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同人]情深几许》 第1页 [bg同人] 《（伪装者同人）[伪装者]情深几许》作者：苓冬【完结+番外】 文案： 等待的时光里她一个人踽踽独行，然后转身， 他逆光而来。 电视剧《伪装者》同人，短篇！短篇！短篇！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cp于曼丽x明台，女主重生，自娱自乐之作，作者逻辑下线，所以不要考据o(╯□╰)o，不喜慎入。 内容标籤：前世今生 重生原着向 搜索关键字：主角：于曼丽明台 ┃ 配角：明楼明诚明镜 ┃ 其它：伪装者一众配角 ================== ☆、曼丽重生 于曼丽死了。 也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出发之前于曼丽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仓库里，明台说他有一种被人出卖了的感觉，曼丽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所以她抬手割断绳子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归宿。 枪声响起来，汪曼春带着早就埋伏好的76号特务们冲出来，明台被弹火逼回城楼里面，她落了下去，子弹一颗颗嵌进身体，她无力地倒下去，脑海里闪过一幕幕画面，那些晦涩阴暗的回忆，以及唯一的一束照进她生命里的阳光。 明台。 后悔吗？ 当初明明可以有机会逃开的，然后她可以隐姓埋名，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往，她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像曾经所期望的那样，没有时刻笼罩在头顶的死亡的阴影，不用刀尖上讨生活。 曼丽的思绪一点点的陷入黑暗，这一天晚来了很久，她很平静，也没什么牵挂。 明台已经订婚了，是他一直心仪的女孩子，他一定会很幸福的。 曼丽的尸首被送进了76号，她用生命承载的密码本也被汪曼春攥在了手里，草率的处理了一下之后她被人扔在了郊外，覆着薄薄的一层黄土。 她的牺牲让死间计划能够继续进行下去。 汪曼春在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毒蝎自己跳进来。 所有人都只是棋子。 她是，明台更是。 ++++++++++++++++ 「。。。明台。。。快走。。。明台。。。」床上面色潮红的女孩子双眸紧闭，高烧之下昏迷不醒，口中却一直喃喃的念着什么。 崔妈妈站在一旁神情急切，「大夫，怎么样啊？」 老大夫看着不省人事的女孩子，心里有些微微的嘆息，虽然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女孩的眉眼已经十分出色，他日长成，也不知道该是怎么样的风华绝代，只不过进了翠云楼，以后。。。 「落水受了点风寒，加上小姑娘身子骨本来不好，所以看着凶险，」老大夫说着走到桌边，快速地写下一个药方，「我给她开服药，平日里注意保养，再有下次，恐怕就保不住了。」 崔妈妈原本还担心刚刚高价买来的小丫头就这样死了，听大夫这么一说，连忙应了，立刻吩咐小丫鬟拿了药方去抓药。 等送走了老大夫，崔妈妈叫了两个丫鬟嘱咐她们仔细照顾，这是她最近入手的几个女孩子里资质最好的一个，那眉眼，那身段，好好□□一段时日，绝对能成为翠云楼的又一招牌，她在风月场中那么多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又看了一眼尚在昏迷的女孩子一眼，崔妈妈微微放了点心走了。 两个小丫鬟得了吩咐，自然是小心地伺候着，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愤愤不平。 「这个人是谁啊，不过刚来翠云楼就能得崔妈妈那般重视，上回锦绣姑娘得了风寒，也没见崔妈妈这么紧张。」 「好像是刚刚被卖进来的，听说她当时想逃跑，结果掉进了湖里，眼看着就去了半条命了。」 「她长得可实在是漂亮，难怪会被卖到这里。」 「是挺漂亮的，我在翠云楼伺候了那么多人，还没见过比她漂亮的，何况她还那么小，以后长大了怕是更不得了了。。。」 两个小丫鬟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并没有发现，在她们身后不远处，原本晕迷的女孩子，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姑娘，该喝药了。」 于曼丽披着厚衣服坐在窗前，目光幽幽地望着楼下花园里盛开的桃花，三月春回，暖风微醺，她的心却冻在了寒冬腊月。 昨日种种，前尘魂断。 于曼丽收回了视线，接过小丫头端来的药汁，虽然用着小巧精緻的白瓷碗，散出来的味道就已经足以让人皱了眉头，她却是眼也不眨，一口气喝了个干干净净。 小丫头收了碗退了出去，崔妈妈便挂着和善的笑意走了进来。 时隔多年再见到这个当年一手推自己进火坑的女人，于曼丽心里没有一点波澜。 她想起那时候明台站在自己面前，举枪抵在太阳穴，告诉她要好好活着，忘掉过去那些不好的事，好好活下去，她就已经释然了。 她心里所有的恨，所有的怨，都在那无声地枪响里，烟消云散。 她一直以来都不知道自己活着有什么意义，从被卖进青楼，一时万人追捧，到被弃如敝履，在路边等死，身世坎坷，飘零半生，最后死在黑夜里，甚至没人能帮她入土为安。 直到遇见明台，她才知道，原来，她的人生还可以那样过着。 明台，明台。 于曼丽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微微扬起的笑容里带着一点怀念，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里盛满了异样的光芒。 第2页 「崔妈妈。」曼丽微微低着头，掩去眸中万般思量。 崔妈妈看她身子好起来更显容颜娇俏的样子很是开心，只不过因为出身差了些，于曼丽的皮肤很粗糙，手上还有许多茧，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崔妈妈有的是办法让于曼丽从头到脚焕然新生，然后就是她为自己带来可观的收益的时候了。 崔妈妈不是慈善家，她对于曼丽这般重视，自然是有目的的，她拉着于曼丽的手十分心疼地关切了一番，半是劝解半是威胁地提醒于曼丽是时候开学些东西了。 于曼丽自己也知道，所以她顺从地应下。 「你很漂亮，木槿，」崔妈妈更是高兴，拉着于曼丽的手很肯定的说，「将来有一天，所有男人都会为了你疯狂的。」 「木槿」是于曼丽的本名，她的生父很早就去世了，母亲再嫁之后过得并不好，继父对她的母亲和她时常拳打脚踢，她的母亲去世不到一个月，继父就把她卖到了翠云楼。 那之后不到一年，崔妈妈便让她挂牌接客，她给自己取了名字叫「锦瑟」，从红极一时的翠云楼头牌到令人毛骨悚然的「黑寡妇」，这个名字曾是她身上最难以抹掉的烙印。 于曼丽笑得有点苦涩，她再漂亮，那个人也还是爱上了别人。 从前的于曼丽其实是很自卑的，因为她爱上了一个一直明媚张扬的人，像太阳一样驱走她心底所有的阴霾，但她也从来的知道，自己不配站在那个人身边。 那是她的信仰。 即使她后来摆脱了死囚的身份，有了军功，光明正大的身份，可以理直气壮的站在那人身边，她也还是自卑的。 只是重新站在命运转折的路口，有了一个自己选择的机会，于曼丽不止一次的想，如果有些事重新来过，她和明台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相遇，结局又会不会不一样？ 崔妈妈并没有久留，她出去之后，于曼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清晰的纹路，虽然略显粗糙却有着健康的颜色，于曼丽慢慢地握紧了双手，指甲在掌心留下清晰的半月形印记。 痛感强烈而尖锐，于曼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 半年后，翠云楼。 傍晚的时候下起了小雨，却没影响到眉开眼笑的崔妈妈在门口招待着接踵而至的贵客们，一张再浓的妆也遮不住皱纹丛生的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意。 翠云楼前头牌锦绣已经被一个富商帮忙赎了身享福当了姨太太，如今还没过多久，翠云楼就又出了个叫锦瑟的姑娘来，让翠云楼一时间更是声名大噪，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锦瑟虽然美名在外，真正见过她的人却不多，但仅仅是这些为数不多见过她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对锦瑟赞不绝口。 翠云楼后面精緻的小楼里十分安静，二楼的房间里，于曼丽换了一身简单轻便的装束，长发挽在脑后，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小脸，眉眼流转间气韵气质天成，唇角抿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不多时小楼里大火突起，火势迅速吞噬了接连的建筑，惊呼声，尖叫声，爆炸声交织在一起，整个翠云楼陷入恐慌，崔妈妈心急火燎地找人救火，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迷濛的雨幕，沖天的火光，惊惶逃窜的人们，崔妈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翠云楼就这样化为灰烬，多年经营就此毁于一旦，崔妈妈心痛如绞。 于曼丽站在雨里，手里握着一把油纸伞，身上已经换成了淡蓝衣裙，眸中映着火光，脸上悲喜不辨，她不是在报仇，只是想在离开前送崔妈妈一份大礼而已——报答她当年一碗汤药给自己带来的半生悲苦，也免了更多的女孩子掉进这个魔窟。 乱世飘零，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转折开始 四年后，北平。 铃声刚响，便有学生陆陆续续地走出，于曼丽穿着和周围的女同学一模一样的校服，随意地应着同学之间的谈话，走到校门口，看到于成等在校门口，于曼丽跟同学说了告别，很快走到于成身边，叫了声：「成哥。」 于成点着头打开了车门：「小姐，上车吧。」 曼丽点点头上了车，车里坐着的男人转过头来朝她一笑，随即吩咐已经坐上驾驶座的于成：「开车吧，回家。」 「大哥，」曼丽歪着头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世给了于曼丽第二次生命的于景程。他把她从路边捡了回去，找人帮她看病，认她当妹妹，送她去读书，给她平稳安定的生活。 于景程是世界上除了明台以外对她最好的人，重来这一世，除了明台，于景程是她最大的心结。 曼丽离开翠云楼之后四处漂泊，辗转到了各处终于找到了前世的救命恩人，她积蓄不少，却没什么正经工作，一来，积蓄就不多了，偏偏又得了一场大病，却还是硬撑着暗中保护于景程，她从土匪手里把于景程救了下来，自己却几乎去了半条命。 她说是为了报答于景程曾经的救命之恩，于景程虽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救过她，但他为人温厚善良，也没怀疑曼丽的话，感念她救了自己一命，便把她带了回去，得知曼丽的身世之后，便认她作了妹妹，一如前世一般，还让她去了学校念书。 在于曼丽心里，除了已经去世的母亲，只有于景程是曼丽真正承认的亲人，即使他们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第3页 于景程看着曼丽笑得很温和，「上午刚到，在附近跟人谈生意，顺路过来接你回去。」 曼丽点点头，半真半假地埋怨着：「你这一走就是半个月，也没捎个消息回来，大嫂跟我都很担心你。」 「有什么好担心的，」于景程乐呵呵地，「你们俩就是爱瞎操心。」 车子一路开进了梧桐路一栋小洋楼，于景程一下车就看见了迎出来的人，曼丽下了车望了一眼，看着来人笑眯眯地叫了一声：「嫂子。」 来人是于景程结婚不到一年的妻子，姓齐，单名一个「悦」字，齐家家境殷实，家庭结构也十分简单，齐悦上面有两个嫡亲的哥哥，是齐家人的掌上明珠，性格爽朗，十分和善，在一次舞会上和于景程结识，互生好感，后来就顺理成章的在一起。 齐家原本是看不上于景程的，不过于景程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加上为人宽厚，又因为齐悦喜欢，所以没多加反对，两人结感情也一直很好。 于景程好好的活着，如今身体健康，家庭美满，最高兴的就是于曼丽了。 三个人说着话一起进了家门，齐悦跟于景程回了房间，离吃饭还有一会儿，曼丽便进了小书房，这是于景程特地让人给她布置的，一向都是她一个人在里面。 曼丽坐在了桌前，拉开左手边的抽屉，拿出一本画册来。 明亮的房间里，曼丽安静地翻看着画册，每一页都画着同一个人，笑着的样子，生气的样子，沉思的样子，或站或坐，或正脸或侧颜，凡是曼丽记得的场景她都画下来了，每次想他的时候曼丽就会翻出来看看。 前世的这个时候，曼丽已经在军校待了一年多了。 再过不久，就是明台被绑到军校的日子了，曼丽合上画册放回抽屉里，走到窗边站着，眼前浮现和明台初见的场景，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样保护怜惜她的明台，那样温暖明朗的明台。 她想，她要勇敢一次，她喜欢明台，不想放弃，如果最终她还是留不住明台，她就彻底死心，从此再不打扰。 吃饭的时候，曼丽跟于景程夫妇说起自己的打算。 于景程很意外：「你怎么会忽然想去香港念书？」 齐悦也是留过洋的，认为女孩子就应该多读点书，所以于景程让曼丽继续读书她也是很支持的，甚至还和于景程建议等曼丽再大一点就送她去国外念书，而曼丽才刚刚满18岁。 这个时候曼丽却提出要去香港念书。 于景程自然是不愿意的，「曼丽，现在在打仗，到处都很乱，你一个女孩子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让我们怎么放心。」 「是啊，曼丽，」齐悦也不贊成，「其实国内现在哪里都不安全，如果你真的想换个环境，就出国吧，你不是喜欢画画吗，我可以让人帮你申请巴黎的学校，正好我二哥在巴黎读书，他也可以照顾你，这样我们也放心一点。」 曼丽闻言却是眉心微蹙。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于景程拿于曼丽当亲妹子看待，也很了解曼丽的个性，知道她看着温和好说话，其实是个很固执的人，她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怕是劝不回来的。 而且他也知道，曼丽其实并不是她外表上看着那么温柔可欺，单看她当年能一人把自己从三个土匪手里救下来就能看得出来，何况她当时还生着病。 曼丽终于还是如愿以偿了。 既然决定了要去，于景程便帮曼丽办好了手续。 齐悦帮着曼丽收拾东西的时候还是想不开，「你呀，非要去什么香港，跟北平隔了十万八千里，联络又不方便，现在世道又不太平。。。」 曼丽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平常齐悦不会这样磨叽的，听她碎碎念着，心里竟觉得十分温暖，她忍不住伸手握住齐悦的手，「嫂子。」 「嗯？」齐悦停了动作转头看她。 曼丽用了点力气拉她坐下，「嫂子，我知道这个决定有些突然，不过这件事我很早就打算好了。」 「很早？」齐悦明显吃了一惊。 曼丽点头，认真地看着齐悦说：「我是个没根的人，如果不是大哥救我一命，说不定我已经不在这世上了，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一直当大哥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现在又多了一个你。」曼丽娓娓道来，「你和大哥和和美美的，我很开心，你们以后也要一直这样好好的，不管我在哪里，都会一直祝福你们的。」 齐悦敏锐地察觉到不对：「你到底想去香港做什么？」 「嫂子，实话告诉你吧，我不是去香港，」曼丽决定还是稍微透点底，她知道齐悦不会跟于景程随便透露的，而且还可以帮忙掩盖自己的行踪，「我是去上海，找一个人。」 「果然，」齐悦吐了一口气，「你要去找谁？」 曼丽想到明台，唇边勾起一丝怀念的笑意，「一个很重要的人。」 齐悦是过来人，一看曼丽的神情就知道了，试探性地问道：「是，你喜欢的人？」 「是啊，喜欢的人，」曼丽大方承认，「是我很喜欢的人。」 齐悦一看她提起那个人的表情就知道曼丽没说谎。 于景程遇到曼丽的时候她已经16岁了，正是一个女孩子最美丽的年纪，加上曼丽长得又出挑，虽然还在学校读书，但追求者一向不少，然而曼丽却不像别的同龄女孩子，没谈过恋爱，对所有追求者全都视而不见。 第4页 齐悦虽然从来没表现出来，但她心里对曼丽是有危机感的，以为她是对于景程有想法，毕竟虽是兄妹，但二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不过相处下来齐悦知道，她完全就是想多了，也就放开了心思，直到自家二哥找上门来让她帮忙撮合他跟于曼丽。 现在才知道，原来于曼丽早就心有所属了，在他们都不知道的时候。 齐悦想到一向疼自己的二哥，一时间心情有点复杂。 曼丽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姑嫂两人又聊了几句，齐悦便去准备别的了。 齐悦的二哥齐晏在齐悦和于景程的婚礼上见过曼丽一次，后来又有过几面之缘，之后数次偶遇，甚至还有齐悦在中间牵线出去玩了几次，曼丽不傻，也不是真的不谙世事的女学生，很快就察觉到了。 但在感情这回事上，曼丽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何况她也一直都正视着自己的心意，她知道，除了明台，她眼里已经看不到任何人了，所以不动声色地婉拒了多次。 齐晏是个聪明人，主动退了一步，也没再主动约曼丽出去，只是有时候有什么事一般都是他过来，曼丽也没办法。 曼丽的行程很快定下，就在两个星期以后，为了不让于景程起疑，抱着能在香港偶遇明台的心思，曼丽决定先去香港再转机去上海。 原本她是打算想办法阻止王天风带走明台，但很快她就放弃了这个打算，因为她知道，明台是真的想要为自己的国家，自己的民族做点什么，否则他不会心甘情愿地留在军校，也不会在知道军统高层那些腐败骯脏的交易的时候被打击得一蹶不振。 在国家和民族面前，一个人的爱恨情仇变得那么微不足道，她不明白明台的心思，所以才离他越来越远。 ☆、恍然隔世 临行前几天，齐悦找到曼丽：「你就要走了，今天出去给你买点东西，到时候你一块儿带着，到时候也方便。」 曼丽有自己的打算，所以也没拒绝，换了衣服就要出去。 齐悦也换了衣服，车子在大门口等着，曼丽和齐悦一起上了车，这才发现不对。 驾驶座上的人转过头来打着招呼：「悦悦，曼丽。」 于曼丽转头看了一眼齐悦，后者连忙撇开头作无辜状：「今天天气不错啊。」 齐晏笑了一声，转回头去认真开车，「两位小姐赏光，不知道今天想去哪里逛？」 于曼丽不说话，齐悦不能不给自家二哥面子，「要去买衣服，二哥看着办吧。」 车子平稳地开走，曼丽没什么说话的打算，转脸看着车窗外飞快倒退的街景。 到了百货公司没多久，齐悦还是找着藉口熘走，留下曼丽跟齐晏，曼丽完全拿她没办法，齐晏却仿佛不知道齐悦的打算似的，若无其事的提出邀请：「悦悦逛街一向不知道节制，恐怕还要好久，不如我们去咖啡厅坐坐吧。」 「。。。好。」曼丽也知道齐悦的作风，因此没有拒绝，两人出了百货公司，一起往不远处的咖啡厅走过去。 齐晏是个细心的人，主动走在靠近公路的一侧，替曼丽挡开不少路人，曼丽自然也发现了，心里嘆息，面上却不显。 咖啡厅在马路斜对面，两人过了马路，曼丽忽然停下了脚步。 齐晏也随之停了下来，看到曼丽怔怔地站在那里盯着橱窗发呆，他顺着曼丽的目光看过去，愣了一下。 曼丽看到的是挂在那里的一副婚纱照。 齐晏观察了一下曼丽的表情，迟疑地叫了声她的名字：「曼丽，你怎么了？」 曼丽抬头看了他一眼，「我想进去看看。」 说完也不等齐晏回应，径直走了进去。 齐晏愣了一下随即跟进去，找到站在柜檯前的于曼丽，听她略带焦急地询问：「我可以看看橱窗里那张婚纱照片上面新娘穿的礼服吗？」 店员只诧异了一秒便反应过来：「可以，当然可以，您这边请。」 曼丽立刻跟着店员过去，目光一路跟着店员取出婚纱，直到店员把婚纱拿过来。 齐晏看到曼丽眼里忽然溢出的光，愣了，他认识于曼丽快一年了，因为齐悦从中牵线，他前前后后也见过曼丽不少次了，曼丽从来都是温和得体的，也从来没见过她特别在意什么，他从没见过她这样的表情。 那件婚纱有什么特别吗？ 曼丽却没心思关注齐晏的想法，她伸手细细的抚过婚纱，款式像极了当初她硬逼着明台陪她拍婚纱照的时候自己穿的那件。 她死的时候连照片都没能带一张，除了明台的样子，就那张不甚完美的照片是她一直以来的念想。 「我能试穿一下吗？」曼丽问店员。 店员笑得很得体，「当然可以，小姐那么漂亮，穿上这件婚纱一定很好看。」 曼丽没说话，只是跟着去换衣服，齐晏站在那等着，没过多久，便看见装扮一新的于曼丽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贴身的勾勒出曼丽姣好的线条，她的头发也盘了上去，脚上也换了一双白色高跟鞋，更显得她身形高挑纤细，她本身容貌出色，这会儿又特意打扮过，站在镜子前左右打量，店里还有两对男女在看婚纱，一时间所有人都看着她。 齐晏也不例外，但他突然明白，于曼丽看着那身婚纱的时候心里想的另有其人。 第5页 初时齐悦告诉他于曼丽其实早就心有所属的时候他还不信，以为是于曼丽借齐悦来婉拒他。 原来是真的。 曼丽转头看着店员，「我想穿这身婚纱照张照片。」 店员看了眼齐晏：「好的，那先生也赶快换衣服吧，摄影师马上就过来。」 「他不是。。。」曼丽一开口就被齐晏的声音打断，「那就麻烦你帮我也找套衣服过来，我马上换。」 店员应了声立刻转头去了，齐晏对上曼丽复杂的眼神，笑了笑，「就是一张照片而已，你放心，我不会误会的，就算不给我机会，留一张照片算个纪念总不为过，成吗？」 曼丽对上他的真诚的表情，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眼前的齐晏和从前的自己竟出奇的相似，因为喜欢一个人，把自己卑微到了尘埃里，有些念想明知道是奢望，却还是忍不住去期待。 曼丽如愿以偿地照了一张个人的婚纱照，并嘱咐店员尽快把照片洗出来给她。 从摄影店出来，曼丽对齐晏说：「我有点私人的东西要买，很快回来，你先去咖啡厅坐着吧。」 齐晏知道过犹不及，从善如流地应下来，自己转身去了咖啡厅。 曼丽看了眼他远走的背影，转身便迅速地消失在原地，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齐晏回头看过来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一处平常的院落，曼丽轻轻敲开了院门，对着来开门的中年人说：「张叔。」 两个星期之后，曼丽登上了前往南方的飞机。 曼丽走之前重重地拥抱了于景程和齐悦，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到底是去做什么，也知道即使她很大程度上能预见未来会发生哪些事，她也不能保证自己能活着会来见于景程和齐悦，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实在难以预料。 她还记得隐隐约约看到了自己死后不久发生的事，看到明台被王天风出卖，在自己埋骨的地方被汪曼春抓了个正着，被汪曼春折磨得不成人样，最后被枪决。 郭骑云，她，甚至王天风，明台都是所谓死间计划中间的一枚棋子，所谓的救国救民，所谓的军统高层，都只是冠冕堂皇的藉口。 于曼丽原本没什么大志向，但她明白国难当头，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想要和平，想要和明台平平安安地在一起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上辈子她走错了路，这辈子不会再那么傻，她要救自己，更要救明台。 她不能让明台为了早就腐烂透顶的军统的一个可笑的死间计划牺牲掉性命。 上海，新政府办公厅。 阿诚拿着文件走进明楼办公室，公事公办地汇报了一会儿日常工作，等几个秘书退了出去，这才正色道：「大哥，木槿到了。」 明楼看了他一眼，走回桌后坐下，「让她先安顿下来再说吧，现在暂时还不需要动用到她。」 阿诚点头，「还有，明台已经从军校毕业了，上面的任命也已经下达，估计也就是这两天了。」 「知道了，」明楼端起杯子无声地嘆口气，「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 阿诚知道他心里的无奈，然而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即便是素来能把大局掌控在手里，游刃有余的明楼在这一点上也是无能为力的。 明台自己选了这条路，但是他自己却一点也不清楚他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大哥，你应该对明台有信心，」阿诚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他迟早都是要面对这些的，从他决定跟毒蜂走的那一刻开始。」 他们兄弟俩忧心忡忡，当事人明台从车上下来，望着车水马的街道，一如既往的繁花都市，眼中是即将大展拳脚的跃跃欲试。 明台觉得自己满腔的热血都在沸腾，他拎着箱子，从容不迫地选了一个方向，步伐坚定。 在他身后不远，于曼丽立在那里，身旁人来人往，她穿着素色的长外套，长发披在脑后，一张素净小巧的脸，专注地盯着明台离去的方向，丹凤眼里映出明台矫健的背影，整个人宛若风中清荷，清丽温婉，亭亭玉立。 她在这里已经等了很久了，这是她第一次来上海的时候下车的地方，她任务在身没办法去直接去军校或者香港找明台，只能在这里等着。 终于还是让她等到了。 明□□自一人返回上海，从前她是他的生死搭档，无论何时他们都是一起的，而这辈子，她没有出现在军校，还以为明台的搭档会变成另外的人。 而现在她知道了，没有。 上辈子，这辈子，明台的生死搭档都只有一个于曼丽。 从前有她，现在她不在，明台也就没有搭档了。 再见面，已是隔世。 曼丽站在那里，不知不觉间，两行清泪。 明台的目的地是郭骑云的小照相馆，作为新上任的上海军统站a区行动组组长，明台很快了解了a区行动组的基本情况，上级的最新指示也正好到达。 「粉碎」计划正式拉开帷幕。 从上海到南京的「樱花号」专列即将从上海车站出发，平静的表象下各方势力已经蠢蠢欲动，关于这趟专列的的始发时间和地点的绝密信息从某种特殊的渠道传递出来。 曼丽等了许久的指令终于下来，她烧掉了刚拿到手的指示，一双眸子在黑暗中熠熠发光。 ☆、再世初遇 第6页 上海火车站。 离列车出发还有不到半个小时，一身列车员制服的明台站在入口处，一边微点着头迎接每一位上车的旅客，一边不动声色地注意着日军的小头目检查登车人员的证件。 曼丽随着人群缓缓靠近列车，目光落在她后方不远处一样朝着列车走过来的一个女人身上。 再次见到程锦云，曼丽心情有些复杂。 程锦云曾是明台喜欢的女人，自己死的时候，他们已经订了婚，两个人情投意合，又门当户对，他们甚至还有着共同的信仰，她和明台在旧城墙上最后的道别，还曾祝福过他。 爱不能，求不得，相思苦。 然而明台给她的拥抱让她幡然醒悟，自己其实是嫉妒的，嫉妒程锦云可以得到明台的爱，嫉妒她可以正大光明的站在明台身边，生死与共，风雨同路。 这一次，自己和程锦云站在一样的□□，如果最终明台还是爱上她，选择她，自己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毕竟明台前世有那样的结局，这辈子，只要他能好好活着，就已经足够了。 □□地下党在上海潜伏了几条线，各自之间并无横向联繫，单独接收上级命令，于曼丽两年前正式成为□□党员，代号「木槿」，在北平工作了一年多。 这次□□上海地下党新组建秘密联络点，于曼丽主动申请调到上海，成为情报小组成员，她的直接上级就变成了代号为「眼镜蛇」的上海□□地下党情报组组长。曼丽上车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赶在火车炸毁之前从日军官手里拿到一份日军针对皖东南和淮海区进行扫荡的战略部署计划书。 曼丽从容地递出证件，一口流利的日语介绍着自己的身份，她长相清丽，身形高挑纤细，即使为了任务刻意作了些掩饰，也还是遮不住天生丽质，语气不急不缓，声调温醇，说起话来娓娓道来，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曼丽毫无意外地过了关，她的身份是所谓和平大会邀请的一位着名的经济学家中村先生的随行翻译，曼丽还不到20岁，加上脸型实在显小，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成熟一点，特地选了深色的外套，盘了发，妆容也很浓，看上去总算不那么违和了。 曼丽往前走了几步，看到明台正往自己这边看过来，她心口一跳，明台一双桃花眼带着微微的笑意看过来，从前她最喜欢看明台笑起来的样子，只看着他笑，曼丽就觉得她什么都不怕。 明家家世不错，明台又长得好，从小就十分有女孩缘，练就了不俗的眼力，所以只是一眼，他就知道眼前走过来的女孩虽然妆容打扮看上去有些不忍直视，但长相绝对是不俗的，所以他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过去，明台有些怔愣。 曼丽从他面前经过，一双秋水剪瞳里清晰地映出明台发怔的脸，似乎是犹疑了一下，她收回视线，静静地上了车。 汪伪军警小头目董岩作恭敬状跟在曼丽身边，「千代小姐，按照规定您暂时只能待在列车员车厢，等中村先生上车之后才能换到贵宾包间。」他嘴里说这话，手上十分隐蔽的塞了一张折成豆腐块的纸条到曼丽手里。 曼丽笑得骄矜，一边应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收好纸条，进了董岩给她安排的车厢。 董岩很快离开。 曼丽坐下来松了一口气，想到程锦云连忙走到车窗边往外看。 程锦云似乎是引起了日军官头目的怀疑，一直在询问着细节，虽然现在都是组织的人，但曼丽和程锦云并不是一条线的，本不应该认识程锦云，更不应该知道她的身份，不过曼丽占着一个先机，这时候正犹疑是不是该上前帮忙解围。 然而很快曼丽就知道，她多虑了。 因为她看到一身列车员打扮的明台脸上带着惊喜的表情朝程锦云跑过去，说着一口流利的日语，言语之间就帮程锦云解了围，让那军官放下了疑心，程锦云也顺利地过了关。 曼丽垂眸目光微黯，原来他们就是这样认识的，英雄救美，真是让人歆羡。 上辈子她和郭骑云都留在了外围接应，根本不知道列车上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粉碎计划」成功后，程锦云这个人似乎就一直在他们之后的每次任务里，明台的看她的目光也越来越不一样。 她最终还是眼睁睁地失去了明台。 曼丽默默地长舒了一口气，取下用作装饰的黑框眼镜认真地擦了擦，再次抬眼看过去的时候已经恢复如常。 至少这辈子，很多事都不一样了，这一次她不会退缩，不会只是傻傻地在明台身边默默地关注他，至少也要努力一次，就算最后也还是失去他，自己也不会后悔。 曼丽快速地记下纸条上的内容并迅速销毁，忽然听见一声呵斥，像是董岩的声音，曼丽走到门边打开一条缝往外看去，董岩叫住了一个列车员要检查他的行李。 是明台。 曼丽眉心微拧，她知道董岩是自己人，虽然并不知道对方的是哪条线的，但董岩明显不知道明台此行和他们目的一致，剎那间情感战胜了理智，曼丽出声：「不好意思，列车员先生，可以帮个忙吗？」 这一句是日语，所以顶着日本列车员身份的明台下意识地转过头来。 董岩也看向曼丽，两人目光交汇，一瞬间便达成共识，他看了眼明台，把明台的箱子整理好重新合上递还给他，随后转身走了。 第7页 明台提着箱子，只略一犹豫，便走过去，冲着曼丽殷勤地一笑：「请问有什么需要？」 曼丽侧身让开，明台从善如流的进了房间，打量了房间一圈，他转头看曼丽，后者把门关上，就近坐下，闭目养神却并不看他。 明台也坐了下来，坐在那里，心里想了一圈，并没有什么不对，暂时放下心来，偏头看向曼丽。 曼丽仍旧是那般浓重的妆容，看得明台有些不舒服，他很清楚眼前的人他从来没见过，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隐隐有些似曾相识的错觉。 列车飞速地前行，越过山川，越过田野，越过长长地隧道，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 走廊上响起凌乱的脚步声，曼丽抬头看了眼明台，后者已经迅速起身冲过来一把揽着曼丽的腰将两个人换了个方向，明台背对着门微微低下头，看上去倒像是在拥吻。 门口有人咳嗽了两声，两个人像是被打扰一样的忽然分开，脸上带点尴尬，明台高大的身形把娇小的于曼丽挡在了身后，冲着门口的军官用日语询问着：「对不起，请问有事吗？」 十分钟后，明台和程锦云一块儿被带到厨房，他们俩都自称是来自名古屋的，因此被日军小头目抓了壮丁要给车上的日军高官做家乡菜。 因为目的一致，两人在厨房里达成共识，准备趁着送餐时将炸弹放置在餐车上，直接推过去。 他们在厨房准备的时候，曼丽也到了餐车，并且成功的确认了目标，拿到了计划书，并且迅速地返回了原本的车厢准备脱身。 装着□□的餐车停在了餐车车厢中间，明台和程锦云一前一后离开了车厢，两人合作了一回也算是认识了，程锦云准备下车，回头看到明台盯着车厢另一头，似乎在犹豫什么，忍不住问了明台一句：「你还不走？炸弹很快就要爆炸了。」 明台闻言看了她一眼，忽然下定了决心，「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你先走吧。」 说完不等程锦云反应，回身往列车员车厢快速地跑远。 程锦云略一犹豫，便转身自己走了。 明台匆匆地跑回之前曼丽待着的车厢，发现车厢里没人，明台想叫她，却忽然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 身后忽然声响，明台回身之时手里握着枪，枪口正好对准曼丽眉心。 四目相对，两人都是一愣。 「你怎么还没走？」这是曼丽。 「你快跟我走！」这是明台。 说完两人都愣了。 曼丽原本已经准备走了，她知道列车爆炸的时间，早就已经做好准备了，要不是忽然听见脚步声她也不会特地返回来看，不为别的，就为那脚步声实在太像明台。 明台却是忽然想到，那董岩是程锦云那边的人，但仔细想来，他之前也跟眼前的人有过接触，似乎好像，他们都是一路人。 而且曼丽的话也证明了一点，她对炸弹是知情的。 离爆炸还有不到三分钟，曼丽也来不及多想，直接沖明台道：「跟我来。」说完转身就走，明台也没多考虑，立刻跟上去。 列车呼啸着驶过一片田野，弯道处一声汽笛长鸣，随即一声震天的巨响。 山林里，明台扶着曼丽缓缓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额，好像居然原来我没什么话可说。。。 ☆、除夕夜话 「。。。刚才在车上，一时情急，冒犯了。」明台首先打破沉默，为自己在列车上的轻薄行为道歉，方才他原本只是打算做个样子，反正背对着，那些人也不会深究是不是真的，只要有个表象骗过去就好，不过他没料到的是，于曼丽会突然抬头。 所以那一刻，他真真切切地吻到了的。 想到这里，明台忽然有些不自在，因为现在回想起那个吻，心上似乎有羽毛轻轻擦过，柔柔的，痒痒的。 曼丽没看他，低低地说了一句：「没关系，都已经过去了，我不介意。」 她怎么会介意呢，意料之外的亲吻，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粉碎计划」的成功实施极大地震慑了日寇和伪政府的气焰，鼓舞了敌后抗日地下组织的信心，有人欢喜有人忧。 两人这边气氛正好，另一边就不那么愉快了。 新政府办公大楼里，明楼长官的办公室突然亮起，彻夜通明。 汪曼春得知消息立刻赶了过来，临时被抓来当值的职员们个个噤若寒蝉，坐在位子上大气也不敢出，她一路冲进明楼办公室，秘书拦不住，讪讪地跟面色不虞的明楼解释，却被明楼抬手阻止，「知道了，你出去吧。」 对上汪曼春担忧的目光，明楼露出凝重的表情，又有一场戏要演，他想。 天亮的时候，两人一起登上回程的火车，座位挨在一起，明台还很意外：「你一个人去的？没人接应你吗？」 此时曼丽换回了平常的装束，干练的衬衫长裤，长发挽起，不施粉黛，浅笑盈盈，手边提着个精緻的女包，看上去颇有些职场俏佳人的架势，完全不像是18岁的女孩子，所以明台才那么意外。 曼丽实在是太小了。 「你不是也没人接应？」曼丽反问他一句。 明台正想说「我们不一样」，转念一想，哪里就不一样了呢，都是做这行的，有时明知死路一条也要义无反顾，更何况只是执行任务没有后援而已。 第8页 下了车分开的时候，曼丽同明台告别，转身走了两步，明台忽然叫了声：「哎，你等等。」 曼丽回头，明台笑着，像个涉世未深的大男孩，让曼丽有些恍惚。 「我叫明台，明月的明，楼台的台。」他这样说着，用一种略带期冀的眼光望着她，「你呢？」 时光仿佛一下子倒退回他们初识的时候，第一次见面，曼丽就把明台揍了一顿，之后又摔了他一回，他们俩正式成为搭档那天，明台就是这样自我介绍的。 明台还是明台，真好。 曼丽很快回过神来，朝明台露出一个足以将人溺毙的笑容，「如果下次还有机会再见面，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明台从她的笑容里回过神来，心里有点懊恼方才的行为，竟然就这样自报家门，不过他并不后悔，也并不担心，连他自己有点讶异于对曼丽毫无来由的信任。 并且他有种预感，他们很快就会再见面。 回到影楼，林参谋于深夜来访，为在「粉碎」计划中一鸣惊人的上海a区行动组明台进行嘉奖，明台一击即中，意气风发，很快就制定好了下一步计划。 他打算给76号汪曼春送份大礼。 林参谋目露赞赏，却还是祝福他，所有的计划都要得到明台新任长官毒蛇的首肯，明檯面上不显，心里却对这个毒蛇更加感兴趣。 可惜，不管他怎么说，对方始终都不接茬。 年关将近，虽然局势紧张，但过年的气氛还是渐渐浓郁起来。 华灯初上的时候，曼丽穿着厚厚的长外套，穿过繁华的都市街头，回到自己租住的房子，她在一家银行做事，工作稳定，收入也还不低，严谨而低调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齐悦从北平发来电报，问她要不要回去过年，曼丽回覆说不回去，那边也没劝，只是说托人给她带了东西，嘱咐她好好照顾自己。 除夕之夜，曼丽想起过去几年在北平跟于景程齐悦一起过年的场景，难免有些寂寥，不管什么时候，自己似乎都是形单影只的，越是这个时候，就是怀念跟明台并肩作战的日子。 那些都是自己最珍贵的回忆。 她知道明台在今年除夕有一单大「生意」要做，原本打算去见见他，就算只是远远地看他一眼也好。 曼丽脸上还带着期待的喜悦，锁上门下了楼，楼梯口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曼丽认出他来，笑容微敛。 他转过头来，抬头望向曼丽。 两人坐在咖啡厅的一角，透过窗户，斜对面正是明台精心安排的了一场刺杀的西餐厅。 曼丽和突然出现的齐晏对面而坐，齐晏面前放着醇香浓郁的咖啡，曼丽面前只放了一杯果汁，她不喜欢咖啡的味道，齐晏也是最近才知道。 「你怎么会来上海？」齐晏看着曼丽安适平静的样子，首先打破沉默，心里却在琢磨，除夕之夜，她刚才盛装打扮，是不是会像他猜测的那样，「如果不是我执意要去香港看你，悦悦恐怕还不会告诉我实话。」 曼丽漫不经心地看了眼西餐厅的方向，「你都知道了，怎么还过来？」 齐晏能怎么说，他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也没有久经情场，经验丰富，于曼丽是第一个让他动心的人，她身边也从来没出现过别人，齐晏自认为条件不差，却没想到，于曼丽从头到尾就始终没看见过他。 挫败是有的，还有些不甘。 曼丽看到了她想见的人，明台一身剪裁得体的蓝西装，宽肩窄腰，油头粉面，笑起来的时候带着一丝痞气，坏坏的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明台只在曼丽视线里停留了几秒便进了咖啡厅，曼丽坐不住了，她喝完最后一口果汁，酸酸甜甜的，一如她的心情，看到齐晏，就怎么也没办法平心静气地跟他好好聊下去，所以她果断开口：「齐先生，多谢你特地来看我，但是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所以很抱歉，我要先走了。」 齐晏一直注意着曼丽，当然没错过方才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欣喜，眼中的光彩是面对自己的时候从来不会有的，曼丽在他面前，永远是那般沉静如水的模样，齐晏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曼丽这样眼里心里都只看得见他。 曼丽说完就起身要走，齐晏忽然抬手抓住了曼丽纤细的手腕，抬头对上曼丽惊讶的眼。 「虽然我知道现在说出来很不明智，但是如果不说，我总还是不甘心的，」齐晏说着缓缓站起来，正视着曼丽的眼睛，「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不会放弃的。」 曼丽一怔，轻轻挣开齐晏的手，沉默了一下，才说：「对不起。」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咖啡厅。 西餐厅里枪声突起，一片混乱，楼上楼下同时开火，郭骑云快速解决了明台指定给他的三个目标，压了压帽子很快消失在大门口，没多久，明台也从包厢顺利撤退。 这场刺杀毫无意外地完美落幕，明台站在远处看着已经乱成一锅粥的西餐厅笑得志得意满，转身扬长而去。 不过完成任务的喜悦很快被浓重的节日气氛冲散，明□□自站在江边，看着这个夜色中仍旧繁华的城市，万家灯火里有阖家团圆，也有骨肉分离。 夜空中绽开的烟花转瞬即逝，空气残留淡淡的刺鼻气味，明台怔怔出神，忽然听见一声极近的炮响，他蓦地回过神来，转头去看。 第9页 几个半大孩子围在一起放烟花，个个脸上都带着跃跃欲试的神情，忽然捂着耳朵跳开，笑得嘻嘻哈哈，看着就让人觉得开心。 明台忍不住一笑，几大步跨过去，其中一个小孩冲着一个方向兴奋地叫：「姐姐，我们放完了！」 一旁的树影里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曼丽怀里抱着各种烟花走过来，冲着几个小孩子笑：「好，放得很好，这些也给你们，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明台先是一愣，随即一喜，看吧，他就知道，他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还是我来吧，」明台正好走到几个孩子身边，朝曼丽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又见面了。」 放完烟花的孩子们吵吵闹闹地跑远，剩下明台和曼丽两人沿着江边小道慢慢走着。 曼丽看着远处的江景，停下来靠在护栏上，幽幽地嘆了口气：「上海真是个美丽的城市。」 「是啊，很美，」明台也学她半趴在护栏上，江面应着灯影，荡起波光粼粼，「这是我长大的城市，在我印象里，她一直这么美。」 如果没有野心勃勃的侵略者，没有不断的鲜血和屠杀，她会更美，但是这句话，明台并没有说出来。 曼丽转头看着他，「大年三十，团圆的大年夜明大少爷不回家，在街上游荡什么？」 明台一挑眉，语带试探，「这么快就把我调查清楚了，怎么，看上我了？」 曼丽语塞，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沉默是金。 明台却有点不安了，「你生气了？」他仔细瞅着曼丽的脸色，「别介意啊，我就是开个玩笑，我道歉，行不行？」 曼丽几时见过他这般模样，上辈子头回见面就被他撞见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怎么揍他都不还手，之后还厚着脸皮来搭讪。 「我没生气，就是想起了一些事。」曼丽笑了笑。 他们曾是生死搭档，是最默契的战友，他知道她晦涩不堪的过往，怜惜她，同情她，却唯独不是她想要的爱情；她见过他颓然不振，醉得不省人事的样子，倾慕他，心疼他，却没有资格站在他身边，帮助他走出低谷。 「那就好，」明台觉得心里一松，想到曼丽之前的问题，又有些低落，「我有家，不过现在暂时是回不去了。以前每年过年的时候，家里人都会聚在一起，很热闹的，今年就只有我不在，他们一定很想我。」 曼丽是知道明台的家世的，明台并不是真正的明家人，但明镜疼他入骨，她语调淡淡，「其实你应该回去的。」 「什么？」 曼丽转头看他，「不论你做了什么，不论你走上怎么样一条路，家始终还是家，家里的人也始终不会变，你不在，家里的门一定开着，因为有人在等你。」 明台沉默了一会儿，「那你呢，你怎么不回家？」 「我？」曼丽笑了笑，「我早就没有家了。」 又站了一会儿，明台说：「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曼丽侧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用了，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现在走，应该还来得及吃年夜饭。」 「话是这样说没错，」明台笑起来，「不过这样的寒冬冷夜，让美丽的小姐一个人回去可不是绅士的作风。」 曼丽「噗嗤」一声笑。 明台神色不变，伸出一只手作邀请状：「那么美丽的小姐，请问我有这个荣幸送你回家吗？」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被阿诚代号苏一脸2333 ps：不是日更！不是日更！不是日更！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只是因为放假所以比较勤快，作者毕竟工作汪啊_<% ☆、明宅日常 话分两头，另外一边，阿诚抱着烟花上了车，发动车子开往回家的路上，看了眼后视镜里的明楼，「大哥，明台今天会回家吗？」 「人都在上海了，不回家能去哪儿？」明楼闭目养神，「他不回家，我们这个年可就没那么了。」 阿诚也是知道的，在明家，他们俩都是草，只有明台是块宝。 偶尔想想还是觉得略心塞。 明家大宅，明镜坐在餐桌前看着满桌子已经冷点的饭菜出神，往年这个时候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说话看烟花，如今却只有她一个人，一室冷清。 阿香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回来，又看时间不早了，走到桌边叫了两声才唤回明镜思绪：「大小姐，饭菜都快冷了，大少爷怎么还不回来啊？」 明镜嘆口气：「他刚才来了电话，说有点急事，要处理完了才回来呢。」 阿香看了眼满桌子菜，感慨说：「小少爷留在香港不回来，大少爷工作又这么忙，这个年啊，过得可真是冷清。」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以前家里过年的时候，只要有小少爷在，那总是热热闹闹的——我还真挺想他的。」 明镜抬头看了看阿香，知道多想无益，嘆口气，「算了，不等他们了，咱们先吃吧。」 阿香应了一声，正准备碗筷，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炮响，明镜疑惑地看了阿香一眼，「这个时候了谁在放炮啊，我出去看看。」 明镜推开大门，门外花坛边放着几筒烟花，旁边站着两个人影，明镜心念一动已经认了出来，连忙走下台阶去，眼里隐隐有着泪意：「你们两个不吃饭了？」 第10页 明楼和阿诚转过身来，对视一眼，齐齐走到明镜面前，异口同声：「大姐，新年快乐！」 明镜面带欣慰，「新年快乐。」 结果下一秒两人齐齐伸出手再次神同步，「红包拿来！」 明镜一愣，随即嗔怒，伸手拍过去，「你们两个贵庚啊，还要红包？」 明台走到大门口，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想，曼丽说的对，不管人怎么变，家就是家，在外面不管他什么身份，回到家里，他只有一个身份，他是明台，是明家最小的弟弟。 听见明镜许诺一人一个大红包，明台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立刻大声接下话头：「那我的呢，大姐？」 那边三人一齐转头看过来，最惊喜的就是明镜了，她立刻跑了过去，留下阿诚和明楼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明台还在问：「我的红包呢，大姐？」 明镜心里高兴，「有有有，都有，你的最大！」 明台无视那两人「大姐偏心」的抱怨，得了便宜立刻卖乖，「谢谢大姐，我就知道，大姐对我最好了。」 就知道啊，他们俩都是草，明台才是宝，这是两兄弟多年来的总结的经验教训。 大团圆的年夜饭吃完了，明台拐着弯儿试探明楼的立场却一无所获，让他心里还有点挫败。 新年血案很快登上了各大报纸的头条，汪芙蕖的死实在给了汪曼春太大打击，她足不出户闷在家里，明楼派阿诚去了两次都没见到她的人。 曼丽从外面回来，手边提着几个纸袋，指间捏着一份晚报，她熟稔地同楼下卖小吃的小商贩打着招呼，回到二楼租住的小屋。 东西都堆放在一边，曼丽在一条寻人启事里发现隐藏的信息，陷入沉思。 寻人启事按照某种特定规律解读出来的信息是有人约她见面，但约她的人并不是她来到上海之后的直属上司眼镜蛇，而是一个代号为「青瓷」的人。曼丽听过这个代号，但因为不是一条线的，从来没有交集，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忽然约她见面。 曼丽嘆口气把报纸收起来，今天是大年初一，她回想着前世这个时候发生的事，似乎又跟程锦云有关，不由得有些头疼。 因为没有跟明台一起从军校里走出来，如今的她对于明台来说和程锦云并没有太大差别，她唯一可以仰仗的就是她对即将发生的这些事情的预估，然而很多事情，她都只知其然。 曼丽昨晚在江边吹了大半夜的冷风，没注意受了凉，脑袋晕沉沉的，但她知道今晚明台的行动，上辈子有自己从旁协助，这辈子不知道为什么明台从军校毕业没有搭档，而是独自到了上海。 至于郭骑云，没有自己帮忙做掩护，那件事很快就会被明台发现的，何况从头到尾，明台并没有太信任和倚重郭骑云。 他曾全心信任的人就是自己，只是自己那时候她骗了他，打着为他好的旗号。 某种程度上来说，明台其实是被她自己亲手推开的。 晚上八点，曼丽换了一身紧身皮衣，改头换面，重重伪装，提前到了月色酒吧。 打扮成这样，基本上就是告诉大家「我要去做坏事了」，所以曼丽没有进酒吧，她趁着夜色暗下来的时候解决了后门的两个特务，站在阴影处等着。 明台按照她记忆中的轨迹整个一浪荡公子哥的标配表情，进酒吧之前他却看到一个一闪而过的人影，明台一眼就认出曼丽来。 想到对方和黎叔程锦云是同一个组织的人，明台以为曼丽也是受黎叔所託来营救的，所以他放弃让郭骑云守在后门点杀的打算，改派他在外面接应。 酒吧里很快枪声四起，乱成一团，几个从后门冲出来的人有的甚至还没跨出门口就已经一颗子弹贯穿胸口。 确认没有遗漏，曼丽把从门口两个特务手里顺来的枪顺手一扔，看到黎叔带着程锦云已经消失在夜色里舒了一口气。 正打算走，黑暗中明台带着笑意的声音忽然传来：「上次你食言了，这次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曼丽脚步一顿，回头，明台从暗影里走出来，头顶油光可鑑，皮衣锃亮，明台眼窝比一般人深一些，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炯炯有神，仿佛能把人吸进去。 靠得近了，曼丽还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 「于曼丽，」曼丽看着明台的眼睛，一字一顿清晰地说，「我的名字。」 「于曼丽？」明台低声重复，蓦地笑了，「和你很配。」 曼丽转身打算回去，明台追上去，「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咱们这都第三次见面了，我觉得叫你『于小姐』听起来特别见外，我叫你曼丽行不行？」 「我说不行你会不这样叫吗？」曼丽似笑非笑地横他一眼。 明台顿了顿，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当然。。。不会。」 曼丽加快了脚步，明台一愣连忙追上去，「哎，你等等。。。」 两人渐行渐远，身影被路灯拉得老长，相依相偎，仿佛从未分离。 第二天，一向是明家起得最早的阿诚刚下楼就觉得今天早上的明家画风不对，很快他就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从来不睡到日上三竿绝不会起的明家小少爷明台坐在沙发上，作思想者状，看样子已经坐了好一会儿了。 阿诚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11页 果然，阿诚正准备转身遁走的时候明台已经叫住了他，「阿诚哥，你来得正好，我有点问题想请教你。」 阿诚只好看向他：「。。。有什么问题？」 明台把阿诚拽到沙发上坐下，偏头认真地问他：「阿诚哥，假如，我是说假如啊，有一个女孩子她总是在你不经意的时候出现，对你好，但是呢，当你想去了解她的时候，她又总是对你很冷淡，你说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阿诚原本是不当回事的，甚至漫不经心地端了杯子喝水，然后他就被自己呛住了。 「咳咳咳，你说什么？」阿诚很快镇定下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明台会有向他咨询情感问题的这一天。 结果明台看了他一眼，忽然笑得很揶揄，「不好意思阿诚哥，我突然想到，你这都快三十了还没个女朋友，我问错人了，问错人了。」 明台一边说着话一边从沙发的另一边熘走，阿诚瞪着他，「你回来，说清楚。」 「大早上起来，你们俩闹什么呢？」明镜从楼梯上下来，随意问了一句，然后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阿香，「阿香，早餐准备好了吗？」 阿香答：「准备好了。」 明台正好从她身边熘走，「我饿啦，赶紧吃饭去。」 留下疑惑着「明台今天怎么起这么早」的大姐，一脸「我真想揍他然而那并不可能」的郁闷的阿诚，以及单纯地感嘆着「有小少爷在家里总是这么热闹」的开心的阿香。 吃过早饭后兄弟俩进了书房议事，明楼坐在书桌后，忽然问到早上发生的事，阿诚斟酌了一下措辞：「我觉得明台他好像是，开窍了？」 明楼：「。。。还是说说你约见木槿的事吧，有回覆了吗？」 「有了，」说到正事，阿诚立刻正色，「约在今天下午三点。」 明楼沉吟两秒，「原本我是打算让她一直潜伏的，不过第三战区的兵力部署计划要得很急，你目标又太明显，我打算调整一下，以后明面上你负责，私底下全部由她来执行，你和她保持单线联繫，明白吗？」 阿诚点头，「我明白。」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细节，明楼忽然问：「明台呢？」 「出去了，」阿诚说，「任务刚刚下达，这件事对他们来说有点难度，他今天怕是要回来得晚些了。」 明楼点头，「想点办法帮帮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少爷在家里就像个孩子2333 ps：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审核，看不到不是我的错啊/(ㄒoㄒ)/~~ ☆、破茧成蝶 明台正在为了刚下达的要求尽快截获日军第三战区兵力部署的计划的任务琢磨对策，想从黎叔他们那里拿到日本领事馆存放军需档案的保险柜密码，约了黎叔下午三点法国公园人工湖边见面。 无巧不成书，曼丽和青瓷约的地方也是这里。 曼丽刻意伪装了一番，看上去低调平凡了许多，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她沿着湖边走了一截，站在一棵树下，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细细观察疑似青瓷的人出现。 只不过在等到青瓷之前，她就发现意料之外出现在这里的人，联繫了一下时间线，曼丽就知道了明台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是为了日本领事馆军需档案存放保险柜的密码。 这次会面曼丽是知道的。 曼丽之前因为工作的原因略懂一些唇语，所以她接收到一些信息之后联繫到上辈子的经历，她心里就充满了疑惑。 从粉碎计划开始，a区行动组的任务基本上就和黎叔他们基本上同步，甚至多有交叉，明台本身就经过进步思想的薰陶，推崇他们的主张，潜移默化中自然也就受了影响。 军统高层的丑恶交易被明台发现之后，他一蹶不振，曼丽以前并不懂得，后来才明白，明台是因为信念崩塌了。 他放弃原本养尊处优的生活，跟他们一样刀尖虎口，是因为他心里一直有的那腔想要驱逐侵略者，爱国救民的热血，而剥开军统外衣，明台才发现，满腔热忱错付，他用生命去卫护信仰的，不过是腐败贪婪的蛀虫。 而与此同时，黎叔他们却向明台展现了另一种可能。 若说是巧合，曼丽第一个不信。 世事如局，只是她身在局中，没能堪破，也无力跳出，所以才落得那般下场，怪只怪造化弄人。 曼丽曾想过，为什么最终明台选择的人是程锦云而不是自己，现在她懂了，因为她从来只追随着明台的背影，而从来没想过要跟上他的脚步。 所以明台对她永远只有怜惜和同情，所以她只能做明台的生死搭档，只能随他出生入死，而不能与他并肩而立，成为他心上的人。 世上有些事，有因必有果，有果也必有因。 枯败的身体，腐朽的灵魂，哪里承受得起光明的未来呢？ 曼丽对自己重遇明台之后莫名不安和不确定豁然开朗，跳出前世那口井，这辈子她其实已经给自己选了一条正确的道路。 「可是怎么办呢，」曼丽喃喃，「越是看得清楚明白，我就越是放不下你。」 视线所及处，明台已经和黎叔交谈完毕，各回各家了。 曼丽调整好情绪，收回目光，斜对面径直走过来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闲庭信步，乍一看并不十分显眼，但曼丽莫名地就是被他吸引了注意力。 第12页 不仅因为很快确认他就是自己约见的人，还因为那张颇有些眼熟的脸。 阿诚停在离曼丽半步远的地方，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在他看来最多只能称之为「女孩」的年轻女人。 比他想像的年轻许多，不过她的气质倒是和她的代号很相符。 更惊讶的是曼丽，她着实没想到，有着「青瓷」这样婉约隽永的代号的人会是这样一个男人。 好吧，也不是不可以。 阿诚并不知道曼丽的想法，他确认了曼丽的身份后便直接向她转达了眼镜蛇的指令。 曼丽自然是听从的，她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不过还需要证实。 两人很快达成共识，这次短暂会面也顺利结束。 第二天，难得几兄弟都在，明镜让阿香在花园里放了点心和茶，自己坐在那里晒太阳，三兄弟切磋球技，阳光正好，气氛，明镜看着不远处对战的兄弟俩，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午后，明家小客厅，阿诚出门前跟明楼说：「大哥，我出去一趟。」 「嗯。」看报纸的明楼头也不抬，应了一声示意知道。 刚刚敲诈了明楼两件衬衫的明台抬头看他一眼，问了一句：「阿诚哥，你要去哪儿啊？」 阿诚顺口答：「海军俱乐部。」说完就要转身走。 「海军俱乐部？」明台心念一动，这不是瞌睡就给送枕头么，立刻跳到阿诚面前，「我也要去！」 阿诚心道，可不就是等你这句话么，脸上却分毫不显，「你？你去干什么？」 「我看报纸上看到的，海军俱乐部特别好玩，有吃有喝的，」明台开始卖乖，「你去办公事，我去玩儿。」 阿诚还没说话，明楼便说：「你带他去吧，省得他在我这里闹腾。」 大哥发话，一锤定音。 目的达到，明台喜滋滋地沖阿诚说：「阿诚哥你等我，我去换身衣服。」说完就「蹬蹬」跑上楼。 楼下兄弟俩对视一眼，略一点头，心照不宣。 阿诚是去见梁仲春和陈炳，顺便给明台提供机会的，不过在门口遇到了梁仲春的太太，阿诚脑子一转，让明台等他一下，自己上去搭话，「一不小心」说错话便让梁仲春后院不稳了。 明台眼观鼻鼻观心啥也不说，随意打量着周围环境，看到俱乐部大门口有个熟悉的人影，他追上去才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梁太太勉强压抑着怒气走了，阿诚回过头来，拍拍明台的肩：「怎么了？」 「没什么，」明台神色如常，「我们进去吧。」说完走在了前面。 阿诚看着他的背影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两人坐下之后，阿诚嘱咐明台几句便跟着陈炳走了，明台目送阿诚消失在走廊转角，细细地抿了一口咖啡，然后离开了座位。 明台看似闲逛，心里已经画好了地图，阿诚不经意间透露过，海军俱乐部的建筑格局和日本领事馆的建筑格局如出一辙，明台就更加留意。 得知阿诚见的人是陈炳这一点有些出乎意料，不过明台收集到所需信息已经算是有收穫了，看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估计阿诚也快回来了，明台转身打道回府，目光扫过一个正大发脾气的日本长官和他面前低着头唯唯诺诺的人的时候忽然停住了动作。 那长官举着手里的文件骂了一通，留下一句「如果再出现这种错误，你就滚出机要室」怒气沖沖地甩手走了，文件散了一地，围观的人对这种事似乎是司空见惯，很快转移了注意力，没有人上去帮忙。 曼丽扶了扶眼镜，蹲下去默默地把一张张的资料捡回来，有人在她身前蹲下来，陪着她捡回资料。 「那些人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明台举着捡回的资料递到曼丽面前，盯着曼丽始终低垂的眉眼，用流利地日语开口道，「这样粗鲁地对待一位女士可不是绅士该有的行为。」 曼丽把资料收好，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个普通日本女职员的角色，语气诚恳地道谢。 明台邀请她坐到位子上，煞有介事地自我介绍道：「我叫做小野三郎，你呢？」 曼丽坐在他对面，十分配合地回答：「我的名字是桃子，请多指教。」 「桃子小姐，」明台笑得荡气回肠，「很高兴认识你。」 阿诚出来的时候曼丽正好起身离开，两人甚至连照面都没打，见明台看着人家背影笑容里有着隐约的嘚瑟，不由板着脸教训，「我走之前不是嘱咐过你不要随便搭讪吗？」 「我没有随意搭讪啊，」明台理直气壮地辩解，「那是我精挑细选的。」 阿诚：「。。。」眼光还真是毒，搭个讪都能正中红心。 阿诚看了一眼曼丽离开的方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明台凭藉着阿诚明里暗里给他的情报和便利很快让陈炳步了梁仲春小舅子的后尘，也从假扮成俱乐部女职员的曼丽那里顺利拿到了日本领事馆华北战场祝捷大会的入场券。 解决掉陈炳的第二天，明台睡了个大懒觉，等他起来，家里人都有事出去了，连刚回归明家不久的帮佣桂姨都不在，只剩阿香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 得知明镜和明楼兄弟俩都不回来，明台在客厅里百无聊赖地看了会儿报纸，回房重新换了衣服下来，沖厨房道：「阿香，我有事出去，中午就不回来啦。」 第13页 阿香探出头来又追上去问了一句：「小少爷，午饭马上就好了，你要去哪儿啊？」 「去约会——」风里传来隐约的回答，阿香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而另一边，说是去约会的明台到了曼丽家门口才发现门锁着，人根本不在，热情被瞬间浇熄，又不甘心就这样走掉，干脆像颗钉子一样杵在门边。 左等右等，饭点都过了，明台怏怏的准备撤退，隐约听见曼丽说话的声音，明台从阳台上探出头，欣喜的表情僵在唇角。 曼丽和一个年纪相仿的男人并肩而来，男人手里还拿着一些购物袋，那是曼丽的东西，明台一看就知道。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上了来，明台左右看看，果断往旁边走去，却是死角。 不过也足够明台躲着了。 之后明台才反应过来，他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他为什么要躲？ 作者有话要说：　　曼丽要开金手指了，虽然并没有太粗，作者逻辑君正式下线→_→请注意隐蔽 ps：听说单身汪阿诚哥被明台取笑了，心疼阿诚哥三秒钟，有人托我问你需要妹纸吗，上过大学那种？ 每次更新都在零点我也是蛮拼的o(╯□╰)o ☆、曼丽诉心 到了门口，曼丽转身接过齐晏手里自己的东西，「多谢你送我回来，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出发了，不是下午的飞机吗？」 齐晏也在上海逗留了好久了，家里人来信催了好几回，他才终于决定要回去。 「曼丽，你真的不考虑跟我回北平吗？」这已经是齐晏第三次表达想让曼丽随他一块儿回去的意愿了，虽然他已经清楚得到的答案会是什么。 果然，曼丽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她的表情已经传达出她的想法。 齐晏眼中满是失望。 曼丽看在眼里，心里琢磨着措辞，半晌下了决心，有史以来第一次正式叫他的名字：「齐晏。」 齐晏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我是不是从来没告诉过你我的身世？」 齐晏一愣，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 曼丽却不管他，走到栏边，语气低微，「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母亲带着我改嫁，但是那个男人对她很不好，常常虐待她，我也是一样，母亲身体不好，一直熬着，我十四岁的那年的冬天，她没能熬过去，没过多久，我继父把我卖到了当地最大的一家女支院。」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转头，毫无意外地看到齐晏惊讶的神色，或者还有怜惜，不过她都不需要了。 曼丽笑了笑，继续说。 「我在那间女支院里待了不到半年，终于找到了机会，一把火把那里全都烧了，逃了出来，之后到处流浪，直到被于大哥收养。虽然顶着一个二小姐的名头，但说到底，其实什么都不是。」 齐晏有点听出来曼丽的意思了，忍不住插言道：「这不是问题，我不介意。」 「你听我说完，」曼丽目光悠远，语调清晰，「我执意来上海，是为了一个人，但我不介意告诉你，他不喜欢我，他娶了别人。不过我不在乎，我原本就想着，只要能跟着他就好，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齐晏听得出神，对上曼丽认真的眼神，听她字字清晰地说：「这辈子，能和他在一起自然是最好的结局，如果不能，我也不会强求，我会离开他，但是我可以很笃定地告诉你，除非是他，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嫁人的那一天。」 曼丽平静的语气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这样简单平常的小事，但齐晏知道，她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哪怕眼前的曼丽外表看上去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子，齐晏却有一剎那觉得，她的心已经苍老了。 「所以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曼丽最后说，「我们不可能的。」 齐晏还是走了。 曼丽站在那里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只能嘆口气。 她把前世今生串联起来，半真半假地敲打齐晏让他彻底死心，但说的话，却不是骗他的。 曼丽已经想通了，在她见过阿诚后不久，她就忽然悟了。 阿诚和他背后的那位眼镜蛇应该和明台一样有着双重，甚至多重身份，并且地位都不低，他们和明台关系匪浅，所以明台从担任a区行动组组长开始所经历的一切基本上都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与此同时，黎叔他们的存在估计也是特地安排的，是他们早就给明台铺好的道路。 之后所有的鲜血和牺牲因为某种契机成为了必然，所以，郭骑云，她，王天风，甚至明台都入了局，不同的是，即使同为棋子，重要性也大不相同，结局也就因人而异。 所以自己看到的明台被捕，刑讯，刑场上的一枪毙命，其实都应该是设计好了的，只不过明台却不知道被他们用了什么办法保了下来。 跳出了军统这片腐朽的沼泽，明台大概去到了更广阔的天地去实现他的抱负。 所以曼丽发现，从前的自己太狭隘了。 现在的曼丽才算是真正的重生了，不再固执，不再被动，也不再逃避。 她仍旧希望自己和明台有个好结局，那是最初的信仰，也是她最理想的爱情，然而若是得不到，她也不会迷失自己。 信仰和爱情，她总归是可以完整得到至少其中一样的。 第14页 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然而不管哪一世，他们之间都隔了那么远的距离，曼丽并没有太大信心。 曼丽脑中思绪万千，忽然听见有轻微脚步声，她猛然回头。 明台从暗影里显出身形，一改往日笑脸，薄唇紧抿，眸光深邃。 曼丽脸色微变，「。。。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看看你，」明台走向她，若无其事地开口，「等了你大半天，午饭也没吃，又渴又饿，你不打算补偿一下吗？」 曼丽开了门，侧过身去，深呼吸一口气，回过头来道：「那请吧，我这里虽然没有美酒佳肴，一杯水还是请得起的。」 明台于是大摇大摆进了门，然后很自觉地往沙发上一坐，顺便打量了一下室内环境，曼丽放好东西，很快端了茶水过来放了一杯在他面前，自己也捧了一杯坐在一边，一时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曼丽才问：「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明台反问，放松了身子往后靠。 曼丽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见明台似笑非笑，她想了想，「你要的东西我放在领事馆门房了。」 明台随意应了一句，两人都默契地没提之前的事，曼丽是不确定明台听到了多少，明台是心里有自己的打算。 又随意聊了几句，明台起身告别，曼丽送他到门外，想起明台对郭骑云起疑心差不多就是在这个时候，曼丽看他往外走了两步，忍不住叫了他一声：「明台。」 明台回头，戏嚯道：「怎么，捨不得我？」 曼丽：「。。。我只是想提醒你，真相往往很伤人，你要揭开它，最好要做好心理准备。」 明台一头雾水，「什么？」 「没什么，」曼丽迅速回道，心下嘆息，「路上小心。」 明台琢磨了半晌也没想明白曼丽为什么忽然说这句话，所以也就没太在意，见曼丽关了门，他也转身准备走，然后发现地上有个信封。 他捡起来看了看，没署名，捏了捏，很薄，便打开来看。 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不是别人，正是曼丽，让明台惊讶的是，上面的曼丽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 第二天早上，明台难得起了个大早，一进饭厅就闻到一股香味，他跟明镜问完好立刻坐到餐桌边，「什么这么香啊？」 「是鸽子汤，」明镜慈爱地看着明台，「阿香特地嘱咐桂姨炖的。」 阿香盛着汤，笑吟吟地说：「小少爷，你要是喜欢就多喝点。」 明镜望着明台，语气里都是欣喜，「对了，明台，昨天苏医生来过了，给你提亲呢。」 明台捧了一碗汤，凑上去刚喝了一口，就被烫了舌头，忙不迭把碗往桌子上一放，明镜忍不住取笑，「怎么高兴成这样啊？」 「谁高兴了？」明台大着舌头，板着脸，「我不想结婚，大哥都还没结呢，为什么偏让我结婚呢，我不结。」他说着端了碗拿着勺子一脸不高兴地准备走。 明镜叫了两声没叫住，明楼和阿诚一起走进饭厅，正好走到他面前，明楼看了眼大姐明镜，问明台：「端着个碗要去哪儿啊？」 明台眼珠一转，舀着碗里的汤作无辜状：「我去叫你们吃早饭，桂姨炖了鸽子汤，可香了。」他说着完老老实实回位置坐下，明镜掩口笑了。 明楼瞥他一眼，沖明镜道：「大姐早。」阿诚跟着也招呼了一声，两人一块儿拉开椅子坐下。 「早。」明镜应了一声，看了眼低头努力减少存在感的明台暗笑。 明镜对明台的事一向上心，自然不可能让明台就这么把这事儿揭过去，不过她也知道自己搞不定明台，于是煞有介事地跟明楼谈论起这事。 明楼收到大姐递来的眼色，再看看明台写满「我不高兴」的脸，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十分上道地配合着明镜把对方的基本情况就了解了个大概，明台躲着明镜一直冲明楼使眼色，可惜都被后者无视过去。 阿诚看着一唱一和地姐弟俩，憋着笑不时点头附和，还时不时做个鬼脸，看得明台越发郁闷，眼看着大哥大姐说着话就要把事情给定下来了，明台猛地站起来，直直地盯着大哥明楼。 三个人一齐望着他，明楼问：「你想说什么？」 「我不想相亲，我也不想结婚！」明台说得斩钉截铁。 「不想结婚，你去烟花间干什么？」明楼十分淡定地反问。 明台瞪大眼，忽然就慌了，他忽然想起解决陈炳那天遇到汪曼春的事情，暗道不好。 明镜疑惑地看了眼明楼，「烟花间？那是什么地方？」看到明楼和阿诚都一副不好开口的表情，她反应过来，立刻怒了，抬手就拍了明台一巴掌，「你到那种地方干什么去啊你？」 明台还在辩解，明楼发话：「阿诚，把他关到书房去。」 阿诚努力憋着笑应了声「是」，走过去一把扣住了明台，明台连忙讨饶，「我不去相亲，我有喜欢的女孩子了，我不想去相亲。」 此话一出，明楼和阿诚都是一愣，明镜却是一喜，「你说真的？」 明台吞了下口水，「真、真的。」 「她叫什么名字？哪里人？你们认识的？怎么不带回家来让我们见见？」明镜一叠声问了好几个问题，明楼和阿诚对视一眼，若有所思。 第15页 明台颇不自在却梗着脖子不说话。 明镜怀疑地看着他，「你不是故意说这话来骗我们的吧？」 「没有，是真的有。」明台立刻反驳。 「那就带回来我们看看，」明楼总结道，「不然的话就听大姐的话去相亲。」 明台：「。。。。。。」 与此同时，曼丽出了门，经过上班必经的路上，把一份旧报纸投递在了特定的邮箱里。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努力存稿中，等我存到大结局就日更，嘿嘿，话说这只是短篇而已，应该不会太久，的吧？(⊙o⊙)… 齐晏真的不算情敌，他只是打个酱油而已。。。 捉虫不是更新哟~话说正在打算开新坑，不造该写什么好吶~~~（苦恼ing） ☆、晨曦破晓 所谓的华北战场祝捷大会在日本领事馆如期举行，明台提前一天设法混进去察看了一下地形，果然跟海军俱乐部的格局是差不多的。 虽然过程中意外被临时有事去领事馆的政府办公厅李秘书怀疑，好在他急中生智藉助下午在上海饭店举行的明家香发布会混了过去，总算是有惊无险，还把跟踪他的李秘书送进了医院。 这天下午，明台藉口要参加同学会离开家里，郭骑云留在影楼，他独自前往领事馆。 递上曼丽以领事馆名义发来的请柬，明台十分顺利地进了领事馆，大厅里灯红酒绿，歌声悠扬，舞池里已经有人翩翩起舞，氛围愉悦而美好。 明台顺手拿了杯香槟抿了一口，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整个会场，他倚在一旁，不经意间看到程锦云同一个日本军官打扮的男人相携走了进来，随后独自走到一边。 程锦云一边注意着四周情况，走到吧檯前，从手袋里拿出一个小纸包，将里面的白色粉末投进其中一个杯子里，然后顺手拿走了旁边的一杯酒，转过身扫了一眼会场，看见明台在不远处朝自己举了举手中的杯子。 明台知道程锦云看到自己了，心道果然被自己猜到了，他们也有行动，不过他等了许久，也没看到所希望的人出现，心里放了点心又有隐隐的失落。 两人都心知肚明目标是一致的，所以走到一起几句话便达成共识，站在一处假装交谈，明台瞅着那杯被加了料的酒，语带调侃：「那是给哪个倒霉鬼准备的？」 程锦云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轻轻吐出几个字：「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明台一笑，知道她是打算制造混乱，好趁机浑水摸鱼，眼睛一转忽然站直了身体，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入口处，曼丽站在那里，巧笑倩兮，和身边的陌生男人说着话。 程锦云发现了他的异常，保持着姿势不变，「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找到目标了而已，」明台头也不回，「回见。」 曼丽一进会场就远远地看到并肩而立的明台和程锦云，唇角微抿，很快掩饰过去，接受了身旁男伴的邀请翩然进了舞池。 明台停下脚步，倚在一旁，看似放松，实则专注地盯着舞池里翩翩起舞的那一对。 一曲终了，曼丽礼貌地婉拒了下一位邀约者，找侍者问了洗手间的方向，穿过人群，很快消失在了转角，明台跟上去，却怎么都找不到她人，略一思考，转了个方向径直上了楼。 程锦云眼看着一个军官喝掉了那杯酒，没多久那人便捂着胸口倒了下去，和他跳舞的女伴吓得大叫，舞池里也顿时一片混乱，引来门口两个武官的主意，连忙跑过来查看他的情况，程锦云趁机熘到楼梯入口。 倒下的军官很快被人送走，会场里渐渐恢复了秩序，特高课南田洋子站在一边盯着离开的几个人，心里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嘱咐手下加强警戒，立刻有人应声离开。 曼丽重新出现在会场时发现戒备强了许多，扫了一眼南田洋子所在的方向，走到吧檯边拿了杯酒，缓缓踱到入口处，估计着时间，转身往外走去。 一声枪响忽然响彻大厅。 南田洋子脸色一变，「封锁会场，去楼上！」 机要室外，明台心有余悸地看着地上被一枪毙命的日本军官，缓缓抬头看着对面举枪而立的程锦云，方才危急时刻他躲闪不及，要不是程锦云那一枪，或者死的就是自己，行迹已经暴露，他果断程锦云说：「现在不能正大光明走出去了，跟我来。」 南田洋子上了楼，走廊里倒下的两个人都已经没了气息，机要室里，南田很快发现档案室内的保险柜被人打开过，第三战区兵力部署计划的副本被窃，她已是怒极，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譁。 不多时有个士兵进来禀报，「报告，一楼发生火灾，有许多客人要求离开。」 南田转头霍然盯住他：「什么？」 领事馆一楼浓烟滚滚，大火瀰漫，呼救声尖叫声，「噼里啪啦」燃烧的脆响声交杂在一起，有宾客争相逃出大门，满身狼狈，抱怨连天。 南田一下楼便有人过来汇报情况，南田听完脸色更差。 明台同程锦云原本躲在楼顶，楼下大火突起，许多人都去救火，两人趁机结果了两个落单的日本士兵的性命，明台剥下他们的衣服，跟程锦云两人一人换了一件，混进了人群之中。 领事馆前停下一辆汽车，阿诚首先下车，随即打开后座车门，明楼下了车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的梁仲春迎上来，抱怨了一番，明楼随口问了他几句了解情况，随即递上证件顺利进入了领事馆，梁仲春却被拦在外面。 第16页 早在火起之后没多久就熘出领事馆的曼丽站在隐蔽处，看到阿诚跟着明楼进了领事馆，便转身消失在黑暗里。 明楼见到了南田，说起今晚这桩案子，南田语气里一直压抑着愤怒，却在发现阿诚捡东西的举动后表情变得耐人寻味，明楼两人很快离开了领事馆，身后悄然跟了尾巴。 回到车上，明楼神情严肃：「东西拿到了？」他没错过刚才阿诚趁南田不注意的时候从地上捡了什么放在身上。 阿诚腾出手从怀里拿出一块已经碎掉錶盘的手錶递到后面，「我看是明台的手錶，怕留下来证据。」 明楼接过手錶，意有所指道：「留下证据的不是他，是你。」 阿诚一愣。 ++++++++++ 明台和程锦云脱身之后很快离开，明台拍下了程锦云带着的资料副本，两人便各走各路。 心里始终在意着在舞会上曼丽的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明台往家走了一截，调转了方向。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曼丽已经洗漱完毕准备睡觉了，听见敲门声心下警觉，从花瓶里摸出一把枪来，握在手里，悄无声息的贴在门后。 门外，明台再次抬手准备敲门，门被突然打开，话还没出口，眉心已经抵住一点冰凉。 曼丽原本只是猜测，没想到真的是明台。 她的住处除了明台没有别人知道，但又觉得这么晚了明台不可能过来，所以心生警觉，却没想到，竟然真是明台。 明台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曼丽胸前微开的衣襟处，忽然蒙住了眼：「我什么都没看到。」 曼丽一低头，这才发现刚才沐浴完之后还没来得及换衣服，方才开门时动作有点大，曼丽难得微红了脸，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没过多久，门重新打开，换好衣服的曼丽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请明台进门。 明台瞟到她微红的耳根，偷偷扬了扬唇角。 「这么晚了，」为了掩饰心里的尴尬以及想要快点打发掉明台，曼丽刻意冷了语气，「你来做什么？」 明台顾左右而言他，「我渴了，想喝水。」 曼丽语气僵硬：「。。。没有。」 「你这什么待客之道，连一杯水也不给喝，」明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耍起无赖来，「我不管啊，你不给我喝水，我就不走了。」 曼丽瞪着他，明台龇着牙回她一个嬉皮笑脸的笑容，曼丽拿他没办法，只好丢下一句「等着」，转身倒水去了。 等她端着水回来，明台却忽然问了一句：「领事馆的火是你放的？」 曼丽没有回答。 明台想到曼丽今晚的跟人共舞的场景，心里很不舒服，曼丽已经坐了下来，她似乎是刚洗完澡，头发微湿，外面罩着一件长风衣，仍旧可以看出玲珑的曲线，一张小脸白皙素净，眼眸漆黑，唇色淡淡，明明洗尽铅华，却美得惊心动魄。 知道明台在打量自己，曼丽心口微恸，语气更冷，「如果没别的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明台嘆口气作忧郁状，「现在戒严了，我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只怕要被抓，要不你就大发慈悲收留我在这里住一晚吧？」 曼丽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不管于公于私她都不应该收留明台，可是偏偏也就是明台，是她最不会拒绝的人。 「你整晚不回家，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明台一听有戏，眼前一亮，「我打个电话回家告诉我姐一声就行。」 最终曼丽还是默许他留下来，明台也不客气，把曼丽拿来的被子枕头仔细安置在沙发上，躺上去蹭了蹭，十分满意地点头，转头好奇地问曼丽：「你用什么洗的被子，香味还蛮特别的。」 曼丽没理他，迳自去床上躺着。 明台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躺着，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曼丽心里装着事，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她小心翼翼地出了内室，看到沙发上睡得正香的明台，心里突然沉静下来。 明台睡梦里嘀咕着什么，翻了个身，被子掉了一大片到地上，曼丽摇摇头，轻手轻脚走过去，拉着被子给他盖在身上，掖着背角，看着明台安静地睡颜唇角微扬。 一夜无梦。 明台睁眼的时候屋子里已经亮堂起来，鼻端萦绕着香气，厨房里传来声响，他发了一会儿呆，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明台心念一动，往厨房走去，外边餐桌上摆着几样早点，曼丽背对着他站在流理台前忙碌。 明台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一股异样的情绪汹涌而出，十分强烈。 曼丽知道明台醒了，端了粥出来招呼明台吃饭，两人对面而坐，明台拿起筷子忽然说了句：「前两天我家里人让我去相亲。」 「是吗，」曼丽只停滞了一秒，垂眸语气如常地应道，「那倒要恭喜你了，门当户对，锦绣良缘，也算是幸福美满了。」 明台一直盯着她，当然没有错过曼丽片刻的失常，「可是我不想去相亲，」他露出一丝笑，「我告诉他们我有喜欢的人了。」 「哦。」曼丽麻木。 「。。。我喜欢的人是你。」 时间仿佛忽然停滞，曼丽手上一松，筷子倏然落地，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第17页 「我说我不想去相亲，因为我喜欢你，」明台抬高了声音重复了一遍，笑得明朗而真挚，「说多少遍都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线基本上已经明朗了，亲妈了一回感觉自己萌萌哒\\(^o^)/~ 发现取章节标题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所以不要在意标题~ 关于更新，以后都尽量定在中午好了~ 至于加更，今天没吃药所以任性一次~ ☆、狩猎前奏 明台已经离开很久了，早餐也已经冷掉了，曼丽送走他之后就一直坐在桌前发呆。 事情忽然朝着自己完全没预料到的方向发展，曼丽有些接受无能。 因为她发现，前路似乎更加复杂了。 可是明台怎么会忽然跑来跟她说这种话？ 曼丽很快发现，不在她预料范围内的事情不止这一件，她潜进领事馆烧了那天入场宾客所有名单和请柬，断了南田洋子追查的线索，但是青瓷那边却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回应，曼丽去明家附近的时候发现有不少特务在附近监视。 虽然不多，也离得远，但曼丽知道，一定是有哪里出了问题。 青瓷给的回音很简单，「狩猎」行动，曼丽想了许久，决定静观其变。 之前为了混进海军俱乐部，曼丽颇费了一点功夫冒充一个日本女职员，银行那边请了不短的假期，回去上班之后才发现，银行里那个叫许鹤的高级股票经纪人不知为何受了重伤，被特高课送进陆军医院看管起来了。 青瓷传来消息，许鹤身份特殊，地位很高，「狩猎」行动的其中一项就是要击毙他，而她作为情报组成员并不需要参与这次具体行动，只是作需要后援支持。 联繫了一下前世经历，曼丽发现许鹤被击毙和a区行动组截杀明楼座驾却意外把南田洋子送上绝路基本上就是前后脚的事，她并不知道明台在其中所起的作用，但对明楼的身份有了心理准备之后再联繫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曼丽就隐约有了猜测。 「狩猎」行动，多半是眼镜蛇为此设下的一个局，不仅藉此清理了叛徒，也直接结束了南田洋子的性命，给特高课一个沉重的打击。 这件事之后，明台应该也就知道了明楼的身份了吧，曼丽心道，还有郭骑云一直瞒着的事，恐怕也瞒不了多久了。 宴会当天的宾客名单和请柬都被曼丽一把火烧掉了，南田洋子只好让人广撒网，相关人员全部排查，这一查就查出了问题，军需部官员陈炳失踪已久，再往下一深入，才发现缺口就是从他那里被打开的。 陈炳找不到，南田就只好死盯着明公馆，即使阿诚很快向她抛出了关于毒蜂线索的诱饵，南田还是不相信阿诚，她想抓住毒蜂不假，不过若能揭开阿诚甚至他背后那人的伪装，想必收穫也不会小。 明台收到黎叔的邀约同程锦云见了一面，答应帮他们在周四之前准备好两套对街相向的房子，在租完房子没多久就把钥匙交给了程锦云。 在明楼的安排里，狩猎行动一共需要出动三方。 第一是林参谋的小组，负责「清除明楼座驾」的任务，第二是黎叔的小组，负责以掩饰身份为由进入陆军医院清除叛徒许鹤，第三组便是他和阿诚自己，负责其中牵线搭桥环节，从诱导南田到潜入陆军医院，都是阿诚亲自执行，环环相扣。 明楼反覆推敲过整个计划的所有细节，确保万无一失，务必一击即中，既清除了叛徒，又解决了南田，成功地把自己和阿诚都摘出来。 计划时间定在周四，各方面准备都即将就绪。 这天是周一，曼丽照常上班，她在位于租界内的滙丰银行上班，在前台负责开户业务，银行里照常人来人往，曼丽刚接待完一位顾客，目光落在等待区的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人身上。 这个人每天换着行头跑到银行等待区坐着，从来不办业务，也基本上不与任何人交流，只除了一个人。 曼丽不动声色地密切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保险箱柜檯处的秦小姐带着一位客人过来要开保险箱，曼丽礼貌地笑着，拿了资料夹给他，「请先生做一下登记。」 那人写好了递给秦小姐，秦小姐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刻意提高了一点声音，「231号？您好像是第一次使用保险箱啊。」 来人并没有察觉到不对，客气地拒绝了秦小姐说要帮他办理优惠业务的「好意」，跟着她去了保险库。 曼丽听到这个号码心中一动，这个保险箱是明镜来开的，她进这家银行的最初就是为了这个保险箱，而在此之前这个保险箱从未被人使用过，曼丽看到原本坐在等候区的男人在秦小姐和她带着的那个客人离开大厅后立刻打了个电话，心里有了决定。 过了一会儿，眼看那个男人紧随开了明镜名下保险箱的客人出去，曼丽跟旁边同事打了声招呼，离开了柜檯。 与此同时，在家挂画的明台接到了阿诚从办公厅打来的电话，打头第一句话就是：「明台，大姐有麻烦了。」 明台在最短时间内找到了明镜房间首饰盒里的钥匙，穿上外套一阵风似的冲出家门，开了车飞也似的赶往滙丰银行。 曼丽躲过别人的视线，打了个电话出去，又换了身衣服绕到银行后门迅速离开，到了前街，看到目标，后面跟着不少尾巴。 第18页 他已经被盯上了，曼丽百分百确认，正打算跟上去伺机行事，却发现明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也跟了上去。 曼丽只意外了一瞬，便猜测到了这件事该不只是一个人知道了，明台多半是明镜背后的人派来解决这事的，曼丽想了想，原路返回到银行后门，换回银行制服，神色如常地跟同事打着招呼，看到背对着自己正和客人交谈的秦小姐，眼中露出一丝笃定。 阿诚走进滙丰银行，视线在大厅里扫了一圈，落在曼丽身上。 曼丽正和一位客户在一处说话，似是无意地看了阿诚一眼，朝秦小姐所在的方向做了个隐蔽的手势，只瞬间便错开视线。 阿诚走到秦小姐身边，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带着她出了银行。 明长官办公室里，听阿诚说完事情经过，明楼对阿诚说：「把汪曼春叫过来，就说我有事找她。」 「是。」阿诚应了一声，很快出去。 不多时办公室里传来明楼暴怒的声音，阿诚远远地看着办公室门前围成一团的秘书助理们，瞅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疾步走过去，语气不善地训斥道：「有什么好听的？散了散了，做自己的事去。」 众人纷纷低头走开，阿诚看了眼紧闭的大门，默默地松了口气，想起明台还理直气壮地要自己还人情，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狩猎」行动前两天，阿诚接到消息在一条小巷中跟林参谋见了面，回来后立刻去了明楼办公室。 明楼来回走了好几遍，阿诚看着他建议道：「大哥，不然取消行动吧？」 「不行，」明楼立刻反对，「南田已经对你失去了耐心，而且许鹤非杀不可。」 阿诚也知道计划势在必行，「那再请调一组？」 明楼摇头，「来不及了，」他沉默了一下，看向阿诚，「给毒蝎发电。」 「...是。』 明台被郭骑云一个电话临时叫到了影楼，握着郭骑云给的电报译文的手轻轻颤抖，将内容一字不漏地再看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周四下午两点，袭击伪政府要员明楼座驾，清除明楼，毒蝎亲自执行。」 明台好容易压制住内心翻滚的情绪，青筋爆起，声音数九寒冰：「谁下的命令？」 「毒蛇。」郭骑云知道他心里一时间难以接受，「组长，你。。。」 「给毒蛇发报，」明台蓦地出声打断他的话，「我要见他，现在立刻，马上！」 郭骑云想说毒蛇不会见你的，可是对上明台几乎喷火的目光，他把话又咽了回去，「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回复很快下来，言简意赅的两个字，「不见。」 明台彻底暴走。 曼丽接到命令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果然还是来了。 她不清楚眼镜蛇为什么会指定明台去执行清除明楼的任务，但是她知道，到时候坐在明楼车里开到明台枪口下的人不会是明楼，而是特高课的南田洋子。 她知道，可是明台不知道。 从影楼出来，明台就像失了魂一般，他站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周边车水马龙，他却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脑海里猜测疑问交织，从大姐明镜，大哥明楼，到阿诚，期间种种言行举止，全部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想到之前阿诚似乎不经意间给他的种种提示，明台忽然想到或许程锦云会告诉他想要的答案。 明台找了程锦云，但程锦云说到底也只是行动小组的组员，她知道的东西甚至还不如黎叔，根本给不了他答案，只是给了他一份报纸，告诉明台他们对明楼的判断。 曼丽下班回家，一开门就发现不对，屋里光线阴暗，屋子中央，明台抱着一个枕头沉默地盯着桌上摆着的苹果，一动也不动。 「你怎么进来的？」 曼丽关上门，打开灯，屋子里瞬间明亮，她换了鞋走过去，站在明台身边，看着他低垂的头，「怎么了？」 明台猛地站起来，双手扶在曼丽双肩，视线紧紧锁住曼丽的眼睛，「曼丽，我有很重要的事要问你，你老实告诉我好不好？」 「。。。什么事？」 「我大哥是你们的人吗？」明台直奔主题，「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你们是同一个组织的人，请你务必要告诉我，我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曼丽无声地嘆口气，「你大哥？你怎么会忽然问起他？」 「这不重要，曼丽，」明台认真地看着她，「你告诉我，是不是？」 曼丽摇头，眸中似有不忍，「你知道的规矩的，明台，就算我知道，我也不能告诉你。」 明台想要说什么，曼丽却伸手按住他的唇，随即抓起明台右手，用食指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写下三个字，然后看着他：「我只能告诉你这个人是我们的人，至于他是谁，需要你自己去发现。」 「我懂了。」明台深呼吸一口气，反手握住曼丽的手，语气沉静，「谢谢你，曼丽。」 曼丽笑了笑，没说话。 明台忽然伸手把曼丽揽进怀中，下巴搁在曼丽头顶，轻轻地说：「曼丽，跟我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这里了，粗略看了一下，剧情过半了o(n_n)o~ 让我继续不吃药的你放学别跑(? ??_??)? 第19页 ☆、得知身份 明台之后是怎么做的心理建设，曼丽不知道，到后来她已经看不出来明台有什么异常了，离开曼丽家的时候，明台又回头来向曼丽提问，「你为什么还不答应跟我回家？」 「还不是时候，」曼丽摇头，「现在身份，时机都不对，而且我一个人孤身在上海，你说我怎么跟你回去？」 明台还是不高兴。 曼丽上前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脸，「别这副表情行不行？你去相亲的事我还没跟你算帐呢。」 明台立刻反驳，「那不能怪我，你不跟我回去，大姐就认为我在说谎，还有大哥，」说到后来，声音就低下去了，「我怕阿诚哥揍我，所以就。。。」 他瞅着曼丽的表情，立刻表明立场：「不过你放心，我什么都没干，就去吃了顿饭，而且那天我还特地戴了一副很丑的眼镜。」 曼丽忍不住笑了，她看着明台眼中闪过一丝莫名地情绪。 明台回到家里，明楼和阿诚蹲在楼梯口敲核桃，明台一问才知道，明镜和桂姨去了苏州还没回来，阿香又因为家里母亲生病也请假回了老家，他试探明楼了一番，无果，然后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们都不在，那谁做饭？」 「和在巴黎一样，」明楼显然早有打算，指了指阿诚，「你和阿诚轮流做。」 明台别扭了半天，还是帮着阿城张罗了一桌饭菜出来，三兄弟各有心事，饭桌上倒不像以往明镜在时那般气氛融洽，吃到一半，明楼示意阿诚拿出一个礼物盒子递给明台。 明台犹豫了一下接过来打开，里面躺着一只手錶，和之前明楼送给他却在潜入领事馆执行任务那天遗失的那只手錶几乎一模一样。 「我吃饱了，」明台合上礼物盒，沖两人道，「大哥，阿诚哥，你们慢慢吃，我先回房间了。」说完便径直回了房间。 他走后，阿诚开口：「大哥，你说，他明天会去吗？」 明楼闭了闭眼睛，心里也不好受，明台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是什么样的人，明楼最清楚不过，他知道，这个命令对于明台来说，比拿枪让他毙了自己更让他难受。 「通知郭骑云，明天按时到达指定地点，如果明台没有出现，他必须独立完成任务。」 「。。。是。」 明楼点头，「希望明台不要让我失望把，要想成为一名真正的特工，他必须克服一切心理障碍去完成任务，否则我会毫不犹豫踢他出局，将来他要面对的会比现在残酷百倍，成长是必须的。」 阿诚沉默了一下，说：「我们都应该对他有信心。」 楼上房间里，明台捧着一张全家福，手边是明楼送他的手錶，他看着自己的手心，想着曼丽在他手上写的那几个字，心里涌起一股坚定。 第二天一早，明楼和阿诚一起出了门，不久后明台就出了门到达影楼，向郭骑云告知了自己的行动计划，然后出发前往目的地。 明楼上午会参加在周公馆举行的金融会议，直到下午两点半，会议结束之后明楼会返回新政府大楼，明台的计划是在两点十五分之前拿下明楼回程路上必经的梧桐路和安庆路交汇处的一个伪军关卡，换上他们的衣服，袭击明楼座驾。 汪曼春突发急病，明楼跟南田打了声招呼，把汪曼春送进休息室，汪曼春握着明楼的手，叫着他的名字，明楼安慰着她，阿诚走进来，朝明楼点点头。 明楼看了眼汪曼春，对阿诚说：「汪处长现在需要静养，你告诉所有人不要进来打扰，另外你去苏医生那里一趟拿点特效药过来。」 阿诚应下，转身出门去，他早就抛出毒蜂信息的诱饵，这会儿向南田谎称得到了毒蜂在司各特路137号的消息，成功地引得南田和他同去，南田的车子出了问题，一时半会儿修理不了，阿诚主动提出让她坐自己的车。 休息室里，汪曼春已经陷入沉睡，明楼移开她握住攥住自己的手，消失在房间里，迅速到了楼下，上了早就停在那里的汽车。 车子驶离周公馆，抄了近路赶到司各特路，在137号对面住宅楼后的一处树荫下停下，明楼上了楼，静静地坐在窗前，手边立着一支□□。 阿诚带着南田洋子和几个特务很快赶到137号，并直接冲进了明楼所在房间的正对面，明楼举起枪，枪口穿过窗帘，正对着对面窗口，阿诚诱导南田站到窗前，远远地望向对面，南田似有所觉，正欲看时，阿诚一把推开她：「小心！」 一声枪响，阿诚左肩爆开一朵血花。 明楼一枪之后，头也不回，转身就走，南田大叫着：「人在对面！」 两人朝着窗口一通乱扫，留守门外的特务立刻沖向对面。南田立刻打电话叫救护车，阿诚斜躺在地上，满头是汗，鲜血染红了他的左肩，他大口喘着粗气，咬牙切齿，「毒蜂已经知道是我出卖他，一定要杀我灭口。」 南田挂了电话看向阿诚，他仿佛着魔似的一直重复：「今天我必须杀了他，今天我一定要除掉他！」 明楼重新回到车上，车子很快开走。 冲过去的特务自然一无所获，南田让人扶着阿诚下了楼，救护车已经到了，南田把自己的证件交给前来的医护人员，嘱咐他们尽快送阿诚去救治，自己带着几个人上了阿诚的车，前往阿诚说的梧桐路那里毒蜂的另一个联络点。 第20页 此时已经过了中午，明台和郭骑云已经按照计划行动迅速的拿下了伪军关卡，并换上了他们的衣服，笔直地站在那里，尽职尽责地扮演着路障的角色。 明台视线里出现了明楼的车子，他抬手示意对方停下，目不转睛地盯着车门处，他急切地想证明自己的猜测。 车门打开，南田从车上下来。 明台心中大石落下，更多的却是愤怒，他冷笑一声，举枪射击，郭骑云随即出枪。 另一边，阿诚同前来汇合的黎叔等人确认了身份，继续扮演病号，凭着南田的证件成功潜入陆军医院手术室，程锦云给正在救治的许鹤注射完药品，打晕了当值的护士，迅速撤离。 明楼被重新送回到周公馆，下车前，他看了眼驾驶座上戴着帽子看不清长相的人，询问道：「你是木槿？」 曼丽闻言顿了一下，转头对上明楼的视线，「是，我是木槿。」 明楼微不可见地点点头，「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是。」曼丽沉声应道。 ++++++++++ 南田遇刺的消息很快传递到了周公馆，明楼正在主持的会议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 曼丽离开周公馆后着手开始后续的清理工作，一方面安排人住到到司各特路租下的两套房子，清除了一切可能遗留的痕迹；同时，示意潜伏在陆军医院的成员篡改了出车记录，并留下了足以误导对方的线索。 汪曼春在休息室里等到了明楼，一得到明楼座驾遇袭的消息她就立刻赶了过来，即使明楼逃过一劫，她仍然心有余悸。 南田一死，藤田芳政就接见了明楼，告知其自己将全面接手特高课，并希望能和明楼紧密合作，明楼同他握手，各有机心。 明楼和阿诚开车驶进明家大门，两人下了车站在一起，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夜色笼罩中平静的明宅。 「他已经回来了。」阿诚说。 「饭应该已经做好了。」明楼接着说。 阿诚一副「你在开玩笑」的表情，「他现在心里不知道憋着多大的火呢，这安安静静的没把房子拆了就算不错了，你还想着吃饭？」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的，」明楼看了阿诚一眼，云淡风轻，「怕什么？」 进了门，房子里安静地仿佛根本没有人在，阿诚嘀咕：「我可没闻到饭菜香味，我只闻到了硝烟味儿。」 明楼脱下大衣，递给阿诚：「。。。我不信他敢怎么样。」 明台阴沉着脸色下楼来，明楼看了阿诚一眼，转头看着明台，「你想做什么？」明台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拳冲着明楼而去，被明楼后退一步躲了开，下一秒摸出枪来直指明楼，阿诚一惊，也摸出枪来指着明台，三兄弟开始两两对峙。 明楼：「你想干什么？」 明台：「我要答案！」 明楼「你不是有答案了吗？你敢拿枪对着我，你敢开枪吗？」 明台：「你以为我不敢开枪吗？」 阿诚沖明台：「你把枪放下。」 明台：「我为什么要放下？」 明楼沖阿诚：「你先把枪放下。」 「他放我就放！」 「我不放你敢开枪吗？」 「你怎么知道我不敢？」 「你把枪放下！」明楼沖阿诚吼了一声。 「让他先放！」 「你以为他敢开枪吗？」 明台怒极，「你怎么知道我不敢开枪！」说完他就冲着墙上开了一枪，子弹擦着明楼的皮肤嵌进墙上，刚挂上没多久的画像怦然落地。 阿诚一愣，明台自己也愣了，明楼松口气，还夸了明台一句：「枪法不错。」 明台又怒，举着枪上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明楼趁机夺下明台的枪，伸手递给阿诚，阿诚接过来，看了明台一眼，后者还是觉得心口堵着一股恶气，上前跟明楼动起手来。 明台打不到明楼，就开始摔东西出气，花盆，檯灯，水果盘扔了一地，阿诚眼疾手快地抱了一盆花在怀里免遭明台毒手，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痛得他直皱眉头。 阿诚考虑到自己有伤在身，往旁边避了两步，明楼百般忍让，任由明台厮打着出气，阿诚也看出来明台只是气不过，便稍微放了点心，看到后面，顺手捡了个滚到脚边的苹果在身上随意擦了擦，送到嘴边「咔嚓」就是一口。 两兄弟终于扭到一起，谁也不松手，僵持了一阵，同时放开对方，瘫在地上直喘气。 阿诚：「。。。。。。」 虽然过程颇为戏剧性，但好歹三兄弟终于还是坦诚相待，明台也得知了狩猎计划的全部来龙去脉。 曼丽不知道明台回家后的这一出，但不妨碍她第二天同明台见面的时候对方无事一身轻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又被笑哭n次2333~ 只剩下几章了，你们还会爱我吗？ ☆、人生如戏 「你今天到底是出来做什么的？」曼丽被明台拉着已经走了好远，明台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 明台拉着她进了一家店内，「我来买点东西，你帮我挑。」 两人在柜檯前挑选相框，店里又进来一个人，店员迎上去：「先生，请问需要什么？」 明台听到这个声音觉得有些耳熟，他走到一边，在玻璃相框的倒影里看到对方的长相，确认他就是之前曾跟踪自己又被自己送进医院的那个李秘书。 第21页 曼丽选中了几款，正想让明台过来再看看，发现明台朝她悄悄地做了个手势。 两个人对视一眼，曼丽转身迅速扫了一眼李秘书，朝明台微不可见地点点头，径直走出门去。 李秘书看了眼正在柜檯填地址的明台，没有去管离开的曼丽，一副认真挑选的模样，等明台一出门，他立刻冲上去一把撕下明台留下的地址，随即冲出店门。 明台出了门，远远地跟着曼丽径直进了泰山百货。 李秘书吸取教训，出示了证件叫了几个巡逻兵跟着自己，并立刻通知了汪曼春进了泰山百货的大门却忽然失去了明台的踪迹，他随即转出门去，找人立刻封锁了泰山百货公司。 明台和曼丽在无人的角落汇合，曼丽问：「你打算怎么办？」 「直接杀了他，」明台压低声音道，「他看到我的脸了，大概还有你，绝对不能放过。」 曼丽点头，「那分头行动？」 「嗯，」明台笑了笑，「后街汇合，之后咱们继续逛。」 曼丽：「。。。。。。」 明台和曼丽兵分两路，同一个穿工服的男人擦身而过，明台停下脚步，若有所思。 百货公司大门外，汪曼春及时赶到，争执着要离开的，外面要进来的，百货公司的安保跟76号的人挤在一起，大门口里里外外站着一大圈人。 曼丽顺了服饰区的一套衣服，戴了顶十分低调的帽子将她原本就小巧的脸遮了几乎大半，趁着人群里乱成一团推推搡搡，挤到李秘书身侧，顺手将手中的利刃刺入李秘书左胸口，李秘书身后，假扮成工人逃出来的明台同时出手。 两人同时收手，朝着相反的方向接着人群的掩饰消失无踪。 收到阿诚紧急电话赶来的程锦云只看到人潮退去之后，身前身后各中一刀的李秘书睁着不可置信的双眼直直地望着天空，她转身走掉。 泰山百货不远的一处街巷，明台还穿着之前跟人换来的工服等在街角，曼丽走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明台：「。。。。。。」 李秘书遇害身亡的事除了汪曼春也没几个人会真正在意，因为证据不足，百货公司内又查不到一点线索，汪曼春不得不放弃。 明台拽着曼丽又逛了大半天，又跟着曼丽去了她家，「明天我大姐要从苏州回来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跟我回家去？不然她又要逼着我去相亲了，上回被我搅黄了，还挨了好一顿教训呢。」 曼丽想笑，说到相亲她神色染上一抹轻愁，转头看他，好久才吐出一句话：「明台，你真的确定吗？」 明台一愣，「什么？」 「我说你这么着急地要带我回去见你的家人，」曼丽说，「或许你再等等，就会发现你身边有更适合的人。。。」 曼丽自己都没察觉到她语气里浓浓的不安与忧虑，但是明台感觉到了，虽然他并不懂曼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但他确定自己的心意和选择。 「你想说什么？」 曼丽咬了咬唇，当她知道明台的相亲对象是程锦云的时候，她心里无端地涌出巨大的恐惧，她最近总会梦到从前明台对她说他只拿自己当战友，当搭档，唯独不能爱上她的那一幕。 明台嘆口气，掰正曼丽面对自己，「什么叫更适合的人？比如谁？我家教很严的，从来不乱来，你是我承认的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 「我信你，」曼丽见他眼神清澈，神情真挚，心下轻嘆，她还计较什么呢，如果连她自己都对自己没信心，以后的路还怎么走下去，「你说什么我都信。」 明台满意地一笑，「这就对了。」他左右看看，「有吃的吗，我饿了。」 晚上，明家。 明台吃了晚饭之后就一直待在房间里，双手枕在脑后，侧身躺在床上看着那张在曼丽家门口捡来的曼丽身着婚纱的照片，他隐约猜到这张照片的来由，想到那天曼丽拒绝齐晏的场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他不知道楼下书房里，明楼给他挖了个坑，他还不得不往里跳。 第二天下午，明镜回到了家，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在看到枕头下的两份资料之后变了天。 一封港大的退学通知书，一份小报，封面上「港大学生明台与港府阔少争夺舞小姐大打出手」的标题加粗放大十分显眼，明镜怒气沖沖，一听到明台「大姐，你找我」立刻摔了杯子：「跪下！」 明镜把小报和退学通知书一起捏在手里，拿到明台面前，恨铁不成钢地骂得明台始终抬不起头来。 明楼跟阿诚恰好下班回来，阿香从旁小声解释：「小少爷被港大开除了。」 明台看到明楼进门，立刻朝他投去怨愤和质问的目光。 明镜这边怒从心起，看他心不在焉，更加生气：「你看你大哥做什么？难道还是他编排你不成？」明镜说着竟抹起了泪，直道自己对不起明台的生母，没脸去跟她交代。 明楼不忍，上前劝慰了两句，结果明镜转头把怒火对准他，说他只顾升官发财，一点都不顾及家里，连在明楼身后做背景板的阿诚都没躲过一劫。 明镜叱令明台把外套脱下来，从他外衣口袋里摸出一堆东西来，一样一样的拿出来边拿边数落，明楼趁机劝了明镜上楼休息，自己来管教明台，明镜怒气难抑，责令明楼不许留情。 第22页 等明镜走了，明楼支开阿香和桂姨，躬身对明台说：「我也没办法，委屈你了。」 明台愤愤然瞪着他，又畏于明楼和明镜就在楼上，敢怒不敢言。 阿诚拿出架势把明台架到长凳上趴着，明台挣了两下，眼见明楼还真请出了家法，「干什么，还来真的？」 明楼下了楼来，捋起袖子，让他趴下，顺手打了他一下，明台吸了口气，又看向明台，还是不大明白明楼想干什么，明楼瞪他一眼，压低声音：「不会大声叫啊？」 话音一落，明台屁股上挨了重重一下。 明台反应过来，连连叫着「知道了」，然后努力嚎叫起来，阿诚在旁边努力憋笑。 明楼打得很有技巧，听着声音十分渗人，其实雷声大雨点小，没有真的伤到他，阿诚看戏看得正嗨，瞥见桂姨从厨房过来连忙清咳一声。 明台瞧到桂姨过来，心道这下完了，果然，明楼下一秒的戒尺便实打实的落下来，明台也货真价实地「嗷嗷」了好几声。 桂姨一走，明楼也就做做样子，打了几下再斥责几声，明台的叫声和着清亮的鞭打声回响在客厅。 从来没见过明台这般憋屈，阿诚在旁边憋笑憋得几乎内伤。 明楼打够了，吩咐阿诚：「送他回房，不许给他送饭，好好饿他几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了。」 阿诚肃声答：「是。」他把明台「扶」回房间，又把明台的衣物给他拿上去，衣服里不小心掉出几样东西来，阿诚一一捡起，给明台放回去，捡到一张照片的时候，他愣住了。 明镜在房间里听着楼下传来明台一声又一声「悽惨」的叫声皱着眉头，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明台如此怒其不争，她也知道再这样下去会害了明台，只能狠下心让明楼好好教训他一顿，让他收敛收敛。 明楼打完明台进了书房，正好梁仲春打电话，看到桂姨出现在书房门口，他看了眼阿诚，开始意有所指地指桑骂槐，阿诚也配合地低着头，在桂姨看得到的方向露出不忿的表情。 晚上，桂姨果然上了钩，到阿诚房间，主动说起自己的事，流着泪为自己当年虐待阿诚犯下的过错道歉。 阿诚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又想到她的身份，心中更加厌恶，为了明楼的计划，却不得不跟她虚以委蛇。 为了继续骗取桂姨的信任，麻痹她背后的人，明楼趁着明台被打了一顿装病的机会跟他谈了次心，当着桂姨的面把名下的一处面粉厂送给他，嘱咐他日后要好好学着做生意，不要再胡作非为。 明台老实应下。 等桂姨走了，明楼才跟明台说起正事，南田一死，形势更加严峻，让明台最近一段时间保持静默。 明台问：「那劳工营的事呢？」 「这件事我会让阿诚去暗中调查，」明楼说，「他的掩饰身份作用很大，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再讨论下一步计划。」 明台点头，「明白。」 说完正事，明楼拿出阿诚在明台口袋里找到的那张照片，递给他，「这是阿诚收拾你衣服的时候捡到的，怎么回事？」 明台一看，竟是曼丽的那张婚纱照，他一把夺过来，「怎么会在你那里？」 明楼挑眉，「怎么，怕我知道？」 明台不说话。 「行了，我走了，」明楼站起来，「记着我跟你说的话。」 明台闷闷地嗯了一声，眼见明楼消失在门口，又看看曼丽的照片，什么都没说。顶着病号的名头，明台在家里睡了一天，他也确实发了点烧，明镜不放心守着他，明楼劝她去休息，反而被撵回去睡觉了。 明楼回到房间，同阿诚说起，虽然明台在军统的确学到不少东西，却担心明台一直呆在军统，总归不是办法，军统高层那些交易，他们都是心知肚明的，凭他们对明台的了解，想也知道明台知道这些事之后的反应了。 阿诚建议加快组织上跟明台的接触，忽然想到明台揣在怀里那张照片，「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 明楼看着他，「你不知道？」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阿诚沉默了一下说，「的确是木槿。」 「找个机会问问她。」 「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少爷挨起打来也萌萌哒2333~ 今天开始日更，然而只到20号，短篇就死这么任性，不服你们来打我吖~\(^o^)/~ ☆、死间序曲 北平，于家。 于景程刚刚回到家便见齐悦兴高采烈地迎上来，齐悦虽然性子开朗，但嫁给他之后已经变得沉稳安静了许多，好久没见她这样喜形于色了，于景程被她感染，脸上带着笑意：「小悦，什么事这么高兴？」 「曼丽来电话了，」齐悦十分高兴，用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语气对于景程说，「她让我们去上海见那孩子的家人。」 齐悦也并没有瞒于景程多久，所以曼丽在上海安顿下来之后她就跟曼丽通过气，把曼丽名为去香港读书实际上是去上海的事给于景程说了，于景程一开始的确很生气，后来却只剩下担心了。 他对齐悦说：「我知道她心里装着事，哪怕她从来都不说，我很早就知道曼丽总有一天会离开我们的，只是心里总是放不下。」 夫妻俩商量了之后一致决定亲自到上海，见见那个曼丽不远万里都要去找他的人到底值不值得曼丽那般付出。 第23页 另一方面，阿诚和明楼决定加快策反明台，阿诚利用香菸引起明台对郭骑云所谓的「摆渡」的更大怀疑，明台心存疑虑，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仿佛是很久之前曼丽对他说的一句话。 她说：「真相往往很伤人，你要揭开它，最好要做好心理准备。」 明台想起她似乎好久没见曼丽了，也不知道她想他没。 此时的曼丽却是和阿诚并肩坐在公园人工湖边上的长椅上。 曼丽没想到阿诚会忽然约她见面，毕竟最近形势严峻，她除了正常上班之外其他事情都暂时停止，进入了蛰伏期。 这个时候阿诚无论如何都不该约她见面，毕竟她很清楚，藤田芳政接手特高课之后对他和明楼的怀疑及监视较之以往南田洋子在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和明台到底是怎么回事？」阿诚坐下来之后开门见山的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 曼丽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阿诚说：「我在明台那里看到一张你的照片，穿着婚纱。」 「什么？」曼丽惊讶，明台怎么可能会有她的照片，她从来没有任何单人照，所有的照片也都留在北平于家，然后她突然想到齐晏来上海的那一次。 她唯一照过的一张单人照，就是在来上海之前没多久，在一家影楼穿着和前世曾穿过的那件几乎一模一样的婚纱照了一次，她找齐晏要过一次，当时齐晏说没带，后来她又和齐晏关系尴尬，所以也忘了再找他拿。 却不知道为何在明台手里。 阿诚看她惊讶的神情不似作伪，心知问她是不知道了，想了想，又问：「你和明台。。。你是真心的吗？」 「你说呢？」曼丽很快掩饰好情绪，闻言也不生气，只是转头看着阿诚，淡淡地反问了一句。 阿诚说：「我们已经打算策反他了，以后他会暂时归到黎叔那个小组。」 曼丽点头，「我明白了。」 「还有，」阿诚犹豫了一下，「接下来明台会有一个十分艰难的任务，你。。。」 曼丽眼睛晶亮地看着他，「他会死吗？」 「。。。不一定。」 曼丽闭了闭眼睛，「我知道了。」 晚上下起了大雨，惊雷一个连着一个，曼丽心中不知为何忽然很不安，雨夜里忽然传来敲门声，曼丽剎那间还以为是幻觉，但她心里有种强烈的直觉。 曼丽打开了门，明台半个身子倒了进来，浑身湿透，他自己却像没感觉一般，曼丽连忙蹲下去叫他两声。 明台浑身酒气，醉得不省人事，亏他这么大的雨还找了过来。 曼丽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欣喜，忙前忙后帮他把身上清理干净，又给他煮了醒酒茶，明台清醒了些许，换上曼丽用来伪装的男式衣物，倒在沙发里，静静地喝着茶。 他这副样子，发生了什么，曼丽心中有数，却还是知道，有些事只能明台自己说出来，自己去面对，自己去克服，而她，只要能在他身边默默陪着她就好。 明台不说话。 曼丽嘆口气，找来厚毛毯披在他身上，握着他的手静静地陪他坐着。 明台低头，看了眼曼丽和自己交握的手，温软的触感，仿佛一直暖到了心口，又看向曼丽：「你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很难过，」曼丽说，「所以一定是不好的事，你愿意说，我一定会听，你不说，我也不问。」 明台苦笑一声，「我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你知道吗，曼丽？我辜负了大姐，辜负了大哥，我告诉自己总有一天他们会理解我的，因为我在做正确的事，到现在大姐都不知道我做了些什么，以前我以为我有一天可以很骄傲的告诉她我在做什么，但是我刚刚才发现，从头到尾，我都活在假象里。」 曼丽听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大通，感受他的无助与悲痛，还有一种被背叛的深深的绝望。 明台的样子让曼丽想到很久以前的自己。 明白自己只是王天风计划里一颗必死无疑的棋子的时候，曼丽心里是不甘且愤怒的，然而后来她却看明白了。 那是因为她分量太轻，力量太薄弱，所以才能被轻易捨弃，但同时也是王天风给了她活下来的机会。 所以现在她不恨也不怨，要想不被人轻易捨弃，就只能增加自己的分量变成一颗举足轻重的棋子，亦或是自己做那个掌局的人。 除此之外，也要搞清楚，同样是牺牲，价值也因选择而异。 「战士总是要战斗的，」曼丽握着他的手，说，「我等着你重新拿起你的武器站起来的那一天。」 明台反握住曼丽的手，「只是等我吗？不陪我一起吗？」 「等你，也陪你一起。」曼丽笑了。 明台也笑，他打算干一票大的。 走的时候，明台恢复他以往意气风发的模样，他又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转头问了一句：「你到底什么时候跟我回家去？」 曼丽先是一愣，随即眉眼弯弯：「等我把你策反再说。」 明台：「。。。。。。」 a区行动组接到营救劳工营战俘的命令，因为其中也有黎叔他们的人，明台同黎叔等人合作，已经确认好了行动计划，打算同战俘营里的自己人里应外合一起发动攻击把所有人救出来，但当天秘密联络点却意外被端，所有计划被全部打乱。 第24页 明台从阿诚那里得知，两天后一早战俘就会被当成劳工贩卖到日本去，他一刻都等不得了，当天晚上就准备好了武器准备行动，郭骑云怎么都劝阻不了他。 阿诚得知秘密联络点被端的消息心头一震，立即跟明楼报告了此事，推测明台不会放弃计划。 明楼担心明台，「你现在马上能找到的人有几个？」 阿诚的心急一点都不比他少，犹豫了一下，「四五个吧。」 「到底几个？」 「四个，加上我五个，」阿诚斩钉截铁，「你放心，就算拼了我这条命我也会把他完完整整的带回来。」 明楼愈加生气，一把揪住阿诚的衣领，「你必须活着，他也必须活着，你们俩都必须活着回来见我见大姐，听到没有？！」 阿诚沉默了一下肃言答：「听到了。」 出发之前，阿诚想到什么，打了个电话然后带着人立刻赶往採石场。 曼丽挂了电话，立刻换了衣服出门，时间隔得太久，她也没有接到任务，她差点忘了劳工营这回事，她知道，即使是拼上自己的性命，明台也会毫不犹豫去做的。 连夜赶到目的地，此时天已大亮，树林里传来密集的枪声，曼丽知道明台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她按照阿诚给的提示拿到了武器，迅速进入树林，找了高地隐蔽，点杀逃脱的日本兵。 木槿的枪法是数一数二的，阿诚早有耳闻，所以他并不担心，带着人冲进去找明台去了。 曼丽截杀掉漏网之鱼，潜进树林里，她记得，秘密联络点之所以被端掉就是因为那个贪生怕死的刘参谋，上辈子他死在自己的枪下，这辈子即使没有一开始就参与行动，他的命也还是自己的。 阿诚确认明台安全之后很快带着人撤离，虽然过程艰险，但好歹救出了大部分战俘，明台清点人数准备撤离，程锦云却找不到那个叫满崽的孩子，坚持要去找他。 明台考虑了一下，让黎叔和郭骑云他们带着救出来的战俘先行撤离，自己同程锦云去找满崽。 他们在树林里沿着之前的路线找过去，忽然听到一声孩子的惨叫声，两人立刻循声而去，然后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疑似满崽的人。 程锦云立刻就要冲过去，明台一把抓住她，让她留在原地，自己去查看情况，枪声突起，程锦云被逼回去，只来得及叫了明台的名字。 明台发现满崽已经没了气息，枪声就响了起来，他往前翻滚，抬枪射杀了两个日本兵，枪口调转，曼丽站在那里，手里还举着枪，静静地看着他。 只一眼，曼丽就迅速转身撤退，原本阿诚一走她就该撤离的，只是她放心不下明台这才跟着两人过来。 明台回过神来，走过去扶着因满崽的死失控程锦云缓缓离开。 回上海之后，明台立刻赶去了曼丽家，曼丽却不在，他摸了摸口袋，钥匙也没带，只好回家去。 书房里，明楼和阿诚正在商量死间计划的前期任务。 死间计划是早就定下来的，只不过明台进了军校，明楼为了明台的安全指定了和王天风有不同的方案，在王天风的计划里，a区行动小组的所有人都是这次计划要付出的代价，尤其是明台，更是他计划里最重要的棋子，所有人都没有活路，包括他自己。 可是明楼不同，他原本就不愿意明台牵扯进来，奈何明台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只求保住明台的命。 他不想大姐有一天知道真相的时候责怪他，他也不想明台去送死，那是他看着长大的弟弟，不仅仅是因为明台是他救命恩人的儿子。 所以毒蜂约他见面的时候，明楼已经打算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得了重感冒，脑袋坠疼/(ㄒoㄒ)/~~ ☆、订婚在即 明楼和阿诚已经开始为死间计划做准备了，从孤狼桂姨和76号侦听处两处着手，把怀疑的证据全部指向了明台，明台却对此一无所知。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明台刚刚成功爆了摆渡给b区的货物，心中十分畅快，他用这样的方式给了重庆那边的高层一个巨大的「惊喜」，只不过他聪明地让船出了港口之后才爆炸，把自己干干净净地摘了出去，连明楼听闻此事都只能默默地给他点了个贊。 他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到了曼丽的家门口，熟门熟路地取出钥匙开了门，然后站在门口愣住了。 屋子里面沙发上坐着两个陌生人，一男一女，看上去十分惊讶。 齐悦首先回过神来，心中却已经有了预感，「请问你找谁？」 「我。。。」明台话还没出口，就看到曼丽从厨房走出来。 曼丽看到呆呆站在门口的明台，也接收到于景程和齐悦投来的询问的眼神，她把茶水端过去放在两人面前，转脸看着明台：「站在那里做什么？进来把门带上。」 明台「哦」了一声，转身关上门走进小客厅，走到曼丽身边。 曼丽对他说：「这是我大哥和大嫂，从北平过来看我的。」她转头看了眼于景程，低声道，「哥，嫂子，他就是明台。」 她话音刚落，明台就反应过来，一出口声音洪亮，一双眼亮得惊人：「大哥，大嫂，你们好，我是明台。」 于景程一口茶喷了出去，他着实没想到明台这般的自来熟。 第25页 齐悦偷偷瞪了于景程一眼，沖明台笑得很亲切，「明台是吧，过来坐，来。」 明台偷眼瞧了下曼丽，挪过去坐下，正襟危坐。 曼丽也很无奈，她以为于景程手头上的事情不少，即使自己给他们说了，大概也不会这么快就到，没想到这才没几天，两人就齐齐出现在这里。 明台却是十分高兴，曼丽一直不肯跟他回去见大姐，现在曼丽的兄长到了，只要他把握机会，先订婚也不是不可能，因此他更上心，于景程和齐悦问什么他答什么，眼神真挚，一口一个「大哥大嫂」跟不要钱似的。 他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曼丽都暗暗替他脸红。 明台留下来吃了午饭才走，曼丽送他出去，在楼梯旁告别，还没转身就被明台拉住手，他一脸认真地说：「我回去就和我大姐说，趁大哥大嫂都在，把咱俩的事儿给定了。」 「什么大哥大嫂，你倒是叫的亲热。」曼丽白他一眼，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明台拉着她的手，「我是认真的。」 曼丽看着明台眉眼带笑的模样，想到他即将会有的遭遇，心里止不住地疼，眼眶微湿，她上前抱住明台，很多话堵在心口都说不出来。 她知道，眼镜蛇处在那样的位置，要他亲手送明台入虎口，他心里比谁都痛苦。 良久，她轻轻吐出一个字，温柔却坚定，「好。」 明台抱着她，唇角勾笑。 +++++++++++++++ 「阿香啊，准备得怎么样了？」明镜打扮好从楼上下来叫了声阿香的名字。 阿香从厨房那边过来，高声应着：「都准备好了，大小姐放心。」 明镜满意地笑了笑，又走到大门边向外张望，「怎么还不回来，明台都去了好一会儿了。」 明楼和阿诚也从楼上下来，看到明镜的样子，对视一眼，便都心里有数。 明台前两天跟大姐说了今天要带那女孩子来家里做客，对方家里的长辈也会来，明台的意思是趁此机会就商量一下订婚的事宜。 明镜欣慰地笑了半晌，又开始抹眼泪，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明台一大早就开车亲自接人去了，阿诚紧随明楼进了书房，犹豫了一下才问：「大哥，明台订婚，要不要请黎叔来观礼？」 明楼转头看他一眼，阿诚也知道这样做不合适，不过他还是应着头皮道：「他毕竟是明台的亲生父亲，订婚这样的大事。。。」 「还是不了，」明楼走到书桌后坐下，「于情于理他来都不合适，明台也什么都不知道，等明台过了这一关，以后结婚的时候，还是能弥补一下的。」 阿诚沉默了一下：「也是。」 桂姨敲了敲半开的书房门，送来热茶，明楼看了阿诚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同时别开视线，冠冕堂皇地又唱起大戏来。 桂姨退了出去，带上门，两人又商量起细节来，没过多久，阿香来敲门，阿诚走过去打开，阿香笑着说：「大少爷，大少爷回来了。」 明台把车停在大门外，又跑到后座开门，曼丽扶着齐悦从后座下来，明镜已经走出大门口，带着笑意迎上来。 「大姐，」明台和曼丽走在一起，叫着明镜，脸上的笑容完全不加掩饰，「这是曼丽，这是于大哥，于大嫂。」 明镜佯作不满地瞪他一眼，「还站在外面干什么，不请人进屋里坐。」 明台连忙领着人进去，明镜同于景程和齐悦寒暄着，一道进了客厅，阿香端着水果点心过来，也是一脸高兴地样子，桂姨原本也应景地也露着笑脸，却在看清于景程长相的那一刻失手摔了盘子。 这一摔来得太突然，客厅里所有人都愣了，阿香连忙上来把桂姨带了下去，收拾了碎盘子，阿诚得了明楼示意也跟着去了，明楼过来打着圆场，气氛又重新恢复了热烈。 明台带曼丽在家里到处逛，屋里几个大人边吃边聊，等明台和曼丽重新回到客厅的时候，他们已经把订婚日期都定下来了。 阿诚把桂姨送回房间，关上门转头微微皱着眉头：「刚才怎么回事，你不舒服吗？」 「没，没有，」桂姨已经镇定下来，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仿佛是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样，抓住阿诚的手，急切地看着他，「阿诚，那个于先生是什么人？」 阿诚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但鑑于桂姨身份，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不是跟你说过了吗，那是于小姐的家人，于小姐要跟明台订婚了，人家特地来拜访的。」 「于先生，于先生。。。」桂姨喃喃地念了几次，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于先生跟当年骗了她的金先生长得那么像，「他怎么会，怎么会长得那么像金先生。。。」 阿诚只觉心头一跳，「你说什么？」 于景程同齐悦远道而来，又即将成为一家人，所以在明镜的邀请下，两人便在明宅住下，打算等订婚仪式过了再回北平去。 曼丽倒不好意思住在明家，而且她还有正经的工作，所以还是坚持住自己租的房子。 明镜是干练的性子，又事关明台的终身大事，因此极为上心，加上明台给她通过气，也提前准备了些，所以时间很快定下来，就在周末。 阿诚把桂姨的反常跟明楼全部透露，明楼打算让阿诚找曼丽问问，毕竟桂姨还有一层日本特务的身份在，早点知道也好早做准备。 第26页 订婚在即，曼丽从银行请了假，虽然没什么需要她准备的，不过在明镜的建议下，明台带着于景程夫妇去了不少地方，曼丽便也跟着去了，订婚前两天，两家人聚到一起在明家花园里喝下午茶。 齐悦同明镜在一处说话，于景程和明楼切磋起了球技，明台不知道回房间去鼓捣什么，曼丽端了热茶从厨房里出来，阿诚原本站在那里看明楼和于景程打球，仿若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 曼丽转身离开了花园，没多久，阿诚也走了，除了明楼看了眼阿诚的离开的背影，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这边。 两人一起进了明楼书房，阿诚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所以很干脆的把事情全盘托出，只隐瞒了桂姨的身份。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大哥有可能是那位桂姨的亲生儿子？」曼丽原本站在画架前看一幅尚未完成的画作，听完阿诚的叙述转头看他。 阿诚点头，「的确有这个可能。」 曼丽想了想，「就算真是这样，大哥他应该也不太可能接受桂姨的。」 「为什么？」阿诚不解。 「因为于太太，也就是大哥的养母。」曼丽静静地说。 「大哥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太太的亲生儿子，是太太去世前亲口告诉他的，而太太对大哥一向视如己出，所以大哥其实并没有那么想知道生母是谁。」曼丽在沙发上坐下，把自己所知道的娓娓道来，「不过虽然如此，大哥他其实还是循着为数不多的线索来上海找过，只不过一无所获，之后就放弃了。」 于景程来找桂姨应该已经是他长大成人之后的事，而桂姨早在那之前很久就已经成了日本特务潜伏在东北，甚至立下赫赫「战功」，身份被掩藏得天衣无缝，哪里是于景程一个商人就可以查出来的。 即使如今于景程愿意接受她，可她又有那样一个身份在那里，将来免不得要被揭露出来，于景程一家又该如何自处，毕竟据他调查，于家的生意虽然越做越大，但一向不和日本人打交道，有齐家那般的势力罩着，倒也一直相安无事。 国难当头，虽然于景程没有上战场冲锋陷阵，或者在敌后参与抗争，但好歹也算是在振兴民族经济，爱国之心也不容置疑，桂姨的身份绝对是一个死结。 所以有时候，人一旦选择了什么，就必然要承担它的后果，一步错，步步皆是错，阿诚心中感慨，面上却不显。 曼丽见阿诚沉默，以为他对养母桂姨心怀感恩，想帮她找回亲生儿子，一时犹豫，「其实也不是不能试试，毕竟血浓于水，如果能够确认的话，我也可以帮忙说几句话的，大哥是个有孝心的，想来也不是太难接受。」 阿诚心道接受了才是大问题啊，毕竟如今桂姨可算是他们手里最有利的一颗棋子了。 书房门忽然响了两声，明台推开门站在门口，「你们在说什么？」 阿诚这才发觉两人待在书房的时间太长，而现在是在明家，眼前的于曼丽不是他的同事木槿而是即将和明台订婚的于家小姐，两个人于公于私都不应该有话聊才对。 曼丽站起来笑吟吟开口：「我一向喜欢画画，听说阿诚哥曾去法国留学，据说学过这个，很感兴趣，所以请教他一些东西，都没注意时间，怎么了？」 她神情坦然，藉口也算合情合理，明台虽然狐疑，也不好再继续问，只说：「大姐说今晚出去吃，见你们不在，让我来找你们。」 曼丽对阿诚说：「刚才多谢阿诚先生指点迷津了，受益匪浅，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请教了。」 阿诚客气了两句，彬彬有礼，显示良好的风度与教养，明台有些气闷。 其实想想，阿诚也不比他差什么，论出身，两个人都是明家养大的，只不过大姐偏疼了自己一点，但大姐也不是不疼阿诚；论长相，两个人虽然各有千秋，都是一表人才；论能力，比起表面花花公子不务正业小少爷，在新政府办公厅谋得一席之地并且深得器重的阿诚怎么看都比自己有前途。 越想越心塞。 所以曼丽走到明台身边的时候只听他忿忿地嘀咕了一句：「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喜欢画画？」 曼丽偏头看他一眼，眼珠一转，「你不知道的事儿多着呢，我还喜欢唱歌跳舞看电影，拿枪杀人跳火车，你都知道？」 明台听得一脸黑线，看了眼身后神色如常地阿诚，连忙拉着她走了，留下一串清脆的笑声。 关上书房门出来，假装什么都没听到的阿诚瞥了眼两人远去的背影，面上露出一丝笑来，心道以后总算有人制得住这傢伙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是原着向，不过改变已经很多了，在这里之后就更多了，我脑洞开到哪儿就是哪儿了\(^o^)/~ 其实很奇怪吖，伪装者也算火了一把，怎么晋江里同人那么少呢？ ☆、身入险局 订婚典礼这天很快就到了。 曼丽换上特别定制的礼服坐在梳妆檯前打扮，齐悦拉着她的手。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好在还只是订婚，要不然只怕自己还是得哭一场。 齐悦是家中么女，嫁给于景程之后婚姻美满，和曼丽相处得也彷如亲姐妹一般，曼丽身世坎坷，娘家人也就她和于景程两人，虽然为自己二哥惋惜，但终究还是只能嘆一声有缘无分。 第27页 明台正在房间里打扮，阿诚简直要白给他了，「好了，小少爷，再不下去大姐该等急了，已经很帅就别磨蹭了行不行？」 当事人十分淡定地左看右看，总算是满意了，转身看向门口，笑得很是赏心悦目，丝毫不受阿诚的影响：「好了，走吧。」 阿诚连忙转身往外走，明台走到门口，忽然又想到什么，从盒子里拿出一只手錶来，异常郑重地带上，那是离开军校前王天风送他的，虽然明台自认还是他的学生，但他已经不打算再继续留在军统了。 明颱风度翩翩地从楼梯上下来，刚刚站定，便有人叫着：「新娘子来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往同一个方向看去，盛装的曼丽携着齐悦的手款款而来，一双秋水剪瞳直直地望向明台，仿佛除了他，再也看不见任何人。 曼丽从前是比较喜欢艷丽一些的颜色的，如今却因为种种原因平日里的打扮一向低调，鲜有艷色。 今天的礼服是齐悦替她选的，十分保守的款式，颜色稍浅的红绸打底，收腰掐线，白线挑边，勾着花纹，黑发新烫过，挽在脑后，她原本就容色出挑，一打扮更是衬得整个人清丽婉约。 齐悦把她带到了明台身边便站到了于景程身边去。 明台嘴角的笑容就没收敛过，握着曼丽的手，两人站在一处，看上去十分般配。 客厅里的人都是明家的亲朋好友，还有于景程和齐悦夫妻俩。 齐悦忍不住同于景程小声说：「这气氛，倒是弄得像结婚似的，就是人少了点。」 于景程笑着没说话。 这是曼丽午夜梦回时从来不敢奢望的场景，如今就真真实实地发生在眼前，她曾许诺生死相随的人就在眼前，牵着她的手，许诺要与她携手一生。 有过那样的短暂的一生，曼丽从来不觉得死是一件多么难受的事情，她不怕死，她不是捨不得这繁华俗世，她捨不得的，从来都是眼前这个人。 明镜面上还带着欣慰地笑意，眼眶里却漫上泪意，她终于看到这一天，明天成家立业，娶妻，她不求明台大富大贵，她只求明台能够好好地活下去。 明楼站在明镜身边，十分理解明镜此刻的心情。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明镜其实把对他和阿诚的期望都放在了明台身上，因为他和阿诚都已经不太可能回到明镜所期望的道路上去，而明台，至少如今在明镜眼里他还是按照明镜期许的路线在走，聊作安慰。 因为是在家里举办的小型订婚宴，所以有些环节也就省去了，客厅里的仪式完毕之后，众人又转战花园。 作为今天绝对主角的明台和曼丽两人跳了两支舞才下了场，明台带着曼丽认识了来的几位明家长辈以及同辈的兄长之类的，这才到一旁坐下，不过没过多久，明台便被叫走了。 曼丽独自坐在那里，扫了一圈没发现阿诚的身影，原本还想问问于景程和桂姨的关系确认得怎么样了，不过没找到人也就只能作罢。 然后她看见了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王天风，以及不知什么注意到他到了场正朝他走过去的明台。 那一剎那，曼丽的心突然直直地坠了下去，她知道，她没办法阻止的那场劫难终于还是要来了。 恨当然是恨的，但她知道，哪怕她已经知道这个计划的前因后果，她也不能去阻止，谁的生命都是宝贵的，她自己可以选择代替明台去死，但别人没有义务去给明台陪葬。 订婚之后的第二天，曼丽送于景程和齐悦回北平，明镜也要回苏州一趟。 于景程一个大男人自然不好拉着曼丽嘱咐太多，所以齐悦说要和曼丽说些体己话的时候，他自然双手贊成。 齐悦其实也就是老生常谈，但她在曼丽这里感觉一种长嫂如母的责任，好些话都要嘱咐好几遍，曼丽心头暖暖的，也不在意这个，齐悦怎么说她就怎么应，日子是过自己的，但是有些经验总是可以借鑑的。 曼丽没有回银行上班，所以她并不知道，明台又到滙丰银行去了一次。 明楼和阿诚铺好的线索终于齐了作用，汪曼春攥着侦听处破译的电报带着76号的特务封锁了滙丰银行，只是明台终究还是青出于蓝，有惊无险地从她布下的包围圈里钻了出去。 为了能把局面掌握在自己手里，明楼和王天风设了一次赌局，赢得一次先机，他计划让明台在去银行去密码本的过程中被捕，这样他还有余地可以完成任务顺带保下明台的性命。 明台已经是死间计划里必不可少的棋子，所以即使知道明台落到汪曼春手里即将遭遇什么，只要最后明台能活下来，他都能忍受，然而明台并没有按照他想像的那样走，兜了一圈，指挥权还是落到了王天风手里。 得知明台成功躲过汪曼春的搜捕拿到密码本的时候，明楼就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曼丽回到住处就一直呆坐在窗前。 就是这一天，a区行动小组几乎全军覆没，明台身陷囹圄。 也就是这一天，她永远也等不到下一次光芒万丈。 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城墙上同明台告别的那一幕，明台还对她说：「活着再见。」 曼丽忽然后悔今天没好好跟他说句再见，哪怕看他一眼也好。 这计划按道理她是不应该知道的，所以在阿诚面前她从未露出端倪，也不敢跟明台透露哪怕一点，因为一旦说了，她怕自己忍不住会如前世一般让明台同她一起走。 第28页 她知道明台明台哪怕是信了也不会跟她走的。 曼丽枯坐了一夜。 门口放着一个盒子，曼丽是在出门时发现的，她捡起来，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怀表，还有一张字条，曼丽是认得的，那是明台母亲的遗物，订婚前明台曾想交给她保管，她没有接受。 那是明台的最珍贵的回忆，她还是希望他能自己好好保存着。 可是现在被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了自己家门口。 字条上只写了一句话：「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曼丽捧着怀表泣不成声，她疯也似地沖了出去。 城墙上已经没有人了，城墙下孤零零地躺着一个人，却早已经没了生息。 曼丽看到了王天风。 如果不是明台，恐怕她也和王天风一样，死了连尸都没人帮忙收一下。 尽管知道应该再过不久就会有人来处理，曼丽还是亲自动手葬了王天风，算是还他前世之恩。 若不是，不会有后来的于曼丽，也不会今天的木槿，哪怕把她从地狱里拉回来，和亲手推她进黄泉的都是他。 死者已矣，她已经恨不起来。 葬了王天风，曼丽弄了一块木牌，刻上去一个「王」字，她站在那里，回望旧城墙的方向，四顾苍茫，冷风瑟瑟，只觉满心悲凉。 做好了长期斗争的准备，明楼特地让阿诚回了一趟明家，把日常用品和衣物都带了点，明台已经进了76号，无论如何短时间内都不可能善了。 明镜去了苏州还没回来，他们是打算瞒着的，但是纸包不住火，他们也没把握能瞒多久。 明楼想了想还是让阿诚通知了曼丽，让她有个心里准备，最好是以明台未婚妻的身份暂时住进明家，一来可以监视桂姨行动，二来也可以看护明镜。 曼丽得知桂姨身份也没犹豫，立刻答应，当即便收拾了东西进了明家。阿香不在，桂姨是认识她的，多少有些顾忌。 阿诚算是放了点心，头也不回地走了。 曼丽晚上到明家的时候，桂姨已经弄好了晚餐，只不过只有她一个人吃而已。 此时桂姨已经接到过汪曼春的电话，正酝酿着怎么在明镜回来之后把这件事告诉她。 原本在憎恨明镜这一点上，桂姨是和汪曼春同一立场的，不过她见了于景程之后心思有些动摇。 阿诚已经承诺会帮她确认于景程究竟是不是当年她丢失的孩子，如果不是也就算了，但如果是，桂姨不知道自己怎么面对于景程。 她从前的所作所为暂且不提，现在多一条罪状，将来便多一分心虚。 视若生命的骨肉对日本人是深恶痛绝，而她自己偏偏就在为日本人做事，加上母子分隔多年，她几乎可以肯定，即使血浓于水，于景程也不会认她的。 曼丽从阿诚那里得知桂姨身份，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在观察桂姨，平心而论，于景程确实和桂姨有几分形似，或者桂姨再年轻一点，这种相似便会再多几分。 原本她是不在意这个的，不是最好，但真的是母子那也没什么，即使没有相处，总还有血缘关系，于家也不是养不起她，感情总可以慢慢相处起来的。 然而知道了桂姨的身份，她就改变了主意。 即使桂姨愿意改邪归正，于景程恐怕也没办法毫无芥蒂地接受桂姨。 曼丽了解于景程，他可以接受一个没有任何亲情基础的生母，却无法容忍一个效力于日本人的卖国贼，哪怕桂姨是迫不得已，哪怕自己身上还流着这个人的血。 于景程寻找生母未果，一直以为她已经死在多年的颠沛流离中了，这个结果，比让他知道生母还活着，却是靠出卖自己的同胞活着更容易接受。 因为于景程的生父和养母都是直接或间接死在日本人手里的。 真到了那一步，恐怕于景程恨不得拿把枪毙了他自己。 所以无论是或者不是，曼丽都并不打算让桂姨再和于景程碰面了。 想到桂姨一直致力于证明明镜是红色资本家的身份想以此置她于死地，却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桂姨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儿子也隐藏着这样一个身份会做何抉择。 第二天一大早，明镜从苏州返回，进门就看到曼丽坐在电话旁发呆，她还有些惊讶，把行李递给桂姨，看着曼丽问：「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明台呢？」 曼丽按照和阿诚对好的解释说：「明台面粉厂的机器出了点问题，说要亲自去杭州请师傅过来看看，最近租界里也不安全，他让我在银行那边告了假，住到这里来，我拗不过他，所以。。。」 看着曼丽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明镜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心道明台果然是长大了，这还没进门就知道心疼了，嘴上却拉着曼丽的手笑得很是欣慰：「住过来也好，明台总算是开窍了，你在这里也正好帮我看着他，省得他一天到晚地跟个孩子似的不着调。」 「明台是大姐看着长大的，」曼丽也算见识过明镜疼明台的架势，自然知道怎么哄，「在您面前他本来就是个孩子，对着我的时候他可没那么老实。」 明镜果然很高兴，轻轻拍着曼丽的手，「是吗，那等他回来，我可得好好管教管教他。」 曼丽抿嘴笑，「行，只要您到时候不心疼。」 她们两人相处愉快，另一边同阿香一起干活儿的桂姨就不那么顺心了，明镜回来的事汪曼春很快就会知道，到时候明镜没有如她所愿去76号，汪曼春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第29页 但是曼丽有意无意的话还在耳边，自己的作为终究是瞒不过曼丽的，将来如果自己真有和于景程相认的那一天，于曼丽一定会用这些事为难自己的。 桂姨看得出来，于景程很疼于曼丽这个妹妹，不想因为这样将来母子之间有什么隔阂。 即使阿诚还没有明确的答覆给她，她心里也已经十分确定，于景程就是当年自己失去的那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拔指甲还是没敢看/(ㄒoㄒ)/~~ 打算写一个长篇的文，嗯，也是长期，蠢作者最近在找工作，所以会慢点，不过我相信，一定还是会有小天使爱我的哼╭(╯^╰)╮ ☆、劫后余生（结局） 76号的刑讯室里，满脸血污的明台再一次清醒过来。 他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了。 端坐在前方的汪曼春还是一样，虽然妆容精緻，却还是让他噁心得想吐，他脑海里不自觉得浮现订婚那天曼丽盛装打扮的样子。 真可惜，他想，他应该多看几眼的。 还有梦里的曼丽。 他看到曼丽微笑着，坚定地对他说：「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这辈子都跟着你。」 美好得他都不想醒来。 汪曼春慢慢地走到明台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明台，你很好，我确实没料到你能撑到现在。」 明台现在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他偏了偏头，汪曼春的声音在他耳朵里就跟噪音一样，让他整个人都不舒服。 汪曼春冷笑一声，「听说明镜从苏州回来了，我打算送她个礼物。」 明台强忍着没有抬头看汪曼春，他知道汪曼春是故意的。 「这礼物自然是从你身上出，」汪曼春慢条斯理地用力捏住了明台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你说，该送什么好呢？」 明家大厅里，靠在一旁闭目休息的曼丽忽然觉得心口一窒，她只愣了一瞬，眼泪便毫无预兆地落下来。 汪曼春离开审讯室，问门口等着的特务：「明镜还没来吗？」 「没有，」特务答，「盯在那里的人也传来消息，明家没有任何异常，明家大小姐回家后也没有出过门。」 「孤狼到底在干什么？」汪曼春皱眉，「算了我自己去，废物。」她大步走出去。 明台躺在审讯室里，身上看不出一丝属于明家小少爷的痕迹，甚至连呼吸都微弱得仿佛不存在。 曼丽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发现明镜黑着脸摔了电话，转头大声叫着阿香备车说要出门，她连忙追上去，「大姐，发生什么事了？」 明镜眼里几乎要喷火，「汪曼春，汪曼春那个畜生打电话说她把明台抓到76号去了，她说要杀了他，我打电话找明楼，他居然敢挂我电话，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曼丽千防万防，唯独没防到汪曼春竟然敢直接把电话打到明家来，她还想说什么，明镜已经听不进去了，曼丽没有犹豫，连外套都没来得及拿就立刻跟了上去。 车子先开到了市政府办公厅，明镜怒气难抑地冲进去却被告知明楼被藤田芳政叫去了76号，她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曼丽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给阿诚传了信，暗自祈祷阿诚能尽快得到消息。 明镜所乘坐的汽车很快就转头开往76号，曼丽心里愈加煎熬。 阿诚原本是被留在外面的，拿到曼丽传来的讯息他也急得上火，但是他一进去被藤田的手下高木看着，除了偷偷塞了一张字条给朱徽茵让梁仲春去查明台的面粉厂之外，别的他也不敢做得太明显。 明镜到了76号执意要冲进去，曼丽拦不住她，在汪曼春地有意放行下，明镜总算是进了大门，汪曼春站在楼前，就等着明镜来。 她想，明镜，你也有这一天。 曼丽也没有被拦着，她站在明镜身后不远处不敢上前，她亲眼看着明镜跪下去，给汪曼春一点一点擦着她皮鞋上的血渍；看着她捧着明台带着血迹的手指甲哭得不能自已；看着汪曼春一字一句刺得明镜几乎崩溃。 脚下仿佛灌了铅，她一步都动不得，忽然跌坐在地。 汪曼春连余光都没施捨给她一个，转身就走。 方才还漫着日光的天空暗了下来，大雨随即倾盆而下，明镜坐在雨里泣不成声，口口声声念的都是明台的名字，曼丽爬起来的时候跌了一下，跑回车里拿了雨伞出来。 转身的时候，一大群人站在大楼门口，阿诚冲进雨幕里护着明镜，明楼举着伞朝她走过去。 曼丽只离了他们几步，再也挪不动脚步。 姐弟俩雨中对峙，曼丽握紧了手中的伞，上前扶着被明楼一巴掌扇到地上的明镜，阿诚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明镜倚在阿诚肩头祈求明楼救明台，却被明楼的质问堵得无法自持。 阿诚扶着明镜回家，曼丽转头看了眼明楼，转身也慢慢走掉了。 到了车边，阿诚示意曼丽扶着仍旧泣不成声的明镜，自己坐到了驾驶座上发动了车子。 曼丽抚着明镜的肩，现在明镜已经这样了，她绝对不能倒下，整个明家，明台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明镜了，她绝对不能让明镜出事。 阿诚一回家就让阿香打电话叫了苏医生，明镜虽然没哭了，却一直紧紧攥着那手绢的指甲抹泪，曼丽和阿香一起给她擦洗换衣服，她一直没反应，直到实在支持不住昏睡了过去。 第30页 苏医生给她检查了一遍，只说明镜体力透支，忧思过度，只要好好休息照顾好就没大碍了。 阿诚已经安排好了后续，听见明镜没有大事便放了心，他看了一眼魂不守舍地曼丽，对苏医生说：「你也帮于小姐看看，她比大姐的状况好不到哪里去。」 曼丽下午出去没穿外套，又淋了一场雨，已经开始发烧了，她自己却没察觉。 阿诚对苏医生说：「我晚上还有事，先走了，这里就麻烦你照顾一下。」 苏医生点头应下。 曼丽也去梳洗换了衣服，喝了阿香煮的姜汤，她头疼得睡不着，又担心明镜的状况，坚持守在明镜房里，阿香拗不过，把苏医生安排在客房住下之后，只好也跟着守在那里。 桂姨在客厅坐了一夜，明楼没回来，阿诚没回来，明台更没回来。 曼丽手里紧紧握着明台交给她的怀表，一句话也不说。 阿诚开着车赶往刑场，与此同时，黎叔也出发了。 睡梦中的明镜很不安稳，一直叫着明台的名字，满脸都是汗，曼丽给她擦着汗，发现她只是梦魇着了，并没有发烧之类的，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更加担心明台。 她不知道这个计划到底是怎么进行的，更不清楚其中的任何细节，只知道明台是个死局，也不知道明台到底会怎么样。 不过只要他还活着，曼丽就什么都不怕。 天很快就亮了。 曼丽悄悄开了门进去，发现明镜已经醒了，坐在床上发呆，她转身从阿香手里端过托盘，等阿香关了门出去，她才把桂姨刚炖好的粥放在一边，轻声开口：「大姐，你先吃点东西吧。」 明镜机械地抬头看她一眼，「你，为什么不走？」 曼丽在她身边坐下，拿了衣服给她披上，说话的速度很慢，「我为什么要走呢？」 「明台没了，这个家也散了，你还留下来做什么呢？」 「大姐，」曼丽看着她笑得很是安静，「明台一直在的，他在我心里，一直都在。」 明镜终于正视曼丽，「如果。。。我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曼丽微笑着截住她的话，「大姐，打从我决定跟他在一起的那天起，我就没给自己留退路，他活着，我跟着他，他。。。我也跟着他。」 明镜不说话。 曼丽看着她，「大姐，你一定要好好的，不管明台在哪里，他心里一定都是记挂着你的，这个家里，明台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明镜伸手握住曼丽的手，冰凉，苍白，纤瘦，「我知道明台走上了一条什么样的路，只是苦了你。」 「哪里会苦呢？」曼丽笑着，眼里含着泪，「跟着他，是我曾经求都求不来的。」 曼丽从明镜房间里出来，阿诚就守在门口，等她关了门，朝门里看了一眼，「大姐怎么样了？」 「已经缓过来了，」曼丽说话就往楼下走，「看来你跟她说的话还是有用的。」 阿诚松口气，「那就好。」也随着她往楼下去，看了眼沉静的曼丽，「你怎么不问我明台的情况？」 曼丽抬眼看他，而后摇了摇头，「知道他还活着我就放心了，如果知道更多，我怕我忍不住想去看他。」 「他在黎叔那里，」阿诚压低了声音说，「很安全，你放心。」 曼丽神色一顿，随即若无其事道：「嗯。」 阿诚走后，曼丽扶着明镜去露台坐着，桂姨尽责地送上热茶点心转身走了，曼丽摩挲着茶杯边缘，跟明镜小声说了一句，跟着离开，叫住了桂姨。 「于小姐，有什么事吗？」桂姨已经知道曼丽要找她说什么了。 曼丽走到她身边，「阿诚先生告诉了一件事，你是我大哥的亲生母亲，对吗？」 桂姨迟疑了一下，「于小姐，我。。。」 「我没有别的意思，」曼丽连忙说，「我跟大哥联繫过了，他。。。托我转告你，如果你愿意去北平，他承诺会好好照顾你。」 「去北平？」 曼丽肯定地说：「是，如果你愿意走，我会尽快安排，亲自送你走。」 桂姨为难，她知道汪曼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被抓起来了，可是她还是走不了，她不怕日本人追杀她，她怕对方发现自己和于景程的关系之后，连于景程也不放过。 而自己，已经陷得太深，无路可退了。 黎叔隐蔽住处的小阁楼里，明台睁开了眼睛。 其实被抓进76号也才一天一夜而已，明台却觉得恍然如隔世。 黎叔得到了组织的只是指示，不久就会安排明台转移，如今明台在明面上已经是个「逝者」了，便一直躲在小楼里不曾出门，虽然每天黎叔还是会给他带报纸回来，让他了解外面发生的事。 76号很快换了天。 王天风的死间计划确实成效显着，藤田芳政对截取的所谓第三战区密码本的真实性毫不怀疑，由此破译的电报信息也毫不迟疑地传送到前线，造成日军在第三战区的大溃败。 明楼的怀疑表面上是解除了，但他知道不是这样，至少孤狼桂姨还活跃在明家，而藤田芳政却是藉口联繫不上她。 阿诚带大姐去黎叔处看明台，明台一见明镜就跪下了，他知道自己对不起明镜，没有走她给自己安排的路，风刀血雨里让明镜为他担心。 第31页 明镜是看着明台长大地，哪怕之前不确定，现在也十分清楚了，明台心智坚定，劝是劝不回来的了。 黎叔也跟明镜说了明台最近就要转移的事，她虽然不舍，但也知道明台这样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尽快离开才是正确的，心里却仍然捨不得。 等明镜给明台洗了头，阿诚才又机会跟明台说话。 明台此时已经反应过来这是个局，他以为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明楼策划实施的，所以硬脾气又犯了，伤还没好就跟阿诚动起手来，房间里东西摔了一地。 要不是黎叔拦着，明镜就冲上去了。 楼上房间里，阿诚揩了嘴角的血迹，看了一眼，睨着明台：「臭小子，下手还挺狠。」 明台不服气的抖了抖自己负伤的手指头，「要不是我受了伤，才不会放过你。」 「要不是看在你受伤，我才不会手下留情。」阿诚回敬他一句，随即走向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和一条手帕，「该说的我都说得差不多了，还有这个，曼丽托我转角给你的。」 明台憋着气，还是一把接了过来，「她为什么没来？」 「临时有事吧。」阿诚说。 信封里一张张，是他就给曼丽的那张，还有一张当时怕被发现所以没带走的照片，曼丽也一起放在了里面。 白色丝帕里包着一只怀表，也是他让曼丽帮忙保管的。 「曼丽在哪里？她到底为什么没过来？」明台问这句话的时候，阿诚正好看到那手帕上的图案。 素雅清丽的木槿花图案。 以及那张明台自己留下的纸条。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 五年后，北平。 一辆汽车缓缓开进一条巷弄，车子停下，阿诚从驾驶座上下来拉开后座的门，明楼率先下车，然后转身扶着明镜的手。 明镜下车站定，同他俩一起左右打量，「这是什么地方？明台真的在这儿？」 「就是这里没错，」阿诚辨认了下方向朝前走，「明台发来的地址就是这里，大姐。」 明楼扶着明镜跟着阿诚走，明镜在五年前曾受了重伤，打那以后身子一向不太好，这回本来明楼也不打算让她跟着来的，不过明镜坚持，明楼也拿她没办法。 明台不在，他和阿诚还真哄不住明镜。 阿诚敲响了一处小院的木门，来开门的是个有点年纪的男人，将三人打量一遍，慢吞吞地问：「你们找谁？」 阿诚礼貌地问道：「打扰了，请问崔先生是住这里吗？」 那人还没说话，旁边忽然挤出来一个怀里抱着球的男孩，睁着好奇地眼睛看他们：「秦伯，他们是谁呀？」 男孩身旁还站着两个看上去要小些的男孩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长相，如出一辙的打扮，竟是双胞胎，看得明镜心口一颤，「明楼，这两个孩子。。。」 双胞胎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对视一眼，脑袋凑到一起小声嘀咕。 「是不是很眼熟？」 「确实很眼熟。」 「那到底是不是？」 「我觉得应该是。」 「会不会认错？」 「应该不会。」 一旁的男孩一头雾水，他是于景程和齐悦的独子，「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为什么我都听不懂？」 听到动静一前一后走出来的明台和曼丽一眼便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人，明台楞了一下，惊喜地叫着：「大姐？大姐！大哥！」 曼丽跟着迎上去，忙让秦伯把人请进来，关了门，又吩咐他去准备茶水，招呼着三个孩子一道进了堂屋。 明镜一直盯着双胞胎看，眼睛里隐隐地泛着泪意，刚一坐下，曼丽就牵着两个孩子到明镜和明楼跟前，让两个孩子给他们磕头。 明镜几乎喜极而泣，五年多前明台离开上海，曼丽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因为桂姨发现了明台的行踪，阿诚不得不杀了她，却也因此引起了藤田芳政的怀疑，挟持了她以要挟明台和逼迫明楼。 虽然最后成功击毙藤田芳政逃出来，她却因为替明楼挡了一枪重伤住院，而明楼阿诚因为藤田芳政遇害一事面临调查，几乎是明家有史以来最黑暗的一段时期。 好在大家都熬过来了。 明镜虽然重伤住院，但好歹保住了性命，一直精心保养着，身体虽然不如之前，但也差不到哪里去；明楼和阿诚的身份并没有泄露，一直留在了上海，虽然他们三人都被监控着暂时无法离开，但这样的局面也很快扭转。 然后就接到了明台的电报。 明台到北平之后潜伏了一年多才和执行完任务回北平担任职务的曼丽重逢，两人在于景程和齐悦的操办下简单办了婚礼，偷偷送了照片托人带给明镜，一直都被明镜压箱底地收藏着。 那之后不久曼丽怀孕，双胞胎也才刚刚过完三岁生日，虽然家里面有几张照片，但真正见到面，这还是头一回。 确定没认错，两个孩子也是十分高兴，也许是听明台讲得多了，一开始还有点拘谨的两只很快自来熟，一口一个「大姑」哄得明镜合不拢嘴。 明楼一向严肃地连都忍不住缓和了几分。 晚上，曼丽哄孩子睡觉，几姐弟在另一边一起说话。 一转眼就是五年未见，明镜此时拉着明台看了又看，心里既是欣慰又是感慨，五年前的明台虽然已经是最出色的特工，但性格上还有些属于年轻人的跳脱和热血，五年后的明台经历了更多，信仰和家庭，蜕变得更加成熟，稳重。 第32页 几姐弟谈了很多，一些零零散散的家事到明台以后的打算，直到明镜撑不住了，几人才散了，各自去洗漱睡觉。 明台回到房间，曼丽已经哄睡了两个孩子，他自去洗漱，没多久重新回来，一只手揽着曼丽，开口道：「我跟大姐说了，年底我们回上海定居。」 「嗯。」这事儿两人商量过，所以曼丽并不意外。 「现在局势也不怎么平稳，」明台嘆口气，「我答应你，等国内局势彻底平静下来，我就带你去维也纳定居，那里环境很好，你一定会喜欢的。」 曼丽听他再一次提起这事儿，又一次提出质疑，「你怎么对维也纳这么执着，我从来都没提过吧？」 「是我提的，也是我欠你的，」明台笑着抱了抱她，「你不愿意？」 曼丽问不出来也不是第一次了，索性也不在意，「哪里不愿意了，反正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这辈子你都别想甩掉我。」 「哪里捨得甩掉你。」明台摇头，不经意地又想起了那个梦。 那是他和曼丽结婚后不久，他生了一场重病，高烧不醒了好几天，但他知道，曼丽一直守在他身边不眠不休地照顾他，最后他好了，曼丽累得睡了一天一夜才醒。 明台从来没有跟曼丽提过他在那场重病期间时断时续地做的那个梦。 梦里面他和曼丽在军校里面不打不相识，后来还成了生死搭档，一起出生入死；梦里面曼丽死在那场死间计划里，他亲手给她埋的土；梦里面他和程锦云相亲之后订婚；梦里面的曼丽在城墙上哭着同他道别，告诉他她喜欢他。 最后，两人显然埋伏，曼丽不想连累他，割断了绳子从城墙上落下去，大声叫他离开，自己却身中数弹而亡。 梦里面，他曾答应过于曼丽要带她去维也纳，虽然这件事他并没有跟于曼丽说过，曼丽也从来不知道。 但明台就是觉得，这是自己欠她的。 梦有些荒诞不经，明台觉得也许曾经有段故事真的是那样发生的也说不定，但梦终归是梦，现实终究是现实，他大病初癒，看到因过度劳累而沉睡的曼丽时他就释然了。 也许那个人生里他的选择曾辜负了她，但他已经做好了同眼前这个人携手一生的准备，从今往后，风雨同舟，那些莫名地画面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怪不得几许情深，只愿得一生相守，足矣。 作者有话要说：　　结局了你们高兴吗？→_→ 接下来不知道要写什么了你们还会记得我吗？ 虽然全文这么短，但这章这么肥你们一定不会打我的对吗？\\(^o^)/~ ☆、阿诚番外之相亲记 其实最开始得知要去相亲的时候，阿诚真的是拒绝的。 早上明镜在饭桌上再次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阿诚原本还打算说点什么混过去，结果明楼已经提前被明镜下了最后通牒，如果阿诚不去，那就他去，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明楼决定全力支持大姐。 所以两姐弟一唱一和，软硬兼施地逼着他不得不应承下来的时候，阿诚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风水轮流转，阿诚长嘆。 然后他还是乖乖地打扮得人模人样地去赴约了。 约见的地方是在一处装修十分雅致的西餐厅，考虑到阿诚已经27了，对方比阿诚还大了半个月，明镜就没打算亲自带阿诚进去，而是把地址告诉阿诚，让他自己去。 为了保险起见，明镜还是拉着阿诚耳提面命了一番，严正警告他：「我告诉你啊，你要是敢故意使坏搅黄了这次相亲，回头我一定让你大哥家法伺候。」 阿诚笑得十分真诚，「我知道了大姐，我不都来了嘛？我不会乱来的，你就放心吧。」 明镜嘀咕：「最好是这样。」 阿诚送走明镜，暗自吐了口气，这才推门进去。 同侍者说了约好的座位号，阿诚被带到角落一个安静地座位坐下，对方还没到，阿诚便没有点东西，说等对方来了一□□。 侍者便退了出去。 阿诚看了看表，离约定时间还差十分钟。 阿诚落座后不久，便有一男一女进来落了座，位置就在阿诚斜后方，男人取下外套，携女伴坐下，很快点了餐。 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对方没有一点要出现的迹象，阿诚看了看表，想到这场相亲无疾而终的后果，他决定继续等，反正为了这次相亲，明楼整整放了他一天假。 这回他倒应得爽快，以往加薪可没这么干脆，阿诚一边等一边腹诽。 阿诚是个很警觉的人，他总觉得有人在观察他，虽然不带任何恶意，也不会让他反感，但总让人觉得不舒服。 他藉口去洗手间，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西餐厅一圈，没发现什么可疑情况，暗笑自己多疑，回了位子重新坐下。 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 阿诚猜测着对方会不会是有事耽搁了或者根本就不会来了，想了想，决定再等十五分钟，到时候还没人出现就不能怪他了。 「你还打算晾着人家多久？」慢条斯理地喝着浓汤的男人扶了扶眼镜，「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对面的人挑眉，「知道了。」说着起身，拿起包，直直地向阿诚走过去，不待阿诚反应过来便坐在了他对面。 第33页 近距离打量了一下，也挺好看的，金瑜嘀咕着想，就是不知道人怎么样了，想到对方如今的职务，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金小姐？」阿诚略一沉吟，开口问道。 金瑜点头，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我饿了，能点东西了吗？」看样子丝毫不介意她已经迟到了将近二十分钟的事，也没打算解释。 也对，该介意的是自己，不过对方一个女孩子，阿诚还真不好责怪，所以也没迟疑，叫来侍者，徵询了一下金瑜的意见点了餐。 说实话，阿诚心里还是有点惊讶的，据明镜所说，面前的这位金小姐今年已经快28了，据说出身书香世家，知书达理，还曾留过洋，原本定过一次亲，男方却看上了别人跟她解除了婚约，之后她就一直一个人，如今在民立中学当老师。 所得知的标籤没有一条跟眼前的人对的上。 金瑜穿着一身淡色的旗袍，十分简约的款式，上面用白线勾出一朵朵花纹图案，看上去像是茉莉花，黑发盘在脑后，妆容很淡，没戴眼镜，眼睛大而明亮，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二十七八的年纪，顶多二十出头的模样，她毫不掩饰地打量着自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金瑜观察阿诚老半天了。 她小时候早产，容貌身段都继承了她那娇小玲珑的母亲，因幼时家庭富庶，养得很好，虽然后来遭了变故，但她是幼女，被护得极好，生平也算顺遂，心性醇和，看上去很年轻，虽然比阿诚还大上几个月，却完全看不出来。 金瑜以前曾经有过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不过还没等到她成年，家里便出了点事，她也被送出国念了两年书，回来之后才知道她那未婚夫看上一个据说身世凄楚的卖唱女，携了对方私奔，之后再也没回来，这桩婚约便就此作罢。 后来家里长辈陆续去世，金瑜也冷了心，一心守孝，这才耽误到现在还没嫁人，其实她心里早就没打算结婚了，只是拗不过自家大哥。 鑑于金曜还在那边坐着，金瑜还是很配合，两人边吃东西边随意地聊着天，其实都没那份心思， 不过聊着天感觉还挺合得来，气氛很融洽。 金曜观察了一会儿，便悄悄地走了。 于是等金瑜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他了，金瑜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走了，聪慧如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对方和她一样，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她正斟酌着怎么开口的时候，阿诚突然转头说：「我这里有两张电影票，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去看吗？」 诶？ 阿诚笑了笑，「不好意思，可能有些唐突，不过长姐有命，」他扬了扬手里的电影票，「如果金小姐还有别的事的话，我也可以送你。」 金瑜倒没想到他这么老实，蓦地一笑，「算你欠我个人情，走吧。」语毕转身就走。 阿诚一愣，随即一笑，跟了上去。 明公馆，明镜看了看时间，十分欣慰地想，看来今天这事儿有谱。 「大少爷回来了。」阿香一边说着，一边接过明楼手里的大衣，后者看了看客厅，问明镜：「阿诚还没回来？」 明镜很高兴地说：「我在他衣服里塞了电影票，还规定他晚饭前不准回来，本来也没多大把握制他得住，不过现在看来，估计有戏。」 明楼也松了口气，笑道：「这下大姐该放心了吧。」这话一出口，明楼就知道惨了。 果然，明镜闻言神情一肃，瞥他一眼，「要是你也这么让人省心，我才是真的放心。」 「大姐。。。」明楼想要说什么，明镜直接打断了他，高声叫着阿香的名字站起来转身往厨房去了，明楼轻轻嘆口气，去了书房。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已经亲手被明楼击毙的汪曼春。 明台出事的时候，明镜是恨死了汪曼春的，在那之前，她也一直厌恶汪曼春，她曾经发过誓，只要她还在明家一天，她汪曼春就绝对不可能进明家的门。 汪曼春也是个倔的，还真就跟她赌上了这口气，一直没有嫁人，明镜厌恶汪曼春的一切，唯独佩服她对明楼的心意。 只是她姓汪，是汪家的人，所以无论如何，明镜都不会接受汪曼春。 汪曼春是明楼的初恋，当初又是被明镜棒打鸳鸯逼得各自天涯，如果偏偏汪曼春又为日本人卖命，已经不再是明楼记忆里那般善良明朗的模样，所以后来，明楼对她除了利用，已经没有了别的感情。 甚至他亲手杀了她。 关于汪曼春的所有回忆，到最后，也只剩下一声长长的嘆息。 阿诚在赶在晚饭时分回了明家，明镜还埋怨他不懂事，也不知道顺便约金小姐吃个晚饭之类的，阿诚只好拿出金瑜家里有晚饭前必须回家的规定才总算让明镜放过了他。 不过明镜还是追问了一下阿诚的想法，被阿诚打太极含混了过去。 明镜可没那么好忽悠，见阿诚并不反感的样子，她已经在做下一步打算了。 桂姨也知道了阿诚去相亲的事，两人的母子关系如今也算「融洽」，阿诚也对桂姨始终有所保留，说明镜这是打算换了方式想把他困死在明家，桂姨自然是向着他。 在明镜和金家长辈的默许下，阿诚又和金瑜见了几次，虽然没有朝着双方长辈期许的方向发展，但两人日渐相处，也算有了那么几分意思。 第34页 就在此时，桂姨发现了明台还在世的证据，但由于梁仲春暗地里偏向阿诚这边，很快阿诚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为了打消藤田芳政的怀疑，二人联合设下了一个局，将计就计，把身边的潜伏的日本特务一举拔出，也动摇了藤田芳政对桂姨的信任，桂姨却因发现了明台藏身之处被阿诚一枪击毙而终于让藤田芳政意识到明楼才是隐藏最深的那个大boss。 火车站一场意外葬送了藤田的性命，但明镜也因此受了重伤，住进医院，好在经此一役，明楼和阿诚的身份重新隐入地下，得以继续在上海潜伏。 生活表面上算是平静了下来，明家也迎来暂时的低潮，多多少少都有人开始避嫌，明家也渐渐低调起来，除了明楼和阿诚偶尔还会出现在报纸上，基本上也没多大影响了。 阿诚一早去领事馆送文件，回来的时候绕了点路想去买点明镜喜欢吃的点心，人比较多，他取了手套，站在队伍最后，耐心地等着。 一转眼，看到一个有几分眼熟的身影，竟是金瑜站在那里朝他招手，看她的样子像是路过。 阿诚沖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金瑜顺着阿诚前面的队伍看过去，想了想，转身进了那个店子，没多久又转身出来，手里提着包装好的两份点心，走到阿诚面前，递给他。 阿诚一愣，金瑜笑了笑，「你是给明大小姐买的吧？我们两家有些来往，她的口味我还知道一些，放心吧，不会买错的。」 她这样说了，阿诚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便离开了队伍，同她并肩而行，「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上班的必经之路啊，倒是你，大过年的，这么早出来买点心，挺有孝心。」金瑜看起来轻松愉悦，阳光在她眼里洒下细碎的光，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里，看上去十分美好。 阿诚被她感染，也笑了笑，「我去领事馆办事，回来路过这里，便给大姐买这点心回去。」 明家的事金瑜也是知道的，不过这种对外打交道一般都是金曜的事情，金瑜也仅仅是知道而已。 两人走了一段路，转过弯就是民立中学的门口，金瑜朝阿诚挥手，「我到了，你赶紧回家吧，趁点心还热着。」 阿诚见点头，金瑜便转身朝学校走去，路上不时遇到几个人似乎在跟她打招呼，目送她身影消失在视线内，阿诚点头看了看点心，转身回到车上，开回明家。 明镜胃口不大好，不过阿诚特地买回来的，她也吃了些。 虽然不多，明楼和阿诚还是很高兴。 三姐弟聊了会天，明镜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苏医生的表妹要结婚，她前两天给我送了请柬。」 苏医生也算是明家的家庭医生，她本人也和明镜私交不错，她的表妹还曾经跟明台相过亲，只不过明台给搅黄了，如今去了北平，曼丽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明镜还是很忧心的。 说到这个明镜忽然想到，「对了，上回给你介绍的金小姐，你们还在联繫吗？」 不等阿诚回答，明镜就微皱着眉头，「我就知道，我要是不问你，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以后就随便找个理由骗我，是不是？」 阿诚哑口无言，明镜转头怒瞪明楼，「你看看你，明台你管不住，阿诚你也管不住，你是怎么当大哥的？」 明楼无辜躺枪，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辩解，阿诚无奈，「大姐，我哪敢骗你，我跟她。。。金小姐相处得还算不错，你别担心。」 「那你说，」明镜闻言又转向阿诚，「你们这个星期见过几次，吃过几次饭，看过几场电影？」 阿诚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忙得团团转，哪里有时间去吃饭看电影。 明镜想了想，「你是不是不中意金小姐？她年纪确实不大合适，不如我另外给你介绍个？」 「不用了，」阿诚果断拒绝，相亲这种事一次就够了好吗，「其实我觉得金小姐也不错，我会跟她好好相处的。」 明镜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最好是这样。」 其实阿诚也说不清楚自己对金瑜是个什么样的感觉，他还真没认真考虑过结婚的事，他是，虽然生养在明家，但终归是无根之人，对于婚姻他没什么概念，不过是两个人携手过一辈子，人世匆匆几十年，一个人也不是过不下去。 更何况，他也不知道自己未来会怎样，毕竟这条路太危险，他自己倒是不怕，但连累对方一生，阿诚总觉得有些不忍。 过了两天，明镜约了金家大太太，也就是金瑜的大嫂到明家喝下午茶，在她的授意下，金瑜也跟着来了。 金瑜跟着大太太一起坐在客厅，为了明镜的安排，阿诚也闲在家，和明楼在花园里打球，明镜也不拘着她，让她也去花园。 金瑜也不矫情，同两人告别，转到了花园。 她和阿诚也认识了一段时日了，对他也了解得差不多了，不过心里拿不准阿诚的心思，她也不太好开口，眼看年纪到了，家里人更是着急，阿诚之后，她又去见了好几个青年才俊，心里堵得慌，想来想去，她觉得也就阿诚让她对结婚这种事不那么讨厌。 金瑜也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她打算找机会直接问问，要是阿诚真没那个意思，她也不想找个随便找个人便把自己交代了，反正也不会更坏了，她就照自己的打算，再过两年，出家去。 第35页 当然这个打算，金曜是不知道的。 金瑜心里琢磨着等会儿怎么跟阿诚开口，是直接点好呢，还是委婉点好，要不直接挑明了说？反正当年退婚那事儿一出，她破罐子破摔许久了，不然也不会磨到这个年纪还没嫁人。 她没注意到的是，她一边发呆，一边盯着阿诚，目光幽然，饶是一向迟钝如阿诚，也看出来了金瑜有心事。 明楼找了个藉口熘走了，阿诚看了眼金瑜，走到她对面坐下，放下球拍，端起果汁，轻咳了咳，「你，有心事？」 金瑜转头看他，沉默了一下，忽然问：「你讨厌我么？」 「。。。怎么会这么问？」阿诚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当然不了。」 金瑜点点头，自言自语，「不讨厌我啊。。。」阿诚实在不懂她的脑回路，喝了口果汁，然后听见金瑜稍微放低了声音，「既然不讨厌我，那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阿诚被呛到了，愣愣转头看她，后者也意识到自己过于直接了点，不自在的咳了咳，「你别误会，我就是问问，你应该知道我的年纪也在这儿了，最近我又见了几个人，不过说实话，也就你不让我讨厌了。」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阿诚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金瑜歪头想了想，又看他一眼，迟疑地说了一句，「也许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阿诚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那我要是说拒绝呢？」 金瑜毫不犹豫，「那我就出家去，我连地方都找好了。」 阿诚一愣，金瑜连忙解释：「你别误会啊，跟你没关系，我原本就有这打算的，不过后来遇到了你，我还蛮喜欢你的，不过结婚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我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你要是不愿意，我也能接受。」 她这么坦诚，倒让阿诚有些自愧不如，「老实说，我从没考虑过结婚这件事，你也知道现在局势很乱，我又处在那样一个位置，天天刀尖上走，我。。。不想耽误你。」 金瑜倒还没想到过这一层，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认真地看着阿诚，「我不怕。」她低着头轻轻说，「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能活下去，哪怕只有一丝的希望，你都不要放弃。」 「。。。好。」 经过在花园这番谈话两人之间便隐隐达成了一种默契，所以后来明镜试探着问他的时候，阿诚也干脆地承认了，连明镜说要帮他筹办订婚典礼他都没有犹豫的直接应下。 因为金瑜年纪实在不小了，所以金家长辈的意思是不用办订婚了，直接办结婚典礼了。 阿诚没意见，明镜就更没意见了。 所以还未到年底，两人的婚期便定下来了。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明镜张罗起来精神也好了许多，连明台她都只张罗了订婚典礼，如今人就已经远在北平了。 虽然按照惯例，两人婚前是不能见面的，不过金瑜向来不在意这些，阿诚就更不在意了，所以金瑜偷熘出来让阿诚带她去看鸽子，阿诚也没反对。 玩累了，两人坐在长椅上聊天。 「第一次见面那天，你是故意让我等？」 「对啊。」 「为什么？」 「那天被逼着去的，心情不好。」 阿诚看了她一眼，金瑜也看他。 「只是二十分钟而已，你要秋后算帐啊？」 「。。。只是问问。」 两人聊着，不觉间夕阳西斜，暮光流霞，湖面光点烁烁，湖边小径偶有人来人往，愈发显得安静，金瑜看到自己和阿诚拉长的影子，嘆口气，「这里倒是一片安宁，倒让人差点忘记我们国家的土地上很多地方还战火绵延。」 阿诚目光坚定地看着远方，语调温和却笃定，「不会太久的，很快我们就能把他们全部驱逐出去。」顿了顿，他低低地重复，「很快。」 「嗯。」金瑜应了一声，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远方。 那里没有战乱，没有分离，家国安平，充满希望。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作者有话要说：　　阿诚哥也是有妹纸的，这是我最大的诚意了，至于要看楼诚的，你还还是放过宝宝吧\(^o^)/~ 应该，大概，也许，没有番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