自己的责任！” “这样，明天下午之前，你们凑一凑，先还40块钱过去，不然，以后从你们的工分里面扣！” 第199章 安全感 钱卫国一下目瞪口呆。 张海泉说的是“你们”。 这也给他包括进去了。 就快要开春了，正是挣工分的好时候，钱卫国每年其实能靠工分挣不少，因为是民兵队长，在他的强制要求下，民兵小队的队员会轮流来他家的那几块地上帮忙。 八十块钱那么多，这工分可不兴扣啊！ 他忽然扭头朝钱春分看去，再抬头，看向炕上还躺着的李芸香。 李芸香挤了半天，这会儿脸上终于有眼泪的样子，瞅见钱卫国的眼神，给李芸香吓了一跳。 没见过这么凶狠恶毒的眼神！ 钱卫国可是打过猎的，活生生剥动物的皮都不怕，他这眼睛一发狠，那股凶狠的劲，真的瞪谁谁吓死。 吩咐完后，张海泉他们就走了，也不等着王杰出来见一面。 不过也幸好他们走得早，因为王杰躲在里屋不肯出来，王招娣正在使劲拽他，拽了半天都没拽出来。 王招娣暴怒：“你这个怂蛋怎么那么没用？人大队长都找到家里了，你给我出来！” 王杰死死的抱着床头：“那我也没瞧见你有多有用！你都胖成一头猪了，白长了那么多肉，连我都拉不动！” “你还嫌咱们家里现在不够乱是不是？！你自己娶来的新媳妇，你不管那谁管？赶紧的！前面都成什么样了！” 王杰怒吼：“那关我啥事！你们自己要吵关我屁事，我让你们吵的吗？现在把大队长都给招惹过来了！别让我去矿山上班也好，那矿上干活又累又闷，谁要去？还有你！你这个死肥猪天天吃那么多，你怎么不干正事！” 钱卫国从前面过来，就听到后院吵成这样。 钱卫国的脸色一下垮了。 他快步过去，一下把木门给踹了。 这年头的木门质量本来就不咋滴，这一脚险些把木门踹得摇摇欲坠。 屋里头的王杰和王招娣都吓了一跳。 钱卫国进来就怒吼：“你们是真敢吵！有本事去村大队那用喇叭吵，让全村的人都听到你们肚子里面那点鬼事！” 王杰这辈子最害怕的人就是钱卫国了，加上钱卫国现在正发火，王杰哆嗦道：“舅，舅舅，你咋来后屋了。” “你个怂蛋！你要是再在这里躲着，你孩子都出生了！给我滚出来！” 见王杰还是死抓着床头棍子不懂，钱卫国过去就是一个大巴掌扇在王杰脸上。 王杰惨叫一声，鼻血当场就出来了。 钱春分正好从外头跑进来，瞧见王杰这模样，钱春分哀嚎，扑上去拍打钱卫国。 “钱卫国你个死没良心的，这是你外甥！你还下这么重的手！” “你一个打猎的人，你朝王杰的脸上招呼！” “把我儿子打死了，我肯定吊死在你家门口，然后天天让你们家不得安宁！” 钱卫国一把把她推走，看向王杰：“你个龟犊子！你还不知道你惹了多少麻烦吗？？真是个没出息的废物和窝囊废，要么你老娘给你擦屁股，要么我给你收拾烂摊子，你就在这里缩着当你那鳖孙！” “不是你，老子的日子不定得多痛快！” “都是你！害老子现在也要成为公社那头的眼中钉了！” “你是人吗你，王杰你给出来！” 王杰被他一巴掌呼的，脑袋还在嗡嗡响。 钱卫国越看他越翻，上前直接给他从床上拽下来，对着他的肚子和后背又一顿爆锤。 给王杰打得嗷嗷乱叫，到处乱跑，都跑不动后，钱卫国才停手。 越看这家人越烦，钱卫国也不多留了，让钱春分记好之前大队长说的话，务必把钱给准备好，然后离开后屋。 钱春分抱着鼻青脸肿的王杰一顿嚎啕：“我的儿啊！” 扭头又去骂王招娣：“刚才你舅对他动手，你就拦都不拦！要你这个做姐姐的有什么用？！” 王招娣翻白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就是想让我去拦，然后舅舅就直接发怒打我呗，这样你就保住你的儿子了呗！” 钱春分暴怒：“你个小贱货！你用什么样的语气在跟我说话？” 王招娣“哼”了一声，出门离开，结果听到前面传来李芸香的惨叫。 等她快步跑过去，钱卫国已经走了，李芸香捂着自己的额头，看床上掉落的搪瓷杯，应该是钱卫国离开的时候，顺手拿东西砸得她。 “砸的好！”王招娣扬眉吐气，“李芸香你看到了吧，我们是有人撑腰的！你再敢惹我们，我舅是民兵队队长，打不死你！！” 五里铺这边的混乱，一直到第二天才传到张阳这头。 张阳推着自行车正要出门，听完张老九说的，他只道：“还挺活该。” 张老九看到张阳推着的自行车：“阳子，你这是要去哪？” “不去哪，我就出去逛逛。” “哎呀，你可不要现在出去逛逛，他们要给你送钱呢！说是最少得还你40块钱！” 想到王家人过来还钱，如果他不在家的话，那就只有大姐和娘在那边面对了，张阳心里起了犹豫。 他刚才说的随便逛逛，其实是有正事。 昨晚那头熊瞎子，大头他们一早就送去毛栗镇了，卖了六百块钱，三边一分，各得两百多。 大头他们把钱送来的时候还顺嘴提到，说淮哥有事找他，着急想见他。 淮哥找他，无外乎就是那些药材的事，他之前付了几百块钱订金，到现在还没有去拿过货。 不过淮哥知道大头跟他的关系的，现在大头他们并没有带货过来，所以，那批货显然没到。 张阳不由担心淮哥找他是为了什么—— 算了，就先不去了，大姐和娘的安危比较重要。 张阳冲张老九点点头，就要把自行车往回推，听到一个熟悉清脆的动听女声响起：“张队长，你去吧，我在这呢。” 张阳和张老九转过头去，林秋水也推着自行车，自行车前面的篮子里放着厚厚的书。 不知为何，在这个时候忽然看到林秋水，张阳竟觉得胸腔里面有一股很结实的安全感！ 这就很怪，明明他才是男人，而且人高马大，林秋水矮她一截，还这么瘦。 第200章 卖野味的路子 林秋水的眼睛明亮清澈，看着张阳，又一笑：“去啊。” 张阳望着这双水汪汪的眸子，忽然就懂了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因为他发现，林秋水懂他！ 林秋水一来就一眼看穿了他出门并不是随意兜风，而是有事，而且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比较紧张。 但是她没有揭穿，而是直接让他走，并说这里有她。 这个心细如尘，蕙质兰心，还特别给人留面子的姑娘—— 张阳点头，很是放心道：“好，林老师，那我把这里交给你，我先走了。” “嗯。” 张阳推着自行车出去后，等地势平坦，他就骑车离开，快速朝毛栗镇方向去。 有了自行车在，确实赶路的时间缩短很多，加上他踩自行车的技术好，对路况也熟悉，很多下坡他都不带停的，直接往下冲。 到毛栗镇后，张阳直接去黑市找淮哥。 这段时间太忙，有一阵子没到毛栗镇了，还怪不习惯。 他刚到黑市，就看到一个熟悉人影跑上来：“阳子哥！” 张阳看去，认出是淮哥身边的一个手下，张阳憨厚笑道：“别，叫我阳子就行，阳子怪不习惯。” 这手下笑道：“你不习惯啥呢，他们都叫你阳子哥，而且你现在是我们淮哥的大客户，你也是咱们的哥！走！阳子哥，我这几天一直蹲在这里等你呢，可算是给你盼来了！” 张阳推着自行车跟在他身旁进去：“出啥事了，为什么等我呢。” “没出啥事，放心！走！” 张阳跟着这名手下进去，很快就明白为什么他这段时间要一直蹲在外头等他了。 原来是淮哥换地儿了—— 不再是之前那个废墟，而是换到了更深处的一家裁缝铺后头。 张阳打量周围环境，发现不远处在拆除一片危墙，可能那个位置还要重建。 就在他打量的功夫，一个略带尖锐的女声响了起来：“哎哟，阳子哥哥~” 张阳乍一听，觉得这个声音熟悉，再一听，又想不起是谁。 转过头去，才发现是淮哥那个妹妹，婷婷。 婷婷从裁缝铺里跑出来，欣喜看着他：“哇，阳子哥哥，你这个头蹭的一下，长高了这么多啊！” 说着，她还拿自己的手在她的头顶和张阳的头顶比划。 可惜她个子不够，踮起脚尖也办法勾到张阳的头顶。 张阳确实个头高大，他上辈子到老了都还有182，而且现在岁数还算小，要是营养能够跟上，说不定他还能再多长点。 淮哥手下道：“婷婷，别闹了，我要带他去见你哥。” “哼，盼星星盼月亮的可算是将阳子哥哥盼来了！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这一天天的老是不见人，怎么，我们毛栗镇不招你喜欢啦，那可是人人都喜欢的！” 张阳只当她胡言乱语，跟着淮哥手下往里头走去。 结果她活蹦乱跳又跟来了，开心道：“阳子哥哥，你瞧见了没，这家裁缝铺有我一半呢！还是我哥给我出的钱，以后你也可以叫我老板娘了！” 张阳暗道，难怪淮哥要挪位，搬到这家裁缝铺的后头。 不过能当他的妹妹确实幸福，现在看婷婷的岁数，不过才十三四岁，却已经有半家裁缝铺的股份了，老板娘三个字的确也能担当的起。 淮哥在里面对着一张单子分拣药材，婷婷活蹦乱跳地先跑进去：“哥！你瞧谁来了！” 淮哥抬起头，一看到张阳，眼睛顿时大亮：“好你个阳子，你可算是来了！” 张阳走去：“这段时间一直在忙，淮哥，出啥事了？” 淮哥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冲带张阳进来的那个手下使了一个眼神，让他出去外面看着。 然后，淮哥看向婷婷：“你……” 婷婷一张黝黑黝黑的脸露出不服气的神奇神情：“我咋啦，我不走！我是你的妹妹，我又不是外人，你凭啥赶我走？” 淮哥无奈：“行，行，你要留着就留着吧！” 张阳看他们兄妹俩人的互动，扯了扯嘴皮，露出一个笑容。 婷婷余光一下瞅到：“喂！阳子哥哥，你笑啥呢！” “没啥，觉得你们兄妹感情好，就想到了我自个儿的妹妹。” 以后张雯和张菲再长大一点，最好性格也是这样活泼俏皮的，这样家里也热闹。 当然，她们长成什么样的性格都可以，张阳不会去强行控制，只是，不要作奸犯科或者像大姐那样，当一个唯唯诺诺的受气包就好。 不过，现在的大姐也变了的。 自从林秋水经常在家里走动，好像大姐都变得很有精神头了。 淮哥把手里的东西忙完后，看向张阳：“阳子，你会打熊，会打虎，会打狼，那捉蛇，你会不？” 张阳一听这话，扬起了眉毛。 他还以为淮哥找他是货出了什么问题，原来是要找他来供货了！ “会，淮哥，你要蛇？” 婷婷在旁边，一下子抱住自己的胳膊，神情非常浮夸，“噫”了一声—— 淮哥让她边去，对张阳道：“对，药得还不少，你也知道嘛，蛇也是一种药材不是。” 张阳忽然想到什么：“淮哥，如果我有熊掌，你有路子不？” 淮哥的眼睛一下亮了：“这咋没有！我有啊，你要给我？” “我这有一对，你要是能出手，咱们对半分。” “别别，对半分我要不得，我知道你们打猎有多辛苦，还要冒着生命危险。这样，你把那熊掌拿来给我，我要是弄出去了，我留三分之一，三分之二的价格给你！” “不，”张阳道，“淮哥，我这个人做生意实诚，没有你的路子，我也不好出手，就对半，你应得的。” 淮哥一下“哈哈”笑了：“你这小子，还真是够豪气和爽气！行！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跟你继续掰扯，显得我也不够大气，这钱，我就收了！” “不过，还有一件事儿，”张阳道，“淮哥，开春了，山上的动物也多了，尤其是那兔子，繁衍得非常快，大家伙我可能没那么好运气每天能撞见，但是兔子，我每天真能打到不少，你看看，还有没有路子，能让我卖这些小野味的？” 第201章 暗恋 张阳之前来毛栗镇，特意到火车站看时刻表，就是想去南边的大城市里跑一圈，看看有没有这种路子可以拓宽。 如果淮哥这里有，那他可以省事不少。 不过，问归问，省事归省事，那火车他到底还是要上去的。 前世做生意的时候，张阳就是这样，他绝对不会只顾着一条路，而是多条路一起兼行。 也可能是年少时候家庭遭遇的缘故，毕竟那会儿钱春分和王杰给他家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让他对人性并不是那么信任。 而现在，他身边的这群兄弟都很铁，他没有怀疑过他们。 包括眼前的淮哥，张阳确定，他也是个有担当，能抗事的，否则不会在黑市站得住脚跟，能混得这么好。 但已经刻在骨子里了的生意习惯，张阳也不想改。 淮哥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这些路子，我还真没有，欸！这事你干嘛来问我呢？你直接去问络腮胡啊！老宋不是很喜欢你，也没事念叨着你的吗？” 想到络腮胡，张阳道：“九哥确实不错，但是我和他一直没有生意往来过，所以……” 淮哥懂了：“这样，也是。行，我帮你留意留意，不过，你也要帮我留意下蛇啊。” “没问题！” 张阳没有多留，临走前，淮哥把一袋药材拿出来，拍了拍：“这批货不错，你先拿去！这里面的东西估计也够你折腾一阵子了！” 张阳打开麻袋，一股浓郁的药材香气扑面而来。 确实都是他想要的，而且都是上乘货，看得出淮哥对他非常走心。 张阳把麻袋重新系上，笑道：“也还行，这些也折腾不了多久，我用的很快。” “哎，不是，你到底在用什么？你酿啥样子的药酒啊？这么奢侈！能给人补成啥样？” “等再过半个月你就知道了，开坛之后，我绝对来毛栗镇一趟，送你一坛！” “别别别！这些药材我也就是拿来经手卖一卖的，真要我自己碰，那我可舍不得！而且卖给你的药材有多昂贵，我心里一清二楚，我可喝不起！” 张阳哈哈笑：“这不是我请你吗？你有啥喝不起的，又不是让你给我钱，没事，等你喝上瘾了，你再忍不住问我买都说不定。到时候我还挣你钱呢，哈哈！” 淮哥也跟着笑。 婷婷在旁边看着他们，尤其是张阳，那笑起来的样子，周正清朗，眉眼透着股英气，婷婷越看越喜欢。 她虽然岁数还小，个子也没完全长够，但是婷婷知道，她其实跟张阳差不了多少岁数。 她自己的爹娘都差着八岁呢！ 张阳带着药材走了，没多留。 婷婷给一路送到裁缝铺前头，问东问西，问了很多。 看着张阳骑上自行车走了，婷婷的目光变得眷眷不舍，等张阳消失在视线里了，婷婷才回到自己哥哥身边。 淮哥继续忙活清点药材，一扭头，看到婷婷坐在小板凳上，手指头扭啊扭，扭啊扭。 淮哥道：“哟，少女思春咯！咋的，你真看上张阳了？” 婷婷红了脸：“那你不觉得，张阳长得很好看吗？” 淮哥一看她这害羞状，哈哈大笑：“你要是中意人家，你也看看你自己长啥样，就你这皮肤黑的跟个小黑妞一样，你这羞涩的模样，娇滴滴有啥用，别说张阳，连我这个亲哥都看不出来你脸红了！” 婷婷一怒：“哥！你讨厌！” “是是是，哥是讨厌！”淮哥叫着，继续清点药材。 他确实自认下来这个“讨厌”的称呼，因为，他虽然看出了妹妹的心思，但绝对不会帮着妹妹去追心上人。 不是他觉得张阳不适合他妹妹，而是他有自知之明，早看出来张阳的心胸气魄和眼见，反倒是自家这个小妹可能配不上他。 要说张阳以后身边的对象，那绝对是了不得的咯。 张家屯里。 林秋水已经开始教张雯和张菲背乘法口诀了。 张雯和张菲的声音奶声奶气，在那边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的叫唤。 阿挺则在另外一边抄写一片古文。 丫丫在炕上玩几个小布袋，也跟着咿呀咿呀地嘀咕。 张燕坐在丫丫旁边，一边给张阳纳鞋底，一边笑眯眯地抬起头，看着这边林秋水和张雯、张菲她们。 谁能想到呢，去年她还想着抱着丫丫跳崖，一了百了，结果两个月都不到的时间，日子忽然这么好了—— 就在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的时候，屋外忽然传来了钱春分和王招娣的声音。 “李慧芳！张燕，你们给我出来！” 钱春分的声音平时中气十足，非常凶狠，这会儿听着却有些哑，还有些破音。 张燕手里的动作一顿，放下正在纳的鞋底起来。 林秋水几乎同时皱着眉头起身。 张燕赶紧道：“林老师，没事，你坐下，这事我去应付。” 林秋水道：“我答应了张队长在这里看着，没事，我出去看看。” 钱春分又叫道：“李慧芳！张燕！滚出来啊，出来！！” 一边叫，她一边伸手捶打着外头的院门。 张燕走出来道：“你们叫唤啥，上次过来被打得还不够惨吗？” 她不提上次还好，一提，想到之前过来的委屈，钱春分更生气了：“张燕，你个不得好死的扫把星！自打你嫁过来后，我们王家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张燕，你怎么不去死啊！” 林秋水立即就道：“那不应该是你们王家的问题吗？为什么燕子姐一跟王杰离婚，日子忽然就红红火火起来了，说明你们王家不行，连燕子姐这么旺的人嫁过去都带不动！” 钱春分噎住。 旁边的王招娣则觉得冒出一身鸡皮疙瘩，心想，难道真的是自己家里的问题？ 因为的确肉眼可见，自从张燕和王杰离婚后回到张家，这张家好像一下子就飞黄腾达了！ 甚至，张阳还当上了民兵队长！ 钱春分继续用力捶打木门，走到一旁的木栏外头，指着张燕和林秋水：“赶紧的，开门，给我开了！” 第202章 扫帚追着打 钱春分越是这样，张燕和林秋水越不想给她开门。 周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冲着钱春分和王招娣指指点点。 但是这对母女的皮肤早就金刚不坏，这种指指点点对她们来说已经什么都不是。 又砸了一阵门，钱春分露出满意的神情：“好！张燕，这是你不给我们开门的，可不是我们没有来！现在张家屯的这些乡亲们可都看在眼里，到时候大家都得给我作证啊！” 张燕厌恶地看着这个昔日欺负自己的女人，就要张口让她滚，忽然，林秋水拦住了她。 钱春分这话，让林秋水听出了不对劲。 “燕子姐，你先什么都别说。”林秋水小声地对张燕道。 她走过去，跟钱春分一墙之隔：“你今天过来什么事。” 钱春分张口就朝她吐唾沫，好在林秋水反应快，提前往后面站了一大步。 王招娣见状，哈哈笑了起来：“还以为你多有种，原来胆子这么小！” 林秋水看了她一眼，看回钱春分：“说啊，你今天过来是什么事，不说清楚，你走了也没人给你作证。” 钱春分心不甘情不愿道：“我来还钱！” 林秋水这下懂了，她一笑：“带了多少，八十？” “四十！” “行，钱呢？”林秋水摊开手心。 钱春分看了眼她修长漂亮的掌心，别说，手上这三条线都很长，看着真是一条好命。 钱春分抬起眼睛，这才好好朝这个所谓的女知青的脸看去。 这张脸确实漂亮，尤其是这双眼眸。 可惜现在解放了，要是搁以前，这个水灵灵的姑娘再养得白一点，绝对能卖出她老虔婆生涯里最昂贵的一个价格！ 钱春分厌恶道：“什么钱不钱的，你给我开门！开了门之后我再把钱给你！” “不需要，你现在就能把钱给我，你刚才也说了，张家屯的乡亲们都能作证，你给了多少就是多少，进屋给了多少，反而说不明白呢。” 林秋水的声音很温和，但是听着又很坚定，不容拒绝。 旁人就道：“是啊，钱春分，你倒是把钱给了。” “来还钱就得有点诚意，人家都出来了，你当众把钱给了我们也可以给你作证！” “就是，给啊钱春分！不给这个钱，难道你要让你儿子重新回去坐牢吗？” 不知道是谁，这个时候忽然带起了节奏，高声叫道：“还钱！还钱！还钱！” 紧跟着所有人都变成了这个整齐划一的口号：“还钱！还钱！还钱！” “钱春分！还钱！” 钱春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真是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远处—— 癞子“哎哟”一声，从自行车上摔了下去。 自从见到张阳和赵东的自行车后，大头他们越发心痒痒，但是自行车的价格不便宜，于是他们找人买了个二手八九成新的，价格便宜，骑的时候没见着和新的有啥区别。 唯一的区别是，他们还在学，所以骑得歪歪扭扭。 这会儿，他们带着一堆东西来找张阳，癞子又一个没骑稳，从自行车上摔了下去。 锤子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停下自行车，过来扶他。 “真是笨，都这么久了，猪都会骑了，你还不会！” 癞子道：“可不，你就是那头猪嘛！我知道你会骑！” 大头忽然道：“你们俩给我闭嘴，给我听听远处是不是有啥声音？！” 癞子和锤子抬起头，就看到大头伸着他的大头，朝着远处的张家屯张望。 锤子道：“我怎么听着有那个死老太婆的名字啊？” “对对！”癞子道，“我也听到了，那个钱春分！” “不是吧，这个老太婆子又来了！走，去看看！”锤子说着就要爬起来。 大头瞪他们：“现在过去干啥！没见着咱们又带了这一堆东西吗？等人走散一点！” 他们这次不是空手来的，又是来送“礼”的。 这才跟张阳认识多久，他们三个人手里就多了这么多钱，虽然早就死心塌地跟着张阳了，但还是想送点什么过来。 所以买了自行车后，他们又在市集上买了不少吃喝用的东西，还给张阳的两个妹妹张雯和张菲买了些小玩意儿。 现在，三个人的自行车后头都绑满东西，想到送的东西已经太多，实在高调，所以，现在无论如何都得低调才行。 被人群围着的钱春分，眼睛越来越红。 揣在兜里面带来的四十块钱，感觉已经不是单纯的钱了，而是她的手指头，她的心头肉。 王招娣忽然也催促：“娘，这个钱你就给了吧，咱们也别留着了。” “你个小畜生，你在说什么！”钱春分叫道。 “你没瞧见吗，现在张阳不在，要是等下张阳忽然来了……” 王招娣现在想到张阳就害怕。 “娘，反正都是要给的，你不如现在就给了，咱们给了就走。” 省得受苦。 钱春分深深呼吸，终于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钱来。 “给你给你！臭不要脸的贪财货！” 钱春分把钱朝林秋水身上扔去。 林秋水接住了钱，张开后数了数，确定是四十块钱。 “还有四十呢，准备什么时候给？” 王招娣双手叉腰：“你急啥！而且，这关你屁事啊！反正我们四十块钱给了！” 林秋水道：“尽快就好。” 也不着急这对母女的态度，她回到张燕身边，把钱给了张燕。 张燕开心接来：“林老师，谢谢你！” 虽然家里现在很多钱了，可四十块钱实在不是小数目，这都是弟弟挣来的！ 跟林秋水道过谢后，张燕又抬起头，冲着周围的这些张家屯的乡亲们道谢。 钱春分恶狠狠地瞪了张燕一眼：“哼！你有钱拿，我看你有没有命花！” 周围一片嘘声。 林秋水一听这话，立即抓起倚靠在前院角落里的扫把就要冲出去打人。 一看到她这造型，钱春分和王招娣怪叫了声，赶紧跑。 张燕没想到林秋水这么猛，一面叫着“林老师”，一面也追了出去。 张雯和张菲在阿挺的保护下，躲在后面哈哈大笑。 第203章 又来送礼 钱春分和王招娣母女，最终被林秋水一路用扫帚追着打出了张家屯。 整个张家屯都是笑声，大家拍手，纷纷说好。 林秋水冲着钱春分和王招娣母女的背影叫道：“以后嘴巴再不干不净，我见到你们，打你们一次！” “好！！” 张家屯的乡亲们高声应道。 远处，大头和癞子锤子他们都看在了眼底。 “哇！” “这个娘们猛啊！” “不愧是赵东和高文老是挂在嘴边的林老师，哈哈！” “嘿嘿，是啊。” “还挺漂亮！” …… 三个人嘀咕了阵，可算见到人群渐渐退了，然后他们这才推着自行车去张阳家。 听闻来意，张燕道：“别，这多不好意思，上次你们已经拿来很多东西了。” “多少东西都不嫌多！这就是给阳子哥的！” 阿挺已经站在大头他们身边了，癞子一边摸着他的头发，一边跟张燕说：“是啊，大姐，你就收下，都要开春了，这些布料不错，多做几件漂亮的衣裳给张雯和张菲。” 说着，看了眼阿挺，笑嘻嘻道：“还有咱们的小阿挺！” 阿挺眼睛新奇，小声道：“癞子哥，我没想到，你们也买了自行车呢！” “便宜！这自行车不是全新的，好几手了呢，价格不贵！” “你小子的个子要是再长高一点，我们肯定也给你整一辆！” 张雯和张菲顿时开心地叫道：“我们也要，我们也要！” 大头高兴地笑：“好好好！你们都有，我全给你们安排！” 林秋水坐在旁边写东西，抬头看着他们，唇边也噙了一抹笑。 这些个汉子，单从面相上看，林秋水确定，他们平时应该都是不怎么好相处的人。 不仅是他们，包括那些民兵队里的一些队员。 可是，从这段时间的接触和耳闻看来，这些人对张阳又都是死心塌地的。 张阳身上好像真的有一种人格魅力，可实际上，他岁数也不大，竟然如此的稳重和成熟。 大头他们送完东西，跟往常一样，没有多留，直接就走了。 阿挺起身帮张燕把他们送来的这大包小包给搬到屋里。 张雯和张菲也跟在一旁欢呼。 林秋水预备重新写东西，忽然，她手里的笔一停顿，抬眼朝外面看去。 却见不远处，王招娣缩在一个角落里，眼巴巴的看着大头他们骑着自行车里看。 林秋水皱眉。 王招娣和钱春分刚才不是被她赶出村了么。 林秋水放下笔走出来，王招娣一看到她就要跑。 没几步，王招娣又转过身来，不高兴地道：“你，你让张燕出来！” “你有什么事？” “我娘说，丫丫是我们王家的种，虽然给了你们张家，但是我娘现在要看她！你让张燕出来，把孩子也抱出来，我们带回家住两天，过两天给你送回来！” 林秋水都听乐了：“丫丫还没断奶，给你们？你们拿什么喂她？再不滚，我又要拿扫帚了！” “别别！”王招娣赶紧抱住自己的头，“你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看着你也挺文雅的一个女人，你咋动不动就拿扫帚呢，你跟村里面的那些大娘们又不一样！” “那些大娘们又怎么啦？你妈也是大娘！给我滚！” 王招娣见她是真的动怒了，撇嘴：“滚就滚呗，你以为我稀罕留在这里啊！” 林秋水一直站在门口，看着她真的走了，这才回屋。 而王招娣在外面，边走，还边回头，目光朝着大头癞子和锤子他们离开的方向张望。 之前听说有三个人在春节那会儿送东西过来给张阳，该不会就是这三个人吧。 看这三个人也是骑着自行车的，手里应该也有不少钱…… 这三个人会是谁呢。 王招娣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去找舅舅说一下，让舅舅钱卫国好好查一查！ 张阳从毛栗镇回来，一来一去，天色渐渐有些黑了。 林秋水已经走了，去翠兰嫂子那边找大明和小明了。 张燕说起时道：“也不知道她现在离开张家屯了没。” 张阳想到走之前和她见的那一面，心里面莫名觉得又暖又酸。 那一面，好像远远不够…… 张雯和张菲忽然拉着张阳的手，开心道：“大哥，你没瞧见，林老师今天好勇敢！” “哈哈，林老师真了不起！” “她拿起扫帚，就把钱春分和王招娣给赶走啦！” 张雯现在对于钱春分和王招娣都是直呼其名了。 张阳有些意外：“拿扫帚？” 阿挺补充道：“那对母女出言不逊！她们是来还钱的，但是把钱扔在林老师身上后，还说燕子姐，说燕子姐……” 阿挺不好说下去。 张阳严肃道：“说了什么。” 张雯还小，不懂忌讳，张口就道：“那对可恶的母女说，咱们大姐有钱拿，没命花！” 张阳一下怒了：“真是欠收拾！” 他转身就要出去，张燕赶紧给他拉住：“行了行了，阳子，你才到家，跟她们两个气个啥！而且，林老师都已经拿扫帚给她们两个人一路赶出村外头了。” “对啊对啊！”张雯开心道，“林老师一路追，大家都在叫好呢！哈哈哈！” 张阳沉了口气，眸底浮现几丝欣慰，看向张燕：“大姐，你放心，下次她们来送钱的时候，我一定在。” “没事，我也不是应付不来，这是在张家屯，又不是在五里铺，这是咱们的地盘，乡亲们都帮着咱，不怕！” 这话确实在理，张阳道：“那成，我去把这些东西收拾了。” 他拎了拎手里的麻袋，里面都是从毛栗镇带回来的药材。 淮哥给的这一批真的非常好。 其实他看得出来，淮哥手里一直是有货的，但是货也分档次，淮哥是特意将最好的这些留着给他了。 “嗯，你去吧，早点收拾好就过来吃饭！” “行！” 未料，张阳刚拎着袋子去后头了，前面的院子被人轻轻叩响，林秋水的声音响起：“燕子姐。” 张燕一喜，阿挺脸上也挂出喜色：“是林老师回来了，嘿嘿，阳子哥没错开！” 张燕被他滑头的模样逗笑，拍了拍他的脑袋：“去开门。” 第204章 在张家屯开个教室 林秋水一直没有离开张家屯，她从大明和小明家下来后，就被人拦在了路上。 拦着她的，是张家屯里的其他村民，都是当爹当妈的。 他们听闻林秋水在教张雯、张菲，还有大明和小明，也开始心动，央求林秋水也教教他们的孩子。 现在，天色彻底黑了，林秋水就在想，张阳是不是已经到家了，所以过来看看。 阿挺开门把林秋水迎入进来。 屋里头的张雯和张菲则又蹦蹦跳跳，去找她们的哥哥了。 张阳正在清洗药材，闻言心头一热：“这么晚了，她咋过来的，她说啥了？” 张雯笑嘻嘻道：“阿挺去开门啦，我们直接就来找你咯，至于林老师要说啥，我们也不知道啊。” 张菲点头，奶声奶气地道：“是啊，我们也不知道啊！” 张阳道：“走，去看看！” 林秋水停好自行车，跟在张燕身后进来，说笑着坐下，就看到张阳走出。 四目对视，林秋水冲他微笑：“张队长。” 张阳莫名觉得自己的笑容有几分不自在，他走来道：“今天的事……谢谢林老师。” “不用客气，是我应该的。” 张燕笑吟吟地看着他们，尤其是张阳的态度，让张燕越发觉得有戏。 说来也怪，以前她老怕张阳讨不到媳妇，因为家里确实没钱。 但是现在吧，她好像在不知不觉反了过来，不是担心张阳讨不到媳妇了，而是担心张阳瞧不上别家姑娘了！ 毕竟这个岁数的小伙子，比如赵东，以前看到杜淑君，那道都走不动了。 哪个小伙子看到漂亮的姑娘，不会多瞧上几眼？ 就算是不漂亮的姑娘，这些个男的见着，也得卖弄下自己的帅气。 可是张燕发现，她这弟弟，好像对姑娘是真没兴趣！ 就像之前赵东在毛栗镇住院一样，同病房那老大爷的几个女儿，哪个不是水灵灵的，不仅如此，她们对张阳的意思，张燕都看得明白。 结果张阳，正眼都没瞧她们几回，话头推到他身上了，才有的没的，近似于敷衍一样，随口应着…… 看来，还是得林老师啊。 张燕道：“那什么，等下晚饭就好了，林老师，你不如先在这里吃晚饭！” 林秋水已经不拿他们当外人了，因此没有多拘谨和见外，笑着说道：“好，燕子姐，我在这里吃饭，有劳您多一副碗筷了。” “哎呀，说这见外的话，我去忙了！” 说着，张燕笑嘻嘻地转身离开。 林秋水收回目光看向张阳：“张队长，我来找你，其实是有事情要说。” 张阳立即道：“好，你说！” 林秋水就把她在路上不断被人拦下来的事告诉给他，说完之后，林秋水轻轻皱眉：“我现在心里面有两个想法。” “哪两个想法呢？” 林秋水笑道：“一个想法是我想要直接在张家屯开设一个小教室，可以把这些孩子们都聚拢在一起，我过来教他们读书写字。以我的才学，未必能够让他们成才，但是能够识字，就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但这个想法需要一定的场地，以及，我其实没有那么多时间，我也是要干活挣工分的。” 张阳道：“那第二个想法呢？” “是我回去和组织申请，是否能在村大队附近划一个地，建一个大一点的教室，可以把我们整个生产队的村子里的孩子们都聚集在一起，让他们过来上学读书。到时候教他们的人就很多了，可以给每个老师排班，这样总会有一个人有时间的。” 说着，林秋水笑了笑：“只有这样统一规划，这些老师们时间才多，如果单单是一个张家屯，他们未必愿意走那么多的路过来。” “以及这是我的提议，对于他们来说，只有损而无利，可能还会怨我。因此，所有村子的孩子们都统一起来才比较好。” “只是这样统一的话，上课的孩子们可能要走很多的路，如果遇上刮风下雨，或者什么意外，这将又……” 张阳若有所思道：“林老师，你的这两个想法都很好。对于你而言，其实也是有损而无利。” 林秋水双眉微微扬起，忽然一笑，眉眼弯弯，特别的明亮。 “倒也不是，我心里面非常喜欢这样做。” “你很喜欢小孩子？” 林秋水笑道：“喜欢小孩子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是因为我也是被老师教出来的。我的老师，是一个非常好的人。” 张阳目光变得非常温和：“因为被人撑过伞，所以，你也要为别人撑伞。” “嗯，就是这样的。哈哈，张队长，你的比喻真好，我喜欢这个比喻。” “那么，你更倾向于哪个呢？” 林秋水想了想，摇头：“我不知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 为什么她要和张阳说这些。 她明明有更好的选择，直接回去和组织商议都是好的，但是，她看到张阳家的灯火亮着，想到张阳可能已经回来了，不由自主就过来，并且问出了这些困惑。 张阳道：“没事，孩子们现在岁数也不大，不一定马上就要学。” “嗯？” “就先在张家屯吧，我明天找人商量，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个结实的空屋子，用来当临时的教室，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收拾干净。” “以后的日子以后再说，孩子也不是一年两年就能马上长大的。” “万一以后路况好了呢？这样他们自己去上学，你也不用担心。”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就过来教一教，其他时间，有张雯和张菲，还有阿挺呢。他们都已经认识不少字了，让他们帮助其他孩子们学，他们绝对乐意。” “我只有一个条件，如果你实在没有时间，就不要特意抽时间赶来，知道吗？” 林秋水愣愣地看着他，顿了顿，林秋水忽然道：“张队长，你真的能找到一个房子当教室吗。” 张阳笑：“不然呢，我是民兵队长啊。” 他的话说得轻描淡写，笑容也很和煦，但是林秋水却忽然觉得，他身上有一股不一样的气质在挥散。 懒散的，自信的，云淡风轻，却又无可忽视。 第205章 自行车载她 民兵队长，不算是官，但手里确实有点权。 钱卫国将这个权发挥到了极致。 张阳一直没有，却不表示他失权。 林秋水的目光忽然变得沉静，那一种对张阳越发觉得陌生，却又熟悉和亲切的感觉，正在她心头撞击着，然后撞击出了轻盈柔美的火花。 林秋水最后笑道：“好，那就听张队长的。” 怕林秋水回去太晚，路上不安全，所以张燕早早喊张雯和张菲过去帮忙端饭。 阿挺则起身收拾桌上的纸笔，把桌子腾出空位来。 菜很丰盛，倒不是特意为林秋水准备的，就算想为她准备，也没这么快。 而是自从张阳开始挣钱后，家里的伙食想不丰盛都难。 林秋水转头看向门外，好奇道：“伯母怎么还没回来呢。” 张燕道：“哎，说不听！我跟她说家里的日子开始好起来了，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了，可她偏偏还是要去挣那三瓜两枣！” 对于李慧芳出去干手工活挣钱，张阳不反对也不支持，但是他心里觉得，的确是要“表现”一下的。 就如他，他也是要多表现一下自己出去打工挣钱了的忙碌。 毕竟再过半个月，他家这儿就要开始动土开工了，他们的努力“表现”，至少能堵住不少人问钱从哪来的嘴。 因为多了一个林秋水，张阳这顿饭吃得很慢，换作平时，他早早吃完，就去忙了。 而张雯和张菲也很兴奋，尤其是张雯，正是最活泼好动的年龄，而且很喜欢表现自己，所以张口闭口全部都要提几句古诗。 阿挺在旁，笑得憨厚，一会儿看看林秋水，一会儿看看张燕，然后自己在那边傻乐，低头扒上几口饭，又傻乐。 等饭吃完，张燕非要让张阳陪林秋水离开，路上多保护保护她。 张阳没有意见，林秋水忙道：“这么晚了，这不太好。张队长今天出去了，现在一定很累，所以……” “我不累。”张阳打断她。 林秋水一顿。 张阳看着她的眼睛：“没事，林老师，我陪你走一会儿，消消食。” “对啊对啊！”阿挺立即就道，“阳子哥人高马大，吃的东西也多，吃完之后是要出去走走的，消消食！” 张燕也点头：“是啊，就让阳子陪你去吧。” 林秋水只好道：“好吧，辛苦张队长了。” 这个年代，别说农村，城市里面的夜生活也并不丰富。 这会儿，挨家挨户几乎都进屋了，村道上没有什么人。 张阳推着林秋水的自行车出去，因为太安静，他们反而不敢说话，因为别人想不听都难。 一直到走出张家屯，林秋水才道：“晚上真安静啊，山上呢。” 张阳笑：“山上还行，看天气，有时候风大，有时候没风。” “你，你在山上害怕吗？” 张阳摇摇头：“习惯了。” “你是神枪手，还是大英雄。”林秋水笑道。 张阳觉得自己又有那种不自在的感觉了。 他看了眼林秋水，笑了笑：“嗯。” 路还很长，夜色依然特别静。 走着走着，张阳忽然道：“林老师，我载你吧。” 林秋水点头：“好！” 张阳骑上自行车，稳当后，林秋水坐上去，她看了眼张阳的腰肢，不敢伸手去圈着，只敢轻轻拉住他的衣角。 张阳的自行车非常稳，晚风柔和吹来，林秋水唇角不禁扬起笑容，抬眼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高大的背影。 她很少跟男人挨得这么近—— 而且，张阳身上没有农村男人们那股汗涔涔的臭味，相反，他身上的皂角味，还透着一股山茶花的淡香。 这个香气很好闻，林秋水暗暗想道，比蒋梦佳打破的那瓶香水的气味还好闻…… 把林秋水送到后，张阳回到家，差不多是十一点了。 他刚进门，就遇到抱着一堆串珠回来的李慧芳。 张阳皱眉：“妈，你咋这么晚才回！？” 李慧芳打着哈欠：“活太多了，不得不干呐！一个个都偷懒！” 张阳知道这就是集体经济的弊端，他不高兴道：“那你也偷懒。” “我能跟她们一样？我才不偷懒呢！” “那也不能啥活都让你干啊！” “你不懂，等这些都卖出去了，咱们就能分到钱了。我听燕子说，你不是要盖房子吗？” 张阳看着她篓子里的这些串珠，还是很不爽。 他的确是要盖房子，可是，他舍不得他妈受这么大的委屈。 “妈，这样，都谁在偷懒，你把名字告诉我，我明天去找她们！” 李慧芳没好气道：“不至于！忙完这阵子就好了，你现在是民兵小队的队长，你别惹事！看看那钱卫国，多少人在背后戳他脊梁骨！” 把手里的篓子放下来后，李慧芳道：“我去看看燕子给我留了啥，饿死我了，最好是白面馒头！” 张阳看着妈妈进去，目光看回这些篓子。 也行，不让他找，那他就差人去调查，这事没完。 接下去几日，张阳一边忙着药酒，一边让张四毛和张瓜皮出面去解决那些懒人的事。 没想到那些懒人懒得无可救药，很多人甚至挂名后，就找了一堆理由没再去。 等张四毛和张瓜皮找上门，她们依然喊着腰酸背痛腿抽筋，气得张四毛和张瓜皮就要对她们动手。 就在双方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对衣着洋气的兄妹，在两个村民们的带领下过来，正好撞见这一幕。 “你咋那么臭不要脸呢？挂个名字就去偷懒了，到时候挣到钱你还有的分！凭什么让别人劳动，你在那边偷懒？” “咋啦？还不让人生病了，什么叫做偷懒，你以为我不想干活吗？你没看到我是在这里绑着绷带吗？不是一个集体的吗？什么叫做让别人劳动，他们不是也在为自己劳动吗？” …… 越吵越凶，到后面不只要动手，而且脏话越来越多。 什么样难听的话都往外蹦，试听了都会觉得耳朵会变脏的那一种。 那对衣着洋气的兄妹站在远处看了阵，脸上不禁露出鄙夷的神情。 第206章 秦家兄妹 这边吵得厉害，没有办法进，带他们过来的村民，只好选择从另外一条路进张家屯。 人都被吵闹的注意力吸走了，他们进来的村道反而安静，没什么人。 妹妹秦连枝望了圈周围，这才低声道：“真令人不舒服，我后悔了，我不想来了。” 哥哥秦玉堂容貌清俊，长相倜傥：“不想来你也来了，行了行了，回去我请你去吃好吃的。” “哼，脚都要走断了。而且……”秦连枝打量周围，“别的没什么，我就怕我们要白来一趟。” “胡说什么呢。” “不然呢，你难道真的相信这样的穷山恶水，能出大文人？” 秦玉堂道：“不是大文人，是字写得好看的人。” “老爸可不是这样说的，你难道没听到老爸给他夸成了什么样吗？不过那字……” 秦玉堂道：“那字确实好看，不是吗？” 秦连枝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爸爸把那个字带回来的时候，她也觉得眼前一亮。 关键是，他自称不是知青，而是村里打猎的。 这点让秦连枝觉得不舒服，因为爸爸带回来的这个字，不说比他们兄妹俩，甚至比他们老爸的还要独具风格。 以及每一笔的笔锋，感觉没个十年八年，都练不出这么稳的手腕来，可据说，他二十岁都没有…… 所以，当老爸要哥哥来找这位张阳时，秦连枝也忙举手，声称要一起来。 但现在这一路走来，不得不说，田园风光是不错，可是见到的人，见到的事，样样都不行。 不提就在那村外头，居然吵成这样，他们似乎完全不知道他们吐出来的话有多脏！ 眼看小路蜿蜒无穷尽，秦连枝再度忍不住了，叫道：“两位，还要多久呢，已经走了很久了。” “快了快了！”领路的两个村民还是这样回。 一个人说完，转过头去，瞧见另外一条路上，高文和高武两兄弟背着两个篓子过来。 “哎哟，巧了！高文！” 高文和高武看去，望见是他们，高文就乐了：“巧啥巧，这天天见面的，说法多新鲜！” 带路的村民就指向自己的身后：“这两位城里来的客人，点名了要找你们师父！你说巧不巧？你们两个现在是要往阳子家去的吧？” 高文朝他们身后的秦玉堂和秦连枝看去，发现这对兄妹长得白净，眉清目秀，别说，俊男靓女的，真养眼。 “对！”高文道，“我妈又让我给阳子送东西呢！” 带路的村民哈哈大笑，看向后面的秦连枝：“瞧！阳子在我们张家屯是人缘最好的！真不骗你们！” 秦连枝冲他笑笑，心里面则道，那咋了，关她啥事，她现在只想赶紧过去落个脚，因为皮鞋走的真的很疼！ 好在，这边的路上去，很快就到了张阳家里。 他们跟高文和高武也会合了。 秦玉堂和秦连枝特意看了眼高文和高武身后的篓子，发现都是些土特产，还有一些鸡蛋和肉干。 这个肉干色泽特别好，一眼看去就很好吃。 除此之外还能确定的一件事儿，这些东西对于这些乡下人来说，那都不便宜，但是他们这么慷慨就拎来了，要送给张阳。 秦家兄妹两个人，忽然又对这位张阳好奇起来。 结果，那阵子熟悉的吵闹声传进了他们的耳朵。 刚才在张家屯村口吵个没完的人那群妇人，现在把战线直接拉到了张阳家门口。 “李慧芳，你出来！还有张阳，你也出来！”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张四毛和张瓜皮为什么要管这件事！李慧芳，是你在背后说我们坏话，使唤他们的吧！” “不对，肯定还有张阳，当个民兵小队长就了不起了吗，你也不能这么陷害我们！” “张阳！李慧芳！别躲了，都出来！” 张四毛和张瓜皮拦着她们：“要吵去别处吵，再不滚我们不客气了！” “你们几个不要给脸不要脸，偷奸耍滑还这么嚣张！” 一个妇人双手插腰：“生病了就是偷奸耍滑吗？你们比天王老子还要大？还不给我们生病了？” “就是！我们就是生病了，凭啥不给我们生病？我们之前干活了，谁说我们没干活？！” “民兵小队长而已，还使唤起人来了！张阳，你出来！” 高文和高武一听到这些叫唤，眉头一皱，快步冲过去。 秦家兄妹二人没过去，远远望着。 发现还真就是刚才他们在村头看到的那几个人。 来吵闹的大概有十个人，以三个妇人最为泼辣，吵得很凶，其他人看模样，大概是她们的老公孩子。 这头站除了被叫做张四毛和张瓜皮的人之外，还有另外两个小伙子，但看着嘴巴不太行，压根不是对面那三个火力全开的妇人的对手。 秦玉堂道：“没想到，我们刚才看到吵架的那些人，居然跟张阳也有关。” 秦连枝道：“不过，我大概听出一些状况了。” 秦玉堂道：“嗯，我也听出来了。” 他们说着话，高文和高武两个兄弟赶过去了。 结果他们还没开口，那三个泼辣的妇人瞧见他们，先给他们一顿骂。 “哟！这不是我们张家屯的事吗？你们高家屯的也要过来掺和一脚？” “不归你们管的事就别管，手别伸的那么长！这里是张家屯，不是你们高家屯！” “外来的人在哪凉快就哪凉快去！” …… 高文一下怒了：“你们有病是吧！” “对啊，我们就是有病啊，你可真的说的太对了！” “这不，有病还让我们起来干活，我们不干活就说我们偷奸耍滑！啊呸！” 秦连枝听不下去了，抬脚就要过去，秦玉堂给她拉着：“你干嘛去呢。” “你听听她们多过分！” “别忘了，咱们也是外来人。他们自己村的事，就让他们自己村解决去。” 秦连枝气恼：“真讨厌！” “不过……”秦玉堂的目光看向张阳家的小院，“这里面咋回事，屋子外面吵成了这样，里面的人半点反应都没有？怎么都不应该让其他人替自己出头吧……” 第207章 那就是张阳 哥哥的这句话，让秦连枝也朝那小屋看去。 院子的门关着，但是院子里面的房门是开着的。 开着，那就说明屋内是有人的吧。 如果人就在家，那这样躲起来，确实不应该。 不过，这个小院挺让秦连枝意外的，毕竟这一路过来，看到的农村屋舍都非常邋遢，破乱不堪。 这间屋舍虽然说不上多好，但是院子收拾得很干净，不见灰尘，而且不见什么杂物，大约都收拾到那间小屋里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阳子来了，阳子来了！” 秦玉堂和秦连枝下意识朝木屋内看去，不是里头的，而是另外一边的村道上。 秦连枝转过头，往那人群一扫，几乎一眼，她就在那头的人群里确定了谁是张阳。 秦连枝大感意外，扬起双眉，旁边的秦玉堂道：“难道是那个人？” 村民们纷纷分开，让出一条路来，张阳沉着脸，眉眼冷厉，阔步走来。 赵东也在，另外一边还跟着几个民兵，还有阿挺。 在阿挺一侧，是张雯和张菲。 教室的位置昨天才确定好，张阳正和这些人去清扫和加固，干着活的功夫，就听说家里吵起来了。 “还挺有气势的，”秦玉堂道，“难怪他的字也有气势。” “你是想说，字如其人？” 秦玉堂点点头：“你没瞧见他看着跟那些人不太一样吗。” 秦连枝笑：“还真有点不一样。” 赵东脾气火爆，一来就叫道：“颜大姐，颜二姐，你们过分了啊！” “哎哟！”颜大姐上前，“张阳，你舍得出面了！” 张五毛伸手指去：“什么叫做舍得出面了？我们一直在干活，哪里像你们，挂个名不干活，分好处的时候，你们跑的比谁都积极！” 赵东叫道：“就是！还说你们生病了，我怎么看你们说话中气十足，怎么样都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颜大姐冷笑：“瞧这话说的，难道你想让我一直盯着我也没招惹你啊，赵东，你还能诅咒我在床上瘫一辈子？” 说完，颜大姐的目光看向张阳：“张阳，我知道你了不起，过年的时候给我们每个人都分了点好处！可我腰板子笔直，我病了就是病了，你别想用那么点东西来收买我！你污蔑我偷奸耍滑这事，没完！” 张家屯的大多数乡亲们都还是很团结的，但基数太大，避免不了出一些杂碎。 比起赵东和张四毛、张五毛他们的愤怒，张阳显得很平静：“颜大姐，我没想收买你，那些东西是过年礼，你觉得不稀罕，你可以还给我。” “哟哟，刚才不还是说了是礼物吗？怎么，礼物还能要回去啊？” 张阳还是很平静：“你瞧不上就还我，你瞧得上就收下。还有，你可以扔了。” 赵东立即开始起哄：“对啊！扔了！快去扔了！” “是啊，颜大姐，瞧不上别人的东西，为什么还要收下呢？你赶紧拿去扔了吧。” 张四毛举起拳头：“扔了！扔了！扔了！” 他这个节奏一带，好多人举起手，异口同声：“扔了！扔了！扔了！” 颜大姐怒道：“别吵了，你们都给我住口！” 没人理她，众人围在那边喊口号，还是让她扔了。 颜大姐气急败坏，手指指向张阳：“张阳，我告诉你，我病还没好，你给我气出个好歹来，我家里人不会放过你！” 张阳冷冷地看向她的家人，他目光扫过去，不仅颜大姐的老公女儿，连她的妹夫和外甥都缩了脑袋。 “哦。”张阳冷漠道。 赵东叫道：“刚才不还说你病好了吗？怎么又还没好？我们这些没生病的汉子嗓门都没你大，颜大姐，你真的生病了吗？” 张阳道：“颜大姐，你自己说，你到底好没好。” 远处的秦玉堂听到这话，很轻地对旁边的妹妹道：“他在挖坑。” 秦连枝不懂：“嗯？挖什么坑？” 秦玉堂道：“看下去就知道了，不管那三个妇人怎么回答，她们都要被骂了。” 颜大姐恼怒：“我没好透！” 张阳冷笑：“没好透就是说还病着，还病着，你的声音就这么洪亮了？那看来，你的病不算多严重，那你不是偷懒是什么？” 颜二姐叫道：“行了，张阳，她没好透，但我好了！那我能骂你了吗？” 张阳忽然上前一步，冷冷地逼视颜二姐：“你好了？你病好的第一件事情是找人吵架，不是去把你之前落下的活补上？” “这是我们妇女的事，关你屁事，你民兵小队长的手，伸不到我们妇女办的事上来！” 她的话音一落，周围早就听不下去的婶子们纷纷站出来：“阳子不能说你，那我们能说你了吗？” “病好了，就去补活！别想着不干事！” “就是，去干活！把你们那份补上去！” 和颜大姐颜二姐一块的林大姐忽然道：“你们别吵吵！说的好像我们真的要偷懒一样，我们也是想干活的好吗？你们把我们的活都给干了，我们想补也没法补啊！” 颜大姐道：“就是，我倒是想问问是谁给我们的活干了的！这不是抢别人的活吗？” “没，”张阳道，“你们的活都还在，我让我娘把你们的活都还回去了，你们晚上可以放心下来，好好干活了。” 颜大姐和林大姐的脸色一变：“啥？” 旁边的婶子们也都大惊，纷纷朝张阳看去：“那还来得及吗，明天就要交货了啊！” 这些珠子串好，是要拿去城里卖给一个大厂子的。 如果她们赶不及把这批货做好，那她们就违约了，拿不到工钱就算了，甚至还要退订金和罚款， 就她们张家屯这个穷山沟里的小村子，哪里赔得起。 张阳道：“刚才颜二姐不是说了吗，这是你们妇女的事，不归我管。明天来得及来不及也不是我的问题，不是她们三个人的问题吗？”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都落在颜大姐、颜二姐、林大姐身上，充满愤怒和指责。 原先大家都是看戏的，虽然不满，但她们的利益没有被伤害，可是现在，交货的时间居然赶不上了！ 这一下，颜大姐她们三个人的脸色也彻底煞白。 第208章 来送钱的兄妹 她们的确就是个挂个名的，这么干，也不是头一回了。 挂名有个好处，就是挂个名就能分到钱了。 虽然分得肯定不如干活多的人多，但有个保底在，这是她们啥也不用干就能挣到的钱，等于是天上掉下来的。 这段时间，张四毛和张瓜皮没少来她们家喊她们出去干活，她们每次都装聋作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之所以选择今天开门出来吵架，因为明天就是交货的期限了，按照平常惯例，今天她们的那份活肯定已经被人分走了。 活都没了，她们吵架当然理直气壮。 是别人趁她们生病，抢了她们的活，她们病好了，但没事干了，赖谁？ 结果现在，她们的活还在…… 这，这就算是现在去抢着干，也来不及了！ 哪有那么多时间！ 颜大姐的手指一下朝张阳指去：“张阳，这事就是你不对了！你娘是干活多，可钱不少给你娘，多给她挣钱还不好吗？你凭啥拦着她？” 颜二姐气的跺脚：“现在好了，不仅一分钱都拿不到，还要往外赔钱！所有人干的活都白干了！” “都跟你说了我们是生病了，你要看我们不痛快，你冲着我们三个来就好，怎么还要把整个集体给搭上呢？” “就是！你这不是损人不利己吗？” 她们三人组的林大姐在旁边听了阵，忽然道：“等等！我们现在还来得及啊！这不是明天才交货吗？我们现在所有人各分担一点，干一点，明天早上肯定能完成！” 旁边听了全场的一个婶子道：“行了，咱们都不啰嗦了！就回去干活吧，幸好阳子现在给我们说了这事，要是放到明早说，那才是真的来不及了！” 张阳冷冷道：“谁的活谁干，她们三个人偷奸耍滑，凭什么要别人为她们擦屁股？” 吕大娘站出来道：“好了，阳子，这不是来不及了吗？明天我们的货要是交不出来的话，所有人的努力就都白费了，这里面你娘干的活是最多的呀。” 其他的婶子们也道：“是啊，阳子，她们三个人偷懒是她们三个人的事，没必要为了针对她们三个人，让其他人的努力都白费了。” “没有白费，”张阳双手往自己的胸前一抄，看着颜大姐和颜二姐她们，“这批货多少钱，我给，赔偿金，我付，我唯一的条件就是，她们三个人得把活给我做出来！谁也不准帮她们！” 这句话一出，大家一愣。 颜二姐也愣了下，紧跟着哈哈大笑：“张阳，你知道这得多少钱吗？你好大的口气啊！” 张阳就要开口，秦玉堂想了想，忽然高声叫道：“他有钱！” 秦玉堂的声音非常醇厚，音色很嘹亮，虽然是个男人，但这音听着，比女人还要圆润高昂，一下就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张阳和赵东他们也转过头去。 上下对他看了又看，这张脸，张阳不认识。 但是通过他身上的西装马甲和白色衬衣可看，此人非富即贵。 赵东小声道：“阳子，这人是谁？” 张阳摇摇头，他不认识，确定自己没见过。 站在秦玉堂身边的秦连枝被这一声也给吓到：“哥？” 秦玉堂抬脚走去，到张阳跟前后道：“你好，你就是张阳？” 说话时，他还伸出一只手来。 张阳看着他的手，顿了顿，跟他握住：“你是？” “我是老秦的儿子，我叫秦玉堂，那位是我妹妹，她叫秦连枝。” 随着秦玉堂的视线，众人朝后头的秦连枝看去。 就那么一眼，所有人都觉得眼前一亮。 秦连枝长得非常漂亮，精致得像是个洋娃娃，她的皮肤非常白皙，五官眉眼精致得无可比拟，挑不出毛病。 为了出行方便，她上身是白色小洋装，下边是一条棕咖色阔腿裤，整个人秀挺单薄，看着颇有女精英气质，但又没那股老脸，脸颊上饱满的胶原蛋白透着一股稚嫩。 赵东眼睛都看直了，目不转睛：“我去，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看的姑娘！” 张阳也道真漂亮！ 很多人一直夸的杜淑君，张阳是觉得好看，不过对于明星网红看多了他的而言，杜淑君充其量也就是好看而已。 但是现在这位姑娘，她绝对是可以登上电影这样的大荧幕去绽放光彩的美。 秦连枝早就习惯了这些目光，冲他们笑了笑，有些不太舒服地朝秦玉堂走去，站在秦玉堂身侧，对张阳道：“你好，张阳，我叫秦连枝，是老秦的女儿。如果你不记得老秦了，我给你个提示，元宵灯会。” 这么一说，张阳瞬间就想了起来：“是那个老秦！” 秦连枝上下打量他，一笑：“原来你就是张阳，我爸那天回来后，就一直搁那夸你呢！” 她这一笑，让人更感经验，好多小伙子根本不能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了！ 张阳倒是很平静，冲她点点头，看向秦玉堂。 秦玉堂小声道：“可能在这里，会有些不方便，不过以你现在面临的局势，你可以决定我说或者不说。” 张阳想了想，道：“不提那些字的事，行吗？” 秦玉堂扬眉：“这是为什么？我还以为你要说……” 张阳忽然打断他：“我那字，成了？” 秦玉堂点头，笑道：“成了！这不来找你去多写几个！” 赵东和张四毛、张瓜皮他们你看我，我看你。 那边的高文和高武也是。 怎么他们说的话一个字都听不懂呢，这对话是加密了的？ 张阳顿了下，问：“那，给我的价格最少多少？” 秦玉堂比了一个手势。 张阳皱眉：“九十？” 秦玉堂看了周围一眼，道：“九百。” 赵东和张四毛，张瓜皮他们一下将眼睛瞪大了。 张阳却从秦玉堂的眼神里面看出没这么简单。 出字帖这回事，也的确没这么简单…… 周围围着的人也听不懂：“阳子，你们在说啥呢？” “对啊，之前那话还没说完呢！要不行，我们就散了，干活去了！” 秦玉堂这个时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皮夹，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从里面一张一张抽取出百元钞，一共抽了9张！ 现场骤然安静。 第209章 三个商业合作模式 所有人都盯着秦玉堂的手。 然后看着秦玉堂把那9张百元钞，放在了张阳的手里。 张阳感激地看了眼秦家兄妹们，转过头去看向那些婶子：“我现在是不是有钱了？” 他扬了扬手里的百元钞。 又安静了阵，周围一下炸开了锅。 大家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得到这笔钱，更不知道这对忽然冒出来的兄妹是谁。 但是，这钱是实打实的拿在了张阳的手里！ 她们这批货没及时交上去，罚款也罚不了十块，但是现在，张阳手里握着九百块！ 颜大姐和颜二姐她们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有股说不出的不得劲。 张瓜皮这时道：“看到了没？我们队长现在手里有钱！谁还敢说他没有钱？颜大姐，颜二姐，你们既然病好了，那就去干活啊！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赵东也道：“就是！身体好了就去干活！身体没好，那这批货的钱就一直拖着！等你们什么时候干完了活，大家一块发钱！” 众人的视线从张阳手里的那9张百元大钞收回来，再度朝颜大姐和颜二姐她们看去。 几个婶子嚷道：“对啊！不用我们交罚款了，这批货也不着急了，现在就等着你们了！” “谁说不着急的，我就等着这笔钱用！你们不是病好了吗？还在这里干什么呢？赶紧去干活啊！” “就是，去干活去！” “你们干完活我们才有钱拿！别偷懒了，赶紧去！” 颜大姐和颜二姐气得发抖，终于一扭身：“走！” 她们离开后，这边的人还没散，所有人看着张阳手里那九百块钱，眼睛都快要看直了。 张阳冲着秦玉堂和秦连枝道：“先进屋吧！” 然后张阳冲赵东使了个眼神，赵东按捺不住心里头的好奇，不过没办法，他留在了院子外头。 他都留了下来，张四毛和张瓜皮，还有高文和高武他们，就都不好再跟上去。 等他们进屋，几个人就往赵东身上围：“咋回事啊，东子！” “就是啊，两个人是谁呀？” “他们为啥一出现就给队长这么多钱？” 赵东道：“你们问我干啥？没瞧见他们刚才出现的时候，阳子都在问他们是谁吗？” “啊？队长都不认识他们？” “那他们为啥给队长钱？” 赵东摇了摇头：“我真的啥都不知道，他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懂！” “这倒也是，我也听不懂。” “我也是。” …… 外头这边叽叽喳喳，一顿议论，张阳领着秦玉堂和秦连枝，直接穿过前屋和后屋，去到后边。 一到后院，他们就闻到了一股非常浓郁的药材香味。 “在煎药吗？”秦连枝下意识张望。 张阳停下，把手里的九百块还给秦玉堂：“谢了，兄弟！” 秦玉堂笑了笑，没收：“这个钱都给你了，你就收下吧。” “我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你拿这个钱出来完全是出于给我撑场子，谢啦。” 秦玉堂道：“我倒是没有那么阔绰，用900块钱给人撑场子，而且这900块钱我都算是说少了，我怕说的多了，你会被人盯上。” 张阳见他如此，道：“行吧，那我们就，说正事？” “好！”秦玉堂一笑，转头打量这座小院。 后院收拾得非常干净，因而显得很宽敞，看得出，虽然清贫，但这一家人很会过日子。 不过说是清贫，其实也不尽然，院子里可晒着不少肉。 肉肠，肉串，肉干，还有前屋窗台上摆着，一坛又一坛肉酱。 鸡蛋也好多，咸鱼干也挂着一排排。 这是一个比较富裕的农村家庭了。 “你那手字，很漂亮，”秦玉堂收回视线，看着张阳，“不过得做字帖的话，你要写很多，这得抽出时间来。我爸的几个朋友都喜欢你的字，其中开价最高的，愿意给你三千块钱。” 这可比九百多了好几倍。 张阳的眉眼却仍然平静，问道：“这三千块钱，是怎么买？” 秦玉堂道：“什么？” 张阳直接就道：“字帖发售的合作模式，一共有三种。第一种，我授权，字体的版权还在我，我授权他发售字帖五年，或者十年。后续时间到了，我还可以授权其他人发行我的字帖。” “第二种，买断制。他一次性给我一笔钱，我把我的版权直接永久让渡给他，之后的销售等再与你无关，我也无权再过问。” “第三种，我和他分成，我按照字帖的销售额或利润获得一定比例的分成。” “所以，他现在愿意给我这三千块，是要怎么个买法？” 秦家兄妹两个人一下傻眼，愣愣地看着张阳。 张阳表情还是如常。 他做了那么多年的生意，把集团搞得那么大，这几句话，他都不用细想。 但很显然，这对兄妹两个人倒是不懂这一套。 甚至，张阳觉得那个愿意出3000块钱的老板，也都不懂。 张阳笑了笑，把手里的900块钱还给秦玉堂：“你看，兄弟，你都没弄清楚这些，就过来找我了。这钱先还你，等那头确定好了合作模式，我再收不迟。” “而且，字帖一般都是出自名人之手，才能有不俗的商业价值和销售市场。我就一个张家屯的猎户，我的字再好看也不见得有用，如果市场不买单，我的字发售出去也是打水漂。所以，别说3000，可能900都不值！这便宜我不能占你。” 秦玉堂看着手里被塞回来的900块钱，皱眉道：“你把这钱给了我，到时候你们村里这些大娘们把货拿来给你，你用什么给她们呢？这钱你先收着吧。” 张阳一笑：“你不知道你爸在元宵节那天有多照顾我的生意吗？他给我的那些钱，我一个子儿都没花，对付眼前这局面，绰绰有余了。” 秦玉堂只好点点头：“那就这样吧，这个钱我先拿回去了。等我在那边问清楚之后，我再来找你。” “行，你下次过来，我这绝对不像今天这样不体面！今天这闹的，让你们二位见笑了。” 第210章 大美女 赵东他们还在外面叽里咕噜，就看到进去没多久的张阳和秦玉堂、秦连枝他们从屋里出来了。 他们的视线一下子就定格在了秦连枝身上。 秦连枝漂亮的大眼睛扫过他们，然后她看向张阳。 秦玉堂正转身和张阳说，不用送了。 二人又握了下手，张阳道：“辛苦你们跑一趟，村里目前在忙，没能好好招待，还望见谅。” 秦玉堂笑笑：“这是我们应该要跑的，不跑，我老爸会给我们腿打断，再送过来。好了好了，既然你忙，我和妹妹就不打扰了，我们尽快协调完，还会再来的。” 秦连枝听着他们说话，目光又悄悄打量张阳。 跟这边这群用眼神冒犯她的男人们完全不同，张阳从头至尾对她就没多看，跟她说话时的态度也很寻常，没有刻意多说几个字眼来增加话头，延展话题性。 再见他谈吐，自信从容，举手投足还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魄力，难怪，他能写出那样有气势的字来。 秦家兄妹没有多留，他们离开后，赵东和张四毛他们迫不及待就朝张阳围上去。 “阳子，咋回事！” “队长，他们为啥给你那么多钱啊？” 张四毛很激动：“卧槽，那900块钱一拿出来我眼睛都值了，我这辈子还没见过那么多钱呢，那可是百元大钞！” 张阳道：“瞎说什么，没看到他们刚才走之前还会说尽快回来吗？那钱我还回去了！” “啥？！” 众人一下子炸开了锅。 “队长，900块钱啊！你还回去了？” “是啊，那可是900！” 赵东快哭了：“阳子，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干啥还回去啊？” 事已至此，张阳不再隐瞒：“还记得元宵那天，林老师把我一起喊去城里了吗？” “对！” “那天咋了？” 张阳道：“当时我们是去写字挣钱的，但我那桌子跟前没人，要么就是来占便宜，要我写家书的。” 想到那些家属，张阳就想来气：“那时规定，家书是免费帮写的，那几个人居然要我写了几千个字，我也是服了。” “然后，我就遇见了他们的爸爸，老秦。” “我的字居然入他的眼，这是我没想到的。他说看我的字喜欢，就多买了几张，还说要把我的字拿去做字帖。今天来的这两个人，就是他的儿子和女儿，他们来找我，是来商量卖字的事。不过还没商量出结果，我就把900元还给他们了，他们说下次再来。” “没了，说完了。” 他说完后，周围忽然很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 张阳看他们：“你们咋了？” 高文先摸摸自己的脑袋：“不是，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字也是能卖的？” 张瓜皮道：“我懂了！我们队长做的对，这个钱不能要！字要是写的不好看，这900块钱拿了别人的，到时候还要被人戳脊梁骨！” 赵东道：“没想到会读书写字还有这个好处，这也能挣钱？你才跟着林老师学了几天？不然这样，咱们也跟林老师一起学？反正教室都快要建好了！然后把张雯、张菲还有阿挺都叫上，咱们几个人一起写，那一个人挣个900块钱是不是就挣得更多了？” 说完，赵东停顿了下，又问：“那个，阳子啊，啥叫字帖？” 张阳：“……” 张阳想了一下，道：“给别人练字用的，以后时代发展了，传播开了，说不定还能多出一个张阳字体。” 高武笑道：“哈哈，张阳字体，这还带上名字了！” “听着气派！你要是真传播开了，我靠，阳子，你就是一个真正的大名人了！” 张阳对“名人”两个字已快脱敏，没有特殊看法。 上辈子，他的企业非常成功，全国百强都闯进去了五回，最后还拿了一个射击冠军。 名人？ 他早就是了。 那种滋味尝过，所以已不新鲜。 不过，出字帖能挣钱，还是光明正大地把钱挣到手，这非常好。 等过几天家里开始盖房子了，谁也不会怀疑他的钱打哪儿来。 老秦这儿子和女儿，出现得堪比及时雨！ 秦玉堂和秦连枝离开张家屯，因为对这一带的路况陌生，仍然需要有人带路。 他们的车停在五里铺的不远处，走了很久的乡道，快到五里铺时，远远瞧见几个知青结伴走着，有说有笑。 知青们一抬头，就看到了停在乡道上的黑色轿车。 好几个男知青一下走不动道了。 “那是辆好车啊！这也太气派了！” “你们说，那车是谁的？” “这车连城里都很少见，我只在电影里看过这样的车！” “不是，这么好的车，为什么会出现在咱们这一支生产大队里？” 林秋水走在队伍最后，听到这些声音，她抬头也望去。 一个男知青忽然道：“嘘！是你们看到那对男女了吗？这车应该是他们的！” 众人扭头，看向秦玉堂和秦连枝。 看到秦玉堂时，女知青们发出惊呼。 看到秦连枝时，男知青们更是惊声赞叹，眼睛都看直了。 司机从车上下来，毕恭毕敬为秦家兄妹打开车门。 知青们传来的惊呼声，让秦连枝转过头去。 她不悦地皱了下眉，收回视线道：“今天算是深刻明白到什么叫做出淤泥而不染。” 秦玉堂笑道：“看来，你对张阳的印象不错。” 想到张阳的谈吐气度，秦连枝道：“他确实比这些人都优秀！” 就要进车时，秦连枝忽然一顿，余光好像看到什么。 她转过头去，目光看向那边的知青队伍里，视线落在最后面的林秋水身上。 见秦连枝没有进车，秦玉堂看着她：“连枝，怎么了？” “感觉……怪怪的。” 秦玉堂朝那看去，但不知道她在看谁。 那边的知青队们见这个大美女忽然停下，回头朝他们望来，他们一下子精神抖索，试图拿出自己最好的精神面貌。 杜淑君的声音就在这个时候冷飕飕地响起：“你们少装了，看不出人家那是大小姐吗？在这样的大小姐眼睛里面，我们跟这里的村民们没有多大区别。” 第211章 借刀杀人 这句话实在煞风景，很让人讨厌。 但也很快击碎现实。 不少男知青讪讪，变回正常。 “连枝？”秦玉堂又催促。 秦连枝从林秋水身上收回视线，坐入车里。 司机老陈把车门关上，回去车头开车。 “真是看不惯这个做派！这不是资本家是什么！？”蒋梦佳的声音也在人群里响起。 杜淑君淡淡道：“行了，佳佳，少说几句，我们走。” 蒋梦佳又凶巴巴地大声叫道：“最好别让我查出她是谁，否则一定给她举报了，让她全家都没好果子吃！” 这句话，直接让所有人都不再出声。 车里，秦玉堂看向秦连枝：“刚才怎么回事，在看谁？” 秦连枝的眼睛有些走神，收回思绪道：“没，没在想谁。” 秦玉堂扬眉：“不说实话？” 秦连枝看了看他：“也不是啦，我不确定。” “古古怪怪，到底在说啥呢。” “刚才看到一个人，觉得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但是，也说不好。” “跟谁像？” 秦连枝停顿了下，道：“林佳瑶。” 秦连枝朋友多，秦玉堂只认识几个。 这个林佳瑶，秦玉堂倒是听过几次名字。 他点点头，没放心上，扭头看向另外一边的车窗。 田园风光确实不错，很是悠然。 三天后，张家屯的教室总算被张阳等人给收拾出来。 房子得到了加固，屋内得到了打扫，张阳还特意多开了一道窗户，增加教室里的采光。 桌椅板凳都是各家各户看着捐赠的，张阳带着民兵小队们，把桌椅板凳加固了一番，再上了新油漆和防虫漆。 虽然桌椅板凳的高矮不等，但颜色一样，所以这一眼看去，整个教室仍有模有样。 林秋水这几天和知青们还有附近几个村的人都在干活，在开垦一块非常大的空地，上面想要这建一个大的钢厂。 因为今天天气不太好，所以提前下班。 林秋水回到知青大院，洗完澡后抱着脸盆出来，刚回到宿舍，就听到有人喊她。 “林秋水，有人找你！” 林秋水去到窗户朝下往，张阳骑在自行车上，正抬头望来，对上她的视线。 窗外的风把林秋水脸庞的头发吹开，林秋水冲张阳一笑，转身下楼。 杜淑君和蒋梦佳并肩走来，瞧见林秋水的身影，蒋梦佳朝上翻了个白眼：“真是看不惯这种人！” “哪种？”杜淑君问。 蒋梦佳冷冷道：“之前那个坐车的是一个，林秋水这种也是一个，我就是瞧不上这种假清高的女人！” 楼下这时有人喊张阳的名字，跟张阳打招呼。 听到这个动静，杜淑君往走廊的窗边走去，就看到张阳骑在自行车上，一身清爽懒散，正在和人笑谈说话。 没多久，听到一阵脚步声，林秋水跑下楼后，朝张阳跑去。 张阳收回视线看向她，冲她一笑。 这笑容灿烂清爽，皓齿洁白。 林秋水停下，笑道：“张队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听说你今天不忙了，”张阳拍了拍自己的自行车后头，“来，带你去张家屯看看。” 林秋水看了看自行车后头，又看向张阳。 张阳笑道：“教室好了，很漂亮，你来看看满意不满意。” 林秋水眼睛一亮：“这么快！” 她的眼睛本就明亮，如此盛放光亮，看上去更加漂亮动人。 张阳看得心动，道：“上车吧，我载你去。” “不不，我有自行车的，我现在就去……” “等下我再给你送回来。”张阳打断她。 又是一阵风吹来，林秋水看着张阳的眼睛，感觉这阵从他身边吹过的风，再吹到她身上，好像可以直接吹到她的心里面去。 张阳感觉自己的脸红了，她笑笑，轻轻点头：“好……” 林秋水过去张阳后面坐上，张阳温和道：“坐稳啦。” “嗯。” 张阳一个利落掉头，载着林秋水，就往张家屯的方向骑去。 这过程里，杜淑君和蒋梦佳一直就藏在楼上的窗户一旁盯着。 看着他们远去，蒋梦佳低声：“真是一对狗男女！” 杜淑君道：“我就知道他俩有猫腻，你看他们这样子，谁见了不说他们在处对象？” “那不是便宜了林秋水这个表子？”蒋梦佳脱口就道。 杜淑君朝蒋梦佳看去：“你在说啥？” 蒋梦佳一顿，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是不是觉得，我说话有些粗鲁啊……” 杜淑君道：“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说便宜了林秋水？难道在你心里，张阳那个乡巴佬比林秋水这个城里人要高贵？” 蒋梦佳听着这句话，觉得很怪：“我以为你不喜欢林秋水，没想到，你更讨厌张阳啊？” “他们两个人一样令我讨厌！”杜淑君冷冷道。 但是比起来，的确讨厌张阳更多。 因为张阳坏了她太多好事，虽然现在天气在一天天变暖，但是他们的食物问题并没有改善，依然很饿。 更不提，每天还要干这么多的活，干活可是要体力的。 想着，杜淑君看着远去的自行车，忽然很轻地道：“不能让他们两个人这么畅快下去……” 蒋梦佳一听她这话，就知道有戏，赶紧压低声音：“淑君，你是不是想要做点什么？” 杜淑君道：“你读过兵书吗。” 蒋梦佳摇摇头。 “有一招叫做借刀杀人，”杜淑君眼神变狠，“张阳这个讨人厌的东西，看他不顺眼的可不止我们。他有一个最大的仇人，你知道是谁吗。” 蒋梦佳立即道：“五里铺的王家！钱卫国和钱春分，还有王杰和王招娣！” “对！”说着，杜淑君道，“走吧，明天未必有时间，今天我们就去那里面看看，调查调查，看看有什么可以下手的机会！” 张阳载着林秋水，乡间的路不好行，但张阳骑得很稳，尽量不让林秋水颠簸。 路上遇见不少人，看到张阳，都冲他打招呼，非常热情。 不远处有个上坡路，林秋水道：“张队长，放我下来吧。” “小意思。”张阳道。 然后，他加快速度，到那个上坡后，一口气踩了上去。 第212章 张家屯的教室 土坡上得是容易，但张阳忘记了坐在后面的人会容易被颠起。 这一下上来，林秋水低呼了声，下意识伸手圈住了张阳的腰，这才没让自己摔地。 也是因为太突然，她的上身直接装在了张阳的背上。 张阳反应过来，立即刹车，转过头去：“林老师，你没事吧。” 林秋水惊魂未定，意识到自己抱着了他张阳，赶紧松开手，有些局促地看着他，而后抬手，将耳边的发丝拨到耳后。 “我没事……”林秋水的声音细弱蚊声。 张阳心里愧疚，温和道：“等下我放慢速度。” 林秋水垂着眉眼，点点头：“嗯。” 张阳看出她的不自在，他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踩，渐渐的，张阳也感觉到了不自在，以及明白了林秋水为什么会那样…… 刚才她撞上来的那一下非常用力，似乎有什么柔软，贴在了他的背上…… 张阳不让自己多想了，一路往教室里去。 教室这屋，离他家有点距离，不过都是一个村的，再远也远不到哪儿去。 教室门前有很大一块空地，张阳还煞有其事地安装了一个篮球框架。 林秋水看到这个篮球框架很是意外，转头看向张阳，没想到他还知道这些。 张阳把自行车停好后道：“来，林老师。” 这会儿天色已经有点暗了，但教室里面的采光却非常好，外面是什么颜色，里面就也是什么颜色。 林秋水一进去，看到整齐摆放着的桌椅板凳，很是欣喜。 而且，她一眼看出，讲台是新的。 林秋水走到讲台前，伸手抚摸，还有一股很好闻的松木香。 林秋水心底浮起欣喜，紧跟着，她发现了一个更了不得。 因为在讲台后面的墙上，有一块方方正正的大木头框架，周围的结构都已经固定好了。 林秋水转头看向张阳，难以置信：“张队长，这里空出来的位置，莫非是要安装……” 张阳道：“嗯，黑板，明天就到。” 林秋水眨巴眼睛，一双圆溜溜的小鹿眼，在这样的天光下明亮的好像星星。 “张队长，太好了！你，你有心了！”林秋水回身看着这面墙，“如果有黑板，孩子们就能更专注了，我教书也会更方便了！” 看到她这么开心，张阳发现自己也很高兴，再看到她的手，张阳不禁道：“林老师，这一阵子，你们很辛苦吧。” 林秋水冲他一笑：“开垦荒地，哪有不辛苦的呢，不过没事，大家都是一样在干活的！” 张阳深深看着她，也冲她一笑：“嗯，劳动光荣。” 因为林秋水还没吃饭，所以张阳直接给她拉回家了。 听闻林秋水来了，最高兴得莫非就是张雯、张菲、阿挺了。 一群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围过来，非要拉她去讲故事。 张阳看到她被她们喜欢，站在外面会心笑着。 就在这个时候，张阳的身后响起赵东叽里咕噜的声音。 张阳一顿，转过头去，赵东在院子外头蹲着，露出个脑袋，还在那边撅着个嘴巴冲他叽里咕噜。 张阳皱眉，走出去道：“东子，你干啥呢这是。” 赵东起来道：“刚才毛栗镇来的消息，说你要的那批砖，被查了！” 张阳一顿：“啥玩意儿，我盖房子的砖，为什么要被查？” “不知道啊，查了好多东西呢！也不止你的砖！大头问你咋整！你那批砖老贵了吧，二三十了呢！” 听到查了好多东西，张阳想了想，道：“没事，不是针对我的就行，明天我去毛栗镇看看。” “我也要去！”赵东立即就道，“上次被捅了一刀，没咋骑着自行车在城里逛过，明天一早我来找你！” 说完，赵东挥着手跑了。 张阳回到屋里，本来挺好的心情，变得有些不太好。 那批砖的钱，对他来说已经算是小钱，但是被查走后，就没有现成的了，还要排队再等。 或者，换一家也可以，但又得重新选合适的。 接下去，他的药酒就要开坛了，开春后，还要种田挣工分，而他是民兵队长，在春天这个小动物们都兴致勃勃的季节里，他们民兵队巡山都要更频繁了…… 忽然之间，好多事情砸了下来。 正心烦意乱，张阳忽然听到林秋水给张雯、张菲、阿挺讲故事的声音。 她的声音很温柔，娓娓道来，有轻有重，节奏感拉满，咬字也很吸引人注意。 张阳那股烦躁，好像瞬间被她说故事的声音给抚平了。 不知不觉，张阳站在了门口，目光落在林秋水的背影上—— 一直到，大姐张燕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好啦，可以吃饭啦！” 一听到大姐的声音，张阳立即收回思绪，调整状态。 而屋内讲故事入迷，听故事也入迷的人压根没发现他刚才站在那。 张雯和张菲欢呼：“好咯！开饭咯！” 每次只要林秋水留在张家吃饭，张阳和张燕就明显能够感觉得到，张雯和张菲两个小丫头片子的话特别的多。 她们非常爱在林秋水面前表现自己，看到林秋水笑眯眯的样子，她们也很高兴，然后话就更多了。 阿挺坐在张阳的另外一边，忽然拉了拉张阳的胳膊，在张阳凑过头来的时候，阿挺小声道：“阳子哥，我觉得你就把林老师娶回来最好啦！你看张雯和张菲，多喜欢她！” 张阳给他碗里夹了块肉：“吃你的饭去，别多嘴！” “嘿嘿！”阿挺露出傻憨憨的笑。 吃饭结束，张阳看了下时间，快八点了。 眼看张雯和张菲还缠着林秋水，张阳给阿挺示意了下，阿挺立即上前，拿书要张雯给他“指教指教”。 把张雯和张菲的注意力分散走，林秋水终于能脱身。 张阳推着自行车走在她旁边，沿着张家屯的小路一路出去。 经过教室的时候，林秋水抬眼看去，笑道：“以后张家屯的每一个孩子，都要感谢张队长你。” 张阳道：“不需要他们感谢，我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 林秋水笑了笑，忽然问张阳：“张队长，你和黄护士，是很要好的朋友吗？” 第213章 药酒开坛 张阳愣了一下，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黄护士是谁。 几秒后，他道：“是卫生所的黄婉儿护士吗？” 张阳点点头。 “怎么忽然好端端的，问起了她？” 林秋水眨巴了下眼睛，不经意的偏头，目露困惑。 张阳也困惑：“嗯？” 林秋水心里面大概清楚了，笑道：“没什么，之前赵东在那边换药的时候，正好我去买药，我们不是遇见过吗，我就随口一问。” 张阳看得出她藏着什么没说，不过她不想说，张阳不多问，他到时候去查一查就知道了。 下坡后，倒了平坦的乡道，张阳骑上自行车，载着林秋水离开了。 一路上，林秋水忽然提出想对诗，张阳应允。 从一句床前明月光开始，一直对到了“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自行车刚好也到了知青大院门口。 林秋水下车，笑着和张阳挥手再见，让他一路骑好，孰料楼上的走廊里，蒋梦佳拽着杜淑君的手悄悄过来，在上面暗中观察，一直就盯着他们。 张阳骑上自行车离开，林秋水望了他的背影一阵，这才转过身进大院。 蒋梦佳立即拉着杜淑君的手：“她上来了，我们快走！” 杜淑君一抬手，却将她的手甩掉：“你怕什么，一个林秋水而已，值得你这样鬼鬼祟祟？” 蒋梦佳一愣，就听到正上楼的脚步声在下面停顿了下。 杜淑君冲楼下道：“林秋水，我知道你听到了我刚才的话，你上来吧！” 这话让林秋水很不舒服。 她本就是要上楼的，到了杜淑君嘴边，这话，这语气，好像是她在命令她上楼。 林秋水一步步上楼，抬眼看到上面的杜淑君和蒋梦佳。 因为楼层缘故，杜淑君像是高高在上的女王，一脸盛气凌人。 林秋水道：“有事吗？” “林秋水同志，让你来这里干活，还是让你来这里处对象的？” 林秋水淡淡道：“我没有处对象。” “你有没有处对象，大家的眼睛都是明亮的！当然，处对象也不是什么错，可是林秋水同志，作风问题就是错了。” “好，你说说，我有什么作风问题？” “你一面跟陈斌暧昧不清，一面又去跟张家屯的那个所谓的民兵队队长纠缠，你说你还不是作风问题？” 林秋水继续朝上走去，经过她杜淑君身边的时候，停下冷冷道：“杜淑君，你不要没事找事，你一天天的很闲吗？不兴风作浪，你是不是心里就不舒服？” 说完，林秋水就要走。 杜淑君却眼睛一眯，忽然伸出手，一把推在了林秋水的肩膀上。 林秋水在面对杜淑君的时候一直就有防备，所以这一下虽然很用力，也很突然，但林秋水调整得很快，没有被她推下楼。 但是杜淑君的力气猛然推来，她还是几步踉跄下楼梯，脚腕被用力地扭了一下—— 蒋梦佳在看到杜淑君忽然伸出手的时候，已经被吓到了，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唯恐叫出声音。 看到林秋水扶着墙壁站在那，蒋梦佳才松了一口气。 但她还是禁不住要口出恶言：“林秋水，你会不会走路的？这几步路你也能走的给自己扭到？明天可不要赖在我们头上！” 杜淑君“哎呀呀”地叫了声，往蒋梦佳那边走，看着林秋水道：“是啊，走路你就好好走，不要在这里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你以为你是林黛玉啊？” 蒋梦佳道：“没有林黛玉的贵气，但你有林黛玉的命！去死吧！” 两个人说完，因为心虚，没敢多留，转身就走了。 林秋水冷漠地看着她们的背影离开，也准备回屋，一抬脚，这一下给她疼得都是眼泪！ 她隐隐觉察不妙，一蹦一跳回去后，一将裤腿拉起来，脱下袜子，她便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整块骨头都肿了起来！ 隔日一早，赵东早早下来找张阳，准备一起去毛栗镇。 却见张阳醒来得更早，又在午后忙着那些草药。 赵东看了阵：“阳子，你成天鼓捣这些，花出去几百块钱了，我看你也没弄出什么明堂来嘛！” 张阳道：“你等着。” “我等着就等着。” 张阳转身进屋，等出来的时候，他手里端着一碗酒，递去给赵东：“喝一口。” 赵东想也没想，接来就喝，才一口，赵东手里的动作停顿住，抬头看着张阳：“卧槽，这味儿！好香，好浓！” 张阳道：“这是其次，你嘴巴里面有味儿不。” 赵东吧唧了下嘴巴：“回甘！” 说着，赵东大喜：“不是，阳子，这酒味儿，它妙啊！” 张阳笑：“你算是有福气的了，这坛酒我刚才才开，我是第一个喝的人，你就是第二个！” “哇靠！可以可以！这个酒相当不错！而且你肯下料，放了那么多药材进去，这个酒补啊！” “的确是补的。”张阳道。 说着，张阳回屋，把这个玻璃酒缸拿出来：“你先不用跟我去毛栗镇，你把这坛酒搬上去，以后姜伯和陆明理一块喝。” “不是，我要去毛栗镇的啊，”赵东委屈，“咋还不让我去呢。” “你都有自行车的人了，你想去毛栗镇，你什么时候不可以去？” “说的好像也是……不，不是，阳子，我就想跟着你一块去！” “多大岁数了！”张阳无语，转身进屋，又拿出来五坛小的，拎在网袋里，然后对赵东道，“我和阿挺一起去，你非要来的话，你中午来，我们在话剧院门口等你。” 赵东看到他拎着的这五个小坛，跟上去道：“这五坛酒咋打算，拿去卖的？” 张阳道：“是送人！” 也叫开拓市场。 阿挺已经等在前面了，看到张阳过来，阿挺开心地跑来，接走张阳手里的网袋，还不忘抬头冲赵东打招呼。 赵东指着他道：“你小子，这酒可别摔碎了啊！” “不会不会！我给护着呢！我铁定把这些酒看的比我的命还重！” 赵东笑，摸了摸他的头发：“你个小兔崽子，真是油嘴滑舌。” 第214章 送酒 张阳一共拿了五坛小的药酒去毛栗镇。 金策两坛，淮哥一坛，络腮胡宋老六一坛，还有一坛，是给郭俊的。 也就是和他一起抓了那两个刺伤赵东的歹徒的人。 张阳轻车熟路，最先去黑市。 宋老六好找，接过一坛小酒，忍不住打开闻了口，眼睛直接亮得要跟灯泡一较高下。 “我去，阳子，这药酒香的，听说你这段时间和淮哥走得近，这些都是上等的好药材吧？” 张阳叮嘱：“六哥，确实都是一等一的好药材，所以你悠着点，一天一小碗就行，不要喝太猛，不然明天就得鼻血猛蹿。” “我懂！这是药酒，我还能当水喝不成，哈哈！” 跟宋老六告别，张阳带着阿挺又去找淮哥。 淮哥正好不在，张阳只好把这坛药酒给他的手下，并叮嘱了同样的话。 准备要走时，一个人影忽然跑出来：“阳子哥！！” 张阳一听，身体里面的驱动力下意识让他准备要跑。 不过还是他克制住了这股要逃窜的冲动，转过身去。 就见婷婷猛然朝他扑来，直接往他怀里扎：“阳子哥！！” 阿挺在旁边目瞪口呆，嘴巴张成了一个“o”形。 张阳赶紧伸手，要把婷婷的手从自己的腰上掰扯下来。 “阳子哥！你怎么这么久才来，我都想死你了！” 张阳的双臂箍得非常紧，张阳只能用上点力气，一把将她扯下，并且赶紧往后退。 “阳子哥！” 婷婷兴高采烈要上前，张阳忙伸手：“别，别！你别过来啊！” “阳子哥~~”婷婷黑黢黢的脸蛋扭捏娇羞，“你干嘛呀！为啥不让我过去！” 张阳赶紧道：“你好好说话！你别这样！” 阿挺在旁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婷婷立即瞪眼看去，瞧见是个十来岁的男孩，婷婷露出神气神情，双手叉腰：“你笑啥，你是谁啊？” 阿挺忙挥手：“不不，我啥也不是，啥也不是！” “哼！”婷婷看回张阳，脸上的神情又变得羞答答的，“阳子哥~你下次啥时候来啊。” 张阳回想之前他来的那几次，也不见婷婷这样，难道是说，淮哥不在，婷婷的封印就解除了？ 可是，这股热情的劲儿，谁招架得住。 张阳结结巴巴道：“不知道，再看吧，开春了，我很忙，那个啥，你去忙，我走了。” 说完，张阳拉上阿挺就要走。 婷婷捏着嗓音走上来：“别走嘛，阳子哥！那你要非要走的话，好啊，我送你~~” 阿挺小声嘀咕：“就不能好好说话……” 话音未落，就传来“嗷呜”一声，被婷婷一掌爆头：“小屁孩，住口！” 等终于离开黑市，阿挺摸着自己的脑袋，委屈巴巴地坐在张阳的自行车后面：“好凶的女人，阳子哥，你咋招惹了这么恐怖的女人咧。” 张阳也很无奈：“不是我招惹的，我之前也不知道她是这样的。” “她这么中意你，那接下去你咋整。” 张阳不解：“这有啥咋整不咋整的，她要喜欢就喜欢着呗，我还能强迫她别喜欢我还是咋。” 阿挺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臭小子，少乐呵！”张阳嚷道。 离开黑市，张阳往金策的住所去。 刚才在黑市里打听了，金策这段时间都在毛栗镇，不过在黑市出现的次数不多。 张阳载着阿挺绕来绕去，拐入小巷，远远闻到前面的中药堂里传出来的药香。 阿挺深深嗅了一口，对张阳道：“阳子哥，我不爱喝药，老苦了，但是这个药啊，它闻着咋就那么香呢。不过，现在我怀里抱着得这三坛酒，嘿嘿，这才叫真香！现在闻着那药味，都没感觉好闻了！” 张阳道：“等你岁数再大点给你喝，你现在就闻着吧，一口别沾啊。” “嗯！我保证不沾！一口都不！阳子哥对我那么好，你不给我喝，一定有你的理由，也一定是为了我好，我不碰不碰，坚决不碰！” “你小子，哈哈！” 这嘴巴，实在是。 到了门口，张阳抬手敲门。 巧得是，开门的是上次来的那个保镖。 保镖看到张阳，也是一眼认出：“又是你。” 张阳一笑：“哥，我这么久才来一次，你为什么要用一个又呢？” 保镖道：“不过你这次来的还是不凑巧，屋内一个能主事的人都没有。” 站在张阳后头的阿挺头一次来，也不知道这是哪儿，于是张口就问：“那他们都去哪儿了啊？” 保镖的脸色顿时一沉，朝他看去。 见就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屁孩，保镖淡淡道：“不归你问的，不要问话那么多。” 阿挺不服输：“你凶个啥，我就随口一问，你不想说那就不用说，你干嘛那么冲1” 张阳立即拦着阿挺：“阿挺，别说话！” 阿挺撇嘴，看了看张阳：“嗯呐，阳子哥。” 张阳冲保镖憨笑道：“这我弟，不太懂事，有点倔脾气，我来之前也没给他提过这是啥地方，哥，你见谅！” “对了，我们这次过来也没别的事，就是来送酒的，这是我酿得两坛药酒。” 说着，张阳转身从阿挺手里接来，递给保镖：“有劳替我给金先生。” 保镖低头看了看药酒：“还挺沉，你自己酿的？” “对，我自己的方子，这酒很补，不能多喝，每天一小盏就成。” 保镖又掂了下：“行，我到时候给金先生，不过他喝不喝我就不知道了。” “没事，送到就成！” 保镖看到阿挺手里还拿着一个：“这也是送人的？” “对，送个朋友，我们走啦！” 张阳没多留，载上阿挺又离开了。 阿挺心里面有些不太舒服，等自行车骑出去了之后，小声道：“什么人嘛，咱们是来送礼的，他那态度真讨厌！” 张阳不知道该怎么跟阿挺解释金策和他后面的刀疤男是个不能惹的大人物。 就在这时，自行车穿过巷弄，骑到了中药堂前面，就听到一阵辱骂声：“不是，老头子，就这么点钱，你拿出来干啥啊？能买得了啥药？！” 第215章 药堂学徒 这声音听着耳熟，张阳简单一回忆，可不就是之前那个药堂学徒吗。 当时对着他和赵东一顿输出，瞧不起他们的那个。 张阳于是停下自行车，抬眼朝不远处那小角角看去。 这么一瞧不要紧，竟然让他又看到了一个熟人。 这个人熟人，连阿挺也认识：“哎呀，那不是东子哥一个病房的金大爷吗！” 张阳道：“走，过去看看。” 瞧不起张阳和赵东的学徒这会儿手插在腰上，脸上神情不屑：“这么点钱，你打发叫花子呢！你赶紧走，这药我没法给你抓！” 余光看到有人过来，学徒转过头去，先看到得是张阳的自行车。 这年头最贵的就是自行车，看到张阳的自行车，学徒脸色不自觉变温和，往一旁走了走，做出要让道的意思。 张阳却在他一旁停下，冷冷地看着他。 学徒道：“咋了你，有事儿啊？” 张阳唇角勾起抹冷笑：“你这药堂看来不行啊，怎么自己家的学徒脑袋还不好使？要不要去抓点药，你自己补补？” 金大爷认出是张阳和阿挺，一喜：“欸！是你们！” 阿挺道：“金大爷，你出院啦！” 金大爷脸上神情为难，不自在地笑笑：“是，是啊。” 学徒上下盯着他的神情看，冷笑：“什么出院了，我看是没钱交住院费，自己灰溜溜地出来的吧！” 张阳幽幽道：“看来你们这药堂果然不行，瞧你嘴巴里面说出来的话，都跟淬了毒一样。” “你给我住口！”学徒忽然大怒，“刚才骂骂就算了，现在还要骂，你是替这老头子来出气的吗？如果是的话，你不如替他把药费给给了！少在这里阴阳怪气，指着我们的药堂吗？你配吗你！” “你也给我住口！”阿挺立即也伸手指去，“就你家这家破药堂，谁还当回事儿啊！看看从这家药堂里面出来的人都是什么德性！就你这样的？啊呸！” “你！我撕烂你的嘴！”学徒说着，就要撩起自己的袖子。 张阳却忽然拿出一张大团结，递给金大爷。 学徒的眼睛一下停住。 不仅是因为他出手就是十块钱，而是因为，张阳是从一堆大团结里摸出来的这十块钱！ 这么多钱，搁别人那，都是放在家里，当宝贝一样藏在鞋底、枕头下、柜子下，可是，他居然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拿出来！ 再瞧他这自行车的牌子，学徒天天见过那么多人，知道这个牌子最好，这两自行车也是不便宜的。 而就在张阳把钱递给老大爷的时候，学徒还看到他袖子里面，那块若隐若现的手表—— 就这一身行当，他至少是个千元户！ 我去，这个男人，他咋这么有钱的吗。 金大爷看着张阳递来的钱，也是愣住，又抬眼看着张阳：“这，这个钱……” “拿着吧，”张阳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说着，张阳看了看学徒，在看向学徒后面的药堂：“毛栗镇的药堂和药店多得是，这个钱，你上别家买去，以后都别来这了。” 金大爷颤抖着手接走，感激道：“太感谢了，张兄弟，太感谢了！！” 张阳看回学徒脸上：“你真不记得我了？上次我和我兄弟来这儿的时候，还被你瞧不起过，你都忘记了？” 学徒皱眉，还真有点想不起来。 他在这抓药，每天来来回回见那么多人，有好看的，也有丑的，有本地的，也有外来的。 张阳这张脸很周正，不丑，但是也没帅到让人过目不忘，帅到天怒人怨，惊世骇俗的地步。 张阳提醒：“当时我们在聊药酒，你一上来就说我们一身破破烂烂，跟街边的乞丐有啥差别，还在那叫嚷药酒，是我们喝得起的吗，我们也配懂药材。” 这么一说，学徒更加蒙圈了。 因为这样的话，他对别人说过不下百回了…… 见学徒这模样，张阳忽然觉得没啥好说的，冲金大爷说了声后，载上阿挺走了。 学徒见他们要走，立即叫道：“不就是兜里有几个臭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下次再见着，你肯定变回乞丐！到时候要饭不要要到我家门前来！呸！” 阿挺在后面听的忍无可忍：“乞丐咋啦？乞丐都比你这种东西强！你看着岁数也挺大了，但连我都瞧不起你！” 学徒眼看着十来岁的小孩冲自己叫嚷，怒道：“臭小子，你给我下来！” 阿挺冲他扮鬼脸：“我们要是真下来了，你又得跑！你知道我们是干嘛的吗？告诉你，我们是乡下打猎的！几百斤的野猪我们都打过，就你这几斤几两，我们一个拳头给你揍飞了！” 学徒气急败坏地追上去，拾起石头要扔，但是扔不准，对方这自行车就是好，两个轮胎比他两条腿的快得多！ 阿挺在前面继续扮鬼脸：“略略略！气死你，气死你！！” 等走了之后，阿挺哈哈大笑，对张阳道：“阳子哥，痛快！” 张阳笑道：“还真是孩子气！” 最后一坛酒，是要给郭俊的。 之前郭俊说，他住在文兴路，只要去那边打听他的名字就行。 但这文兴路在哪，张阳也得一顿打听。 一路找过去，阿挺道：“阳子哥，其实上次你送给郭俊两条烟，我觉得差不多啦，那两条烟可不便宜！” 张阳道：“这哪能用钱来衡量的？” 阿挺想了想，也是：“嗯，阳子哥对我的情义就不是用金钱能够衡量的，我阿挺一辈子给阳子哥当牛做马。” 张阳被他逗笑，难怪今天出门的时候赵东要说他油嘴滑舌，就这个小嘴巴叭叭的，啥都能说。 终于到文兴路，已经快中午了。 张阳看了下时间，十点半。 这条街非常繁华，张阳一开始以为就是一条巷弄，没想到这车水马龙的模样，热闹程度堪比医院门口。 阿挺摸摸自己的脑袋：“啊？这样一条热闹的街，我们上去问人，真的可以打听到郭俊吗？” “问一问就知道了。”张阳说着，自行车在一个修鞋匠跟前停下。 第216章 有钱人 文兴路上最大的花园洋房，郭俊慢慢悠悠从楼上下来，手里拎着个小盒子。 还没下来，就听到一个女人不太高兴的声音响起：“去哪儿啊。” 郭俊的脚步一顿，脸上神情有些不舒服：“妈……” 一楼大厅的西洋沙发上，一个容雍华贵的女人靠在那，手里拿着份报纸，闻言，她放下报纸，抬头看着郭俊。 “我昨天的话是怎么说的？” 郭俊没好气道：“不是，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婚姻自由懂不懂！而且，这关我啥事啊，我姐看不上那个李秘书，又不是我看不上！而且，我看上了又能怎么办呢？我一个男的难道还要去嫁给他？” “胡说八道些什么！”杜邵红叫道。 郭俊脸上不服气：“这事不归我管，你也别赖我头上，我姐是疼我，但是她也疼你啊！你咋不禁足！” 杜邵红大怒：“你听听你在说什么！这是你作为一个儿子，该对我说的吗？！” “是是是，我不应该。”郭俊小声嘀咕。 “回屋去！”杜邵红道，“没有我的吩咐，你不准出来！啥时候你姐姐想通了，你也自由了！” “不是，你不觉得你这样真的很过分吗？” “我就是很过分，谁让我是你妈！” 就在这个时候，男管家进来恭敬道：“太太，有位先生带着他的弟弟来找小先生，说是答谢小先生的。” 杜邵红就准备赶人，听说是“答谢”，转过头去道：“答谢什么？” “没细说，我问了，他们就说很重要，跟命有关。” “救命之恩？”杜邵红皱眉，看向郭俊，“是不是你又搞什么花样！” 郭俊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眨巴眼睛，摇摇头：“不知道啊，要不，让他进来看看？” 张阳和阿挺等在外面。 没多久，管家出来，微笑说道：“张先生，来，请进。” 张阳带着阿挺进去，一进去，张阳不免被这里气派的装潢所惊到。 这还是他第一次知道，在毛栗镇，居然有这么气派的房子！ 难怪他刚才跟人打听郭俊，别人一下子就给他指路了。 郭俊所言非虚，的确是到了文兴路，随便一问就能问出他的住址来，因为这条街上最靓的仔就是他！ 想着，张阳忽然看向旁边的阿挺。 阿挺也在抬着脑袋，四下张望，目光里面有惊艳和新奇，但好像……就这样了。 仅仅只是目光惊讶，跟他差不多。 瞧见张阳和阿挺，郭俊眼睛一亮：“阳子！” 而后快步走来：“居然是你，你真来找我了！” 张阳冲他一笑：“没想到，你家这么气派，难怪你当初跟我说，只要到了文兴路，说找郭俊就行。” 郭俊不好意思道：“还，还好！” 说着，郭俊又道：“对了，阳子，这是我妈！” 打张阳和阿挺一进来，杜邵红就在打量他们两个。 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杜邵红的心里面浮起。 很快，杜邵红就知道这个感觉是什么了。 这两个人，明明看着衣着都不怎么样，不算是富裕人家，但举手投足，就是透着一股修养。 不管是这个大的，还是这个小的。 说他们是兄弟，杜邵红是不信的。 这第一眼就看得出，这两个人根本不可能是兄弟。 大的非常周正，面相讨喜，是非常正派的长相，浓眉大眼，鼻梁高挺，板寸头发型把饱满挺括的额头都露了出来。 小的嘛，挺丑的，但是丑的又很别致。 可能跟他露出来的修养有关，也是不让人讨厌的长相。 因郭俊的介绍，张阳朝杜邵红看去，微笑说道：“伯母好。” 杜邵红扬眉，这一声，让她更意外了。 通常出身不太好的人迈进她家，都会拘束不自在，但他们非但没有，连对她说话的声音都中气十足，平和安静。 杜邵红点点头，眉眼不由变温和：“你好，你们好。” 郭俊冲张阳道：“来，进来坐，在这里傻站着干啥！” “坐不了半点，”张阳笑道，“我还得回去呢，开春了，我们屯里一堆活在等着我。我来就是给你送这个的。” 张阳把药酒递给郭俊：“别多喝，一天一小杯就行。” 本来想说，你可以和你爸一块喝。 但现在就看到郭俊的妈，没有看到他爸，所以张阳打住了。 万一郭俊的父母离异，或者他爸爸没了，这样说就不太好了。 郭俊的性格可能不会有什么，但是郭俊的妈对于张阳来说，毕竟是个陌生人，不清楚性格。 “这是啥？”郭俊接来，“酒？” “嗯，我自己亲手酿的，一个古方子，你喝了要是还想要，我再给你送，反正你肯定知道我的地址的。” 郭俊一顿，抬眼看他：“我咋知道你的地址？” “报纸啊，”张阳笑容灿烂，但是又透着一股揶揄，“也是怪了，怎么就只有我一个人。” 郭俊赶紧使眼神。 张阳面不改色，继续道：“咋没看到赵东呢？” 郭俊这才略略松了口气，其实他不清楚赵东是谁，但顺着张阳的话说下去：“因为你是英雄，他做的不够多！” 从郭俊刚才这个眼神，张阳一下感觉得出他和他妈妈的大致关系。 他余光瞄向那边的杜邵红。 杜邵红又低头在看报纸了。 这个坐姿，还有衣服，都可以看得出，她的出身非常优渥。 既然如此—— 张阳对郭俊道：“好了，既然药酒送到了，我们就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来找你。” “好，慢走啊！路上小心！不然，我开车送你们？” 阿挺挥挥手，开心地叫道：“没事呢，我们有自行车！郭俊哥哥，再见！” 出来之后，张阳和阿挺同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然后一大一小，扭头看着对方。 阿挺小声道：“那里面的气氛，莫名还挺让人压抑！” 张阳道：“行了，咱们现在去话剧院！” 之前跟赵东约好了在话剧院，不敢保证赵东一定会来，但是先去等着吧，要是不来，他就带阿挺进去看话剧去！ 第217章 可怕的控制欲 郭俊带着药酒回来坐下。 杜邵红掀起眼睛看去。 先看了眼药酒坛子，再抬眼看着郭俊：“怎么认识的？” 郭俊已经习惯了自家老妈的控制欲：“忘记哪天了，我替老爸去办公务，回来的时候看到他们在抓抢自行车的歹徒，他奋不顾身冲上去救人和抓人，让我一下记着他了。” 杜邵红一顿：“你怎么不早说，那他见义勇为，这是好人好事啊！” “……这我咋说，你们俩又不认识。” 说着，郭俊看到杜邵红手里的报纸，伸手指了指：“他因为这件事情还登上过报纸，你没事的话可以翻一翻我们毛栗镇的报纸呗！” 杜邵红皱眉，安静了会儿，沉声道：“上过报纸，那就更好了。俊俊，你应该还记得妈妈跟你说过的话，现在的时代不一样了，咱们这样的大家族很容易成为别人的眼中钉，所以你多跟张阳这样的人接触交往，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方向。” 郭俊的脸色一沉：“妈，我交朋友就是想交朋友，不带有任何的功利性。你不能操控完我姐的婚事，又来操控我的择友权！” 杜邵红冷冷地看他一眼，忽然下巴朝茶几上的这一小坛药酒一抬。 “你看看这玩意儿，能值几个钱？你的生命，你的经历，你的阅历，你的钱财，你的认知，全部都是我和这个家给你的！不是我们，你过的未必就有刚才的那个张阳好！” “你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以后这么大的家产肯定是给你的！你的担子重得很！” “你姐和李秘书的婚姻对我们郭家有利，对你有利！” “你选择和谁做朋友，当然可以，我的意思只不过是要你优先选择和家族有利的人往来！” 郭俊忽然大声道：“够了！” 看得出郭俊现在是真的不爽了，杜邵红停下，没再继续，而是看回桌上的这坛药酒。 “一共就这么点大，他还让你少喝几口，生怕你给喝没了？” 郭俊怒道：“这是我朋友送给我的！你能不能不说这些！” “行，行！我不说，行了吧！” 杜邵红放下报纸，俯身拾起这坛药酒。 一拿到手里，她就隐隐闻到一股香味。 而这股香味—— 杜邵红一愣，有些难以置信。 她低头打开盖子，这股药香味一下子变得浓烈。 不说她和坐在对面的郭俊，就连站在不远处的管家也都闻到了，不禁道：“好香的酒！这酒气怎么能飘得这么远？” 杜邵红用鼻子轻轻嗅了下，目露惊愕。 郭俊一直在观察着她的神情，见状问道：“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 “这里面的药材全部都是一等一的好药！还有鹿骨和鹿茸！” 郭俊愣了：“这些，都不便宜吧？” “何止！” 杜邵红看向管家，让他去拿个小盏来。 管家取了两个回来，杜邵红往两个小盏里各倒了点。 她递了一杯给郭俊，她端起来，浅浅喝了一口，眼睛瞬间变得明亮清澈，喜出望外！ 郭俊也喝了，喃喃道：“这，这也太好喝了！” 香醇，浓烈，回甘…… 杜邵红道：“刚才说什么？他说这个药酒是他自己酿的？” “对。” “这话你信吗？”杜邵红笑了，“这药材可不便宜，知道这么一小坛酒得多少钱吗？” 郭俊摇了摇头。 杜邵红道：“就冲里面这些药材，这坛酒的价格最少也得20块！” 20块，对他们来说不算多，但是对于张阳来说，这绝对不是一笔小钱。 郭俊低低道：“这么贵。” “他看着挺老实的，没想到嘴巴这么能说大话，不过他爱说就让他说吧，至少他对你的确是拿得出手的。” 说着，杜邵红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玩味起来：“哦，那也不一定，为了靠近你巴结你，他付出这点也不算什么。” “够了！”郭俊怒道，“张阳之前压根就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他根本不知道我住在这！” 杜邵红笑：“儿子，你别天真了，人心是什么样的，你知道的多还是我知道的多？他说他不知道你住在这，你就信了吗？” “你们刚才的对话我都听到了，你是不是跟他说过，只要来文兴路说找你，就肯定能够找到？” “你怎么确定他今天就是第一次来呢？如果他之前来过呢？” “有没有可能是他之前来过，得知你住的这么好，所以又回去准备了这坛药酒？” “然后谎称这堂药酒是他酿的，来博得你的好感？” 郭俊实在听不下去了，抬手把手里的酒喝光，转身离开。 没走几步，他又调头回来，把杜邵红手边的酒拿走：“你看不起阳子，那你也别喝他的酒！这酒是他送我的，以后我一个人喝！” 杜邵红笑笑，拾起报纸往沙发靠去，翘起腿来继续看报纸，边用懒洋洋的声音说道：“一坛酒罢了，想喝还没有吗？老于！” 管家上前：“太太。” “去那些药店里看看，把那些贵的药酒都带几坛回来。” 管家应声：“是。” 郭俊看着管家离去，脸上的神情出奇得糟糕。 他非常不高兴地看了自己的亲妈一眼，抱着酒坛转身上楼了。 已经到了话剧院的张阳和阿挺在门口等了阵，一直没见到赵东。 不过门口好吃的东西倒是不少。 不远处还有人在表演皮影戏。 阿挺看得入迷，张阳道：“想看就过去吧。” 阿挺赶紧摇摇头，抱紧自己自行车坐垫：“我不走，阳子哥，以后到大城市了，我就跟在你身边，寸步不离！你也要看紧我哦！” “行！”张阳道。 而后，阿挺继续隔着一大堆人群，远远看着那边的皮影戏。 张阳看得出他很想去，不过那边都是小孩，张阳也不知道他在顾忌什么。 就这样，等啊等，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始终没见到赵东来。 张阳道：“行吧，咱们回去了，不等了。” 就在他骑上自行车，载着阿挺要离开时，赵东的身影终于出现。 “阳子！阳子！”赵东扯着嗓子大吼，“出事了！” 第218章 出事了 顾不上旁边有别人，赵东的嗓子吼得震天响。 这一句“出事了”，让所有人的目光朝他看去。 张阳皱眉，载着阿挺迎过去道：“声音小点！” “还咋小啊！出了大事了！”赵东着急道，“我送完酒后本来就要进城，结果我看到林老师出事了，那几个人载着林老师去卫生所呢，说是她的脚腕整个肿了起来！” “我去看了眼，我靠，那脚腕肿得都跟馒头一样！” “那些女知青在杜淑君和蒋梦佳的挑唆下，没有一个人愿意照顾林老师。” “我就只能回去找燕子姐，让燕子姐来帮忙！” “我刚带燕子姐到卫生所，结果居然来了个女人，自称是林老师的姐姐，那脾气凶的，性情暴躁的，简直就是他妈的一个母夜叉！” “她非要拽着林老师走，谁来就打谁！那场面一下变混乱，她忽然推了林老师一把！” “林老师那脚本来就肿得走不动道了！燕子姐为了保护林老师，被她推得撞在了墙上，眼睛一翻，就昏过去了！” 张阳瞪大眼睛：“那我姐咋样了，醒了吗？” 阿挺也急死了：“燕子姐咋样了！” “我现在不知道啊，我从卫生所出来着急忙慌就往毛栗镇的话剧院这头赶！我压根不知道燕子姐醒了没有，快！快跟我回去吧！” “走！”张阳心慌道。 两个人骑上自行车，快速往家里赶。 路上，赵东心里面懊悔：“都怪我都怪我，我就不应该回张家屯去接燕子姐，让燕子姐过来帮忙照顾林老师的！” 阿挺道：“东子哥，你这是心地善良，不应该怪你。” 张阳道：“这事怪谁都怪不到你头上！你让我姐去照顾林老师并没有错，错的是那个伸手推人的人！” 阿挺好奇：“林老师的姐姐居然是这么坏脾气的一个人吗？我一看林老师就觉得林老师的家教很好，那么她的姐姐应该也是一个很好的人才对啊！” 赵东忽然道：“阳子，那次我去卫生所换药的时候，林老师过来买药，我其实就感觉林老师身上当时是有伤的。你说会不会就是这个恶毒的姐姐打的？” 张阳道：“最好不是，如果是的话我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那你还打算咋整？那可是个女人，难道你要打女人？” 张阳道：“她都对林老师和我姐动手了，我凭啥不能打她？” 阿挺叫道：“就是！如果你们两个人不好下手，那就我来，我是小孩子！我来对付她！” 张阳越想越觉得难受，心神很不安，又看向赵东：“东子，我姐被撞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出血？是撞在哪个位置？” 赵东摇头：“根本不知道啊，当时情况太乱了，我心里面一慌直接就下楼来找你了！” 张阳点点头，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赵东道：“哎，你等等我！我才从卫生所踩到毛栗镇，你要让我累死啊，我哪有那么多的力气！” 张阳没理，甚至速度加快，一下把距离拉开了。 到了卫生所，张阳下来以后把自行车的车钥匙交给阿挺，他快速进去。 阿挺锁好自行车后，快步朝他追去。 医院病房里，林秋水和张燕两人同一个病房，靠坐在床头，正在说话。 张阳一路打听，忽然冲入进来，两个女人同时转头，朝他看去。 “阳子！” “张队长。” 张阳看到张燕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整个人像是忽然失去了力气。 他的后背靠在门上，再抬眼，看向正对着这边的林秋水。 张阳弯了弯唇：“林老师。” “是赵东把你找来的吗？”林秋水道，面色有些愧疚，“对不起，张队长，如果不是我，燕子姐就不会……” “不关你的事！”张燕立即道，“而且话应该是这样说的，如果不是我，那你现在说不定已经小命呜呼了。” 林秋水朝她看去，由衷道：“谢谢燕子姐，你救了很多人。” “哈哈，我就救了你一个人，怎么说是救了很多人呢？” 林秋水微笑，没有多说。 张阳缓过来一些力气后问：“到底怎么回事？” 张燕道：“没啥！就是那个疯婆娘一直来闹，还动手打林老师！如果不是我及时把林老师推开，那么林老师就撞在那桌角了，你知道那个桌角有多尖锐吗？这脑袋要是一磕上去，那还了得，小命肯定得没了！” 张阳光是听大姐这样说，都能感觉得出当时情形的危险！ “她人呢？”张阳立即怒道，“那个疯婆娘呢？” 张燕道：“被押送去警察局了！直接绕过巡捕房！” 张阳点点头，目光看向林秋水。 林秋水神色愧疚，但是眼睛里面的光很明亮，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是……你的姐姐？” 林秋水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被子。 良久，林秋水小声道：“确切的说，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她只比我大两岁，我叫林秋水，她叫林佳瑶。” 这身世，她本不想说的，但是事已至此，没有办法不说。 毕竟，张燕为了救她而差点丢掉性命—— 深吸了口气，林秋水抬起眼睛，眼眶忽然变红：“张队长，抱歉，我的出身很不堪，我并不是一个好人家的儿女。” 张燕道：“咋了这是！这怎么就不是好人家的儿女了，不就是同父异母吗？多正常，谁说离婚了和丧偶了，就不能再娶了？” 张阳却隐隐感觉出了什么，看着张燕道：“难道说……你爸并没有离婚，也没有丧偶？” 林秋水的眼泪滚落了下来，低下头道：“是他骗了我妈妈，我妈妈一直不知道他结婚了，他疯狂追求我妈妈，自诩是进步青年，看不起婚姻，在还没有给我妈妈任何承诺的时候，他就和我妈……” 张燕傻眼。 张阳也傻眼。 林秋水擦掉眼泪，抬起头道：“后来我妈知道了一切真相，立即离开了他，几个月后，妈妈发现她怀孕了，妈妈舍不得打掉我，就带着我去国外留学了，我是在国外出生和长大的。后来，外公给我妈妈写信，让我妈妈回来报效祖国，妈妈就带着我一起回来了。” 第219章 身世 “没想到回来后没多久，他竟然又找上了妈妈，并且偷偷带走我，把他是我爸爸的事情，告诉给了我……” 林秋水的眼泪一颗一颗砸落下来。 “我不想承认这个爸爸，可是他非要将我抱回去。就是在他家，我第一次看到了林佳瑶。” “从那之后，林佳瑶就恨上了我。” “妈妈带我换了城市，我爸就追着我妈也换城市。林佳瑶如果知道我们在哪里，也会来找我们发疯。” “为了躲开他们，我等岁数够了，就第一时间报了知青队，可我没想到，我都躲在了这里，她还是能找来！” 张阳走去，拿出怀里干净的手绢递去：“把眼泪擦了吧。” 林秋水抽噎着擦掉眼泪，没有抬头。 张阳声音很柔和：“林老师，你没有任何错。” 张燕也道：“是啊！林老师，这里面，谁都有错，就你什么错都没有！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都没有和那个疯子说要和她抢爸爸和家产！” 林秋水张了张唇瓣，欲言又止，不过最后什么也没说。 那些家产，她倒是真的看不上。 外公很富有，外公的财产以后都会给她，她真的瞧不上那些。 她现在只是想要清净，想要一个地方好好成长，想要远离家里的那些纷扰， 赵东这时气喘吁吁地跑来：“妈呀！我可算来了！” “嘘！”就站在门口的阿挺忙冲着赵东伸手。 但是来不及了，赵东这个大嗓门还是把屋内的气氛给破坏了。 赵东一抬头，看到正哭着的林秋水，拳头一下子握紧了：“靠！林老师你别哭，这个仇我们一定给你报了，绝对不会让那个死婆娘有任何好下场的！” 张燕道：“已经送去警察局了，不用报了！” 赵东又问：“哎，对了，林老师，你的脚是咋回事啊？怎么肿成了馒头？我之前就想问你，但是看见疼成那样我就不好说！” 林秋水眉头轻皱，依然还是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张阳道：“是别人造成的？” 林秋水低低道：“我没有证据，仅凭我这一张口，很容易被人指责为诬陷……” 她的声音本来就很好听，这么一下变低变缓，听上去细弱蚊声，很是清雅。 张阳这才第一次发现，原来她骨子里面是这么的不自信，有一些逃避型人格，但她又很乐于帮助别人。 明明自己的心里面藏着这么多的阴云，但她对外释放的，却都是阳光。 “没事，”张阳沉声道，“你说就是，是谁造成的？” 林秋水看了看赵东，低眉道：“是杜淑君，还有蒋梦佳。昨天晚上你把送回知青大院时，她们在楼梯上堵我，推了我一把。如果不是我及时稳住身体，可能我会摔得更严重。” 张阳丝毫不意外：“果然是她们。” 赵东早就已经不喜欢杜淑君了，所以听到这些，除了生气和恶心的感觉之外，没有其他感觉了。 林秋水皱眉：“但是当时只有我们三个人在场，并没有其他人，所以除了我自己的话之外，没有任何的人证物证。” 张阳冷冷道：“没有也没关系，等我们对她们动手的时候，也不会有这些证据。” 这些话让林秋水一愣，抬眼看他：“张队长，你的意思是……” “如果不是因为她们两个人，你不会进医院，我姐也不会被那个疯女人推到墙上撞到头，所以这一切的归根究底，全部都是因为那两个人惹起的。这件事情不会就这样算了。” 林秋水莫名觉得心底一软，而后她微微弯唇，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谢谢你，张队长。”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什么？” “之前我带阳子来这里换药的时候，你当时来买药，是因为……你姐姐对你动了手？” 一听这话，赵东和阿挺都朝林秋水看去。 林秋水的神情浮起一阵不堪，轻轻点了点头。 点完头，她忽然又道：“不过，她不知道我在这的，当时我们是在镇海城城里，她一直想问我在哪个知青队里，我并没有说，后来我逃走了……” 张阳道：“有人出卖了你？” “我不知道，”林秋水皱眉，“这很怪，就连我妈和我外公外婆，都不知道我具体在哪支知青队里。而知青大院里的这些人，不说蒋梦佳和杜淑君，就连跟我走得比较近的那几个人，他们都不知道我的事。” 张燕道：“是啊，瞧咱们，咱们跟林老师关系就蛮好的，但是咱们也是现在才知道的呢！” 阿挺道：“这很简单啊，我们去警察局找那个疯婆子问清楚就好了，看看是谁把我们出卖的！哦，不对，是谁出卖了林老师！” 张阳点头，对林秋水道：“没事，警察局会问清楚的，你这段时间好好休息。” 然后，张阳看向自家大姐：“姐，你头晕不晕？” “现在好点，刚刚被撞的时候，我眼睛一翻，直接就昏过去了！没事，阳子，你不用担心我！赶紧去忙你的，都开春了你看看这！” 赵东看着病房里的这个情况，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你们说现在这可咋整？刚才林老师受伤了，我想的是把燕子姐叫过来，现在燕子姐也受伤了，我再去叫谁来照顾你们呢？有了！翠兰嫂子？！” 张阳道：“你搁这里击鼓传花呢！” 林秋水“噗嗤”一声，低笑了出来。 赵东道：“啥？啥击鼓传花啊？” 张阳摆手：“没啥！不用叫人了，我来就行，正好我出来了，我娘可以不用天天去找张家屯那些妇女办了，让她回家带张雯，张菲和丫丫去。” 阿挺有些为难：“阳子哥，那你说我咋办，我又想留下来陪着你，给你搭把手，但我又放心不下来，毕竟家里没个男人在，不踏实啊！”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都朝阿挺看去，而后全都笑了。 就连林秋水也忍不住低头，伸手捂住嘴巴。 “你这人小鬼大的，还男人呢！我告诉你啊，咱们李大娘一个巴掌，三个你都得被打飞！哈哈哈哈！” 第220章 表彰大会 林秋水的脚伤很严重，伤到了韧带。 张燕这一下被撞的也不轻。 随着时间推移，张燕身上的不适逐渐加剧，伴随着持续不断的头晕和恶心感反应，张阳怀疑可能有轻微脑震荡。 现在，她们两个人都需要住院至少十天以上。 开春之后农务繁忙，夹子沟里的动物也在激增。 但饥荒问题并没有得到立即解决，动物的成长，农作物的成长，都需要日升月落，大地滋养。 没有张阳这个神枪手在，民兵小队们每天捕获的猎物非常有限，好几次都是空手而归。 五里铺那边的民兵小队们，更是早就貌合神离。 从老靳的去世开始，到张家屯不断传出来的各种有关张阳的消息，五里铺的民兵小队里，好多人甚至开始暗暗打听，怎么样才能调到张家屯那边去。 在林秋水和张燕住院后的第三天，公社开了一次会议，几个村的民兵队员都需要到齐。 因为离卫生所近，张阳和今天正好来看望林秋水、张燕的高文高武两兄弟是最先到的。 张阳这几天非常疲累，每天两头跑，忙完张家屯里的事，一有时间，就立即踩着自行车回到卫生所。 现在，他直接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钱卫国和黑痣男带着五里铺的民兵们过来，一抬头就看到了在那头睡觉的张阳。 钱卫国手里正在把玩着三颗小铁球，见状一扬手，就要把手里的铁球朝张阳砸去。 高文和高武吓得赶紧起来，伸手要去挡。 钱卫国只是做做样子，看到他们两个被吓成这样，钱卫国和黑痣男领着五里铺的这些民兵们，立即张开嘴巴哈哈大笑。 这些笑声把张阳从梦里吵醒，张阳睁开眼睛，抬起头，就看到钱卫国一脸痞相地站在那边，冷冷地看着他：“张阳，听说你姐和你相好都出事了啊？怎么一天天的围绕着你身边的，就那么事儿呢？” 张阳抬手整理了下头发，往后面靠去，看着钱卫国：“没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钱卫国皱眉：“啥玩意儿啊？” 黑痣男叫道：“跟个女知青好上了，嘴巴里面的废话也多了起来，会那么几句给你能的！” “遇见的小人多了点，好在我身边的人不错，否则得被你们这些小人给晦气死。”张阳冷笑。 “我他妈的！”钱卫国作势又扬起手里的铁珠。 高文和高武还是被吓了一跳，张阳反应很平静，就这么冷冷地看着他，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钱卫国皱眉：“咋了？以为我不敢？” “来，”张阳道，“砸吧。” “你！”钱卫国又比划了下。 张阳唇角浮起冷笑，一字一顿道：“废物。” 他眉眼冷峻，虽然是笑着的，但是身上的气势惊人，会议室外面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恰好给他脸上高挺的鼻梁照出一个挺拔锋利的黑影。 钱卫国和黑痣男好像这才第一次发现，张阳原来长得这么英俊好看。 有那么一个瞬间，钱卫国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难以将眼前的这个小伙子，跟他印象里面的那个张燕的弟弟联想到一块。 这才过去几个月，怎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这个张阳，改头换面的也太快了！ 这时，后面传来说话声，是他们第4生产大队里的其他民兵队里的人来了。 外面有人叫嚷着，让前面的人别挡路，钱卫国冷哼了声，带着五里铺的人进来坐下。 陆陆续续的，会议室里渐渐被填满。 张家屯的人也都来了。 张阳调整坐姿，伸手进衣服兜里，掏了掏，哦，差点忘了，这会儿还没手机。 没辙，一开会就是这样。 他自己很少开会，但架不住是个成功的企业家，zf经常会组织一些会议邀请他过去。 而张阳去了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摸出手机刷一刷资讯或者视频，要么就是悄悄打游戏。 百无聊赖，张阳又困了。 终于，张海泉等人可算是来了。 各个村的村长们也在。 张海泉率先起来发表讲话，对过去一年的总结，然后是新一年的计划。 那一套说辞，对张阳来说更加催眠。 忽然，张阳听到自己被点名了。 他抬起头，就听到张海泉道：“张家屯的民兵小队才成立不到两个月，但是在张阳同志的带领下，一共为我们整个生产大队提供了共3308斤的肉！” “张阳同志的表现极为突出，贡献极其重大，经公社所有代表决定，特评张阳同志为我们第二生产大队的劳动楷模！” “大家都要向张阳同志学习，同时，也庆贺张阳同志获此殊荣！”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掌声。 就算是钱卫国和黑痣男他们，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得配合着热烈鼓掌。 而后，张海泉又道：“张阳同志，之前那份报纸，我们看到了！你在毛栗镇抓了两个歹徒，好样的！为我们整个第四生产队大队挣了个光！” “老靳的事是个遗憾，当时你拒绝了公社要对你的表彰嘉奖，现在再算上毛栗镇的见义勇为，张阳同志，这次给你的表彰，你可不能不要了啊！” 张阳立即站得笔直：“大队长！我当初不要表彰，是因为我觉得这是我份内的事，我做不到见死不救！我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光荣的行为，我只是做了一个人该做的事！” “不不！”张海泉道，“英勇救人，就应该表彰和表扬，这是一种正向的导向，大家都看得到，才会朝着这面旗帜出发，以这面旗帜为榜样！” 旁边的几个村长都道：“说的好！” “没错，就是这样！” 然后哗啦啦，又是一片掌声。 张阳没辙，只好上前，接过张海泉的锦旗和荣誉证书。 然后在他一旁站着，又听了会儿嘉奖词。 等回来坐下，张阳一抬头，就看到钱卫国和黑痣男投来的，几乎要杀人的目光。 张阳对这些所谓的荣誉早就脱敏，浑然不在乎，不过现在看到钱卫国被气成这样，别说，还挺爽的！ 第221章 少女柔软的手 整个会议该说的事并没有几件，但是开了足足两个小时。 等快结束的时候，那些队员们先走，张阳和钱卫国等几个民兵队长都被留了下来。 大抵就是说开春之后劳作的事，要他们配合村长和村委们，监督好各个生产队，避免出现浑水摸鱼的偷懒行为。 等吩咐完这些，张阳收拾收拾，就要走的时候，张海泉忽然又叫住他：“阳子！” 张阳停下脚步，转过头。 张海泉肃容走来：“燕子被人伤害的事，我听说了。” 钱卫国已经走出去了，闻言停下脚步，又退了几步回来，就站在门背后偷听。 张海泉继续道：“那个林佳瑶，她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张阳耳朵非常灵，钱卫国退回来的那几步，张阳已经听到了。 好，你要偷听是吧！ 张阳一笑，冲张海泉道：“大队长，知青队里一直有人针对林老师，这个林佳瑶就是被人雇佣来的。她说什么，你都不要信，她的目的就是为了搞垮林老师。你看她的行为有多疯狂就知道了，能把我姐伤成那样，你说她是正常人吗？” 张海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那燕子现在怎么样，还严重吗？” “短时间内无法出院，医生不太放心，需要再观察观察。” 张海泉道：“阳子，你放心，那个林佳瑶不是我们的人，她做出这么恶劣的行为来，我们一定会追查到底的。” 这句话听在张阳的耳朵里面，其实有一些不舒服。 意思就是说，如果林佳瑶是第四生产大队的人，那是不是就可以轻饶和不追究了？ 想到之前张海泉对钱卫国的一些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张阳很不爽，但更多得是无奈。 张海泉又道：“你也要照顾好你自己，开春了，农活繁忙，你又是张家屯的民兵队队长，这样，你管理好民兵小队，燕子和林老师那边，我找几个妇人过去帮忙，比你上阵要强。” 张阳道：“不用了，大队长，我已经在毛栗镇雇佣了两个妇女同志，她们会过来照顾我姐和林老师的。” 张海泉大感意外，外面的钱卫国也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居然有钱雇佣保姆？！ 张海泉脱口就道：“阳子，你哪来的钱？这雇佣人手来照顾她们，花费不少吧。” 张阳露出惊讶的神情：“队长，您难道不知道吗，有人买我的字啊，我也不知道他看上了我啥，但是，当时在张家屯，他们是开车过来的。” “那事是真的？！” 张阳点点头：“真的啊。” 张海泉更加震惊了。 他是听说过那事，但是完全没有当真，毕竟这种事听上去就很玄乎。 活到他现在这把岁数，各种各样的谣言他都听过，还上过几次当，然后被打脸打的啪啪响。 甚至就在去年，还有人说就在他们隔壁村出现了真龙！ 现在，越是夸张的传言，张海全越不放在心上，结果张阳这个当事人亲自跑来告诉他那900块钱是真的？ 张阳继续道：“不过那钱我还回去了，因为还没有确定好后续要怎么合作。但之前在元宵会上，他们的爸爸给了我几十块钱，也是用来买我的字的。这件事情大队长如果不信的话，可以去知青队里问问，当时卖字的时候，那个老伯最中意我，给了我很多钱。”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张海泉不信也得信。 他上上下下把张阳再打量了一遍，目光浮现欣喜，又笑了笑：“没想到啊，阳子，你现在真是改头换脸了！这么多钱在身上，你自己藏好，不要乱花，以后用钱的地方肯定还有很多！” 张阳点头：“我之前就没有乱花，所以现在我姐和林老师需要有人照顾的时候，这个钱就派上了用场。” “做得好！”张海泉表扬。 钱卫国在外面听到这些话，牙根都酸了。 这个张阳！他居然真的这么有钱！ 不过幸好那900块钱已经还回去了，至于后面的所谓合作，钱卫国发誓，如果能搅黄的话，一定给他搅黄了！ 坚决不能让这个张阳拥有那么多钱！ 夕阳渐渐沉下，卫生所里的医生护士们交替换班。 黄婉儿摘下脸上的口罩，换下衣服，准备回宿舍，远远看到住院楼部，她停下脚步。 这几天，她心情一直不怎么好。 知道张燕和林秋水就住在那，张阳也每天都往卫生所里跑，可她并不想去见他们。 一想到张阳和林秋水居然那么熟，两个人往来这么频繁，黄婉儿就很不舒服。 现在看着那个住院部，鬼使神差的，黄婉儿忽然抬脚走去。 心里面有个冲动，特别想知道他们现在在干什么—— 上了楼梯，穿过走廊，远远的，黄婉儿听到林秋水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出。 黄婉儿朝那边张望，就看到林秋水坐在床头上，张燕坐在她病床旁依偎着她，林秋水在给张燕读书上的故事。 林秋水的声音特别好听，慢慢读来，很像是大喇叭上的播音员！ 这时读到一个好笑的地方，她们两个人一起“咯咯咯”地笑出了声音。 张燕没有接触过这类文学作品，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笑话，顿时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黄婉儿嘀咕：“有那么好笑吗……” 肩膀忽然被人轻轻一拍，黄婉儿吓了一跳，转过头去，却见是张阳。 张阳个头高大，黄婉儿需要抬起头才能看他。 望见张阳周正英朗的眉眼，黄婉儿忽然之间只觉得心跳加快，脸上神情变得极不自在。 张阳浓眉轻皱：“黄护士，你在偷看我姐和林老师？” 黄婉儿一惊，不要说出来啊！ 她几乎下意识伸出手，盖在了张阳的嘴巴上。 那手指柔软，烫呼呼的，一下盖上来，张阳也是愣住了。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黄婉儿眨巴眼睛，脸颊顿时大红，冲张阳小声道：“你啥也别说！” 然后，她匆匆就跑了。 张阳还站在原地，转过头来看着她，望着她匆匆跑走的身影。 夕阳的光落在她背影上，她身材姣好，秀美亭亭，周身都透着青春少女的朝气。 第222章 那穷鬼有钱吗 黄婉儿一鼓作气跑到楼下，她大口大口喘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然后，她的脸忽然就红了。 因为跑得太快，她身上有一点点出汗，指尖也是。 但是属于张阳嘴唇的触感，好像还停留在皮肤上。 黄婉儿的脸颊越来越红，有一股说不出的羞涩，在她的眉眼间荡漾开。 然后，她的耳朵忽然听到很细碎的年轻女孩的声音：“你看那边，跟个花痴一样！” 黄婉儿一顿，抬起眼睛看去。 蒋梦佳正和杜淑君说着呢，没想到黄婉儿会忽然看来，她猝不及防，被逮个正着。 不过蒋梦佳的脸皮厚，虽然被逮到了，那就逮到呗，能拿她怎么样！ 蒋梦佳立即将自己的胸板挺直了一些，目光变得尖锐明亮，像是在说，你看什么看。 黄婉儿不认识蒋梦佳，因为这张脸很普通，但是蒋梦佳旁边的杜淑君，黄婉儿不陌生。 知青队里除了命的杜大美女，她当初刚到知青队的时候，别说附近的这些村子，就连卫生所里的医生护士们都在讨论，好多岁数不大的男人都过去偷瞧了。 黄婉儿道：“嘴巴这么碎，当心里面长疱疹！” 杜淑君冷冷道：“你还是护士呢，你们当护士的人嘴巴就是这样的吗？不盼着人好，盼着人生病？” 蒋梦佳一听这话，立马就道：“对，你诅咒我长疱疹！我要去投诉你！我这就去你们领导那举报！” “小人！你们两个都是！” 说完，黄婉儿转身走了。 蒋梦佳就要上去和她吵架，被杜淑君拉着。 “行了，”杜淑君压低声音，“你干嘛呢，非要到处树敌，四面都是敌人？” 蒋梦佳恶狠狠地瞪了黄婉儿一眼。 黄婉儿这会也转过头来，冷蔑地看着她们。 “这个当护士的真不要脸，我没记错的话，她的名字好像叫黄婉儿。” 杜淑君道：“你管她是黄婉儿，还是红橙黄绿蓝紫！当她是路边的一条狗，跟咱们关系不大！” 说完，杜淑君抬起头看向住院部，目光浮现一丝担心。 林秋水是她推的，现在过去了这么多天，一点动静都没有。 太过平静，反而让杜淑君担心。 她那晚上回去之后，心里面想了一堆说法，但是，这些说法好像都派不上用场了？ “淑君，我说了没事的，”蒋梦佳道，“林秋水就算说出去，你觉得有几个人信她呢？而且当时就我们三个人在，她没有任何证据，只要我们说她是诬陷我们的，谁能把我们怎么样？” 杜淑君道：“我不担心林秋水，我担心的是……” “张阳？” 杜淑君看了看她，点点头。 “那不是更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就一个乡巴佬罢了！” 杜淑君皱眉：“你没听到陈向东说的吗？今天公社开了个表彰大会，专门表扬了张阳，加上他之前做的那些事，他现在可是大红人。” “大红人又怎么样啊，这生产大队不还是在乡下，他不还是乡巴佬？他能把天给我戳破了不成？” 一块石头忽然丢在了她们的脚边。 杜淑君和蒋梦佳吓了一跳，赶紧转过头去，见是一个十三来岁的小姑娘，梳着两根羊角辫，皮肤黑啾啾的，眼睛也很小，两只眼睛正看着她们，冲她们疯狂使眼神，伸手让她们过去。 “这是，在找我们？”蒋梦佳小声道。 “快来啊，快过来，来！”小姑娘叫道。 蒋梦佳和杜淑君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犹豫着，抬脚走去。 “你是谁？”蒋梦佳问。 “我哥让我来喊你们的，”小姑娘道，“我姓李，叫李雪花！我哥是五里铺的民兵小队的，叫李马牛！” 又是民兵队。 杜淑君皱眉：“那咋了，我们不认识你们吧。” “我哥找你们有事呢！来！” 蒋梦佳下意识跟上，杜淑君一把拽着她：“你过去干啥！” 李雪花叫道：“哎呀，这里是医院，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们还怕我给你们怎么了吗？！” “走吧，淑君，说不定真有事呢。”蒋梦佳道。 杜淑君想了想，只好点头。 主要是，她现在心里也有不安。 还是那句话，越是风平浪静，她心里面越害怕。 林秋水和张阳两个人，都不是能吃闷亏的人，尤其是张阳，杜淑君老感觉，这个张阳身上有股杀气。 而且，谁看了她都喜欢，唯独张阳，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杜淑君和蒋梦佳跟在李雪花后头，一路走到卫生所后面巷弄的一条小路上。 这里站着好几人，都是五里铺民兵小队的人。 一看到杜淑君过来，男人们的眼睛果真露出那股子光，在她身上就有些移不开了。 杜淑君一面享受着这些目光，一面又忌惮。 “你们想干啥！” 李马牛道：“你是知青队的杜淑君吧！” “有事就说事，不是我还是谁？” 蒋梦佳也道：“就是，你瞧见几个人有她这么漂亮的！” 李马牛道：“我们头儿有一个忙要你帮，你帮了，我们头儿给你二十块钱！” 蒋梦佳脱口就道：“这么多！” 杜淑君则冷笑：“你们的头是五里铺的民兵队队长钱卫国吗？可我据说他应该没钱。他们家欠着张家屯的张阳80块钱，到现在磕磕绊绊也才还了40，这矛盾闹的人尽皆知，所以，他有20块钱吗？” 这句话一下子让在场的男人们全都脸面尽失。 一个个头高大的男人立即就站起来：“你个臭表子，你……” 李马牛拦着他，冲杜淑君笑道：“哎呀，我说女知青同志，你说话能不能稍微好听一点，不要像把刀子一样？钱嘛，我们是有的！不过这个忙，我想你肯定很乐意帮！” “到底什么忙？你说了以后我才知道要不要帮。” “简单！元宵节灯会那天，和你们一块去城里的人有几个？还有，他们有什么弱点没？” 说着，李马牛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如果实在找不出弱点的话，我们就给他制造几个弱点，嘿嘿……” 第223章 药酒受欢迎 距离表彰大会，一下过去三天。 第四天，大头和癞子锤子他们一早赶来张家屯找张阳，等赵东踩着自行车去卫生所把张阳喊回来后，张阳就看到他们家附近的空院子里正在一批又一批地往里面搬瓷砖。 张阳一喜，看到大头和癞子锤子他们走来，他也快速推着自行车迎上去。 “咋样，阳子！”大头道，“我们这事儿办的还利索吧！” 张阳道：“不错！多谢了，大头！” 之前张阳带着阿挺去到毛栗镇送药酒，但送药酒其实是顺便的，那天去的主要任务就是这一批被扣了的瓷砖。 后来将这些药酒一瓶一瓶送完，张阳原本打算去话剧院找到赵东之后再去商量瓷砖的事，没想到赵东一来立马就说出事了，出事了。 所以，瓷砖的事情，张阳就交给了大头和癞子锤子他们，让他们去毛栗镇后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就去黑市里找宋六哥。 大头这个时候压低声音：“阳子，我跟你讲，这一批瓷砖可不是宋老六帮的忙！” 张阳道：“不是他？那是……” “一个姓何的！有人叫他小何，有人叫他老何！” 张阳点点头：“是他。” 跟金策一起的那个人，比金策更早接触他。 张阳又问：“你们找的他，还是……” 大头道：“他找的我们！他看我们在找宋老六，就问我们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我们也没否认，就说是有一些棘手的问题。然后他又问这个麻烦是不是跟你有关，我说对呀，就是跟你有关。他居然很高兴！还说如果能帮我们解决掉这个麻烦，可不可以请他喝个药酒，我就想这才多大点事儿，请就请呗！然后我们就把瓷砖那些事跟他讲了！” 张阳：“……” 旁边的赵东捧着肚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癞子和锤子皱起眉头：“不是，东子，你这是笑啥呢？笑成了这样。” 赵东笑了一会儿，道：“他说的药酒，难道你们以为是去药店里面随便买一瓶药酒就算吗？不是的！哈哈哈！” “不是？那是啥？” 张阳道：“是我酿的，没事，我这里多的是，到时候我给他送一坛去。” 张阳这么一说，大头和癞子锤子倒是都想起来了前段时间张阳一直在鼓捣的那些药材。 大头惊道：“哎呀我去，阳子，合着，他说的是你的那个酒啊！” 癞子忽然有些馋：“阳子哥，那个酒的花……可以给我们也尝一口吗？” 锤子立即就道：“你可真敢想，你知道那些药材多贵吗？那酒一口下去就得好几块钱呢吧！” “没事，我本来也打算给你们一坛的，一人一坛！” 大头和癞子锤子闻言，顿时都乐了。 聊了会儿，大头和癞子锤子他们闲不住，也跑去帮忙搬运瓷砖。 张阳则回家一趟，一些药材要整理，顺便取酒。 赵东陪着他回去，给他说，之前那一坛酒拿回去之后，姜伯和陆明理都非常喜欢。 张阳给他们的那坛酒是整个一坛的，跟给金策和郭俊那些一小坛的酒有所不同，给他们两个人的，够喝一个月了。 赵东也喝了不少，感叹：“阳子，你老实跟我讲，这个药酒的配方你是从哪弄来的？怎么这么好喝？” “好喝是其次，补才是王道。” 说着，张阳皱起眉头，缓缓道：“其实……” “其实啥？” “我是想着等成功之后，我就开一个酒厂。” 赵东闻言，眼睛顿时亮了，两根眉毛也高高扬起：“可以啊，阳子，这样你就是酒厂的老板了，那我能混一个职位不？” “那当然，必须的！” “哎哟我去！”赵东越发来劲，“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就那天你和颜大姐，颜二姐，林大姐她们仨吵起来的时候，不是来了一对姓秦的兄妹吗？就是给你900块钱，你没有要的那个！” “他们走了之后去到五里铺那边的乡道上，居然上了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我听说那辆车那叫一个气派，把所有人都给看呆了，包括经过那边的知青队们！” “哈哈！你都不知道，那群知青们平时老觉得我们是乡下农村人，一直看不起我们，可是那辆轿车给他们看的，那叫一个眼睛瞪直！他们自己也成了乡巴佬！哈哈哈哈！” “等你真的把酒厂开起来之后，我也要开这么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在这里转悠！” “哇！我想想都觉得那得有多美！” 张阳看他一眼，直接一盆冷水淋下来：“难！” “什么难？” “你设想的这个画面难。” 说完，张阳沉了口气，看着院子里的这些药材。 他说的酒厂，可能要很久之后。 如果现在就办，这个酒厂就不是他的。 就像是现在打猎，他得上交到公社。 而且，真的挣到了钱，他也不能真就开辆轿车去兜风，这很容易会被人惦记上，然后各种扣帽子。 或者—— 还是得去南方，甚至更南方，去香江。 一面想着，张阳一面继续鼓捣药材和酒。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赵东。 赵东正在帮他在大锅里面炒药材，有所感地扭头看去：“咋啦？” “你刚才是不是提到了知青队？” “啥？” 顿了顿，赵东点头：“哦！对！你说的是那辆轿车？” 张阳想到前段时间林秋水每天都很忙，天天都在和那群知青队的人一起干活。 所以，如果知青队的人都看到了那辆轿车，是不是林秋水也看到了？ 那么，秦家兄妹会不会也看到了林秋水？ 会不会，他们认识林秋水，然后去告诉了林佳瑶，林秋水就在这儿？ 然后，林佳瑶就过来打人和闹事了。 这不失为一种可能，因为时间也都对得上。 “咋啦，阳子？”赵东问。 “有些可惜，我居然没问秦家兄妹们要联系方式。” “哈哈，后悔了是吧，惦记上那900块钱啦？” 张阳摇头：“不是，我只是冒出一种猜测来，但是这个猜测需要他们两个人来证实。” 第224章 你害死了我婆娘 弄好手里的药材，又把一坛泡下去后，张阳取出四个小酒瓶，装满之后封好，拿出去给大头和癞子锤子他们。 他们三个人各一坛，还有一坛，要他们送去给他们的师父张民德。 虽然开春了，但是老德叔的老寒腿很严重，这个药酒绝对能给他喝好。 大头和癞子锤子他们开开心心地捧过酒去，大头想到那个小何，问：“那，阳子，你啥时候去毛栗镇给那个小何送酒？” 张阳只道：“有空再说。” 这个人情他记着了，但是现在的确没有时间，每天来回跑，非常地累。 而且，他这段时间欠下的人情实在太多。 因为张家屯的民兵小队里的这些队员们，一有空就自发过来，在他们家的这块土地上忙活。 从开春到现在，张阳还一次田都没下过，但是他家这块土地上的庄稼，差不多是整个张家屯里最欣荣的那一片了。 大头和癞子锤子他们一走，张阳还得去空地上看看那批瓷砖和地基。 结果一过去，发现高文和高武，还有张四毛已经在那指挥上夯土的工作了。 张阳头一次觉得，自己有一种当甩手掌柜的快乐。 看到张阳过来，高文和高武两兄弟一喜，忙跑来：“阳子！我去，你眼光不错啊！这批转头咋这么好看！” 张四毛和张五毛也很激动：“阳子，到时候盖好了，你家就得是我们张家屯里最好看的屋头了！” 张阳笑：“没事，到时候给你们都安排个房间，你们想来就睡就过来！” 张四毛道：“好，这可是你说好了的，到时候别反悔！” 高武道：“万一你没有给我们留房间，我们就把你从那床上拽下来，哈哈！” 张五毛夸张地道：“哇靠，你胆子好大，连阳子都敢拽，他可是我们的队长！” 赵东在旁嘿嘿笑：“听说那些纸牌可好玩了，咱们再弄一个麻将来我们就在阳子家打到天亮！” ……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可兴奋了，所有人都在期待这屋子建好的模样。 张阳也很期待，看着那些被一锄锄夯开的土，他都不敢想，未来一家子人，还有这群兄弟们生活在这里面有多幸福！ 聊了会儿，张阳抬起手看了下时间，道：“我去找张大吉他们，今晚是他们巡山，一些事情得交代，完了我就回卫生所去了，这里暂时先交给你们了。” “没事，你去吧！”高文道，“有我们看着呢！” “我和阳子一块去！”赵东立即道。 就在张阳转过身去的时候，忽然一个人朝着张阳冲来，手里面抓着一块砖头，就要砸张阳的额头。 众人吓了一跳。 但好在都是在山上打猎打了这么久的人，每个人都有着非常好的身手，没瞧清来的人是长什么样，已经一个个都扑了上去。 抓胳膊的抓胳膊，抱腰的抱腰，夺转头的夺转头。 然后给这个人直接摁在了地上，几个人异口同声，非常凶狠的大吼：“你要干什么？” “你找死是吗？敢在我们面前撒野？” “拿砖头？你胆子这么肥呐！” …… 被摁在地上的人拼命挣扎，抬起头来，众人这才看清，是颜二姐的老公，张磊战。 张四毛皱眉喝道：“张磊战？你干啥啊！” “松开我！”张磊战挣扎，一双眼睛通红，“张阳，我跟你拼了，我要杀了你，都怪你！我婆娘上吊了！” 众人瞪大眼睛：“啥玩意儿！” “我婆娘死了，没了！上吊了！！”张磊战怒吼，哇哇大哭，“就在刚才，我一进屋，人就凉了，吊在那上头呢！都是你，张阳，是你给我婆娘逼死的！！” 张阳也傻眼，目瞪口呆地看着嗷嗷大哭的张磊战。 就在这个时候，后面陆陆续续跑来好多人，都是张磊战的家人，包括颜大姐和她的丈夫。 一群人怒气冲冲，远远看到张阳，就要冲过来打他。 张家屯邻里听到动静的都跑了出来，见有人要对张阳动手，他们赶紧冲上去拦。 颜大姐嚎啕大哭：“张阳！你这个杀千刀的，你把我妹妹的命还来！” “张阳！你把我妈害死了！都是因为你，不是因为你，我妈妈不会上吊自杀的！” “一命换一命！张阳，你也去上吊吧！！” 没多久，这边的喧哗让整个张家屯都被惊动了，无数人跑出来，一些跟张磊战家里有点沾亲带故的，看似说着公道话，实则是在拉偏架。 反而张阳这边，一个吱声的人都没有，赵东和高文高武他们，都处于震惊状态。 张阳也有些惊讶，不过他经历过不少事，已经恢复沉稳。 “赔钱，赔命！！”张磊战大哭，“我没媳妇了！你给我婆娘害死了！张阳，你怎么赔我！！” 张阳终于出声，冷冷道：“你老婆死了，关我什么事？我这几天去的地方都有人在，她是自杀的，不是我勒的。” 众人闻言大惊，全部朝他看去，难以置信他居然当众说出这么冷血的话。 张阳面无表情地看着张磊战，一点都不在乎这些目光。 他现在必须要表现的非常强硬和冷漠，稍微流露出一点软弱都有可能被对方继续拿捏。 “还有，”张阳朝前面走去，拾起地上的板砖，“之前的事情我没有做的半点不对，该结的账我也都结清了，你老婆干的活，我一分钱都没有欠她！怎么，赖上我干啥？” “是不是昨天晚上她做的饭不好吃，你打了她一耳光，她想不开就上吊自杀了，你就趁机把这件事情也赖在我的头上？” “她要上吊，早就上吊了，为什么现在才想不开去上吊？” “你自己害死了你老婆，你来污蔑我？张磊战，你是不是想得有些多？” 张磊战怒不可遏，但是张阳手里就拿着砖头，他不敢挥拳。 “你，张阳！你不得好死！我婆娘这几天一直在骂你，她咒你呢！” “哦，”张阳无所谓，“那是挺惦记着我，但是，关我啥事，又不是我骂她，我连恨都恨不到她头上！” 第225章 张阳像是变了个人 周围的一片人非常安静。 不说这些张家屯的乡亲们，就连赵东和高文高武还有张五毛和张四毛，他们都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张阳。 非常的冰冷，尖锐，不屑，身上还有一股狂妄。 在这样的情绪外，还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和沉稳。 面对这么多人的指责和围观，还能表现出这样的气度，让人感觉就算是各个村的村长，和公社的那些领导们，都做不到。 张磊战顿了顿，一个跺脚，伸手指着张阳，冲旁边的张家屯乡亲们道：“你们看到了吧？这个人，这个人真是冷心冷肺，铁石心肠啊！” 颜大姐气得哆嗦，声音都嘶哑了：“张阳！你说出这样的话，你还是一个人吗？！” 那些拉偏架的人也道：“现在死了人，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你怎么能说出这种没良心的话？” “就是啊，张阳，话不能这样说！” “你不是才被评为什么劳模和英雄吗？你之前不是还登过报纸吗？怎么你现在变成了这样一个人？” …… 张阳看了圈，忽然侧头，在赵东耳边嘀咕。 赵东担心：“不是吧，真要我去？” “去吧。” “那万一……” “没事，本来就不关我的事！” 赵东点点头：“行吧，那我去喊他们！” 说着，赵东转身要走。 没想到颜二姐的这些家人冲过来堵着赵东：“干啥？你要去哪里？” “让你走了吗？你就走！” “话没说清楚，你想要往哪去？” 一见这阵仗，高文和高武他们都冲来，张四毛和张五毛也伸手指去：“干啥啊！” “想打架是吗？来啊！” “拦着我们干啥干嘛，路还不让我们走了，再堵一个试试，我今天给你们全部打的头破血流！” “有本事就动手，看看我们谁赢谁输！” …… 众人吵得正火热，就见一个人影忽然冲上去，不由分说，给了拦在赵东最前面的那人一脚。 “哎哟！”那人捂着肚子往后面倒，正是张磊战的弟弟张磊民。 眼看有人动手，张磊战这边的亲戚全都不干了。 张阳举起手里的转头，暴喝一声：“我告诉你们，别给自己找不自在，都给我滚！” 这一声非常粗重，加上他个子高大，眉眼这么一瞪，气场全开，还真把人给唬住了。 张阳看向赵东：“东子，去！” 赵东应声：“嗯！” 说完就走。 又有人去拦赵东，赵东这次也不客气了，直接给人推开：“滚蛋！” 这两个月的肉，他可不是白吃的。 见赵东走了，张阳推开人群，朝另外一边去。 人群里边，忽然有人从背后伸手，想要偷袭张阳，给张阳一拳。 孰料张阳的后脑勺像是长了一双眼睛，甚至没有回头，一下子就避开了，然后反身过来给了那个人一脚。 试图偷袭的人顿时发出一声叫唤，被张阳踹向了人群里。 “你以为我为什么打猎那么厉害，”张阳冷冷地看着这个人，“我听力好得很，身手也好！别在我背后搞小动作，有本事当我的面来，来啊！！” 最后这声，他骤然吼出，音量大的吓人，神情也非善类。 那人被吓着了，不仅是他，张磊战这边的好些亲戚都是。 他们以为仗着人多就可以在气势上压过张阳，没想到，张阳一个人把他们全部都给压的死死的。 现在回想起来，颜二姐的死……跟他们也没多大关系！ 除了张磊战和张磊民他们该气愤，关他们这些远房啥事嘛…… 张阳冷冷地看着他们，转身继续朝前面走去。 高文和高武他们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但是这会儿都跟上了。 张磊战气不过，也跟上去：“张阳，你站住！我婆娘的死不会就这样跟你轻易了结的！” “你害死了我娘，张阳，你害死了我娘！！！”颜二姐的儿子也在那大叫。 张阳头也没回：“这话你记着，到时候你不给我磕几个头，你自己看着我怎么对付你！” 张家屯的乡亲们的眼睛再度瞪大！ 好狂！ 这个张阳，还是之前那个老实憨厚的张阳吗！ 忽然，有人渐渐发现不对。 这条路不正是去颜二姐的路吗？ 张磊战和张磊民也发现了这一点，张磊民冲上去：“张阳，你现在要去哪里？！” 张阳还是那无所谓的语气：“看看你嫂子是不是真死了。” “你，张阳，你欺人太甚了！”张磊战大怒。 张阳心里冷笑。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欺人太甚，这件事情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些人直接带着一大帮人过来指责辱骂他。 如果不是他有这么一帮兄弟在，或者他没有这样好的身手，那么刚才，张磊战那一板砖绝对就招呼在他脑门上了。 然后紧跟着，就是被他们一大家子的人按头，说他跟颜二姐的死有关。 再然后的剧情，想也知道了，要么逼迫他赔一大笔钱，要么让他进去吃牢饭，然后他这辈子的名声就臭了，跟杀人绑定在了一起。 这些人干着这么恶毒的事情，却要说他欺人太甚？ 但凡他刚才稍微低个头，露出点软弱，然后话赶话的，颜二姐的死还真就可能跟他沾边带关系了！ 很快，张阳就到了张磊战的家。 远远就听到里面传来嚎啕大哭。 颜二姐的尸体被人从悬梁上抱了下来，放在了院子里，张磊战的娘和姨娘围着尸体正大哭着。 高文和高武皱起眉头：“我去，还真的死了？” 看到浩浩荡荡过来的人，还有走在人群前面的张阳，张磊战的娘和姨娘一下子站起身。 顾不得抹掉脸上的眼泪和鼻涕，伸手指着张阳：“你个杀人凶手！！你个杀人犯！！” 张磊战的娘拿起扫帚就追出来要打张阳。 高文和高武立即过去拦，知道张阳面对一个老太太不会多强硬。 但是他们想错了。 张阳还真不服什么老太太。 他一把抓住老太太手里的扫帚，谁也没看清他的手法，他一下子就给夺了下来，往旁边扔去。 第226章 张阳当场分析案情 他的速度太快，老太太没反应过来，手里面就空了。 她愣了愣，然后像是才回神，“哎哟”了声，往旁边趔趄。 张阳开口就道：“老东西，你别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滚！” 张磊战和张磊民瞪大眼睛，亲娘被这样骂，他们再不出来，可就要被人指着脊梁骨喷不孝了。 张磊战朝着张阳就挥起一个拳头，张阳速度更快，抓着他的手腕一扯，给他朝院子里面推去。 然后是紧跟其后的张磊民，他出拳比哥哥要慢个零点几秒，但张阳反应足够快，打掉他的拳头，拽着他的衣领，也给他朝院子里面推去。 就这么眨个眼的功夫，两兄弟都被张阳像拎小鸡一样给推进院子里，这下，终于所有人都知道，张阳原来有这样好的身手！ 然后张阳紧跟着也进去了。 颜二姐躺在一张木板子上，木板子架在了两个长板凳上。 张阳一过去就不客气地掀开颜二姐身上的白布。 “啊！”周围发出一圈惊呼。 张磊战的娘一屁股瘫软在地，在地上嚎嚎大哭：“我苦命的儿媳妇啊，你被人害死了，这个人连你死了都不放过，还要给你这样！” 张磊民气的瑟瑟发抖：“张阳！” 张磊战又冲了上去，但是张阳依然还是头也不回，跟之前一样，后脑勺宛如长了眼睛，抬手就抓住了张磊战的手，然后给他推去旁边。 “再动我试试？”张阳看去一眼。 外面的乡亲们忍不住了：“阳子！我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大家都是张家屯的乡亲们，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呢？！” “就是啊，阳子，我们都知道颜二姐的死肯定跟你没有关系，但是他们家都出了这样大的事，你怎么这么不客气呢？多少也得给点面子嘛！” “是啊，坐下来咱们好好谈，好好说话，都是一个村里的人，没必要闹成这么僵！” “阳子，颜二姐刚死，你让让他们！” …… 张阳一个都没理，继续盯着颜二姐的尸体。 很快，张阳就确定了。 颜二姐是被人勒死的！ “阳子，你出来啊，这里是张磊战的家，你站在他们家院子里干啥呢？” “你看看他们哭得多伤心，出来吧！” “大家给你作证！我们都知道颜二姐不是你害的！你别闹了，出来！” “哎呀！这燕子也真是的，早不住院晚不住院，在这个关头进了卫生所！” “是啊，阳子现在就听燕子的，这燕子不在，瞧瞧这阳子！” 张阳听到这些，浓眉一皱，转过头去：“咋的，什么叫做早不住院晚不住院，你以为我姐乐意住院吗？” 说这话的那个人讪讪地闭了嘴。 张阳又冷冷地看了其他一眼，然后收回目光，继续观察颜二姐。 这边，颜二姐的家人拿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高文和高武他们则不知道张阳在看什么。 高文想要上前问，但是他忌讳院子里面躺着一个死人。 就这样，张阳就一直站在颜二姐的尸体前，一直等到赵东把巡捕房的人给带来。 看到巡捕房的人，张磊战家的人一下子来了精神，围上去道：“青天大老爷给我们做主啊，我们家的人被那个张阳害死了！” 巡捕房带头的人是一个个头高大，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叫胡大雷。 胡大雷皱着眉头看了眼张磊战，然后看向院子里面的尸体。 赵东道：“警官，就在那！” 胡大雷冷冷道：“我眼睛是瞎了吗？那么大一个人躺在院子里面我看不到？需要你给我指？” 赵东不好意思道：“不不，小人没有这个意思！” 胡大雷收回视线，看向张阳，上下打量他，发现他长得比报纸上的还要好看的多。 之前也不是没有见过张阳，怎么这下看，精气神完全不一样了。 胡大雷走去：“张阳！” 张阳抬起头，对眼前这个人没有半点好感。 上辈子，张雯和张菲被钱春分卖了，他去巡捕房找过他，这个人半点用都没有，是个废物。 张阳直接就道：“警官，这个颜二姐是被人勒死的，不是上吊自杀的。” 这话一出，张磊战等人的脸色立即变了。 “张阳，你胡说八道！” “张阳，尸体就在你眼前呢，你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警官！这个人为了逃脱他自己的责任，故意说我婆娘是被人害死的！” “是啊警官，我一进来就看到我娘吊死在这里，我娘是吊在那悬梁上的！” 胡大雷一下怒了，吼道：“我让你们说话了吗？你们全部都给我闭嘴！” “还有，什么责任啊？你婆娘不是自己吊死的？你现在到底想要咋样？一下子说你婆娘是自己死的，一下子又要说被人害死的？我都被你绕乱了！” 几句话，把所有人吼得闭了嘴，胡大雷看向张阳：“张阳，这件事情我清楚，确实跟你没有关系，不过你给我手说，你为啥说这个颜二姐是被人勒死的？” 张阳道：“上吊和被人勒死，索沟位置不同，被人勒死，索沟位置通常位于颈部中部或下方，呈水平状环绕颈部，你们看颜二姐的脖子，是不是这样。” “还有，被人勒死的话，索沟边缘有明显的擦伤、皮下出血和指甲抓痕，因为被勒死的死者会试图挣脱，不信，你们可以查看颜二姐的指甲缝，看看里面有没有皮肉或者绳索的屑痕。” “同样，你们还可以看看颜二姐的脚后跟，不管她是站着还是坐着，被人忽然从后面偷袭勒死，她在挣扎的过程里面，脚后跟跟地面形成摩擦，都会有一定的磨损。” 他的语气很平缓，说得不疾不徐，众人并不是听得很懂，但是他提到的脖子和脚后跟时，众人的视线就朝颜二姐身上看去。 胡大雷快步过去，一把将整块白布从颜二姐身上拉扯开。 他对死人不死人的，早就没忌讳了，直接抓起颜二姐的手指。 瞧那指缝里面，果然有抓出来的血！ 第227章 伪装成他杀 胡大雷再看脚后跟的鞋子，真的有新鲜的磨损，而且磨损得很厉害，一看就知道拼死抵抗过。 最后，胡大雷才去检查颜二姐脖子上的泪痕。 他抓着颜二姐的脸颊，给她左右移动，检查得非常仔细。 胡大雷点了点头，赞许地看向张阳：“你没有说错，她的确是被人勒死的！” 这句话一出，众人哗然。 胡大雷又怒了：“吵什么吵，你们全部都给我闭嘴，一个个吵死了！” 然后胡大雷对张阳道：“别说她是被人勒死的，就算她真的是自己上吊死，这也跟你没有关系，张阳，你可以走了！” 张阳道：“谢谢警官！” 然后，张阳一眼都不看张磊战和张磊民，转身走出他们家的院子。 高文和高武他们还想看接下去的热闹呢，但看张阳走了，他们心里面再痒痒，也不得不跟着离开。 “阳子，等等我们！” “阳子，慢点！” 就听后面的院子里传来胡大雷的声音：“把这个谁的老公，先绑起来！” 张磊战惊呼：“不是我啊，警官，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他娘也开始呼天喊地：“警官，我们家里死人啦，怎么还要抓我们呢！警官，你绕过我们吧！” …… 赵东也追上来：“阳子！我去！我去找人我还很担心呢，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出！” “是啊！”高文也道，“吓死我们了，幸好虚惊一场，你没有事儿，不然我们还真不知道要咋办呢！” “不过这人真的是他们杀的吗？” “真是恶毒啊，自己把自己老婆杀死了，然后怪到你头上！” …… 张阳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他皱着眉头走着，心里面觉得有些奇怪。 “喂！阳子！”赵东道，“我们在跟你说话呢，你想啥呢？你不是都已经逃脱嫌疑了吗？” 张阳看他一眼：“什么叫逃脱嫌疑？这件事情本来就跟我没有关系，就算她是自杀的，那也赖不到我头上。”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赵东道，“那你给我们说说呗，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眼睛白长的？”张阳无语。 他感觉，凶手不是张磊战或者他们的家人，因为实在挑不出理由和动机来…… 这可是开春。 开春是农务最繁忙的时候，也是最缺人手的时候，在现在这个饥荒年头，哪有心情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只想着赶紧把农务干好，等着秋天来了，好有一场大丰收。 而且，才过去的冬天，可是最难熬的。 在这饥荒年代，这么令人受不了的冬天，他们都没有想过要对颜二姐怎么样，没可能熬过去了再忽然动手。 那，会是谁呢？ 在勒死了颜二姐之后，再伪装成自杀？ 可惜了，张阳回头看了眼张磊战家的小院。 这个年头，刑侦手段还不够厉害，不然，dna比对一下就能知道凶手。 回到家，张阳就遇见听闻动静赶来的李慧芳，李慧芳很是担心，直到张阳再三跟她保证了没有事，李慧芳这才放心。 “都怪我！”李慧芳道，“早知道，我就不去干那些活了，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事！” “娘，勤劳算啥错，你咋还怪上自己了？” “算了，现在没事就好，你姐在卫生所里面怎么样了？” 张阳一笑：“没事，精神状态好着呢，她天天跟林老师在那边听故事学认字。” 李慧芳不由也笑了：“行！认字也是好，不能张雯和张菲会认字，她不会！而且以后丫丫长大了，肯定也能认很多字！” 想到这些亲人，张阳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暖。 不过暂时还不能马上回去，他不保证那些人不会在他去卫生所里后，来他们家找麻烦。 想了想，张阳打算去找几个今天不值班的民兵队队员。 结果，他和赵东还有高文高武才一出门，就看到跑来找他的张四毛和张五毛。 “完了完了，阳子，这下是真的出事了！” 张阳无语：“咋了，又跟我有关？” 赵东也是服气：“这一天天的都什么事儿啊？这跟咱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怎么全部都来找上阳子了？” 张四毛和张五毛气喘吁吁，摆着手道：“不，不是，跟阳子没关系！” “是巡捕房的人想要带走张磊战和张磊民，他们的老妈子不让，情急之下，他们的老妈子居然自己去撞墙了！” “我去！这么刺激！”高文赶紧问，“那现在怎么样了？撞死了没？” “不知道啊，一堆人给抬着，往卫生所去了！” 高武一惊，看向张阳：“阳子，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去卫生所啊！” 高文也道：“是啊，燕子姐和林老师就在卫生所呢，保不定这几个杂碎看你没在，然后就去欺负她们！” 赵东嘿嘿一笑：“这你们就不用放在心上了，没事！张瓜皮和沈一鸣在那守着呢！” 而且还有张阳让他在毛栗镇雇佣来的两个妇人，那都是结结实实的体魄！ 张阳眉头紧皱，看着张磊战家的方向。 按理说，这件事情到目前为止，已经跟他没有多大的关系了。 但是，他心里面隐隐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想了想，大概是放任一个真凶在外面，对整个张家屯都是一种隐患？ “张磊战家现在还有多少人？”张阳问张四毛和张五毛。 “估计没多少人了，颜二姐的尸体也被抬走了！” “是啊，之前说她是自杀的，那还好说，尸体在院子里面放个几天，然后拿去埋了就行。现在一下子变成了命案，那巡捕房还不得把她的尸体给拉走？” 张阳道：“走吧，那我们去看看。” “啊！啥啊？”赵东吓了一跳，“阳子，你说啥，现在去张磊战家？” 高文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是啊，那个地方不是才死过人吗？这就过去的话，那也太……” “那行，我自己去！” 赵东立即道：“哎，等等，我也去！” 喜欢看热闹的高文高武，张四毛和张五毛一下子也跟上去：“还有我，等等！” 第228章 张阳的眼力 张磊战家这会儿并非一个人都没有，颜大姐的一儿一女，陪着张磊战的小姨在家门口收拾东西，边大声的哭。 左右邻居在安慰他们，还有人站在门外和他们讲话。 张阳和赵东，还有高文高武他们忽然出现，周围一圈人骤然安静。 平时跟张阳关系较为近的人先迎上去：“阳子啊，怎么又来了呢。” “是啊，阳子，咋现在过来呢。” 一个婶子压低声音：“阳子，你赶紧走，这家人肯定不想瞧见你！” 张阳道：“我是张家屯的民兵队队长，张家屯里出了人命案，不是他们想不让人查，就能不让人查的。” 说完，张阳直接闯了进去。 周围的人都一愣，张阳不管他们，跟在后面的赵东和高文高武他们也目不斜视，跟着张阳进去。 院子和屋头里全是乱糟糟的脚印，现场被破坏得没眼看。 张磊战和颜二姐家的房子比较矮，张阳和赵东两个人是民兵队里个子最高大的，一进去，两个人快“顶天立地”。 张阳随便抬个手，就能碰到天花板了。 颜大姐的儿女和张磊战的小姨跟在他们后面，怒目瞪着张阳，但敢怒不敢言。 张阳望了圈，本来就不宽裕的空间，因为他们这么多高头大汉，一下变得更加狭窄拥挤。 不过屋内采光倒勉强还算可以。 张阳去往后头的灶台，忽然眼尖，看到了灶台最里面的木头锅盖上，有一个很淡的脚印。 “你们看！” 赵东他们看去，啥也没看到。 高文的角度比较好，能看到一些痕迹，对高武道：“你去外面，给这片光挡着了！” 高武立即照做。 等高武把那光挡住了之后，这个脚印一下变清晰。 而且很清楚，这个脚印是朝着外面跑去的。 赵东顿时转头，冲着颜大姐的那对儿女叫道：“你们两个别在那边躲躲藏藏瞪着我们了，赶紧给我过来！” 张磊战的小姨道：“你有啥就冲着我来，别跟两个孩子过不去！” “烦死了，让他们过来就过来，这么多人在我还能对他们怎么样吗？” 张阳侧过身道：“你们刚才一直就在门口盯着我们，那你们应该看到我们没有对这个灶台做过什么。” 跟之前锐气十足的模样完全不同，张阳现在说话声音还挺温和。 他的面相长得好，看上去就不是戾气暴躁的人，只要他收住气场，他的长相其实非常令人喜欢和觉得踏实。 颜大姐的一对儿女没少他们多少岁，因为张阳变得温和，他俩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试探性的抬起脚，然后慢慢走过来。 到了灶台旁边后，张阳指去灶台上的锅盖：“那边有一只脚印，看到了吧？” 颜大姐的儿女看去，点了点头：“看到了，的确是脚印。” 而且这个脚印不小，非常清楚，这绝对是男人的脚印。 “仔细看清楚这个脚印，它是朝着外面的，对吧？” “嗯，对。” 高武在外面道：“阳子，哥，我现在能回来了不？我也想看！” 高文道：“你给我继续在那站着，你回来了就没得看了！” 赵东闻言就道：“还得是阳子的好眼力！这才能看见这玩意儿！” 张阳道：“这个脚印在光线充足的情况下很难看到，凶手杀完颜二姐后，把颜二姐吊在了悬梁上，他是从这个地方跳上去跑走的。” 高文在旁若有所思道：“把颜二姐勒死，再给她吊到梁上去，这得用非常大的手劲吧？这个人的力气绝对不小。” 张阳的目光看向窗外，窗外是片小山林，正是开春回暖的时候，山上植被的绿意在变明亮。 张阳道：“如果从窗外逃走，那外面应该有脚印。” 赵东和高文立即异口同声道：“那还等什么，我们追！” 张阳已经朝后门迈步走去了，边走边道：“带上他们！” 赵东立即冲颜大姐的一双儿女道：“走呗！你们两个人当证人，省得到时候说我们乱讲！” 高文道：“对，你家二姨的死，你们这么放心上，那就一块走，抓凶手去！” 不过出来之后的这片土地，他们什么也没瞧见，都是泥土和石块，要么就是正在出芽的植被。 张阳让众人脚步轻一点，不要乱走动。 一堆人低头找啊找，眼睛都快找花了。 忽然，张阳道：“在那！” 循着他手指指过去的地方，众人看到了地上的一个脚印。 赵东随即就张开手臂：“都不要过去啊，咱们就这样看，就这样看着哈！” 张阳直接在旁边折了树枝，一截一截这段，插在了那脚印周围。 这下看的更清晰了，的确和灶台上的那个脚印出自于一个鞋底。 张阳又朝前面走去，一路走，一路搜寻，有些地方没能留下，有些地方，留下的很明显。 颜大姐的儿子都不禁道：“难怪你们能打到那么多猎物，你们不愧是打猎的，太厉害了。” 接下去的两个多小时，张阳他们一路追随着这个脚印找下去，找到了一条清澈的小溪边。 脚印到这个岸边为止，彻底没了。 而众人抬起眼睛，看向小溪流的对面，那是五里铺的西边村头。 高文和高武同时愣道：“五里铺的人干的？！” 张阳沉声道：“我们不猜，也不判断。走吧，我们去找胡警官，发现什么就告诉他什么，让他们判断。” 巡捕房离张家屯非常非常远，因为去的人多，所以张阳和赵东舍弃自行车，也靠双脚走去。 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 胡大雷正在审张磊战和张磊民，而且上了大记忆恢复术。 颜大姐两口子和颜二姐的孩子，还有张磊战的娘都在门口，一直在哀求和哭诉。 忽然看到张阳他们过来，众人顿时就要冲去吵架。 颜大姐的子女赶紧先冲上去：“娘，他们是来帮我们的！” “是啊，不要骂张队长！张队长是好人！” “你们胡说啥！”颜大姐皱眉，“没听见你们姨丈在里面叫的多惨吗？就这你还管他们叫好人？” “他们就是来救姨丈出去的！” 第229章 我不是以德报怨 颜大姐和颜二姐的家人们一愣，朝张阳他们看去。 张阳半个眼神也不给他们，直接进到巡捕房。 听说张阳找来，胡大雷让手下的人继续审讯，他转身出来。 不久前，张阳登报，且前几日得了第三生产大队的劳动楷模和英雄称号，算是个小人物了。 加之今天在颜二姐家院子里的那一堆推论，非常能识人的胡大雷一下子看出，这个张阳不简单，所以，该有的场面，胡大雷不会少。 “张队长！”胡大雷边走出来，边和张阳握手。 张阳道：“胡警官，关于颜二姐的死，我们有了一点新发现。” “哦？什么发现？来，进来坐！” 胡大雷给张阳招呼进去。 赵东他们也跟着一块。 张阳坐下后，就把他们在颜二姐家里的发现说了出来。 还特意补充，颜大姐的那双儿女是证人，他们也一路跟着。 胡大雷听完，皱眉道：“所以，是五里铺的人？” 张阳摇头：“不确定是不是，但是那个脚印的确是到了那边。” 胡大雷陷入沉思：“如果是五里铺的人干的，那为啥要对付颜二姐？目的是啥？” 张阳分析道：“他们家的其他痕迹非常干净，桌椅板凳和柜子床板都是好好的，没有被人翻动过。所以首先要排除的一个动机，就是求财。” 胡大雷立即道：“有道理！我今天过去看过，确实也没啥可偷的。不是求财，那可能就是报仇，我这就去调查，看看谁跟他们家有仇！” 张阳道：“目前最有仇的人，就是我。” 胡大雷一顿，看了看张阳，而后摆手：“你不可能，你不具备作案时间！跟你走得近的几个人我也都查过了！” 赵东和高文高武等人一愣，你看我，我看你。 胡大雷道：“甭看了，就是你们几个！你们这段时间身边都有人在，我都查了，看到你们的人很多，所以你们也被我排除了。” 高文和高武一乐：“那，谢谢警官咯！” 胡大雷看向张阳：“不过你说的这些有道理，你的确跟颜二姐有仇，所以现在不仅要查颜二姐的仇人，还要查你的仇人！就像今天，颜二姐一死，张磊战立即就来找你麻烦了！” 说完，胡大雷皱起眉头，惊诧道：“哎哟！要不是你当场就指出颜二姐是别人杀的，不是自杀的，那你把她逼死这个罪名一落下来，可不就得让你身败名裂，被人戳断脊梁骨吗！” 张阳把他的话接下去：“所以胡警官，你看这个可能性，会不会也是这场凶杀案的目的？” 胡大雷短暂消化了下，缓缓道：“那么，你近来的仇人有哪些？” “不少，但五里铺的，就那么几个。” 胡大雷皱眉道：“钱卫国，王杰，钱春分。” “胡警官，这些不是我说的，这些是你说的。” 胡大雷哈哈一乐：“用得着我说吗，这是你们整个第三生产大队全都知道的事！不过，也不能排除还有其他人，毕竟你最近风头正盛，有些人可能看你不顺眼。” 张阳的目光看向还在传来惨叫和大哭的那个方向：“大队长，你看，张磊战和张磊民，他们的嫌疑，是不是已经能够洗清了？” 胡大雷一双不太大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深深地打量着张阳：“张阳，我没想到你居然还能替他们两个人着想。今天的事情如果不是你自己力挽狂澜，加上我也不是个尸位素餐的糊涂蛋，你可知道对你将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吗？” 张阳只是无所谓地一笑：“胡警官，我并非以德报怨的人，但一码归一码，我是张家屯的民兵小队的队长，找出发生在张家屯凶杀案的真凶，我也有一份责任。既然他们两个人不是，那我就必须替他们洗脱嫌疑。何况你说的那些如果，这不是没有发生吗？” 胡大雷起身，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行吧！我这就去吩咐，既然他们两个人不是凶手，那就让他们回去！” 张阳起身，笑着和胡大雷握了握手：“谢谢胡警官！” 颜大姐一家人还站在外面翘首以盼，没多久，就看到张阳和赵东还有高文高武他们走出来。 在他们的后面，颜大姐的一双儿女正搀扶着张磊战和张磊民两兄弟。 看到他们出来，众人大喜，忙围上去。 因为被抓来的时间还短，所以受了点苦，但不算严重。 张磊战和张磊民看着前面直接走了的张阳，两个人的神情变得很复杂。 颜大姐的一双儿女将事情发生的经过道出，众人的脸色都变了，朝张阳他们的背影看去。 过去半晌，颜大姐的老公皱眉道：“瞧瞧这事弄的……” 张阳和赵东他们没回张家屯，路上直接去了卫生所。 林秋水在给张燕念笑话，他们进去时，张燕被逗得哈哈大笑，一直在锤床板，那笑声好像要将天花板给掀飞。 张阳双手抄胸，高大的身子懒懒地靠着门口：“大姐，你笑得挺有劲儿，都能笑成这样了，医院为啥还不让你出院？” 他这话说得几分阴阳怪气，张燕顿时就不爽了，起身想要骂他，结果想到刚才听到的笑话，那股笑劲还没有退去，一张开嘴巴，又是哈哈哈哈—— 笑声是会感染的，她这一笑，张阳也被逗笑了。 外边进来的赵东等人，也被这笑声逗得哈哈大笑。 病房里面，两个赵东从毛栗镇请来的保姆笑着说道：“她俩围在这都快一天了，张大姐的笑声就没停下过！” 张燕摆摆手：“不是，是真的太好笑了，哈哈哈，这里面有一个人到处想要害别人，结果设的每一个机关都被他自己给踩中了，哈哈哈哈，乐死我了，太可乐了！” 林秋水笑道：“燕子姐，你悠着点，慢点笑。” 张燕擦着自己的眼泪道：“好好好！” 然后，张燕朝那边的张阳瞪去：“好你个阳子，刚才一来就嘲笑我呢！” 张阳走来，在张燕的床尾坐下：“不是，姐，这里是住院部，你好歹悠着点，住院部里住着的可都是病人。” 第230章 奇怪的护士 张燕点着头，然后又哈哈大笑。 这股劲儿，一直过去好几分钟，才终于让她缓和过来。 林秋水收起手里的书，笑道：“燕子姐，看来以后没办法给你讲笑话了。” “也行！那你就给我讲点难过的，就像是之前的那个……那个……啥施压比的……” 张阳脱口就道：“该不会是莎士比亚吧？” 张燕一拍自己的脑袋：“对对，就是那个莎士比亚，莎士比亚！” 说完，张燕一愣：“哟？阳子也知道呐？” 然后，张燕笑眯眯地看向林秋水，一双眼睛意味深长。 林秋水没注意到她的眼神，颇觉意外地看着张阳：“张队长，你看过莎士比亚的文学作品？” 张阳刚才脱口说完就有些后悔了，见林秋水望来，只好硬着头皮道：“嗯，看过不少。” 林秋水很有兴趣：“那你最喜欢哪个呢？” 张阳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在脑子里面回忆莎士比亚的书是什么时候正式进入华夏的。 最早应该是在19世纪中后期传入，1839年，林则徐组织翻译了《四洲志》，也是莎士比亚第一次被华夏提及。 不过那会儿的翻译不叫莎士比亚，叫“沙士比阿”。甚至后面，还把莎士比亚翻译成为“舌克斯毕”。 这两个翻译都不好听。 确定年份没问题了，张阳这才道：“我最喜欢的话，应该是哈姆雷特，李尔王，仲夏夜之梦，威尼斯商人，皆大欢喜。” 林秋水的眼睛越发明亮：“张队长，你看过这么多！” “还好，有兴趣就都看了。” “威尼斯商人和皆大欢喜，我都没看过，张队长，你看得比我还多！” 张阳笑了笑：“那么有机会的话，林老师可以去看看。威尼斯商人和皆大欢喜都是好故事，喜剧类型的。” “啊？喜剧啊，”张燕道，“那我还是听点难过的比较好，像那个梁山伯和祝英台的！” 张阳道：“大姐，那是罗密欧与朱丽叶。” “哦哦，对！”张燕笑道，“就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给我听得老难过啦！” 说完，张燕像是才注意到，这次过来的人不少，起身走出去道：“瞧瞧我，聊得入迷了，给你们凉在了这！来来来，都进来！” 高文和高武进去，嘿嘿笑道：“燕子姐，咱们都是自己人，又不是客人，不用你招待！” “就是，我们都不拿自己当外人了，你不用客气。” 张燕却觉得有些不对：“咋了，你们的农活都不忙吗，怎么都来啦？” 几人一顿，目光看向张阳。 张阳没说话，他们可不敢说。 张阳直接就说了：“姐，张家屯发生了一些事，我们几个人都是刚从巡捕房回来的。” 一听这话，张燕和林秋水的脸色顿时变了：“发生了什么？” “严重吗？” “怎么回事，都闹到了巡捕房？” 张阳于是把颜二姐“上吊”自杀的事，从头开始讲起。 不讲也没办法，这件事情等大姐出院回家后，早晚得知道。 张燕和林秋水听完张阳说的，二人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张燕道：“没想到，我们张家屯还发生了这样的命案！虽然我平时就不喜欢颜二姐那人，她太爱贪小便宜了，可是那点小过错，不至于让她死嘛！” 林秋水则道：“张队长，幸好你有自己的主意和想法，才没有让自己处于下风。否则这事落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恐怕都要受罪。” 赵东和高文高武他们在旁点头。 的确，这事要是发生在他们身上，都不敢想现在会是啥样。 张燕也揪心：“是啊，阳子，这事想想还真可怕！你说以后咋整呢！” 说着，张燕的神色忽然变了，非常的严肃，凝重，隐隐还透着一股凌厉。 林秋水漂亮的眸子轻轻眨了下，小声道：“燕子姐，你在想什么？” 张燕朝她看去，道：“能干出这么恶毒和栽赃的事，且还是五里铺的人，我能想到的只有王杰那一家子！” 病房里短暂沉默。 张燕看向张阳：“阳子，你觉得，会不会是他们？” 张阳没有吱声。 “阳子？”张燕偏了偏头，“你在想啥？” 张阳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在想，事情已经闹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那么杀死颜二姐的凶手，现在还坐不坐得住？” 林秋水一顿，立即道：“对！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他都已经失败了。伪装颜二姐自杀也好，或者栽赃陷害你也好，这个新手都没有得逞，他现在肯定很害怕！” 张阳微微一笑：“没错，现在该担心和后怕的人不是我们，那个凶手想要的结果没有出现，且还被我们一路追踪，后续的话……” “可以使计给他诈出来吗？比如我们对外放话，称差不多掌握了什么线索？” 张阳道：“嗯，我正有此意。” 张燕在旁边看着他们两个人，忽然很开心：“瞧瞧，你们两个人说话可有默契得多！我都不知道怎么插嘴了呢！哈哈！” 张阳无语地看了自己的大姐一眼，心道，你不知道怎么插嘴，但是你见缝插针的功夫倒是没耽误。 一逮个时间，就立即要给他们撮合在一块。 甚至，林秋水都不是唯一一个。 好像他身边出现个年轻一点的适龄女性，他大姐都按捺不住了。 张阳好奇，他看上去真的像讨不到媳妇的人吗。 这时，几个护士过来例行检查。 就在门口内的赵东和高文高武他们让开。 张阳下意识朝这几个女护士看去，没有黄婉儿。 女护士们抬眼看到他，脸色却都不太好，一个个像是触碰到了什么禁忌似的，赶紧将目光转移走。 这个情绪，甚至在面对张燕和林秋水时，也传染给了她们，全程都是冷着脸，完全程序化的走流程。 等她们检查好离开，张燕皱起眉头，不太高兴地道：“我还是喜欢之前那个黄护士，又活泼，又机灵，话也很多人，比她们这几个好了不止一百倍！” 林秋水小声道：“我怎么觉得她们有点怪怪的呢。” 第231章 张阳被当成了异类 几个小护士离开张燕和林秋水的病房出来，不约而同的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她们那个病房怎么天天都这么热闹？每天都有一堆人，可我进去以后感觉心里面真不舒服！还不如那几个刚死过病人的病房呢！” “听说那两个中年女人是他们请来的保姆，张家屯里面竟然有这么有钱的人，还能请得起保姆呢。” “不是说，他们杀人越货吗？”说这话的护士声音非常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觉得有一股凉意，从衣服下面渗了出来。 “谁知道呢，而且黄婉儿之前不还被他迷了心窍……” 黄婉儿的名字一被提起，几个护士的脸色顿时都不太好了。 她们没再说话，沉默走了会儿，一人道：“这都两天了，也没见着黄婉儿，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其他人看了看她，不敢接话。 一个人忽然转头，目光看向后面的病房。 她们刚才之所以看到张阳，就觉得害怕，是因为黄婉儿已经两天两夜没踪影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好好一个大活人，忽然说没就没了！ 她们跟护士长反应过，说黄婉儿之前老是往城里跑，可能又去城里，暂时先不用去巡捕房和保卫科，过几天再看，不要给人家添麻烦。 的确是，时间是短了点，没办法，她们就只好耐心等。 就在刚刚的两个小时前，她们实在没忍住，进去了黄婉儿的宿舍，结果，竟让她们找到了几个日记本，还有一堆草稿纸上面写着的文字！ “又是张阳！他能不能不要再跟踪我了？” “我特别害怕看到这个男人，他为什么老是要跟在我后面呢？” “我不想看到他，我一出现他就用他的眼睛盯着我看，好像要用他的眼睛把我的衣服扒光！” “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跑，我一点都不想要再继续这份工作了。” “我遇到那么多个男病人，没有一个男病人像张阳这样令人讨厌！”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夸他好呢？听说他还登报纸了，原来报纸上的所谓英雄跟他的私德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今天忽然拉着我的手腕给我拽到了角落里面，用很难听的话在我的耳边，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脏字” “救命啊，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不见了，绝对就是张阳害的！” …… 正是这些毛骨悚然的文字，让这些护士们看到，都觉得脊背发凉。 所谓的登报纸的英雄，所谓的劳动楷模，原来私底下是这么一个肮脏不堪的人。 再联想到之前就住在卫生所里面的钱秀菊，她被铁链都拴在了病床上，还在那边一直嚷着要嫁给张阳—— 一个个细节在她们的脑子里面串联起来，越想越害怕，细思极恐！ 刚才进到病房后看到张阳竟然就站在那，给她们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连带的，看张阳的姐姐张燕也觉得不顺眼。 哦，还包括那个很多人都不喜欢的林秋水。 一个小护士忽然道：“黄婉儿的事，咱们要不要再去跟领导汇报？” “是啊，万一出事了怎么办呢？” “可是仅凭着我们偷看来的这些东西，你觉得他们会信吗？” “而且，张阳现在可是张家屯的民兵小队长，而且他立了这么多的功，你们说会不会为了面子问题，上面的领导要我们把这件事情给压下去？” “……其实这件事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被张阳看上的人，是黄婉儿，也不是我们。” “还是，不说了吧，我这个工作是分配了很久才得到的，我不想失去这个工作。” “对啊，黄婉儿跟你们是朋友，跟我又不是，要说你们去说，就当我不知道这件事情！” 忽然，有一个护士发出低呼：“快看！你们快看身后！” 其他三个人转过身去，就看到张阳从病房里走出来，正皱眉看着她们的背影。 几个人被吓了一跳，赶紧加快脚步走了。 “好可怕！” “是啊，他跟个鬼一样！” 张阳站了阵，回过身来。 赵东和高文高武道：“咋回事，阳子。” “你怎么注意上她们几个了？” 张阳道：“我在听她们说的话。” 不过，他虽然听力好，但还没有到开挂的地步。 只隐约听到了几句跟黄婉儿有关的。 听上去似乎……黄婉儿失踪了？ 想着这段时间，是没有看到黄婉儿，张阳对高文和高武道：“我和赵东去一下护士长那边，你们两个是回去，还是……” 高文和高武叹气：“晚上轮到我俩巡山咯，不想回去也得回去。” 张阳抬手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没事，好好干！抽个时间咱们去毛栗镇看话剧！” 高文和高武的眼睛顿时大亮：“行！” “好！” 张阳回来和张燕还有林秋水说了声，就和赵东直接去找护士长了。 路上遇到一些小护士，有些人还好，有些人则同样有奇怪和害怕的目光打量他们。 而触及到他们的眼神之后，就立即把自己的视线转移走。 赵东很不爽：“这些人的眼珠子我早晚得给他们挖出来！” 张阳道：“没必要，随便她们吧。” 赵东道：“不是，阳子，你刚才到底听见了啥，跟黄护士有啥关系啊？” “我要是知道了，我现在也不用去找护士长问了。” 巧得是，他们找过去一打听，得知护士长不在，和郭医生被喊去巡捕房了。 这边的巡捕房还没有法医和仵作这些匹配的职位，看一些伤口，目前也只能找医生。 来都来了，张阳就索性在走廊上的长木凳上等。 结果，经过的护士们几乎都朝另外一边的窗口方向靠去，和他们保持距离。 前面一个两个还好，等后面这样的人多了起来，赵东开始不爽了。 又一个小护士拿着药单匆匆经过，远远瞧见他们后，小护士停下脚步，而后目光浮起一些警惕，放慢脚步，从他们对面的窗口前走过去。 赵东眉眼一沉，忽然张开嘴巴，冲着小护士嚎了一声。 “啊！！”小护士抱着脑袋蹲了下去，瑟瑟发抖。 第232章 护士长 赵东本来心里面有气才这样，但是看到小护士被他吓成这个模样，赵东有些过意不去。 他皱着眉头起来，过去要扶小护士：“你没啥事吧……” 孰料这个举动，把小护士吓得更加害怕，赶紧爬起来，慌里慌张地跑走。 甚至因为太害怕，她还腿软摔了一跤。 然后她跌跌撞撞爬起来，头也不回地跑了。 “我去！”赵东皱眉，“至于吓成这样吗！我有那么可怕吗！” 张阳无语道：“人家好端端的在这里走着，你忽然冲她嚎一嗓子，你给她吓成这样，你说至于不至于。” 赵东回来坐下，有些自责地看着那个小护士跑走的背影：“那我还真对不起她咯。” “我看咱们两个人现在是谁都对不起，”张阳转头看了圈周围，心情郁闷道，“有必要这么怕我们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绝对是有人在背后做了什么，否则，他没招惹这家卫生所的任何一个护士和医生，没必要这么怕他。 两个人继续坐下去，等啊等，时间也是一点点过去，终于，他们把护士长给盼回来了。 护士长的岁数非常大了，五十二，原来是一名老中医，姓庄。 她的神情有些疲惫，听闻张阳和赵东一直在等她，她加快脚步赶来。 跟其他人看到张阳和赵东就害怕不同，看到张阳和赵东，她非常热情地伸出手：“你好，张阳同志，赵东同志。让你们久等了，来，进来坐吧。” 赵东嘴巴是个没有把门的，进来后他就直接吐槽：“庄护士，我和阳子也不知道招谁惹谁了，我们两个人坐在这里等你，可是你们卫生所里面的其他护士看到我们两个人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庄护士长和蔼地笑笑：“这件事情我大概也知道了原因，不怪她们，也不怪你们，不过……” 她的眉心皱起，有些严肃地看了眼窗外。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庄护士长收回视线，对张阳道：“张阳同志，你认识我们卫生所里的黄婉儿，对吗。” 张阳直接道：“听说她有几天没出现了，我们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庄护士长道：“黄婉儿家境不错，她父母都在钢铁厂里当小领导，其他人需要排着队等分配，她不用。加上她确实聪明，人也漂亮，有时候就难免骄纵了一些，她有时候说出去就出去，招呼也不打，几乎不跟我请假，我批评过她不少次，她都不放在心上。” 从这些对话里可以听得出，庄护士长对黄婉儿有多不满了。 张阳没有接话，继续听下去。 庄护士长道：“所以这一次，别人跟我说她不见了，我一开始没放在心上，因为她经常如此。不过……张阳同志，跟她关系不错的几个人进去到她的房间里面，在她的房间里面找到了很多跟你有关的记录。她们拿来给我看，说她的失踪跟你有关，当然，我不信这些，因为我太了解黄婉儿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说着，庄护士长拉开抽屉，在一串钥匙里面翻找，很快，她拿出一把钥匙，放在桌上推到张阳跟前：“这是她宿舍楼里的要是，从我们卫生所后面的巷子里过去，就是员工宿舍楼，张阳同志，你自己去看看吧，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没法为你带路了，但如果你要避嫌的话，我可以安排一个人手给你。” 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小护士抱着一堆文件进来。 小护士一抬起头，看到就在办公室里的张阳和赵东，她吓了一大跳，就准备跑。 庄护士长叫住她：“跑啥跑，过来！你来得正好！” 张阳和阳子扭头看去，赵东的眼睛一亮，这不正是之前让他吓了一跳的那个胆小鬼吗。 “胆小鬼”看到赵东，更加不安了，赶紧收走目光，不敢和赵东的眼神有任何接触。 庄护士长道：“荣秀香，你把这些东西放下，带张阳同志和赵东同志去黄婉儿的宿舍。” 小护士脸色苍白苍白的，声音细腻清脆：“可是护士长，我还要工作的。” 庄护士长严厉道：“你现在带张阳同志和赵东同志去黄婉儿的宿舍，也是你的工作！” 小护士神情委屈，但不敢不从，点头：“是。”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搞那一套封建迷信！”庄护士长怒道，“张阳同志是张家屯的民兵队队长，救过人，立过功，你还吃过他打的肉！咋了，你有什么好怕的，他一身正气！咱们当护士的人，胆子就是要大，很多救不回来的病人躺在那边，你怎么办，就看着，不去简单料理下他们的后事？如果胆子这么小，你就不要来当护士了！” 眼看小护士的眼泪快出来了，张阳忍不住道：“庄护士长，时间不早了，这样，就让她陪我们去吧。” 庄护士长转过头来，又浮起笑脸，和蔼道：“行，那你们去吧，我还有工作。” 离开庄护士长的办公室，荣秀香低头走在前面，泫然欲泣。 张阳和赵东一声不吭地走在她后头。 赵东还煞有其事的伸出手比划了下她的个头，这个小护士实在是太矮了，才到她肩膀这。 看着她自顾自地走，赵东很不爽，忽然拉着张阳停下脚步。 荣秀香走出去二十多米，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停了下来，转过头去，这才发现张阳和赵东站在老远的后面。 她站在原地等他们，赵东拉着张阳聊起了天。 等了又等，荣秀香咬牙，回去道：“你，你俩干啥呢，走啊。” 赵东冷冷道：“哟，还知道给我们带路呢，你这叫带路吗，怒气冲冲地走在前头。” 荣秀香眼睛通红：“谁叫你吓唬我！你吓唬我，我能不生气吗？” “我好端端的干嘛吓唬你，还不是因为你用那个见了鬼的神情对着我们，我和阳子招你惹你了！你被人用那样一个表情瞅着，你心里好受不？” 荣秀香看了看他，再看向旁边在打量周围建筑的张阳。 “那，你们就说吧，现在还要不要走！” 赵东往上翻白眼，然后道：“行了，甭废话了，赶紧给我们带路！” 第233章 假冒笔迹写日记 宿舍大楼很新，是跟卫生所配套的。 张阳和赵东跟在荣秀香后面进来到大院后，就是一片三座筒子楼围成的天井。 有不少下班了的护士都回来了，忽然看到荣秀香带着张阳和赵东回来，一个个神情都变得不太好。 荣秀香心里面的委屈更是说都说不出来。 她加快脚步，领着张阳和赵东去到黄婉儿的宿舍。 钥匙把房门一开，一股清甜的香味扑鼻而来。 赵东直接就道：“好香！不愧是女人的房间啊！” 这句话，让荣秀香皱眉朝他看去，暗道这个男人可真是讨厌。 张阳在墙上摸索，找到了一个绳子，他往下一拉，房间里的电灯泡就亮了。 房间里的布置非常温雅，床单被褥很干净，颜色都是明朗的。 桌面乍一眼看去非常凌乱，张阳抬脚走去，因为视力好，远远就看到了自己的名。 很多个张阳，而且出现得频率非常多。 赵东不认识字，所以很无所谓地扫过，又去打量其他地方了，甚至还要动手去翻衣柜。 荣秀香道：“住手！你干啥碰她衣柜呢！” “我就碰！”赵东的叛逆心态一上来，伸手就拉扯衣柜的门。 碰了一下还不够，还来回碰。 “我就碰了，你咋滴吧！” 那衣柜的门被他一拉一扯，撞来撞去。 荣秀香脸色非常难看，转过头去，不看他了。 赵东也感觉自己好像有点犯贱，冷哼了声，朝张阳走去。 发现张阳看一个本子看得入神，赵东道：“阳子，你看啥呢。” 张阳抬起头看向荣秀香：“这个本子是黄婉儿的吗？这是黄婉儿的字迹吗？” 由于赵东的“突出表现”，荣秀香反而看张阳觉得顺眼得多。 “对，”荣秀香点头，“这些都是婉儿的。” “这些东西你们是不是都看过了？”张阳又问。 荣秀香抿唇，点了点头。 张阳随口道：“难怪今天我一来卫生所，你们看到我就像是看到了鬼，是因为这些东西，所以觉得我不是好东西？” 赵东好奇：“阳子，这些东西都是什么玩意儿啊？” 张阳随便指着一行：“我念给你听。” “这一段在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张阳要一直跟着我，我每次走到哪他都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跟他根本就没有说过几句话，这个男人好恐怖。” 赵东傻眼：“啊？啥？这是黄婉儿写的？” 张阳点点头，继续读下去：“还有这一段，这一段说，虽然我家庭不错，人也长得漂亮，还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可我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吸引人的。我怎么样才能让张阳不再喜欢我，不再用那种恐怖的眼神看着我呢？难道我要为了一个男人而换工作？” “啊呸！”赵东听不下去了，“这也太不要脸了！她咋给自己写这种玩意儿呢？” 张阳翻了一页，又读下去：“这些乡巴佬真是疯了，就算他们村里的女人又黑又丑，也不至于见到一个城里来的眼神就变得这么露骨了吧。癞蛤蟆永远是癞蛤蟆，永远都不要想着去吃天鹅肉！张阳，我是不会多看你一眼的，绝对不会！” 赵东：“呕！不行了，我要吐了！” 张阳看向荣秀香：“这些文字你们都看过了，所以觉得我真就如黄婉儿日记本上所说的这样，对吗？” 荣秀香转开头，没有看他。 赵东道：“原来是这样，我说呢，今天这些护士看了我们就像是看了鬼一样！” 说着，赵东转过头去看着荣秀香：“我说你们一个个的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有这么自以为是的吗？真的觉得我们看得上你们？” 荣秀香冷哼：“关我什么事？” 张阳又翻了几页，放下日记本问荣秀香：“这个真的是黄婉儿的字迹？你们确定？” 荣秀香皱眉：“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这就是婉儿的字迹啊！你研究这个有什么用呢？你就直接说吧，婉儿的失踪跟你们有没有关系！” “难道你是觉得我求爱不成，所以要用强行的手段将黄婉儿带走？” 荣秀香沉默。 赵东受不了了：“阳子，你这是做了什么孽，怎么一天天的竟是这种事情来找上你呢？” 张阳道：“荣秀香，最近这段时间，我每次出现的地方都有很多人，我根本没有时间去绑架黄婉儿，何况，你们仅凭着这一本日记本，凭着黄婉儿在日记本上面的一己之言，就断定我是一个绑架犯和跟踪狂，对我来说是不是有一些太不公平？” “这可是日记本，婉儿没事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在日记本上这样诽谤你，编排你？肯定就是你做了什么！” 张阳道：“所以我才问，这日记本上的字迹真的是她的吗？” “不是她的，那是谁的啊？谁这么闲，拿了她的日记本乱写？” “这日记本上面提到了换工作，据我今天在庄护士长那里所知，黄婉儿的这一份工作来得非常轻松，她的父母想要给她换工作是很轻易的事情。如果我真的跟踪她，让她这么讨厌我，她有足够的能力调换工作去另外一个卫生所，远远避开我。” 荣秀香皱起眉头：“……她的爸妈？” “你平时跟黄婉儿的关系怎么样？走的近不近？” 荣秀香点点头：“我们关系不错。” “关系不错，你却不知道她家境这么好？” “……她没有跟我们炫耀过，也没有提过啊！” 张阳冷笑：“所以，只有接洽她工作的庄护士长知道这事，但你们都不知道，所以……” 张阳扬了扬日记本：“假冒黄婉儿的字迹来写这本日记本的人也不知道。” 荣秀香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说！” “没错，有人绑架了黄婉儿，并且捏造了这本日记本，试图把黄婉儿的失踪栽赃嫁祸到我头上。” 说完，张阳立即快步朝外面走去：“如果黄婉儿被绑架了这么多天，那么她很可能已经有生命危险！走吧，去巡捕房报案！” 第234章 误会和偏见 胡大雷已经下班走了。 不过张阳今天才来过，且胡大雷对他的态度非常好，所以这会儿在巡捕房值班的人对张阳的态度仍然很好。 荣秀香跟着张阳和赵东一块来了，在旁听着张阳报案，说话言辞非常有逻辑，语气也是不疾不徐，浑然没有那种焦灼不安的混乱感，让荣秀香忽然浮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赵东余光忽然注意到荣秀香一直盯着张阳，他用脚踢了踢荣秀香：“喂喂，注意你的眼睛，干嘛呢，这样看着我们阳子。” 荣秀香抬头看他，哼了哼，转开视线。 “哼！”赵东也哼，谁不会啊。 不过没多久，荣秀香就有点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问赵东：“张阳，他读过书吗，会识字吗？” 赵东直接就道：“你知道啥叫天赋不？” 荣秀香皱眉：“天赋？” “没错，我们阳子就是一个天才！他不仅打猎最好，眼力好，听力好，箭术和枪法都好，他连写字也好看！上次有一对姓秦的兄妹来到我们张家屯，想花900块钱买他的字去做字帖，这件事情你该不会没有听说过吧？” 荣秀香一惊：“还有这样的事儿？” “看来你肯定不知道了，我告诉你这就是天赋，而且今天我们张家屯还发生了一件事情。” “我们屯里有个叫颜二姐的人，她之前跟张阳有矛盾，今天忽然上吊自杀了，她的家人过来找我们，上来就抓起个砖头要来砸阳子的脑袋！” 荣秀香听着伸手捂住嘴巴：“那然后呢？” 赵东道：“能有什么然后啊，你没看到阳子的头，现在还好好的没有头破血流吗？” 荣秀香看去，点了点头：“嗯，是没有。” “因为啊，阳子是我们民兵队的队长，他带领着我们打了那么多猎物，我们整个民兵小队对他都是心服口服，所以看着有人抓着砖头过来要揍人，我们几个人奋不顾身就扑了过去！谁都休想伤害我们的队长！” 赵东说这话的神情非常的神气，荣秀香在旁边看着，忽然就笑了。 赵东看到她笑，不禁也得意一笑：“等我们知道是颜二姐上吊自杀后，我们全都啥了！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毕竟出了人命，而且不久之前阳子刚跟颜二姐有过矛盾，很多人都说颜二姐上吊自杀是因为被阳子欺负了！所以这件事不好好处理的话，以后阳子在我们张家屯可能就要被人戳脊梁骨，没办法抬起头来做人了。” 荣秀香点点头，听得甚至有些入迷：“然后呢？” 她这样一眨不眨地看着赵东，期盼着他往下说去，眼神里面的光彩，让赵东一愣—— 他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女孩子用这样的眼神盯着！ 荣秀香催促：“然后呢，你倒是往下继续说啊。” 赵东忽然有些不太自在，避开荣秀香的目光看向张阳，故作自信地道：“啊，然后吧，当时啊，那个，阳子啊……” 糟糕，他咋感觉自己有些语无伦次了呢？ “啊？”荣秀香听不懂。 赵东赶紧轻咳一声，调整好状态，对荣秀香道：“嗯，阳子他沉得住气，没有被对方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给乱了阵脚——” 但是赵东感觉自己现在有些乱了阵脚。 荣秀香见他又停下，不太高兴地皱起眉头。 赵东轻咳了下，继续道：“当时那个样子我也说不出来，反正阳子他可厉害了，那叫一个帅！他一凶，所有人都被他镇住了，包括颜二姐的那些气势汹汹的亲人！愣是拿阳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然后，阳子直接就去了颜二姐家，你猜怎么着，他一过去，一眼就看出来，这个颜二姐不是上吊自杀的，而是被别人从后面用绳子给勒死的！” “啊！”荣秀香又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是被人勒死的，是谁呢？” “这哪里有那么快就能查出来呢？后来，巡捕房的人来了之后，就把颜二姐的老公给带走了。唉，阳子也是以德报怨，他后面查出来，凶手可能是五里铺的人，不是颜二姐的老公，就带着我们又去了趟巡捕房，给人老公救了出来。” 荣秀香扬起眉毛，眼睛微微瞪大：“他这么好！” 转过头去，荣秀香看着那边的张阳，对他的感觉完全变了：“原来他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啊，我还以为他真的是坏人，是我误会了。” “可不就是！”赵东道，“不过你现在知道了也不晚，你回去卫生所后跟你那些同事们好好说一说，不要让她们以后看到我们再有那样的眼神了，谁受得了！” 荣秀香点点头，而后抬起头看着赵东的眼神，由衷道：“对不起，赵东同志，是我们不对，我第一个先跟你们道歉。” 她的声音很清脆，非常好听，现在道歉的语气也诚恳，加之个子差距，她的目光从下望上来，显得眼睛就更大了。 赵东那种心乱的感觉又来了—— 他抬手捂着自己的胸口，眉眼神情都变得又几分不自在。 下一秒，赵东赶紧避开荣秀香的视线，看向那头的张阳。 因为做笔录的人写字太慢，张阳已经忍不住了，给人的笔拿了过来，在上面刷刷刷地写。 工作人员则惊艳地看着他的字。 这边的荣秀香忍不住也抬脚过去，看到张阳这一手漂亮的字后，她又双叒叕伸手捂住嘴巴，对赵东刚才的话再不怀疑。 等做好笔录出来，张阳看了下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肚子有些饿，张阳道：“我们得去哪里找点吃的。” 荣秀香道：“你们不嫌弃的话，可以跟我先回宿舍，我们那边的厨房是可以公开用的，我那还有一些口粮和肉干，作为对你们的误解和偏见的补偿，我愿意把这些拿出来给你们。” 张阳道：“不至于，你留着吧。” 赵东道：“也是，瞧瞧你那胳膊和腿瘦的，你自己多吃点吧，长得壮实一点，你没发现你很矮小吗？？” 荣秀香：“……” 张阳朝赵东看去，发现这个直男比自己还要钢板。 第235章 来历不寻常 最后一番敲定，他们还是打算先回卫生所，卫生所应该还留有一些东西可以吃，而且张燕准备了不少饼干。 路上，张阳很担心黄婉儿的处境，问荣秀香最后一次见黄婉儿是什么时候，以及黄婉儿平时在医院里面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荣秀香非常直接，小声道：“其实婉儿的性格很不错的，我们玩的都特别好，你要说她得罪了什么人，那就只有……庄护士长了。” 这一点，张阳也看得出来。 庄护士长非常不喜欢黄婉儿。 但要说庄护士长去干这种栽赃陷害的事，那她才是真正闲的。 这家卫生所一共负责好几个生产大队，每天忙都忙不过来，根本不可能去做这么幼稚的事。 赵东道：“阳子，会不会也跟你有关，就像是想要吊死颜二姐再栽赃陷害你一样，会不会也想要对付黄婉儿，从而陷害你？” 赵东的这些话，让张阳心里一咯噔。 旁边的荣秀香更是捂住嘴巴，眼泪都掉了下来：“你，你不要说这样的话！” 赵东道：“咋了！” 张阳沉声道：“颜二姐，被人吊死了，那么你觉得黄婉儿……” 赵东一惊：“我勒个老天爷啊，不会吧，他们真的这么狠吗？” 张阳不知道。 他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谁！ 赵东心烦意乱：“那咋整啊，咱们现在半点头绪都没有，要去哪里才能找到黄婉儿？” 说完，发现旁边的荣秀香浑身都在发抖，脸色白得吓人，赵东不自觉的把自己的声音放柔和：“哎，我说你别哭啊，有句话叫做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总得见到她的尸体之后再哭吧！” 荣秀香瞪大了眼睛，一张还算秀气的脸彻底白了。 张阳也是服了赵东，有这么安慰人的吗。 “你少说几句，东子。” 赵东点点头，但是看到荣秀香哭成这样，赵东心里不太舒服，他手忙脚乱的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块手帕，直接上手给荣秀香擦眼泪：“哎，别哭了，哭个啥嘛！” “我害怕，”荣秀香哭道，“我也不想哭的，可是我跟婉儿是很好的朋友，我不想看到她真的出事……” “万一她还活着呢，未必就出事了。” “万一……”荣秀香哭得更加伤心了。 “东子！”张阳忍无可忍，“我不是要你别说了吗？你在这添什么乱？”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赵东叹道。 但看到荣秀香哭成这样，赵东也不知道咋整，又给她擦了擦眼泪，柔声哄道：“行了，你别哭了，哭多了，眼睛就肿了，眼睛肿了，人就不漂亮了，别哭了！” 最后就这么一路哄着，回去了医院。 进到医院之后，那些个护士们正好路过，看到张阳和赵东旁边还跟着一个一直哭的荣秀香，一时对张阳和赵东的眼神更加复杂和厌恶了。 有一个女护士壮着胆子过来找荣秀香：“秀香！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还把你欺负给哭了，你有什么就跟我说，我们去找领导！” 荣秀香一愣，忙摇头和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我们都误会张阳和赵东了，他们两个不是坏人，真正的坏人是别人，他们两个人很好的！” 她这着急要解释的样子，把赵东看乐了。 赵东笑眯眯地看着她，再抬头看向那个女护士，脸上神情恢复神气：“给我听仔细了！我们两个不是坏人，以后不准再用那种神情盯着我们看！” 那个女护士皱起眉头，咋感觉这个样子越看越像是坏人…… 荣秀香拉着这个女护士去到旁边，开始解释来龙去脉。 一种解释之后，她才越来越发现自己和张阳之间的差距，刚才张阳在巡捕房里面做笔录的时候，说话的逻辑非常的清晰，而自己现在……说的这叫一个什么呀？ 女护士弄清后，惊讶道：“还有这样的事！” 她转头看向张阳和赵东，皱眉走去：“对不起，两位同志，是我误会你们了！那现在，黄婉儿的事情，要怎么办呢。” 张阳道：“不知道，没有半点思绪。” 赵东则摸着自己的肚皮：“我有点饿了，我得先吃饱饭才能思考。” 这话把张阳都给听乐了。 女护士点头：“好，来，跟我去后厨，还有几个馒头和酱菜！” 张阳道：“不用，我们楼上有饼干，我们回楼上去吃就行。” 女护士立即就道：“那行，你们先回楼上，饼干可能不管饱，我去后面给你们拿，我拿了之后就给你们送上楼去！” 说完，女护士又看向荣秀香：“秀香，你好好陪着他们，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努力回忆回忆，我很快回来，再找几个人一起上来！” 然后女护士就雷厉风行地走了。 荣秀香的心态稍微恢复来一些，张阳就道：“好了，我们走吧。” 一行人上了楼，张燕坐在床边，竟然在练字。 林秋水靠着床头，则在翻开一份报纸。 张阳和赵东还有荣秀香回来，让张燕和林秋水都觉得意外。 张燕道：“阳子，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还以为你今晚要在张家屯呢。” 张阳道：“姐，我有点饿了，饼干还有吗？” 张燕道：“你问林老师要，林老师那个饼干可好吃了！” 而林秋水这会儿已经起来，拉开抽屉将一份饼干拿了出来。 她笑吟吟地对张阳道：“张队长，给。” 张阳是识货的，这个饼干一看包装就了不得，上面还有很多英文字母。 这个年代并没有进口饼干，这些饼干显然是从国外带回来的。 张阳道：“林老师，这些饼干很贵吧？” 林秋水笑道：“不贵，没事，你拿去吃吧，里面还有巧克力。” 荣秀香在旁惊讶地说道：“啊！巧克力！” 赵东扭头看她：“你知道是什么？” 荣秀香点点头，再度打量林秋水，这才发现，林秋水长得居然这么标致。 因为她被晒黑了，所以荣秀香每次进进出出，都没有怎么注意到林秋水的容貌。 现在看到这个饼干盒，再听到她说什么巧克力，一下子就让荣秀香感觉，林秋水的来历不简单。 第236章 又是五里铺 张阳打开饼干盒，都是曲奇饼干，一旁还有用锡纸包裹着的巧克力。 林佳瑶不在巡捕房，而是直接被扭送去了警察局，所以张阳对于林佳瑶的近况，有一定的消息滞后性，他不知道林佳瑶现在怎么样了。 但看到这盒饼干和里面的巧克力，张阳确定，林秋水的爸爸或妈妈，知道了她现在的所在。 张阳心里面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他忽然觉得有些害怕，害怕林秋水会被家里人找回去。 饿了一路，张阳这会儿看着饼干毫无胃口，侧身递给赵东和荣秀香：“你们吃吧。” 赵东不客气地接走，顺手抓起一块，边吃边道：“咋啦，你忽然不饿了？” 嚼着嚼着，他眼睛明亮：“我去，这么好吃！” 然后赵东转身，递给旁边的荣秀香：“小香，你吃吃！” 荣秀香古怪地皱起眉头：“你管我叫啥？” “小香呗！咱们这合伙走了一路，也算是认识了，当成朋友一场了呗！” “小香……听着真是奇怪，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叫我，我咋感觉，像是在喊我小象啊。” 赵东道：“我还大象呢！” “呸，要当大象也是我当大象，我一脚踩死你！” 赵东不高兴了：“嘿！你这个小姑娘是怎么讲话的？我好端端的给你饼干，又要跟你做朋友，你居然要踩死我！” 荣秀香撇嘴，伸手在饼干盒里面拾起一块巧克力，心不甘情不愿的干巴巴道：“好啦，我谢谢你，不是你，我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巧克力。” 赵东冷哼：“你都没往嘴巴里面塞，你怎么知道这个好吃？” “因为巧克力就没有难吃的！”说完，荣秀香塞入嘴巴里面，果然浮起非常喜爱的神情。 在他们两个人斗嘴的这个功夫，张燕，林秋水，还有旁边的张阳，保持着高度沉默，就这样瞅着他们。 想到这会儿巧克力还没有完全普及，张阳看了眼荣秀香手里的巧克力，再看向林秋水。 她真的非常大方豪爽，这种一看就是国外带回来的东西，她没有半分小气，直接分享，这种胸襟和气魄，要么是心地质朴善良，要么是从小家境优渥，在非常富裕的家庭里长大。 而根据长时间相处下来，张阳对林秋水的认识，他觉得，这两种特质，林秋水身上都有。 想到这，张阳心里面的那种不舒服感觉又冒了出来—— 他不希望林秋水离开。 旁边，赵东和荣秀香非常不客气，两个人把饼干盒里面的饼干和巧克力一扫而光，半块都没给张阳留。 剩下的饼干盒，荣秀香看着喜欢，问林秋水，她能不能带走。 林秋水笑道：“当然可以，如果你喜欢，我还有。” “好呀！太好了，谢谢，太感谢了！” 赵东忽然皱眉头：“咋了，这会儿又不替黄婉儿哭了？开心着的嘛！” 荣秀香一顿，黄婉儿的事骤然浮上心头，她捧着饼干盒的手垂了下去，眼睛也低垂着。 赵东这个角度看去，荣秀香的眼睫毛像两片鸦羽的翅膀，扑闪扑闪的。 赵东不禁道：“你咋啥都写在脸上的，怪好玩的。” 荣秀香没理他。 倒是张燕道：“黄婉儿？这个名字听着咋这么耳熟？” 林秋水道：“是黄护士的名字。” 张燕惊道：“哎呀，是她啊！不是，这是发生了啥？为啥要说替她哭呢？” 张阳看了眼荣秀香的状态，道：“姐，这事我来给你说吧。” 张阳说得很清楚，简单几句话就将所有来龙去脉全部概括。 张燕愣了：“我说呢！难怪最近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到黄护士！那咋办啊，她会不会真出事了？哎呀！可是这也太可恨了！你说坏心眼的人咋就那么多呢？勒死颜二姐的那个是，这个写日记陷害你的人也是！这太过分了，真是要把我给气死了。” 林秋水的声音则很平静：“张队长，我们最后一次见到黄护士，她跟我们提到过一件事。” 经她一提醒，张燕立即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哎呀！对对！我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当时黄护士来找我们聊天的时候提到，她碰到了两个女知青，那两个女知青鬼鬼祟祟的在楼下的住院部打量着我们这病房呢！” 张燕看向林秋水：“秋水，这两个女知青就是跟你过不去的那两个，叫啥名字来着？我老记不住。” 赵东抢答：“是不是叫杜淑君和蒋梦佳？” 张燕点头：“对！就她俩！当时黄护士还给我们说，她和这两个女知青在楼下差点吵起来，不过这两个女知青被五里铺的一个小姑娘给喊走了！” 林秋水眉头紧锁，沉声道：“又是五里铺。” “对！”赵东又抢道，“让我们跟踪那个脚印，就是在五里铺那河边消失的！我靠！你们说，该不会真是同一批人要栽赃陷害阳子吧！” 林秋水很担心：“张队长，不管是不是真的是他们，你现在都务必去五里铺看一看！黄护士的安危非常重要……” 张燕心直口快：“我咋觉得头皮有些发麻？颜二姐都被勒死了，那么这个黄护士……” 赵东赶紧道：“哎呀，燕子姐，你别说啦，没看到这边有个快哭了的小姑娘吗？！” 他的手朝旁边的荣秀香指去。 荣秀香眼眶通红，一转头，眼泪又掉了下来，伸手捂住嘴巴。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乱说话的，我，我打我自己的嘴巴！” 张燕说着要去打自己的嘴，林秋水眼疾手快拦着她：“燕子姐，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 说着，林秋水的目光看向张阳，眼神清澈明丽。 张阳浓眉紧锁，想了想，道：“巡捕房里没什么人了，可能，需要我们硬闯。” 说着，张阳看向荣秀香：“小香，辛苦你跟其他护士们跑一趟巡捕房，去那边备个案，就说我要去五里铺找人，黄婉儿很有可能在五里铺。还有，能不能借到两辆自行车给我们？” 荣秀香立即道：“没问题！我这就给你借到！” 第237章 夜闯五里铺 张阳和赵东并没有骑自行车出来，在荣秀香借到自行车后，他们两个人立即骑上自行车走了。 用最快速度回到张家屯，他们两个分头去找人。 除了他们两个之外，还会骑自行车的就是高文和高武，也不管他们两个人是不是今晚要巡山值班，赵东直接给他们都拽来了。 把卫生所骑回来的自行车给他们两个人，张阳和赵东各自骑上自己的自行车，后面又带上张四毛等身手比较厉害的民兵队员，再把所有的猎枪都带上，他们一共八人，骑出张家屯后，直接就朝着隔壁的五里铺过去。 这会儿已经快十点了，坐在自行车后面的张四毛等人，手里的手电筒到处乱打转，一边骑，一边高声大叫：“哟呼！” 赵东那股野性也出来了，也开始嚷嚷：“五里铺的人，都给爷爬起来！爷们来闹场了！” 没多久，黑乎乎的屋宅里点起煤油灯或者蜡烛，好多人推开窗或打开门出来。 “都出来都出来！”高文和高武也高声嚷嚷，“五里铺的，都给我出来！” 王家的几口人睡眠质量都很好，平常睡觉的时候，一个个全是死猪。 不过现在隐隐听到赵东的声音，王招娣非常迅速，立即从被窝里面爬起来，跑出来瞧。 就见张家屯的这伙人骑着自行车像是招摇过市一般在村道上经过，边骑还边嚷嚷，嘴巴里面全是挑衅的话。 眨个眼的功夫，他们就过去了。 王招娣才反应过来，快步朝着他们追上去：“赵东，赵东！赵东你来我们五里铺干啥呀！” 隔壁一个大妈直接就叫道：“你说干啥，看不出来他们是来找麻烦的吗，你还问干嘛！” 没多久，整个五里铺的人被他们一闹，全部灯火明亮。 很快，张阳的自行车在五里铺一个姓刘的民兵家前停下。 这家人也早醒了，刘二壮揉着眼睛出来，见这个情况，不明所以。 张阳直接就道：“刘二壮，你先前不是一直在打听我们张家屯的民兵小队吗？你是不是想来啊？” 刘二壮愣住。 左右望来的目光，让刘二壮感觉自己像是被放在火上烤。 这，这么多人盯着呢！ 哪有这样让人在光明正大之下搞背叛的！ 高文道：“怕个啥，我们两个也不是张家屯的人，我们是高家屯的，可我们还是加入了张家屯的民兵小队！” 高武也道：“是啊，你瞧我们高家屯的人，非但没有因为这个在背后蛐蛐我们，反而觉得我们加到张家屯的民兵小队是加对了，我相信你们五里铺的人乡亲们也是大肚能容的！” 张阳道：“刘二壮，出来，你今天帮我们一个忙，以后我们当你是自己人，谁跟你过不去，就是跟我们整个张家屯的民兵小队过不去！” 张四毛等人随即举起手里的猎枪，对着天空道：“没错！” 周围的人目瞪口呆，看着他们这样举着猎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要反了呢！ 张家屯和五里铺离得近，但是两边一直看不对眼，动手打架也不是一两回了，每次都能见血。 但自从上次张家屯的人民兵小队解散后，他们就低调了很多，五里铺的人一度还嘲笑，说他们张家屯的人像是缩头乌龟，把脑袋缩回了龟壳里。 哪怕后来张阳重新拉了一帮人，把民兵小队组建回来，他们也都是低调干事的。 只听说钱卫国带人去凶他们嚷他们，动不动冲进张家屯里去闹，这还是头一回，张家屯的人来了他们五里铺，还这么不把五里铺的人放在眼里。 刘二壮被无数双乡亲们的目光瞅着，硬着头皮结结巴巴道：“你，你们想要我帮啥？” 张阳一招手：“过来！” 刘二壮皱眉走过去。 张阳在他耳边嘀咕嘀咕，刘二壮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脸上一丁点的血气都没有了。 “这，这咋可能！而且，我啥也不知道啊，这跟我没有关系的！” 张阳道：“你前段时间一直在打听我们张家屯的民兵小队，这件事情像都知道不可能跟你有关，你已经不是他们的自己人了。” 刘二壮听着难受：“那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不是真的，你带我们过去就行，如果是假的，我们自己担责，但如果是真的，你就算是有一份功！” 刘二壮想了想，道：“那还等什么，走吧！” 周围的人看着他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陆陆续续跟了上去。 王招娣实在是太胖了，披了件外套，也跟在人群里面。 人群一下子走，一下子停，一下子还往后倒退，给她累得够呛。 王招娣几次想要拨开人群去前面找赵东，都被人嫌弃地推开。 还有人骂她：“你好意思过来吗？要不是你们王家，我们也不会跟张家屯结仇结这样！” “就是，都是你们王家把张阳逼成了这样！他们张家屯之前跟个缩头乌龟一样，由着我们欺负嘲笑，那多好！” “看看他们现在嚣张成什么样了，都怪你们王家！” …… 王招娣可不是什么挨骂了不还口的性子，一下也怒：“滚你们妈的！” 然后一屁股给人撞一边去，死活非要往前挤。 就见张阳他们已经在一户人家前停下了。 那户人家也早早就听到动静，已经走了出来，见外面这情形，妇人抓起一把扫帚嚷道：“干啥啊刘二壮，你带着张家屯的人过来干啥！” 刘二壮道：“阿乐他娘，阿乐他妹呢？” “啥玩意儿！”妇人手里的扫帚作势要挥出去，“找我家闺女干啥，滚！滚蛋！我告诉你，阿乐现在是上山去巡山，不是死了，等他回来了，刘二壮你给我等着。” 赵东皱眉叫道：“让她滚出来，不让她滚出来，该等着的就是你了！” 张四毛也道：“别逼我们动手啊！” “干啥！！”妇人暴怒，“你们啥玩意儿，我凭啥听你们的，要动手是吧，那你们从我的尸体上面踩过去！” 第238章 张家屯的人疯了 妇人这一声嚷，后面五里铺的人全都也跟着嚷嚷起来。 “张阳，你们张家屯的人不要这么嚣张！” “这是在当众抢人家姑娘吗？” “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还有没有法律！你们几个全部等着吃枪子儿，被抓吧！” “等我们五里铺的民兵小队从山上回来，我们也有枪，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 “张阳，你今天敢动我们五里铺的姑娘们试试！就算你手里面有枪，我们也不会怕你！” …… “都给我住口！”赵东忽然站起身，冲着人群怒吼。 他本来就人高马大，说话是个大嗓门，中气十足，这一声吼十分有劲，还真给周围的人震慑住了。 刚从人群里面挤出来的王招娣看到他这么霸气，顿时更加觉得他有男子气概了，不禁双手捧在心口：“赵东！” “滚你娘的！”赵东对着她也是一声骂。 然后赵东看回那个中年妇女：“没人瞧得上你女儿，让你女儿出来露个脸就行！你要当宝自己当宝，你们五里铺的人赶着送上门我们也瞧不上！再不喊她出来，别怪我们闯了！” 中年妇女气得哆嗦：“你，你！” 高文和高武他们作势就要从自行车上下来，中年妇女后面的木门打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冲出来，手里面抓着一把菜刀：“不是要找我吗，来啊！你们欺人太甚了！” 张阳一看到她，就收回视线，对高文和高武道：“不是她，走吧。” 林秋水特意问过黄婉儿，那个把蒋梦佳和杜淑君叫走的姑娘长啥样。 根据黄婉儿的形容，张阳立即走人。 张阳一说走，赵东和高文高武立即踩上自行车，四个人跟着刘二壮离开。 那个拿着菜刀的小姑娘，还有抓着扫帚的中年妇女本来都满足了劲要打一架的，结果对方转头就跑了，她们两个人站在原处，一时有些懵。 在刘二壮的带领下，张阳和赵东他们又去了好几户人家。 除了刘二壮之外，还有和刘二壮平时关系比较好的人也过来一起带路。 这里面，还有老靳的弟弟。 自打老靳被熊瞎子袭击那事后，五里铺的民兵小队从内部开始，渐渐分成了三个部分。 一个是中立派，也叫墙头草。 一个是“老派”，仍然以钱卫国和黑痣男为首，对他们言听计从的。 还有一个，是“叛逆派”，就是刘二壮和老靳弟弟等人。 “叛逆派”的人不多，基本都是越来越看不惯钱卫国的作风的。 现在，张阳要刘二壮带他去找的，就是“老派”成员里面，家里有姐妹的。 一连又找了三个，这下，到了李家。 张阳他们这一闹，整个五里铺的人都被惊动了，但是到了李家，却发现李家的屋内半点灯光都没有，门前也是静悄悄的。 “就是这吗？”张阳问。 刘二壮他们点头：“对！” 老靳的弟弟紧跟着就冲着屋子大叫：“李马牛，李雪花！人呢！出来！” 黑黢黢的屋子里面没有半点反应。 一路跟着他们过来的五里铺的乡亲们在后面看着他们，神情已经从一开始的不满愤怒，变成了好奇，想知道他们是要干啥。 赵东和高文高武也开始嚷了：“人呢，有没有人！” 一个“叛逆派”的人队员道：“奇怪，我今天特意看了眼值守名单，今天李马牛不巡山。” “你提到的这个我也觉得奇怪，好像最近这段时间，李马牛都不在排班上。” 张阳一听这话，扭头看过去：“最近这段时间？大概是多久？” “一个多星期了吧！一直没轮上他呢！我特意找过他，这人是钱卫国的狗！” 事到如今，这几个“叛逆派”也不管了，直接就骂了。 张阳立即从自行车上下来。 赵东和高文高武见状也要下去，就听张阳道：“四毛跟我来，你们都别来！” 张四毛于是立即抓着猎枪跟上去。 张阳拍了拍门，没有反应，他耳廓微动，觉察到什么，于是让张四毛后退，然后他也后退了几步，忽然就扬起了自己的腿。 就在踹开房门的时候，里面忽然有一个人影扑了出来，手里面抓着一把菜刀，对着张阳的脑袋就要砍下来。 人群下意识爆发出一阵惊呼。 岂料张阳的速度更快。 他早就听到了里面这轻微的动静，第一时间就有了防备。 对方的菜刀扑空，紧跟着就被张阳抓住手腕，以谁都没有看清的手法，卸掉了对方手里的菜刀，然后一脚踹上了他的肚子。 动作实在太快，一套下来行云流水，等众人反应过来，就看到李马牛捂着自己的肚子摔在了地上，哎哟痛叫。 “哥！！”李雪花紧跟着冲了出来，扶起地上的李马牛，“哥，你咋样！” 张阳看到跑出来的李雪花，几乎第一时间确定，就是她！ 张阳立即道：“黄婉儿在哪！” 听到黄婉儿三个字，李雪花的脸色瞬息苍白，抬起头来，惊恐地看着张阳。 张阳道：“我们已经知道了一切，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如果不肯说实话的话，你知道巡捕房里的人会怎么对付你哥。” “别听他们的！”李马牛捂着肚子，因为疼痛，整张脸皱巴巴的拧在了一起，“甭理他！” 李雪花毕竟岁数还小，这下是真的怕了。 “快说！”张四毛也道，“你不说的话，你哥这条命就没了，你难道真的要看着你哥在巡捕房里面受苦受难吗？” “我，我……”李雪花张开嘴巴大哭了起来，伸手往屋里面指去。 那手指头好像穿过了，他们家的屋子直接往最后面的院子指去。 张阳心里一喜，立即就道：“走！” 便在这个时候，人群传来声音：“张阳！你们在干什么！” 张阳和张四毛，还有赵东，高文和高武等人，全部都转过头去。 却见是张海泉为首的，生产大队里的干事们。 张海泉大吼：“张阳！你不在你的张家屯里好好呆着，一大晚上的带着人和猎枪，骑着自行车到五里铺来是干什么？” 第239章 地窖里的女人 张阳今晚敢来五里铺闹，就知道他们一定会过来，丝毫不意外。 张阳冷冷道：“大队长，你们可算来了，我就在等你们呢！你们比钱卫国他们来得快也好！想要知道我干什么，你们跟我进来！” 张海泉盛怒：“张阳，你还要胡闹，这里是五里铺，而且还是别人的家！你给我回来，滚回你的张家屯去！” 人群里面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谁，忽然大声喊道：“把他们张家屯的民兵小队给解散了！” “就是！张家屯这次欺人太甚，直接跑到我们五里铺来闹事！就该跟之前一样，把他们张家屯的民兵小队给解散了！” 赵东立即嚷回去：“哟，这会儿知道要我们解散了，怎么我们打回来的猎物？你们排着队领的那么勤快呢？这么多张嘴巴，到底吃了我们几斤肉啊？这会儿放下筷子就开始骂娘了？” 张海泉指着赵东：“赵东你闭嘴！什么叫做你们打回来的猎物？那是集体资产！” “行啊！”赵东也怒了，“那我退出，行了不？这民兵小队我不干了，吃苦受罪还不讨好，谁要干谁干去，我自己种田挣工分！挣多少我得多少，没必要拼着老命打回来的猎物白给你们吃！” 张阳立即喝道：“东子！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救人要紧！” 赵东冷冷地瞪着张海泉，收回视线，看向别处。 高文和高武也哄劝他：“东子，犯啥驴脾气呢。” “就是，咱们民兵小队干的好好的，别这样。” 张阳冲张四毛使了一个眼神，然后就要进去。 李雪花见状，立即尖叫，跑过去抱着张阳的腿：“这里是我家，你凭啥进我家，大队长，你们要为我做主啊，你们看到了没有？他们直接闯我们家，还把我哥哥给踹伤了！” 张阳掰开她的手：“松开！” 李雪花死活不肯，抓得非常牢，一边大哭冲张海泉尖叫：“大队长，咱们现在不是新社会了吗？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们这个张阳就是一个黑恶分子！大队长，你们来了这么多人，为啥不给他抓起来呢？！” 张海泉赶紧带人冲上去：“张阳，你住手，你知不知道你在干啥！” “对啊，这里是别人的家，你今天别犯事了！” “不要仗着你之前有功劳就在这里胡作非为！有再大的功劳，你也要遵纪守法！” 李马牛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捧着自己的肚子叫得非常大声：“哎哟，哎哟，可疼死我了，我的肚子呀，我的肚子疼死了！” “大队长你看我哥！”李雪花的哭声非常凄厉，“大队长，我没爹没娘，我就这么一个哥哥，可是张阳一来我家就把我哥哥给伤成了这样，大队长，你要为我们做主啊！要让张阳赔钱，让他呸我哥哥的医药费！” 张海泉用上力气：“阳子，走！有什么回去说！” “张阳，我们现在是客气的，如果你再这样我们就不给面子了！” “走啊，张阳！” 张阳一咬牙，忽然一用力，使出所有的力气挣脱，然后他转头就朝里面跑。 李雪花看呆了，立即尖叫：“啊！！！” 张海泉等人暴怒：“张阳！” “张阳，你站住！” 张四毛也赶紧追去。 李马牛目瞪口呆，吓得发抖，他刚才还在墙角喊着肚子疼，这一下直接从地上爬起来，往前面跟着跑。 张阳速度飞快，一下子冲到后院，进来之后，他就听到了很轻微的动静，像是有人在用自己的头，一下又一下地撞着墙。 但这个声音显然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 张海泉他们追了进来，纷纷怒喝：“张阳，你闹够了，跟我们走！” “张家屯的民兵小队必须给我解散！明天就把你们的猎枪全部都交回到公社！” “张阳，你简直无法无天，目无纪律！” 张阳忽然一声暴躁地大吼：“吵够了没有？你们全部给我闭嘴！” 这些人还真被他给吼得一顿。 就在他们安静下来的这会功夫，张阳终于判断出了那个声音的准确位置！ 他低头在周围张望，开始四处找寻。 张四毛跑来道：“阳子，找什么！” “地窖入口！” “好，我帮你一起！” 张四毛打着手电筒过来。 忽然，张阳的手电筒光落在了一道缝隙上。 张阳眼睛一凛，立即赶去，直接给上面压着的酒坛子全部推开。 他力气大，那酒坛子稀里哗啦，被他摔碎了好多，挪开之后，露出了一道石板。 张四毛很快来帮忙。 二人合力之下，将石板抬了起来。 这一抬，下面的动静总算是清晰了。 还有一个女人“唔唔唔”的声音。 这个声音让张海泉他们全都一愣。 张阳想也不想，直接跳下地窖。 随着张四毛的手电筒光照过去，就看到最深处的角落里面，有个浑身脏兮兮的女人双手被反绑在后。 她的头发凌乱，看不清五官，但是能感觉得到眼睛非常明亮。 “唔唔唔！” 黄婉儿看到了张阳，被一团臭抹布堵得严实的嘴巴更加激动地发出声音。 张阳跑过去抽出她嘴巴里面的布，黄婉儿张开嘴巴就是大哭：“张阳！怎么是你！呜呜呜！张阳！我怕死了！快救我，把我救出去！呜呜呜……” 张阳给她后面的绳子解开，为她松绑。 但是黄婉儿被绑得太久了，血液循环不流畅，一起身，她就腿一软。 幸好张阳眼疾手快，给她扶着了腰。 这往上的石阶，想也知道黄婉儿肯定抬不了腿上去了，张阳索性一弯腰，直接给黄婉儿背在了背上。 上面，张海泉他们全都沉默，直到张阳把黄婉儿一步步背上来，他们瞧清了黄婉儿的脸，才纷纷大惊。 “你，你是不是卫生所里的护士？” “我也认得你，你是，你是黄护士？” 张海泉这下终于平静，沉声道：“阳子，怎么回事？” 张阳冷冷道：“大队长，这句话你难道不应该去问李马牛和李雪花兄妹吗？” 第240章 今晚够叛逆 张海泉等人闻言，所有人转头，看向后面。 刚才在外头哭得非常凄厉的李马牛和李雪花兄妹，这下噤若寒蝉，神色惊恐地看着他们。 在所有眼神的注视下，李雪花扛不住了，浑身都在发抖。 李马牛的眼睛则咕咕噜转，忽然，李马牛从地上爬起来，转头就要往外面跑。 根本跑不了半点，赵东和高文高武就在那挡着。 “给我进去！”赵东吼道。 张海泉从后院穿过堂屋走出来，喊了几个女同志去后面搀扶黄婉儿，然后指着后头问李家兄妹：“说？怎么回事，为什么在你们的地窖里面找到一个人？” 李雪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一下子张开嘴巴，哭得更加情真意切，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滴。 那头的李马牛也不敢说话，忽然，他伸手捧着肚子，又在地上乱滚：“哎哟，哎哟，疼死我了，张阳刚才那一脚，要给我踹死了！” 然后他一动也不动，在地上开始装死。 这拙劣的演技，都给张阳看笑了。 张阳走出来后对张海泉道：“大队长，事情紧急，我担心黄婉儿的生命安全，所以来不及跟公社汇报。但是我已经让人去巡捕房报备了，到时候巡捕房会给我们背书，我就没必要再跟公社检讨了吧。” 他这些话说得冷冰冰的，张海泉知道，张阳这是气上了。 沉了口气，张海泉道：“既然事出有因，今天你们过来闹腾这事，就暂时不追究了。” “行，那我谢谢大队长，谢谢公社！” 说完，张阳带着张四毛转身就走，看向赵东哈高文高武他们：“咱们走吧。” 四个人上了自行车，赵东冲着前面围了一团的人大吼：“都看什么看，还不让路，你们刚才拦着我们找人，我看你们说不定全是李家兄妹的帮凶！” 一听这话，为了摘清自己的五里铺乡亲们，赶紧往两边让道，不敢再拦。 张家屯这八个民兵们，顿时扬长离去，头也不回。 张海泉冲着旁边的人道：“我们也走吧，把这两个人带走！” 跟着张海泉一块过来的人，人手有点不够，好在群众里站出来几个人，帮忙一起揪起李马牛和李雪花兄妹。 刘二壮和老靳的弟弟他们退到一旁，看着张海泉他们离开。 一个“叛逆派”队员在他们身后小声道：“队长在山上巡山，等他得到消息赶来，不知道要发什么样的火了。” 刘二壮和老靳的弟弟面无表情。 刘二壮现在心里面只有一个想法，今天晚上，张家屯的这一系列操作，简直太他妈的得劲了！ 离开五里铺，高文和高武骑着张阳和赵东的自行车回张家屯。 张阳和赵东则去卫生所还自行车。 路上，只有张阳和赵东两个人了之后，赵东终于没忍住心里面的牢骚：“阳子，你瞧瞧张海泉那样！我不否认他对我们好，可你他就是个拉偏架的！而且谁跟他好，他亏待谁！谁跟他不好，他反而偏心一点，这算是个啥？” 张阳的脑子里面莫名冒出四个字，举贤不避亲。 虽然不太适用，但今天晚上，他确实也被张海泉那模样弄得心烦。 “这个民兵队员，我是真的不想干了，”赵东又道，“实在不行，咱们就去城里！反正我们现在兜里有钱！” 张阳道：“你今晚也是够叛逆了。” “我生那张海泉的气！” “但我们救出了黄婉儿了，这事的结局，理亏的人是他。” “哎呀，不是，阳子，他拦我们，我没意见！我气得是，气得是……” 张阳道：“我知道，你生气他把我们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呗！” “对对，哈哈，你瞧你啊，肚子里面有点墨水了，说话都不一样了。” 张阳看着前面黑黢黢的乡路，沉了一口气：“东子，再等个半年吧，我们现在根基还不扎实，半年后就好起来了。” 赵东一听这话，立即压低声音：“阳子，为啥要等半年，你有啥计划是不是？” “我屋里那些酒，”张阳看他一眼，“你觉得价格怎么样？” 赵东眼睛变亮：“我去，阳子，你的意思是……” “行了，”张阳立即打断他，“别的就不要多想了，再苟个半年就行！当初那么饿的日子都扛过来，现在手里也都有点钱了，还有啥是扛不过去的？” 赵东点头：“嗯！你说得有道理！咱们扛就行！” 说话间，到了卫生所，赵东自告奋勇去还自行车，让张阳先上楼去给张燕和林秋水报好消息。 张阳的眼睛忽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你还自行车，该不会是去想去找那小护士吧。” 赵东立即就道：“咋啦，不行啊，我看那个小护士还挺好玩的！” 张阳笑了笑：“行，行！你开心就行！” 这个小护士确实也挺好玩，至少比杜淑君和蒋梦佳那两个女的要强。 想到杜淑君，她伤了林秋水的脚，这仇还没报呢。 回去楼上，张阳立即就将已经找到了黄婉儿的事告诉张燕和林秋水。 张燕开心道：“太好了太好了！黄护士没事！真是太好了！” 林秋水也很开心，不过，她转眼又觉得疑惑。 “虽然这话有些不该说，但我真的以为黄护士已经遭遇不测了，难道说，勒死颜二姐的人不是五里铺那些人？否则为什么……” 张燕立即就道：“秋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啊，黄护士长得漂亮！” “燕子姐，你的意思是，那个李马牛看上黄护士了？” 张燕摆摆手：“不是，我的意思是，那黄护士能卖个好价钱！你知道钱春分是干啥的吗？那是天杀的老虔婆！” 林秋水一惊：“黄护士那么大一个姑娘，他们要把她……” “黄护士是大姑娘不假，可是钱春分，连老娘们都卖过呢！人贩子哪管这些？我说这段时间，钱春分怎么没来卫生所里找过麻烦，原来是忙着在那边挑选客人，好出个大价钱，给黄护士转手弄出去！” 第241章 我还是小伙子 林秋水漂亮的眸子圆睁，听着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张阳见状，对张燕道：“大姐，这些没有证据，都是你的猜测，你少说几句！” 张燕扭头看他：“这还要啥证据，那李马牛从小就跟着钱卫国身旁混，他对钱卫国言听计从的，啥屁样我一眼看得出！” “林老师的世界单纯着，你别给她讲这些阴阴暗暗的事。”张阳严肃道。 这句话，张燕倒是听明白了。 她扭头看向林秋水，沉了口气道：“也是，秋水，你肯定不懂这些。像我们这些地方啊，很多人的人心坏得很！” 林秋水笑道：“没事，燕子姐，你和张队长是好人就行。而且，张队长身边的人也都很好，你看赵东，高文和高武他们，一个个都是仗义热心的人！” 张燕的脸上顿时露出骄傲的神情：“嗯！没错，我们是好人就行！” 没多久，外面传来嘈杂动静，张阳道：“应该是黄婉儿被送来了。” 张燕立即起身：“欸！那我去看看！” 然后她很是积极地就跑了出去。 病房里，一下就剩下林秋水和张阳两个人，那两个请来的保姆，这会儿结伴去洗漱了。 忽然静下，林秋水看着张阳，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不自在。 她手里还捧着书，修长的指尖不禁在书上握紧，小声道：“张队长，你不出去看看吗。” 张阳道：“嗯，我对这些热闹没什么兴趣。” 他现在其实有些疲累，今晚闹得这一场确实很大，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接下去和五里铺的关系只会越来越紧张。 还有和生产大队的，他们的关系也变得紧张了。 赵东公然和生产大队的大队长叫板，这件事情后面也会被拿来说。 人都是要面子的—— 林秋水一双眼睛却像是能洞察人心：“张队长，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不如跟我说说？” 张阳朝她看去，顿了顿，摇头：“没什么，对了，你的脚怎么样了。” 林秋水于是看向自己的被褥，她的脚趾头在被子下面动了动：“能动。” 这个举止，莫名戳到了张阳，张阳一笑：“林老师，你还挺可爱。” 林秋水微愣，不禁也笑：“我都多大了，还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不合适吧。” “啊？”张阳扬眉，“不是，林老师，你觉得你很大了？” “我们都很大，”林秋水指了指张阳，再指了指自己，“我们。” “……” 张阳摇摇头：“不不，我还是小伙子。” “噗！”林秋水被他逗笑，逗笑灿烂明媚。 张阳看着她的笑，好像一下子被她笑到了心巴上，他轻咳了下，道：“那个什么，你现在能下床了吧。” 这个话题转得有些生硬，林秋水笑吟吟地看着他，点点头：“嗯，能下床了，不过我还是不想出去，多养养。” “也不是现在养，等出院了，还是要继续养的，开垦荒田那事……你跟知青队请假吧。” 林秋水的神情变得认真：“没事，开垦荒田，其实也是我想要做的，那很有成就感，还让我觉得有一份特殊的荣誉！” “荣誉？” “嗯！我时常在想，我们走过的土地，几百年前，几万年前，那是什么模样的。现在开垦了荒田，后人走过这片土地，那条路，可是我亲手凿出来的！光是这样想，我就觉得很有荣誉！” “……” 她的神情非常认真，眼神也很明亮，张阳忽然就在她身上，真正读到了一代人的信念感。 重生至如今，这么长久的时间，好像，也就在她一个人身上读到—— 不过这个世界那么大，人口基数成千上万，一百人里出一个这样的人，汇聚在一起，那也是一股坚定无声的强大力量。 张阳只好道：“好吧，林老师，但是要劳逸结合，毕竟你的脚这一次伤的非常重。” “没问题！”林秋水笑道。 那两个去洗漱的保姆回来了，手里各拿着自己的脸盆站在走廊上，也在看楼下的动静。 不仅是她们，其他病房里的人也都出来了，不过那些病人有些弄不清下面的情况。 张燕非常积极热心，还去给他们解释，顺带给五里铺一顿黑。 没多久，赵东回来了。 一来就跟张燕打招呼：“燕子姐！” “东子，你来啦，咋不去前头看看呢，那个黄护士咋样啦。” 赵东道：“不知道，我先回来找阳子。” 说着，赵东进到病房里：“阳子，走啊，我们去前头看看。” 张阳并不是很想去：“荣秀香呢？” “过去了呗，整个卫生所里的人都被惊动了，后边宿舍里已经歇下了的护士们也都来了，今儿发生的事儿，我看钱卫国是没法交代咯。” 张阳点了点头，他低头看了下手表，估算时间，相信没多久，巡捕房那边的人也该到了。 如果巡捕房的人来了，那他没法不过去，张阳看向林秋水：“林老师，我和东子先去前面看看。” 林秋水点头：“嗯。” 张燕在外面听到他要走，回身进来道：“还林老师林老师呢，我这段时间和秋水在一个病房里，你看我现在都不喊她林老师了，我直接喊她秋水！” 张阳知道姐姐故意的，他也习惯她这样了，就没搭理她这话，只道：“姐，你们早点睡吧，既然黄婉儿已经找到了，你们也该睡得踏实了。” 说完，张阳带着赵东走了。 前面忙成一团，到处都是人。 五里铺的乡亲们来了一大半，直接给占地本来就不大的卫生所前院给挤的没处落脚了。 张阳和赵东尽量低调想从旁边过去，但是两个人的个子实在太高，加上11身上如今越来越强的个人气质，他一出现就是无法被忽视的存在。 张海泉和陆续赶来的几个公社干事们在说话，看到张阳和赵东，张海泉就要走去。 赵东看到张海泉，立即拉着张阳跑：“阳子咱们走，我不想看到这个老东西。” 张阳：“……” 第242章 虚伪和世故 看到他们看到自己就跑，张海泉不高兴地皱下了眉头，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走到另外一边的走廊，进到看诊大楼时，张阳对赵东道：“其实咱们的大队长也不老，你别用老东西这个词来形容他。” 赵东呵呵：“我还真就学到了一个成语！他是不老，可是他老气横秋！” 张阳表扬：“嗯，这个成语用的不错，再接再厉。” “我可去你的吧！”赵东被逗笑了。 笑完一抬头，赵东一下看到了荣秀香，他的眼睛变亮，快步跑去：“小象！” 荣秀香正和几个护士们在一起说话，被这个称呼给吓了一跳：“你咋还真叫上我小象了呢！” 赵东嘿嘿道：“那成，我叫你大象！” 荣秀香怒道：“你！” 其他护士们看到赵东过来，一个个脸上的神情都变得有些复杂。 之前看他和张阳，众人避之不及，背后没少议论他们，甚至说的上头了，还有一些添油加醋。 但是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了，如果不是他们，黄婉儿就不会得救，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光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所以这两个人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好几个护士欲言又止，但张了张口，什么话都说不出。 不过赵东也没注意他们，目光全落在荣秀香身上：“你要是不喜欢大象这个称呼，那你就接受小象，你也可以管我叫大象！嘿嘿……” 荣秀香又气又笑，干脆不跟他说话了，目光看一下站在不远处的张阳。 张阳站在那边也是忍俊不禁，之前赵东被杜淑君糟践的，张阳差点怀疑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喜欢上一个姑娘了，没想到，他对荣秀香还挺有兴趣。 荣秀香冲张阳道：“张队长，婉儿的事情，谢谢你啊！” 张阳道：“有啥好谢的，救人是应该的。” 荣秀香旁边的一个女护士道：“张队长，对不起，之前我们都误会你了！” “欸？”另外一个女护士忽然发现了问题所在，“五里铺的那对兄妹，他们两个人识字吗？就算识字，他们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效仿出婉儿的字呢？” 她这句话一出，其他人纷纷惊然。 “是啊！当时正是因为那些日记，才让我们对张队长产生了质疑和误会！” “如果那对兄妹不识字，那么是谁写的日记本？” “而且还能把那本造假的日记本放在婉儿房间里面……” 她们几个越说越害怕，让荣秀香的神情也变得惊恐严肃，因为想到了今天跟着张阳和赵东去巡捕房的路上时，他们所提到的颜二姐被人勒死的事。 赵东就在旁边观察着她的神情，越看她越觉得有意思和好玩。 这时，庄护士长领着胡大雷过来找张阳。 一看到张阳，胡大雷就加快脚步：“哎哟，阳子！” 张阳走上去：“胡警官。” “好样的！”胡大雷很是激动，“这才短短一天，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这些事还全靠你力挽狂澜，阳子，你真是不错啊，太棒了！” 因为上辈子的事，张阳其实一点都不喜欢胡大雷，在张阳的印象里面，这个胡大雷就是个酒囊饭袋。 现在胡大雷伸出来的手，张阳还是握住了。 不喜欢是不喜欢，在上辈子，再不喜欢的人，张阳也打过一堆的交道了。 他跟胡大雷笑笑：“谢谢胡警官夸奖，这些都是我应该的。” 胡大雷显然非常看重张阳，伸手拥着张阳的肩膀：“走走！我找你们张队长聊聊去，听说你怒闯张家屯，惹毛了一堆人！” 张阳纠正：“胡警官，是五里铺。” “哦哦，对，哈哈！是五里铺！” 眼看他们要走，赵东立即也跟上去。 庄护士长冲胡警官笑，跟上去几步后，忽然回头，怒目看着荣秀香等围在一起的护士：“你们聚在这里干啥？晚上值班的就回自己的岗位上去！晚上不值班的，就回宿舍去！” 荣秀香等人赶紧应声，飞快跑了。 胡警官带着张阳去到前面，张阳一出现，五里铺的那些乡亲们的目光就纷纷看了过来。 刘二壮他们也在，除了他们之外，其他人的眼神没一个是友善的，有的愤怒，在怪他多事，有的担心，也在怪他多事。 胡警官看向张海泉：“海泉，来来，过来！” 张海泉等人过去，胡警官道：“今天这事，我们巡捕房的问题最大！海泉，你们也甭管阳子和东子了，这事是我对不住你们，改明儿，我摆桌酒席，咱们一块喝着！” 赵东在旁边冷着脸，忽然被这位大名鼎鼎的胡警官用“东子”两个字称呼，赵东的脸色一下变了，有些受宠若惊。 胡大雷把台阶这样架上了，张海泉只好道：“阳子，以后再遇见这样的事，你应该跟我讲清楚。” 张阳道：“大队长，的确是我不好，我当时上头了，一股脑地就想救人。” 胡大雷笑道：“这才对嘛！其实啊，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 张阳听着这话，脑子里面忽然想起他不久前才在大姐和林秋水病房里对林秋水说的那些话。 他说，他还是个小伙子。 现在胡大雷说，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 其实不是的，年轻人什么样子都有，但最不应该有的，就是虚伪和世故。 胡大雷没聊几句，说得回去巡捕房了，他要连夜审李马牛和李雪花兄妹，绝对不姑息犯罪分子。 张阳和赵东给他送到卫生所大门口后，张阳不着急进去，就站在外面，看着前方空悠悠的乡道。 吹了会儿风，赵东道：“阳子，你在想啥？” 张阳道：“我在想，钱卫国越玩越大了，接下去他要怎么整我们。” “还有接下去？李马牛和李雪花不给他供出来？” 张阳摇头：“李马牛不敢。” 现在李马牛被摆上明面了的所犯的事，顶多就是一个绑架。 黄婉儿被找到了，没有被侵犯，也没有被卖掉，所以李马牛这罪，再怎么判，也不至于死刑或者一辈子就不出来了。 第243章 替死鬼 所以，李马牛会咬紧牙关，死活都不可能跟颜二姐那案子沾上关系。 沾上了，那才真的是死路一条。 张阳有种感觉，这次的事情，不会影响到钱卫国多少。 忽然，张阳想到了两个人，立即对赵东道：“赶紧的，你快去找荣秀香……” 话还没说完，赵东就打断他：“好好好，不过我找她干啥呢？说啥？” 张阳：“……” 张阳算是明白了，这个兄弟之前为啥会被杜淑君给摆一道，用很多年以后的话来说，这不就是个猪头恋爱脑！ 张阳道：“找她把之前那两辆自行车给借回来！我们去一趟知青大院！” “这么晚了去知青干啥？林老师要你帮忙拿东西？” 张阳忍无可忍：“是你的老相好杜淑君和蒋梦佳！你忘记黄婉儿提到的，她们两个人和李雪花有接触！” 赵东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哎哟我个猪脑子，行行，我这就去！” 赵东转身跑走。 没多久，他单手骑着自行车，单手推着一辆自行车，看到张阳后，直接把自行车给往前用力一推。 张阳伸手抓着，利利索索，一下子上了车，两个人就加速，朝着知青大院踩去。 这会儿的知青大院里还不算热闹，不过也有一些风声传了过来—— 这几天一直睡不太安稳的杜淑君在宿舍的床板上坐起，已将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她心里面七上八下，乱作一团。 终于，她悄悄出门，去找蒋梦佳。 蒋梦佳也没睡好，噩梦连连，杜淑君进来后把她推醒：“佳佳，出事了，我们得跑了！” 蒋梦佳在黑暗里瞪大眼睛：“啥！” 杜淑君就把刚才在床上听来的那些事情都告诉了她：“黄婉儿已经被找到了！” 蒋梦佳伸手捂住嘴巴，顿了顿，用气音小声道：“淑君，怎么办啊，怎么办！李雪花和她哥，会不会把我们供出来？那个日记本可是你写的！如果被人知道我们是帮凶，想要陷害张阳，那我们两个就是这辈子就完蛋了！” “快走吧！你赶紧收拾收拾，我们离开！” “呜呜呜……”蒋梦佳哭了，一边哭，一边安静爬起来，悄无声息穿衣服。 等穿好出门，杜淑君看外面还热闹，忽然对蒋梦佳道：“如果要跑，我们不能就这么空着手走了……” “你要干啥啊！” “林秋水的柜子里，那可有不少好东西！”杜淑君眼睛一狠，“走，我们去把她的东西都拿了！” 蒋梦佳想到现在如果逃出去，以后可能要没钱花，顿时也点头。 两个人快速进到林秋水的宿舍，在黑暗里速度飞快地一顿摸索，翻到了一个玉手镯，一个金坠子，杜淑君的眼睛都亮了，她把玉手镯塞给蒋梦佳，把金坠子塞到自己怀里，然后带着蒋梦佳快速离开。 从知青大院的后面出来，出来之后，杜淑君忽然对蒋梦佳道：“佳佳，我们两个人分开跑，这样就有两种脚印，至少他们追我们的时候不会朝着一个方向追！” 蒋梦佳哭道：“那我们在哪里碰面？” “镇海城那面馆吧，咱们之前最爱的那家！” “好！”蒋梦佳握住杜淑君的手，“淑君，咱们两个人都不能有事儿！如果以后我们被通缉了，我们两个人在一起还能互相有个伴！” “快别说了，赶紧走吧！”杜淑君焦急道，甩开蒋梦佳的手，就朝另外一边跑去。 蒋梦佳见状，也立即掉头就跑。 但蒋梦佳没想到的事，杜淑君根本就没有跑远。 她藏进了角落里面，并在角落里面悄悄观察着蒋梦佳这边的动静。 看着蒋梦佳不回的朝着那条线路上跑走，杜淑君立即回来，悄无声息地溜回知青大院。 开什么玩笑，让她跟着一起跑？ 这要是被通缉了，她还能跑吗？ 蒋梦佳长着一张泯然于众的大众脸，其貌不扬，看了第一遍，甚至第二遍，都压根记不住她到底是什么样的长相。 可她杜淑君不同，她从小到大都被人说漂亮，就像是年画上面的娃娃，她要是真被通缉了，那走在街上还不是一眼就被人认出来！ 杜淑君就这样回到宿舍里，脱下衣服，脱下鞋，把打包好的东西放回柜子里，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继续睡觉。 果然，她躺下没多久后，整个知青大院就开始热闹起来。 杜淑君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只是她没有想到，居然在这些人的嘈杂里面听到了张阳和赵东的声音。 这两个人竟然来的这么快，而且目标好像很明确，直接就是冲着她来的！ 杜淑君想了想，与其在这里装死，不如主动出去。 随着知青大院里面越来越多的人被吵醒，杜淑君也装作一副刚睡醒的样子，穿好衣服出去揉着眼睛问：“发生了什么？” 看到杜淑君，赵东的脸色立即阴沉下来。 杜淑君心里一咯噔，这个男人，不喜欢她了就不喜欢了呗，何必每次见到都是一副要催债的样子！ 没多久，知青队话事代表陈向东拎着张阳和赵东走了上来：“杜淑君同志，张家屯的张队长找你。” 杜淑君心里面在打鼓，脸上神情却懵懂无知：“找我……干啥呀？发生了啥？” 赵东立即就道：“发生了啥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黄婉儿的那个日记本是怎么回事！” 果然！ 杜淑君美眸轻轻眨了下，纤长的眼睫毛像是小蝴蝶的翅膀：“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张阳直接就道：“杜淑君，别装了，跟我们去巡捕房吧，李马牛和李雪花已经把一切都招了。” 当然，这是假的，张阳就是想诈她。 杜淑君早有准备，她摇着头，往后面退了一步：“我不知道你们两个人在说什么，你们说的李马牛和李雪花是谁，我也不认识。” 赵东怒道：“杜淑君，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装呢？” 杜淑君瞪着赵东，一下也怒了：“赵东同志，不能因为你当时喜欢我，我拒绝了你，你现在就什么污水都往我身上泼吧！” 第244章 畏罪潜逃 杜淑君吃准了赵东的爆脾气，这一激怒，赵东果然立即炸了。 “杜淑君，我说你一个女人怎么就那么不要脸！没错，我以前是喜欢过你，那都八百年前的事了，要不是今天你犯了事，我稀得来找你？我他妈……” 张阳拉住他：“东子！” 赵东怒不可遏，突然觉察不对劲，左右张望，发现少了一个人。 “蒋梦佳呢？”赵东脱口便问。 他一问，其他人左右张望，也在找她。 跟杜淑君一个宿舍的女知青道：“蒋梦佳早就搬走了，你要找去那头找！” 上次文艺演出后，蒋梦佳和杜淑君在后台摔碎了周晓慧的爷爷从国外带回来的香水，两人因为此事闹翻，蒋梦佳一怒之下搬出了这间宿舍，跟其他人换了。 后来，蒋梦佳发现还是跟杜淑君走一起比较舒服，杜淑君也需要蒋梦佳这样的性格来捧哏和衬托，两个人就又抱团了。 至于周晓慧爷爷那香水，早就没了后文。 周晓慧性格软弱，根本不是强势的杜淑君的对手。 随着说话的这个女知青指去，张阳和赵东下意识转头朝那边的宿舍看去。 那间出来看热闹的女知青们你看我，我看你。 这时，一个人从那间宿舍里跑出来：“奇怪了！蒋梦佳的东西不在了！” 所有人一愣：“什么？” “那她人呢？” 那间宿舍的人都跑回屋里，杜淑君忽然变得很激动，一下推开挡着她的张阳和赵东，朝那间宿舍跑去。 每间宿舍睡着的人数各不相同，这间有4人，还有空铺。 蒋梦佳的被褥枕头都在，但是柜子敞开着，柜子里面的东西很凌乱。 杜淑君冲上去一顿翻找，然后跑到蒋梦佳的床铺，跪在地上往床底看。 她再起身，抬头在这间本就不大的宿舍的每个角落里看去，惊恐道：“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 “咋回事啊，淑君，你知道蒋梦佳去哪了吗？” “这几天她一直跟你在一起，她还说过两天就搬回你们寝室。” 杜淑君神情焦灼，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啊。” “啥不可能？” “是啊，你到底知道什么你就说！” 杜淑君朝那几个女知青看去：“我能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佳佳这两天神秘兮兮的，一直在走神，我跟她说什么，她都不爱理睬我，我还以为她怎么了，原来，原来她……” 这时，一个已经听闻卫生所里的事情的男知青道：“我靠……难道说卫生所里那个黄护士，是蒋梦佳和五里铺的人一起干的？” “啥黄护士啊？” “这跟五里铺又有什么关系？” “蒋梦佳干了啥？” 杜淑君情绪非常激动，冲着那个男知青道：“不可能！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佳佳有可能是今天吃坏了肚子，所以去洗手间了！” 赵东站在走廊上，探出头朝蒋梦佳她们的宿舍看去，神情变得困惑。 张阳没有朝里面看半个眼神。 不用看，都大概能够脑补出里面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 就在这时，林秋水宿舍里的一个女知青从屋内快步出来：“林秋水的柜子被人翻了，东西全被人动了！” 刚才还比较淡定的张阳闻言，立即过去：“什么情况？” 赵东也紧跟着赶去：“林老师，这段时间不是一直住在卫生所里吗？她的东西咋啦？” 林秋水的宿舍，现在只有三个人，因而显得比较空旷。 一进去就能看到林秋水的衣柜门开着，有不少东西散落下来，其中还有一个开着的首饰盒，但首饰盒里面的东西没了。 那个女知青非常紧张地道：“睡觉之前我们还看到这里有锁的！如果林秋水没有回来，那么是谁动了她的柜子？” 赵东脱口就道：“是不是你们两个趁乱动了的？” 张阳立即就说：“东子，没有证据，不要胡乱猜疑她们。” 刚走到门口的杜淑君听了这话，一下子冷笑：“张阳同志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真令人意外呢。这些话也就听听吧，你是什么样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 张阳冷冷地道：“针对一些人品极差的女人，那倒是可以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直接怀疑。” 杜淑君柳眉倒竖：“张阳，你是什么意思？” “有人非要对号入座，我无话可说。” 说着，张阳不想再理她，朝林秋水的衣柜走去。 已经很显然了，林秋水的东西被拿走了不少。 这时，张阳瞧见衣柜最里面整齐叠放的信封。 他下意识抬手将它们拿出来。 好像都是家书，信封上面写着，秋水姐姐收。 写信的人一共有两种字迹，这两种字迹都管林秋水喊姐姐。 张阳忽然想起当初刚见面的时候，林秋水对他介绍时称，家中有一弟一妹。 但是，现在凭空冒出来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而且一见面就伤人。 倒没听林秋水提起她娘有没有结婚，也不知现在给林秋水写信的这一弟一妹，跟她是不是同母异父。 张阳简单看了一下信封，就将它们放回进去。 走廊上面，各种各样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讨论的也越来越密集。 大抵都是在说，一定是蒋梦佳知道自己事发了，所以仓促逃跑。又因为身上没钱，所以故意到林秋水的宿舍里面翻找一些值钱的东西走。 在讨论蒋梦佳的时候，一些眼神和话语，难免会指向杜淑君。 杜淑君在原地不安忐忑，脸上的神情焦虑难受，挤了半天，她终于挤出了眼泪，然后委屈的捂住自己的嘴巴，身体软趴趴的靠在了墙上，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佳佳，你怎么会这样？不可能……” 赵东问张阳：“阳子，咋办？林老师的那些东西应该会很值钱吧？” 张阳已经从柜子前走到了林秋水的床铺边了，他的目光细细打量过一处又一处。 眼睛在打量，心里则在吐槽。 这个年代暂时还没有天眼天网，甚至最基础的指纹识别都难，就看这被随意乱翻的场面，指纹证据那是一找一个准。 第245章 喉咙被刺穿 知青大院热闹成这样，在外面忙着逃跑的蒋梦佳哪里能知道自己背下了所有。 她不敢跑平坦的大路，也不敢朝城里的方向去，一路跑，一路跑，最后，越来越靠近夹子沟。 等跑进夹子沟后，角落里面忽然传来一声怪叫。 蒋梦佳被吓了一跳，转过头去，就看到一个黑影，忽然朝她扑了过来。 蒋梦佳张开嘴巴大叫，转身往另外一边跑。 那黑影实际上是一只黄皮子，并不是要扑她，也是被她吓了一跳。 蒋梦佳跑得飞快，脑子里面出现了很多画面。 尤其是之前在卫生所里所看到的，钱卫国的女儿钱秀菊被绑在床上，嘴巴里面一直嚷着要嫁给张阳的画面。 那铁床因为她而剧烈晃动，她明明很久没吃饭了，看着那么瘦弱，可是挣扎的时候却力大无穷。 当时别人就都说她在夹子沟里的时候，撞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越来越多的妖魔鬼怪画面在蒋梦佳的脑海里面冒出，蒋梦佳抱着脑袋尖叫，跑得飞快，忽然，她的脚脖子一扭，整个人摔进了旁边的草木山道下。 开春之后，正在茂盛生长的草木，野蛮而不讲理。 一根尖锐的枝丫，刚好在蒋梦佳掉下来的时候，从后颈穿透了她的嘴。 蒋梦佳绝望地张开嘴巴，但是声带被损，她只能像哑巴一样，嘴巴里面发出非常嘶哑的几声叫唤，但无济于事…… 越来越多的鲜血从她的嘴巴里面涌出来，头顶上茂密的枝丫，让她甚至看不清天上的月亮。 在闭上眼睛，蒋梦佳对这个世界留下的唯一感官知觉，就是漫山遍野响起的动物叫声—— 同一时间，钱卫国和黑痣男等人气势汹汹地回到五里铺，站在李马牛和李雪花兄妹两人的房子前。 钱卫国抓紧手里面的猎枪，看着跟前者凌乱场景，恨不得现在立马就去张家屯找张阳！ 他今天带上山的人都是他的老派，除了李马牛。 结果李家出了这样的事—— 黑痣男有些烦躁：“队长，咱们这怎么办？” 钱卫国立即侧头叫道：“你给我闭嘴，什么叫做咱们怎么办？这没有我们什么事。” 黑痣男明白过来：“的确，一切都是李马牛自己做的……还有，主意是那两个女知青出的。” 一开始，不管是钱卫国，还是李马牛，谁能想到要对卫生所里的那个黄护士下手呢？ 那个陷害加绑架的计谋，正是杜淑君和蒋梦佳给的。 钱卫国眉头紧锁，心里焦躁忐忑。 比起黄护士和对张阳的陷害来说，真正让钱卫国觉得不安的，是张家屯颜二姐的死。 黄护士虽然被绑架囚禁，但人至少是活着的。 颜二姐那死，那可是切切实实的一条人命。 “走吧！”钱卫国转身离开。 黑痣男立即跟上去：“队长，我们现在去哪里？” 钱卫国冷冷道：“演戏。” 一大帮人带着猎枪，直接从五里铺出发，去了隔壁的张家屯。 一进来，钱卫国举起猎枪，就对着天空射击。 砰砰砰！ 连着三声，震耳欲聋，非常响，足以惊醒整个张家屯。 然而，令人惊奇的是，张家屯的每家每户没有半点反应。 所有人的门窗都严丝合缝，关的很紧，更不可能有人推开门探出脑袋张望。 黑痣男等人皱起眉头：“这是咋回事？” 钱卫国也不清楚。 他抬脚朝前面走去，手里还举着猎枪，一边走一边打量周围的房屋：“人呢？全部都死了吗？” “我是五里铺的钱卫国，把你们张家屯的张阳叫出来！” “一个个的都在装死？” “怎么，这下知道怕了？都不敢出来了？” 两旁的房屋仍旧没有半点反应。 “他妈的！！”钱卫国暴怒，扭头看到一旁的屋子，抬脚就要过去。 黑痣男等人赶紧拉着他：“队长，队长这就不行了！使不得！” 钱卫国怒道：“凭啥我就使不得？张阳就可以在我五里铺横着走？” 黑痣男道：“他不是有理由吗？也是让他瞎猫抓着死耗子，在李马牛家找到了卫生所里的那个黄护士！” “是啊，咱们如果只是来寻仇的，咱们冲着张阳就行！” “而且头儿，张阳去的都是咱们民兵小队的人家，你随便找一户人家就去踹门，那不是骚扰老百姓吗？” “老百姓？”钱卫国脾气更加暴躁，“张家屯里有一个好东西吗？还老百姓，他们屁都不是！” 这大晚上的，整个村道上一个人都没有，钱卫国的嗓门显得非常粗厚，这一吼，半个张家屯的人都能听到。 但那些门窗就是紧闭着，跟张阳和赵东骑着自行车在整个五里铺招摇过市，惹来无数围观者和跟随者不同，整个张家屯静的令人发慌，愣是没有一个人开门出来。 别人说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有意思，钱卫国这压根就是虚空索拳，连拳头都不知道朝哪个方向打了。 黑痣男道：“队长不如我们直接就去张阳家里！” 钱卫国其实不太高兴，直接就去张阳家，因为他清楚张阳现在不在家，张燕也在卫生所里，他家估计就一个李慧芳和三个小丫头。 其中张燕生的那个丫头还管他叫舅公。 就这么一窝老的老，小的小，他现在过去找麻烦也没啥意思，只会让他被骂。 “队长，队长！”后面遥遥传来一个声音。 钱卫国和黑痣男等人转过身去，那人跑来喘气道：“张大队长在找你呢，喊你过去！他在巡捕房！” 钱卫国心下一咯噔，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黑痣男他们面色也变得不好。 黑痣男压低声音：“李马牛，应该是不敢的吧。” 另外一人道：“没事，头儿，你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山上，大家都看得清楚，张家屯的那些民兵们也可以给你作证，我们在山上跟他们遇见不止一次两次了！” 钱卫国还是有些慌，犹豫道：“李马牛这小子应该不敢乱说话吧？” “绝对不敢！而且，咱们和胡大雷的关系好着呢！”黑痣男道。 钱卫国深吸了口气：“那走着！就去巡捕房！” 第246章 黄婉儿的眼神 这一夜过的特别漫长。 不管是知青大院还是巡捕房，灯火一直通明到天亮。 张阳和赵东并没有回卫生所，一直留在知青大院。 虽然已经明白，杜淑君完全将自己摘除，把责任和锅都推到了蒋梦佳的头上。 但张阳就是想留下，非得看着杜淑君那一脸被他吓坏的模样。 杜淑君确实够烦。 她好几次都想躲回宿舍，一眼都不想看到张阳和赵东，可偏偏蒋梦佳和她是公认的一对闺蜜，蒋梦佳的失踪，她不能冷漠，必须得表现出积极。 一整个晚上，杜淑君如芒在背，直到天亮，她实在扛不住了，终于以拙劣的演技表现出伤心欲绝的模样，倒地昏迷。 周围一群知青们担心坏了，纷纷围过去。 “杜淑君，杜淑君，你还好吗？” “来搭把手，我们把她扶回去！” 也在这时，张阳没见过几次面的知青队干事方文浩带着几个男知青从远处的乡道上回来，一个个都很累：“循着脚印找了半天，实在找不着脚印了，但是可以确定那一定就是蒋梦佳的脚印！” 其他人道：“对，看来蒋梦佳真的畏罪潜逃了。” “我们仔细找过了，那路上就她一个人的脚印，没有别人的。” 看到被人抬上去的杜淑君，方文浩担心道：“杜淑君还好吗？” 赵东冷冷道：“她现在恐怕好的不得了。” 张阳有一些好奇，杜淑君是怎么办到的，能让蒋梦佳心甘情愿一个人扛下所有。 难道说黄婉儿的事情真的跟杜淑君没有关系？ 眼看已经五点半了，杜淑君也演了出戏，回去了。 张阳对赵东道：“既然没找到蒋梦佳，我们先回吧，恐怕一时半会也不会找到。而且我相信，知青队不会包庇这样一个坏种，如果找到了她，一定会第一时间抓住她。” 方文浩闻言就道：“张队长，你放心，现在出了这么大的案子，我们肯定会把她交上去的，我们知青队绝不姑息一个作奸犯科的人，哪怕是个姑娘。” 张阳伸出手和方文浩相握：“谢谢方队，这件事情确实对我的名誉造成了很大的损伤，如果你们能够找到蒋梦佳，我感激不尽。” 离开知青大队，回到卫生所，张燕和林秋水还在睡觉。 昨天晚上睡得比较晚，她们两个现在睡得非常的沉。 这很有节奏的呼吸声，莫名让张阳听着觉得治愈和温暖。 他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看着她俩一阵，转身往楼上的病房走去。 赵东在旁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也是奇怪，咱们平时在山上值班也都这个点下来，为啥我一点都不觉得困？怎么现在我给困成了这样。” 张阳道：“山上下来的时候，手里带着猎物，现在猎物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我们却只能看着她演一出拙劣的戏码。” 赵东道：“阳子，杜淑君这次是不是让她逃脱了？” 恐怕是的。 除非找到蒋梦佳。 但说回来，蒋梦佳的证词未必都有用。 杜淑君太擅长话术，她有一万种为自己狡辩的方式，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她脸皮厚，心理素质也超强。 说着话，已经走到了黄婉儿的病房里。 巧的是，荣秀香正在这儿。 一看到荣秀香，刚才还喊着困的赵东，一下子变得精神，一步过去就喊道：“小象，你咋没睡？” 荣秀香对这个称呼依然不高兴：“我都说了，不准叫我小象。” 赵东立即道：“嘴巴长在我身上，你还能管着我？我没爹没娘，只有我媳妇才能管我！” 张阳在旁听着汗涔涔，暗道东子还挺会，虽然这个套路在很多年后已经被人用油腻两个字来形容，但是在这个年代还挺管用。 荣秀香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你怎么还胡说八道上了。” 赵东道：“啥呀？我也没让你当我媳妇啊！” 荣秀香一怒：“你！” 赵东道：“不是，你咋又生上气了？好好好，你别生气，你别生气，我让你当我媳妇，我让你当我媳妇。” 荣秀香跺脚：“赵东，你有病啊！” 骂完，荣秀香红着一张脸，直接跑了。 赵东“哎”了一声，就要去追。 张阳赶紧给他拉着：“行了，你少说几句吧，我的名声刚变正常，她要是跑去找哪个领导打报告，我又得跟着遭殃。” 一个嘶哑的女声这时说道：“她能找哪个领导打报告呢？能找的也就那个姓庄的老女人，你们放心吧，那个姓庄的老女人可不会管她这些事。” 张阳和赵东转过头去，黄婉儿后背多垫了一个枕头，靠着床头虚弱的看着他们。 在张阳的目光望过来时，黄婉儿神情变得非常温和：“张阳，谢谢你。” 张阳走去道：“怎么没有好好休息？现在不是应该睡觉吗？” 黄婉儿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一下唇角：“我被抓走的这几天一直觉得是噩梦，只要睡一觉，睁开眼睛醒来，我就自由了。” “加上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窖里面，也实在无聊。” “所以我每天除了睡就是睡，哦，还有被殴打。” “总之我睡的实在太多了，我现在一点都不困，反而有一种重获新生的快乐，让我很精神。” 说完，黄婉儿又郑重的补上一句：“张阳，谢谢。” 她漂亮灵动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张阳，眼睛里面有翻涌的感情色彩，这眼神毫不避讳，大胆而直白—— 张阳不想自作多情，所以没乱猜，避开了黄婉儿的注目，装作若无其事地打量病房。 “医生检查的怎么样？李马牛对你实施了殴打？有没有伤到骨头？” 黄婉儿依然注视着他，目光含情：“嗯，我也伤到了腿，我当时逃跑被他抓回来，他用铁锹给我砸的。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变成残疾人，只是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可能……” 黄婉儿稍微停顿了一下，道：“我所需要休息的时间要比林秋水更久。” 张阳点了点头，终于看回她的眼睛：“没事了，李马牛已经被抓到了，他们兄妹必将受到法律的制裁。” 第247章 不敢受爱 目光对上的一瞬间，张阳发现黄婉儿眼睛里面的情绪色彩更加浓烈了。 浓烈到让张阳有些不敢直视—— 张阳的性格使然，他很少会避开别人的视线，但是现在，他压根扛不住黄婉儿这目光。 张阳只能又再度避开。 赵东在旁边压根没注意到他们的眼神交流，反而半个身子都探出门外，朝走廊上瞅。 “哎，这小护士，还真说跑就跑了。” 赵东不太高兴地对张阳道：“我还以为在卫生所里当了这么久的护士，见了够多的人了，怎么着都不该这么害羞啊？” 黄婉儿道：“赵东，也谢谢你。” 赵东朝她看去，大大咧咧地一笑：“哈哈，你这真没必要谢我，我就是跟在阳子身边一顿乱走乱跑的，那些主意和想法全部都是阳子给的！哎，说起来也是神，阳子就凭着林老师的那几句话，转个身就直接往五里铺去了！咋样，我们阳子厉害不？” 黄婉儿微笑点头：“很厉害。” 张阳拉着赵东往外走，对黄婉儿道：“我们两个人忙了一整晚没有睡，先回去补个觉，你好好休息，争取快点好起来。” 黄婉儿忽然不受控地急切叫道：“等等，张阳！” 张阳以为她有什么事，停下来看着她。 却见黄婉儿的神情变得有些紧张，嘴唇动了动，眼睛里面的那些情绪浓烈的像是要将张阳给吞噬了。 别说张阳，就连旁边一项反应迟钝，堪称憨憨的赵东，也觉察出了一些微妙—— 赵东看着黄婉儿，再扭头看着旁边的张阳，心里面道了一声“哎哟我去”，下一秒就被张阳拽着出来了。 “哎——！”黄婉儿的声音在病房里传出。 这一次，张阳头也不回，拽上赵东立马就走。 赵东脸上的神情嘿嘿嘿的：“没想到啊阳子，那黄护士是不是看上你了？你英雄救美，人家美人要以身相许呢！” 话音刚落，就看到他雇佣回来的两个保姆从最下面的楼梯转弯处上来，两个人手里还都拿着早饭。 听到赵东这些话，两个保姆抬起头看来，见是他们两个人，便开口打招呼。 赵东冲她们一笑：“这么早啊？我们都还没睡呢！” 两个保姆就道：“哎呀，这都啥时候了，还不赶紧去睡。” “是啊，你们睡觉去吧！快别熬了，这也太晚了！” 张阳望见她们手里的早饭，看这保暖的样式，俨然是为张燕和林秋水准备的。 张阳心里面忽然有些不太舒服，因为他确定刚才赵东的话，这两个保姆已经听到了…… 他也确定这两个保姆一定会去，说给张燕和林秋水听。 本来大姐在给他琢磨媳妇的事上就一直积极，要是给她知道这事，那他的耳根接下来别想清静。 而林秋水那…… 这才是张阳觉得最不舒服的地方，他不太想要林秋水误会什么。 那两个保姆端着东西进去了，张阳停了会脚步，没有跟着过去走廊，转身下台阶，继续往楼下走去。 他们踩着自行车回张家屯，到村里后就得知了昨天晚上钱卫国和黑痣男过来叫嚣的事。 张瓜皮和张五毛两个人一早就去打听消息，刚回来没多久，准备和其他人商量商量，再去卫生所里找张阳，就看到他自己回来了。 张瓜皮和张五毛立即迎上去。 “队长！” “队长，我们正要去卫生所里找你！我们刚从巡捕房回来，太可恨了！” 张阳一天一夜没睡，脸上的神情疲惫憔悴，本来想说有什么事，等他睡醒之后再说，听到张瓜皮说的太可恨了，他皱起眉头：“咋回事？” 赵东也道：“是巡捕房的问题，还是五里铺的？” 张五毛义愤填膺：“我们刚过去，就看到胡大雷和钱卫国在那称兄道弟呢！” 张瓜皮道：“没想到他俩交情这么深，张大队长也在。” 赵东难以置信：“张海泉也跟他们称兄道弟？” “那倒没有，但是胡大雷的这个面子，张大队长肯定会给，我看昨天晚上钱卫国来我们张家屯一顿叫嚣的事，就这样轻轻揭过去了。” 赵东大怒：“他奶奶的熊，昨天晚上当众不给我好过，人钱卫国带着人和猎枪来我们张家屯闹事，咋就这么给他放过去了？” 张阳反倒不觉得这些意外。 当初因为大姐和王杰离婚时给的那些钱，王杰就已经被巡捕房的人带走了，后来，钱卫国四处打点关系，才给王杰放出来。 再想想上辈子两个妹妹落在钱春分的手里，张阳四处求告无门，找到胡大雷后，胡大雷那个酒囊饭袋的模样，呵呵，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从颜二姐被人勒死这个案子上看出，胡大雷其实是一个有判断力和主见的人，也能镇得住场子，但是在两个妹妹被钱春分那老虔婆给卖掉之后，胡大雷一系列的骚操作，实在草包。 故意的。 就是故意敷衍的。 而两个小女孩本该灿烂的一生，就那样没了。 张阳只想冷笑。 “行了，回去睡觉吧，”张阳对赵东道，“看起来，黄婉儿被绑架，我被陷害这件事情，已经有着落了。” 赵东道：“你的意思是凶手就是李马牛和李雪花那对兄妹？帮凶是蒋梦佳？” “嗯。” “那就没有钱卫国和杜淑君什么事了？” 张阳点头：“目前看来是这样，我们也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除非找到蒋梦佳。” 可惜这样一个时代，没有天眼，没有天网，没有指纹比对技术，全国人民甚至可能连监控是什么都不知道，上哪去找这样一个大活人呢？ 真就大海捞针—— 张阳心里面也很遗憾。 折腾一整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最终却只让几个小喽喽进去，而经过这一次和五里铺的彻底闹僵，接下去，不知道对方还会耍出什么样的手段来。 以及，张阳心里还有一个笃定，颜二姐被人勒死这个事，可能也会成为一段时间的悬案了。 赵东还是不爽：“那，我们也就这样算了？” “当然不会。”张阳语气坚定。 第248章 我喜欢张阳 如张阳所说，接下去的几天时间里，巡捕房的重点只放在李马牛和李雪花，还有对蒋梦佳的追踪上，并没有延续到其他人身上。 张瓜皮和张五毛，张四毛每天来回打探消息，得知胡大雷还想将颜二姐的死也放在李马牛身上。 李家兄妹对颜二姐的死拒不认罪，但已经落在了胡大雷手里，胡大雷有一万种方式，可以让他们认。 五里铺那边想尽快解决掉这些麻烦，钱卫国和黑痣男进行了一系列操作，所有证据都往李马牛的头上压，几乎等同于已经判了李马牛死刑。 杜淑君也在焦急观望，一面担心，她会被供出来，一面又担心，蒋梦佳会被找到。 时间眨眼过去几天，这一天，张燕和林秋水要出院了。 张阳和赵东一早就到了卫生所缴费办理出院手续，阿挺带着张雯和张蓉，跟在高文，高武和张瓜皮他们身后过来，也要一并接人。 张燕和林秋水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张燕忽然提出想上楼去看一看黄婉儿。 林秋水因为韧带受损，还得拄几天拐杖，不好上楼，所以没有一起去。 黄婉儿和几个女护士正在聊天，见张燕和两个小丫头一块上来，黄婉儿道：“张阳大姐，听说你们今天要出院了。” 张燕道：“是啊，阳子和东子给我们办手续去了，可算是要离开这卫生所了，这几天给我住的，感觉都要发霉了。” 黄婉儿笑一笑：“张阳大姐，怎么就你一个人来，林秋水同志不肯上来见我吗？” “哈哈，她倒是想上来，她那腿实在不好上楼梯，其实我想着让她再住几天院的，她不肯，估计是我不在，她也觉得不适应了吧。” 黄婉儿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她不想见到我。” 病房里的那些女护士们隐约都听出一些不对劲，唯独张燕啥也没感觉到，依然还是纯朴笑容：“好端端的，她咋可能不想见到你！你呀，这次吃了大亏，真是遭罪了，不过别怕，这一劫过了啊，以后的日子就越来越好，红红火火，心想事成！哈哈！” 黄婉儿很轻很轻的说道：“心想事成吗？真的能吗？” 她眼神有一些涣散，不知想到了什么。 这时，外面响起赵东的声音：“燕子姐，下来啦，我们要走啦！” 黄婉儿一听到他的声音，目光看向张燕：“张阳大姐，这几天张阳都在忙什么呢？一直没来卫生所吗？” 张燕冲着外头应了一声，对黄婉儿点点头：“我和秋水的情况稳定了，也有保姆在这照顾我们了，他就没咋来了。毕竟嘛，开春了，张家屯有活要干，生产大队也有一堆的活要干，他又是张家屯的民兵队长，他可忙了。” 黄婉儿忽然道：“张阳大姐，张阳他……现在有对象吗？” 张燕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笑笑：“哈哈，这还真没有，这臭小子脑子也不知道咋想的，一点都不开窍！黄护士，你在医院看到的人多，不然也帮我们物色物色。” 黄婉儿脸颊变得不太自在，就在这个时候，病房里面一个平时跟她关系很好的女护士说道：“张阳他姐，这还用得着我们婉儿帮忙介绍吗？你看……” 黄婉儿赶紧用眼神打断她，不要她说下去。 张燕道：“嗯？我看啥？” 黄婉儿鼓起勇气，目光明亮的看着张燕：“张阳大姐，你看，我怎么样？” 这是她自己要处对象，所以不用旁人说，她自己来说。 孰料，听了她的这句话后，张燕愣在了那边。 张燕反应再迟钝，这会也不可能看不出黄婉儿的心思来。 之前说的帮忙看看对象，其实有一部分客套的意思，没成想直接引出来一个真的—— 张燕顿了顿，虽然想给弟弟找对象，却也不会这么盲目的就背着他胡乱做主和应下什么来。 张燕道：“黄护士，你别是开玩笑吧，就我家阳子那样儿，你一个城里漂亮的姑娘，你还真看上他了？” 没成想，黄婉儿这个姑娘不仅漂亮，性格也很直率大胆，立即就点点头，美丽的眼眸异常的明亮：“嗯！我喜欢他。” 病房里面的女护士，全都捂着嘴巴偷偷笑。 张燕倒被整不会了—— “那，这话我要给阳子说不？” 黄婉儿道：“好！张阳大姐，就有劳你帮我转达了。” 赵东的声音又在外面响起：“燕子姐，人呢？” 张燕从来没有这么想要听到赵东的声音，立即对黄婉儿道：“你瞧瞧这个东子，一直在催，那黄护士，我先走了哈，你的话我找个时间一定给阳子那说！” “好的，谢谢张阳大姐了。” 张燕一走，病房里的那些女护士们就全部都朝着黄婉儿看去，开始起哄。 而在张燕刚才还在楼上和黄婉儿说话的时候，张阳已经上来要帮忙拎东西下楼了。 一从楼梯下上来，转过弯到走廊上，就看到林秋水换下了病号服，坐在了病床的床尾，正低头看书。 张阳走进去道：“林老师。” 林秋水一顿，抬起眼眸。 冲着张阳微微一笑：“张队长。” 张阳觉得有些不太自在：“嗯……这几天家里比较忙，所以没有时间过来。” 说完，意识到自己好像在试图解释什么，于是那股不太自在的感觉，变得更明显了。 林秋水道：“嗯，燕子姐说开春后都是最忙的，何况你现在身上还有案子在身，巡捕房那边查的怎么样了呢？” 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张阳城角勾起讥笑：“挺昏庸无能的。” 林秋水一顿：“这个评价……有些尖锐。” 张阳道：“颜二姐的死，显然不是李马牛干的，但是他们试图在往李马牛身上引导。” 林秋水一愣：“那不就是冤枉和陷害？” 虽然李马牛不是好人，可是，不是他的错，不应该由他去承担后果，而让真正的犯人逍遥法外。 张阳道：“希望李马牛能够看清是谁在把他推向地狱，等被逼急了，我相信李马牛能说出我想要的答案。” 林秋水的眉头，却微微地皱了起来。 第249章 发现了蒋梦佳的尸体 林秋水非常聪明，从张阳的这一段话，她立即听出，张阳这几天在张家屯，可能正是为了用忙碌来回避一些事。 这个回避是暂时的，他在等。 林秋水道：“可是张队长，我在想，就算李马牛说出了真实的情况，但他现在人在巡捕房中，胡大雷和钱卫国要真有勾结的话……即便李马牛说出真相，恐怕都……” 张阳道：“公检法还有很多程序要走，胡大雷并不是最终的一步，李马牛后面有很多机会可以说出真相，时代早就已经不一样了，放心吧，林老师。” 见他这么说，林秋水只好点头。 张阳转了话题：“韧带伤了，接下去就不用再下地工作了吧？” “嗯，还是要休息。” “为什么不选择继续住院，而是要和我姐一起出院呢？你在知青大院里得到的照顾，还不如在医院吧？” 林秋水小声道：“我着急想要回去，沈一鸣说，我的柜子和被褥都被蒋梦佳给翻了，我到目前都不知我被拿走了多少东西……” “柜子里面有什么值钱的吗？” 林秋水想了想，点点头。 “奶奶留给了我一个白玉镯子，虽然我和爸爸不亲，但是他把我强行抱回去的那段时间，奶奶很疼我。” 张阳想起当初她提到过的，奶奶带她养兔子，再加上现在所提到的，送她白玉镯子，可见奶奶是真的疼她。 张阳道：“我记得你以前跟我提过你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但是没有提到过林佳瑶。” “因为我不喜欢她，”林秋水眉眼变得淡漠深邃，“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但她却打了我很多次。我的弟弟和妹妹都是我妈妈领养的，反倒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他们，更亲切。” 原来是这样。 “你妈妈单身一人，养着你们三个孩子，很辛苦吧？”张阳随口道。 林秋水淡淡的笑了一下：“不辛苦，我妈妈的收入还可以，我外公也能提供支持。虽然他一开始骂过我妈妈，但是我妈妈成绩非常优异，并且在祖国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就从国外赶回来，外公欣赏她这一点。” 看到林秋水眼睛里面浮起不自觉的骄傲，张阳也不由笑了。 张燕就在这个时候从楼上下来，见到他们两个人正在说话，张燕的脚步渐渐停下。 哎呀，早知道就不那么事了—— 听到她下来的动静，林秋水和张阳转过头去。 “燕子姐。” “大姐。” 张燕道：“哎，我下来了，走吧！” 两个保姆过来帮忙搀扶林秋水。 张燕让一个保姆腾出个位置，她在右边扶着林秋水。 下来后，就见赵东手里拎着两个袋子，正在和荣秀香说着话。 见张阳他们都下来了，荣秀香立即道：“赵东，我还在上班呢，真不能跟你聊了，你不要再拦着我。” 说完，她和张阳，林秋水，还有张燕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就匆匆走了。 赵东聊的意犹未尽：“哎，小象！” 一听到这个称呼，荣秀香边走边回过头来瞪他一眼，用眼神表示自己的不满。 但这个眼神落在赵东的眼里，赵东又露出了他招牌的憨厚笑容。 张阳走上去，冷不丁地道：“还看呢，人家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东道：“我得找个机会好好打听小象喜欢啥。” 张阳摇了摇头，朝停靠在那边的自行车走去，把手里的东西都在自行车上绑好。 就在这个时候，张瓜皮和沈一鸣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哎呦，好巧！队长，你就在这！” “队长，出事了，这次真的出大事了！” 眼看着他们两个人急成这个样子，赵东抢先道：“咋了，怎么回事？这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两个人好好说，快点说！” 张瓜皮双手支在自己的大腿上，弓着背喘了好大一会，这才终于开口：“就，就在那个夹子沟里，今天有几个人从那边经过，闻到一阵臭味！原来是有东西在啃东西！你们猜，被啃的那个东西是谁？”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惊呆了。 张瓜皮说的是“谁”，而不是“什么”。 所以这个被啃的肯定是人，也必然是尸体—— 张阳沉声问道：“谁？” 张瓜皮道：“就是，就是，知青大院里最近这几天一直在找的蒋梦佳！” 虽然隐隐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但是从张瓜皮嘴巴里面听到这个名字，还是让众人觉得脊背一寒，头皮发麻。 林秋水低低道：“……怎会如此？” 虽然一直不喜欢杜淑君和蒋梦佳，可毕竟也是认识的人。 一个认识的人，忽然之间就没命了，这个对比，实在有一种不真实感。 张阳道：“巡捕房和知青大院那边都出动了吗？” 张瓜皮道：“这会儿估计已经过去了！我还没去看，我是听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赶来的。” 沈一鸣道：“我也是，我巡山结束后下山，路过那头的夹子沟，刚好听到了他们在议论这件事。我想他们应该会去知青大队喊人的，所以我就没回知青大院，我直接来卫生所了。听说蒋梦佳死相非常恐怖，哎！你们说她这是何苦呢？” 张阳沉默了一会，严肃地说道：“蒋梦佳跟我虽然不对付，但她不至于恨我恨成那样。恨到要靠绑架一个女护士，来栽赃陷害我的这种地步。” 林秋水接着道：“蒋梦佳一直是个没有主见的人，我说的难听一点，她已经习惯被杜淑君拆遣和安排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林秋水没有半点迟钝和犹豫，直接就把杜淑君这个名字念了出来。 实际上，除了沈一鸣和跟杜淑君不太熟的张瓜皮之外，绑架黄婉儿这件事跟杜淑君有关，众人早已心照不宣。 “张队长，等下你要去夹子沟那边吗？”林秋水问张阳。 张阳点点头。 林秋水的目光朝他的自行车看去。 “我也想去……张队长，你等下可以用自行车载我过去吗？” 张阳皱眉：“林老师，你放心，如果在蒋梦佳的尸体边找到你的东西，我一定帮你拿回来。” 第250章 至少是个人 听到要从尸体上拿东西回来，张燕和赵东同时抖了一抖，感觉能抖出好多鸡皮疙瘩。 沈一鸣好奇：“林秋水，蒋梦佳拿走了你非常重要的东西吗？” 林秋水道：“还不确定，所以我想直接去看看。” “如果不是那么贵重的话，要不就别要了吧？听说她的尸体非常惨烈……而沾过尸体的东西，拿在手边也会觉得……这不太妙啊。” 林秋水神情低迷，没有接话。 张阳这个时候道：“那就去看看吧，林老师，走吧，那边的人现在应该还不多，我们赶去看看，可能还来得及。” 林秋水一下听懂这句话，这是在说可能会有人手脚不干净。 她忙点头：“嗯！” 张阳的速度非常快，把自行车上面已经装上去了的大包小包都拿下来交给赵东。 赵东道：“得咧，你们快去，我等下看看能不能找一辆牛车，让牛车拉着我们回张家屯！” 在张燕和两个保姆的帮助下，林秋水被扶上了张阳的自行车后座。 林秋水的手依然很“规矩”，并没有去揽张阳的腰，一手抓着拐杖，一手轻轻拉着张阳的衣角。 张燕看了看她的手，有一种想要伸出手把她的手放在张阳腰上的冲动。 不过张阳的事情，张燕平时嘴巴上面说的比较多，但实际行动上真的不会去干涉。 还是那句话，张燕发誓以后不事儿了。 路上，张阳的速度很快，但是遇到不好使的路段，他会尽量骑得很平。 两个人路上没咋说话，安静许久，张阳忽然打破沉默：“林老师，你现在回去知青大院也不会有人照顾你，不然这段时间就去张家屯吧？” 林秋水摇摇头：“我不好麻烦你们。” 张阳道：“教室已经准备好了那么久了……” 林秋水一愣。 张阳道：“孩子们都很期盼上课呢……” 林秋水抬眼看着张阳的背影，眉眼浮起一丝愧疚。 张阳继续说下去：“正好你现在出院了，这段时间就住在张家屯吧，你回去知青大院也干不了活，而且没有人可以照顾你，在张家屯你至少有事情可以做，并且照顾你的人也很多。还有，这段时间实在很忙，林佳瑶的现状如何至今未知，她已经知道你在哪了，会不会去知青大院再找你麻烦呢？” 说完这句话，张阳明显感觉到，林秋水拽在他衣角上的力道微微加重了几分。 张阳道：“林老师，你觉得我分析的有道理吗？” 林秋水如实道：“我其实想过，等我的脚伤好了，我就离开，去其他地方的。但是，就这样扔下充满求知欲，盼着读书写字的孩子们，我会显得很不负责。” 张阳立即就道：“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为什么你要走？该消失的应该是坏人，而不是被迫害的无辜者。” 说着，张阳的声音变得郑重：“林老师，之前你一直被他伤害，可能是因为没有人保护你，但是现在，你留在我们张家屯，张家屯里的所有人都会站出来，挡在你面前，看看还有谁敢欺负你。” 林秋水微微一笑：“谢谢你们，张队长。” “怎么样？就去我家吧？” 林秋水还有一些犹豫：“我到时候睡在哪里呢？”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其实高寡妇家可以住，高寡妇是高家屯嫁过来的，她丈夫生了场病，没了，高寡妇没儿没女，一直都一个人住着。不过高寡妇娘家人不少，所以，不算势单力薄。” 林秋水觉得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住处，点头：“好，不过，你还是需得去问问她的意见，她同意了我再去。” 听到她答应，张阳浮起一阵喜悦：“好，没问题！” 越往沈一鸣和张瓜皮所说的那个位置过去，沿路遇见的人越来越多。 这个地段很偏僻，平时压根不会有这么多人，都是赶着去看热闹的。 不过他们的速度依然比较快，至少赶在了巡捕房和知青队的人的前头。 张阳如今已是大名人，看到张阳过来，乡亲们纷纷和他打招呼。 不少人看到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林秋水，还笑着嚷道：“阳子，这是你对象吗？啥时候谈的？” 林秋水闹了个不自在的脸红，张阳对这些反而坦然：“不是呢，这是林老师！” 听说是老师，不少人就道：“哎呀，是老师啊，老师好！” 林秋水只能红着脸回应他们。 张阳将自行车稳稳停下，先下车，然后过来扶她。 路有些不好走，林秋水一手被他扶着，一手支着拐杖。 在越来越多人围着的那个狭窄山路旁，还未靠近，张阳和林秋水就闻到一股非常难闻的气味。 张阳对这些气味早已不陌生，但还是皱起眉头。 更不用说第一次接触到这种气味的林秋水。 她张开嘴巴，好几次差点要吐，用力忍着。 而过来看热闹的一些妇人和小孩，直接就去旁边吐了。 林秋水不敢过去张望了，她抬头惶恐地看着张阳，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都遭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她，她至少是个人，就这样被人围观着，一堆人冲她指指点点着……” 张阳道：“她不是好人，也许是报应。” 林秋水摇摇头：“不，今天这一切不是只对她，是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在莫测的生命之中，都有可能会发生这样那样的意外……” 张阳停顿了下，想到一句名言：“也许，尸体就是没有尊严的。不管是人，还是动物。” 林秋水深深看着他，“尊严”这俩字，哪怕是在知青队里，都很少听人提及过。 张阳转了话题：“林老师，你在这里站稳了，我去问问。” “问什么？”林秋水赶紧道。 张阳道：“看看有没有人下去动过她的尸体，如果有，那就问清楚是谁，万一你的玉镯子真的被拿走了呢。” 林秋水感激：“嗯，谢谢你，张队长。” 张阳刚过去没多久，他们身后就传来很嘈杂的动静。 林秋水远远听到了杜淑君的声音。 “佳佳？佳佳？！” 第251章 舌战女知青 知青队和巡捕房的人，几乎是同时来的。 知青队的人要稍微快个两三分钟。 还未靠近，杜淑君的声音就惊惶地响起，充满颤抖。 很多人围着她，都在哄她。 她这一路过来，宛若被众星捧月。 看到拄着拐杖站在路上的林秋水，围在杜淑君身边的一堆人停下脚步，眼神非常不友好。 和男知青们走在一块的周晓慧见到林秋水，则快步跑来：“林秋水同志，你出院了！” 林秋水对她点头：“嗯，早上出院的，听说这边出事了就过来看看。” 杜淑君被人簇拥着过来，听到这话，杜淑君一下止步，横眉看来，咬牙切齿道：“对别人发生意外离世，你很有兴趣是吗？这是什么值得看的热闹吗？” 林秋水觉得杜淑君这种人实在没救了，演戏演戏，还真给她自己演入进去。 而且，面对她现在支着拐杖的模样，杜淑君没有半点愧疚，也是脸皮够厚。 林秋水冷冷道：“杜淑君，那么爱教训人，那边就近围着的人更值得你去指教，还是说你只会拿捏软柿子？” 杜淑君怒道：“你令人讨厌果然是有原因的。” 林秋水道：“我也没多喜欢你。” 杜淑君旁边一个女知青道：“林秋水，当初沈一鸣住卫生所里，那么多人去看他，轮流照顾她，怎么到你住院以后，几乎没人去看你啊？” “就是，林秋水，你被很多人不喜欢，应该好好检讨下你身上的问题了。” “林秋水，你真的令人讨厌！”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开始“围殴”。 她们的这些“围殴”早就伤害不到林秋水半分了，她冷冷地看着她们，不为所动。 陈斌他们见状，加快速度赶来：“干嘛啊！林秋水招你们惹你们了！” “就是，冲着她嚷啥嚷？” 一个女知青道：“谁让她没有眼力见，看不出来淑君因为蒋梦佳的死而伤心吗！林秋水就是个没良心的！” 张阳听到动静，最快时间回来，女知青这话，让张阳直接嚷道：“住嘴吧你！什么话都让你们给说去了，要不要脸！” 说话的女知青脸色一讪，朝张阳看去。 张阳大步走来：“刚才不还说没人去医院看林秋水吗，有良心的你们怎么不来？那凭什么要她有有良心，跟你们一样假惺惺地哄着杜淑君这个假惺惺的人？” 这句话，让众人一下瞪大眼睛，以为耳朵听错了。 张阳现在的名气越来越大，又是抓到了一支狼群，又是见义勇为登报纸，还有打跑了熊瞎子，把五里铺叫老靳的民兵队员的尸体带回来，以及带人夜闯五里铺，救下卫生所里的黄护士……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迹，张阳早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张阳了，谁也不敢轻易和他不对付。 杜淑君咬牙切齿：“张阳！你当众污蔑我，是不是林秋水在你跟前说了我什么！” “你还装？”张阳扬眉，“别人不清楚你是个什么玩意儿，难道你自己还不清楚？你脸皮够厚，这还能装得下去？蒋梦佳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有数。” 另外一个女知青上前：“这位张队长！我知道你现在是别人口中的大英雄，但你不能这样当众欺负一个女同志！” 杜淑君气得发抖：“张阳，你含血喷人！不是林秋水跟你说了什么，就是赵东，对吧，你想要替赵东出头？” “还提东子？你不能因为东子之前喜欢过你，现在去追求其他姑娘了，你就一直怀恨在心吧？” 杜淑君一顿：“什么？赵东他现在喜欢谁？” “你不是知道吗？”张阳冷笑，“你真能装啊。” 说完，张阳看向林秋水：“我们去另外一边，这女人身上的气味太脏了，很熏人。” 林秋水点点头。 张阳想到什么，又看向之前说林秋水人缘不好的那位女知青：“她住院这会儿，来看她的人非常多，你们没来还真挺好的，毕竟去看她的人都不怎么想看你们。所以谁人缘不好，一目了然。我倒是想知道，如果是你住院，去看你的人有多少？” 那位女知青不敢接张阳的话，朝另外一边看去，神色冷漠。 眼看张阳和林秋水走，陈斌等人立即跑上去：“张队长，等等我们！” “哼，”一个女知青小声道，“这群男的也是奇怪，淑君这么漂亮，他们不积极，对着一个张阳积极个啥！” 杜淑君闻言，下意识朝那知青瞪去一眼，责怪这个女人话真多！ 但实际上，她心里面真切感受到一种落差。 当初她刚到这个生产大队时，其实这些男的一个个都很积极的。 他们明里，暗里，全在偷瞧她，背地里，她也是他们热议的话题。 结果这才过去多久—— 现在，赵东都看上其他女人了？ 那个女人难道也很漂亮？ 巨大的落差，让杜淑君极其不舒服。 张阳和林秋水才从另外一边小路上上去，就听到有人在后面说，巡捕房的人来了。 众人扭头朝后面看去，然后让开一条路，让巡捕房的人上来。 胡大雷神情非常不好，越靠近，越闻到那股味，让他的眉头整个皱起来。 跟在他后面的手下没忍住，跑到旁边，张开嘴巴就是一阵狂吐。 胡大雷踩上小路边边，往下面看去一眼，本来就皱巴巴的脸，一下皱的更紧。 跟以往见到过的尸体都不一样，蒋梦佳的死相极其惨不忍睹。 很明显，这几天，夹子沟里的不少野兽下来，给她开膛剖腹，肚子里一顿掏了。 关键是，他们还得下去给人捞上来—— “行了行了！”胡大雷冲着旁边的人叫道，“都散了都散了，公家要办事了！谁站在这里看着，谁就下去一起帮忙！” 说完，胡大雷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张阳身上。 张阳特意换了位置，带着林秋水走远，好让气味好受一些。 看到张阳，胡大雷眼神一亮：“哟！阳子！” 张阳本来不想跟他搭话，人都喊上了，阳子只得过去：“胡警官。” 第252章 变脸 胡大雷看到张阳很开心，眼角眉梢都明显变得喜悦。 他宛如见了老朋友：“阳子，听说你这段时间很忙，开春还好不？你这民兵小队长才当不到两个月就有模有样的，哈哈！” 张阳心里面默默吐槽，咱们两个真的没这么熟。 怎么想是一回事，怎么表现又是另外一回事。 张阳笑容温和：“忙是好事，有活干，就有饭吃。” 周围所有目光都看着他们。 杜淑君压根没想到巡捕房的胡大雷和张阳交情居然这么好，心里面一下慌如擂鼓。 好在他们聊天的声音不小，并没有窃窃私语，张阳也没有往她这头给任何一个眼神。 聊了一阵，胡大雷的手下们准备好了工具，过来请示胡大雷。 胡大雷道：“把周围这些围着的人都赶走，对着一具尸体瞅啥瞅！” 张阳道：“胡警官，我想留下来帮忙，这具尸体是知青大院的，她在离开时偷走了我这位朋友不少东西，稍后如果在她身上发现财物之类，我朋友可以过来认一认吗？” 陈斌等男知青们听到这话，都表示可以作证。 却不想，胡大雷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然后对张阳道：“张阳，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这不合规矩，你非要认领的话，可以去巡捕房。” 他刚才还和张阳有说有笑，表现的非常和善熟络，现在忽然变了脸色，不给面子，让男知青们有些错愕，感觉有个巴掌打在了张阳的脸上—— 毕竟这没多大的事，只是一个受害者的合理请求。更犯不着提到什么规矩，并没有哪条规矩规定受害者不可以现场来辨认被盗取的财物。 ……原来他们看着关系挺好，原来连这么点小忙的交情都没有啊。 张阳反倒没半点意外，他又没把胡大雷真正当人物，也比谁都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玩意儿。 张阳道：“行，胡警官，那你们忙，到时候我们去巡捕房。” 胡大雷笑笑：“阳子，你是真好，通情达理，没要我给你开后门！咱们都是规矩人，就按照规矩办事，合情合理！” 现在这些话听在张阳和林秋水，还有陈斌等男知青们的耳朵里，只觉得阴阳怪气。 林秋水打量着胡大雷，眉心轻拢，脑中在回忆张阳和他刚才的对话。 刚才说的话不是很正常吗？怎么就得罪了这位胡警官，忽然说翻脸就翻脸？ 胡大雷跟张阳客客套套又聊了几句，然后就去手下那头了。 周围围观的乡亲们都被赶走，胡大雷非常粗鲁地大声呵斥他们往后退去，不得靠近这边的山沟沟十米。 小老百姓哪敢得罪这位暴脾气，被他们给轰走。 胡大雷扭个头，发现张阳和陈斌他们还在原来的位置站着，胡大雷眉头一皱：“哎！阳子，你们还在那边站着干嘛呢？也走啊！” 陈斌旁边的一个男知青叫道：“可是我们这边站的已经够远了，我们没有碍着你啊！” 胡大雷勃然大怒：“这是出了人命，你在那跟我闹着玩是吗？叫你们走就走，不要废话！” 男知青不乐意上了：“是出了人命，但蒋梦佳不是我们知青大队的人吗？我们可以作为受害者家属和同事留在这，而且你给我拿出规定，我要白纸黑字的，看看哪条规定上面写着，我们站在这里犯法！” 胡大雷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阳子！你不让你朋友走？” 张阳面淡无波：“胡警官，我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我的朋友？” 胡大雷紧紧地瞪着张阳，忽然，他摆摆手：“行，你们爱留在这就留在这吧！” 他转过身去，开始指挥手下们下去。 刚才和胡大雷顶嘴的那个男知青很小声的道：“瞧瞧，这不就是拿不出规定吗？当我们也跟这些乡亲们一样好糊弄呢，随便他淫威？” 陈斌的声音也很小：“行了，少说几句，他可是胡大雷。” 林秋水有些担心地朝张阳看去。 她最开始也以为张阳和胡大雷有些交情，却没想到，藏在表面下的暗涌忽然这么尖锐。 而胡大雷不认识那些男知青，但认识张阳，极大可能，他会把刚才的所有“忤逆”，算在张阳身上。 随着胡大雷的手下们一个个下去，他们开始搬运下面的尸体。 周围的风声明明很大，山上偶尔也有动物的叫声，还有旁边的树上忽然会起来一群鸟，拍着翅膀飞过。 明明有这么多的声音，可是这些人抬起蒋梦佳的尸体时，那些尸水和内脏发出来的声响，好像一瞬间变得非常清晰，就响在每个人的耳朵旁边。 下去的人因为没有足够好的防护措施，频频被熏的呕吐。 还有人抬起头对着天空，大呼好臭。 等给她的背部一翻，看到后背上蠕动着的那些密密麻麻的蛆虫，陈斌他们也终于忍不住了，张开嘴巴吐了。 林秋水伸手捂在嘴巴前，一把转过身去，张阳下意识伸手扶住她：“林老师。” 林秋水这几天胃口不是很好，她也想吐，但是胃里空空。 她的眉眼皱做一团，很艰难地道：“我没事，没事。” 就在这个时候，张阳的耳朵清楚听到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张阳扶稳林秋水，转头看回那下面。 便见那些人抬起蒋梦佳的尸体放在担架上，蒋梦佳的包袱也被人拾起，那包袱里面有样东西碰在了石头上，那一声清脆响动，就是这碰撞发出来的。 拿着这包袱的人带着包袱爬上来，在攀爬过程中，他手里的这个包袱又跟石头碰撞了几次。 张阳的听力好，他完全可以确定这里面的东西，就是林秋水的白玉镯子。 张阳侧过头去和陈斌说了一声，让陈斌帮忙照顾林秋水，他准备绕过去找胡大雷。 林秋水忽然心下一紧，伸手反抓住张阳的手腕：“张队长？” 张阳温和道：“怎么了？” 林秋水看了看那边的胡大雷，看回到张阳：“他现在心里不爽，我们不要在这里跟他们发生任何对话了……” 第253章 惹不起张阳 张阳无所谓地淡淡一笑：“没关系，这是正当权利，你的东西被偷了，作为受害者，你要求检查，并没有什么不对。” “可是……” “没事，这点小事，没问题。” 为了让林秋水放宽心，张阳抬手在林秋水的手背上拍了拍，然后就去找胡大雷了。 胡大雷手里面捏着一块手帕，紧紧的捂着自己的鼻子和嘴巴。 死了这么多天的尸体，还被野兽啃成这样，那股气味儿刺鼻的让人发狂。 余光看到张阳走来，胡大雷朝他看去，神情不悦：“咋的，阳子，我说的话不好使是吗？让你走，你不走，你说你们站的位置很远，那我就算了。你现在还要主动过来，你信不信我说你妨碍公务？” 张阳道：“胡警官，我听到了那个白玉镯子的声音，那玉镯子就在那个包袱里。” 胡大雷眉头皱的更紧：“不是，你没看到，现在大家都在忙吗？” 张阳道：“我看到了，但你要说这是命案，这并不是。显然蒋梦佳是从那个位置摔下去，被木枝刺死的，她这纯属于意外。而且在她把自己摔死之前，她还偷了别人非常珍贵的东西。要说这个案子有受害者，那受害者是我们。” “你！”胡大雷盛怒，“不是，我说张阳，不能因为我之前对你有几分好脸色，你现在就蹬鼻子上脸吧？” “胡警官，这是我们的合法权益，我并没有蹬鼻子上脸。” “哈哈哈，你还懂啥叫合法权益呢？” 张阳一笑：“为啥不懂呢？我想胡警官作为执法者，应该也很懂，对吧。比如1952年，颁布的惩治贪污条例。还有1957年颁布的，处理违反治安管理的行为条例。哦，还有1954年颁布的法院组织法，里面规定了法院和检察院的组织职能。” 胡大雷的眉头深深皱起，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着眼前的小伙子。 在他旁边这几个手下，则完全被张阳弄傻了。 张阳道：“胡警官，难道这些你都没有背吗？虽然是刚颁布的，但我建议你还是去学习翻阅和背诵一下，以后说不定要考核和考试。” 说着，张阳灿烂一笑：“还有，咱们这里之所以还保留着巡捕房，其实是过渡用的。等以后明确的刑法规定出来了，现行的临时性法规和政策都将被淘汰。” 其实还远着呢，第一部刑法要一直到1979年才出，但是现在用来唬一唬胡大雷等人，还是不错的。 张阳继续道：“胡警官，人活在这世上一定要有远见，要高瞻远瞩，尽快为之后做准备，否则很容易会被时代淘汰。而就居高位惯了的人，忽然被淘汰，那不就是从神坛上跌落了下来？你有没有想过，到了那个时候，曾经被你吆喝过的那些人将如何看待你？” 胡大雷的神情越来越精彩，脸上浮现疑虑，困惑，犹豫，惊恐，不安，最后，所有情绪变为愤怒。 这种愤怒来自于他当爹当惯了，却忽然被一个毛头小子冒犯和对时代洪流碾压过来，他却已经在老去的焦虑。 “真是胡说八道！”胡大雷暴怒，“张阳，别以为我对你好声好气说几句，你就可以蹬鼻子上脸了！赶紧滚，再不滚，我们就给你抓走！” 张阳冷笑：“胡警官，现在是新时代了，不是以前你们说一句就是一句的年代。你现在要抓我，最好有正当的理由，否则上面的领导来过问，我怕你现在直接就跌下了神坛。” 胡大雷怒道：“你真以为我不敢抓你？” “来，我等着。”张阳出自己的双手，笑眯眯的，好像生怕胡大雷不抓他。 胡大雷咬牙切齿，一甩手：“你们几个，赶紧将这张阳弄走！” 今天但凡是任何一个村民，在这里对胡大雷说这些话，胡大雷都绝对说一不二，立即给人抓走。 但张阳不一样。 他现在名声大的很，登过报纸，还被授予了英雄和劳动楷模的称号，如果真因为这几句话就给他抓走，到时候事情绝对会闹大，上边的领导肯定会过问，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胡大雷的手下们过来，也算客气，对张阳道：“阳子，我们这办事呢。” “是啊，有什么意见等回头再说，让我们把这边的事给办完行吗？” “再闹下去，可真就要给你以妨碍公务的罪名逮捕了。” 张阳道：“不用在这里和我一套一套的，刚才说了那些条例，我全部都会背。” 眼看这小子是真油盐不进，所有人的神情都要绷不住了。 胡大雷忍无可忍，忽然冲着才爬上来的那个手下道：“行了行了！把你手里那包袱拿过去，打开之后还给他！” 张阳微笑：“非常感谢胡警官。” 胡大雷道：“张阳，我现在已经给够你面子了，识相一点，你立即走吧。” 张阳看向那名手下过来之后打开的包袱，他低头看了一眼，确实是成色非常好的白玉镯子，不过还算不上是极品。 现在这个年代，这白玉镯子多少价格，他给不出来。放在他后面的年代里，这个玉镯子也就万字出头。 张阳点了点头：“嗯，这个白玉镯子就是我朋友的。” 胡大雷道：“那成，你赶紧拿了走吧！” 张阳却没有伸手去拿，冲胡大雷笑了笑：“胡警官，这白玉镯子我碰不得，咱们一切都要讲究程序和规则，这不是我们刚才才给彼此互上的一节课吗？” 胡大雷的面色非常不好，沉声道：“啥意思？我听不懂。” 张阳道：“意思是，我刚才给你们普法条例，而你们也在教我做人。我原本以为你们只会一句妨碍公务，但现在我要是真拿了这个镯子走，恐怕接下去我会遭遇一系列的规则打击。以你们的本事，你们可以制造出一系列的理由，将我抓走。” 说着，张阳冲胡大雷又一笑：“行了，胡警官，这白玉镯子，到时候我们会去巡捕房认领的，会带上足够多的证据证明这就是我们的。多谢！” 第254章 我不想和张阳作对 胡大雷这辈子没有被人气成这样过！ 带着蒋梦佳的尸体一路回巡捕房，胡大雷脸上的神情都非常难看。 沿路望过来的那些目光，在胡大雷眼中，全成了讥讽。 回去巡捕房后，就看到知青队的几个干事早早在那等着了。 胡大雷连带着看他们也很不顺眼，他懒得过去废话半句，直接把这些交给他的心腹助手胡斌杰。 回到办公室，胡大雷越想越生气，他点起一根烟，抽着抽着，他意识到，张阳说的那些话其实也是对的。 老话说的，长江后浪推前浪。 不久前，就在张家屯发生的颜二姐被人勒死的事，他那会儿见张阳的谈吐和判断能力，就挺欣赏这小伙子。 但是没办法，立场摆着了。 张家屯和五里铺这矛盾实在闹得大，他胡大雷早年收了钱卫国太多好处，早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出于各种利益纠葛，他不得不出面保着钱卫国。 现在这形势，他和张阳这敌人，看来得当定了。 这念头，让胡大雷更烦了。 他之前就欣赏张阳，今天再见张阳张嘴就念出来的那些法律条例，更可见他的不简单。 这样一个后生，好好培养在身边，他有一天真的退休了，老了，留着他绝对利大于弊。 真烦，这钱卫国一天天的给他惹麻烦！ 没多久，胡斌杰过来敲办公室的门：“头儿，来了几个男知青，要咱们巡捕房派两个人去知青大院，让咱们去现场看一看，好证明那个白玉镯子真的是蒋梦佳从那位叫林秋水的女知青的柜子里偷走的。” 胡大雷道：“就来了几个男知青吗？张阳没有来？” 胡斌杰道：“对，他没来。” 胡大雷更加不耐烦了：“不就一只玉镯子，他说是他们的，那就是他们的好了，干嘛整这一出！真以为我要给他们设陷阱吗？” 胡斌杰想了想，进到办公室里，转身关上办公室的门：“头儿，接下去我们和那个张阳，要怎么对付呢？” “啥叫怎么对付？”胡大雷反问。 胡斌杰有些意外：“头儿，他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你下不来台阶，这事咱们就……” 胡大雷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跟在我身边干事这么多年，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有些人你可以欺负，有些人是你这辈子都不能去招惹的。张阳不久前才登了报纸，获得了一个见义勇为的称号，现在还是第三生产大队的劳动楷模，这样一个人，你打算怎么去招惹和对付？而且你看不出他的谈吐吗？他是真的不怕事。钱卫国见了我们像是孙子见了爷爷，你看张阳，他对我有过半分谄媚吗？” 胡斌杰有些意外于胡大雷对张阳的评价竟然这么高，他倒是没怎么和张阳接触过。 “头儿，我是跟在你身边很多年，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忌惮一个后生。” 胡大雷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这辈子不是白活的，半辈子的看人经验，都在这呢。” 胡斌杰点点头：“行，那我现在还是派两个人跟着他们一起去知青大院吧，他们说的规矩，那就是规矩。” 胡大雷听这话都有点听笑了，怎么跟他们巡捕房讲究规矩了，还真是倒反天罡。 胡大雷也不多说，伸手摆了摆，示意胡斌杰离开。 既然张家屯和五里铺，张阳和钱卫国的矛盾不可调节，那么他胡大雷和张阳也就注定当不成朋友了。 不过当不成朋友，并不意味着就一定要当敌人，今后大不了就不接触。 陈斌他们几个男知青到巡捕房来，是受了张阳的委托。 张阳在离开尸体发现地之后，就带着林秋水回张家屯了。 林秋水的腿还不好，张阳先让她留在家里，正好李慧芳在家，张阳就让李慧芳先照顾着林秋水，他去高寡妇家里和高寡妇说一声，打算这段时间让林秋水先住在高寡妇家。 林秋水有些惊讶的发现，她总共也就住院，还有住院前的那段时间没有来张家，张家的模样却改变了很多，甚至有一些天翻地覆的感觉。 墙上又开了一道窗口，让整个屋子的采光更好，屋内的桌椅板凳全部换了，东西摆得整整齐齐，非常规矩，虽然多，但看不出乱，反而简洁大方。 之前几个小孩学习的地方都在一张很高的八仙桌上，然后坐上很高的长板凳，非常不安全。 现在连孩子们学习的地方都另外准备了，就在窗前，对视力也好。 甚至还有一个非常雅致可爱的小书架，她之前带过来的那些书，都在书架上整整齐齐的摆着。 不过因为书本还不够多，所以书架看上去有些空落落的。 但是在最上面有一排可爱的小摆设，每一个都看得出手工非常精致，雕琢的很用心。 这段时间和她一起住在卫生所的，还有张燕，而李慧芳大字都不识一个，所以家里面的这些摆设出自于谁的手显而易见…… 林秋水的脑子里面忽然冒出四个字，猛虎嗅蔷薇。 越打量下去，她觉得自己的心跳越快。 好像从这些摆设中的细节里，越发能看出张阳的魅力。 没多久，张阳就回来了。 李慧芳刚端了碗银耳羹给林秋水。 林秋水正站在窗前，低头在翻一本童话书。 这一套童话书没有发多少本，是才从国外引进来的。 童话书的封面非常精致，绘着很卡通很漂亮的彩画，一看就是外国的画风。 这样一套童话书的价格并不便宜。 而这一套童话书，正是林秋水送的，张阳也是在做好了书架，收拾这些书本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林秋水送了这么多本书给两个妹妹。 好在两个妹妹并没有胡来，虽然岁数还小，但是非常爱惜这些书本，并没有在上面乱涂乱画。 “林老师。”张阳忽然出声。 林秋水捧着手里的童话书，听到声音后转过头来。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睛，璀璨的像是有星星在里面。 第255章 让小孩为你送死 “嗯？”林秋水微微一笑。 她的笑容清雅，小鹿眼亮闪闪的。 这段时间没有在田里干活，一直在卫生所里养伤，她的肤色好像白了不少。 虽然之前的小麦色也不丑，但白皮肤的确能让一个女人变得漂亮清澈。 张阳道：“我已经和高大娘说好了，那边在收拾了，大概半个小时后就可以过去休息了。高大娘家很宽敞，屋内采光也不错，到时候你就睡在后院。” 林秋水感激地说道：“好，谢谢张队长。”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张燕，张雯，张菲还有阿挺的声音。 一群人高高兴兴回来，进来以后，张燕眼睛一亮：“哇！” 张雯高兴道：“大姐，我没说错吧！” 阿挺也道：“阳子哥可厉害了！对吧！” 张燕看向张阳：“行啊，阳子，收拾得不错！” 阿挺紧跟着又道：“那边新屋头也要好咯！” 张燕更加期待了：“在哪，在哪，带我去看看！” 张阳的视线在人群里张望了圈，问道：“东子呢，怎么没瞧见东子和你们一块？” 他这话一问出来，张雯和张菲就捂着嘴巴，贼贼地偷笑起来。 “你猜啊！”张燕也笑。 阿挺一直是张阳的死忠党，也是最实诚的，立即就道：“阳子哥，东子哥跟着一个小护士跑了！” 张阳：“……” 这东子，张阳也算是服了！ 因为刚出院回来，东西有点多，张燕开始收拾。 张阳问林秋水要不要回知青大院一趟，林秋水摇了摇头。 “我只担心那个白玉镯，没想到找回来这么顺利，所以就不用去宿舍了。” 原本还想，如果蒋梦佳身上没发现这个白玉镯，那么极大可能，已经找不到了。 柜子都被她撬开了，就算她没拿走，那其他人的手脚，谁能保证就是干净的。 张阳道：“那成，我先带你去高大娘家，东西也给你带去。” “好！” 阿挺一下子变得积极：“我一起帮忙！” “还有我们，还有我们！”张雯和张菲欢快地叫道。 张燕一出来，就瞧见一个人都没了，笑了笑，摇摇头：“这帮臭小子们，一个都没来帮我的！” 一个小时后，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张大吉过来找张阳，要说下民兵小队的子弹等情况。 张阳离开，留下张雯和张菲，阿挺陪着林秋水，几个小孩就又拉着她去田里玩。 天气越来越暖和，田里的绿意也越来越浓，张雯和张菲伸手指着远处一块土地，对林秋水道：“林老师，那块地在我们家的屋后面，以后那里就是我们的新家了！” 林秋水随着她们指去的方向看去，那块土地上的地基已经打好，四面的墙也都砌出来了，看那面积，这占地并不小。 以及，那架势和旁边地砖们的模样，林秋水隐隐觉得，这栋房子如果建造好，绝对会非常漂亮。 这个时候，林秋水遥遥看到几个人影从远处走来。 林秋水一愣，眉头紧皱。 觉察出气氛的不对劲，张雯和张菲还有阿挺也望去，见是两个非常漂亮时髦的姑娘，旁边还各自跟着两个人，一行一共六个人。 待那两个姑娘靠近，张雯和张菲几乎同时“哇”了一声，目光一眨不眨地望着秦连枝。 “好漂亮啊！” 阿挺的眼睛也看直了：“是啊……” 他是城里长大的，但就算是他，都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比起她们都把注意力放在秦连枝身上，林秋水的注意力则在秦连枝身边的林佳瑶身上！ 林佳瑶正在和秦连枝说话，走着走着，她抬起头，就也瞧见了林秋水。 林佳瑶眼睛里面的怒意一下子迸射，立即加快脚步。 秦连枝正说着话呢，见林佳瑶加快脚步，秦连枝一顿：“怎么啦！” 然后，她就也看到了林秋水，还有旁边的这一群小孩们。 林秋水握紧手里的拐杖，立即对阿挺道：“阿挺，你带着雯雯和蓉蓉先回去！” 阿挺的眼睛何其的尖，一下子看出林佳瑶的来者不善：“林老师，那个女人是不是就是燕子姐说的坏女人，是来对付你的吧！” 林秋水道：“你快回去！” 话音刚落，她就听到林佳瑶的怒喝：“林秋水，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女人！怎么哪里都有你！” 林秋水看回林佳瑶：“没想到你那么快就被放出来了，你之前不是还伤人了吗？你赔钱了吗？” “钱？”林佳瑶冷笑，“你跟你那个不要脸的娘一样，张口闭口都是钱！” 就在林佳瑶快要走近的时候，张雯忽然朝着她跑上去。 林秋水大惊：“雯雯！” 张雯张开手臂，挡在了林佳瑶跟前：“你是谁？给我站住，我不准你过去！” 林佳瑶停下，笑眯眯地看着张雯：“小姑娘，你是谁啊？你拦着我干什么？这条路也不是你家的吧，现在都是国有资产，你凭什么不让我走啊？” “你站住！”张雯瞪着她，“不准你过去！” “小朋友，让开吧，好不好呢？”林佳瑶很有耐心。 阿挺这个时候也跑来，也张开手臂，一双眼睛等着林佳瑶：“说了不让你过去，就不让你过去！” 张菲见状，小胳膊小腿也跑了上去，奶声奶气的叫道：“不准走！” 林秋水担心：“阿挺，你也跟着胡闹是吗？快带上雯雯和菲菲离开！” 林佳瑶目光一冷，瞪向林秋水：“林秋水，这就是你的迂回政策？够厉害啊，每次都有人挡在你前面替你送死！” “这是那个谁的姐姐，这次又是一堆小孩。” “林秋水，你长得不怎么样，倒真是会祸国殃民，让别人为你冲锋陷阵！” 林秋水冷冷道：“我没有让别人为我冲锋陷阵，因为我根本想不到你会这么阴魂不散，我跑到这里来了，你都能找到我。” 秦连枝这时走来，美眸轻眨，看向林佳瑶：“瑶瑶，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私生女？” 林佳瑶道：“没错，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 秦连枝点点头，一双眼睛看着林秋水，上下打量。 第256章 一打四 私生女这三个字，实在不好听。 出身就带着原罪。 这是所有人的共识，不管古今还是中外。 现场除了张雯和张菲对这个词陌生外，连阿挺都觉得惊讶，抬头朝林秋水看去一眼。 林秋水握紧手里的拐杖，她已足够坚强，早不是当年，在听到这个三个字的时候就觉得鼻子一酸的小姑娘了。 秦连枝还在上下打量林秋水。 这目光让林秋水很不舒服，她朝秦连枝看去，这也才正式打量她。 这是一张很漂亮的脸，过目不忘，极其惊艳，像极了林秋水在国外时看到的那些电影明星，还有明信片上的美女们。 林秋水忽然觉得她有几分眼熟，一经回忆，林秋水很快想起，正是不久前，她才和知青大队们开垦完荒地回来，在路上遇到过的那一男一女里的美女。 当时所有人都在议论她的美貌，男知青们变得格外激动。 还有他们当时坐着的那辆黑色轿车，也成为了议论对象。 林秋水这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林佳瑶忽然就知道她在这了…… 秦连枝冲林秋水笑笑：“你好，林小姐，可以不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吗？” 林秋水的语气没有半点友善：“刚才见面的时候，你说，这就是那位私生女吗？我不太清楚你在伪装什么，因为就是你把我在这里的事情告诉林佳瑶的。这位小姐，你好装啊。” 秦连枝生平第一次被人这样当面指摘，漂亮明媚的脸蛋顿时浮起怒意。 但她长得实在是漂亮，就算是生气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夺目。 林佳瑶忽然推开张雯和阿挺，一步上前，抬手就要朝林秋水的脸上扇去。 好在阿挺利落圆滑，反应贼快，被林佳瑶推开后的第一时间，他就立即转过身扑来，跳起来抱着林佳瑶的手臂，声音非常大的怒吼：“你干啥？你想要干啥？” 林佳瑶想甩开他，没甩掉：“松开，别碰我！” “我让你滚开，别在这，你听我的吗？你不听我的，那我凭啥听你的？” “我让你松开！”林佳瑶抬脚就要踹他。 张雯却也在这个时候扑了上去。 林秋水惊道：“阿挺，雯雯！你们回来！” 无奈，她还拄着拐杖，行动非常不便。 而岁数和个子最小的张蓉，竟然也奶呼呼的要冲上去。 “林佳瑶！”林秋水看向林佳瑶，“他们都是小孩子，你下手不要没轻没重！你动作轻点！” 林佳瑶冲着阿挺和张雯张蓉怒吼：“还要让我动作轻点？他们再继续惹我，我真的要让他们好看！臭小孩们，赶紧松手，否则我真的不客气了！” 阿挺死活不放：“你胆敢真的动我一下试试！这里是张家屯，你要是敢在这里伤了我们，那你自己只会死的更惨！” “阿挺，松开！”林秋水焦急道，“还听不听老师的话了？” 林佳瑶是一个疯子，不，她是一条疯狗。 林秋水害怕两个小孩真的会被她打。 林佳瑶从小被宠坏了，性格非常娇纵，蛮横无理，高度自私，要让全世界都让着她。 就像上次，她那重重一推，完全是下了死手的，如果不是因为张燕忽然冲来替她挡了那一下，林秋水确定，自己非死即残。 林佳瑶做事冲动莽撞，不计后果，因为她觉得，自有人在身后为她收拾烂摊子。 的确也是如此。 就像这次，她把人伤到住院，但不见她找张燕，甚至张家人道歉，她就轻而易举地出来了。 作为林家大小姐，林家一定会力保她。 阿挺和张雯没有听林秋水的，还在缠着林佳瑶。 两个小孩，加上旁边的张蓉，三个人的岁数加起来还没有林佳瑶一个人大。 林佳瑶忍无可忍，忽然扬起手，一个巴掌就朝张雯的脸上扇去。 她并没有使出全力，但是对于小孩来说，这巴掌的力道已经够大了。 清脆的一声响后，张雯朝地上扑去。 她脑袋嗡嗡的，伸手捂着脸，张开嘴巴大哭了起来。 阿挺见状，一口咬在了林佳瑶的手臂上。 林佳瑶吃痛，使劲去拍打阿挺的头和脸。 阿挺发狠了，不肯松口，边还用脚去踹，两个人扭打在了一起。 林秋水将张雯抱起来，扶起被林佳瑶甩开的张蓉。 一面护着她们退开，一面让林佳瑶住手，让阿挺松口回来。 孰料，阿挺也是一个倔强到可怕的人。 他死死咬着林佳瑶的手臂不松口，哪怕林佳瑶将他的头打的嗡嗡响，视线都快要看不见了。 秦连枝也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 林佳瑶扭头朝后面的人看去：“我带你们来是干什么的？还不过来把这个小孩给处理了？！” 林秋水忍无可忍：“林佳瑶，你老大的一个人了！你和小孩过不去，还要找帮手！” 那两个男人上前掰开阿挺，阿挺嘴巴里面发出牛脾气的支吾声，眼睛都红了，就是不肯松口。 虽然现在开春回暖了，但衣服穿的还是厚，阿挺这一口并不是直接咬在林佳瑶的肉上，是隔着衣服咬的。 两个男人的力气很大，有他们两个人的加入，阿挺终于被扯开。 “啊啊啊啊！”阿挺被摔在地上后，立即爬起来又冲上去。 但他连林佳瑶都打不过，更不用说还是林佳瑶带来的这两个保镖。 秦连枝看不下去了：“佳瑶，这几个都是小孩，别打了。” 林佳瑶直接就嚷道：“这个你甭管！” 然后她冲向哄着张雯和张蓉，正要去扶阿挺的林秋水。 一抬手，林佳瑶一巴掌打在林秋水的脸上。 本来就因为韧带受伤，而需要靠拐杖才能走的林秋水，被这耳光一打，她也跟这些小孩们一样，直接就扑地上去了。 秦连枝皱眉：“佳瑶，别打了！” 阿挺看林秋水被打在了地上，怒吼着爬起冲来，张雯和张蓉则一下子哭得更加大声。 林佳瑶不依不饶，还要去抓林秋水的头发。 就听一个男人远远大吼：“你再敢碰一下她们试试！！” 秦连枝忙抬头看去，张阳带着七八个男人在田道上快步冲来。 第257章 哥，她打了我 看到张阳，张雯和张蓉哭的更加大声：“哥！！” 张阳飞快跑来，林佳瑶压根不管他刚才那话，还在和林秋水过不去。 张阳抓住林佳瑶的手腕，以庞大体型挡在林秋水跟前。 那两个男人快速要对付他，被紧跟在张阳身后的张大吉和张四毛他们控制住。 林佳瑶被张阳甩开后，阿挺眼疾手快，上前对着林佳瑶的后背猛拍猛砸。 林佳瑶吃痛回头打他，张阳又过去，单手就给她扯的晕头转向。 阿挺趁着空隙又对林佳瑶一顿打，还踹。 最后，阿挺甚至蹦起来，打林佳瑶的头。 张阳转身去扶的林秋水，林秋水已经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了，护着张雯和张蓉避开。 张雯和张蓉哭的非常大声，小孩子的哭声本来就很响，很尖，她们两个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哭的更用力了。 “哥，她打了我！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脸上！还打了林老师后和阿挺！” “哥，这个人好坏啊！我们都不认识她，她过来就对我们动手！” “呜呜呜，哥！！” 两个小孩，你一句我一句大哭着告状。 张阳看到了张雯脸上被扇红了的巴掌印，还有被打的头发凌乱狼狈的林秋水。 张阳看向林佳瑶：“你觉得这里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吗？” 林佳瑶和两个已经被打得无力还手的手下，退到了六七步外。 林佳瑶精致打理的头发已经被阿挺给弄乱了，她喘着气：“你是谁啊？关你屁事？” 张阳黑眸盛怒，冷冷道：“我是张家屯的民兵小队队长，上次你打了我姐张燕，让她住院了，这次你对我的两个妹妹也下手，你还打了林老师和阿挺。” 秦连枝在旁听到这些话，吃惊不已。 她看向林佳瑶，这才知道她上次动手的人居然是张阳的姐姐，还给人直接打进了医院！ 而地上的两个小姑娘，难怪看着有几分眼熟，竟然还是张阳的妹妹。 但她上次和哥哥到张家屯的时候，印象里好像没有看到过她们。 林佳瑶觉得张阳这个名字听着有些耳熟，但现在不是去回忆这名字在哪听过，她冷笑：“行，我现在对你的姐姐，还有你的妹妹都动手了，那你要怎么对我呢？” “我把你姐打进了医院，又怎么样？我这段时间也在坐牢啊，我不也被抓了？罚已经罚过了，你姐我也打爽了！” 秦连枝立即叫道：“佳瑶！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林佳瑶朝她看去：“你去找你的人，这边的事不用你管！” 说完，林佳瑶忽然一顿。 难怪她刚才觉得张阳这个名字熟悉，现在一下想起，张阳不就是秦连枝来张家屯要找的人吗？ 林佳瑶有些错愕地朝张阳看去。 确切的说，并不是秦连枝要找他，而是秦连枝的爸。 一下牵扯到父辈的事，林佳瑶感觉有些难办了。 张阳没有理会林佳瑶的这些叫嚣，看了秦连枝一眼，对张四毛他们道：“去叫人，把这六个人都抓起来，我先送她们回去，很快回来。” 听到张阳说的是六个人都抓起来，秦连枝一双美眸瞪大：“张阳？！” 张阳再也没看她一眼，扶着林秋水，带着张雯张蓉和阿挺离开。 张家屯这些民兵小队的队员们不管刚加入进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身材，在经过这一个多月以来的锻炼，每一个人现在都肌肉块大。 而且他们还带了猎枪过来。 不管是林佳瑶和她的两个手下，还是秦连枝和她的两个手下，身手再怎么了得，都不敢拿自己的命和黑洞洞的枪口玩真的。 张家屯的这些民兵小队的队员们很快将他们控制起来，秦连枝冲着已经走远了的张阳背影大叫：“张阳！我没有动手，为什么要给我也绑起来？” 林佳瑶的声音更加声嘶力竭：“林秋水，这次可算是让你找到能帮你出头的人了，还一口气让你找到这么多！看来你真要当一个人尽可夫的贱人！果然是你妈生的！” 张阳脚步一顿，林秋水立即道：“不用理她，这些话已经伤害不到我了，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张阳深深地沉了一口气：“放心，这种毫无意义的辱骂，我不会去理会。” 放狠话的口舌之争也没有意思。 要对付这种自己没有任何本事，只靠身后家族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以后什么也靠不到。 张阳继续走，淡淡道：“最忙的这段时间过去了，也该跟她把所有账好好算一算了。” 回到家，张燕已经收拾好了，手里抱着一段时间没见了的女儿，正坐在后院里晒太阳，嘴巴里面一直碎碎念。 “我的闺女，我的心肝乖乖，妈这段时间住院的时候可想你了，要不是看你还小，自行车颠来颠去啊，妈早就让阳子给你送过来了。” 太阳落在张燕的脸上，她满足的眯着眼睛哄着女儿，这会儿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就在这时，她睁开眼睛坐起来。 耳朵好像听到很远的地方，传来两个妹妹的哭声。 张燕抱着女儿起身，迎了出去，结果就看见张雯和张蓉哭成了小花猫，阿挺整张脸都被扇肿了，连林秋水也半身狼狈。 张燕忙过去：“这是咋回事？发生了啥？谁给你们打成了这样？” 张雯张开嘴巴就大哭：“大姐！是一个疯女人！” 张阳沉声道：“姐，是林佳瑶。” 张燕瞪大眼睛：“咋可能这么快就放出来了呢？我今天才出院，怎么也得等我过去一趟啊！” “人家有关系。” 张燕气的发抖：“凭啥？把我打成了这样，凭啥啊？就算我现在出院了，我伤的不严重，至少我住在卫生所里的医药费也得给我报销了吧？” 说着，张燕快步走来到林秋水跟前：“秋水，这可咋整啊？她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这呢！以后会不会没完没了？到时候……” 林秋水眉眼落寞，很难受地道：“到时候，我会离开的。” 第258章 对美女不为所动 张燕一个错愕：“离开？离开去哪儿啊？别，你不准离开！” 张阳在听到林秋水说要离开时，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一痛，他按捺住所有悲愤交加的情绪：“林老师，错不在你，你没必要为了逃避他们而离开。” 张燕赶紧道：“对啊，在我们这多好，干嘛要离开呢！” 阿挺和张雯张蓉一下子哭了：“林老师，你不准走！” 张阳认真的看着林秋水：“之前不管是在知青大院还是在卫生所，那不是我所能全心保护到你的范围，但是在张家屯，以后绝对不会让林佳瑶有任何再触碰到你的机会。” “全心”两个字，让林秋水鼻子一酸，深深地看着张阳。 张阳道：“先别难过了。” “大姐，”张阳看向张燕，“你先照顾她们，我还得回去处理林佳瑶。” 张燕点头：“嗯！你去就行，这里交给我！妈去田里弄野菜了，她很快就回！” 张阳一走，张雯和张蓉，还有阿挺一下子就把心里面的委屈像是倒豆子一样，说给张燕听。 尤其是阿挺，他咬着林佳瑶的胳膊，不松手的时候，林佳瑶几乎是往死里打他。 林秋水现在最担心的也是阿挺，怕他出现类似于脑震荡之类的头痛现象。 阿挺道：“没事的，林老师，燕子姐，我头铁的很，这顿打不算什么！你们不用担心我！” 林秋水还是放心不下，因为刚才她亲眼看到林佳瑶打的有多凶。 真是一条无可救药的疯狗。 张阳回去之后发现，林佳瑶和秦连枝她们的嘴巴里面都被塞上了布。 张四毛和张大吉他们还算客气了，用的并不是什么臭烘烘的抹布或者臭袜子。 甚至在秦连枝自己的要求下，让她自己拿出干净的手绢塞嘴里。 那四个保镖也都被双手背后，绑了起来。 看到张阳回来，秦连枝立即挣扎，被手帕堵住了的嘴巴，发出呜呜声。 张阳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对张四毛，张五毛和张大吉他们说：“走吧。” 张家屯离巡捕房已经很远了，现在张阳带他们去的，是比巡捕房还要远得多的警局。 走惯了山路的民兵队员们早就不觉得这些路算啥了，更何况还是平路居多。 但是对于秦连枝和林佳瑶这两个娇滴滴的大小姐来说，光是从张家屯走到五里铺那点路，都够她们吃一壶的了。 越走到后面，她们越觉得腿酸走不动，整个人都要瘫死在地。 但是张阳没有表现出任何怜香惜玉的意思，他面无表情的走着，侧容俊挺冰冷。 走着走着，秦连枝脸上的神情越来越痛苦，头发丝被汗水完全打乱，但她实在太漂亮了，哪怕这样都有一种破碎的惊人的美丽。 民兵小队的队员们都很年轻，正血气方刚，这样一个惊为天人的大美女在旁边，难免引起他们过多的侧目。 唯独张阳，他目不斜视，多的眼神也不给一个。 秦连枝美眸频频朝张阳瞪去。 不管是恨还是怨，甚至好几次委屈的眼泪直掉，张阳也没反应。 秦连枝从来没有这么委屈过。 她做错了什么？ 她没有出手，也没有骂人，凭什么现在要把她和她的两个手下一起抓去？ 越走越吃不消，秦连枝的脸色逐渐失血难看。 又坚持了20多分钟，秦连枝忽然腿一软，整个人朝前面趔趄。 “哎哎！” “哎呀！喂！” “阳子！这女人摔了！” 民兵小队的队员们一时慌作一团。 林佳瑶闻言，转头朝后面看去，眼睛里面拂过一丝喜悦。 她的脑子里面冒出一个念头，如果秦连枝直接在这里被累死，她就有一场好戏要看了！ 张阳快步走过去蹲下。 一番检查，张阳对他们道：“她看起来是走不动了，去整口干净的水过来给她喝，再去雇辆牛车吧。” 张五毛是岁数最小的，听到这话直接就道：“咱们这才走了几步啊？咋就要雇一辆牛车了！要不是东西多或者受伤，谁还要雇牛车！” 说着，张五毛看回地上躺着秦连枝，声音更加不客气：“就看着漂亮，真是中看不中用！我就不明白你们几个人老盯着她看干啥？除了脸好看，还有啥能耐吗？性格也坏得很！” 这些话，把林佳瑶的眉头整个听地皱了起来。 暗道，不亏是穷山沟沟里的人，粗鄙，粗鲁，卑劣，无知！林秋水这辈子也就配合这些人打交道。 张五毛的话虽然是这样说的，但是张阳已经吩咐了，众人还是照做。 很快，干净的水弄来了。 张大吉抽出秦连枝口中的手绢，在旁人的帮助下，低头给她喂进去。 张阳全程站在旁边，双手抄在胸前，冷冷的看着。 林佳瑶这才多看了张阳几眼。 所有的男人里面就他对这一幕无动于衷，甚至，他完全有权力自己亲自上手。 这几乎上算是林佳瑶生平头一次看到有男人对秦连枝毫无情绪波动的。 她当时听说张阳要连秦连枝一块榜了，还以为是什么欲纵故擒，想要引起秦连枝注意的臭把戏。 现在看，人家压根就不把秦连枝当回事。 也是这细细打量，林佳瑶忽然发现张阳长得非常不错，黝黑的皮肤让人对他没什么第一印象，仔细打量才能看到他的鼻梁很高，眉骨很深，唇瓣坚毅，眼神明亮固执。 要是他的皮肤养白一点，他绝对很好看，这面相，用小说或者是剧本里的话来讲，那就是周正的正派面相。 这时，一个民兵小队的队员道：“我们等了多久了，我怎么觉得等了很久？” 张阳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道：“没等多久，才过去15分钟。” 林佳瑶一愣，眼睛盯着那手表。 这手表很新，就算是二手的都得百来块钱。 就张家屯这些穷人，咋可能舍得拿出那么多钱去买手表？ 林佳瑶看向秦连枝。 倒是听秦连枝说过，她和她哥哥之前过来的时候要给张阳900块钱，结果张阳没要。 所以那900块钱他没要，这个手表的钱，他哪来的？ 第259章 美女反水 林佳瑶一下子就乐了。 答案好像很显然，他们身边能买得起这只手表的人，也就林秋水了吧。 林佳瑶脸上的神情变得讥讽，难怪这些男的对林秋水死心塌地，合着，她林秋水靠着她们林家的钱在这里收买人心，然后让收买过来的人心来对付她这个林家大小姐？ 好恶心，真恶心！ 又过了十来分钟，终于，跑去雇佣牛车的民兵小队的队员带着一辆牛车回来。 秦连枝已经醒来了，但是半句话都没说，她自己这块干净的手绢，又给她堵回嘴里去了。 然后，她就被赶上了牛车。 林佳瑶见状，也跟着上去。 民兵小队的队员们下意识为她让步，却听张阳道：“让她走。” 张大吉和张四毛立即堵着了那牛车上去的路。 旁边另外一个队员冲林佳瑶叫道：“听到了没啊？你的耳朵又没被堵住，赶紧的，走了！” 林佳瑶难以置信地瞪大一双眼睛，然后转过头去看向张阳。 张阳面色冷冽，沉冷地看着她：“走啊。” 林佳瑶咬牙切齿，气得忽然扑上去，想踹他。 一群一直盯着她的民兵小队的队员们给她拦着不客气地吼她，让她老实点，少搞这样那样的事儿。 最后，这辆牛车就拉着秦连枝一个人，给他们六个都送去了警局。 一个警察出来，见这情况，皱眉问发生了什么。 张五毛的情绪最激动，伸手指向林佳瑶：“她！她打人！忽然跑到我们张家屯里来打人，打了三个小孩，一个女人！上次还给燕子姐的脑袋打的住院了，我也不懂你们为啥关这几天就给她放出来！” 警察一愣，看向林佳瑶。 难怪刚才觉得眼熟，这下看仔细了，这不是才放出去的那位姓林的小姐吗。 其他人听到动静都走来，没多久，一个领导过来，不高兴地皱起眉头：“这里是警察局，不是你们私设的刑堂！赶紧给人的绳子解开，像什么话！你们也该受罚！” 张阳道：“领导，我们张家屯是个穷山沟，您肯定知道的，我们实在没什么文化！他们欺人太甚，跑到我们张家屯里来打人，那就别怪我们也凶！现在我们给他们送过来了，您要给我们做主，不然我回去跟我们村里的人没法交代。” “就是，”张大吉道，“我们为了整个生产大队，每天都在干活，结果我们的家人被人打成了这样，这谁受得了？我们小老百姓没啥大本事，大野心，我们就想着靠自己的力气干活，挣口饭吃，让家人也高兴！现在这人直接伤害了我们的家人，我们可不干了啊！” 张四毛道：“领导，我们家人被欺负了，我们绝对不会就这样看着，你一定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其他民兵小队的队员们也跟着叫，一边委屈卖惨，一边又在暗戳戳的威胁。 张大吉和张四毛的这些话，当然都是张阳在路上的时候偷偷教他们的。 既然林佳瑶一口一声的用山沟里的穷光蛋叫他们，那他们就直接好好的给她露一手，什么叫做穷山恶水出刁民。 就算她们林家有通天的本领，张阳就不信，这些领导真能为了这个一而再再而三犯错闯祸，让别人为她收拾一堆烂摊子的女人而引发一堆不安因素。 随着争执声音越来越大，过来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这位领导只好道：“各位，各位听我说一句！这次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好好交代，大家放心，请绝对放心！你们先别生气了，既然她动手打人了，打的还是小孩和女人，那我们就给她留在这！不过你得让我们看到受伤的人啊！” 张五毛很生气：“那小孩都被打成那样了，还怎么让你们看啊？还得给他一路受罪喊过来？” “就是！她要不是打人，我们能给她这样绑过来吗？你要是不信，你就派人现在跟我们回去！” “上次给我们燕子姐打的进医院了，你们为啥不好好判她？还给她放了出来！结果这个疯狗一样的女人，今天又跑来打人！” “对，就是疯狗！” 眼看着又要开始吵了，领导只得示意自己的手下们先过去解开绳子。 秦连枝终于得到自由，她抬手就把自己嘴巴里面的手绢拿下来，冲着张阳叫道：“我又没有动手，你为啥给我也绑来？” 张阳语声冰冷，反问：“是你把林秋水在我们这的事告诉林佳瑶的吧？” “是啊，就是我说的，那怎么了？为什么要绑我？我又没动手！” “这次也是你跟着她一路带人过来的，你俩是同伙共犯，我为什么不能把你一起抓来？” 比起秦连枝还有其他人的激动情绪，张阳说话非常的沉稳，语速不疾不徐，透着一股不怒而威。 秦连枝愣住了。 这个同伙共犯，还真是她没有想到的…… 一个警察这时对秦连枝说道：“也就是说，只有她动手了，但是你没有动手？” 林佳瑶刚把自己嘴巴里面的布头拿下来，听到这话，心里面一咯噔。 她本来想要赖掉，说没有受害人，凭什么抓她。 但是现在，秦连枝的那些话，直接可以证明，她就是动过了手…… 警察这样一问，秦连枝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话会对林佳瑶有影响。 她看向林佳瑶，面色浮起犹豫。 警察道：“小姑娘，你说清楚了，你动手就是动手了，没动手就是没动手，你一定要说清楚，是谁动手。” 秦连枝咬着唇瓣，不想背叛自己的朋友。 她的手下这时却伸手朝林佳瑶指去：“对，就是她！她一上去就先骂人，骂人之后，她又打人。那三个小孩子和那个女人，都是她打的！” 林佳瑶面色大变，愤怒地朝那人看去。 秦连枝的另外一个手下也在这时道：“我们不可能对小孩和女人动手，全程就只有她一个人在打！那三个孩子非常小，最大的也就八九岁，小的那两个小姑娘，一个才四岁差不多大！那个女人还是个残废，拄着一根拐杖！” 第260章 登报断绝关系 在秦连枝两个手下和张家屯民兵队员们的指控下，林佳瑶很快得到了二进宫。 至于秦连枝，警局的人见张阳等人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就试探了张阳几句，看他们并不在乎，就给人当场放了。 张阳走完笔录等程序出来，秦连枝没有离开，带着两个手下在警局门口等他。 看到张阳，秦连枝漂亮的大眼眸浮现怒意，快步走来，抬起手就朝张阳的脸上扇下—— 张阳的动作却更快，一下抓住她纤瘦白嫩的手腕：“警局门口你也动手？” 秦连枝大怒：“松手！” 张阳说松手就松手，冷冷看着她：“因为你的通风报信，我大姐差点被林佳瑶推到桌子上，那桌角非常尖锐，如果我大姐真的撞在了上面，我会要你跟着林佳瑶一起陪葬。” 秦连枝捏着被他握疼了的手腕：“我怎么就通风报信了，我哪里知道那个私生女和你关系这么好？！” “林佳瑶之前为什么坐牢，你不知道？” 秦连枝皱眉，声音变低：“我知道，但我，我以为她是打了那个私生女，才被抓的。” “那你就更恶劣了，”张阳的声音没有半点客气，“你明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这次你却还是陪着她一起来张家屯，你说你不是帮凶是什么？” “张阳！你别不讲道理！我陪着她来了，我也不知道跟你有关啊！” “那你总该知道，她是来打人的？” 秦连枝抿唇，别开头：“打一个私生女而已。” 张阳冷笑：“你支持暴力？” 秦连枝顿住，抬眼看他。 “私生女怎么了？吃他们林家一粒大米了？林秋水的妈妈把林秋水带去国外养大，为了报效祖国，义不容辞的回国，林秋水长大过程里没花林家一分钱，我不懂，林佳瑶在生什么气？” 秦连枝安静了阵，道：“她一直想要那个私生女登报，和她爸切断联系。” “她应该让她爸登报断绝关系，而不是跑来要求一个小姑娘。” 秦连枝怒道：“张阳！我就奇了怪了，你跟那个私生女又是什么关系？你为了维护那个私生女，你要跟我过不去？你不知道我身后……” 张阳道：“你身后什么，有你爸，有你哥，有那个想要出钱买我字帖的大老板？” 秦连枝抿唇，漂亮的美眸愤怒地瞪着张阳。 张阳脸上神情没有半点在乎：“我当初把那900块还给你们时，你觉得我在意么？” 秦连枝冷笑：“张阳，你多有钱啊，就敢视金钱为粪土？” “金钱怎么可能是粪土？一些人才是，”说着，张阳眼神变得冷漠，“还有，沾过粪土的金钱，再多，我也瞧不上了。” 说完，张阳转身离开。 张大吉他们立即跟上。 秦连枝眨巴眼睛，反应过来张阳这是在骂他们。 “你，张阳！”秦连枝气得发抖，“你敢这样骂我，这样骂我秦家！你给我等着！” 张阳头也不回。 回到张家屯，天色彻底黑了。 因为今天晚上还有巡山的活，民兵小队的队员们一到张家屯就各回各家，赶紧去准备。 张阳刚到家门口，早早等在他家的赵东和高文高武就在院子里。 见到张阳，几人赶紧出来：“阳子！” “阳子，怎么样了？” “那女的被抓了吧，这次不会再被放出来了吧？” 张阳道：“他们几个怎么样了？尤其是阿挺。” 高文道：“他回去了，一早就回去了，也不肯给我们见面。林老师和张雯，张菲好一点，不过燕子姐倒是哭了一下午，心疼的。” 张阳皱眉，抬脚朝里面走去。 高武忽然道：“阳子哥，还有一件事儿，一个小时前大头和癞子锤子他们过来了，说是毛栗镇那边的人都在找你，想着让你明早过去一趟呢。” 张阳道：“有说是什么事吗？” “没说，但看他们的情绪好像有点激动和兴奋，估摸着应该是好事。” 张阳发现自己的内心竟然毫无波澜：“嗯，应该是那几坛药酒，我之前送了一批去毛栗镇，他们应该馋上了。” 高文的眼睛顿时明亮：“你别说，那药酒我也馋！” “是啊，确实好喝，而且大补！我爸那次馋的，一口气喝了两杯，结果鼻血都出来了，嘿嘿……”说着，高武的神情变得贼起来，“那晚给我妈折腾的，我怀疑我和高文都要再有个妹妹了！” 张阳轻咳：“我家都是姑娘，这些话你少在这儿说！” 赵东则愣愣地看着高武，然后恍然大悟：“我说我最近几天咋老惦记着小象，做梦都梦见她，阳子，会不会就是因为你的药酒太补了？” 那药酒确实是有壮那啥的功效，但这只是其一，这药酒是六边形战士，但最突出的还是对治疗老寒腿有功效。 张阳可不想把自己的药酒当成壮那啥的配方！ 言归正传，张阳道：“明天毛栗镇我去不了，我姐和林老师刚从卫生所回来，而且房子还得盖，东子，你明天忙不？” 赵东有些为难，挠挠头：“我是想着，嗯，去找那个……” 高文和高武异口同声：“小象？” “算，算了！”赵东咬牙，“不找了，反正我每次找她，她都是跑，也不给我好脸色看！明天不找了！阳子你说吧，明早想要我干啥！” 张阳道：“跑一趟大头和癞子锤子那，让他们替我去毛栗镇问问，那边的人找我想干什么，如果是想要这酒，就说我没了。” 赵东一愣：“咋回事儿？怎么就没了？我看你屋里头全是呢！” 张阳服了：“东子，我这些药材你不知道价格？” “原来是要……”赵东道，“行，那我就这么去说！” 张阳抬手放在他肩膀上：“你们要，我管饱，毛栗镇那边，全是我的生意人，我不可能做慈善。真要做慈善，那也得等……” 等计划经济变成了市场经济。 张阳不再说下去，转了话题：“走吧，我进屋再给你们拿几坛回去。” 第261章 那药酒功效太猛 张阳没有猜错，大头和癞子锤子他们从毛栗镇带回来的消息，的确和那些药酒有关。 之前小何就馋上了张阳的药酒，一过这么多天，却见张阳仍然一点反应都没有，遇见大头和癞子锤子后，就开始催促。 不仅是小何，金策也是，淮哥也是，宋老六也是。 宋老六是个喜欢跟别人分享的性格，那药酒他当时不止自己喝，还在黑市上拿出来跟其他人分。 喝过的人都被那口忽然提上来的回甘口感给迷住了，现在见着大头和癞子锤子他们，一个个都嚷着想要，实在不行，出钱买也可以。 除了药酒的事，还有之前张阳从张家屯妇女办这里“买”来的手工鞋珠。 大头和癞子锤子他们拿去黑市上，本来打算出手的，结果被婷婷全部要走了。 给得价格还可以，虽然不抵张阳收来的钱加罚金，但勉强回了一点血。 赵东听闻昨天秦连枝也在，并且张阳在警局门口给她说的那些话后，回来后立即问张阳：“咋回事，那900块钱，泡汤了？” 张阳正在干活，闻言道：“我本来也没把那900块钱放在心里。” “不是你咋回事啊，那可是900块钱怎么可能不放在心里呢？” 张阳瞅了瞅他：“今天还要去找你的小象吗？” 赵东一顿：“忽然感觉也不是特别想要找了，她没给我好脸色，我老是拿露脸去贴人冷屁股，这不太像话。” “行，那你精力要实在旺盛，这个给你，”张阳毫不客气地把自己的好兄弟拉下水，给了他一把工具，“跟我一起干活。” 其实田里不仅是他们，无聊了的张大吉等人也都在。 昨天众人一起去的警局，因为走了太多路，他们今天过来找张阳，张阳每个人都给了鸡蛋腊肉和一堆好吃的瓜果。 现在大家都无聊，索性一块过来干活，因为这边干活还可以聊天，而且他们知道，他们有付出，张阳就会有加倍的回报给他们。 赵东也不磨叽，接过张阳递来的工具，开始一块干活。 中午，张燕和李慧芳准备好了一大桌菜，众人蜂拥而上，被香气吸引。 没多久，听到了孩子们的欢呼声。 张雯和张菲最先跑来，两个小孩特别激动，远远就欢呼：“妈！大姐！我们回来啦！” 这是整个张家屯孩子们第一天上课，每个人都很兴奋，包括张雯和张菲。 这种体验跟在家里面被林秋水教着识字完全不同，整个教室里都是人，而她们两个又是认字最多的，一时间就觉得自己特别优秀，别提多开心。 张燕看去后，愣道：“阿挺呢？阿挺没和你们一起呢？” 张雯和张菲的小书包是张燕和李慧芳特意缝的，两个人放下小书包后过来吃饭，闻言朝张燕看去：“对呀，他今天一天都没来，林老师刚才说等下课结束之后就过去看看。” 说着，张雯在周围张望：“嗯？我哥呢？” 赵东和高文高武他们嘿嘿笑：“你们林老师不是腿不好吗？你哥当然是去接你们的林老师下班喽！” “啊！”张雯懊恼，“今天是我们第一天上学，为什么哥哥不来接我们呢？” 张燕过来摸摸她们的脑袋：“因为你们两个有伴啊，而且你们的腿是好的呀。” 虽然是第一天上课，但是林秋水已经足够忙了。 这些孩子们几乎没有任何底子，而且整个班级就只有她一个老师，不管是多大岁数的孩子，全部都凑到了一个班级。 虽然对于张雯和张菲来说，她们提前识了一点字，比别人要懂一点，因此她们觉得开心，脸上有面子。 但是对于那些岁数已经很大了的孩子们来说，要跟上去是非常吃力的事情。 所以结束之后很多小孩就围过来，让林秋水岁再给他们教一教。 这里面，张五毛也在。 林秋水很有耐心，一个个教过去，直到这些孩子们的家长发现小孩还没有回来，找到教室才给领了回去。 林秋水扭头就看到一直站在教室后面窗外的张阳。 张阳对着窗户站在外头，目光不知道在看哪里，这个角度看去，他的侧容非常的均匀完美。 林秋水拾起放在讲台桌旁的拐杖，一步一步走过去，但是因为动静比较大，张阳自己回过了头。 林秋水道：“张队长，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阵子了，看到你在忙，所以没有出声。” 林秋水笑：“时间过得真快，我现在要去孟大娘那找找阿挺。” “就在我家隔壁的隔壁，顺路，走吧。” 说着，张阳伸出手扶林秋水。 他的个头非常高大，手掌宽厚有力，扶着林秋水的时候，隔着衣衫，林秋水好像还能感受得到他掌心里的温度。 两个人就这样慢慢走着，无声无息，迎面的春风吹来，偶尔拂起林秋水的短发，张阳下意识伸出手，给它们抚平。 然后就看到，林秋水的耳根和脸颊都红了。 走了一会儿，林秋水道：“昨天警局的事，我有所耳闻，谢，谢谢……” 张阳敛眸：“就怕林佳瑶这次，也能很快被放出来。” “其实在她伤害了燕子姐的时候，我就已经给家里写信了，”林秋水停下脚步，看着张阳，“我说的家里是我外公和我妈妈，我并没有把林家当成我的家。” “嗯。” 林秋水一笑：“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没有跟我妈妈提过林佳瑶对付我的事情，我那个时候还小，我怕我妈妈伤心和牵挂，毕竟妈妈一直都是很忙的。” “可能是我性格不太好，我纵容了她的恶行，何尝不是在滋生她的恶意呢。” “所以这一次我不会再忍了。” “她一直想要我登报说明，让我断绝和林家的关系，这其实很荒谬。我在林家，本身就是一个从来没有上过台面的私生女，无人关心和在意，结果忽然跑出来登这样一份声明，谁都会觉得怪诞吧。” “而一旦登报纸，我的外公和妈妈也会看到，反而会让他们误会，我和林家有了什么密切往来。” 张阳道：“那就不用登报，不理他们。” 第262章 秦家三口人 林秋水笑了笑，抬起头看着张阳。 又一阵风起，暖洋洋的，林秋水的头发在风里轻轻飞舞。 因为没有在下地里干活，她的肤色白了很多，气质越发显得清丽秀美。 张阳道：“……林老师，你为何这样看我？” 林秋水笑道：“谢谢。” “我说了不用，昨天去警局，还因为她动手伤了……” “我指的不只是昨天的事，”林秋水打断他，“张队长，私生女的身份是被人诟病的，昨天就连阿挺都在听到我是私生女的时候，多看了我几眼，但是只有你，张队长，你是唯一一个听到我是这样身份的，却没有用异样目光看待我的人。” 张阳道：“我也不太懂他们为什么要用异样的目光看你。” 林秋水笑笑，转过身去道：“走吧，我去看看阿挺。” 吕大娘家和张阳家就隔着两个屋头。 阿挺睡得房间在后头，吕大娘看到张阳和林秋水过来，颇觉意外：“啥？阿挺一上午都没出去？” 因为吕大娘只提供住宿，不管吃饭问题，加上阿挺有时候天没亮就跑出去了，所以吕大娘压根不知道阿挺居然还在屋里。 几人去到阿挺的屋外，张阳直接推开门，就看到阿挺果然还在床上。 一听到外面有人来，他就把自己整个人埋进了被子里。 张阳皱眉，走去道：“阿挺？” 阿挺把被子捏得死死的，不肯出来。 “阿挺？”张阳干脆一使劲，将整个被子拉掉。 结果，张阳和林秋水，还有吕大娘全部都瞪大了眼睛。 阿挺的脸整个肿了起来，宛如猪头，额头和颧骨是最糟糕的，不仅如此，他的其中一只眼睛的眼球全是血丝，整个外凸，看上去非常恐怖。 “咋会这样啊，阿挺！你咋变成了这样！”吕大娘在旁边非常担心地叫道。 张阳沉声道：“昨天林佳瑶伤的？” 阿挺不敢说话，瑟瑟发抖，惊恐地看着张阳。 林秋水道：“阿挺，说实话！” 吕大娘道：“你这傻孩子被人伤成了这样，怎么还瞒着我们呢？你伤的这么重，肯定要去卫生所的！” 阿挺看着他们，眼泪忽然滚落了下来。 林秋水心疼，上前坐在床边，伸手抱过他：“阿挺，你哭什么？” “疼，疼死了！”阿挺道，“林老师，我好疼！” “出了这么严重的事，以后一定要说知道吗？有我们在呢。” 虽然阿挺平时看着活灵活现特别机灵，还爱吹彩虹屁，但实际上他不过也才是一个9岁的小孩。 张阳浓眉深皱，直接道：“走吧，我带你去卫生所！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你必须得说！” 吕大娘也道：“是啊，为什么要瞒着大家呢？这事说出来，又没有人怪你！” 林秋水抱紧阿挺，听到吕大娘的这些话，林秋水的眼神变得若有所思。 她当初，何尝也不是这样的性格。 遇到欺负了，遇到事了，压根不敢说出去。 要问她为什么不敢说，讲不出理由，好像就是性格的问题。 每一个人的性格都不同，想要改变的这种性格只能慢慢的走出来，慢慢的养成。 张阳回头去喊赵东。 很快，听闻这件事的人都跑来。 看到阿挺这样一张面目全非的猪头脸，所有人的拳头都硬了。 张大吉怒道：“早知道昨天在警局的时候，就应该再对付一下那个臭女人，咋就给一个小孩的脸伤成了这样！” 张四毛道：“实在是太过分了，对一个小孩子下这样重的手！” “队长，咱们现在立即就去警局！” “是啊，队长！” “先去卫生所！”张阳沉声道。 很快，阿挺被人一顿套衣服，就给带了出去。 林秋水因为腿脚不便，没办法一起去，被张燕先扶去张家吃饭。 而张阳和赵东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直接去卫生所。 阿挺看着因为他而出动了这么多人马，眼泪流的更凶，抬手在脸上一抹，抬头问张阳：“阳子哥，你们为啥对我这么好？” 赵东立即就道：“你这个臭小子，你在说什么混话呢？我们对谁不好啊，只要是我们的兄弟，谁出事了我们都管！” 高文道：“对，你现在还是个小豆芽小不点，等你再长大一点，你也能跟着我们一块干活了。” 阿挺用力点头：“嗯！我一定会跟着你们好好干活的！” 张雯和张菲听说阿挺出了这样大的事，两个人今天才上学的喜悦情绪荡然无存。 林秋水在旁哄她们，哄着哄着，张五毛忽然从外面跑入进来，伸手指着外头：“燕子姐，林老师！你们快来看看，有人，有人来了！” 张燕和李慧芳最先出去，望见外面的人，张燕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她拾起院子里的扫帚，就准备出去轰人。 “滚！你们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我们家不欢迎你们，赶紧滚！” 听到外面的动静，林秋水还以为是钱春分和王招娣那对母女来了。 在张雯和张菲的搀扶下，林秋水走出去，一顿，却见是昨天跟在林佳瑶身边一起过来的美女。 除了她，还有两个男人在旁边护着她。 张燕才不管他们穿得怎么样，气质怎么样，她毫不客气地抡起扫帚，就要赶人。 “这里是我家，你们给我出去不要脏了我们家的地，对了，不要脏了我们张家屯的地！赶紧滚！” “哎哎，你别这样，别这样！”岁数略大的那个男人叫道，“有话好好说嘛，都是自己人，昨天那是一场误会，我今天不是带着我女儿来登门道歉了！” 张燕停下来怒道：“道歉有用吗？你们去看看阿挺那个脸，被伤成了什么样，你现在给我说道歉？我呸！” 秦玉堂立即看向秦连枝：“你还站在那边愣着干什么？过来道歉啊！” 秦连枝脸上的神情分外委屈，一抬头，她就看到了刚从门内出来的林秋水。 循着她的目光，秦玉堂和老秦也都看了过去。 老秦忽然一惊：“啊！秋水？你怎么在这！” 第263章 林秋水的外公 见到林秋水，老秦激动地上前。 但林秋水对眼前这个男人却没有半点印象。 老秦指着自己：“我啊，你是林皓月的外孙女，对不对？” 老秦一说，林秋水一下认出来：“你是我外公的学生？” 这句话，让后面的秦玉堂和秦连枝傻眼。 尤其是秦连枝，她难以置信道：“什么，爸，你在说什么……” 老秦没有理会女儿，目光兴奋地看着林秋水：“对，就是我！我是秦春守！当初要不是林老师，我就饿死在街头了！多亏林老师扶持我，给我吃给我住，也多亏林老师的那些人脉，我才能靠着一笔又一笔稿费赚到现在的身家！真是没想到，你也在镇海城？你怎么没在临川城？” 张燕拿着扫帚，狐疑道：“喂，老头，你别耍花样，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你说认识就认识吗？” “这叫巧？”老秦不高兴地叫道，“这怎么就叫巧了？林老师的学生桃李满天下，秋水在这里当了这么久的知青，现在才被他一个学生遇见，你管这叫巧？！这叫太不巧了！” “秋水，你这拐杖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谁欺负你了，你说！” 秦连枝的脸色瞬息煞白！ 她惊讶地看着林秋水，完全没想到，她竟然是爸爸提了一辈子的林老师的外孙女！ 秦连枝求助般地看向秦玉堂。 秦玉堂则失望地看着她。 老秦这时望到张燕手里的扫帚，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转头看向秦连枝。 秦连枝害怕地道：“爸……” “我说你为什么跑来跟我告状，说张阳欺负了你，原来你……” “不是我，爸，是林佳瑶！” 在警察局的时候，秦连枝还为了一些义气在警察前面闭口不谈，但是在爸爸的盛怒之下，秦连枝不敢了。 张燕伸手指去：“那条疯狗不是你给弄过来的？上一次那条疯狗把握摔进了医院，这你都还嫌不够，还要再领着那疯狗到我们张家屯！” 张燕看向老秦：“这位老先生，那条疯狗揪着我们秋水又打又骂，我的两个妹妹也挨了打！还有我们所有人的弟弟，整个脸被她打得没了形状，刚才才送去卫生所。你看我们这现在一个男人都没有，你不信的话，你现在立即去卫生所瞧瞧！” 老秦气得发抖：“秦连枝！没有林老师就没有我，更没有你现在的好生活！林老师对我恩重如山，你却以德报怨，这样欺负他的外孙女！你还是人吗？” 秦连枝眼眶通红：“那也不关我的事啊，谁叫她是私生女！” 老秦一个巴掌落在了她的脸上：“私生女？谁的？林恩光的？他配吗！林恩光再活十辈子都比不上林老师家的一根手指头，还私生女，是他林恩光祖坟开光！” 秦连枝捂着脸，哭道：“爸，我错了……” 老秦回身愧疚地看着林秋水：“秋水，接下去的事情你交给我，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林秋水道：“我不需要什么交代，我只是想在这里安静生活。” “行，行！那你先忙，你赶紧回屋去坐着，我这就去卫生所里找张阳！” 老秦很快带着一双儿女走了，秦连枝一直在发抖。 一路上老秦一句话都没有说，走完这片崎岖的山道，到了开阔的大路时，才转身看着秦玉堂，让他去找个能打电话的地方，打电话去城里后，把李乔周品等人喊来。 这些人，都是当初和老秦一块到镇海城发展的同学，现在也都是政要人员。 秦玉堂担心地看了妹妹一眼，点点头，转身走了。 司机从车里出来，打开车门，老秦就要坐入进去，秦连枝忽然喊道：“爸！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老秦沉了口气，冷冷地看着她：“你知道什么！忘恩负义的东西，我怎么教你的，别欺负人，别仗着你长得漂亮，有钱，就去瞧不起别人！这次，你该吃点教训和苦头了！” “今晚回去后，你收拾收拾，明日就去西南，你也去当知青，哪里最穷，哪里最苦，你就去哪里！五年后再回来，你要是坚持不到五年就跑，那我秦家以后就没你了，我的钱，你一分都别想要！我也不会给你哥哥，除非他答应以后不会偷偷接济你！到时候，我去领养两个孩子回来，以后，那两个孩子就是我的亲生儿女！” 说完，老秦看向司机：“关门！” 秦连枝如遭雷击，身体踉跄：“爸！不能这么对我，我是无辜的！是林佳瑶，都是林佳瑶啊！” 老秦在车内闭上眼睛，没再理她。 卫生所里，阿挺的情况不容乐观。 医生估计阿挺的脑部里头可能有淤血，建议送去镇海城。 一群小伙子们着急坏了，赶紧四处找牛车和拖拉机。 老秦的车子就在这个时候赶来，他刚一下来见到张阳，张阳就立即问他借车。 瞧见张阳怀里的阿挺，老秦赶忙道：“来啊，还等什么，快上来！” 车子能坐的人有限，所以张四毛和张五毛他们都没有上去。 阿挺在车里坐在张阳和赵东中间，眼泪一直掉：“阳子哥，东子哥，我不会死吧，我还那么小。” 赵东叫道：“你这个小屁孩，你在想啥呢？你现在活灵活现的，怎么可能会死？” 老秦也道：“你小子年轻着，身体好，不可能会死，” 为了分散阿挺的注意力，张阳看向老秦：“你怎么在这？” 老秦于是把经过都告诉给张阳，尤其还提到，林秋水是他老师的外孙女。 张阳则瞪大眼睛：“秋水是林皓月的外孙女？！” 鼎鼎大名的林皓月，张阳当然认识，着名的文学大师，画家，收藏大师，他一辈子都在捐钱建学校和图书馆，抗战时期，也是出钱出力，没想到，他是林秋水的外祖父！ 张阳甚至还曾在拍卖会上，以一个亿的价格拍林皓月生前的最后一幅画…… 林秋水，竟然是他的外孙女。 一种奇特的缘分，好似忽然穿越了时空。 第264章 举报张阳 20分钟后，车子入城，很快到了医院。 阿挺被送进去检查，张阳和赵东就守在外面。 老秦本来也在，不过想到这家医院的院长是他的老朋友，他没有多留，很快走了。 好在，阿挺的情况检查出来，并没有脑部淤血，不过他伤得也的确很重，老秦直接在院长办公室里打了一个电话，把镇海城的警局局长给喊来了。 下午，林佳瑶的所在的乡镇警局接到电话，然后两个警察去找林佳瑶。 林佳瑶一喜，见他们打开房门，她从铁床上起来，出去道：“是不是我爸知道了！我快饿死了，你们有没有什么吃的给我？” 却见她的手被一个警察抓住，一个冰冷的手铐直接铐在了她的手腕上。 林佳瑶瞪大眼睛：“这是干什么？！” “你涉嫌故意伤害致人重伤，你被正式逮捕了，现在要将你移到镇海城看守所。” 正式……逮捕…… 这几个词汇在林佳瑶的耳中听起来特别刺耳和陌生。 “不！”林佳瑶激动地叫道，“我不能坐牢，我不能被逮捕，我要找我爸，快点你们快去找我爸！” 但是没人理她。 林佳瑶被强行带出去后，就被推上车，在警局门口大量围观的目光中，车子扬长而去。 接下去的半个月时间里，张阳和赵东一直留在城里的医院陪着阿挺，都还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这个小孩实在缺乏安全感，只要人不在他跟前，就会开始到处找人，表现出强烈的不安。 没辙，张阳和赵东只能暂时留在这。 而张阳的“失踪”，让整个张家屯忽然陷入一种“失控”状态。 第八生产大队的人大头和癞子锤子他们过来还好，但紧跟着，不断有人从毛栗镇和镇海城赶来。 得知张阳不在，一个个都失望离去。 来找的人越来越多，公社也派来了不少人，问张阳怎么还没回来。 虽然开春了，可以吃的野菜多了，但张家屯的优秀表现，之前已经把人的嘴巴给喂叼了，一人吃了这么久的野菜，很多人开始怀念起肉的味道。 而五里铺，开春到现在他们一次也没有往生产队交过肉。 因为五里铺的内斗越来越严重。 钱卫国和黑痣男这一支“老派”因为李马牛和李雪花兄妹的事，越来越多人不服他们。 而“叛逆派”直接罢工，全部脱离民兵小队，不想再和钱卫国为伍。 中间那些墙头草们倒是还跟着钱卫国，但是也不服气，他们每天巡山干活，都是在摆烂。 久而久之，整个五里铺的民兵小队，已成一盘散沙。 就算有收获，不到20斤的肉，他们自己就分没了，不会往上交。 公社上面给的压力越来越大，钱卫国想着招新，但他好像在这个时候才发现他的名声在整个第三生产大队里面已经臭了。 想到之前，他还那么威风，走到哪都有人恭敬喊他，怎么才这么短短的时间里，他就落寞成了人人厌弃的不是人呢。 钱卫国将矛头直接指向了张家屯和张阳。 但最可气的也是这一点，哪怕张阳不在张家屯这么久了，可是他们家的田里面，压根就不缺干活的人。 光是想想之后张阳能挣到多少工分，钱卫国的心态更加炸裂。 这天黎明，钱卫国带着已经为数不多的手下们拎着几只山鸡从山上回来，就看到一人慌里慌张跑来。 “队长，队长！” 钱卫国看去，是墙头草派的。 “有事？”钱卫国不耐烦地叫道。 “队长，你猜我刚才看到了谁！”跑来得人神秘兮兮道，“我看到了几个毛栗镇的人去找张阳！” 钱卫国皱眉：“毛栗镇的人找张阳怎么了？这段时间不是天天有人找张阳吗？这不是很正常吗？” “队长！你还记得咱们之前子弹用的太快，被人说了，你要我去毛栗镇那搞一点吗？就是他们！我认得出来，就是他们！” 钱卫国道：“啥意思？张阳还和毛栗镇的人有这种往来？” “对，就是那个猛哥！还有一个，之前我爸为啥不行的时候，想说也去买点补补的好药，那个人的手下也在，和那猛哥一前一后来的。” 钱卫国的眼睛都亮了：“好家伙，那都是毛栗镇黑市的人，张阳还跟他们混在了一起！” 黑痣男直接就道：“队长，咱们还等什么，去举报吧！” “是啊！”后边一个人也道，“要我说，上面看张阳不爽的人可太多了，不只是我们！咱们举报上去，让那个张阳好看！” 钱卫国点头：“……对，举报了，让张阳吃不了兜着走！” 钱卫国说干就干，当即就和手下们开始筹备举报材料和理由。 当天下午，听说张阳还没回来，钱卫国大喜，直接就去了公社大院。 结果令钱卫国惊诧得是，公社大院里，这会儿一个能主事的人都没有。 这场面还真少见。 钱卫国从楼上的办公室下来，碰见几个社员，立即过去问人都去哪了。 来的人见到是钱卫国，脸上的神情也不太好，只道：“来了几个城里的大人物，都去知青大队了。” “去那干什么？” 社员没说话，冷冷地看了眼钱卫国，就走了。 钱卫国于是立即又朝知青队赶去。 知青大队里，这会儿正热闹。 杜淑君的宿舍里头，传出一片哭声。 方文浩和陈向东等知青干事们的脸色非常不好。 老秦和李乔周品等人站在走廊上，看着女舍里面正在哭闹喊冤的姑娘们。 起因是，他们来了一次突然袭击，结果在一个女知青的口袋里，找到了林秋水的吊坠。 这位女知青一直喊冤，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吊坠跑到了她的口袋里。 陈向东沉声道：“林秋水同志的这枚吊坠，是和她的白玉镯子一起被偷的。白玉镯子在蒋梦佳的尸体上发现了，这枚吊坠却在你身上，你怎么解释？” 女知青惊慌失措，忽然，她看向旁边的杜淑君。 杜淑君一张漂亮的脸蛋泫然欲泣，心里面则慌得不行。 这枚吊坠当然是她在听闻要搜查时，立即放在同宿舍的女知青的口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