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皇后她篡位了》 第1页 [穿越重生] 《开国皇后她篡位了》作者:荑草【完结】 文案: 本文又名《皇后万岁》 武力值超高的穿越女赵天冬扮猪吃老虎,激起了大将军薛翊的英雄救美之心,两人因此相识。 两人是最好的合作伙伴,在携手打天下的过程中,感情逐渐升温,很快就相知相爱,说好一辈子荣华与共,共治天下,谁知到最后薛翊却言而无信。 他因赵天冬没有生出皇子,竟然违背诺言,宠信妃嫔美人。 既然男人有权就变坏,那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篡位夺天下。 本文已全文存稿,因签约没过,3月27号会放出全文。 内容标籤:穿越时空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赵天冬,薛翊┃配角:赵逢春,周琰,赵南枝,周瑾瓒┃其它:周瑾玉,商熹尧,穆令瑶 一句话简介:不当皇后当皇帝,打倒男权 立意:女人当自强,拒绝重男轻女 第1章 逼良为娼 春夜阴冷,寒风阵阵,扬州城万籁俱寂,唯独天香楼笙箫鼓乐之声不绝于耳,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老鸨曹妈妈正在客人面前插科打诨,一个梅香走来对着曹妈妈一阵耳语,曹妈妈便赔笑着告退,朝身旁的女儿丢了个眼色,暗示女儿好生服侍客人。 秦楼楚馆的老鸨一贯将□□认作干女儿,彼此母女相称。 女孩儿会意,连忙上前搂着嫖客的胳膊,一边说话逗趣,一边携手往闺房走去,共赴巫山云雨。 曹妈妈转身疾步奔向后院二楼,那里住着近日新来的一个美人,她花了大价钱买下的摇钱树,今儿才定下梳拢的吉日,便闹自尽,这要是没救回来,岂不是亏死了。 曹妈妈此时心急如焚,恨不得肋下生出双翅,飞到二楼救活自己的摇钱树,一时走得急了,不想竟被台阶绊了一跤,她顾不得身上疼,立马起来继续爬楼梯。 梅香赶紧上前扶着曹妈妈,「妈妈别急,赵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没事的。」 赵天冬的房门大开,曹妈妈直奔内室,正撞见几个梅香合力将赵天冬从房樑上解救下来。 「快抬到床上安置!」曹妈妈走到床前摸着赵天冬还有一口气,忙忙地给她揉心窝子,一边吩咐梅香:「快去倒杯热水来!」 曹妈妈给赵天冬灌了一杯热水,约莫半个时辰,赵天冬三魂五魄渐渐归位。 曹妈妈喜得直念佛,「我的儿,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自你进了我天香楼,妈妈我可没有亏待你,好吃好喝地养着你,好言语安慰你,可你却存心想让我血本无归。」 赵天冬脑瓜子嗡嗡地响,对于眼前的一切都感到很陌生,眼神木木地盯着床边这个噼里啪啦说个不停的中年美妇,原主的记忆在脑海中像放电影一样播放,她头痛欲裂,抱着脑袋在床上打滚。 「哎呀,你这是怎么了?」曹妈妈见赵天冬这副模样,惊骇不已,连忙让梅香去请大夫来。 约莫过了两刻钟,赵天冬才缓过来,她坐起来,眼神直直地望着曹妈妈道:「你买我花了多少钱?」 「五百两白银。」曹妈妈不知她是何意,一时被她的眼神吓住了,讷讷地答道。 「等我报了仇,自会来还你这五百两。」赵天冬下床穿鞋,径直往房门走。 「站住,你往哪里去?进了我这天香楼,任你是什么样人,也得老老实实地给老娘接客。」曹妈妈霎时变得疾言厉色,几个梅香被吓得都躲到床后去了,不敢冒头。 「我本是良民,被你非法买来,我没找你算帐已经是便宜你了。」赵天冬回头看了一眼曹妈妈,冷笑一声,继续往前走。 曹妈妈追出来,大喊一声,「来人,给我拦住她!把她给我绑了关到后院柴房去。」 五六个龟公围上来,原以为轻松就能将赵天冬绑了,没想到三两下就被赵天冬全部给撂倒了。 曹妈妈目瞪口呆,「再来几个人,你们一起上。」 赵天冬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父女俩被人谋财害命的真相,便憋着一肚子火,她活动了一下手腕,轻笑一声:「把你们这的打手全叫来,一起上,我急着走路,没时间跟你们慢慢耗。」 众龟公被她如此轻视,皆气愤不已,各个摩拳擦掌,棍棒在地上敲得咚咚咚地响。 赵天冬前世是一名女特种兵,在执行任务时壮烈牺牲,灵魂飘来,阴差阳错在此重生,原主在自尽之时就已香消玉殒,而刚刚醒来的这个赵天冬已经是特种兵赵天冬,就凭这几个龟公的三脚猫功夫,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一龟公趁着混战,双手朝着赵天冬的胸口袭来。赵天冬闪电般地擒住他的双手,卸了他的两条胳膊,旋即抬起左脚狠狠地朝他的子孙根踢去,赵天冬一贯厌恶手脚不干净的贱男人,这一脚打定主意要让他断子绝孙。 那龟公倒在地上,像个煮熟的虾一样蜷缩着,叫声甚是悽惨。 「哼,活该,我帮你去了势,你该感谢我。如今你正好可以去宫里做个太监,强如在这里做个龟公。」原主这副身子太柔弱,虽打了龟公,却有些扭伤了手,她一边揉着手腕一边笑道。 其他十几个龟公好似感觉□□一凉,打了个寒颤,面对赵天冬顿时有些胆怯,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第2页 曹妈妈在楼梯上喊道:「一群酒囊饭袋,连个弱女子都拿不住,是男人就给老娘上,拿住了她,一人赏一两银子,老娘还另请你们吃席喝酒。」 一个龟公转头看着曹妈妈,苦着脸说道:「妈妈,刚刚你也看到了,她哪是什么弱女子,简直就是母夜叉。」 另外一人接过话头,「需赏二两银子的彩头,我等才愿行事。」 其他人七嘴八舌地叫道:「对,我们要二两银子才干。」 「二两就二两,赶紧给老娘上,别磨磨蹭蹭的。」曹妈妈见识了赵天冬的身手,也担心众人不尽心,恐让她走脱了,故而肯狠心舍几十两银子,只为能抓住她。 扬州巨富甚多,为美色一掷千金是常有的事,城南绸缎庄的大东家才花了一千两银子,定下了明晚梳拢赵天冬,只要这一晚,曹妈妈就能回本,不管用什么手段,她都得让赵天冬乖乖接客。 众龟公一听赏二两银子,眼睛都放光了,一窝蜂地围上去,想要将赵天冬扑倒在地。 赵天冬一把夺过其中一人手中的棍棒,左右挥舞了几下,顺势横扫一圈,几个呼吸间,便将这一群人打翻在地,如今这副身子虽然柔弱,但是她的功夫还没丢,身手还算敏捷。 众龟公躺在地上哎呦叫唤,赵天冬右手握着棍棒,左手叉腰,像门神似的站着,脸上表情凌然,粉面含煞。 曹妈妈纳闷得很,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怎得突然间就成了武林高手,她见赵天冬拿着棍棒朝着自己走来,吓得一熘烟地往楼上跑,仿佛身后有鬼追她似的。 赵天冬一个箭步冲上去,用棍子将她拦住,「我说了等我报仇之后,会来还你五百两身价银子,可是你不听,这就怪不得我了,现在你一个子儿都别想拿到。」 「侠女饶命,我有眼不识泰山,钱不用你还了,求求你快走吧。」曹妈妈抬起双手挡在身前,瑟瑟发抖,比起赚钱,此时她只想活命。 「哼,算你识相。」赵天冬收回棍棒,正准备离开,突然想起一事,又扬起棍棒拦住曹妈妈,「我的卖身契还在你手上。」 「我这就去拿给你。」曹妈妈指了指楼上自己的房间,连忙说道。 「那你还等什么,快去。」赵天冬用棍棒推了曹妈妈一下,没好气地说。 「哎,我这就去,这就去。」曹妈妈连滚带爬地上楼去了。不多时,曹妈妈下来了,双手将卖身契奉上,只求将这母夜叉赶紧送走。 这个时代就是如此,女人能被随意买卖,没有丝毫人权,此时的赵天冬还改变不了什么,她接过卖身契就走,刚走出天香楼的大门,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彩楼,装饰得甚是华丽,却是女人的魔窟,总有一天,她定要毁了这里。 赵天冬走在大街上,闻着包子、馒头、烧饼、细料馉饳儿、鲊脯、炙鸡、炒兔、水饭等的香味,肚子里的馋虫就开始咬人了,只是囊中羞涩,她抬手摸了摸发髻上插着的簪子,还有手上戴着的镯子,不如去当铺当几两银子。 「姑娘,你是要赎还是要当?」当铺掌柜一边打算盘一边笑着问道。 赵天冬道:「我要当两样首饰。」 掌柜问道:「什么样的首饰?可否一观?」 赵天冬将玉镯摘下来,又将头上的簪子拔下来,递给掌柜。 掌柜接过,仔细看了看,道:「姑娘,这两样首饰,你要当几两银子?」 赵天冬道:「五十两。」 「这个价,我这收不起。姑娘,你还是去别处问问吧。」掌柜道。 赵天冬将首饰拿回来,「那依掌柜之见,这两样能当多少钱?」 「我最多给你二十两,姑娘,现如今这世道,当东西的人多,赎买东西的人少,我也是没办法。」掌柜伸出左手两根手指,苦笑道。 「那我不当了。」赵天冬原本还觉得此人面容可亲,只当是个实诚人,没想到是个乘火打劫的。 这簪子和玉镯都是原主父亲送给原主的生辰礼,哪一样都不止值二十两银子,老鸨原指望她乖乖接客,故而待她甚是客气,也就没将首饰收走,全当给她撑门面。 赵天冬转头去问了另外两家当铺,谁知给的价格竟比第一家当铺还低,她只得又灰熘熘地回到第一家当铺。 掌柜见赵天冬去而复返,脸上的笑容越发诚恳,并无丝毫怠慢之色,道:「姑娘,鄙店是整个扬州城最公道的当铺,童叟无欺,您可以放一万个心。」 商人重利,哪里会有心,赵天冬闻言在心中冷笑,面上却带着温和的微笑,道:「我要当死当,得加钱。」 「那我就给你加十两银子,总共是三十两,怎么样?」掌柜顺手拨了一下算盘,笑道。 赵天冬摇头,道:「五十两,一个子儿也不能少,俗话说,黄金有价玉无价,单单只是这玉镯,便不止卖五十两。」 掌柜思量片刻,笑道:「姑娘,我看在你是诚心要当的份上,你我各退一步,四十两成交如何?」 赵天冬也知当铺是一本万利的生意,进了这里,再值钱的东西也卖不上价,一时间又急着用钱,踌躇片刻,只得应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她从掌柜手里接过装着银子的灰色布袋子,拎着出了门。 赵天冬先去街上买了一份细料馉饳儿充飢,她一边吃着热气腾腾的美食,一边暗下决心,如今既然占了人家的身子重生,又当了人家的首饰,花了人家的钱,那就一定要为原主父女报仇,全了这份因果。 第3页 第2章 击鼓鸣冤 赵天冬吃饱喝足,气势汹汹地来到衙门口击鼓鸣冤。 扬州太守桑维翰正在后堂数银子,听到鸣冤鼓响,方才不急不缓地将装着银子的拜匣关上,交给夫人收起来,起身吩咐衙役将击鼓人带上堂。 他踱步出来,走到公堂之上,坐定,一拍惊堂木,问道:「堂下何人,有何冤屈?速速道来。」 赵天冬福礼罢,将冤情一一道来:「启禀大人,民女赵天冬,本是杭州人士,随家父前来扬州经商,这几年家父苦心经营,赚下些许家业,崇义坊杨威与家父相识多年,觊觎家财,于三月初十设计杀害家父,并将民女卖入青楼,家财尽落入杨威之手,求大人将此人绳之以法,为家父伸冤。」 桑维翰抬手摸着美髯,眯着眼睛问道:「你有何证据啊?」 「只要找到家父的尸首,叫仵作一验便知家父是死于非命,而凶手就是杨威。」赵天冬并不知道杨威是如何谋杀了父亲,此时此刻她只能寄希望于这个太守是个聪明的好官。 桑维翰眼神闪烁,略微敷衍地道:「你父亲的尸首现在何处?」 赵天冬抬头看向太守,答道:「民女不知,还要请大人派人寻找,将杨威拘拿到案,审问一番就能知晓。」 「大胆刁民,本官很闲吗?竟敢让本官帮你找尸体。那杨威乃是扬州有名的大商人,是朝廷的纳税大户,本就富有得很,怎会做出谋财害命的不法勾当?你如今空口无凭,却在这里污衊平人。」桑维翰拿起惊堂木狠狠一拍,怒道,「来人,打她二十大板,赶出衙门。」 两个衙役出班,上来就要将赵天冬按在地上,另外有两个衙役举起水火棍准备开打。 赵天冬见势不妙,连忙撒开脚丫子往衙门外跑,幸亏她没裹脚,大脚跑得快。 寻常百姓上了公堂,说话都不管大声,众衙役不妨这女子竟然有胆子逃跑,一时没反应过来,都愣住了。 桑维翰蹭得一下起身,吩咐众衙役:「此女藐视公堂,罪加一等,你等立即将人抓回来,重打五十大板。」 「遵命。」一众衙役应道,匆忙追上去,连忙喊守大门的人赶紧关门,要来个瓮中捉鳖。 但是赵天冬的动作更快,大门还没关死,她已经窜到门口,一脚踹开拿着木栓正要栓门的衙役,夺过木栓朝后面追上来的衙役扔去。 众衙役被木栓打个正着,倒在地上哀嚎,桑维翰赶上来,朝躺在地上的衙役们各踹了一脚,骂道:「赶紧起来追,让她跑了,那五十大板就你们替她受着。」 衙役们挣扎着起来追赵天冬,此时赵天冬已经跑到大街上,街上人来人往,众人一时追不上,在后面大喊,「站住,官府拿人,闲人避让。」 百姓闻言,生怕被殃及池鱼,纷纷往两边避让,如同躲避瘟疫一般,霎时间,整条街都空出来了,只见前面一个女子在狂奔,后面一群衙役在奋力追赶。 赵天冬一口气跑出了城,衙役们在后面穷追不捨,她也不敢停下。如今官府是靠不住了,那狗官必是收了杨威的贿赂,待摆脱眼前的困境,她定要手刃杨威,为父报仇,这本是她的拿手本领,手起刀落,斩了杨威的狗头,倒还省事。 当务之急,是要摆脱后面那群狗腿子。 赵天冬已经跑出城有十里远,她远远望见一个白袍将军带着一队骑兵奔来,看他们行进的方向是要进城。 她忽然心生一计,倒在进城的官道中间小声抽泣,原本是假模假样的哭泣,哭到后面,想起自己年纪轻轻就因公殉职,又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吃人的封建社会,不禁悲从心上来,倒真箇哭得肝肠寸断,让人闻之伤感不已。 为首的白袍将军便是扬州中军都知兵马使薛翊,年方二十,屡立战功,端的是意气风发。 薛翊今日休沐,闲来无事,便带着人出城狩猎,不过半日,便满载而归,心情大好,见一女子倒在路中间,听到她的哭泣声,他勒马靠近,见那女子穿着打扮像个富贵人家的女儿,他一时想起远在家乡的胞姐,动了恻隐之心。 他下马上前问道:「姑娘,你为何在此哭泣?有何难处,只管说来,我能帮你的,一定尽力而为。」 赵天冬拿起袖子擦了擦眼泪,仰着脸道:「我父亲被人谋害了,凶手勾结太守大人,要将我赶尽杀绝,我逃到这里,脚痛难忍,实在跑不动了,想着被抓住定然没有活命的机会,再也无法为父亲报仇伸冤,故而伤心哭泣。」 她说罢,又呜呜哭泣,不能自已,恨不得能立马穿回现代,继续当她的特种兵,这里的官场太黑暗了。 薛翊正在踌躇,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的女子。 与此同时,那一班来追赶赵天冬的衙役到了,上来就要将赵天冬绑走。 薛翊顾不得男女之防,上前将赵天冬扶起来,护在身后,问一众衙役:「她犯了什么罪?你们一群大男人上来就要动手动脚,喊打喊杀的,还有没有王法?」 「她得罪了我们太守大人,我等要将她拿到公堂受罚。」 「就是,不拿她到堂,我等就要替她生受五十大板,这是要命的刑罚,我等实在扛不起,且顾不上怜香惜玉了。」 「将军,一个时辰前,我到衙门为父伸冤,所告句句属实,太守不分青红皂白,便断定我是污衊平人,要打我二十大板,我不愿平白受刑,便趁其不备,跑了出来,被这群衙役追赶了大约有十里地,天幸在此得将军救护。」赵天冬躲在薛翊身后,探头解释道。 第4页 「姑娘,你别怕,我薛某一向是路见不平,便要拔刀相助,今日我帮定你了。」薛翊偏头对着赵天冬笑道。 「多谢将军,倘若日后有机会,我定当厚报。」赵天冬冲着薛翊一福礼,灿然一笑道。 薛翊自忖是个坐怀不乱的英雄,却也被这小女子的一笑乱了片刻心神,待回过神来,若无其事地转头对一众衙役道:「我随你们前去见太守大人,保你们无事。」 薛翊扶着赵天冬上了他的马,他正准备步行为赵天冬牵马。 赵天冬坐在马上,俯身对着薛翊笑道:「将军,我会骑马。」 薛翊点头笑道:「那你也要小心慢慢骑,我这匹马名叫赤麒麟,性子极烈,一向不准旁人上它马背,我担心它突然使性子,伤了你就不好了。」 赤麒麟马如其名,通体红棕色,宛如烈焰,性子也是如此。 赵天冬点头应了,拉着缰绳,抬头挺胸,挺直腰背,尽量放松身子,端坐在马上,心上却想,她原也是学过马术的,驯过的烈马也不少,这匹马自然也不在话下。 薛翊吩咐随从让出一匹马给他骑,随从跑步跟随其后。 薛翊与赵天冬并辔而行,走在最前面,其余众人紧随其后,可怜一群衙役刚奔走数里,累得跟狗似的,还没歇上一刻钟,便又得跑回衙门。 唯独薛翊的随从,养精蓄锐多时,且是军人出身,体力甚好,跑会步算什么,就当是军营训练,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 不一会,薛翊与赵天冬便到了衙门,众人下马,薛翊带着赵天冬大摇大摆地进了门,守门的衙役见了,连忙进去通报。 桑维翰得知薛翊来了,出来厮见已毕,见赵天冬立于薛翊身侧,心中甚是奇怪,面上却丝毫不显,皮笑肉不笑地问道:「薛将军怎地有空光降鄙府?下官有失远迎了。」 「桑大人,我是为赵姑娘之事而来,想请大人帮忙查出杀害赵姑娘父亲的凶手。」薛翊拱手还礼,开门见山地道,他在来的路上已经向赵天冬了解了来去脉。 「薛将军,赵姑娘所说,无凭无据,没有任何人证物证,这案子无从查起啊。」桑维翰打太极,他与薛翊分属不同官僚体系,薛翊又不是他的顶头上司,他自然不会将薛翊的话放在心上,随意敷衍几句了事。 原本接了杨威的孝敬,是要将赵天冬这个小贱人逼上绝路,好再将她卖进青楼,大赚一笔,谁知半路杀出个薛翊来多管闲事,如今看来,赵天冬是动不了了。 桑维翰准备将薛翊打发走,便不管这事了,反正杨威的孝敬已经收了,杨威再想让他帮着做什么,那便是另外的价钱。 「既然如此,薛某便告辞了。」薛翊心中不忿,懒得与他纠缠,遂起身带着赵天冬离开,另做打算。 桑维翰假笑道:「慢走,下官公务繁忙,恕不远送。」 赵天冬此时心中已经不抱希望能走法律程序为父报仇了,如今她暂时摆脱了杨威和狗官的迫害,杀父之仇便打算自己动手。 「赵姑娘,你放心,我会再想办法的,不能让你父亲死得不明不白。」薛翊轻声安慰她。 「多谢将军费心。」赵天冬真心地感谢薛翊的仗义相助,毕竟是萍水相逢,才认识一天,就能做到如此地步,殊为难得。 薛翊正在思量该如何安置眼前的女子,他有心要庇护她,只怕她怀疑自己的用心,以为他乘人之危,想要占她的便宜。 「我叫薛翊,正心翊翊的翊,还未请教姑娘芳名?」薛翊心生一计,开口问道。 「天冬,冬天倒过来,便是我的名字了。」赵天冬道。 薛翊提出建议:「不如我们结拜为兄妹,否则我与你同行,恐怕有瓜田李下之嫌,有损你的名节。」这是眼下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以打消她的顾虑。 「我乐意之至,只是要一直麻烦薛大哥,心上很是过意不去。」赵天冬犹豫道。 「无妨,我在扬州也是孤身一人,闲暇之时,无聊得很,我对此案很感兴趣,查案正好打发时间,况且你已经叫了我一声大哥,我更得帮你了。」薛翊爽朗一笑,「还有你以后便直接称呼我为大哥吧,叫薛大哥,听着就不像是真兄妹。」 赵天冬点点头应了,嘆气道:「真相大白又能怎么样呢?太守的态度,你也看见了,就算我们查出真相,拿出证据,他也不会为我父亲伸冤。」她在犹豫要不要将心中的打算告诉薛翊。 第3章 报仇雪恨 「听你之言,似乎还有其他的打算?说来听听,若可行,我一定助你一臂之力。」薛翊问道。 赵天冬觉得时机未到,暂时还不想告诉薛翊自己的打算,便转移话题,道:「当日杨威命人将我药倒了,我因体质特殊,寻常药物在我身上只有一半效力,所以当杨威与心腹僕人在我面前谈论我父亲之死,我全部听得清清楚楚,只是可恨我意识虽然清醒,但是手脚无力,什么都做不了。 「我想先找到我父亲的尸骨,送父亲的灵柩回乡,让他老人家入土为安。」 薛翊是个血气方刚的性子,在他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忍气吞声四个字,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杨威现在何处?衙门现在不接你的诉状,我先去打断杨威的双腿,给你出口气,剩下的再慢慢来找他算帐。」 第5页 「不要,那狗太守显然已经被杨威收买,万一出事,倒把你给连累了。」赵天冬连忙阻止道。 「那就先记在帐上,杨威定然知道你父亲的尸骨在何处,我们还是要去会一会他。」薛翊此时心中很是憋闷,掌权者不为百姓伸冤,反倒与凶手同流合污,危害百姓,这样的官,天底下不知道还有多少,以小见大,朝廷不出手整肃,正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大梁朝早晚危矣。 「是的。」赵天冬打算找机会先去杨家踩点,然后再将杨威抓来,拷问出父亲的尸骨被遗弃在哪里,顺便一刀送杨威去见阎王。 薛翊抬头看了一眼阴沉灰暗的天空,道:「贤妹,天色不早,我们先回府歇息一晚,明日再做计较。」 赵天冬此时也无处可去,只得依从。 到得薛宅,两人用饭已毕,薛翊让厨娘服侍赵天冬沐浴,向赵天冬解释道:「我常在军中住,这宅子只是我一处临时落脚处,并没有蓄养婢女,只有厨娘是女子,便暂时先让她服侍你,明日我让牙行送两个伶俐的婢女来。」 「我不用人服侍,自己来就可以了。」赵天冬在现代活得跟个爷们一样糙,哪里习惯享用僕人服侍,连忙拒绝道。 「那怎么行,你是娇客,岂能怠慢,你安心住下,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下人。」薛翊说完便起身告辞,他家中母亲姐姐,哪个身边不是四五个贴身丫鬟服侍,还有许多粗使丫鬟,只买两个丫鬟服侍赵天冬,他还觉得少了。 薛翊出了后院,便有管家上前回禀:「将军,当铺的掌柜带着帐本来了,正在小花厅候着。」 小花厅里,一个留着鬍鬚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客座上喝茶,见薛翊来了,连忙起身上前行礼。 礼罢,薛翊让他坐下,忽然想起一事,便随口问道:「近日当铺可有收什么女子用的首饰?要成色好的,需拿得出手。」 他想起赵天冬头上光秃秃的,没有插戴任何首饰,她那一头青丝,插上簪子,只会更加赏心悦目,便想送她几样首饰,装扮一番。 「巧了,今日正好收了一支步摇一只绿玉镯,步摇是赤金打的牡丹花样,玉镯水头也很足,看起来碧莹莹的,都是难得的珍品。」掌柜笑道。 「明日送来府上。」薛翊道。 府上并没有主母,掌柜不知薛翊要首饰有何用,但是做下属的,不该打听的就不要有好奇心,他恭敬地答应一声:「是,明儿个清早,属下就使人送来。」 掌柜拿出帐本,汇报这一个月他名下管的生意的业绩,道:「当铺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了,俗话说,乱世黄金,盛世古董,如今时局动荡,古董都不值钱,卖不上价,倒是一些不太值钱的东西,收的时候极便宜,反倒赚得很。」 「生意上的事情,既然交给你主管,我便相信你,我只管年底盘帐的结果,好便好,不好我就撤了你的职,贬你去乡下养马。」薛翊接过帐本随意翻了几页,看了几眼,正好看到最新一页,上面写着赵天冬,当一支金步摇一只绿玉镯,死当,实价四十两白银。 薛翊看着帐本上赵天冬的名字不由得发笑,看来彼此甚是有缘,人还没进门,东西倒先进了门,合上帐本,扔在桌上,起身又说了一句,「步摇和玉镯明儿记得送来,你先回吧。」 薛翊打发了掌柜,便去书房处理军务,另外派人去盯着杨威,省得让他跑了。 此时,后院正房,灯火辉煌。 赵天冬让厨娘另找了一套干净的男装,到得三更半夜,她换上男装,蒙上脸,便熘出了门。 两刻钟后,她到了天香楼,找到老鸨曹妈妈,她揭下面巾,冷笑道:「曹妈妈,我离开天香楼后,你是不是立马把消息告诉了杨威,这才让他有时间买通官府。」 曹妈妈赔笑道:「哎呦,我哪敢再得罪女侠您啊,再说了,我和那杨威不熟,上哪告诉他去啊。」 「哼,还想糊弄我?」赵天冬靠近曹妈妈,在她耳边说道,「那天你们交易的时候,我其实早就清醒了,只是浑身乏力,不能动弹,你和他是老情人,怎么会不熟呢?」 曹妈妈闻言讪笑几声,解释道:「那是早八百年前的旧事了,如今是真的不熟。」 「别给我打马虎眼,杨威现在在哪?」赵天冬盯着曹妈妈,手里把玩着匕首,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一边却放出狠话,「别逼我动手。」 「就在楼上丝丝的房间。」曹妈妈盯着赵天冬手里的匕首不敢眨眼,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就将匕首往自己身上扎,连忙竹筒倒豆子似的,将杨威供了出来。 如此甚好,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不是你的老情人吗?怎么你不去陪着,反倒让丝丝陪。」赵天冬听了取笑道。 「你快别取笑我了,我已经是人老珠黄,翠消红减,男人哪还会喜欢我,他们男人家永远只喜欢年轻的姑娘。」曹妈妈努着嘴自嘲道。 「男人的喜欢就像早晨的露水,太阳一出来,就消失了。你混到这把年纪,阅历深厚,不会还把男人的喜欢当回事吧?」 赵天冬说笑间,将桌边的一把椅子拖过来,将曹妈妈按在椅子上坐下,拿绳子将她绑得紧紧的,道:「委屈曹妈妈在这里略坐一坐,我办完事就来给你松绑。」又找了块帕子将曹妈妈的嘴堵上,确保她没法出来坏事。 第6页 既然杨威就在天香楼,那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赵天冬摸到丝丝房间门外观察,只见杨威与丝丝二人已经喝得七荤八素,丝丝靠在杨威怀中,似乎已经睡着了,她见状便大摇大摆地进了房间,将门窗关上。 杨威眯着眼睛,见房间里多了个男人,便骂道:「你个臭龟公,没有眼力见的东西,没见爷正和丝丝喝酒取乐吗?你进来干什么,扫兴!」 赵天冬快步走到杨威面前,左右开弓,打了他几个巴掌,冷笑道:「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娘是谁?」 杨威晃了晃脑袋,使劲眨了几下眼睛,惊讶得很,嘴唇颤抖着说道:「你是赵元福之女,你怎么在这?」 他心里叫苦,暗道:「明明已经买通太守大人将她治罪,如何却出现在此处。」 「我想知道我父亲的尸骨在哪里?」赵天冬将匕首放在杨威脖子上,问道。 「我不知道,你问......问错人了。」杨威大着舌头回答。 「赶紧说,别废话,小心我的匕首割断你的喉咙。」赵天冬将匕首更加贴近杨威的脖子,杨威的脖子立马有了一条血痕。 杨威一把推开怀里的丝丝,双手抓住赵天冬拿着匕首的手,想要将匕首夺过来,根本不理会赵天冬的问题。 赵天冬握着匕首的手用力往下一划,匕首在杨威的胸口划出了一道血痕,最后她反手将匕首插进了杨威的肩膀。 杨威倒在地上哀嚎,从曹妈妈那得知赵天冬凭藉一己之力打趴下了十几个龟公,他始终不敢相信,今日总算领教了,此时十分后悔今日出门没有带随从。 「你说不说?不说我就再补上一刀,我可以扎你百八十刀,还让你保持清醒,想不想体验一下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赵天冬一脚踩在杨威胸口的伤口上,弯腰将匕首□□,顺手在杨威的衣服上擦干净匕首上的血迹。 杨威趁机双手抱着赵天冬的腿,往地上一滚,想要将她绊倒。 赵天冬抬腿狠狠地朝杨威胸口一踢,紧跟着上去又补了几脚。 杨威吐了一口血,大声呼救:「来人啊,杀人了,救命啊!」 赵天冬冷笑道:「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你赶紧交代了,我就考虑放了你。」 杨威不死心地继续喊叫,却没有一个人应答,此时已经是半夜三更,来这里消遣的人,这会子都已经酒足饭饱,做完不正经的事体,通通睡沉了。 赵天冬没什么耐心,上去又给了他一刀,「你不说,就等着被我一刀一刀地放干你的血,祭奠我父亲的在天之灵。」她是军人出身,经受过魔鬼训练,包括被俘虏之后的严刑拷打,此时她学以致用,在杨威身上彻底地实践一回。 不到两刻钟,杨威就成了一个血人,他不堪忍受凌迟之痛,终于吐口说:「你父亲的尸体已经被我烧成灰烬,烧得干干净净,连块骨头都没留下。」 「在哪烧的?」 「我在城外有一个烧瓷器的窑厂,我亲自将你爹的尸首投进了大灶,烧了这么多天,铁都烧化了,何况是人?」杨威破罐子破摔,此时他只求速死,临死之前,他目光如炬地盯着赵天冬问道,「你不是赵元福之女,你是谁?」 他见过赵元福之女多次,隐隐感觉眼前之人与之前大不相同了,可惜他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 「来送你下地狱的人。」赵天冬已得知真相,上去一手箍着杨威的脖子,一刀割喉,血从杨威的喉咙里迸出来,溅了她一身的血。 赵天冬解决了杨威,她看向躺在地上的丝丝,拿起匕首一步步靠近丝丝,轻笑一声道:「别装了,起来吧。」 丝丝闻言,惊恐万分,赶紧爬起来求饶道:「求公子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杀我,求你别杀我。」 匕首上的血迹滴在地板上,很快晕成了一团,赵天冬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丝丝,道:「我本不想杀你,可是我担心你会出卖我,只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 丝丝哭得梨花带雨,赌咒发誓,绝不泄露半点今夜所见,只求能活命,道:「我也是被杨威拐骗的良家女子,他骗我说要娶我,谁知我跟了他,他却转手将我卖到天香楼,至今已经有五年了,我无时无刻不恨他,也恨我自己没有本事报仇,如今你替我报了仇,你就是我的恩人,我怎会出卖自己的恩人呢?」 「如你所愿。」赵天冬趁她不备,手一挥就将她打晕了。 赵天冬不会放过一个仇人,也绝不会滥杀一个无辜之人。处理好这一切,她从丝丝衣柜里顺了一套男装换上,便去了城外窑厂,取了一抔窑厂大灶里的灰,权当是父亲的骨灰。 第4章 赏金猎人 赵天冬杀了仇人,因怕连累薛翊,打算带着父亲的骨灰不告而别。 薛翊一向习惯早起练武,晨练结束,正好当铺的伙计来送金步摇和绿玉镯,他便拿着首饰匣子进了内院,让厨娘去瞧瞧姑娘起床没有。 没一会,厨娘急匆匆跑来回话:「将军,姑娘不见了!」 薛翊冲进内室查看了一番,只见铺盖整齐,没有人动过的样子,看来她是自己主动离开的,想到昨日她的神情,似乎是另有打算,他连忙吩咐人悄悄地去找赵天冬,生怕她一时冲动,以致陷入囹圄。 此时,外面大街上喧闹得很,只因天香楼死了个人,据说死状很是悽惨,血流满地,一大早衙役就去查看了现场,满城传得沸沸扬扬,都在猜测凶手是何人,竟然如此凶残。 第7页 薛翊心中焦躁,耐不住在家中干等消息,索性亲自来找赵天冬,不妨却听到街上百姓议论天香楼的凶案,当他听到死者叫杨威之时,便知道此事定是赵天冬所为,心中不禁对这个小女子肃然起敬,孤身一人深入虎穴,为父报仇,多少男子尚且不如她,真真是巾帼不让鬚眉。 扬州水运便利,薛翊猜赵天冬报了仇,定然乘船离开扬州,忙忙地赶到码头,终于在赵天冬的船开之前找到了她。 赵天冬见薛翊找过来了,便上前与他告别,拱手道:「薛大哥,我要走了,这两日,多谢你的照顾。」 「你现在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也好,剩下的事,你不必担心,我会帮你善后。」薛翊从怀里掏出首饰匣,递给赵天冬,笑道,「这是我送你的临别礼物,以后我们有缘再见。」 「这是什么?」赵天冬接过匣子,好奇问道。 「你打开看看。」薛翊笑道。 「那当铺难不成是你家开的?」赵天冬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她当掉的首饰,抬头笑问。 薛翊嗯了一声,笑道:「这合该是你的东西,以后便好好收着吧,别再当了,没钱使,便来找我。」 船老大准备开船了,便叫道:「客官,请上船,此时天气正好,又顺风,正好上路。」 「哎,就来。」赵天冬答应了一声,转头对薛翊笑道:「多谢大哥关照,我不胜感激,我该上船了。」 薛翊目送赵天冬的船离开,直到再也看不到船身,他才回转,回府后,他亲手准备了一坛酒,让管家送去衙门,交给太守大人。 当日,太守桑维翰接了酒罈,拿在手里沉甸甸地,打开一看,果然是黄白之物,细数一遍,有一千两白银,酒罈里面还有一把匕首。 桑维翰见了银子便笑得合不拢嘴,他自然知道薛翊送这银子和匕首的用处。 自此,关于天香楼之案,桑维翰一拖再拖,不去追查,反正杨威也不是什么好人,有这下场,完全是恶有恶报,他很是心安理得。 若是杨威那一门寡母想要查明真相,只能多多孝敬他,他正好坐收渔翁之利,否则过阵子,随便找个由头结案了事。 自从那日,二人别过,赵天冬一路顺风,很快便到了杭州地界,凭藉着模糊的记忆,找到了姐姐家,正一正衣冠,上前敲门。 没一会,一个穿青衣的丫鬟便来开门,见是一个不认识的俊俏郎君,便笑问:「你是谁呀?来我家做什么?」 「我找你家夫人赵逢春,我是她弟弟。」赵天冬笑道。 「我家夫人并没有弟弟,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别乱认亲戚。」青衣丫鬟眉头微蹙,眼神不善地看着赵天冬道。 「你领我进去,你家夫人见了我,自然就知道了。」赵天冬笑了,上前几步,便要进门。 青衣丫鬟连忙将门一关,回头朝里面叫道:「快来人,有人擅闯民宅啦。」 赵逢春听到外面喧闹,便走出院子,绕过影壁,问道:「何事喧譁?」 丫鬟将上项事一一说了,将门拴上,上前扶着赵逢春准备进屋。 赵天冬在门外听了姐姐的声音,便喊道:「姐姐,我是冬儿,快开门。」 「冬儿,是你?你回来了!」赵逢春听了这话,连忙开门,见她做男子打扮,虽然奇怪,但看面貌确实是自家妹子,连忙将人拉进门,携手到得厅上。 赵天冬扶着姐姐坐下,郑重其事地看着她,道:「姐姐,我要跟你说件事。」 「你说,何事?」赵逢春此时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父亲被人谋害了。」赵天冬平静地说道,将身上背着的一个包袱解下来放在桌上,「这是父亲的骨灰。」 赵逢春乍闻这个噩耗,不敢相信,口中喃喃道:「怎么会,父亲那么善良的一个人,是谁这么狠心?」 赵天冬将真相一一道来,又将自己为父报仇一事简单说了几句,隐去了其中的细节。 赵逢春听罢,忍不住泪水涟涟,及至听到妹妹报仇逃逸一节,很是担心,慌忙说道:「官府会不会通缉你啊?你来我这里,官府一查就知道我的住处,此处不是个安全所在,我立即送你去别处躲避一段时间,待风平浪静,我再接你回来。如何?」 「我这次回来,只是来见姐姐一面,将父亲的骨灰送回来,请姐姐将父亲葬入祖坟,我自去别处躲避官府追缉,不需姐姐操心。」赵天冬说道。 「你准备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赵逢春急忙追问,「父亲已逝,你是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我本想我们姐妹俩再也不分开,将来就算给你找婆家,也只在杭州城里找,如今你要远走他乡,我实在是不放心。」 「我也不知,走一步看一步,如果官府没有下海捕文书追缉我,我会第一时间回来看望姐姐。」赵天冬承诺道,「还请姐姐放心,我自幼跟随父亲外出经商,走南闯北,有自保之力。」 「好,你要照顾好自己,姐姐等你回来。」赵逢春叮嘱道。 赵天冬点头应了,将骨灰盒交给赵逢春,当天便离了姐姐家,乔装一番,在外游历,远离扬州和杭州。 她在外飢餐渴饮,晓行夜宿,一个月后,走到越州,身上所剩钱财不多,便想着做点生意赚钱,维持生计。 她走在街上,恰逢官府出榜悬赏,通缉一个採花贼,言明拿住活口悬赏一百两,尸体五十两,她便摩拳擦掌,打定主意要做这桩生意。 第8页 赵天冬立马去成衣铺子买了一身艷丽的女装,又请成衣铺老闆娘给她梳了一个螺髻,头上只戴着一支金步摇,纤纤玉手套着一只玉镯。 她又向老闆娘讨了一盆清水,洗去脸上的伪装,露出真容,脸蛋就像剥了壳的鸡蛋,嫩生生的,白里透红,眉不画而黑,唇不点而红,微微一笑便露出如碎玉一般的皓齿,一双眼睛清澈有神,恍若瑶池仙子,濯清涟而不妖。 成衣铺老闆娘贊道:「好一个清水出芙蓉的小娘子,不施粉黛便容色倾城,只怕是将这天底下的女子都比下去了。」 赵天冬笑道:「多谢夸赞。」她付了衣服钱,又另外给了几十文钱,谢老闆娘帮她梳头,收拾好换下来的男装,用布打成一个包袱提着,便准备告辞。 「姑娘,欢迎改日再来光顾鄙店,你孤身一人在外行走,千万小心,近日越州城不太平,常有採花贼出没。」老闆娘好意提醒道。 「我正要找这採花贼,正愁没处找呢,就怕他不出现。」赵天冬回头笑道,她自信那小蟊贼不是自己的对手,一百两赏银她拿定了。 「别人躲还来不及呢,你怎么还敢去找?」老闆娘惊讶得很,继续劝道:「姑娘家的清白是比命还要重的,可不是说着玩的,千万小心在意。」 赵天冬也没再多嘴,谢过老闆娘,便出门去了。她大摇大摆地在街上逛着,这里看看,那里摸摸,逛了约莫有一个时辰,此时天已经黑透了,她才去投客栈。 店小二引着赵天冬去了客房,赵天冬笑道:「小哥,麻烦你帮我再拿两床被子来,我比较怕冷。」她又塞了十几文钱过去。 店小二收了钱,又得了美人这一笑,身子都酥了半边,连连答应道:「姑娘,你稍等,我这就去给你拿被子。」 「多谢小哥。」赵天冬微笑道。 虽然不知採花贼今日会不会出现,但是她要做好万全准备,她将两个枕头塞进被子里,伪装成有人睡在床上。 至于店小二送来的那两床被子,她将一床被子铺在床后面的地上,一床拿来盖在身上,就这样打地铺睡,候着採花贼入彀。 这一晚无事,第二天赵天冬继续在街上游荡,至晚方归,回来照旧打地铺睡了,一连三天都是如此,她想这贼子的耐心应该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三更时分,夜深人静,赵天冬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她本就只是假寐,立马悄悄地起来,手里拿着早就准备好的武器,一根手臂粗的棍子。 那人用迷烟迷晕了整个客栈的人,只留下赵天冬一个清醒的人,只因他不喜欢□□女人,那样跟奸尸没多大区别,实在是太无趣了,他就喜欢女人拼命挣扎却又挣不脱的样子,有一种肆虐的快感。 整个客栈的人都已经陷入了昏迷,无人会来打扰他了。他径直走到赵天冬的房门外,撬开门便大摇大摆地走进去,走到床边便直接扑到床上的人身上,准备一亲芳泽,不妨却扑了个空,床上竟然没有人,他正要起身掀开被子查看究竟。 赵天冬拿着大棒朝着採花贼的后脑勺狠狠一击,採花贼因毫无防备,一棍子就被打晕了。她找了根绳子,将採花贼五花大绑。 天亮之后,赵天冬就像牵牛一样牵着採花贼出门,直奔衙门领赏。 越州太守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官,听得採花贼已落网,吩咐立马升堂审问,因这贼是被赵天冬现场抓住,证据确凿,无可抵赖,採花贼遂供认不讳,当即画押。 太守判採花贼当堂杖刑四十,秋后处斩。赵天冬抓贼有功,赏银一百两。 赵天冬来衙门之前,早已找人打听过,越州府并没有收到扬州府发来的海捕文书,故而她才敢亲自压着採花贼上衙门领赏。 扬州太守桑维翰只知中饱私囊,从不干正事,想必是嫌麻烦才没有深究杨威之死,或许还有他的帮忙,她也是时候回杭州看望姐姐一番了。 第5章 谈婚论嫁 赵天冬从衙门出来,便直奔越州码头,搭船回杭州。 自赵天冬离家避难,逢春每日在家悬悬而望,常使人去看衙门里贴出来的公文,一个多月过去了,并没有看到什么通缉文书,她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另外一半就是在担心妹妹,不知她何时会归家,孤身一人在外过得好不好。 这日,逢春出门为妹妹上香祈福,刚从寺里回来,下了轿子,就见赵天冬在门前站着,她不禁喜极而泣,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谢谢菩萨保佑。」 姐妹俩携手进了宅子,赵天冬将这些日子经历的事情,捡能说的说了,秉承着报喜不报忧的原则,好让姐姐放心。 逢春一面让丫鬟去给妹妹收拾屋子,一面拉着妹妹去了自己房间,要亲自帮她梳妆。 赵天冬换了女装,细细妆扮起来,没有一般女子的柔弱之美,只有一股子飒爽之气,气质雌雄莫辩。 逢春看着妹妹,边点头边笑道:「出落得越发齐整了,待出了孝,姐姐一定要给你找个玉树临风的公子配你。」 「不着急。」赵天冬笑嘻嘻地道,「我还想多过几年潇洒日子呢,嫁了人,就不自由了。」 「你说得不无道理,只是我们守孝三年后,你就十九了,终身没有着落,爹娘在天之灵知道了,定会不安宁的。」逢春思及此,不由得嘆气,「十九再物色人家确实太晚了,到那时,好人家都被别人挑光了,我看还是得抓紧时间,咱们现在开始相看,有好的人家就先定亲,待出了孝,再办喜事,岂不好?」 第9页 赵天冬任由姐姐说去,她是不想那么早成亲的,她实在无法忍受像一个真正的古代女子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只知道围着丈夫孩子打转。从她来到古代第一天开始,她就在寻思着做点什么事业,一个是要搞钱,这是最要紧的事情,另外一个也是打发时间的意思,这里没电没网,不找点事情做真的要无聊死了。 自此,赵天冬就在姐姐家住下了,每日姐妹俩说话聊天,日子倒也过得闲适,只是她终究是个闲不住的人,外面海阔天空,心上好像长了草,就想走出去干一番事业。 没过多久,逢春说要带她去庆云寺烧香拜佛,顺便相看人家,据说男方是杭州城有名的才子,出自书香门第,世代耕读,家业颇丰。 媒人将此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逢春心上已先有三分意动,如若媒人所说全部属实,的确是妹妹的良配。 赵天冬喜欢出门玩乐散心,但是对相亲却兴趣缺缺,到得庙里,便四处闲逛,见了男方长辈,也不会说好话奉承奉承。 男方长辈因此对她不甚满意,倒是男方悄悄地躲在暗处看了她一眼,便喜欢上了,恨不得立马娶回家去。 赵天冬毫不在意这些人如何看待她,经此一役,她非常清醒地认识到,她要是一直住在姐姐家,这样的场合一定会经常出现,直到她嫁人为止。 回到家中,她暗下决心,要走出门去,当即写了一封书信放在案上,收拾了行李,次日清晨便离开了姐姐家。 赵天冬出了门,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整个人都舒展了,站在码头,看着过往的船只,不知道自己要往何方。 正巧有一艘船要开了,船老大想要多拉几个人赚点船费,便冲着岸边立着的赵天冬喊道:「公子,我这艘船是去扬州的,你是去扬州吗?去的话,便上来吧,我们这就开船了。」 赵天冬想了一瞬,扬州是她醒来之时所在的地方,又有认识的人,再回扬州看看也好,便应了船老大的邀请,上船来了。 这一路顺风顺水,不过一日便抵达了扬州,赵天冬下船后,便直奔薛翊府上。 到得薛府,门上的小厮还认得她,热情地迎上来给赵天冬见礼,「公子,您这些日子一向可好,将军特意嘱咐咱们,倘若见了您,一定要留住您,等将军回府一叙。」 赵天冬点头笑道:「我此番正是特意上门来拜谢将军的。」 「我这就去军营通禀将军,您进府稍候。」小厮引着赵天冬进门去,便去马厩牵了一匹马,飞奔去见薛翊。 薛翊此时正在军营操练士兵,他一向喜欢与手下将士切磋,还定了切磋的规矩,不许留情,只要能打赢他,重重有赏,倘若打不赢就要被他揍。 到目前为止,还无一人打赢薛翊,这也促使众人愈加苦练武艺,不仅仅是为了赢得赏赐,更是为了打赢战神薛翊,赢得一种无上的荣光,成为新的战神。 军营是强者为王,不论出身的地方,这些军人大多数是出身平民之家,谁不想享受众人的崇敬。 薛翊刚结束一轮单方面的碾压战,就有士兵上来传话,说家里小厮有事回禀。他三两步走下擂台,大步流星地往营门方向走去。 小厮躬身答话:「将军,赵公子来了,现正在家中等候。」 薛翊惊喜不已,「哦?人可还好?」 「回将军,赵公子看着气色不错,就是比先前好似晒黑了些许。」 「我这就与你一同回府。」薛翊笑道,转身回营帐换了一身劲装,当即骑马回府。 赵天冬在薛翊书房喝了几杯茶,看了会子兵书,有些睏倦,便在书房塌上睡着了。 薛翊听下人说她在书房,便径直去书房找她,进门后,见她睡得正香,不忍心吵醒她,便拿了件衣裳给她盖上,他回到书案旁,拿起她刚刚看的兵书继续看了起来。 不知过去了几时,夜色降临,下人进来点灯,昏黄的烛光照耀着整个书房,赵天冬醒来,睡眼朦胧地看向坐在书案旁的薛翊,猛地坐起来,惊讶地道:「我睡了很久了吧?怎么不叫醒我,让薛大哥久等了。」 「无妨,正好起来用膳。」薛翊起身走向她,一手拿着本书立在烛光中,一手背在身后,整个人挺拔如松,笑眼如星地望着她说道。 赵天冬笑着点头,起身与薛翊一同前去用膳,二人刚端起碗,营中就派人来找薛翊,说有紧急军情禀报。 薛翊嘱咐道:「你先用膳,不必等我,军情紧急,我或许今晚不回府了,改日再与你促膝长谈。」说完便起身出门去了。 赵天冬一个人独自用膳,饭毕,丫鬟伺候她梳洗罢,百无聊赖,便径直上床睡了,一夜无梦。 薛翊连夜回营商议军情,一夜不曾合眼。 通州狼山镇遏使王呈因不满上级剋扣军饷,遂拥兵作乱,一路抢掠,通州百姓遭受无妄之灾,许多家庭家破人亡,财物被洗劫一空。 不到半个月,王呈便聚集起一万余人,现正往扬州而来。 薛翊接到任务,要将这伙叛军剿灭,于是连夜定下策略,明日一早便出发平叛。 次日清早,薛翊写了一封信,使人快马送到赵天冬手里,说要外出打仗,多则一个月,少则半个月便回,请她留在府上等他回府一叙,如需钱使,直接去帐房支取就是,家中一应物什,尽管使用,不必客气。 第10页 赵天冬看了信,一时间热血澎湃,她好像找到了想要做的事业,她想继续当兵,做个上阵杀敌的女将军,保护百姓安危,而不是像个土生土长的古代女子一样,做个相夫教子的淑女。 她什么也没收拾便赶去军营,想要随军出征。到得军营大门,大军正要开拔,薛翊骑着赤麒麟走在最前面,她拼命挥手示意。 薛翊看见了她,便让大军先行,他驾着马离开大部队,下马问道:「你怎么来了?」 「薛大哥,我要和你一起去。」赵天冬笑着说,生怕薛翊不答应,紧接着又解释了几句,「我拜过名师,学过武功,而且我已经出师了,我师父在江湖上也是鼎鼎有名的一号人物,只是她不许我说出她的名号来。」 她前世学的那些本领,自然是要找个出处,否则惹人怀疑,编一个世外高人的师父是最好的法子。 她说得煞有其事,薛翊没有丝毫怀疑,上次她刺杀杨威就是最好的证明,此前他也一直很疑惑,一个姑娘家如何有这样的本领和胆量,如今总算解惑了。 就在薛翊愣神的瞬间,赵天冬继续毛遂自荐,「曾经,我五百米之外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绝无半句虚言。」 她前世原是特种部队的狙击手,这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只是如今没有枪,她却未必办得到了,弓箭虽然可以远距离射杀敌人,但是她不曾专门训练过。 此时,她暗下决定,以后一定要成为一名神箭手,在冷兵器时代,弓箭是唯一一个可以远距离杀敌的武器。 「既如此,你便做我的副将吧,跟在我身边,如有万一,我还能护着你。」薛翊看她态度如此坚定,言语又恳切,一口就答应了。 薛翊仍是半信半疑的,以往他见过的女子,大多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娇弱闺秀,他倒是要看看赵天冬到底有几分本事,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赵天冬还在想其他的理由说服他,没想到薛翊如此爽快地答应了,她自信满满地道:「薛大哥,我会证明给你看,你没有错信我。」 薛翊让人找了一匹马来给赵天冬当坐骑,赵天冬上了马,就跟在薛翊马后,一起向通州进发。 第6章 初露锋芒 薛翊率领两万人一路倍道而行,不过一日便抵达了王呈驻扎的泰兴县附近。 薛翊让士兵原地休息一个时辰,吃点干粮,另外命哨兵前去探路。 赵天冬走得匆忙,什么也没带,薛翊将自己的干粮分了点给她,又将水囊递给她:「将就吃点吧,要是吃不惯,我安排人送你回府。」 「我吃得惯。」赵天冬抓过干粮塞了一大口,用力嚼了几下,打开水囊,喝了一小口水,将干粮咽下去。 赵天冬埋头吃,一时顾不上吃相,看着有些粗鲁,这一幕落在薛翊眼中,他倒是不觉得难看,甚至有些欣赏,毕竟是她非要跟来的,此时她要是矫揉造作,他才要头痛了。 薛翊故意转头不看赵天冬,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很快又归于平静,他三两下吃完干粮,准备起身去巡视周边环境,以防王呈派人偷袭。 赵天冬起身叫住他:「薛大哥,喝口水吧。」将水囊还给他,因不知道何时才能补充给养,尽管很渴,她却不敢敞开了肚皮喝,只浅浅地抿了几口水,水囊中还剩下很多水。 薛翊接过水囊,也喝了一小口水,将水囊挂在马鞍上,便去巡视了。 赵天冬与其他人还不熟,薛翊前脚一走,她后脚就跟上去了。 「待会两军交战,你留守后方,免得被伤着了。」薛翊余光瞥到赵天冬,回头叮嘱她。 「我不怕,你不用担心我。」赵天冬脸上挂着自信笃定的笑容,经历过子弹擦身而过的战场,她来到现在的冷兵器战场,就像是满级大佬来到了新手村。 哨兵回来后,仔细回禀了探查到的消息,王呈所部依託大官山易守难攻的地理优势,做了严密的防守,上山的路只有一条,要将之剿灭,没有那么容易。 薛翊听闻神色如常,暗自思量计策,一个时辰后,他带领军队前往大官山。 到得大官山山脚,薛翊望着大官山险峻的山峰,只见上山的唯一一条路已经被荆棘山石封死,王呈派人在上面把守,只等着有人前去清理挡路的荆棘和山石,到那时,把守路口的叛军就会将更多山石推下山,正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薛大哥,不如找一个老成的土人打听打听,或许这大官山有偏僻小路可以上去呢。」赵天冬仔细观察了一番大官山的地形后,走到薛翊身边说道。 二人所想不谋而合,薛翊点头嗯了一声,立即派人前去寻找土人问路,另外选了三十几个善于攀爬的将士,让这些人寻找路径,想办法上山,上下夹攻。 被选□□的将士,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头功,个个欢欣鼓舞,摩拳擦掌。 薛翊道:「你们上山后,要把动静弄大,要让叛军误以为有很多人上去了,吸引把守路口的叛军的注意,若是能将守军分散,就最好不过了。」 「末将领命。」众人声音洪亮地答道。 「薛大哥,我跟他们一起去。」赵天冬自告奋勇。 「不行,山路难以攀爬,危险重重,万一你一个不小心,脚滑踩空,恐怕会摔成肉酱。」薛翊想也没想就拒绝了,用不容抗拒的眼神看着赵天冬说道,「这是军令,你就老实地跟在我身边吧。」 第11页 赵天冬被看扁了,心中郁郁,面上也带出来了,迳自走到一旁生闷气去了,一边走一边揪着路边的野草和树叶。 薛翊瞧她那样,摇头无奈一笑,也没去哄她,既然她选择跟来,就要听从指挥。 过了将近两个时辰,派出去的士兵背着一个白发老翁来了,老翁看起来约莫有七十余岁。 「将军,这位老丈说山北有一条小径可以上山,人迹罕至,本地人士都鲜少知道,老丈愿为嚮导。」 「老丈,仰赖您老人家指引,我等剿灭叛军后,定当重谢。」薛翊拱手见礼道。 「小老儿不图回报,王呈这厮为祸乡里,人人得而诛之。」老翁颤巍巍地拱手回礼道。 薛翊避开了他的礼,笑道:「那我们这就走吧。」他取下挂在马鞍上的大弓和箭筒背了,又将青锋剑取下送到赵天冬面前,笑道:「这把剑跟随我多年,现在送给你,今日就看你如何用这把剑杀敌建功,歼灭叛军。」 「好剑!」赵天冬惊喜不已,双手接过剑,右手将剑拔出剑鞘,直指苍穹,在烈日下,青锋剑泛着寒光。 薛翊兵分两路,命一路人守着大路,开始佯攻,待上面闹将起来,便可趁机搬开挡路的山石,清除荆棘,从正面攻上山,他带着两千人捨弃战马,步行从山北小路密地上山,要打王呈一个措手不及。 一行人走了将近两个时辰,终于登上了大官山,现在薛翊等人所处的位置是山寨的后门,已经可以看见哨兵,薛翊取下大弓,弯弓搭箭,四支连珠箭射了出去,正好将四个哨兵悄无声息地解决了。 赵天冬见识了薛翊百步穿杨的箭术,心中暗暗喝彩,回去定要请教请教他,她正想学箭术。 薛翊让人放烟雾信号,通知山下的人开始真正的进攻,同时安排十人一队,五个小队前去山寨放火。 转眼间,山寨四处火起,从山壁攀爬上来的几十个人与薛翊等人汇合,直接朝着山寨大堂进攻,一时杀声震天。 各处把守的叛贼大部分是王呈吸收的乡间地痞闲汉,哪里是训练有素的士兵的对手,被切瓜似的剁了,薛翊等人势如破竹。 王呈见己方不利,连忙发信号,将把守路口的人调一半回来增援,谁知援兵未到,山寨就已经被攻破,他当即换了身粗布衣裳,伪装成小喽啰,不想与人正面交锋,准备趁乱熘走,别图东山再起。 薛翊留在山底下的大路人马趁机发动攻击,一举冲破了关隘,杀上山寨,与众人汇合,将四处逃窜的叛军团团围住。 薛翊一枪扎进一个叛贼的脖子,挑了他的脑袋,一边喊道:「投降者不杀。」民众多愚昧,只能教化,不能杀绝,薛翊无意大开杀戒,只为杀鸡儆猴。 叛军见大势已去,来者又如此凶残,已经深陷包围圈,纷纷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只求保命。 赵天冬对小喽啰不感兴趣,她一心想要抓住王呈,给自己立威,刚刚攻进大堂之前,众士兵已经将大堂围得水泄不通,不可能有人逃出去,王呈这个贼首定然还在大堂。 王呈低眉顺眼地杂在投降的人群中,等着薛翊将他们这些乖乖投降的人放了,他再想办法报今日之仇。 赵天冬的目光在人群中来回逡巡,每一个人都仔细打量了,发现其中有一个人上身穿着粗布衣裳,脚上靴子的料子却比身上的衣裳料子看起来还好,这实在不符合常理,哪有人将好料子做鞋却不做衣裳的。 她握着剑,朝着那人走去,站在他面前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做贼?」 「小人是被裹挟来的,本是通州良民,落草为寇,实非本愿。」王呈假意说道。 赵天冬一剑指着王呈,冷笑道:「放你爹的屁,你就是王呈。」 「小人怎会是王呈呢?」王呈继续哄骗道,「王呈早就逃走了。」 薛翊道:「来人,将此人绑下去,时刻严加看管,不可离人。」 赵天冬将剑收入剑鞘,走到王呈面前,垂眼瞧了一眼王呈的靴子,抬头看着他笑道:「你的鞋子出卖了你。」 「你受死吧。」王呈见被识破了伪装者的身份,将藏在袖中的匕首迅速刺向赵天冬,既然如此,那便拼个鱼死网破。 赵天冬迅速九十度下腰,躲过了他的匕首,正准备给他点颜色瞧瞧,薛翊已经出手,一□□中了他的右肩,将之刺了个对穿。 王呈吃痛跪在地上,他的右臂无力地垂下来,左手紧紧抓着薛翊的枪桿,咬牙隐忍痛苦。 「将他押下去。」薛翊抬手将红缨枪抽出来,王呈肩膀上的伤口喷出一股血,染红了地板。 叛军已被全部降服,薛翊让人打扫战场,将赃物全部封存抬下山,经此一战,他方才知道赵天冬洞若观火,细緻入微,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可以做他的左膀右臂。 回营路上,薛翊与赵天冬二人仍旧并辔而行,赵天冬驭马靠近他,问道:「薛大哥,以后你再去打仗,再带着我一起去吧?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今儿你也看到了,我是有能力上战场的。」 薛翊转头看了她一眼,心中暗暗点头,面上却轻轻摇头,「可你是个女人。」 赵天冬不服气,她一直知道哪怕是在二十一世纪,男人仍旧认为女人是不配当兵的,更不配当特种兵,但是她做到了,她的战友们也都做到了。 第12页 那么如今,她依然要做到,她要让天底下的男人看看,女人和男人没有什么区别,大家都是人,她掷地有声地道:「战场上不分男人和女人,只分强者和弱者,而我是强者。」 「军营里都是男人,你进了军营,清誉难保,纵然你是清白的,但是人言可畏,积毁销骨。」薛翊剖开事实,他不愿看到她将来被流言所伤。 「清者自清,我只怕刀光剑影伤人命,不怕流言蜚语害人心,只要别在我眼前胡说八道,我就当做不知道,倘若被我撞见了,我就直接动手,打到他不敢嚼舌根。」赵天冬举起青锋剑说道。 薛翊继续说道:「你不在意,这世上的人难道都不在意?你将来不嫁人了不成?」只怕没有哪家娶妻不在意女子的清誉,世人对女子的要求向来就严苛。 「我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姐姐,姐姐已经嫁人,我现在是孤身一人,我只管我自己过得开心就好,我哪管得着别人的看法。」赵天冬笑嘻嘻地道,「至于嫁人,我还没想过,管他呢,会嫌弃我的男人和婆家,我还不稀罕嫁呢,嫁不出去,我就自由自在地过一生,没有男人说不定更快活。」 她的声音里满是憧憬和雀跃,并不将所谓的婚姻大事放在心上,世人所追求的家庭圆满对她没有吸引力,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她更在意的是自己有没有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过完这一生。 第7章 大显身手 回到扬州后,薛翊就默许赵天冬跟着他出入军营了,权当是他身边的副将。赵天冬倒是不嫌弃做他的跟班,只因她还别有所图。 薛翊将本次平叛的始末写成奏疏,又另外写了一封奏疏弹劾扬州太守桑维翰中饱私囊,执法不公,草菅人命,收受贿赂,勾结地方商贾,残害同行,两封奏疏一併呈给皇帝。 皇帝阅罢第一封奏疏,龙心大悦,随即看了第二封,怒不可遏,当即封薛翊为扬州观察史兼扬州太守,桑维翰革职抄家并废除功名,永不录用。 圣旨传到扬州,赵天冬才知道此事,她虽然已经手刃头号仇人杨威,但是她还没忘记桑维翰的恶行,如今桑维翰得了报应,她的仇总算都报完了,她双手合十,在心中默念祷告,让原主父女安息,往生极乐。 她当然没有忘了这件事背后最大的功臣,到得薛翊跟前,她笑眯眯地道:「薛大哥,恭喜你高升,还有另外一件事要谢你,以后你有何吩咐,只管差遣,我一定义不容辞。」 「不必如此挂怀,我并不是单单为你一个人如此,也是为扬州治下的全体百姓。」薛翊一抬手制止道。 「我知道,不能让人说你为了我公报私仇,但我心里都记着呢。」赵天冬向前几步,靠近薛翊,小声说道,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 薛翊向来欣赏恩怨分明的人,闻言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如被春风涤荡,满心欢喜。 赵天冬想起另外一事,趁机问道:「薛大哥,我想学射箭,你能教我吗?」她看着挂在壁上的大弓,眼里闪着光,跃跃欲试。 「这有何难,军中本就有弓手队,你每日跟着一起训练便是。」薛翊笑道,「我军务繁忙,未必有时间仔细教你。」 「不,我想跟箭术最好的人学,这样我才最有可能成为营中下一个箭术最好的人。」赵天冬摇头,昂首拒绝道。 「我每月会检阅弓手队的射击成绩,也会指导他们,你先跟着他们一起训练基本功,要是有问题,我给你开小灶。」薛翊见她好奇,便将挂在壁上的大弓取下来,递给赵天冬赏玩。 「啊,这张弓有多重?」赵天冬双手接过,谁料看轻了这张弓的重量,差点没拿稳失手摔在地上。 「三十六斤重。」薛翊仍旧将大弓拿起挂着,笑道,「此弓太重,不适合初学者使用,我另外找一张轻点的弓给你用。」 赵天冬点头嗯了一声,抬手指着壁上的弓,铿锵有力地道:「我早晚有一天能轻松拉开这张弓。」 自此,赵天冬每日与弓手队一起训练,薛翊有空闲时间便单独指导她,她的瞄准很好,命中率高,唯一的弱点就是臂力不够。不过她才练了一个月,已经赶得上别人练了一年。 「你以后每日举石锁两百下,多练练臂力。」薛翊见赵天冬连射了二十几支箭后,手臂便有些微微发抖,提点道。 赵天冬笑着点头嗯了一声,她也想重新拥有巨大的力量,拉得开巨弓,舞得起大刀和□□,她最钟意的兵器就是红缨枪,看薛翊将红缨枪使得行云流水,她甚是羡慕。 六月初十,便是每月一次的军营大比武,因第一名奖金丰厚,又且因比武成绩关系到考评,所有人卯足了劲要夺得第一。 比武擂台上,赵天冬被随机分配到与一个壮汉对垒,她在对手的衬托下,越发显得娇小瘦弱,对面的士兵眉头紧皱,摆开阵势,说道:「小兄弟,得罪了,今日我一定要拿第一。」说完,便朝赵天冬伸出拳头,用力挥舞,拳拳用尽全力,毫不留情。 赵天冬暗忖,这壮汉人高马大,膂力过人,又一直在进攻,来势汹汹,她的小身板,只怕受不住他一拳。 为今之计,她只能智取不能硬敌,她一边灵活地四处躲闪,一边观察此人的破绽,她发现自己越是躲闪,壮汉就越是焦躁,且完全不顾下盘,只用尽蛮力打拳,看来是一个力量型的选手,根本没有所谓的战术。 第13页 当壮汉朝着她当胸一拳袭来,赵天冬一个下腰,双手撑地,双脚踢向壮汉的腿弯,那壮汉被击中腿弯,一时没站稳,又被自己的力道反弹,瞬间掉下了擂台,这一局赵天冬获胜。 她的对手大部分是没有格斗经验的,不懂得技巧,此后,她靠着技巧,险胜三局。 当赵天冬一举夺下第一,一下子就成了众人眼中的一匹黑马,脱颖而出,所有人都被这个高高瘦瘦的小白脸震惊到了,毕竟她看起来柔弱得很。 到得比射箭环节,前边有一个人五支箭射中了三支,两支脱靶,就高兴得什么似的。 很快便轮到赵天冬上场,她拿着薛翊送她的弓,距离靶子三十步开外,拉满弓,瞬间箭离弦而去,命中靶心。 围观的士兵们开始喝彩,「好!」 又有人在小声地议论,「这小子什么来头,真是人不可貌相,不过也说不定是运气好呢,且看她能射中几支。」 赵天冬沉心静气,眼中只有靶心,又射出了第二支箭。 旁边围观的人使劲眨了下眼睛,怀疑是自己眼花了,转头问身边的人,「这是又一箭命中靶心?」 「是的。」另外一人也是目瞪口呆,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紧接着,第三箭,第四箭,第五箭,都命中靶心,赵天冬比试结束,转头看向薛翊,她的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容,心想这成绩定然是第一了,这一个月起早贪黑地训练,没日没夜地举石锁,总算没有白费功夫。 在众人的喝彩声和掌声中,薛翊轻轻点头,随即微微一笑,很是欣赏她这一番表现,今日她的表现着实让他吃了一惊,不知道她还有多少本事是他不知道的,对她接下来的表现,他满怀期待。 比试结束,赵天冬毫无疑问地成为了第一,霎时间,她在军中扬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以往轻视她的人,一个个都被她的本事折服了。还有些人以前只是看在薛翊的面子上,不曾将轻视之色表现在脸上,只在心里暗暗鄙视她,这回也是彻底地心服口服了。 赵天冬经过这场比试,也了解了薛翊手下这群士兵的战斗力,在她看来,这些人体格健壮,身体素质是很高的,只是没有很好地训练他们,所以战斗力有限。 比试结束,赵天冬领了赏金,便去找薛翊,笑道:「薛大哥,我今儿能拿第一,多亏你的指点,我就用这赏金请你去福满楼大吃一顿,如何?」 「这原是因你有天赋,又肯下功夫,我不过是随意指点了几句,不值当什么。」薛翊笑着说,他也是有这天赋,勤加练习,故而能成为神箭手,然而军中哪个同袍不勤快,神箭手却难再有,这么多年,他也只遇到了她一个。 「别客气,我有钱。」赵天冬说着就去牵马,她率先上马,一边催促薛翊上马,一边开始说上回她在越州做赏金猎人的事来,从那得的银子还不曾花用,让薛翊敞开肚皮吃。 「盛情难却,那我们这就走吧。」薛翊翻身上马,轻轻一挥马鞭,马儿便撒开蹄子跑了起来。 赵天冬一个不留神,便见薛翊已经跑出了半里地,她赶紧催促马儿追上薛翊。 到得福满楼,伙计迎上来,领着二人去了楼上一副洁净的座头,二人坐定,伙计上了酒水,赵天冬见了,便道:「酒拿下去,我不爱喝这玩意儿。」 伙计笑着对薛翊道:「这位客官要不要酒?」 「薛大哥,一来喝酒伤身,二来喝了酒,便容易醉,醉了便神志不清,反倒不美。不如我们就吃菜,一边吃一边说话,岂不好?」 「拿下去吧。」薛翊对伙计说道,他说完便看着赵天冬笑,「你说得对。」 菜上齐了,赵天冬也饿了,且顾不上和薛翊说话,因这菜的味道鲜香四溢,她忍不住大快朵颐,待她吃得四五分饱,方才腾出空来说话。 「薛大哥,这回我亲自领教了你手下士兵的身手,我觉得不过如此,还有很大的进步。」赵天冬放下筷子,双手放在桌上,看着薛翊,轻笑一声道,「我还曾听见别人说,你带的兵,一个抵别人两个,但是我觉得还不够,远远不够。」 「看来你是有好法子要告诉我了?」薛翊也放下筷子,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你快说,果真是好法子,我就答应你一件事,随你让我做什么,只要不违法背德,我绝不推辞。」他是个有心之人,一直勤于练兵,以备不测,现听见说有好的练兵之法,他岂能不心动。 「好,一言为定。」赵天冬点头,拿起筷子继续夹菜,「那我们快吃,吃完饭,我回去写一篇军事策论给你瞧瞧,你若是觉得好,便採纳,不好便算了。」 薛翊笑道:「好。」 二人用罢晚膳,径直回到军营,赵天冬立即进了营帐,坐在书案旁,转眼间,一篇策论一挥而就,文不加点,墨迹未干,她便拿去给薛翊看了。 薛翊看了不住地贊道:「好,这些法子好。」 原来赵天冬将现代军事训练方法,加以修改,以适应如今的时代,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 赵天冬深知,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想要改变当前的社会,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显然,她眼下最需要团结的就是薛翊以及他的兵。 薛翊看了赵天冬的策论,便准备着手实行军事训练改革,要把每一个士兵都打磨成一柄尖刀,提高单兵作战能力,从而提高整个军队的战斗力,假以时日,他的军队,便是最强的地方军队,足以傲视群雄,将来统一天下,也是可以期待的。 第14页 一切商议停当,赵天冬笑道:「说好的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我先记下了,日后再找你兑现。」 「嗯,没问题。」薛翊笑道。 第8章 操练兵马 赵天冬建议先挑选一部分人来试一试,根据此次考核的成绩来选拔,薛翊点头应了,道:「那就从中选前一百人,你看如何?。」 「不够,一百人顶什么用,淘汰率太高,恐怕只有十来个人能撑到最后,必须得多选点人。」赵天冬摇头,她曾经经历过这种地狱般的训练,没有多少人能熬得过去,但一旦熬过去了,就会脱胎换骨,焕然一新。 薛翊沉思片刻,道:「既如此,那便选四百人。」 不过一日,四百人已经选定,各项准备事宜都已经办妥。 六月底,训练营便要正式开始了,赵天冬找到薛翊,主动请缨要参加训练,她想要尽快弥补自己体能不足的缺点。 薛翊道:「你毕竟是个女子,何必去吃这样的苦,在我身边,你很安全,我绝不会让你深陷危险之中。」 「不,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她不愿做依附于人的一株花,她要做一棵参天大树,不管身在何处,只有成为一个强大的人,才能掌控自己的人生,这是她一直以来坚信不疑的事情。 见她的态度很坚决,薛翊也就不再多言,暂且先同意让她参加,若是她坚持不住,随时退出即可。 训练营正式开始,她与其他四百士兵一起接受为期半年的地狱般的训练。 训练开始的第一天,已经有二三十人退出,盖因实在吃不了这个苦头。每一日都有人退出,只有赵天冬,不管多苦多累,坚决不退出,期间薛翊不是没有想过劝她退出,每每见她咬牙坚持的倔强模样,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只得忍耐。 从刚开始,她体力不济,难以支撑,到后来,一日日的训练,她的体能逐渐提高,她感到自己的身体重新充满了力量,即便训练很苦,但她还是很开心,日益增强的力量给予了她更多的安全感。 这日,赵天冬在训练中与人过招,真刀真枪地比了一场,虽然胜了,却也挂彩了,手臂被划了一条一寸多长的口子,鲜血染红了衣袖。 比试结束后,军医给赵天冬包扎伤口。 薛翊得了消息,立即过来探视她,只见她白生生的胳膊变得血肉模糊,他实在是不忍直视,待包扎好了,他看着她因失血变得有些苍白的脸,沉声道:「到此为止吧,我瞧着都不忍心,战场上刀剑无眼,指不定哪天就马革裹尸了,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做个普通人,去过安稳的日子才是正理。」 赵天冬看了一眼自己包着纱布的手臂,不以为意地笑了,道:「我甘之如饴,你别忘了,我今日赢了你手下的兵,我有这个资格继续留下来。」她的语气是那样的自信与骄傲,光芒无人可比。 薛翊无言以对,她确实很努力,也很有天赋,若是男子,必定能成为一代名将,名留青史,只可惜她是女子,要在军中立足,那註定要比男子艰难万倍,不过既然她打定了主意,他何必阻了她。从此之后,他再也不提让她放弃退出的话了,且看她能坚持多久,能走多远。 半年之后,当初所选的四百人,只有四十五人坚持到最后,加上赵天冬,总共四十六人。 四十六人再进行一次比试,最后的胜利者将成为这支小队的队长,这一次不只是比武艺、箭术、马术等,还要比军事指挥才能。 几场比试结束,赵天冬毫无疑问地打败了所有人,她的指挥才能无疑是最强的。 不久之后,萧璨起义军南下劫掠,一举拿下了徐丰、宿迁、淮安,直逼扬州,意欲吞併江南诸郡。 萧璨出身山东士族,自三年前在菏泽起义,一呼百应,迅速聚集起了一万多人马,发展到如今已有六万兵马,他却号称有二十万兵马。 三郡太守探听得萧璨兵多将广,粮草充足,不敢匹敌,纷纷纳降,于是萧璨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三郡。 薛翊正在营中与部将商议应对萧璨之计,众人脸上皆有忧虑之色,眼看敌军来势汹汹,此时正是扬州危急存亡之际,却苦无良策。 薛翊坐于上首,凤眸环视众人道:「三郡太守皆无用之徒,尚未交手,便吓破了胆,二十万兵马算什么,这又有何惧,敌军远道而来,突袭三郡,此时必然疲惫,我军以逸待劳,加之熟悉地理,此战我军必胜,诸位不必忧虑,我已有计了。」随即吩咐众人去做准备。 众人闻之,心下稍安,各自前去准备应敌。 薛翊唯独留下赵天冬,委以重任,道:「如今敌我双方兵力悬殊,我欲让你率队前去伏击萧璨先锋部队,挫一挫他的锐气,你意下如何?」 「正合我意。」赵天冬笑着应了。 「给你二百人马,你看够吗?」薛翊道。 赵天冬道:「用不着,我就带四十五人去,人多了反倒不便。」 薛翊嗯了一声,指着沙盘,又叮嘱了她几句。 「兵贵神速,我这就出发。」赵天冬心领神会,暗暗将薛翊所说的谨记在心,当即前去集合人马。 赵天冬率领众人轻骑前往,倍道而行,赶到宝应山小羊肠路口埋伏,给众人下令:「等下你们只管瞄准走在前面的骑马的人,只准射他们的右肩,不可伤他们性命。」 第15页 「队长,为何不射要害?」众人都满心疑惑,唯有一人低声问道。 「我自有道理,你们等着瞧好了。」赵天冬道。 众人闻言,只得将疑惑放在心底,答道:「领命。」 所有人伏在杂草与灌木丛中,等了一个多时辰,赵天冬渐渐听到马蹄声,抬起手示意众人,准备射箭。 待萧璨先锋部队走近,赵天冬一挥手,一声令下,众人一起发箭,萧璨的几位先锋官纷纷中箭,跌落马下,赵天冬连忙连射两箭,口中喊道:「我不想杀你们,故而只射你们的右肩,立即投降,还可饶你等一命。」 赵天冬话音未落,其余人等又射出了几十支箭,箭无虚发,全部射中敌人右肩。 原先被射中落马的几十个人,此时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剩下的小兵戒备地观察着周围,却没有看到敌人在哪。 赵天冬拉着弓,将箭头对着敌人道:「他们是中了我的毒药,不服解药三个时辰之后就会死,你们要不要试试我的毒箭。」 萧璨这支先锋部队,当官都已经被撂倒了,剩下的小兵都不成气候,也谈不上有多忠心,为了活命,当即扔下兵器,高举双手,口中喊道:「我等愿降。」 「好,我保你们平安无事。」赵天冬笑着站起来说道,随即带领降军一同回营。 薛翊见了她笑道:「此战当属你的功劳最大,等战事结束,我上表朝廷为你请功,你将成为名留青史的巾帼英雄。」 「我不过略施小计,就将萧璨手底下的虾兵蟹将吓坏了,其实还不曾拿出我一半的本事。」赵天冬闻言喜形于色,随即将招降的始末备细说与薛翊听。 原来箭头上涂抹的药物并不是毒药,而是麻沸散,只是将人麻醉,使其失去行动力,却并不致死,她的目的是要将这些人收为己用,全部杀掉太残忍也太可惜,她不忍为之。 二人又商议下一步计划,赵天冬道:「萧璨得知先锋部队被我们招降,定然胆怯,我们应乘胜追击,一鼓作气聚而歼之。」 「来人,传令下去,立即点兵。」薛翊闻言点头,起身走出营帐,喊道。 一刻钟后,众将士集合完毕,薛翊上马,赵天冬紧随其后,向着宝应县进发。 萧璨得知先锋部队已经全军覆没,当即下令在宝应县安营扎寨,固守城池不动,坐等薛翊来战。 薛翊派出的探马回报,萧璨占据了宝应县县城,城门紧闭,城楼上满是弓箭手严阵以待。 县城外面是一片平原,没有什么遮挡物,不便掩护,薛翊想要强攻县城,却担心伤亡过大,心中甚是为难,一面下令安营扎寨,埋锅造饭,明日攻城,一面苦思良策。 众将下去分头行事,唯有赵天冬没走,她走到薛翊面前,双臂环胸看着他眉头紧锁的样子,失笑道:「大将军,你在担心什么?」 「我已经下达明日攻城的命令,我在发愁什么,你定然知道,如有好计,快快说来听听。」薛翊嘆气,眼神清亮地盯着她。 「既然萧璨依赖弓箭手守城,那我们就先将弓箭手解决了,熟练的弓箭手急切之间不可多得,萧璨没有了这道屏障,我军攻城的伤亡自然小了。」赵天冬道。 薛翊一手撑在沙盘边上,一手指着沙盘上的宝应县城门,说道:「我们的弓箭手靠城门太近,安全就无法保障,距离太远,又超出射程,此事没那么容易办到。」 「我这支小队的平均最远有效射程是一百米,我赌萧璨的弓箭手无法望其项背。」寻常弓箭手的有效射程能达到五十米已是极好的,平日里训练,赵天冬是要求部下以一百米为目标,练兵半年,今朝便试锋芒。 「好,再加我一个,明日我们就给萧璨点颜色瞧瞧。」薛翊道。 次日清早,赵天冬与薛翊换了弓箭手的服色,带领小队前去射萧璨的弓箭手。 「薛大哥,待会你别射其要害,只让其丧失战斗力便是,等我们打下了宝应县,还可收编萧璨的军队,他培养的弓箭手,日后也可为我们所用。」赵天冬凑近薛翊,小声商议道。 「嗯,你所虑极是。」薛翊点头应道,他现在手底下总共只有两万将士,的确急需扩充兵马。 第9章 用兵如神 薛翊一声令下,众人一起放箭,守城士兵应声倒地,很快,萧璨的弓箭手全部负伤,丧失战斗力。 随即,薛翊率领全部人马攻城,让赵天冬带着她的小队在一旁助射,让其他士兵立即架设云梯,很快,云梯架满城墙,不到半个时辰的强攻,萧璨叛军便支撑不住,渐渐落入下风,将士们一拥而上,宝应县城快破了。 萧璨眼看着宝应县守不住了,便准备从北门突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回到山东,重整兵马再来雪耻。 赵天冬驭马靠近薛翊,冲着薛翊喊道:「大哥,北门来报,急需援兵,萧璨很有可能会断尾求生,捨弃宝应,回到北方重整兵马,再度来犯,我们这一次,必须要把他拿下。」 「如此,你立即去北门,拦下萧璨,决不能放虎归山。」薛翊迅速道。 「好,保证完成任务。」赵天冬答应道,兜转马头,直奔北门。 赵天冬赶到北门之时,正碰上萧璨与北门攻城将士缠斗在一处,一时无法脱身,她驭马直奔萧璨,一桿红缨枪朝着萧璨的胸膛刺去,萧璨侧身一躲,一招回击,二人策马对峙,眼神交汇之时,火花四溅。 第16页 赵天冬与萧璨二人战了数十个回合,不分胜负,赵天冬屏息凝神,不敢掉以轻心,眼前的对手毕竟是一方霸主,还是有点本事的。 此时烈日当空,汗水流进眼睛里,她的双目一阵刺痛,马儿也焦躁地用前蹄刨土,她微微俯身,左手拍拍马儿的头,轻声商量道:「白龙,辛苦你再助我一臂之力,待我赢了萧璨,一定让你好好休息。」说罢,她亲了一下白龙的脑袋。 白龙很快安静下来,等待主人的进攻指令。 赵天冬一声令下,人马合一,冲上去再次与萧璨交手,二人兵器相接,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想压制住对方,双方胶着之时,白龙张口咬了萧璨的战马一口。 萧璨的坐骑吃痛不过,抬起前蹄,昂首嘶叫,萧璨没有丝毫防备,被甩下马背。 赵天冬立即驭马上前,红缨枪直指萧璨的喉咙,萧璨敢动一下,定叫他血溅当场。 赵天冬活捉了萧璨,萧璨余部纷纷纳降。 白龙这一战立了大功,她俯身摸着白龙的马脸,笑眯眯地道:「真乖,晚上给你加餐。」 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没有一匹马能拒绝宵夜的诱惑,白龙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高兴地抬起两只前蹄,昂首嘶鸣。 与此同时,薛翊也攻破了南门,众人在城中汇合,士兵对百姓秋毫无犯,宝应县百姓无不额手称庆。 薛翊出榜安民,宝应县百姓回归正常生活,紧接着,他继续挥兵北上,沿着萧璨南下之路,一路收复失地,一直到淮安方才停下,至此,整个淮南地区尽归薛翊所有,便施恩泽,百姓无不归顺。 萧璨留下守城的将领,得知主帅萧璨已被活捉,待薛翊兵临城下,纷纷出城纳降,只有两位将军,负隅顽抗,最终逃窜回了山东,成为一方霸主,多年后,再次与薛翊狭路相逢,最终还是被薛翊斩于马下,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此战结束,赵天冬与薛翊商议接下来的计划,赵天冬建议:「此时不宜继续扩张领土,应休养生息,巩固淮南经济,发展农业,囤粮练兵,等待时机,再行大事,久战必定使得民怨沸腾,须知民为本,社稷次之的道理,不可毁了自身的根基。」 薛翊沉思片刻,看了一眼周围的士兵,道:「的确不可久战,将士们离家日久,亦十分思恋家乡的父母亲人,到那时也无心打仗了。」 绝大部分普通士兵,当兵打仗就是为了养家餬口,吃饱穿暖,他们没有什么崇高的远大目标,做将军的也该体察人情才是。 于是,薛翊准备班师回扬州,另外派人押送萧璨上京,让皇帝裁夺,同时上奏为本次平叛的将士们请功。 因当今皇室衰微,更兼皇帝体弱多病,皇嗣艰难,后继无人,多年来,各方割据势力逐渐形成,但无一人率先造反,皆因师出无名。 如今萧璨做了天下第一人,胆敢公然造反,侵占疆土,皇帝自然是要杀之立威的,皇帝下令立即将萧璨推出午门斩首,下旨加封薛翊为苏杭观察史,余下将领各有封赏。 赵天冬得了个游击将军的职衔,成为本朝第一位女将军。 直到如今,全军上下才知道赵天冬原来是个女子,之前只有少数人知道此事。 薛翊已完全掌控江苏诸州的军政,浙江还需善加经营,自此,他常在江浙两处往来,赵天冬则常驻扬州练兵,随时待命。 因赵天冬制定的练兵之法甚好,她又颇有将才,薛翊索性让她总领此事。几个月时间,众将士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或许因赵天冬是女子,却实力强悍,让军中众人纷纷自愧不如,愈加努力向前,拼命训练,他们都不想输给一介女流。 这些人还不知道,将来所有人都要跪在这个女人的脚下,山呼万岁。 薛翊来营中视察军容,见状心下甚安,对赵天冬笑道:「你大概是上天赐给我的福将,有你一人,可抵千军万马。」 赵天冬闻言一笑,坦然接受夸奖,紧接着说道:「近日我听闻婺州太守有些不安分,将军需小心提防才是,是否需要再多安排一些人随身保护你?」 「我还需要人保护?你也太小瞧我了。」薛翊仰天大笑,随即气定神闲地道,「宵小之辈,且不用管它,只等他有所行动,我再一举歼灭之。」 不出赵天冬所料,一个月后,婺州太守董汉生联合台州、温州、丽水等各地方军队一同起兵,欲吞併杭州湖州等地。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赵天冬时刻准备着这一天的到来,立即调兵遣将,准备应敌。 是夜,赵天冬率五百将士前去袭营,火烧敌军营寨。 董汉生探得敌方领兵之人竟然是个女人,并不将其放在眼中,谁知还未交手,便被杀得七零八落,只得率领残部逃回婺州。 赵天冬乘胜追击,董汉生抵挡不住,又不愿降,婺州城破之时,董汉生跳下城楼了结一生。 至此,江浙两地,尽在薛翊的掌控之中。 战事稍歇,生活归于平静,各处城池皆有得力将士驻守,薛翊令将士们屯田休养生息。 值此闲暇之时,薛翊欲归家探望父母,因念及赵天冬父母双亡,无家可归,特意让赵天冬同行,以免撇下她一人在营中。 这日,天气晴好,正宜出行,二人轻装简行,只带二十人随行,不止一日,到得淮安,直奔薛府。 第17页 薛翊一进府,吩咐管家自去安顿赵天冬等人,他便直奔老太太的荣禧堂。 薛老太太满头银丝,看起来却精神奕奕,没有一丝老态,正坐在塌上吃点心,一个小丫鬟则坐在脚踏上给她捶腿。 薛翊进门便跪倒在地,膝行几步,朝着老太太便磕头请安。捶腿的小丫鬟早已默默起身站到一旁。 老太太见着大孙子,双眼立即湿润了,朝着薛翊伸出双手:「翊儿,你还知道回来?祖母有几年不曾见到你了,快上前些,让我仔细瞧瞧。」一旁站着的丫鬟立即将玳瑁眼镜拿出来给老太太戴上。 薛翊继续膝行上前,扶着老太太的膝盖,仰着头给老太太瞧:「祖母,孙儿不孝,不能常在您的膝下承欢,只得努力建功立业,以期光宗耀祖,让祖母享福。」 「黑了,也瘦了,可见是这几年在外吃苦了。」老太太摸着薛翊的脸,心疼地说道,「这次能在家待几时,我让你母亲好好给你补补,你还没娶妻,得养得白嫩一点,不然漂亮的小姑娘可看不上你咯。」 薛翊原本只打算在家待半月便回,此时见祖母比他离家之时,又添了许多白发,心中着实不忍,便道:「约莫能待一个月。」 老太太听了,还觉得时日太短,她知道这孩子的性子,不是膏粱子弟,生来就是要建功立业的,便不好开口留他,只是脸上不免浮现不舍之情。 薛翊见状,连忙笑道:「祖母,孙儿以后一定每餐吃三大碗饭,多多吃肉,好好照顾自己,您就放心吧。」 「好好好,你能这样,我方才放心。」老太太点头笑着应道。 薛翊见老太太喜笑颜开,脸上不由得也挂满了笑容,祖孙俩其乐融融,相谈甚欢,丫鬟进来传话,说太太来了。 老太太笑道:「还不快去迎接你母亲。」 「是,孙儿这就去。」薛翊说完转身出门,在院子里与母亲噼面相逢。 薛翊正要跪下给母亲请安,薛太太上前双手扶住他,笑道:「我的儿,这会子先不急着请安,院子里石头地上凉,咱进门再说。」 薛翊从善如流,直起身子扶着母亲进了荣禧堂,到得堂上,他将母亲安置在老太太下首的座位上,端端正正地跪下给母亲磕了三个头,又说了些孩儿不孝之类的话请罪,望母亲原谅。 薛太太见他这样有出息,又这样孝顺,连忙伸出双手将他扶起来,让他坐在自己下首,握着他的双手笑道:「为娘见了你,就只有高兴的心,哪里捨得怪罪你。」 不一会儿,薛翊之父薛勉也来了,薛翊给父亲请安,薛勉一向是严父,性格内敛不善言辞,只硬邦邦地对儿子道:「明日晨练与为父过几招,我看看你离家这几年,有多少长进。」 「是,父亲。」薛翊一板一眼地答道,他与父亲的相处一向如此,父子俩在一处,不是读书论道就是比武过招,几乎没有温情脉脉之时,他早已习惯用这样的方式向父亲展现自己的本事,努力成为父亲的骄傲,这是他向父亲表达感情的方式,如此沉默又温情。 第10章 表哥表妹天生一对 次日,薛翊在外院演武堂与父亲切磋,父子俩战了几十个回合,还未分出胜负。 交手后,薛翊很快便感觉到父亲力气不如从前了,他不忍伤了父亲的面子,便不着痕迹地让着父亲,尽量只打成个平手。 又战了半个时辰,还不曾分出胜负,薛勉便收手停战,他自知如今已不是儿子的对手,再打下去,只怕要出丑。 薛翊笑道:「父亲宝刀未老,儿不及您,日后定当加倍努力,以求寸进。」 薛勉爽朗大笑道:「伯辅,为父老了,看你大有长进,为父真真是老怀大慰,你日后仍不可懈怠,你要面临的对手还多得很。」 「是,孩儿一定谨记在心,每日勤于练功,绝不敢有一日放松。」薛翊拱手答道。 薛勉上前拍了拍儿子结实的肩膀,连说了几句好,脸上挂满了毫不掩饰的笑意。 父子二人各自回房沐浴梳洗,准备参加中午的家宴,举家同乐。 与此同时,老太太与太太二人在上房商议薛翊的婚事。 薛老太太笑道:「翊儿只在家待一个月,这亲事得抓紧时间,一定要在他离家之前办妥。」 薛太太眉头微蹙,有些苦恼地道:「母亲,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仓促之间,女方未必愿意匆忙结亲。」 「别人家确实难说,只好从亲戚家找,说不得把我这张老脸豁出去,务必得在一个月之内,把孙媳妇娶进门,好让我明年抱上曾孙。」薛老太太心中早有人选,此事已经在心中思量多时,正愁没有机会,这回薛翊归家,正是瞌睡了就送来了枕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薛太太一听老太太这番话,也觉出味来了,老太太一定是想娶大姑子的女儿进门,她连忙说道:「我娘家几个侄女,年岁合适的也有两个,我明日便回娘家与我哥哥商议一番,我两个哥哥一向喜欢翊儿,我一说定然十分愿意。」 「嗯,也要翊儿自己喜欢才行,翊儿历来就是个主意正的。」薛老太太淡然一笑道,自家外孙女貌若嫦娥,自古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她对撮合这一双小儿女是成竹在胸。 薛太太笑道:「那是自然,我这个做娘的,天天都盼着翊儿早日娶妻,将来夫妻恩爱,早生贵子。」 第18页 事情商议定了,薛太太便出门去看家宴准备得如何,准备开宴。 薛太太一走,老太太立马吩咐心腹周嬷嬷立即去女婿家,将外孙女接来,赶在儿媳去娘家之前,让孙子与外孙女见面,她自信孙子见了外孙女,一定会喜欢上。 「哎,回来。」老太太叫住准备出门的周嬷嬷,接着小声嘱咐,「你接了玉儿来家,不要惊动别个,悄悄地安顿在我屋里,等我回来自有计较。」 薛翊还蒙在鼓里,此时,他正带着赵天冬四处闲逛,瞧一瞧自家的假山花园,楼台水榭。 虽然军中众人都已知道她是女儿身,但是她为了行动方便,成日里还是喜欢着男装,此时也不例外,穿着一身白色锦袍,袍子上绣着暗纹,手里摇着一把洒金川扇儿,颇有读书人的风流倜傥。 薛翊也习惯了她的这副装扮,甚至觉得越看越好看,如若见了别的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他反倒觉得有些过犹不及。 午时二刻,薛翊前去参加家宴,临行前邀请赵天冬一同列席。 赵天冬忙不迭地拒绝道:「既然是家宴,我一个外人不好打扰的,还是你一个人去方好,我自去客席入座。」 「那我让人送一桌席面去你院中,你自在院中吃。」薛翊见她坚辞不肯,也没有再强求。但是也不想她去客席,与那二十个大汉一起吃酒玩乐。 赵天冬闻言笑道:「那感情好,我一人独占一席,我自慢斟慢饮,那群大男人吃酒,都是牛饮,我可喝不过他们。」 薛翊让人往赵天冬院子里送一桌席面,他自去上房参加家宴。 老太太年岁已高,今儿高兴,又喝了几杯酒,没多久便醉了,薛翊起身亲自送老太太回房歇息。 一路上,被风一吹,老太太的酒已经醒了一半,进了荣禧堂,歪在塌上,丫鬟上前服侍她洗脸擦手。 薛翊在一边等着,准备等老太太睡下了就走,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如百灵鸟一般悦耳的女声。 周瑾玉听丫鬟说外祖母回来了,她便立即过来请安,正在外间与丫鬟说话,得知外祖母吃酒吃醉了,这会子正要睡中觉,她不想打搅,转身出门,打算过一会子再来请安。 薛翊不知是谁在外间说话,正在进退两难之际,老太太醒了。 老太太听到周瑾玉的声音,立马睁开眼,笑道:「是玉儿来了,快进来。」 守在外间的丫鬟听到老太太的话,立马去追周瑾玉,将周瑾玉请了回来。 老太太对着薛翊笑道:「你妹妹来了,你快去替我迎一迎。」 薛翊几年不曾回家,这会子猛然说起叫玉儿的妹妹,他仔细一想,才将其与记忆中的小姑娘联繫在一起。 薛翊出了内室,在外间与周瑾玉撞上了,薛翊微微一笑,拱手施礼道:「表妹,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你是大表哥?你终于回来了,外祖母可想你了,总是念叨着你。」周瑾玉惊喜道,连忙回了一个福礼。 「嗯,这几年我不在家,想必多亏你陪伴祖母她老人家,祖母正等着你呢,快进去吧。」薛翊让出道来,笑道。 「我这就进去。」周瑾玉点头笑道,径直朝着内室走去。 薛翊不好再进内室,虽是表亲,年岁都大了,又因还没向祖母告退,也不便就走,于是他便在外室坐着喝茶。 薛老太太见了外孙女,便笑得合不拢嘴,她统共就生了一个女儿,爱若珍宝,只可惜,天不假年,女儿年纪轻轻便撒手人寰,留下外孙女在后院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不像她兄弟还能走出家门。 她因白发人送黑发人,险些将眼睛都哭瞎了,幸亏外孙女性子坚强隐忍,又立得起来,这些年还常常来家中陪伴她,令她宽慰不少。 老太太躺在塌上,靠着几个大迎枕,搂着周瑾玉,笑道:「我的玉儿,你有好些日子没来了,外祖母可想你了,又想着你表哥归家了,你们兄妹俩几年没见,恐要生疏了,我就使人接了你来,你多住些时候。」 「外祖母,我也想您,今晚上我陪您一起睡。」周瑾玉笑道。 「好。」薛老太太笑得眼睛都弯了,说完,便让丫鬟将薛翊请进来。 周瑾玉立即从老太太怀里起来,在床边规规矩矩地坐好,俨然一个窈窕淑女,气质如兰。 「翊儿,玉儿要在家住些时日,你帮我好好照顾玉儿,不可欺负她,你们还要像小时候那样和睦才好。」老太太笑眯眯地嘱咐道。 「是,祖母。」薛翊还没意会自家祖母的言外之意,恭敬地答应了下来,又听老太太交代了几句,不外乎是照顾好表妹。他心想表妹好好地住在府上,下人自会照顾她,又有祖母和母亲关心,哪里用得着他,故而他没怎么放在心上,见没其他什么事情,便告退出门了。 周瑾玉是冰雪般聪明的人,听外祖母同表哥说了这么多要关照她的话,早就听出了一些弦外之音,不由得脸颊发烫,她是个未出阁的淑女,今日外祖母当着她的面,谋划她的终身大事,她微微羞赧,心跳也忍不住加快了,低着头不说话,一直等薛翊离开了,方才抬头。 老太太见外孙女脸红了,怕她害羞,也不点破,只当没看见,让丫鬟将她的铺盖收拾收拾,拿到这屋里安置。 薛翊出了荣禧堂,抬脚便去看望赵天冬,不知她中午一个人独酌,有没有吃醉。 第19页 赵天冬喝酒喜欢细品,酒品甚好,只喝了两杯,还不曾喝醉,见薛翊来了,两人便一起坐下喝茶。 赵天冬听下人们议论,来了个表小姐,她一时好奇,便笑嘻嘻地道:「薛大哥,我还不知道你有几个兄弟姐妹呢,我听说府上来了个玉一样的表小姐,不知道我是否有幸一见,我最喜欢看美人了。」 「我只有一个亲姐姐,就嫁在淮安,已生二子。其余都是表亲堂亲,约莫有十几个,平日里并不常见,今日来府上的这位表妹,是我姑姑的女儿,我祖母甚是疼爱,视为亲孙女。」 「哦,那想必和你感情很好了。」赵天冬点头笑道,心中暗想,表哥表妹一家亲,古人又喜欢亲上加亲,这表妹只怕很快就会成为嫂子了。 薛翊实话实说:「她小时候很粘我,这几年,我在外为官,几年不曾见面,如今她已长成大姑娘,感情自是生疏了许多,我也不好再去亲近的。」 他自小就是将周瑾玉看作亲妹妹的,只因他只有一个亲姐姐,姐姐又比他大几岁,从小照顾他,他视长姐为母,在周瑾玉面前,他才能成为照顾妹妹的大哥哥,这让少年时期的薛翊很有几分成就感。 薛翊在赵天冬处坐了一会,估摸着父母应该午睡醒了,便告辞起身去上房给父母请安。 薛太太已经得知老太太将外孙女接来了,有些气闷,然而她却毫无办法,娘家侄女父母在堂,不可能像周瑾玉一样,随便接来家中,眼看着儿媳人选要落入他人之手,她甚是不快。 第11章 亲上加亲 周瑾玉若只是当外甥女,薛太太也很喜欢,人物家私都配得上自家儿子,只有一点不好,她没有亲娘,从小缺少母亲的教导,加之她只有一个兄弟,娶了她,对儿子来说没有多少助力。 薛太太想到两个哥哥一共有十个儿子,若是娶了娘家侄女,将来侄子们都是儿子的助力,越想越觉得要让儿子娶娘家侄女方可。她正暗自盘算,丫鬟进来传话,大爷来了。 薛翊进门给母亲请了安,方才落座。 薛太太用商量的语气说道:「伯辅,明日我要去一趟你舅舅家,有些事情要找你两个舅舅商议一番,你既在家,便随我同去如何?你这几年都不曾给你两个舅舅请安,论理儿也该去一趟。」 「母亲说得是,便依母亲之言,明日与您同去舅舅家。」薛翊点头,笑着答应了。 薛翊又陪着母亲说了会子话,才告退出来,正准备去找赵天冬出去逛逛,便遇到老太太屋里的丫鬟出来寻他。 薛翊赶忙去了老太太的院子,见了老太太,笑着请安毕,问道:「不知祖母找孙儿来有何事吩咐?」 「你这会子得不得空?」老太太笑问。 「也无甚大事,我正准备同朋友出门逛逛,明日我去舅舅家拜访,得准备几样薄礼。」薛翊答道。 「是这个理儿。」老太太搂着周瑾玉笑道,「那正好,你带你表妹一同前去散散闷,年轻人正应该多出去走走,我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就不去了,你只替我照顾好你表妹就是。」 时隔多年,周瑾玉再次见到表哥,绝对谈不上一见钟情,只是见他一表人才,英武不凡,确实有几分好感,既然外祖母撮合,她也就没拒绝。因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母亲早逝,父亲很快便续娶,如今已生二子,待自己不过是面子情,终身大事还是要靠外祖母。 薛翊领着周瑾玉出门,让周瑾玉在垂花门等着,他拐去了客院,约上赵天冬一起。 三个人在垂花门汇合,赵天冬与周瑾玉互相见礼。 一个是英姿飒爽,一个是仙姿佚貌,彼此见了,都不由得心生好感,恰像是曾经认识的一般。 赵天冬有一颗爱美之心,不管男女,遇到长得俊的,就喜欢多看几眼。这会子见了周瑾玉也没个分寸,走到周瑾玉面前,便笑道:「好一个窈窕淑女,阆苑仙葩,倒像是将军的亲妹妹一般。」 「这是我姑表妹。」薛翊在一旁笑道。 「小女子不敢当。」周瑾玉闻言微微一笑,客气道,她只当赵天冬是外男,于是不再多言,转身上了马车。 薛翊同赵天冬骑马,并辔而行,行到金银玉器铺子,薛翊下马,笑道:「就去这家店看看,你们有喜欢的物什,我一起买了。」 赵天冬穿戴甚是简单,她整日骑马练武,并不喜欢戴首饰,随意看了几眼,便没多大兴趣了,双手抱胸,倚在柜檯上等着。 「表妹不必客气,看上什么只管说。」薛翊笑着对周瑾玉说。 周瑾玉本没打算买,见薛翊如此说,她也不好不给他面子,遂挑了一支芙蓉花簪。 薛翊选好了礼物,见赵天冬什么也没买,走到柜檯看了一圈,给她选了一根男子用的金簪,她每日做男子打扮,用男子的金簪还更多些。 薛翊结了帐,随手便将金簪插在了赵天冬的发髻上,笑道:「这金簪你戴着正好。」 「干嘛又破费,你钱多留着当军饷啊。」赵天冬有些心疼银子,她一向节俭,又怜贫惜弱,底下的士兵大多数都是穷苦百姓出身,她自己的军饷都常常散给急需钱用的士兵。 薛翊若是买了自己戴,她不好说什么,若是给她,她便忍不住要说一句。 「放心,我绝不会短了士兵的军饷,你且安心戴着吧。」薛翊翻身上马,准备回府,礼物既然已买好了,他便没有多大兴趣继续逛了。 第20页 周瑾玉观他二人相处,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上了车,独立一个人思索,突然灵光一现,表哥和他该不会是有断袖之癖吧,她也曾读过战国策,知道魏王与龙阳君之故事。 三人到得薛翊门口,各自分手回房歇息。 薛老太太见外孙女回来了,笑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买了什么不曾?」 「我买了一支簪子,劳表哥破费了。」周瑾玉从丫鬟手里拿起首饰匣子,打开给老太太看,抿嘴笑道。 「买少了,不必为你表哥省钱。」老太太笑道,「这簪子花样好看,正配你,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表哥的朋友比我更节省呢,表哥给他也买了一支金簪,他很是替表哥心疼钱。」周瑾玉笑道,「我也甚是贊同,表哥手底下那么多士兵,每年军饷粮饷不知要花费多少,在别处是应该俭省些。」 「再省也不能委屈了你。」薛老太太已经将这外孙女看作孙媳妇一般了,以后外孙女嫁进来,是要来享福的,可不是来受苦的。 「外祖母疼我,我心里都知道的,我在这做客,从未受过半点委屈,简直就是掉进福窝窝里了。」周瑾玉连忙分说,决不能让外祖母误会。 「那就好,有任何委屈,一定要跟外祖母说,外祖母给你做主。」薛老太太别的倒是不担心,就担心将来外孙女嫁进来,儿媳妇为难她。 祖孙俩说了半晌体己话,丫鬟来请用晚膳,一家子用了晚膳,没什么事情,便各自散了。 次日一早,薛翊便同母亲出门前去舅舅家。 到得虞家,薛翊拜见了舅舅舅母们,又同表兄弟姊妹们见礼。 薛太太自和嫂子们商议亲事,她一说,两位嫂子都很乐意将女儿嫁给薛翊。 这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彼此知根知底,两位舅太太刚还拉着薛翊说话,姿态很是亲近,见薛翊比记忆中更加风采照人,丰神俊朗,简直无人能及,因此姑奶奶一说结亲,都没有个不满意的。 薛太太趁机说要请两个侄女到家中作客,她许久不见侄女们,甚是想念。 两位舅太太都笑着应了,吩咐丫鬟去给姑娘们收拾衣物箱笼。 薛翊在书房与两位舅舅喝茶,几个大男人无外乎说些时局政治。 喝了几杯茶,两位舅舅也很喜欢薛翊这个外甥了,几年不见,越发长进了,比自家的几个儿子都有出息,真恨不得薛翊是自己的儿子,各自回房听夫人说起结亲的事情,自然也都很贊同。 这天下午,薛太太接了两个侄女一同回家去了,薛翊骑马在前开路。 到得薛家,薛太太将两个侄女安顿在自己的左右跨院里,这样每天儿子前来上房晨昏定省,便趁机让两个侄女和儿子见面,说几句话,过几日便能看出儿子中意哪个表妹,她方才好採取行动。 这头赵天冬听说又来了两个舅表妹,便寻思着,这怕是三女争一夫的把戏,婆媳俩斗法呢,她只见过周瑾玉,对周瑾玉很有好感,因此有些担心她受到伤害。 这天晚上,薛翊来客院见赵天冬,商议回营之事,他感觉到家中气氛有些不同寻常,便打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正巧营中有消息传来。 赵天冬正在练枪法,没工夫搭理他。薛翊站在一旁等着她耍完这一套枪法。 赵天冬收枪后,便打趣道:「薛大哥,我听说你家又来了两个天仙似的表妹,你怎么还有空过来我这里,怎么不去陪陪你的表妹们。」 「姑表妹自有我祖母相陪,两位舅表妹自有我母亲照顾,男女有别,用不着我去照顾。」薛翊双手背在身后,朝着赵天冬走去,姿态潇洒,笑容可掬。 他此时倒忘了,眼前穿着男装的人,也是个二八年华的美貌女子。 「你真是不解风情啊,榆木疙瘩一块。」赵天冬将金枪放回武器架上,忍不住摇头嘆息道,「我就不信你没看出来,你祖母与母亲都在给你相看老婆,你老大的年纪了,怎么也不知道配合配合?」 「这些事先放一边,我是来找你说正事的,我收到消息,宣州观察史尚荣有意进犯,我们要早做准备,后日便启程回营。」薛翊收起笑容,神情严肃,说完紧接着又嘆息一声,「原本承诺祖母要在家中待一月,如今回府才几日,便又不得不离家,不过军情紧急,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赵天冬正色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走到今日,已是不进则退,便是想退,也没有地方可退,你退一寸,敌人便进一尺,很快就会将你彻底吞併,斩草除根,到那时,别说尽孝,你性命都难保。」 「的确如此,我只希望长辈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待天下安定之日,我们一家人便可团圆了。」薛翊道。 二人商议已定,夜深了,薛翊回房,赵天冬收拾了一下行装,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不过是两套衣裳,很快便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动身。 次日,薛翊给祖母和母亲请安之时,便说明日动身离家,老太太和太太都极为吃惊,不肯放人。 老太太道:「你今年二十有一,还未成家,如今又要去打仗,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老薛家岂不是要绝后了,日后我去了地下,见了你祖父,我要怎么交代?」 「祖母不必忧心,这次的敌手不过是宵小之辈,绝不是我的对手。」薛翊淡淡地道,「至于成家之事,男子汉大丈夫,大业未成,何以为家。」 第21页 「俗话说,先成家后立业,你如今已经是一方观察史,事业有成,还要成何大业?」薛太太闻言也急了,连忙问道,「谁家的男儿二十好几还没成家?你那些堂兄弟,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几个了。」 薛翊无法说出他所想成就的大业,现在时机未到,只得沉默,半晌之后,他说道:「我心中有数,我一定会成家,只是缘分未到,请祖母与母亲放心,有高人给我算过命,我命中有四女一子,绝对不会让老薛家断子绝孙的。」 薛老太太听了这话,急忙呸了一口,说道:「定是哪个神棍算错了,我也找大师给你算过命,大师说过你命中该有四子。」 「老太太说得是,既然大师这样说,那定是真的。」薛太太帮腔道。 薛翊连忙点头敷衍,先应付过去这茬再说。 第12章 并肩作战 次日清晨,赵天冬与薛翊二人吃过早膳,便立即上路,赶去营中,准备兵马应敌。 宣州观察史尚荣得知薛翊不在营中,准备趁机袭取扬州,抄了薛翊的老巢。派左右指挥使郑庆云、徐望攻打扬州城,他自派人接应。 赵天冬与薛翊一路马不停蹄地往扬州赶去,一路上遇到驿站,换了马就走,没有耽误丝毫时间。 二人到得扬州城外,正遇到郑庆云在骂战,扬州城城门紧闭,始终没有人出来应战。 郑庆云气急败坏,在城门前唾沫横飞,犹自不停。 薛翊离开之前,严令守城官吴广,不管发生何事,都不许开城门,一切等他回城再做计较。 日头西沉,郑庆云也骂累了,见无人应战,只得收兵回营,明日再来。 薛翊与赵天冬一直躲在暗处,等郑庆云一收兵,二人便准备潜进城。 二人熟知扬州城的布防,选了防守不严的一处女墙,分别拿出五爪钩,轻轻一抛便将五爪钩扔上了墙,迅速攀爬而上,眨眼间,二人便上了城楼,听见有人过来巡逻,便躲在暗处不做声,也是想要看看巡逻士兵能否发现他们。 很不幸,巡逻队中没有一人发现薛翊与赵天冬二人。 薛翊二人回到营中,守城将军吴广前来汇报军情。 薛翊面沉如水,极力压制住怒火,问道:「吴广,你知道刚刚我与赵将军是怎么进城的吗?」 「属下不知。」吴广一头雾水,直觉有些不妙,却又实在不知答案,战战兢兢地答道。 「哼,我二人若是尚荣派来的人,此时,扬州城已破。」薛翊一拍桌子,斥责道,「我们是从西城门拐角那处城墙攀进城的,巡逻的人从那经过,都没有发现丝毫异样,我们轻而易举地就躲过了巡逻队,这难道不是你的失职?」 吴广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当即跪在地上请罪:「请大将军息怒,是属下办事不力,属下立即再安排一倍兵力巡逻,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只要有一丝动静,保证能及时发现。」 「今日我们能不引起丝毫注意就潜进城,他日敌人定然也可以,你暂且革职,罚你夜班巡逻两个月,就从今夜开始。」薛翊道。 「大将军,念在吴将军这些日子守城有功,就暂且记下今日之过,下次再犯,可两罪并罚。」赵天冬在一旁求情道。 「既然赵将军为你求情,今日就先饶过你。你务必让巡逻的人仔细些,敢有丝毫松懈,军法从事,届时我绝不饶恕,你也罪加一等。」薛翊抬眼扫了一眼吴广,说道。 吴广恭敬地道:「是,属下遵命。」随即汇报了这些日子的军情,便立即告退,下去安排巡逻的士兵。 赵天冬见吴广走远了,见薛翊犹自气愤不已,劝解道:「你别着急上火,万幸我们来得及时,并没有发生不可挽回之事,以后他们一定会尽心的。」 薛翊没有说话,心中怒气未消,只是不想将怒火喷在赵天冬身上,便默默地开始处理公务。 「不是谁都有我们俩这么好的身手,换了别人,未必能不被发现,今日已经严厉申饬过吴广,你大可放心了,就别再生气了,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无人替。」赵天冬可不怕他的大黑脸,走到公案前,双手撑着桌案,笑道。 「唔,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薛翊翻看这些日子的文书,一边批阅一边说道,不想让赵天冬熬夜陪着自己,于是打发她下去睡觉。 赵天冬点头应了,当即出了帅帐,回到自己的营帐,洗漱一番,便关灯睡下了,明日敌人一定会再来骂战,她得出城应战,让那些龟孙子们瞧瞧,姑奶奶不是好惹的。 果然,次日一早,赵天冬与薛翊正在一处吃早膳,士兵前来传话,「禀告大将军,徐望在北门外骂战。」 「起得真早,我们这就去看看。」薛翊率先放下箸,起身看着赵天冬笑道。 赵天冬拿了一个烧饼,起身跟着薛翊出了帅帐,往北门城楼去,她一路上边走边吃,没有丝毫淑女形象,路过的士兵见了她这样子,也已经习惯了。 军营中都是男子,只有赵天冬一个女人,自然就成了士兵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们常在私底下议论道,赵将军长得是够漂亮,可惜活得跟个爷们一样糙,武功又高,打起架来也够狠,是朵霸王花,将来也不知道哪个男人敢娶了她去。 赵天冬可不知道底下的兵怎么议论她,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她只要自己过得舒服就行了,至于嫁人,这世上只有她不想嫁的男人,没有她搞不到手的男人,那些在背地里说她没有男人敢娶的男人,她是绝对看不上的。 第22页 到得北门城楼上,赵天冬看向正在城下骂战的徐望,有些兴奋地说道:「大将军,我下去会会那个胖子。」徐望是个两百多斤的大胖子,长得像个发面馒头,捏一捏,那肉便颤巍巍地弹来弹去。 「好,我给你五千兵马出城迎敌,你小心点别大意了。」薛翊笑着点头,见赵天冬转身准备下楼,又叫住她,说道:「据说这徐望力大无穷,你要是打不过就赶紧跑,别硬撑。」 「哼,看不起我?我等下让你看看,到底是谁输谁赢。」赵天冬扛着红缨枪,雄赳赳气昂昂地下楼去了,像只骄傲的凤凰。 城门一开,赵天冬一马当先,率先跑到阵前,士兵们迅速列阵,双方在城下对峙。 徐望眯着小眼睛,看向赵天冬,奚落道:「这是谁家还没断奶的娃娃,赶紧回去,快回去吧,换个大人来同我打,与娃娃兵打,我赢了,也显得我胜之不武。」 「哼,胖子,你放马过来,我们手底下见真章。」赵天冬勾勾手指,轻蔑一笑道。 「我最讨厌别人说我胖,你成功勾起了我的怒火,纳命来!」徐望拍马冲上阵前来,挥舞着长柄大斧头朝赵天冬头上砍去。 「小心!」薛翊在城楼上看得目不转睛,生怕赵天冬有个闪失,见徐望的斧头朝赵天冬的头上招呼,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赵天冬当然听不到薛翊的提醒,不过她听到了兵器的破空声,立即举起红缨枪格挡。 徐望见状,怒吼一声:「找死!」用尽全力将斧头朝赵天冬压下去。 赵天冬咬紧牙关抵抗,这胖子确实有几分力气,她奋力抬起双臂,红缨枪一抡,将徐望的斧头打落在地,徐望没了兵器,立即兜转马头,逃回营去了。 赵天冬缴获徐望的大斧头,收兵回城。 薛翊见赵天冬胜了,立即下楼,上马出城迎接赵天冬。 赵天冬见了他,抬起下巴,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道:「怎么样,这一仗,是我赢了。」 「是我小瞧赵将军了,实在是不应该,今日给你摆宴,庆祝你首战告捷,如何?」薛翊将马赶到赵天冬的坐骑旁边,俯身靠近她笑道。 「嗯哼,这还差不多。」赵天冬点头笑道,一拍马屁,率先进城去了。 薛翊随即拍马跟上,当晚,薛翊设宴,众将士全部来给赵天冬敬酒,恭喜她今日打了胜仗。 赵天冬谦虚道:「今日只是小胜,没有活捉那胖子,算不得什么,明日若是再有人来骂战,我定要活捉敌军将领。」 「说得是,我明日继续看你的表现。」薛翊笑道。 赵天冬笑道:「嗯,你看好了,可别眨眼,我速战速决。」 尚荣营中,徐望吃了败仗回去,正在领罪。 徐望说道:「大将军,明日请让我戴罪立功,我要一雪前耻。」 「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何罪之有,今日你既失了兵器,且先休息一日,明日让庆云出战。」尚荣说道。 「是,大将军。」郑庆云答应一声,又看向徐望,「徐将军,明日我一定帮你报仇,夺回你的兵器。」 「既然如此,那就先谢过你了。」徐望见大将军安排已定,只得服从。 第二日,郑庆云一大早就前去骂战,赵天冬还在被窝里酣睡,昨儿晚上她被营中其余将军合起伙来灌酒,醉得不省人事。 士兵前来禀告城外有人骂战,薛翊问了一句:「赵将军起来没有?」 「刚去看了,还没有。」一旁侍立的另外一个士兵答话。 「那就先不用管,等下午赵将军起来,再去迎敌。」薛翊一挥手,让众人都下去。 到得午时二刻,赵天冬总算醒了,起床梳洗罢,吃了饭,歇息片刻,便出城应战去了。 此时郑庆云等人已经骂了一上午,口干舌燥,加之肚里有些飢了,将士们精神有些萎靡不振。 郑庆云见城门开了,立即大喊一声:「都给我打起精神,准备打仗。」 众人强打起精神,严阵以待。 赵天冬悠闲地驭马走到阵前,看向郑庆云,问道:「报上名来,我不杀无名之人。」 「哼,你小小年纪,胆敢在此大言不惭,我便是宣州指挥使郑庆云,今日前来取你性命。」郑庆云端坐于马上,二话不说,便冲上去攻击赵天冬要害。 赵天冬不仅不躲避,还直接迎上去了,二人缠斗几十个回合,不分胜负,正在胶着之际。突然间,两支箭相撞落地,正好落在赵天冬身旁。 原来是尚荣安排了弓箭手藏于阵前,让其伺机放暗箭,薛翊在城口上观战,正好瞧见敌人要放暗箭,立即弯弓搭箭,射出一支箭,先将敌人的箭射落了,紧接着又拿起弓箭瞄准射暗箭的弓箭手,一箭结果了他的性命,正中那人的喉咙。 薛翊心中仍旧后怕得很,要是今日他不曾看见,赵天冬岂不是凶多吉少,或许性命都难保,他平生最恨人在背后放冷箭,当即下定决心,定要取尚荣的性命。 第13章 第 13 章 赵天冬怒目而视,冷笑一声道:「卑鄙小人,手段如此龌龊,双军对阵,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我不发威,你们当我是病猫,看枪!」 说时迟,那时快,赵天冬抡起红缨枪,迅速朝郑庆云攻去,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楚枪在哪里,只看到一片残影。 第23页 郑庆云并不知道尚荣在阵前埋伏了弓箭手,他是个磊落的汉子,自信能凭真本事擒住赵天冬,如今被尚荣这么一搅和,显得自己技不如人,只能用奸计取胜,实非大丈夫所为。心中底气不足,难免在出招之时有些迟滞,渐渐落入下风。 二人骑马又打了一个回合,错身而过之后,赵天冬立即双手撑着马鞍,调换方向,反坐在马背上,拿出弓箭,觑郑庆云较亲,一箭射去,正中郑庆云肩膀。 郑庆云不妨赵天冬在他身后放箭,中箭之后,滚下马背,他立即爬起来,朝着自己阵前跑去。 赵天冬岂能错过良机,迅速兜转马头,风驰电掣般地冲到郑庆云面前,一枪朝他胸口横扫过去,将郑庆云打倒在地,随即用枪指着郑庆云的喉咙,笑道:「来人,绑起来,带回营中,让大将军发落。」 阵前立即走出两个士兵,将郑庆云绑了。 「严加看守,不要被他走脱了,不然唯你们是问。」赵天冬冲着两个士兵说完,立即下令进攻。 「是,将军。」两个士兵连忙高声答道。 赵天冬像赶鸭子一样,撵着尚荣的兵四处逃窜,高声喊道:「投降者不杀,立即投降,负隅顽抗者,立斩不饶。」 郑庆云带来的大部分士兵都跪地投降,只有极少数人逃回了营地。 尚荣得知郑庆云被俘,拍着大腿道:「完了,今日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夫人自然是指郑庆云,他深知郑庆云的为人,素性刚直,眼里揉不得沙子,今日他暗自设下弓箭手,已是犯了郑庆云的忌讳,只怕郑庆云要投敌,反来攻击他。 赵天冬押着郑庆云回城,见了薛翊,便邀功请赏,「大将军,今日我活捉了尚荣的左膀右臂,你说要赏我什么好?」 「好,不愧是我帐下第一虎将,你要什么,尽管说,我一定满足你。」薛翊哈哈笑道。 「要我自己想啊?一时之间,我还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给我点时间仔细想想。」赵天冬摸着下巴,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为难,「唔,现在还是没想到,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吧。」 「行,你慢慢地想,随时可以找我兑现。」薛翊笑道。 士兵将郑庆云押上来,回禀道:「大将军,俘虏郑庆云带到。」 郑庆云黝黑的脸上都是灰尘,肩膀上一片血污,饶是如此,也始终昂首挺立,大将气势不减,丝毫没有作为俘虏的自觉,仍旧当是在自己营中一般。 薛翊起身,走下座位,亲自给郑庆云松绑,笑道:「郑将军乃是当世豪杰,我久仰郑将军大名,今日实在是多有得罪,两军交战,难以避免,实非我本意,郑将军请上座。」亲自将郑庆云安置在上座,他在下首陪坐,赵天冬打横坐下。 郑庆云初时疑惑得很,不肯就坐,被薛翊强按住坐在上首。 「立即去请军医来给郑将军治疗箭伤。」薛翊吩咐士兵道,「另外赶紧拿酒菜来,我今日要和郑将军大醉一场。」 两个士兵各自领命下去了。 郑庆云本以为难逃一死,不愿临死之前,丢了尊严,故作此高傲姿态。谁知薛翊待他礼遇有加,甚是敬重,他心中甚是感激。 军医很快来了,利落地给郑庆云拔箭,上金疮药,包扎好,便告退下去了。 士兵已经摆好酒菜,赵天冬率先满上酒杯,向郑庆云赔罪,笑道:「郑将军,今日在阵前,你我是敌对方,如今我们是坐在一桌喝酒的朋友,若是你不记我那一箭之仇,请满饮此杯。」 「郑某不是小肚鸡肠之人,绝不会心怀怨恨,是我技不如人,输给将军,我心服口服。」郑庆云看着自己的伤处说道,双手接过酒杯,一仰脖一口饮尽杯中酒。 「郑将军,你今日输了确实不冤,赵将军虽是女子,实力却不容小觑,是我帐下武功最好的将军,几次出战,从无败绩,真可谓是智勇双全。」薛翊笑道。 郑庆云听了,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得知赵天冬是女儿身,那更是肃然起敬,称赞她是巾帼英雄,妇好重生,连敬了她三杯酒,当即就要认她做义妹。 赵天冬有些招架不住郑庆云的热情,正在思索,还没有答应,薛翊已经迫不及待地替她应下了。 薛翊想到赵天冬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姐姐,已经嫁人,身边没有一个亲兄弟照顾她,因此极力促成此事,立马让人安排香案,让他们二人拜关公,从此结拜为兄妹。 结拜完了,赵天冬又敬郑庆云一杯,笑道:「这杯酒是我做小妹的敬大哥的,请大哥满饮此杯。」 「多谢小妹。」郑庆云一口饮尽,将酒杯朝着赵天冬。 三人一直喝到三更,方才散了,赵天冬有些醉了,踉踉跄跄地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薛翊酒量最好,只有六分醉,脑子还算清醒,吩咐士兵服侍郑庆云在自己帐中歇息,他赶忙起身亲自送赵天冬回营帐。 薛翊扶着赵天冬进了营帐,因营中没有丫鬟服侍赵天冬,他又绝不可能让士兵来服侍她,也不忍心让她一个人胡乱睡,只得自己上手,先将赵天冬的靴子脱了,将她安置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点上薰香,免得蚊子咬她。 安顿好一切,薛翊出来厉声吩咐站岗的几个士兵:「不可松懈,好好站岗,不要让任何人进赵将军营帐,打扰赵将军歇息,违令者斩。」 第24页 「是,大将军。」几个士兵立即答道,别说此时薛翊有吩咐,就是没吩咐,他们也不敢进去,底下人谁不知道赵将军睡着了会梦游,半夜三更在帐中舞剑,有时候还会喊打喊杀,几次将帐中东西砍得稀烂,第二天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 其实赵天冬不是梦游,那不过是吓唬军中士兵的法子,她毕竟是个女子,虽然武功高强,但是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她这是为了防止有士兵偷偷潜入自己的营帐中行不轨之事。 从那之后,口口相传,底下的士兵都知道赵天冬梦游会拿剑砍人,众人都更加畏惧赵天冬,曾经在心中有龌龊心思的人,也不敢再有丝毫邪念了。 赵天冬无意之中,倒真的震慑住了一些潜在的危险人物。 次日,薛翊又盛情款待了郑庆云一番,席散,他笑道:「不是我不想留将军,只是担心你久久不回,会引起你主尚荣的猜忌,故今日我便亲自送你出城,让你回尚荣营中去。」 郑庆云当即跪下,激动地道:「多谢将军,郑某铭感五内!日后定当报答将军今日的恩情。」 薛翊当真骑马送郑庆云出城,赵天冬也骑马跟随,一行人走到城外,薛翊拱手笑道:「郑将军,恕翊不远送。」 「多谢将军,后会有期。」郑庆云拱手笑道,然后坐正身子,准备拍马回营。 「大哥,等等。」赵天冬驭马上前,叫住郑庆云,挽留道:「大哥,你在我营中盘桓一天一夜,此去,尚荣岂能不猜疑你,况且,昨日在阵前,他安排弓箭手偷袭我,实在非君子所为,这样的人,值得大哥为他卖命吗?」 赵天冬见郑庆云眉头纠结,沉默不语,继续游说道:「昨日我们才结拜为兄妹,今日一别,日后你我各为其主,将来若在阵前相遇,届时,你对我下得了手吗?不如今日便留在我营中,我们共同辅佐薛将军一同创一番事业,薛将军的为人,胜尚荣万倍,绝对值得我们跟随。」 郑庆云长嘆一口气,他也喜欢薛翊的为人,只是他有必须回去的理由,道:「我家小都在宣州,我今日不回营中,尚荣若得知我降了薛将军,定会杀害我家小,我怎么捨得置他们的生死于不顾,我回去,即便被尚荣猜忌,将来也只是死我一人而已,我家小能得以保全,便是我之幸也,你不必劝了,我去意已决。」 赵天冬急了,生怕郑庆云纵马去了,上前拉住郑庆云的缰绳,说道:「若是担心嫂夫人与侄儿们,这好办,我立即让薛将军安排心腹前去宣州搬取大哥的宝眷来扬州,免去你的后顾之忧,如此,你愿意留下了吗?」 郑庆云犹疑地道:「只怕没那么容易,我今日不回营,尚荣定怀疑我降了,一定会立即派人去抓我家小,我不敢赌。」 「放心,我有办法。」赵天冬眼珠子滴熘地转,狡黠一笑,「只是要委屈大哥,小妹得罪了。」 「什么办法?我受点委屈没事,只要我家小能平安无事。」郑庆云动摇了,若不是为了家人,他当然愿意留下,当即追问道。 赵天冬指着郑庆云,对士兵笑道:「你给我将他绑了,吊在城楼上。」 「啊,这小的不敢。」旁边的几个士兵见大将军与赵天冬都对郑庆云礼遇有加,哪敢放肆,吓得倒退两步。 「让你们绑就绑,哪那么多废话,赶紧的,别耽误我的事。」赵天冬啐了一口,催促道。 士兵们见赵天冬认真了,才敢拿出绳子将郑庆云绑起来,嘴里还在不住地请罪:「郑将军,今番又得罪您了,是您妹子让我们绑的,您也听见了,以后可别记我们俩的仇啊,我们就是个办事的小喽啰,不敢不听老大的话。」 「绑吧,我不怪你们。」郑庆云虽然不知赵天冬有何计谋,但是下意识地选择相信她,于是双手背剪,主动让士兵绑缚。 赵天冬此举,意在让尚荣知道郑庆云被俘虏却誓不投降的决心,因此被吊在城楼上示众。 赵天冬跟薛翊说了自己的计划,薛翊立即安排心腹去宣州接郑庆云的家小来扬州。 尚荣派来的探子,见尚荣被吊在城楼上,衣衫褴褛,显然已经被严刑拷打过了,形容狼狈,探子立即将情况回禀了尚荣。 尚荣长舒一口气,这一天一夜没有消息,他以为郑庆云已经投降了,如今得了这个消息,心中的石头暂时放下来了,请帐下谋士与将领共同商议如何解救郑庆云,郑庆云是他手下的一员大将,又如此忠心,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他实在捨不得放弃。 众人经过一番谈论,都说两番攻城不利,如今还要救人,难度太大,根本做不到,没有人有信心能将郑庆云救回来,更多的是担心损兵折将,却功败垂成。 尚荣闻言怒火冲上了天灵盖,一拍桌子,骂道:「难道你们就让郑将军被吊死在城楼上吗?你们这些无用之辈,若是你们被俘,郑将军定会一马当先,前去解救你们,如今你们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令郑将军寒心,令我寒心。」 众人被骂得都抬不起头来,仍没有一人敢出面去救郑庆云。 第14章 第 14 章 尚荣见众人既无好计策,又无破敌之心,便直接下令指挥众人进行营救,谁敢不去,立即推出去斩了,众人见尚荣发狠,都战战兢兢地不敢说一句话。 尚荣分兵四路,今郑庆云被吊在南门,他分兵两万前去攻北门,再各分五千兵马佯攻东西两门,此三门皆被攻击,薛翊必会调南门将士前去支援,届时,他便自率三万人突击南门,救出郑庆云。 第25页 北门士兵很快来报军情。 薛翊环视一圈,问众位将军,「谁愿去守北门?」 「大将军,末将愿往。」吴广出列请命。 薛翊笑道:「我料尚荣必定使主力进攻北门,你领一万人去,需坚守不出,固守城楼,等待我的反攻命令,方可出城迎敌,若守不住,你休来见我。」 「是,末将遵命。」吴广拱手应了,抱着头盔,拿上兵器,立即前往北门镇守。 东西两门士兵前来通报军情,尚荣派兵进攻两门,急需发兵支援。薛翊立即安排帐下两员小将领兵前去守城门。 南门士兵冲进营中,气喘嘘嘘地禀告:「大将军,南门告急,尚荣率三万人马在攻城,我们快挡不住了。」 薛翊与赵天冬对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同时起身赶去南门。 二人上了南门城楼,只见尚荣的士兵,不要命地往云梯上爬,一拨人被杀退,另外一拨人又立马冲上来,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敌军像蚂蚁似的,一眼望过去,城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人,不停地进攻,尚荣下了死命令,今日必须要攻下此城,救出郑将军。 守城将士们杀累了,已经露出疲态,薛翊见状,不得已下令用火攻,这是极其残忍的法子,敌军将士被火烧得狼嚎鬼叫。 赵天冬见状于心不忍,撇过头,实在不想继续目睹如此惨状。 薛翊看了她一眼,在她耳旁说道:「我不犯人,今日尚荣犯我,我只是自卫而已,待战事结束,我请高僧超度亡灵,为两军死去的将士斋戒一个月。」 赵天冬沉默不语,身为军人,她厌倦屠杀,如今她只希望天下早日统一,永无战争,百姓安居乐业,军人赋闲。 火攻之后,尚荣的士兵已无力进攻,薛翊下令出城迎敌。 四门齐开,薛翊等人将尚荣杀得撤退三十里,方才收兵回城。 郑庆云已经被吊在城楼上一天了,滴水未进,赵天冬亲自带着吃食和水,前去给郑庆云餵食。 赵天冬见了郑庆云,话很少,只是静静地给郑庆云餵食,她还在想着今日这场惨烈的战事,随处可见的断臂残肢,烧伤烧死的士兵不计其数,这一仗双方都损失惨重,尚荣一味地挑起战争,实在可恨。如今又逼得义兄被吊在城楼上受苦,日后抓住了尚荣,她定要将尚荣吊在城楼上三天三夜,方才解恨。 郑庆云吃饱了,沉声问道:「小妹,你今日心情甚是低落,不知是因何事,可否对我一言?」 「大哥,今天死了太多人,我心中甚是烦闷,一万余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没了。」赵天冬嘆气,今日尚荣损兵将近一万,自己这方折损近一千人,这是自从她领兵以来,伤亡最重的一次,她每日训练众将士,就是为了让他们在战场上活下去,但是死亡仍旧是不可避免的。 郑庆云安慰道:「当兵就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打仗死人是难免的,你也不必如此伤心,好好安置牺牲将士的家眷,便是对他们最大的关怀。」 「大哥说得是,我知道了,我会跟薛大哥好好商议此事的,绝不会让死去的将士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赵天冬点头应了。 郑庆云说起家人,「不知道我妻子他们如今到哪里了,你一有消息,一定要立即来告知我,我心中甚是不安,生怕发生变故。」 「这是自然,不消你说。」赵天冬点头,随即说道:「大哥,上半夜还要委屈你,待到了下半夜,夜深人静之时,想必尚荣那边也无人在城外窥探,你可让士兵将你放下来歇息一会,天明再吊上去。」 「不,不可松懈,以防万一,我还是老实吊着吧,这点苦我还受得了,他们明日应当就会到了。」郑庆云连忙说道。 赵天冬见他坚持,也就随他去了,只说道:「那好吧,我回去央薛将军再派一些人前去接应,确保万无一失。」 「多谢小妹费心,替我谢薛将军。」郑庆云说道。 赵天冬一摆手,道:「大哥客气了,我们现在是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我也很想快点见到嫂夫人与侄儿们。」 两人没再多言,分别后,赵天冬果然去找薛翊商议安置军属与派人去宣州接应。 薛翊甚是贊同,立即安排人出发去接应郑庆云家眷。 赵天冬道:「牺牲的军人,其大部分的家人远在家乡,不在扬州,得安排信得过的人前去这些人的家乡走访,仅仅是给抚恤金是不够的,要让他们有生计,这却难。」 「按照家属人口给置办田地吧,守着田地过日子总不会差到哪里去。」薛翊说道。 「这法子是好,我还有些担忧。」赵天冬嘆了一口气道,「那要是家中只有孤儿寡母,被族人或是乡里恶霸吃绝户,如何是好?」 「交代县官多多照管便是。」薛翊道。 「在我们管辖范围内的还好说,只要颁下严令,实行起来应该不难。」赵天冬说完,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但是有些士兵的家乡,不属我们管辖,那如何是好?」 薛翊道:「那就接来扬州妥善安置,愿来的,便将其集中安置在州衙附近的街巷里,那里治安好,也安静。不愿来的,那说明在老家并不会被人欺负。」 「嗯,这已是最好的法子,就这么办吧,我去安排此事。」赵天冬想到这些军属大部分都是年轻的寡妇和年幼的孩子,她还不曾见到人,便已经心疼他们了,她亲自安排,更放心。 第26页 薛翊点头同意了,他知道这是赵天冬动了恻隐之心,当然不会拒绝。 到得次日,赵天冬安排好了去乡下走访的人,将各个处理方案都详细交代了一遍,让众人无论如何要用心行事。 此举充分体现了薛将军体恤将士,今日死的是他们,焉知自己以后不会有这一遭,如今见薛将军用心安置牺牲将士的家属,众人皆在心中感激薛将军的仁德。 却说,薛翊安排去宣州接郑庆云家属的人回来了。 赵天冬得了消息,立即让人去将郑将军从城楼上放下来,带到营中与家人团聚。 郑庆云一阵风似的跑来了,见了妻子,眼睛发酸,极力忍耐,才没落下泪来,上前一手搂着夫人,一手搂着两个女儿,一家人抱作一团,享受重逢的喜悦。 郑夫人拿起帕子抹了抹眼泪,哽咽道:「夫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来接我们的人,也没说清楚,要不是拿着你的手书和玉佩,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强盗。」 三个孩子也很好奇,两个大的,都是女儿,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一岁,两个人抱着父亲的一只手臂。 最小的那个是儿子,才七岁,一直默默地抱着父亲的大腿。 三个孩子都支着耳朵,准备听父亲说此事的来龙去脉。 郑庆云将与赵天冬交战,被她活捉了,蒙薛翊礼遇有加,与赵天冬结拜,被赵天冬极力挽留,然后赵天冬又出计帮他解除尚荣的怀疑,及至薛翊安排人去接宣州接应,备细说了一遍。 郑夫人听了,也贊成丈夫离了尚荣,另择贤明之主,笑道:「不管夫君去哪,我们娘四个总是要和你在一处的。」 「是的,爹爹,我们要永远和爹爹在一起。」大女儿郑宝珍笑道。 二女儿郑宝珠笑着点头表示贊同姐姐的话,小儿子郑宝玉在一旁叫道:「我要爹爹抱,我要和爹爹在一处。」 郑庆云立即弯腰将宝玉抱在怀里,摸着他的脑袋笑道:「乖儿子,爹带你去认姑姑。」 郑庆云领着家人去了薛翊帐外求见。 薛翊亲自出来迎进帐中,众人分宾主落座。 郑庆云拱手笑道:「郑某谢薛将军与小妹仗义相助,使我一家团圆,免去我后顾之忧,此恩比天高。」 薛翊闻言笑道:「子贺言重了,你与赵将军既已结拜,兄妹相称,便和我也是同兄弟一般,实在不必客气。」 赵天冬帮腔道:「大哥,你再这样见外,便是没有真心将我当成妹子,那我以后也不敢再叫你大哥了。」 「别,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以后再不会如此。」郑庆云立马赔笑道,给妻子介绍:「夫人,这便是我新认的妹子,以后你也不必和她见外,否则小妹要不高兴的。」 「是,夫君。」郑夫人笑着应了,然后起身走到赵天冬面前见礼,彼此厮认。 赵天冬立马起身避开郑夫人的礼,拱手道:「嫂夫人,以后你在扬州城中住,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跟我说。」 「好,多谢你费心。」郑夫人笑道。 郑庆云见她们二人见礼过了,便看着三个孩子说:「你们三个快去给姑姑磕头请安」 三个孩子上前,就要跪下,赵天冬立马双手搂着他们,不让他们跪下,拉着他们的手说:「我虽然叫你们爹爹大哥,但是其实我没比你们大几岁,不要跪来跪去的,显得我多老了似的,还是坐着说话吧。」 三个孩子听了,便不再跪了,两个女儿行了个福礼请安,宝玉学着大人拱手请安。 赵天冬笑道:「好,都是乖孩子,姑姑很喜欢你们,今日仓促之间见面,姑姑还不曾准备见面礼,姑姑改日一定补上。」 「谢姑姑。」三个孩子异口同声说道。 众人都见礼过了,薛翊让士兵上酒菜。 郑庆云与薛翊赵天冬坐一席,郑夫人与三个孩子坐一席,因有女眷孩子在场,三人便没有喝太多酒,只浅尝辄止,谈论些军务。 饭毕,薛翊说道:「子贺,嫂夫人与孩子们一路舟车劳顿,甚是辛苦,你赶紧带他们下去歇息吧,我们明日再继续商议。」 赵天冬应和道:「是该如此,你看宝玉都打瞌睡了。」 第15章 第 15 章 次日,众人一同商议如何对付尚荣,如今尚荣身边至少还有五万人马,不可小觑。 吴广献策道:「大将军,尚荣此时还不知道郑将军已经是我们的人,不如让郑将军去见尚荣,对尚荣说是自己逃出来的,然后趁其不备,杀了尚荣,届时群龙无首,纵然有五万兵马也是一盘散沙,不足为惧。」 其他人听了都在点头,还有人说:「这也算是郑将军的投名状,一举两得。」 郑庆云面无表情,但是心情甚是复杂,他今愿投降,却不愿用这种手段杀了旧主,此乃不仁不义之举,他是万万做不到的,暗下决心,宁死不从。 薛翊见众人似乎都很贊同,扫了一眼郑庆云。 赵天冬一听就不乐意了,不过是一个馊主意,为打老鼠伤了玉瓶,她见薛翊很久不说话,恰像是要同意的模样,连忙说道:「大将军,不可,原是我百般挽留郑将军,而不是郑将军低声下气地求着要留在帐下,此举实在是太伤人心,我绝不同意。」 「哦,那你有何良策破敌?」薛翊看向赵天冬,言下之意就是你若是能有更好的计策,便如你所愿。 第27页 「声东击西。」赵天冬起身,走到沙盘旁边,继续说道,「派十路兵马,每一路一千人,依次在尚荣营寨的四面八方摇旗吶喊,务必让尚荣以为人多势众,他一定会自乱阵脚,分兵迎敌,以此分散尚荣的兵马,待尚荣派出十路兵马出营,营中定然空虚,你再派主力前去攻打尚荣营寨,岂不是手到擒来。」 「嗯,此计可行。」薛翊笑着点头应了。 其余人见薛翊笑容这等灿烂,方才知道他不中意吴广之计,众人不解,明明前一条计策更好,可以说是万无一失,难道是因为郑庆云是他女人的便宜大哥吗?竟如何偏心护着。有不少人心中甚是不服,当此战结束后,众人方才明白自己的短视之处,彻底服了薛翊。 「此计只可破尚荣营寨,还需一招,才能彻底捣毁尚荣的根基,扩大战果。」薛翊继续说道。 「不知将军有何妙策?」底下有人问道。 赵天冬也还有一计,只是不好说,正准备散会后,私底下找薛翊说明,闻言看向薛翊,也想知道他的计策。 「釜底抽薪。」薛翊笑道,顿了下,看向郑庆云,继续说,「只是此计必须要子贺相助才能成功,否则不能行。」 赵天冬闻言眼睛一亮,薛翊此计与她不谋而合,目光清亮地看着他,喜形于色。 「大将军,请下令,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郑庆云从刚才薛翊与赵天冬的行动中看到了他们待自己的诚心,只要不是让他去杀尚荣,其余的事情都不在话下。 薛翊道:「我想请子贺领五千人马速去取宣州,我此番破了尚荣营寨,尚荣定然会逃回宣州,你取了宣州,令他无处可回,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 郑庆云见薛翊如此为他着想,他心甘情愿领命去取宣州。 「你立即出发,倍道而行,路上不可耽搁,一定要快。」薛翊嘱咐道。 「请大将军放心,定不辱使命。」郑庆云说完,转身就走,立即点兵出发。 薛翊立即下令让第一路人马前去偷袭尚荣营寨,每隔一刻钟派出一路人马,直到十路兵马都派完。 尚荣果然中计了,兵马四散,首尾不能相顾。 薛翊与赵天冬一同率领主力前去攻打尚荣营寨。 尚荣一败涂地,顾不上面子,立马换了普通士兵的服色,准备弃营逃命,没成想,临走之时被围攻,一方枭雄死于乱箭之中,令人唏嘘,大将徐望为保护尚荣也战死沙场。 战争结束后,薛翊派人找了半天,才找到尚荣的尸体,薛翊命人厚葬尚荣,同时收编尚荣的兵马,自此,薛翊手下总领十五万兵马,实力更上一层楼。 却说郑庆云领兵一路疾驰,半日便赶到了宣州城外,他命五千士兵埋伏在暗处,只带了十余人立在城楼下叫门,只说是因战败,尚荣派他回来重整兵马,要再去与薛翊决一死战。 宣州守城官见是郑庆云,没有丝毫怀疑,立即打开城门放郑庆云进来。 四周埋伏的兵马一拥而上,瞬间攻破了宣州。 郑庆云严令士兵对百姓秋毫无犯,出榜安民,宣州城至此正式易主。 薛翊得知郑庆云不费一兵一卒,便取得宣州,甚是高兴,当即与赵天冬亲自护送其家眷返回宣州,并让郑庆云从此驻守宣州。 郑庆云设宴款待薛翊与赵天冬,席上,三人倾心相交,无话不谈。 郑庆云拉着薛翊的手说道:「大将军,士为知己者死,你能懂我之心,以后我这条命都是你的。」 「我不要你的命,你只帮我守好了宣州就是。」薛翊笑道。 赵天冬听了大笑,道:「大哥,你好煽情,快别这么说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郑庆云与薛翊也笑了,又喝到三更,各自散去。 郑庆云回房后,嘴里还在念叨,士为知己者死。 郑夫人听了嗔怪道:「好端端的又说什么死,快别说了,赶紧睡去吧。」 郑庆云没听见,倒在床上开始打呼噜了。 郑夫人无奈,嫌弃他一身酒味,去了女儿房中睡觉。 次日,薛翊同赵天冬巡视宣州城,郑庆云陪同。 薛翊说道:「宣州真是个好地方,今既得了宣州,日后可以此为粮仓,合肥可图。」 「要辛苦大哥费心经营宣州,广积粮草,等待时机。」赵天冬笑道。 「这是自然。」郑庆云立即答道。 薛翊看中郑庆云来守宣州,正是看中他的为人,重情重义,尽忠职守,见他如此说,自然没有不放心的。 临走之前,赵天冬与郑庆云说了一些练兵之法。 郑庆云如获至宝,当即运用起来,宣州在他的治理之下,物阜民丰,天下大乱之际,此地却一片祥和。 薛翊并不想一味地扩张领地,他夺得一处地方,首先想到的是用心治理,巩固根基,赵天冬也是如此想的,二人在一些大事上,意见总是一致的。 宣州事毕,二人回到扬州,之前派出去看望牺牲军人家属的人都回来了,总共接了三百多户人家来扬州,这些人家都没有其他成年男丁可以主持家事,在乡下老家无依无靠,自愿来扬州依傍薛翊。 赵天冬出面将这些人家全部安置在州衙附近,并且亲自上门看望。 每看完一户人家,她的心情便沉重一分,这些人家无一例外,都是孤儿寡母,那些女人失去了丈夫,仿佛天塌了,人生一片灰暗,见到她来,只是哭泣,哭自己命苦,凄悽惨惨戚戚,年幼的孩子一脸懵懂地看着母亲哭泣,却不知所措。 第28页 赵天冬看完所有人家,便一直在想,要如何帮助她们走出这种困境,她们现在吃穿不愁,只是整日愁眉苦脸的,甚是悽苦,根本原因还是她们认为自己是浮萍,是菟丝花,要依附男人生存,如果能解决她们的这种心态,才是彻底地帮助她们走出丧夫的阴影。 她回到营帐中,心不在焉地坐着发呆,心中有一个想法慢慢破土而出,她想明白后,便径直去找薛翊。 薛翊正在营帐中处理军务,见她来了,笑道:「我等你很久了,看来你想清楚了。」 「你知道我想要说什么了?」赵天冬惊讶道。 薛翊道:「认识你这么久,我还能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性子?你的想法总是很新奇,我闻所未闻,但是每一样,仔细想想都是很好的点子,从你那日提议要如何安置牺牲将士的家人,我便知道你今日想要做什么。你说,我洗耳恭听。」他放下笔,将双手放在桌案上,姿态端正,眼神专注地看着赵天冬。 赵天冬目光与他相接,心想,他还算懂我之心。 「我想建立一支娘子军,不只是面向牺牲将士的遗孀,也面向其他所有的妇女,不论身份,不论年纪,只要愿意加入,我就要。」赵天冬鼓起勇气,掷地有声地道。 「好,我同意,你放手去做吧,这支队伍建成后,由你直接统领。」薛翊笑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赵天冬笑道。 薛翊自认为自己还算君子,于是点头以示肯定。 赵天冬收敛笑容,神情严肃,沉声道:「如果我没记错,你答应过我两件事,都还未兑现,我现在要提第一个要求,希望你能兑现诺言。」 薛翊仔细回想了下,当初她提供了很好的练兵之法,答应了她一件事,这次收服郑庆云又答应了一件事,的确是两件事,便笑道:「哦,当然,我说话算数,你说是何事。」 赵天冬道:「女兵的一切待遇要同男兵一样。」 薛翊倒是没想到这一茬,他对即将建立的这支娘子军,并没有抱很大的期待,只当养着闲人,不过是为了让赵天冬开心而已,想必也不会有几个女人前来报名,思及此,便道:「可以。」 赵天冬继续道:「你给我写一份正式的招兵文书,上面将待遇写清楚,註明同男兵是一样的待遇。」 「我现在写。」薛翊拿起笔,铺开纸,一挥而就,盖上宝印,双手拿着,展开让赵天冬看个清楚。 赵天冬仔细看了一遍,点头表示满意,「让书办抄写几分,往城中各处张贴,至于州衙军属那里,我带着文书亲自去说。」 薛翊吩咐下去,招女兵的告示很快贴满了大街小巷,扬州城中无人不知,百姓议论纷纷,自古以来,就没听说招募女兵的,一时间,引起轩然大波。 赵天冬特意换了一身女装,带着几个士兵再次上门,她这回带兵上门,是为了让这些女人看清楚,她也是个女人,但是却可以在军中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手底下还能带几个兵,女人同男人一样,没有什么事情是女人不能做的。 赵天冬去的第一家,夫家姓陈,孀居的女子姓乔。 乔氏听见敲门声,开门一看,是个女子,身后跟着几个士兵,问道:「姑娘,你找谁?」 赵天冬道:「乔姐姐,我找你,我就是昨日来过你家的小将军。」 「你说你是女子?」乔氏惊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以为军营是男人的天下,没有想到一个女子也可以在军营里混得风生水起。 「是。」赵天冬笑着点头,然后开门见山,表明来意,极力游说。 乔氏先是否定,道:「我不行,我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当兵杀人呢,我也不敢啊,我连杀鸡都不敢。」 赵天冬道:「当兵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保护自己,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不被人欺负,你们背井离乡,来到扬州,不就是因为在家乡被人欺负,没有容身之地吗?」 乔氏想到家乡那些如同豺狼虎豹的族人,也很想自己立起来。但乔氏对自己没有信心,说道:「话虽如此,但是现在不是有薛将军和你庇佑我们孤儿寡母吗?我们现在很安全。」 赵天冬不死心地继续劝说:「如今在扬州城,你靠着我们的庇佑,暂时没有难处,但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谁能保证我们能庇佑你一辈子,只有你自己强大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必害怕。」 赵天冬费尽心机,乔氏就是没松口同意。 第16章 第 16 章 赵天冬出了门,眼见着乔氏将门关上,与外界隔绝,似乎准备一辈子守在这个屋子里不出来,她嘆了一口气,有些无奈。 陪着赵天冬来的一个士兵说道:「将军,你何必如此伤心,既然人家不愿意,我们就走吧,总会有人愿意报名。」 「说得是,总会有人愿意的。」赵天冬喃喃自语,继续走,前去下一家游说。 第二家女主人姓夏。 赵天冬敲开门,夏氏问清楚了来历,将赵天冬请进门。 赵天冬拿出那套刚才说辞,继续劝说夏氏,最后加了一句,「住在你隔壁的乔氏,刚才已经报名,她和你一样,也是在老家被族人欺凌,没有活路才来的扬州,她说想要变得强大起来,让人再也不敢欺负自己和孩子。」 第29页 夏氏听了前面的话,心中已经动摇了,得知乔氏已报名,心想有人作伴,就说道:「将军,那我也报名,只是我有点担心,我报名参军,我的孩子无人照看,我放心不下。」 「这好办,可以将孩子带去军营,训练之时,就让孩子在营中玩耍,待训练结束,你就可以照顾孩子了。」赵天冬连忙说道,好容易有一个答应的,她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解决她的担忧,一定要让薛翊同意此事。 「那更好了。」夏氏松了一口气,笑道。 「那你在家等我通知,我会来接你进军营。」赵天冬笑道。 赵天冬去了第三家,如法炮制,又说服了一人,这让她信心倍增,几天时间,她连哄带骗,最终有将近一百人答应报名。人虽然不多,但是她已心满意足。 一切准备就绪,赵天冬又找到薛翊,说了夏氏之事。 薛翊有些为难,说道:「军营重地,岂能儿戏,让一群孩子在营中四处玩耍,不成个样子。」 赵天冬打定主意要让薛翊答应,于是说道:「这有什么关系,你是大将军,你说可以就可以,谁还敢说三道四。」 薛翊还是没松口,双手背在身后,在营中来回踱步。 赵天冬走到他面前,张开双手拦住他的去路,仰头看着他,继续说:「这是我的第二个要求,你不能不答应。」 薛翊嘆气,拿她没办法,无奈地说:「你真真是我命中的天魔星,你就一点都不怕我生气,为了你,我不知道还要打破多少原则。」 赵天冬听见他这样说,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脸上方才浮现笑容,道:「我怕你干什么,你就算生气,我也要这么说,也要这样做,我岂会因为种种原则和规定而放弃我想做的事情。」 「也是,这才是你啊,别人都不敢这样。」薛翊感慨道。 赵天冬目的达成,便赶紧让人去接那些女子进军营,她已经单独给女兵划分了营地和训练场地,与男兵分开,并且派心腹士兵站岗,不让其他男兵过来偷窥,免得吓着这些女子。 接下来就是紧锣密鼓的训练,赵天冬亲自上阵,她对这些女兵比男兵还要狠,她深知,女兵要胜过男兵,必须要比男兵下更多的功夫。 这些女子都是吃过苦的,训练虽然苦,但是她们都能从中汲取力量,苦中带甜,也就不觉得苦了。 这些女子的孩子,大多只有几岁,全部放在营中散养,养得糙了些,但是还算健康,孩子们每天见到母亲和其他的将士操练,耳濡目染的,也会跟着比划,拿着树枝当宝剑,嘴里嚷嚷着长大了要当将军。 半年时间倏忽而过,这一次练兵,赵天冬不想淘汰任何一个女子,只会在她们坚持不住的时候,不断鼓励她们,安慰她们,一百多名女子守望相助,互相扶持,最后没有一个人放弃,全都坚持了下来,赵天冬很是欣慰,她每次出行,都带着她们一起,她想让世人都看看,女子也能当兵,也能变得强悍。 在她们身上,赵天冬看到了培养娘子军的希望,这一百多名女子是很成功的例子,她决定继续扩充队伍,继续招兵。 赵天冬又来到了乔氏的家,乔氏这半年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这一次,赵天冬没有说什么来劝她,只是请乔氏去看了一眼娘子军的训练日常。 乔氏见那些女兵们气势如虹,精神奕奕,她羡慕的眼神倾泻而出。 乔氏还看到了在军营中生活的孩子们,她真的后悔了。这一次,赵天冬什么也没说,乔氏就主动报名了。 这一次招募女兵很顺利,这多亏了夏氏等人现身说法,活生生的例子,比什么话都好使。 赵天冬忙得热火朝天,薛翊最近却感到备受冷落,想要见赵天冬一面,还得派人三催四请。 这日中午,薛翊又派人来请赵天冬一同用膳。 赵天冬想起薛翊派人来请了几次了,再不去,只怕薛翊要生气了。 她连忙赶去薛翊营中,饭菜已经摆好了,薛翊还在看公文,听见她的脚步声,他抬头看了她一眼,调侃道:「赵将军真是个大忙人啊,比我还忙,如今想要见你一面,可真难啊。」 「我这不是来了吗?」赵天冬坐下,看着桌上的菜,笑道,「都是我喜欢吃的,你快过来吃啊。」 薛翊慢悠悠地起身,走到饭桌前,在赵天冬对面坐下,拿起箸,给赵天冬夹菜,说道:「我听说你都是与女兵们同吃同住,每天睡大通铺,何至于要如此?」 赵天冬笑道:「这一批女兵初来乍到,我陪着她们睡几晚,等她们习惯了,我就回自己帐中睡觉。」她也是担心有男兵捣乱,有她在,男兵不敢放肆,她绝不允许发生男兵轻薄女兵这样的事情。 「最近我准备兴兵取合肥,你要带你的娘子军一起出征吗?」薛翊问道。 赵天冬沉思片刻,道:「愿去的人就去,不愿去的我不勉强,她们也都是母亲,孩子还小。」 「你的兵,你说了算。」薛翊不再多言。 赵天冬心中感慨良多,她能做这些事情,多亏了薛翊的支持,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句:「谢谢你,薛大哥。」 「只是嘴上说说,没有诚意。」薛翊笑道,心想,傻姑娘,以身相许才是我想要的谢礼,别的我都不要。 「那你要我如何?」赵天冬原本是发自肺腑地感谢他,现在见他这样,又恼了,哼了哼:「要钱?我穷得很,没钱。」 第30页 薛翊笑道:「我要的东西,你肯定有,你也给得起,回去好好想想,我不催你。」 赵天冬听得一头雾水,走在路上想了一路,还是没想明白,于是放过不想了,反正最后薛翊一定会提醒她的。 赵天冬走后,薛翊看着沙盘上的宣州,脸上浮现了笑意,他们二人之事,必须要有一个中间人撮合,只愿一切顺利,让他得偿所愿。 赵天冬回到女兵营中,说起不久之后就要出兵合肥,让众人思考一番,是否愿同去。 第一批参军的女子经过一夜的思索,都愿跟随赵天冬出征合肥。 赵天冬为了让这些女子对此次出征有信心,便准备组织一场男女兵比赛,让所有人看看女兵的实力。 薛翊对此当然没有异议,让赵天冬放手去做,他等着验收女兵的训练成果。 三天后,男女兵比武开始,比赛项目有武术、马术、箭术,以及队列阵法。 赵天冬是很有信心的,但很不幸,女兵输了武术、马术和箭术三场,只有队列阵法变换比男兵更快更好。 比赛结束后,赵天冬脸上有些过不去,躲在帐中羞于见人。 薛翊没有立即去找她,她的好胜心和自尊心都太重了。到得晚上,他得知赵天冬这一天没吃东西,才端着吃食去找她。 薛翊进了赵天冬的营帐,将食盒放在书案上,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她的背,说道:「你的兵才训练半年,输给男兵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何必和自己置气,快起来吃点东西,别饿坏了身子。」 赵天冬仍旧不动一下,也不说话,她不仅仅是觉得自己没脸面,更是怪自己亲手打击了那些女兵,她们出征的信心被她亲手给毁了,这一次,她无论多想要证明女兵不比男兵差,也不能带着她们出征,那是叫她们去送死。 薛翊道:「比赛结束之后,你应继续去训练她们,让她们早日变得更加强大,赢过男兵,不要忘了,那些男兵也是你一手训练的,男兵的本事,你最清楚不过,若是今日被那些训练半年的女兵打败了,你又高兴得起来吗?」 「你说得对,是我想左了,我吃完饭立马去女兵营中。」赵天冬翻身起来,看着薛翊道。 薛翊摸了下她的头,点头笑道:「要多给女兵一点时间,以后她们一定会赢回去的。」难得见她如此颓废,倒是让他因此心生无限怜惜,故而语气很是温柔。 薛翊的亲近之举并没有让赵天冬心生涟漪。 赵天冬毫无所觉,只是用力地点头,「嗯,我当然相信她们。」 当赵天冬出现在女兵营中,就看到今日输了比赛的女兵们,都垂头丧气的,沉默不语。她高声说道:「今日你们的阵法赢过了男兵,我为你们感到骄傲,男兵训练时日是你们的很多很多倍,但是你们今日仍然赢了他们一场,其余的三场,输了完全不必伤心,今后勤加训练,以后一定会赢回来的。」 赵天冬的一番鼓舞,使得女兵们都重新振奋了起来,继续投入到训练中去了。 不久的将来,这支女兵成为传奇,屡立战功,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第17章 第 17 章 武昌七年,七月初八,薛翊起兵攻合肥。 赵天冬领兵十万,取小岘,从采石矶过江,薛翊自领兵十万取铜陵,郑庆云从宣州起兵五万,三路大军夹攻合肥。 合肥守将蒋兴坚守城池,拒不出战。 薛翊合兵一处,召集诸位将领共同商议对策,诱蒋兴出城应战,只要蒋兴出城,他就有把握赢。 吴广道:「派人日夜在城外辱骂蒋兴缩头乌龟,一日两日,他尚且能忍,十天半个月,怕是神仙也忍不住。」 郑庆云道:「我素知蒋兴气量宏大,只怕不会中计。」尚荣多次进兵合肥,无功而返,他在尚荣帐下之时,也曾与蒋兴交过手。 「现在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就先这么办。」薛翊看向吴广,「此事就交给你了,若是你能把蒋兴骂出城,给你记头功。」 「是。」吴广接令,下去安排了。 赵天冬见吴广的背影消失在帐门口,笑道:「将军,吴广之计只可做障眼法,我有一治本之计。」 薛翊立即俯身上前倾听,「你快说。」 赵天冬:「七月正是合肥梅雨时节,常有暴雨,水攻可破合肥。」 薛翊一拍手,贊道:「此计甚妙,我立即派人前去围堵肥水,水淹合肥。」 赵天冬笑道:「还需加紧打造连环铁索,将战船相连,待洪水围住城池,我军将士坐上连锁战船,如履平地。」 薛翊看着郑庆云笑道:「子贺,此事便交给你,立即督促铁匠连夜打造连环铁索,十日之内务必要完工。」 郑庆云点头领命,自去安排不提。 果然如赵天冬所料,接连几天,不论吴广如何辱骂,蒋兴始终不为所动,紧闭城门。 吴广每日骂得口干舌燥,这日骂战回营,进帐见了薛翊便道:「将军,末将无能,那蒋兴脸皮忒厚,我奈何不了他,此计行不通,明日我不去了吧?」 赵天冬在一旁听了,正想说不可,只听见薛翊也如此说。 薛翊继续道:「你每日照常前去骂战,我知道蒋兴不会出战,再过几日,我自有对策,你且耐心等待。」 吴广不解,问道:「敢问将军有何妙策?」 第31页 「天机不可泄露,你依计行事即可。」薛翊笑道。 吴广只得领命,继续前去骂战。 半月之后,暴雨连绵,肥水水位迅速高涨,洪水逼近合肥城。 蒋兴原本仗着城中粮草充足,准备耗着薛翊,待薛翊粮草殆尽,再出城攻之,没想到天降灾祸,如今洪水围城,眼看着水位不断上涨,等到水位与城墙齐平,到那时,城墙如同虚设,敌军可轻易攻入城中。 蒋兴此时被围困城中坐以待毙,无计可施。 三日之后,大雨停歇,薛翊立即率领水军乘船围攻合肥,因水位高涨,洪水已经快与城墙齐平,薛翊水军不用云梯便能从船上攀上城墙。 薛翊二十五万人将合肥四面城墙团团围住,群起攻之,蒋兴纵然有三头六臂也抵抗不住,然而此时城外都是洪水,根本无处可逃,只能拼死一战。 蒋兴当即下令所有士兵上城楼迎敌,双方将士杀得难捨难分,血染洪波。 蒋兴披坚执锐站上城楼,严密防守,无人再敢从他那里突围上去。 士兵前来禀告薛翊,蒋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已经杀了几十个将士,现在无人敢去挑战蒋兴。 薛翊赶到蒋兴所在之处,只见蒋兴左右开弓,方圆十几米,无人敢上前。 薛翊让一小兵驾一只小船,他立在船头说道:「蒋兴,我来会会你。」 蒋兴话不多说,先是朝薛翊连射几箭,都被薛翊空手接住。 薛翊左手接住一支箭,右手又接住一支箭,如此步步逼近。 眼见着薛翊的小船到了城墙边上,蒋兴恨恨地扔了弓箭,拔刀砍向薛翊。 薛翊拔剑相迎,跳上城楼,二人缠斗不休,难分胜负。 赵天冬得知薛翊去会蒋兴,担心他有闪失,也立即赶来,在一旁观战,准备在他落入下风之时,帮他一把。 谁知,薛翊与蒋兴打了两个时辰,仍旧不分胜负。 其他城楼处,已经彻底被薛翊手下将士占领,郑庆云命人打扫战场,收缴守军器械,一切停当后,他也赶去观战。 郑庆云看了半晌,蒋兴似乎没有疲惫之态,心生一计,大喊一声:「蒋兴,合肥已破,你手下将士皆已投降,你何必负隅顽抗,不如放下兵器,我家大将军一定不会对你赶尽杀绝。」 「是你这老匹夫,我不是你,你愿投降易主,我却做不来,我宁死不降。」蒋兴一边回道,一边出招,气势更盛。 郑庆云听了蒋兴之言,并不生气,继续说道:「蒋兴,我军已得了合肥,你守城不利,回去难保不会被责罚,不如降了倒好。」 蒋兴将大刀舞得虎虎生威,大喊一声:「今日是天要亡我,我愧对主公,岂能再背叛我主,休要多言,有本事就杀了我。」 薛翊难得遇到此等对手,心中惜才,不忍杀之,于是说道:「你我打了两个时辰不分胜负,不如就此停手,你不愿降,我也不为难你,我放你走,如何?」 「不必巧言令色,我不会上当的。」蒋兴手上不停出招。 「我若要你死,只在顷刻之间,何必骗你。」薛翊说完,便朝赵天冬使眼色,「□□手何在?」 赵天冬立马安排五百□□手过来。 薛翊笑道:「我平生不曾遇到一个对手,你还是第一个。」他说完便退开,一挥手,五百□□手立即把蒋兴围得密不透风。 「给他一匹马,待洪水退了,就放他走。」薛翊吩咐道,然后转身下了城楼。 合肥已得,薛翊便立即安排人去泄洪,三日之后,合肥城洪水退尽。 赵天冬也敬佩蒋兴的为人和本事,亲自送蒋兴出城,临别之时,赵天冬还送了些干粮和水,让蒋兴在路上吃。 蒋兴拱手道:「败军之将,多谢薛将军与你等宽宏大量,留我一命。日后战场上相遇,我还是会全力以赴,绝不徇私,你们将来不后悔吗?」 「要是怕后悔就不放你走了。」赵天冬笑道。 蒋兴再次拱手,以示感谢,然后兜转马头,飞奔去洛阳请罪。蒋兴回到洛阳,被贬为校尉,后胡人进犯,他取了胡人元帅首级,方才官复原职。 赵天冬送走蒋兴,回到城中州衙见薛翊。 薛翊看着赵天冬笑道:「总有一天,我要把蒋兴收入麾下,如此将才,难得,难得啊。」 「嗯,会有这一天的。」赵天冬也笑了,她相信自己的眼光,她欣赏的人,都是人中龙凤。 当晚,薛翊大摆宴席,庆祝此次胜利夺取合肥,至此,扬州与合肥唇齿相依,互为犄角,扬州无忧矣。 宴席过半,赵天冬因癸水将至,身体不适,先回去睡了。 薛翊在州衙后堂,单独摆上一席,请郑庆云喝酒。 酒过三巡,郑庆云见薛翊神色与往日不同,似乎有话要说,只是欲言又止,却不知是何故,便开口问道:「伯辅,你有何为难之事,我若能帮得上忙,你尽管开口,不必感到为难。」他称呼薛翊的字,以示亲近,好让薛翊畅所欲言。 薛翊又喝了一杯酒,不知是酒气上头还是羞涩所致,他的脸颊微微发烫,轻咳一声,说道:「子贺,你与冬儿是结拜兄妹,我也一向把你当兄弟,我的确有一事,想请你成全,但未知均意若何?」 郑庆云哈哈笑道:「伯辅,你我之间,如同伯牙和钟子期,我怎会拒绝,你说便是,往日你雷厉风行,今日怎婆婆妈妈的。」 第32页 薛翊神情羞赧,为掩饰羞意,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鼓起勇气道:「我今年已二十有二,家祖母与双亲早就催我毕姻,我因一直未遇心动之女子,不愿将就,今我心上有一人,想请子贺撮合成全。」 郑庆云强忍住笑意,明知故问:「这是好事,我当然乐意当冰人玉成此事,但不知,你心上女子是何人吶?」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薛翊笑道。 郑庆云笑道:「难不成是我小妹?」 「是赵天冬,女将军赵天冬,不是其他的赵天冬。」薛翊此时有些醉了,他生怕郑庆云弄错了人,谁知道郑庆云有几个妹子,遂指名道姓说出来。 「这好说,包在我身上。」郑庆云拍胸脯笑道。 「多谢子贺,我的终身大事就全靠你了。」薛翊笑道。 二人喝到天亮,醉得一塌糊涂,一人睡在床上,一人睡在塌上,倒也相安无事。 赵天冬一觉醒来,就来找薛翊一起吃早膳。 门口的士兵说道:「赵将军,大将军昨晚和郑将军喝了一夜的酒,刚睡下,你要进去看看吗?」 赵天冬点头,道:「让厨房准备好醒酒汤和吃食,等他们醒来吃。」 一士兵领命下去安排了。 赵天冬进房看了一眼,杯盘狼藉,地上还有薛翊与郑庆云二人吐的秽物,气味难闻得很,她早起什么都没吃,忍不住干呕了几声,赶紧出来,自回房独自用膳不提。 薛翊与郑庆云二人醒来之时,已经晌午,肚子饿得咕咕叫。 士兵连忙将醒酒汤和吃食端上来,笑道:「大将军,赵将军大清早就来看望您,见您宿醉,就让厨房做了这些吃食,您快用些吧?」 因宿醉头疼,薛翊揉了揉额头,笑道:「哦,我知道了。」 郑庆云见状笑道:「昨晚你所託之事,我看不用我多费口舌,保管一说就成。」 薛翊却没有如此乐观,道:「还请子贺多费心。」 第18章 第 18 章 郑庆云同薛翊用了早膳,便来找赵天冬探口风。 赵天冬正在练箭。 郑庆云远远地站在一旁,等她射完那壶箭,才上前说道:「小妹,你真是闲不下来,近日为攻打合肥,已劳累多时,怎么不歇息几天?」 「左右闲着也无聊,本想找你们说说话,见你们宿醉未醒,我才来练箭。」赵天冬手上拿着大弓,回头对着他笑道,随后将大弓递给一旁的士兵,「这会子我正打算去巡视城楼,大哥与我同去,如何?」 郑庆云点头同行,一路上二人说些家常话。 赵天冬笑道:「大将军让大哥驻守合肥,你何时将嫂夫人与三个孩子接来,不知我离开合肥之前,能否见她们一面,自从宣州一别,半载有余,甚是想念。」昨晚在宴席上,薛翊已下令让郑庆云守合肥,另外调一员大将去守宣州。 郑庆云笑道:「今日我安排人去接,你肯定能见到她们,大将军还有一件大事未办,近日不会离开合肥,你不必担心。」 「哦,什么大事,我怎不知?」赵天冬好奇道,她与薛翊朝夕相处,无话不谈,却不曾听说任何口风。 郑庆云笑道:「你不必心急,大将军早晚会告诉你。」 赵天冬满肚子疑窦,追问了几句,郑庆云始终守口如瓶,她也就丢开了。 原本郑庆云几次想要直言撮合,话到嘴边,还是说不出口,索性等夫人来了再说,媒人没有他想像中好做。 赵天冬走后,郑庆云站在城楼上,面朝宣州方向,期盼夫人快来。 薛翊一直在暗中观察,见赵天冬走了,便迫不及待地找郑庆云问结果,「她怎么说?」 郑庆云道:「我还没问,小妹毕竟是女子,我一个大男人直接问她终身大事,不大相宜,我已派人快马加鞭去宣州接内子,让内子出面,女人之间更好说话。」 「的确如此,多亏子贺你考虑周到。」薛翊细想一番,点头笑道。 这几日,薛翊每日如坐针毡,每日派人前去探问郑夫人到何处了,比郑庆云更期盼郑夫人的到来。 三日后,郑夫人到了。 郑庆云见了夫人,先拉着她进了内室,将孩子们赶出去,躲在房间说了一车的话,方才开门出来。 赵天冬提着糕点和礼物去了郑府,郑夫人赶忙出来迎接。 郑夫人见了她便笑道:「小妹何必坏钞,快请进来喝茶。」 二人见了礼,郑夫人又让三个孩子来给赵天冬见礼。 礼毕,郑夫人让三个孩子出去玩,她与赵天冬聊了些家常,然后才问道:「小妹今年青春几何?」 「我十八了,嫂子问这个做什么?」赵天冬将点心咽下去,喝了一口茶,回道。 郑夫人笑道:「我听你大哥说,令尊令堂已仙逝多年,无人操心你的终身,你如今叫我一声大嫂,我说句多管闲事的话,想问问你是否有中意的人,我也好帮你操持一番,早日成个家。」 赵天冬道:「我这两年不是在打仗就是在练兵,没时间考虑此事。」 郑夫人道:「最近战事告一段落,你正好得闲,便仔细考虑一番,也省得你大哥时时为你悬心。」 「我晓得了,多谢大哥与嫂子的关心。」赵天冬笑道。 二人又说了些闲话,赵天冬告辞回州衙。 第33页 郑夫人起身回房,将刚才赵天冬的意思说了一遍,最后笑道:「我看小妹还没开窍,我不好再说太多,此事,你得让薛大将军再主动主动,他们二人每日见面,机会不是多得很吗?」 郑庆云若有所思,回头便将夫人的建议告诉了薛翊。 薛翊嘆气,到头来,娶老婆还是得靠自己,起身前去找赵天冬。 薛翊听士兵说赵天冬在跑马,便走到马场找她,待她经过,高声说道:「在这里跑马无甚意思,城外风景宜人,不如随我骑马出城闲游一番。」 「好啊,上马,我们这就走。」赵天冬回头笑,继续跑完了这一圈,回到马场门口,此时薛翊已经上马,正在门口等她。 薛翊见她过来了,一夹马腹,率先跑出了马场,朝着城外疾驰而去。 赵天冬骑马跟上。 出了城,二人便信马由缰,马儿甩着尾巴,低头吃着地上的嫩草。 赵天冬张开双手,闭着眼睛,用力呼吸,笑道:「真舒服,真希望能一直过这样快活的日子,不用打仗。」 「天下未定,我们还需努力,不过终会有这么一天的。」薛翊看着她笑道。 赵天冬点头,二人相视一笑。 「等将来不打仗了,你要做什么?」赵天冬好奇地问道。 薛翊笑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我会用心治理江山,让百姓安居乐意,携妻子共享荣华。」 赵天冬沉默了片刻,她如今跟着薛翊卖命,打下来的天下,跟她却没有多大的关系,自己好像有点亏啊。 薛翊道:「但不知你是否愿与我共享荣华?」 赵天冬听了愣了下,想要确认一下他此话的意思,笑问:「你怎么与我共享?」 薛翊直视着她的眼睛,十分认真地道:「我为帝,你为后。」 赵天冬笑道:「皇帝还是比皇后权力大啊,我觉得不划算,我要分一半天下,做个藩王。」 薛翊笑道:「我的就是你的,我们之间何分彼此,我们打下来的江山还不是要传给我们的孩子。」 「谁要跟你生孩子了?」赵天冬哼了一声,抽了马儿一鞭子,跑远了。 薛翊连忙跟上去,见她害羞跑开了,他反而脸皮厚了,笑道:「你不跟我生孩子,你要跟谁生?这天底下除了我,还有谁配得上你?」 赵天冬傲娇了,「哼,那我不嫁人不就行了?」 「不行。」薛翊追上了她,拉住她的缰绳,笑了,「那我求你嫁给我好不好?」 赵天冬看向他抓住自己缰绳的手,说道:「没诚意,有你这么求人的吗?强盗啊。」 「男子汉大丈夫上跪天地祖宗,下跪父母长辈,今日我薛翊跪下向你求婚,愿倾我所有娶你为妻,日后荣辱与共,携手同行。」薛翊松开她的缰绳,抬腿从前面跳下马,单膝跪地,拱手说道。 赵天冬骑在马上,俯视着薛翊,见他如此诚挚,无法不为所动,良久,她下马,上前扶起薛翊,说道:「你先起来,我再想想。」 薛翊从善如流,给她时间,让她一个人慢慢地想,他在一旁远远地看着她,希望她的决定不会让自己失望。 待到暮色四合之时,赵天冬权衡利弊之后,下定决心,走到薛翊面前,郑重其事地道:「我还有三个条件,你若是答应,我便嫁你。」 薛翊惊喜道:「莫说是三个条件,就是三百个,三万个,我也答应你,你只管说。」 她原本打算这辈子不成亲,只想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帮助更多的女人独立起来,但是她发现想要在这个时代改变点什么,必须拥有权力,而嫁给薛翊,便可以获得更多的权力,当然前提是薛翊愿意将权力分享给她。 「第一,我要你这辈子不二色,除了我,你不能有第二个女人,任何什么情况下,都不能违背这一条。」 薛翊:「好,我答应你。」他在二十二年的人生中,都没有看上其他的女人,却偏偏只看上了她,他相信自己能做到这一点。 「第二,我嫁给你之后,不是你的附属品,而是和你平起平坐的人,你要给予我应有的尊重,你要是不尊重我,我会揍你,你不准还手。」 薛翊听了这点,忍不住笑了,他一直很尊重她,这一点更加没问题,于是点头笑道:「好。」 「第三,今后不管你到了何等位置,权力都必须与我共享,别给我搞女人不得干政的狗屁规矩,我不爱听。」 他本就是想要与她共享荣华,这一点也是毋庸置疑的,干脆地答道:「好。」 赵天冬相信此时的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出自真心,见他样样答应,再无疑虑,正色道:「我答应嫁你了。」 当然如果他敢背叛,她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人。 薛翊如闻天籁,伸手握着她的手,摩挲了几下,克制住想要亲吻她手背的冲动。 赵天冬抽回自己的手,翻身上马,好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一本正经地道:「天黑了,该回家了。」 「对,回家。」薛翊听了这话,笑容更深了,因为很快他和她就会成为一家人,有一个共同的家,喜悦不禁涌上心头。 二人策马回城,一起用了晚膳,赵天冬自回房休息去了。 薛翊却兴奋得很,毫无睡意,于是骑马去了郑府,找郑庆云喝酒,顺便商议一下婚礼如何操办,他要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让她做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第34页 郑庆云听见下人回禀薛翊来了,甚是奇怪。待他看到薛翊春风满面,便猜到了一丝端倪,笑道:「伯辅,你如此高兴,莫不是要请我喝喜酒?」 薛翊:「对,冬儿已经答应我的求婚。」 郑庆云大笑道:「恭喜,你二人相识已久,很是熟稔,你自己去说,比我和内子去说,确实还更好些,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啊。」 薛翊笑道:「我是来向你请教,婚事该如何办才好啊?」 郑庆云笑道:「冬儿如今是我小妹,当然从我府上发嫁,她还有一个胞姐,我也自当接来合肥,一同送冬儿出嫁。」 「我祖母与双亲都在淮安,我打算只接我父母来扬州观礼,我祖母年事已高,不宜长途跋涉。」薛翊打算在扬州办婚礼,有些疑虑,于是问道,「子贺,这样妥当吗?」 郑庆云点头:「可行。」 薛翊笑道:「那我请个媒人正式到你府上提亲,早日定下吉期。」 郑庆云笑道:「一应出嫁所需之物,我让内子准备好,你大可放心,我一定将冬儿风风光光送出门。」 二人商议完了,便喝起酒来,因有这件喜事,都很高兴,于是开怀畅饮三百杯。 第19章 第 19 章 薛翊第二天便找了媒人去郑府提亲。 亲事已定,郑庆云便派人去杭州接赵逢春夫妻来合肥,郑夫人也紧锣密鼓地在为赵天冬准备嫁妆,反倒是新娘子本人无所事事,整日在校场练兵,舞刀弄棒。 一切已经准备妥当,只剩下迎亲这一步,薛翊便返回扬州,并派人去接双亲来扬州观礼。 赵天冬送走薛翊,便迎来了姐姐赵逢春,还有姐夫周琰。 赵逢春见了妹妹,便喜极而泣,「自从我知道你进了军营,当了女将军,我只当你这辈子也不成亲了,没成想竟然有今日,爹娘泉下有知,总算能放心了。」 赵天冬拿起帕子给赵逢春擦眼泪,笑着安慰道:「姐姐,快别哭了,既是喜事,你该笑才是。」 哭湿了一块手帕,赵逢春的眼泪总算止住了,拉着赵天冬进了内室,仔细盘问了一番未来妹夫的为人,笑道:「姐姐不过是白操心,你这几年越发长进了,我从今往后,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赵天冬免不得也要关心下姐姐的生活,得知姐姐已经有孕在身,连忙问道:「姐姐,这一路上颠簸得很,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怎么不早点写信来告诉我一声。」 「我身子好着呢,这孩子很乖,知道是来看小姨,一点没折腾我。」赵逢春摸着肚子笑,「才刚满三个月,已坐稳了胎,正准备给你写信,正好有人来家里报喜,我就想来当面告诉你。」 赵天冬叮嘱道:「姐姐,你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操心,我的婚事有郑家嫂子帮忙操持,不会出纰漏的。」 「好,我就等着送你出门子。」赵逢春笑道。 淮安薛府。 薛老太太和薛太太得知薛翊要娶妻,都惊讶不已,连忙问来人是哪家女子,出身如何,得知不过是个小商人之女,而且父母双亡,整日混迹军营,二人心里先有了几分不喜欢。 婆媳俩都没说话,薛翊又不在跟前,就算不同意这门婚事,她们也无计可施。 此时丫鬟来请太太,说是老爷有事相商。 薛老太太一个人正暗自伤心,可怜她如花似玉的外孙女,就这么被她耽搁了,她总以为孙子还没成亲,外孙女还有机会,就一直没再给外孙女相看人家。 周瑾玉来给薛老太太请安,笑着问道:「外祖母,我听说表哥使人来家里了,表哥在外一切都好吧?」 「他好得很。」薛老太太有些阴阳怪气地说,「你表哥自己在外面看中了一个孤女,如今要成亲了才告诉家里。」 周瑾玉笑道:「外祖母,这是一件大喜事,您应该高兴才是。」她虽然知道外祖母有意撮合自己与表哥,如今表哥既然要成亲了,她也没什么好伤心的,天下男人多得是,她又不是没人要。 薛老太太皮笑肉不笑地道:「我高兴得很。以后我只专心操心你了,我再也不管你表哥,他如今翅膀硬了,万事都自己拿主意,眼里没有我这个祖母了。」 「表哥一向孝顺,外祖母可千万别这么想啊。」周瑾玉柔声说道。 薛老太太见外孙女如此懂事,心里更加恼了。 薛勉得知儿子要成亲了,十分高兴,当即与夫人商议,要给儿媳妇准备见面礼。 薛太太见丈夫兴致勃勃的,也不好扫兴,只得打起笑容,指挥丫鬟们收拾行李,准备启程前去扬州。 不过一日,薛太太收拾停当,夫妻二人辞别老太太便上路了。 薛翊早就准备好了一切迎亲事宜,只等父母到了,便出发去合肥迎接新娘子。他派去淮安的人已经去了十天,却还没有音信,因担心路上有变故,又派了一拨人前去接应。 三日后,薛勉夫妻终于抵达扬州。二人路上耽搁许久,皆因薛太太不满意这门婚事,故意在路上拖延时日,马车走了一个时辰,就说累了要歇息两刻钟。 刚开始,薛勉体谅妻子从未出过远门,让马车走慢点,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在歇息。过了几日,薛勉因担心耽误吉日,便雇了轿子抬着太太走,总算能走快点,薛太太无计可施只得暗自气恼。 第35页 薛翊将父母安顿好了,便赶着去合肥接亲。 薛翊一路上快马加鞭,赶在吉日的前一晚到了合肥,因成亲前,新人不能相见,纵然十分想见她,他也只得暂且忍耐。 次日迎亲,薛翊向赵逢春辞行,承诺会好好照顾赵天冬,让姐姐放心。 赵逢春见妹夫俊逸不凡,言辞恳切,心里越发满意了。 赵天冬如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激动羞涩之情,换上喜服,上了花轿,就将头上的红盖头取下来,坐在轿子里,左右都看了看,无聊得很,于是靠在轿壁上闭目养神。 迎亲队伍走了大概半个时辰,赵天冬掀开轿帘,发现迎亲队伍已经出了合肥城,便冲着薛翊的背影说道:「薛大哥,我不想坐轿子,闷得慌,白龙在哪?我要骑马。」 薛翊回头看着她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老实地坐轿子,白龙就跟在你的轿子后面。」 赵天冬笑道:「快停轿,我要下来。」轿夫赶紧放下轿子,掀开轿帘。 她下了轿子,走到白龙面前,见白龙脖子上扎着一个大红花,打趣道:「白龙,你今天好帅。」 白龙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好像笑了。 赵天冬翻身上马,驭马走到薛翊身边,笑道:「轿子里面一点风景都看不到,还是骑马畅意。」 她穿着大红色的喜服,脸上浓妆艷抹,却丝毫不显俗气,只觉得神采飞扬,甚是美丽。 薛翊看着她笑道:「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赵天冬闻言一笑,打马先走了。 薛翊立马跟上,二人就这样撇下迎亲队伍,一起策马奔腾。 到得扬州城外,赵天冬才又坐进轿子里,花轿一路抬进了扬州大将军府。 到得大堂,拜堂成亲,送入洞房。 薛翊自在外应酬,赵天冬一进新房,便吩咐丫鬟抬水,她要沐浴更衣,又让丫鬟去厨房拿吃食来。 这头薛太太听丫鬟说了新房里的事情,她从没见过这么不怕生的新娘子,心里倒是有些好奇这新娘子的为人。 赵天冬收拾停当,丫鬟端上来吃食,她吃饱了,漱过口,便上床准备睡一会,谁知道薛翊要在外头应酬多久,她这一路上累坏了,这会子吃饱喝足,困意涌上来,也就顾不得那许多,至于洞房,等他回来再说。 薛翊喝到五分醉,便撇下宾客,熘回了房,进了院子,静悄悄的,走进门,便问丫鬟:「夫人呢?」 丫鬟轻声答道:「夫人困了,已经睡下了。」 「哦?」薛翊语气上扬,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走进净房沐浴去了。 丫鬟站在原地没力气动,差点以为将军要发火,她缓过来后,连忙进了内室,想要叫醒赵天冬,赶紧起来迎接将军。 另外一丫鬟小声道:「你怕大将军,就不怕夫人吗?我看夫人也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我们何必讨骂呢,不如出去,等大将军来了,自会叫醒夫人圆房的。」 于是房里的丫鬟都走了,赵天冬睡在床上浑然不知。 薛翊沐浴更衣出来,走到桌边,倒了一杯冷茶喝了,冷静了一会,才走到床边,见赵天冬睡得正香,身上穿着大红色的肚兜和裤儿,纱衣带子松松地繫着,隐约可见白腻腻的风景,他不禁有些口干舌燥。 他脱了罩袍搭在床头的架子上,上床躺在赵天冬身边,轻轻地将她搂在怀里,尽管心底还有一丝燥热,但见她睡得如此香甜,也不忍心吵醒她,至于洞房,明儿早上再说。 丫鬟在耳房合衣躺着还没睡着,原本是等着里面叫水,好起来服侍,等了半晌,一直没听到声音,打了个哈欠,放心睡了。 次日天色未明,丫鬟总算听见上房有动静了,连忙推了推另外一个睡死的丫鬟,起来叫厨房赶紧烧水。 又过了半个时辰,丫鬟听见大将军要水,赶紧使人抬水去了净房,都准备停当了,冲着内室说道:「大将军,水好了。」 「都下去吧。」薛翊道。 「是。」几个丫鬟赶紧轻手轻脚地下去了,关上门,谁也不敢乱看。 薛翊抱着赵天冬去沐浴,二人洗了半个时辰才出来。 随后薛翊叫丫鬟进来服侍夫人梳妆打扮。 另外有几个丫鬟去收拾净房,只见净房地面都是水,也不知道是怎么洗的,丫鬟们也不敢交头接耳,只顾埋头收拾。 二人收拾停当,赶紧去上房敬茶。 薛勉与薛太太坐在上首等着,薛勉神情愉悦地一边喝茶一边等,薛太太却没那么好的耐心,忍不住说了一声:「这也太没规矩了些,新婚第一日,便让长辈等。」 「这有什么,年轻人贪睡,我们左右无事,略等等又何妨。」薛勉喝了口茶,语气平和地说道。 「哼,老爷你也太好性了,我可不想被儿媳妇压在头上。」薛太太不满地说,「来人,去新房看看夫人起来没有,若夫人没起,便去请夫人起来敬茶。」满脸讽刺之意。 一丫鬟正要领命,却听见另外一个丫鬟进来传话:「太太,大将军和夫人来了。」 薛勉笑道:「你看,这不是就来了,我们也没等多久,大喜的日子,别动气。」 「是,我的老爷,我哪敢动气。」薛太太极不情愿地道。 薛翊牵着赵天冬的手进门,两个丫鬟拿来蒲团铺在地下,另外两个丫鬟端着茶在一旁伺候着。二人先跪下给薛勉敬茶。 第36页 赵天冬笑道:「请公公喝茶。」 「好,快起来。」薛勉立即接过茶,喝了一口,随即拿出一个大红封,「你们夫妻二人以后要和和睦睦,早生贵子。」 「是,父亲。」薛翊笑道。 「是,公公。」赵天冬笑道,她接过红封递给身后的丫鬟拿着。 薛翊扶着她起来,二人走到太太面前跪下,赵天冬端着茶,恭敬地笑道:「请婆婆喝茶。」 薛太太没接,端着架子看着她训道:「为人媳妇,要孝顺公婆,做到温良恭谦让,你父母双亡,以后我就有责任教导你,你可不要嫌我这个做婆婆的管得宽。」 「您喝茶。」赵天冬听了忍不住心头火起,因想着今儿是新婚头一天,竭力忍住火气,努力扯出一个假笑。 薛太太慢条斯理地接过茶,喝了一口,放下茶杯,递了一个红封,才拖长音调说:「起来吧。」 赵天冬立马起来,暗自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跪任何人。 第20章 第 20 章 薛翊伸手牵着赵天冬的手,神情严峻地看着薛太太道:「母亲,家中事务繁多,今大礼已成,明日儿子便安排人送您二老回淮安,儿子若有时间自会回家探亲。」他说完便牵着赵天东的手离开了上房。 二人出了上房大门,薛翊满脸歉意,看着赵天冬说道:「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我不知道母亲会是如此态度,明日送母亲回淮安后,你们不会再有多少机会见面,我绝不会再让母亲给你委屈受。」他也知婆媳矛盾历来就有,却从未想过会发生在自家。 赵天冬面色不善地看着他,哼道:「好,你要说到做到,否则我不会像今日这样客气地对待她,到那时候大家都没脸。」 薛翊揉捏着她的手,语气里带着笑意与讨好:「你放一万个心,我当然会做到。」 二人牵着手回了新房,薛毅一番温柔小意,将赵天冬伺候得快活似神仙,她的气终于顺了。 薛勉见儿子儿媳都走了,站起来嘆了口气,「大喜的日子,你这是做甚?儿媳妇刚进门,你便急着立威,如今弄巧成拙,还伤了儿子的心。」挥一挥袖子,背着手进了内室,留薛太太一个人坐在那里。 薛太太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茶杯被震得跳了几下,茶水溢了出来,流得桌上到处都是。她万万没想到儿子的心已经彻底被她笼络住了,这儿子的性子她是知道的,说一不二。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吩咐丫鬟去收拾行李,明日回淮安。 次日一早,薛毅当真使人送父母回淮安,他亲自送出城外便回来了。一场婆媳之争被掐死在摇篮里。 成亲以后,赵天冬仍旧同往常一样,每日在营中操练兵马,与薛翊同出同进。 赵天冬这天从军营回府,听见丫鬟说姐姐来了。她笑着问丫鬟道:「我姐姐现在哪呢?快带我去见她。」 丫鬟将赵天冬引到赵逢春下榻的客院。 赵逢春见了妹妹笑着说道:「我与你姐夫本打算回杭州,谁知妹夫派人来接,一定要我二人来扬州,我却不知这是为何?」 赵天冬笑道:「大概是想将功折罪吧。」她想起敬茶那日的事情,算算时间,的确是那天派人去接的姐姐和姐夫,不过算他聪明。 赵逢春问道:「妹夫如何得罪妹妹了?若是妹夫让你受了委屈,可要告诉姐姐,姐姐虽然无甚本事,但是拼死也要保护你。」 「姐姐言重了,哪里就到了那个地步,我们不过是拌了几句嘴罢了,他是见我与姐姐分别太久,才想接姐姐来陪陪我。」赵天冬笑道,「我刚才说的是玩笑话,姐姐可别当真。」 赵逢春摸了摸胸口,舒了一口气,笑道:「那就好,我胆子小,经不得吓,差点就当了真,妹妹别笑话我。」 「姐姐,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和姐姐开玩笑,吓唬姐姐了。」赵天冬搂着姐姐撒娇,「姐姐既然来了扬州,便在此长住吧,只当陪着我,这世上我只有姐姐一个亲人了,我不想再与姐姐分隔两地,一年到头也见不上一面。」 「这怎么行呢?你姐夫在一个员外家里坐馆,只向主家告了一个月的假,如今时间快到了,我在你这里住两天就同你姐夫回去。」赵逢春笑着说,「我今来此,只是想看看你成亲以后过得如何,如今看你面色如常,眉头舒展,可见并无烦心之事,我也就放心了。」 「那就让姐夫辞了馆,同你一起留在扬州,我给姐夫或在州衙,或在军营谋个差事。」赵天冬不以为意地笑了,「姐姐别再推辞了,就这样办,我想姐夫也会愿意的,不如姐姐问问姐夫?」 赵逢春答应下来,笑着说:「若是你姐夫不同意,那我还是得与他回杭州去。」 「好,就依姐姐的。」赵天冬忍不住打趣道,「姐姐如何这般没有主见?事事都要听姐夫的,你该做主才是,难道姐夫还敢说个不字?姐夫若是敢,看我不给他点颜色瞧瞧。」 赵逢春温柔地教导:「你呀你呀,脾气还是如同爆炭一样,如今嫁了人,也该学着温顺些,才讨人喜欢。」 「姐姐你这话说错了,俗话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再温顺些,只怕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赵天冬冷笑一声,不以为然。 「我说不过你,你总是有一大堆的歪理,你不想改变,那就不改吧。」赵逢春捏捏她的鼻子无奈地笑着说。 第37页 姐妹俩又说了会话,赵逢春累了,赵天冬让丫鬟扶着姐姐进去休息。她出来找到姐夫周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他留在扬州。 「你姐姐也一直很想念你,留在扬州也好,让你姐妹二人能经常见面,那我这就写一封信去辞了馆,只是还得劳烦你安排一个人去给我送信。」周琰笑着说,他早有此意,只是不好主动提起,坐馆与做官,傻子也知道怎么选。 「这当然没有问题。」赵天冬起身准备回房,笑着说,「姐姐在内室睡着呢,姐夫去看看姐姐吧,我这就回去了。」 薛翊一进门,赵天冬便上来拉着他,笑着说:「薛大哥,我要留我姐姐姐夫在咱家长住,你给姐夫安排一份差事吧,省得姐姐总是想着要走。」 「这还用得着你说,我已安排好了,便让姐夫在衙门里做个通判,州县事务自有下面的人去处理,姐夫每日去点卯即可。」薛翊搂着她的肩膀笑道。 「那感情好。」赵天冬一拍手笑道。随即搂着薛翊的脖子,献上香吻作为奖励。 薛翊笑道:「诚意不够。我来自取酬劳。」说完便将赵天冬打横抱起,朝着内室走去,一番云雨,不必细说。 次日,赵天冬便去找姐姐说了此事,让姐姐放心在此住着。从此姐妹二人便再也没有分开过。 赵天东这些日子操练女兵,时时想着要再与男兵比过一场,一雪前耻,一众女兵也甚是勤奋,大家心里都卯着一股劲,一定要赢。 半年时光,倏忽而过。女兵们都主动请缨,要再与男兵比武。赵天冬此时亦是信心十足,便与薛翊商议去了,薛翊自然不无不可。 比武时间便定在元月十五,正值元宵佳节。 到得十五日,营中有人舞狮助兴,众人一边欢度佳节,一边观看比武。 轮到女兵上场,此番比射箭,一轮下来,所有人全部射中靶心,这成绩总算让赵天冬舒了一口气,女兵们这一年的苦总算没有白吃。 男兵一轮下来也全部射中靶心,这一局双方打成平手。 比赛气氛高涨,众人欢欣鼓舞。 第二局比马术,姑娘们的表现出乎男兵意料,利落的上马姿势,驾驭马儿跨栏、急速奔跑,在马上开弓射箭,样样都表现得很好。这一局险险地与男兵打成平手。 男兵们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若是下一局比武术还输,他们就没脸见人了,故而这一局所有人都咬紧牙关,抱着必胜的决心。 女兵们由于体力上的悬殊,在武术这一局还是略输于男兵,比起去年那一次比武,女兵们已经进步很大了。 第三局阵法变换,男兵去年输掉了阵法,这大半年以来,男兵们勤加练习,这一次终于赢过了女兵。 女兵的最终成绩两平两败。 赵天东看着这个成绩,心里虽然还是略有些失望,但总体还算过得去,差距在缩小,未来胜利可望。 比武结束,府里来人传话说姐姐要生了。 赵天冬立即骑马飞奔回府。薛翊也紧随其后。 二人赶到府门前,马还未停稳,便已经翻身下马,冲进府里,到得客院,只听见里面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 周琰手足无措地站在产房外面,呆呆的看着产房的方向,冲着里面说到:「娘子,你要挺住,我在外面守着你。」 赵逢春痛得想死,没有力气大喊大叫,只是低低的哀嚎,根本没有力气回应丈夫。 赵天冬在外面听了感到一阵心悸,也许是姐妹连心,她实在无法站在外面袖手旁观,让姐姐一个人在鬼门关游荡,双手握着拳头下定决心说道:「我要进去陪着姐姐。」 接生嬷嬷拦住赵天冬:「夫人不可,夫人还不曾生育,此时进去,将来留下阴影如何使得?」 「闪开,让她进去。」薛翊在一旁说道。 接生嬷嬷闻言不敢再拦,一跺脚跟在赵天冬身后进了产房。 赵天冬进去一看,姐姐满头是汗,鬓发都湿了,她走过去,坐在床头,握着姐姐的手安慰道:「姐姐别怕,我陪着你。」 「真是胡闹,你怎么能进来呢?快出去,我一个人可以。」赵逢春见妹妹进来了,睁大了眼睛,很是震惊,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阵痛,「哎哟。」 「姐姐你别说我了,我不会出去的。我今天一定要陪着姐姐,姐姐一定会顺利地生下孩儿。」赵天冬握着姐姐的手,焦急地说。 赵逢春顾不上她了,阵痛更频繁地一波波袭来,她已经痛得失去了知觉。 赵天冬看着姐姐如此痛苦的模样,不禁对怀孕这件事感到害怕,在此之前她从未仔细想过生孩子会如此凶险。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折腾,赵逢春终于产下一女,此时她已经去了半条命。 赵天冬心疼不已,让奶妈照看好孩子,她看着姐姐睡下了,才放心离开。 第21章 第 21 章 赵天冬一出产房,就见薛翊还在门口等着,此时周琰已不在门外,不知去了哪里。她想到周琰因嫌弃产房污秽,至今未曾进产房看一眼姐姐,心里不由一阵恼恨,如此软弱无能的男人,真配不上姐姐这样的好女子。 薛翊上前几步,揽着她的肩膀问道:「姐姐如何?」他站在外面这些时候,只见丫鬟们端出来一盆一盆的血水,他着实吓了一跳,心里也甚是担心姐姐的安危。 第38页 赵天冬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九死一生,但总算化险为夷。」 「那就好,我已吩咐厨房的人这些日子好好伺候姐姐,月子里给姐姐补补身子。」薛翊携着她的手,边走边说道。 「姐姐这回元气大伤,我看得坐双月子才行。」赵天冬满是心疼,「你可知道扬州城有什么名医吗?我想请名医给姐姐开几个调养身子的方子。」 薛翊略想了一瞬,笑道:「我知道距离扬州城外五十里有一个小村子,村里有一个名医,姓戴,七十多岁了,仍是鹤发童颜,精神矍铄,声如洪钟。听说他手里有几个好方子,我派人去誊写一份来。」 「如此甚好,明日便派人去。」赵天冬闻言高兴地笑道。 回到院子,赵天冬顾不上洗漱,倒在床上就睡死过去了,薛翊倒是不嫌弃,上床照例将她抱在怀里,交颈相拥而睡。 赵天冬一直睡到次日下午才醒过来,醒来问丫鬟道:「将军哪去了?姐姐可还好?姐姐有没有人使人过来传什么话?」一连串的话如同炮仗一样噼里啪啦的放出来。 丫鬟笑着一一道来:「将军早起就出城去了,说是要去寻访一个姓戴的老神医,求方子去了。临出门前,特意交代我,等夫人醒来告诉一声,让您好放心。姨太太那边一切都好,倒不曾使人传什么话来。」 「好,我知道了。」赵天冬笑道,赶紧沐浴洗漱一番,用过饭,立马起身去看望姐姐。 她进了客院,便听到一阵婴儿的哭声,像小猫似的,她循声找去,进了内室,只见姐姐坐在床头,手里抱着孩子,一晃一晃地哄着。 「我请你们来是来照顾孩子的,如何让姐姐亲自操劳?」赵天冬沉着脸,看着四个奶娘说道。 其中一个嘴巴子伶俐的奶娘,讪笑着解释道:「夫人明鑑,不是我们几个偷懒,实在是表小姐不让咱们抱,咱们一抱哭得更厉害了,姨太太心疼看不过去,方才抱过去哄的,与我们无干吶。」 「是啊,我们也很为难啊。」其他几个奶娘应和道。 「行了,你们办事不利,还在这里找藉口,哄不住孩子,你们就滚蛋吧。」赵天冬懒得跟他们啰嗦,走上前去,从姐姐怀里接过孩子,抱在怀里轻轻地摇晃,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孩子很快就乖乖地在她怀里睡着了。 赵天冬将孩子放到小床上睡着,走到姐姐身旁,附在姐姐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让姐姐好生休息,不要操心。 随即她起身,朝着四个奶娘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出来说话。 一行人来到外室,赵天冬坐在上首,叫过丫鬟,耳语了几句,然后坐着慢慢地喝茶,将四个奶娘晾在一旁不理她们。 四个奶娘心里犹如有十五桶水,正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夫人要做什么,余光瞥见一个丫鬟拿着马鞭,一个丫鬟捧着一个拜匣进来了。 拿着马鞭的丫鬟,站在赵天冬身后,另外一个丫鬟将拜匣放在桌上。 赵天冬敲了敲桌子,笑道:「这是给你们准备的东西,打开看看吧?」 四个奶娘都摆手,其中一个说道:「夫人的东西,我们怎敢擅自打开来瞧?」 赵天冬笑道:「那我亲自打开给你们瞧瞧。」她随即打开拜匣,只见里面摆着二十锭雪花银,每锭银子十两,白灿灿的银子灼人眼睛。 四个奶娘见了,双眼放光,自古财帛动人心,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只是带个孩子。 「把我外甥女带好了,这银子就是额外赏你们的。」赵天冬笑道,然后话锋一转,语气狠厉地道:「若是带不好,那我可就要请你们吃鞭子。」 「好好好,我们知道了,我们以后一定用心带好表小姐,不让姨太太受累。」四个奶娘连忙答应下来,都赌咒发誓会用十二万分的心。 「我今儿就暂且相信你们,这银子你们先拿回去,你们四个一人五锭银子。」赵天冬笑眯眯地道,让丫鬟给她们四人发银子。 四个奶娘手里拿着银子,别提多高兴了,有一个奶娘还拿着一锭银子放在嘴里咬了一下,十足的纯银,笑得见牙不见眼,道:「我这辈子没见过成色这么好的银子,谢夫人的赏。」 赵天冬起身,准备出门,临走之前,又回头说道:「带不好我自会找你们算帐,你们的男人和孩子,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休耍花样,胆敢捲款潜逃就是一个死字。」 「不敢不敢。」四个奶娘说道。 自此,四个奶娘倍加用心地照顾表小姐,不敢有丝毫劳动姨太太的地方。 偶尔赵逢春想要抱抱孩子,奶娘们还一个劲地说:「不敢劳烦姨太太。」 赵逢春忍不住笑了,「你们不用如此紧张,我是孩子亲娘,我只是想抱抱她,你们这样是过犹不及了。」 四个奶娘见赵逢春这样说,仍旧不敢将孩子让赵逢春抱着,四个奶娘轮流抱着孩子,递给赵逢春瞧,只让赵逢春在一旁逗弄孩子。 赵天冬来瞧姐姐和外甥女,进了内室,就看到这一幕,她笑道:「你们这样做得很好。」然后吩咐丫鬟又赏她们一人十两银子。 「谢夫人的赏。」四个奶娘喜笑颜开地说道。 「只要你们带好了我外甥女,我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赵天冬站在姐姐身旁,一边逗弄着孩子,一边笑道。 赵天冬逗了一会孩子,就觉得有些无趣,便拉着姐姐出去逛园子。 第39页 赵逢春笑着拒绝道:「你同丫鬟们去吧,我留下看着孩子。」 「有奶娘照顾,姐姐放心就是,何必时时刻刻看着。」赵天冬十分不解地说。 「你还没生孩子,所以不理解姐姐,等你生了你就知道了,除了睡觉,真是一刻也捨不得离开她。」赵逢春看着孩子,脸上浮现着慈爱的笑容。 「我肯定不会像姐姐这样,我就算有了孩子,我还是要去军营练兵,要去打仗。」赵天冬斩钉截铁地说道。 赵逢春摇头笑道:「现在还言之过早,等你生了,只怕就会变卦。」 最后赵逢春到底还是被赵天冬拉去花园赏花去了,只因赵天冬不想姐姐整日围着孩子转,全然没有自己的生活,在她看来,这样的生活是极其无趣的。 二人逛了半个时辰园子,各自回房不提。 赵天冬在院子门口与薛翊撞上了,薛翊笑道:「你这是从花园来?」他仿佛闻到她身上的花香味儿。 「是啊,刚与姐姐一起去逛了逛,姐姐对外甥女真是太好了。」赵天冬便将姐姐对她说的那番话备细说了一遍。 「姐姐是全天下都难得一见的贤妻良母,不过你自有你的优点,倒不必非得要与姐姐一样。」薛翊抬手将她头发上的叶子轻轻地拿下来,笑道。 「哦,你不嫌弃我不够贤妻良母吗?」赵天冬眼波流转,斜睨了他一眼,笑道,「你娘可嫌弃我了,她老人家肯定喜欢姐姐这样的儿媳。」 「不,母亲只喜欢自己娘家侄女做他的儿媳。」薛翊一语道破天机。 「原来你早就知道啊。」赵天冬哼道,「那你怎么不听她老人家的话呢?我记得你两个舅表妹长得也是如花似玉,温柔可亲,是难得一见的佳人。」 薛翊语气满是理所当然,道:「我不喜欢,为何要娶?从小到大,我只当她们是妹妹一样看待,若是娶了她们,对我来说无异于□□,这是禽兽所为,我岂能为之。」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还不是要同我结拜,认我当妹妹,你娶了我这个义妹,难道这就不叫□□了吗?」赵天冬扯着他的腰带,打趣道。 薛翊吐露真言:「那是权宜之计,我在心里可从未将你当成我妹妹,一直当你是我的爱人,我的妻子,我未来孩子的母亲。初见你时,我便对你有些许好感,当时我很想帮你,但不知以何等身份帮你,若是直言对你的好感,一定会被你视为登徒子,趁火打劫,你让我如何好说。」 「好啊,你原来是预谋已久,我成了你的猎物,我竟然还不知道,没有丝毫察觉。」赵天冬气得揪住他的脸,恨不得打他几巴掌解解气,看着这张俊脸,到底捨不得下手,只是揉搓了几下便放手了。 薛翊握住她的双手,低头与她对视,额头相抵,声音充满魅惑,道:「不,你才是猎人,我是心甘情愿地走进你的陷阱的猎物,现在便任你宰割,我一点也不想反抗。」 「你这个没脸没皮的登徒子,亏你还是一个大将军呢,快放开我,在外面这样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仔细让丫鬟们瞧见了笑话。」赵天冬耳根子发烫,烫意一直传到了整张脸。 「好,我们这就进屋子里,慢慢地说,慢慢地做。」薛翊意有所指地说,「大将军又怎么了,我首先是个男人,我不对自己的妻子这样,你让我对哪个这样?嗯?」 「随便你对哪个这样,关我什么事?哼!」赵天冬口不对心地说道。 薛翊拦腰抱起赵天冬,还往上抛了两下,笑道:「现在嘴硬,待会可别跟我求饶。」 赵天冬吓得双手赶紧搂着他的脖子,缓过来后,在他背上打了几巴掌。 薛翊打趣道:「快省点力气吧,别到了你用力的时候,又说没力气,躺着不动弹,非得要我服侍你,虽然我也很乐意效劳,但是偶尔我也想躺着享受一番。」 赵天冬被打趣的面皮发紧,张嘴咬了他的喉结一口。 薛翊脚步踉跄了一下,加快了步伐。 丫鬟们见状都躲得远远地,不敢来打搅。 第22章 第 22 章 却说薛翊与赵天冬二人成亲快一年了,却还没有喜信,薛老太太和薛太太二人甚是关心赵天冬的身子,几次派人送信来询问此事。 薛翊都瞒着赵天冬,生怕她胡思乱想,动气伤身,这事儿他是不着急的,正好过过两个人的快活日子,毕竟二人每日都很忙,若是生了孩子,只怕她更没多少精力放在自己身上。 薛老太太私下里说:「该不会是她整日里舞刀弄枪的,伤了身子,以致生育艰难。」 「母亲,您说的有道理。」薛太太点头道,甚是担忧,「咱们薛家三代单传,若是她不能生,咱家岂不是就要绝后了?」 薛老太太思及此,嘆了口气:「再给她一年时间,若是仍旧毫无音信,那我便要採取行动了。」这指的自然是给孙子纳妾。 薛太太凑到薛老太太耳边轻声道:「母亲,为了以防万一,不如我现在就使人去寻几个身家清白,标志可爱的丫鬟养着,□□好了,将来使着也顺手。」娘家两个侄女万不可能给自家儿子做妾,如今只能去买几个丫鬟来,将来好给儿子传宗接代。 薛老太太脸上露出贊同的笑容,「难为你想得如此周到,快去办吧。」 两人的算盘都落了空,周瑾玉也不可能嫁给薛翊为妾,如今二人是在一条船上,一条心,自是事事都能说到一处去,婆媳关系都因此融洽了不少。 第40页 薛太太笑道:「我是同母亲一样的心,就盼着翊儿早日生下儿子,延续血脉。」 薛老太太兴致勃勃地道:「就按你说的办,多买几个丫鬟,也放几个放在我屋里,这样热闹,我亲自来□□,自从玉儿回家待嫁,我这里冷清极了,左右每日闲着也无事。」 「是,母亲,就依您。」薛太太点了点头,笑着说,然后自去安排不提。 赵天冬从军营回来,照往常一样,去客院看姐姐和外甥女。老远就听见姐姐和外甥女的笑声,一个笑声温柔婉转,另外一个清脆可爱,一进门就见姐姐手里正拿着波浪鼓在逗孩子玩。 那孩子的眼睛水灵灵的,好像一汪泉水,清澈见底,跟着波浪鼓转个不停。 六个月的孩子已经会坐了,赵逢春在孩子左右两边放了两个大迎枕,夹着她,以免她坐不稳。 赵天冬孩子性起,顽皮起来,伸出手轻轻地戳了一下这外甥女,就见外甥女像个不倒翁似的倒了下去,她站在一旁哈哈大笑。 那孩子还以为小姨是在跟她玩呢,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得口水都流下来了。 赵逢春扶着女儿坐好,拿出手帕轻轻地给女儿擦嘴,转头冲着赵天冬嗔道:「她是个孩子,你也是个孩子不成?多大的人了,竟还如此调皮。」 「姐姐有了宝贝女儿就不疼我了,我也还没长大呢。」赵天冬撒娇,哼哼唧唧地道。 「你啊,真当自己是个孩子呢。」赵逢春宠溺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发,将她搂在怀里抱了一下。 赵天冬想起薛翊千方百计求来的方子,姐姐已吃了半年,因问道:「姐姐觉得那药吃着可好?」 「我觉得挺好,吃了半年,身子也不虚了,倒感觉身子比生孩子前还要健旺些。」赵逢春笑道,转头说起药方子,「还要多谢妹夫,难为他辛苦找来的好方子。」 她听妹妹身边的丫鬟说是妹夫亲自去求的老神医,因那神医历来不喜欢接触外人,清高得很,丝毫不为财帛所动,妹夫又不能以势压人,还是妹夫许诺愿助他写就一本医书,以流传后世,方才换来这几个方子。 「姐姐不用跟他客气,这都是他应该做的。」赵天冬不以为意地笑道。 「我这还有很多副药,要不你拿几副回去吃,也调养一下身子。」赵逢春也是关心妹妹的子嗣,拐着弯说道。 「姐姐,我身子好得很,壮得跟头牛似的,前些日子,我在营中比武,几个大汉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全是我的手下败将。」赵天冬得意得很。 「你也要小心些,以前就算了,如今成了亲,说不准哪天就有了身子,还这样不知轻重地切磋武艺,一不小心伤了孩子如何是好?」赵逢春担忧得很,忍不住念叨她几句,「以后可不能再这样。」 「好,我知道了,姐姐放心,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赵天冬连忙乖巧地答应了一声。暗自心想,以后再也不跟姐姐说军营中的事情,省得她担心个没完没了的,在军营中切磋都是常有的事。 赵天冬被姐姐耳提面命了一番,找了个藉口赶紧熘了,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见薛翊还没回来,无人说话,便又拿着剑在那里舞来舞去,打发时间。 这套剑法还是薛翊教她的,她没事就喜欢练练,她觉得舞剑既好看又实用,剑法练好了,便可达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舞完一套剑法,薛翊回来了。她收了剑,走到他面前,笑道:「你回来得正好,这套剑法我已经练熟了,可还有别的什么厉害的剑法?」 「贪多嚼不烂,只这一套剑法练好了,便能胜过万千套剑法,何必再去练别的。」薛翊拿过她手里的剑,舞了几招,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暗藏杀机,能杀人于无形,见血封喉。 赵天冬不错眼地瞧着,确实比自己舞得好,她想要拿过剑来,准备继续练,早日超过他。 薛翊避开她的手,不给她,打趣道:「你既学了我的剑法,现拿什么来谢我?」 「我都给你当老婆了,还要我拿什么谢你,教自己老婆一套剑法,还用得着谢?你也忒小气了点。」赵天冬做了个鬼脸,转身回房了,懒得理他。 「别走啊。」薛翊追上去笑着说,「那你给我生个孩子吧,好不好?等他长大了,我们一起教他练剑、骑马、打仗。」他见姐姐的孩子伶俐可爱,早就想得很了。 赵天冬回头上下扫了他一眼,哼笑道:「这事儿我说了又不算,怪你自己不够努力。」 「那我这就来努力努力。」薛翊追上她,一把将她抱起来,进房用功去了。 转眼一年过去了,薛太太买的十几个丫鬟都□□好了,赵天冬还没有怀上。 薛太太找老太太商量:「母亲,依你看,这些丫鬟我是现在就安排人送去扬州,还是等翊儿回家来,再让她们伺候翊儿。」 「翊儿同她感情好得很,冒冒然送过去,只怕丫鬟们根本近不了翊儿的身,到时候岂不浪费了我们辛苦培养的丫鬟们。」薛老太太分析了一番利弊,「还是等翊儿回来再说,那丫头不是清高得很吗?都不屑于到咱家来祭祀祖先,拜见长辈,正好趁着她不在翊儿身边,我们好採取行动。」 「快过年了,翊儿也快来家了。」薛太太掰着手指,数了数日子,笑道,「说不定哪个丫鬟就会一举得男,到时候孩儿生下来就养在我们身边,我们娘俩亲自教导他。将来必定会和翊儿一样的优秀。」 第41页 「嗯,说得是。」薛老太太眯着眼睛,畅想了一番那美好的场景,点头笑道。 转眼间,便到了十二月,薛翊和赵天冬商量回家过年一事。 薛翊问道:「今年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回去?」前两次过年,都是他独自一个人回淮安老家,因他不想勉强赵天冬随他一同回去,两次问她,赵天冬都说不想回淮安过年,便留在扬州和姐姐一起过年。 「不想,我还是留在扬州和姐姐他们一起过年,顺便镇守扬州,以免有宵小之辈妄图趁着你不在,来偷袭扬州。」赵天冬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对于她来说,姐姐才是她的亲人,什么老太太、太太,那只是薛翊的亲人而已,跟她有什么关系? 「如此也好,便依你。」薛翊听到他的答案毫不意外,无所谓的笑了笑,又叮嘱到道:「扬州城若有任何变故,一定要立即派人来给我报信,我会立马赶回来。」 「你放心,我都知道。」赵天冬嗯哼一声,然后自信满满地道,「我也是熟读兵书,武功谋略都不在你之下,你还不信任我吗?」 「我当然相信你赵将军了,我不过是白嘱咐你一句。」薛翊朝着她拱手作揖,笑道,「我走之后,扬州城就全靠你了。」 「那当然不在话下,保管你回来的时候,扬州城安然无恙。」赵天冬笑嘻嘻地道。 薛翊是小年前一天赶到淮安的,一进薛府,迎面就见徐太太带着一群丫鬟来迎接他。 他没仔细看丫鬟们的脸,只觉得都陌生得很,人数也比往常多得多,有些奇怪地道:「我一年不曾回来,母亲身边好似添了许多丫鬟,我都不认识了。」 薛太太笑道:「原先那几个丫鬟年纪都大了,我已放她们回去嫁人去了,这些都是今年新选的丫鬟,都甚是伶俐可爱,不比以前那几个差。」 「哦,母亲用着顺手就好。」薛翊不甚在意,随口说道。 「你先去洗漱一番,晚上咱全家给你接风洗尘。」薛太太朝着身后的一个丫鬟使了个眼色,笑着说。 「是,母亲。」薛翊答应了一声,便准备回自己的院子,走了几步路,发现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便回头对她们道,「不必跟着我,都服侍太太去。」 两个丫鬟怯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好似两株杨柳,弱不禁风,煞是惹人怜惜,其中一个瓜子脸柳叶眉的丫鬟说道:「回大将军,是太太让我们跟着来的,太太吩咐我们好生服侍大将军。」 「拦住她们,别让她们跟进来。」薛翊懒得跟两个丫鬟说废话,朝跟着自己的两个亲兵说道。 「是,大将军。」两个士兵答道,随即拦住两个丫鬟的去路,不让她们继续尾随大将军。 两个丫鬟也不敢硬闯,只得在原地急得跳脚,若是没有完成太太交代的事情,回去要领板子的。 于是两个丫鬟楚楚可怜地哀求道:「两位大哥,能不能行行好,放我们过去,这都是太太吩咐的。」 「不能,不行。」两个士兵对视一眼,然后斩钉截铁地道,「军法森严,我等不敢违背大将军的命令。」 两个丫鬟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回上房禀报薛太太去了,薛太太闻言气得摔了一个茶杯,暗自思索,她就不信这儿子会为了她守身如玉,完全不近女色。 第23章 第 23 章 接近酉时,薛家家宴开始了。 因总共只有四口人,一家人便坐在一张圆桌上一起吃酒说笑。 薛太太安排了四个丫鬟布菜,给薛勉布菜丫鬟才刚留头,年纪小得很,还未长开。其他三个丫鬟全是她精心培养的,尤其是给薛翊布菜的丫鬟长得最标緻,生了一双桃花眼,加之身子丰腴,便显得有些勾人。 薛太太见儿子一直在同丈夫喝酒,没吃什么菜,便朝站在薛翊身旁的丫鬟使了使眼色。 那丫鬟便朝薛翊身边走了一步,挨得更近了,然后抬手给他夹了一筷子放得远一些的腊肉,她将菜放在他面前的碟子上,捏着嗓子温声细语地轻轻说了一句:「请大将军用菜。」来当值之前,她还特地用香茗漱了口,力求达到吐气如兰的效果。 薛翊闻到丫鬟衣服上的薰香味,或许还有胭脂的香味,有些不习惯,因赵天冬是从来不用薰香的,连胭脂也甚少使用,好似除了成亲那日画了浓妆,此后再也没见过她涂脂抹粉,整日里都是素着一张小脸。他眉头不禁微微皱起,忍耐地说了一句:「你退下吧,不用你伺候。」 那丫鬟见大将军眉头都皱起来了,赶紧退下,不敢再往他身边凑,又想起之前听说的话,大将军在战场上杀人都不眨眼,砍过无数人头,不禁感到害怕起来。 这高枝谁爱攀谁就攀去吧,她是不敢了,她还要命呢,就在府里当个普通丫鬟也不错,毕竟太太对丫鬟还挺好,每月除了一两月例银子,每一季还会赏四套衣裳首饰,过年过节还会发节礼,可比在家里挨饿受冻强多了。 薛太太见儿子赶走了丫鬟,便装出一张笑脸来说道:「那丫鬟真是笨手笨脚的,不会服侍人,也是我没□□好。」然后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丫鬟,「你去给将军多夹点菜,光顾着喝酒怎么行呢?空着肚子吃酒伤身。」 「是,太太。」那丫鬟答道。 这个丫鬟稍微比前一个聪明点,没有一个劲的往薛翊身边凑近,只是老老实实地夹菜。 第42页 薛翊不好再驳母亲的话,便忍耐了下来,一顿饭吃得他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好容易席散了,他准备回去安睡。 薛太太又吩咐身边的两个丫鬟:「将军喝醉了,你们替我送将军回去。」 「母亲,我无妨,我没醉,让丫鬟陪着您。」 薛翊说完便大步流星的走了。 薛太太在后面恨铁不成钢,怎么没有一点点男人的样子,老婆不在身边还怕成那样,难道真是妻管严不成?若是一直这样,宝贝孙子从哪来? 薛毅当然不是妻管严,他不是怕赵庆冬生气,他只是怕赵天冬将好容易放在他身上的心再收回去,那是他不能忍受的。 夜色深沉,天边有淡淡的月色,几个星子点缀着浓浓的夜空,薛翊踉跄着步子,进了门,倒在床上便准备入睡,平日里他不敢如此,因赵天冬甚是讲究,每次他出门回来都必定要沐浴完,才准他上床。 薛翊迷迷糊糊地感到有人在给他脱鞋、宽衣、盖被子,他猛得睁开眼睛,喝道:「谁让你进来的,下去!」 那丫鬟吓得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回大将军,我是太太安排在这屋子里服侍您的,你让我大晚上的去哪呢?」 「我要睡了,你别在这里扰我清梦。去哪都行,那么多屋子,还找不到一个地方睡觉不成,值得你在这里哭吗?」薛毅被气笑了,闭上眼睛翻了个身准备睡觉,不想再理会她。 那丫鬟跪在地上,没一会儿,便听到了大将军均匀的呼吸声,不敢再吵醒这头沉睡的老虎,便悄悄地退出了房间。 次日,薛太太得知昨儿晚上丫鬟没得手,便暗自冷笑了一声,这儿媳妇可真是好手段。 薛翊倒是回过味儿来了,那些丫鬟估计都是母亲安排的,他吩咐亲兵将院子里的丫鬟通通赶出去,一个都不留,一个个的都野心勃勃,总是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 老太太得知了这一切,觉得儿媳妇这事办得实在是太差劲,于是准备自己出马。她立即让丫鬟去请薛翊来。 薛翊进门给老太太请安毕,便问道:「不知祖母找我何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来陪陪祖母聊聊天?」薛老太太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 「怎会?我回来过年,本就是想要陪伴祖母与父亲母亲的。」薛翊笑着说道。 丫鬟上了茶,便站在一旁服侍,穿着绣海棠花的裙子,好像一株海棠花,装饰了冬日寂寥的景色。 老太太笑着说:「这茶叶还是你使人送来的呢,我喝着倒挺喜欢,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薛翊喝了口茶,笑着说:「祖母喜欢,明年新茶制好了,我再使人送来。」 「你啊,事事都孝顺,就是有一事让祖母心里甚是挂念,也不知道在我闭眼之前能不能看到你......」徐老太太想着这儿,话没说完就嘆了口气,看着他摇了摇头。 薛翊搁下茶盏,认真地说道:「祖母在担忧什么?说来给孙儿听听,让孙儿帮祖母排遣排遣。」 「还能是为什么,不过是为你的子嗣,你成亲已快两年,却还没有个一男半女,祖母怎能不担忧?」老太太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继续示弱,「我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说不定哪天双腿一蹬就去了,到得地下见到你祖父,你让我怎么跟他交代?」 「祖母,大过年的,快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您老人家一定会长命百岁,看着孙儿子孙满堂,将来还要看着重孙子成亲生子。」薛翊起身,走到祖母身边,作了一个揖,说道。 「尽说这些好听的话来哄我,我就想看到你快点生儿育女,你连我老人家这点子心愿都不能满足,还谈什么孝顺我,你这是在气我。」老太太神情激愤地说道。 「好好好,祖母,我答应您,明年一定让您老抱上重孙子。」薛翊无奈地笑着说道,省得祖母情绪激动,喋喋不休。 「明年又明年,明年何其多?」薛老太太不甚满意,「我有一个好法子,立竿见影,立马就能治好我的心病。」 「什么法子?您说来听听。」薛翊听明白了祖母的意图。故而他神情淡淡的,且看祖母怎么说。 「我这里有两个丫鬟,性子都是极好的,身子也十分康健,你今儿就领回去,放在你的院子里服侍你,早日给祖母生个大胖重孙,便是对我最大的孝顺。」薛老太太笑眯眯地说,还在自顾自地畅想,「要是运气好,说不定出了元宵节便能有好消息。」 「祖母每日无事,就在琢磨这些事情吗?」薛翊压着火气,尽量语气平和地说道,「我与冬儿身子都十分健康,我们早晚会有孩子,您老人家太心急了,还是耐心些等等吧。」他说完转身就走,根本没打算要那两个丫鬟。 老太太碰了个软钉子,恨恨地说道:「一定是那丫头挑唆的,哄得他连祖母与母亲的话都不听了。」 薛太太听说老太太也没办成,便有些头疼,这儿子当真是要为她守身如玉啊,现在只求观音菩萨保佑,让这儿媳赶紧怀上吧,否则薛家真要绝后了。 薛翊在家好不容易挨到过了年,正月初五就吩咐收拾行李,准备回扬州。 薛翊去向父亲母亲辞行。 薛太太道:「怎么不多住些日子再回去,一年到头好容易回来一趟,就待这么几天,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第43页 「母亲多虑了,孩儿不在您身边的日子,无时无刻不挂念着母亲,望母亲好生照顾身子。」薛翊先是安抚了一下母亲,然后解释道,「我不只是为冬儿要早日回去,也是不放心扬州的防务,只怕有人趁我不在兴风作浪。」 「也罢,你要走便走吧,一路上多加小心。」薛太太晓得拦不住,便只能认命,随即又叮嘱了几句,「子嗣一事,你们二人还是要放在心上,想要我们不多管闲事,你们就要早日开枝散叶,我有了孙子,自然不会再干涉你们,你们爱怎样过怎样过,我有孙万事足。」 「母亲,我知道了。」薛翊点头,将此事放在心上,准备回去同赵天冬商量一番。 薛翊一路晓行夜宿,不止一日便到了扬州,进了城立马赶回家去见赵天冬。 进了家门,方才知道她去军营了,薛翊一路风尘僕僕,尽管十分想要立马见到赵天冬,但还是先去沐浴了一番,将自己收拾得光鲜亮丽,才骑马出门直奔军营。 到得营门,守门士兵见到他,立马高声喊道:「大将军回来了,见过大将军。」 「嗯,营中一切可好?」薛翊笑着点头问道。 「有赵将军坐镇,一切安好。」守门士兵笑道。 「那就好。」薛翊笑道,然后打马进了营门,去找赵天冬。 赵天冬听到薛翊回来了,连忙走出营帐前来迎接他,惊喜道:「哎呀,你总算回来了。看看,我说扬州城在你回来之前,一定安然无恙,我没说错吧?」 「嗯,没错。」薛翊眉眼含笑,眼神直直地看着她,笑道。 赵天冬拉着他进营帐,继续问道:「家中一切可好?」 「都好,祖母与父亲母亲身子康健,就是觉得家里有些冷清,让我们赶紧生个孩子。」薛翊揽着她一起进帐,语气随意地说道。 赵天冬在心里冷哼一声,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抿着嘴笑道:「我们就算生了孩子,孩子也只能留在我的身边,我要亲自教养,绝不可能送回淮安去养,那家里还不是一样冷清?到那时候可怎么办呢?」 「那倒也是,不过到那时候祖母与母亲心里应该会更高兴一些,兴许就不会觉得冷清了。」薛翊从不觉得祖母与母亲是觉得家里冷清,不过是催生的藉口罢了,毕竟家中还有那么多丫鬟,哪里就冷清到这个地步了呢? 「哦,是吗?但愿如此吧。」赵天冬不相信,但是也不好继续说什么,只得放过不表,转移话题,两人说了些离别相思之情,等不及回府,便做了那档子事。 事毕,赵天冬主动提起:「既然祖母与母亲如此期盼,我们便去请个大夫瞧瞧,调养调养身子。」话头一转,用势在必得地语气说道,「我就不信了,我连打仗都不怕,生个孩子怕什么?我一定行的。」 第24章 第 24 章 「真的?」薛翊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连忙笑着确认道。 「千真万确。」赵天冬推开他,起来穿上衣服,斜睨了他一眼,坚定地点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那好,我们这就去找戴神医瞧瞧。」薛翊立马起来穿戴整齐,拉着她就要走。 二人骑马出门,转眼间便到了戴神医门首,薛翊亲自去敲门。 小厮打开门一瞧,便立马笑着说:「大将军来了,我这就去请太爷,您请进。」 小厮将薛翊二人引到书房坐下,便去请戴神医了。 赵天冬笑道:「上回我问姐姐从神医这拿的方子好不好,姐姐说那药吃着挺好,感觉身子好多了。今日我正好当面谢一谢神医。」 薛翊笑道:「嗯,既有效,赶明儿我再使人送些礼物来,正儿八经地谢戴神医一番。」 二人闲话了几句,戴神医便来了。二人起身拱手见礼,礼毕,分主宾落座。 戴神医笑道:「我正忙着写医书,整日不得闲。你们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所为何事?说来听听,我能解决的就赶紧给你们解决了,你们也别在这里耽误我的时间。」 「我二人成亲已有两年,家里长辈着急要抱孙子,今日特来找您给我们看看脉息,开几个调养身子的良方。」薛翊开门见山地说道。 「大将军请把手伸出来。」戴神医就在薛逸身旁的椅子坐下,说道。 薛翊依言,将手放在桌子上,屏气凝神地看着戴神医。 戴神医看完了薛翊的脉,没说话,然后又看了赵天冬的脉,仍是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了几句话,用信封封好了,递给薛翊,说道:「你们回去按照这纸上写的做,三个月之内便有好消息。你们可以走了。」 二人很快就被小厮送出了大门,大门关上后,二人面面相觑。薛翊摇了摇头,笑道:「可见戴神医真真是极想要写成一本医书,如此废寝忘食,争分夺秒,我必定全力帮扶此事。」 「着书立说本就是好事,戴神医此书若成,能给后世留下许多医学知识,那是无价之宝。」赵天冬也有同感,只是有些遗憾,毕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戴神医,因道,「这么火急火燎地将我们送出来,我还没向他道谢呢。」 薛翊等不及回去,当即撕开信封,看了看信上写的什么。 赵天冬见他看完了信,一个劲地发愣,便凑过去问道:「写了什么?」她看完也愣住了。 第44页 信上写的是他们夫妻俩身体健康,并不需要调养,只让他二人减少房事,两到三天一次即可,房事频繁,以致精水稀薄,故而不易受孕。 赵天冬闹了个大红脸,转身就上马准备回城,她以后都不想再见戴神医了,实在是令人尴尬,她万万没想到不孕的原因竟然是做的太频繁。 薛翊见她落荒而逃,赶紧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二人回到营中,下马后,薛翊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躲,笑道:「不管怎么说,我们身体没问题,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以后我会克制。」 「今晚分房睡,不然你怎么可能做得到。」赵天冬不太相信他在这方面的自制力,干脆从源头切断。 「那怎么行,我不抱着你睡,我会睡不好。」薛翊立马拒绝,他宁愿备受煎熬,也不愿一个人孤衾独枕到天明。 「这事没得商量,我也是为了你好。」赵天冬促狭地笑道,「不然你会更加睡不好。」她说完就去了女兵营中。 到得晚间,赵天冬熄了灯准备就寝,已经躺在床上,黑暗中看到一个人影摸进了房,便高声说道:「有贼,来人点灯。」 「小没良心的,是我,自己相公的身影都不认得吗?」薛翊向床的方向走去。 耳房的丫鬟听见声音,立马爬起来,随后便听见大将军的声音,又继续躺下了,大冷的天,赶紧躲在被子里。 「哼,乌漆抹黑的,谁认得出来呀?」赵天冬抱着被子,只露出两只眼睛看向薛翊站着的方向,说道。 「要是你,我一定认得出来。」薛翊肯定地说道,然后上床,挨着赵天冬躺下,和她枕在一个枕头上,睡在一床被子里,才觉得浑身舒畅。 「我困了。睡吧。」赵天冬闭上眼睛准备进入梦乡,省得他待会说到高兴处,又想干那事。 薛翊怎会不知她心里的想法,摸了摸她的头发,轻轻地在她耳边说:「嗯,睡吧。」随即抱着她也闭上了眼睛,一夜无梦。 次日起来,薛翊安排人收拾了一车礼物送去了戴神医家里,戴神医忙着写医书,看都没看一眼,便吩咐锁在库房里。 过了不到两个月,有一日,赵天冬同姐姐一起吃饭,桌上有一道红烧鱼,她夹了一筷子鱼腩,吃了一口还没咽下去,就觉得有一股子腥味,忍不住作呕,立马放下碗,朝着桌子底下干呕。 丫鬟赶紧捧着痰盂接着,赵天冬干呕了半晌,只吐出一些酸水,漱了口,准备继续吃饭。 赵逢春见妹妹这症状,心里有一个猜测,笑着问道:「妹妹,你莫不是有喜了?」 赵天冬在心里算了算月事时间,点头说道:「嗯,是有这个可能。」 「来人,快去请个大夫来给你们夫人瞧瞧。」赵逢春笑着吩咐道。 「再叫小厮去营中告诉大将军一声,让他赶紧来家。」赵天冬又说了一句。 丫鬟答应了一声,赶紧跑着下去安排了。 赵逢春使人将那道红烧鱼端下去,姐妹俩继续吃饭。饭还没吃完,便听到门外响起了重重的脚步声。 还没看到人,便听到薛翊的声音传进来了,「冬儿,你现在感觉如何?」 「我没事,你不要大惊小怪。」赵天冬淡定地坐着继续吃饭。 反倒是薛翊一直坐立不安,在屋里拉磨一样的转圈,嘴里念叨着:「怎么这大夫还没请来?快派人再去请一个来。」 门外的丫鬟听见了,赶紧又让人出去请大夫。 一刻钟后,第一个大夫总算到了,薛翊上前几步,说道:「麻烦大夫赶紧给内子瞧瞧脉息,刚才她吃鱼吐了,干呕了半晌,看是否是喜脉?」 「是,大将军。」大夫最喜欢诊喜脉,于是笑着应道。随即给赵天冬把脉。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薛翊一动不动地站在旁边一直盯着大夫,忍不住问道:「怎么样,大夫,摸到喜脉了吗?」 大夫摸着自己的山羊鬍须,点了点头,过了一会才说道:「恭喜大将军,恭喜夫人,的确是喜脉,已经有一个月了,脉搏强劲,应很是稳当。」又说了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写满了两张纸。 「多谢大夫。」薛翊谢过大夫,然后转头吩咐丫鬟:「拿十两诊金,好生送大夫回去。」 刚送走了第一个大夫,第二个大夫请来了。 既然大夫已经来了,薛翊索性让第二个大夫再给赵天冬把脉确认一下。 第二个大夫也说是喜脉无疑,薛翊让丫鬟拿五两诊金,送大夫出门不提。 薛翊得了这天大的好消息,一高兴便吩咐管家立马给所有人多发三个月的月钱,以示同乐。 赵逢春送二人出门,拉着赵天冬的手叮嘱道:「妹妹,怀孕期间你就别再去军营了,好好在家养胎,你便好好听姐姐一回吧。」 「好,姐姐,我答应你。」赵天冬生怕姐姐担心,连忙点头答应了。 二人回了院子,赵天冬便说:「刚才的话,是我说来安抚姐姐的,你可别当真,我该去军营还是得去,营中还有那么多女兵,我好几个月不去,她们肯定会不习惯的。除非到了快生的时候我就不去了。」 「你要去可以,但是你不能再舞刀弄枪,也不可再与人切磋,只准在一旁看着女兵训练。」薛翊原本是同姐姐一样的想法,但是他知道她的性子,没有人能阻止,他只得退一步。 第45页 「我答应。」赵天冬也知道怀孕危险,她当然也珍惜这个孩子,如今薛翊已经退了一步,她自然也要退一步。 赵天冬每日还是骑马去军营,监督女兵训练,在赵逢春面前,只说是去衙门点卯,她毕竟还是朝廷钦封的将军,哪能一直不去军营,也不去衙门,那是目无法纪。 实则朝廷哪里管得到扬州的事呢?如今薛翊便是扬州的土皇帝,谁敢管到他老婆头上?也只有姐姐性子单纯,竟不曾起疑心。 如此过了八个月,赵天冬便要瓜熟蒂落,一天晚上,她睡到半夜,肚子突然疼了起来。她立马推醒睡在旁边的薛翊,声音有些发抖:「啊!我要生了!快起来去叫稳婆。」 薛翊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急得都有些口吃,「好,我这就去,你别怕,我,我马上回来。」然后披上外袍便冲出去叫丫鬟起来,请稳婆来接生,一眨眼又一阵风似的回到房间,来到床边,将她抱到旁边的产房。 产房是早就布置好了的,就等到日子发动。 赵逢春听丫鬟说妹妹发动了,立马赶了过来,她要亲自陪着妹妹生产。 赵天冬躺在产床上,想到上回姐姐生孩子的场景,有些害怕,死死地握着薛翊的手不放,嘴里喃喃地说道:「我好怕,你别走。」 「别怕,我不走,我一直在这陪着你。」薛翊反手握紧她的手,不住地亲吻她的手背,她因怀孕胖了些,手背上都有了肉窝窝,摸起来滑腻腻软嫩嫩的,手感甚好,身上其他地方更是如此,他爱不释手。 「大将军,稳婆说生孩子的时间可长可短,让夫人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丫鬟端着一碗肚羹,笑着说道。 「拿来,我来餵。」薛翊抬手,接过碗,一勺一勺,放在唇边吹冷一点,才餵到她嘴里,生怕烫着她。 赵天冬吃了几口,肚子疼得实在受不了,满床打滚,再也不肯吃了。 薛翊将碗递给丫鬟,上前抱着她,不住地安抚她:「这孩子真是不乖,这么折腾你,等他出来,我一定要揍他一顿,给你出出气。」 「啊!好痛!我现在也想揍她一顿。」赵天冬恶狠狠地说,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骨头缝里都疼。 稳婆上来检查了一番,说道:「夫人,您这离生还早着呢,下来走动走动,有助于生产。」 「什么?她已经这么痛了,还要下地走动?」薛翊听了先忍不住发问,声音有些颤抖。 「是的,大将军,每一个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每一次生孩子都要经历这一番惊险,在鬼门关转一圈。」稳婆习以为常地说道,她已经司空见惯了。 「扶我起来。」赵天冬忍着剧烈的疼痛,对薛翊说道。 「好,你慢点。」薛翊此时已经没有多少即将当爹的喜悦,满心都是对她的担忧,只希望她能顺利地闯过这一关,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 赵逢春见妹夫面面俱到,她站在一旁完全插不上手。到此时,才有机会上前。 薛翊与赵逢春一人站在一边,一起搀扶着赵天冬在地上来回走动,陪她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走了将近半个时辰,赵天冬已经累得出了一身汗。 稳婆又来瞧,还是说没到生的时候,让她再吃一顿饭,然后在床上躺着。 过了三个时辰,稳婆总算说可以开始生了,转头对着薛翊说道:「大将军,请您出去吧,产房污秽,待会夫人生孩子的场面血腥,恐怕不宜让您看见。」 「别走,我害怕。」薛翊还没说话,赵天冬已经开口挽留他,她真的不想一个人生孩子,这不是她一个人的孩子啊,为什么要让他出去,然后让自己一个人独自面对痛苦,要说血腥,生孩子的场景哪能比得上战场上的鲜血淋漓,尸体横飞。 「好,我不走,我留下陪着你,一起看着我们的孩子出生。」薛翊一直没有松开她的手,满是怜惜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第25章 第 25 章 「就这么生,我在这里坐镇,便是死神也不敢来。」薛翊转头看着稳婆说。 稳婆是拿钱办事的,既然大将军如此说,她自然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希望夫妻俩日后不要后悔,再来找她秋后算帐,怪她没有及时提醒。 「快,端热水来,让厨房一直烧水,不要停。」稳婆说完立马走到赵天冬脚边坐下,告诉她怎么用力,怎么呼吸。 「还不跑着去厨下?耽误了时间,有你们的好果子吃,做事情都麻利点,夫人平安生下孩子,自有你们的好处。」薛翊见丫鬟只是疾步走去,在后面喊了一声,吓得那丫鬟赶紧拔腿就跑,生怕走慢了被拉下去打板子。 赵天冬额头上青筋暴起,左手紧紧地抓着被子,右手紧紧地握着薛翊的手,根据稳婆的指示,呼吸、用力,呼吸、用力,其他什么也不知道,疼痛已经让她彻底麻木,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任何事情。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她感觉力气一点点流失,她越来越累,好想睡觉,好想闭上眼睛,好想泄气。 稳婆见状,立马喊道:「夫人打起精神,千万不要泄气,要一鼓作气,才能把孩子生下来啊。」 赵逢春也在一旁说道:「妹妹,你身子比我强壮多了,我都能平安生下玉蓁,你一定也可以的,千万不要放弃,你不是很喜欢玉蓁吗?你的孩子将来一定会和玉蓁一样可爱。」 第46页 她的女儿满了周岁,正式取名叫周玉蓁,长得白白嫩嫩的,像水蜜桃似的,赵天冬每回见了都要抱着亲几口。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生孩子与打仗是一样的道理,你一定明白的,冬儿,你一定要平安生下我们的孩子。」薛翊双手握着她的手,不只是对她说,也是对自己说,相信母子二人一定会平安无事。 赵天冬听到这话用力睁大眼睛,声嘶力竭地喊道:「嬷嬷,我能行!我还有力气,我还能生。」 稳婆见赵天冬重新又打起了精神,松了一口气,安慰道:「夫人放心就是,你这情形一定会顺利地生下孩子。」 赵天冬重拾了信心,又进入了新一轮的战斗,用力、呼吸,用力、呼吸。 薛翊在一旁见她脸上都是痛苦之色,真是连呼吸都是痛的,他恨不得代替她去用力去呼吸。他此时此刻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一旁陪着他,握着她的手给她鼓气。 薛翊见稳婆拿起剪刀,朝着赵天冬的身上招呼,急道:「为何还要动刀?」 「大将军,夫人产道窄小,必须得剪开一点,孩子才能出得来,不然孩子就要被憋死了,大人也会很危险。」稳婆手上没停,一边剪开了产道,一边答道。 赵天冬往日在战场上也受过一些伤,但是都没有今日痛苦,她感觉自己的身子被噼开了两半,听到他们的对话,她右手扯了扯薛翊的手,气息微弱地对他说道,「你什么都不懂,不要插嘴,不要打扰她,听稳婆的。」 「好好好,我不说话了,我什么都不说了,你专心生孩子,不要管我。」薛翊凑到她耳边,急忙说道。 稳婆激动地吶喊:「夫人快用力!我看到孩子的头顶了。」 赵天冬如闻天籁,立马使尽全身的力气去用力。 「哇哇哇哇!」一声婴儿的哭声响彻整个产房,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是个千金,恭喜大将军,恭喜夫人,先开花后结果,这是再好不过的。」稳婆笑道,将孩子的脐带剪了,用襁褓包好,递给一旁的丫鬟,她继续给赵天冬收拾。 赵天冬在听到孩子的哭声的时候,就已昏睡过去,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她只觉得解脱了,放任自己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薛翊拿帕子给赵天冬擦了擦脸上的汗,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吩咐丫鬟端热水来,亲自给赵天冬擦拭干净,让她能舒服地睡一觉。 赵逢春见薛翊没有要看孩子的意思,便让丫鬟将孩子抱下去餵奶。 「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瞧瞧。」薛翊轻声说道,向孩子走去。 丫鬟立马转身抱着孩子走到薛翊身边。 薛翊伸手抱过孩子,那孩子的脸立马皱成一团,瘪了瘪嘴准备哭。 丫鬟大着胆子提醒道:「大将军,您这样抱着姑娘,她不舒服,就要哭的。」 薛翊调整了下姿势,学着刚刚丫鬟抱孩子的样子,果然孩子的脸很快就舒展开了,甚至隐隐还能看出她笑了。他看着这张红红的笑脸,心里想,真好看,越看越喜欢。 赵逢春见薛翊看了一会子还不放手,便过来提醒道:「妹夫,该抱孩子去喝奶了。」 「哦,好吧。」薛翊闻言,有些不舍,但还是将孩子给了丫鬟,让她抱下去餵奶。赵逢春跟着去了,她要去看看奶娘。 薛翊出了产房,便说道:「今日多谢嬷嬷,洗三还要再麻烦嬷嬷主持。」 「大将军客气了,都包在我身上。」稳婆笑道。 「来人,去帐房领二十两银子,天色已晚,使人抬轿子送嬷嬷回家。」薛翊吩咐道。因赵天冬生孩子生了一天一夜,此时已经是第二天晚上半夜时分。 一旁站着的丫鬟应了声,立马下去安排不提。 稳婆听了,喜从眉梢来,这可顶得上她干一年的收入,立马笑道:「多谢大将军的赏。」她现在只希望大将军府上喜事连连,她也好再来赚钱。 「今日多亏了嬷嬷,这都是你应得的。」薛翊笑道。 送走了稳婆,薛翊又吩咐管家发赏钱,每人赏六个月月钱,取个六六大顺的寓意,希望这孩子一生顺遂。 府上的人听说得了个千金,还担心会没多少赏钱可发,没想到竟然发了六个月月钱,比上回得知喜脉的时候还翻了一倍,顿时全府上下的人都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走哪都笑口常开,平日里有矛盾的人,见面了也会笑着问好,都在心里祈祷夫人多生几个。 赵天冬睡了将近一天一夜才醒过来,醒来就见薛翊在床边守着,她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孩子呢?是男是女。」 「是女儿,我让奶娘抱来给你瞧瞧。」薛翊笑着说道,然后便准备吩咐丫鬟。 「哎,等等,还是先让丫鬟去看看孩子醒着没有,若是还睡着,就明儿再见,别吵醒了孩子。」赵天冬下意识地说,比起见孩子一面,她更想让孩子好好睡觉。 「好,听你的。」薛翊笑道,他只想着要让她早点见到孩子,倒是没想起这一茬。 丫鬟来回话,说是姑娘吃了奶,已经睡着了。 薛翊笑道:「明儿一早,姑娘醒了,餵了奶,就立马抱过来给夫人瞧瞧。」 「是,大将军。」丫鬟应了,行礼退下了。 另外有丫鬟端着饭菜进来,几个清淡小菜,还有鱼鲫汤、龟苓汤等。 第47页 薛翊在床头放了几个大迎枕,扶着赵天冬半坐着,丫鬟在赵天冬面前放了一个小炕桌,将饭菜摆上。 「使人送信去淮安了吗?」赵天冬问道,「我生了个女儿,只怕祖母与父亲母亲心里不高兴,未必想要知道这喜信呢。」 「孩子一生下来,我就使人去淮安报信了。」薛翊笑道,在床头坐下,给她餵饭,「不管别人喜不喜欢,反正我最喜欢。你是还没看见女儿,她长得可真好看,长大了定然是个美人坯子。」 「是吗?长得像你还是像我?」赵天冬好奇地问道。 薛翊给她餵了一口菜,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像你,尤其是眼睛,简直和你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那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就没有长得像你的地方吗?」赵天冬忍不住笑了,打趣道。 「当然有,鼻子最像我。」薛翊笑着反驳道。 二人说说笑笑,把一顿饭吃完了,然后撤下炕桌,薛翊又让她躺下睡觉。 赵天冬用力地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说道:「先让丫鬟来帮我擦身子,我都快馊了,坐月子不能洗澡不能洗头,至少得勤擦身子,不然我可受不了。」 「哪有那么夸张,之前已经擦过一次了。」薛翊笑道,随即吩咐丫鬟去端热水。 热水来了,薛翊接过水,拧干帕子,就要上来给她擦脸,他将热帕子盖在她的脸上。 「轻点,你以为我是你吗?脸皮厚得跟城墙似的,我的脸细皮嫩肉的,可经不起你这么大力地擦。」赵天冬笑骂道。 「好的,我的姑奶奶。」薛翊见她又恢复了精气神,都有力气骂他了,丝毫不生气,反倒很开心。 「擦干净一点,耳朵里面也给我擦擦。」赵天冬闭着眼睛,笑道。 薛翊笑道:「是,这就擦,别急,慢慢来嘛。」他仔细给她擦了脸,又换了一盆水给她擦上半身,见着她光熘熘的身子,他差点喷出鼻血来,加快动作,很快擦完了上半身,他额头上都冒汗了。 赵天冬笑道:「就这点定力啊,我这次生孩子伤了身子,打算坐三个月月子,好好调养身子,你要忍的时日还长着,不如去找母亲要几个丫鬟来服侍你,本来就是特意为你准备的丫鬟,母亲一定会很高兴啊。」 他回家过年遇到的那些事,她从跟着去的士兵嘴里都知道了,她当然不屑于去主动查岗,都是那些士兵为了讨好她,主动找她坦白的。 薛翊让丫鬟又换了一盆热水来,给赵天冬擦下半身,闻言笑道:「我不要,这事除了你,谁也代替不了,你别想偷懒,等你出了月子,我要你加倍补偿。」 「好说好说,只要你守身如玉,身子干净,我就还能将就着用,哪天要是脏了,我可就不要了。」赵天冬笑着说道。 薛翊信誓旦旦地说道:「天底下还有比我更干净的男人吗?没有!你放心好了。」 赵天冬笑了,谅他现在也不敢有二心,暂且相信他。 薛翊帮她从头到尾擦干净身子,本想爬上床陪着她睡觉,被她赶去沐浴了。 赵天冬笑道:「别偷懒,洗干净点,你可是全天下最干净的男人。」 「好嘞。」薛翊答道,进了净房,真箇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洗刷了一遍。 薛翊洗完出来,赵天冬已经快睡着了,他轻手轻脚上床,搂着她,赵天冬感觉到了,趴在他怀里,用力嗅了嗅,闻到他身上沐浴后的干净香味,便放心地在他怀里沉睡了。 薛翊见她像个小狗似的,忍不住无声地笑了,闭上眼睛,去梦中与她相会去了。 第26章 第 26 章 却说淮安薛府上下得知赵天冬生了个女儿,不只是几个主子心里失望,便是下人们心里也甚是失望,谁人不知,老太太、太太盼孙子盼的眼睛都要红了,如今得个孙女儿估计没有赏钱了,心里可不就失望了。 薛勉虽然有些许失望,但毕竟这才第一胎,得了孙女也还算高兴,便吩咐帐房每人多发一个月月钱。 老太太自从得知赵天冬怀上之后,每日在佛堂念一个时辰经,求菩萨保佑她一举得男,薛家后继有人。消息递到荣禧堂的时候,老太太正在念经,「哦?我知道了,扶我起来吧。」闻言经也不念了,既然菩萨不能帮她实现心愿,那就只能靠自己。 「去请你们太太来。」老太太吩咐道。 丫鬟听了赶紧去上房请太太去了。 太太正在房中暗暗气恼,这儿媳妇好容易怀上,没想到肚子还是不争气。 丫鬟们笑嘻嘻的在外面说话。她听了心烦,便对着窗户高声问道:「何事这么高兴,说来给我听听,也让我高兴高兴。」 「回太太,老爷赏了阖府人一个月月钱,我们刚去帐房领了银子。」几个丫鬟推搡着进门,其中一个青衣丫鬟笑道。 太太皮笑肉不笑的,冷冷的眼神一一从几个丫鬟身上扫过,「哦,我当是什么好事,这也值得你们如此高兴,往日里,我待你们还不好吗?」 「太太待我们是极好的,比我们爹娘对我们还好呢,姐妹们私底下都说就是到了下辈子,我们还想服侍太太。」另外一个穿红衣的丫鬟伶伶俐俐地笑道。 太太转怒为喜,看着这几个精心培养的丫鬟,她还是不甘心就这么放弃,「算你们有良心,从我的月钱里再赏你们一人一个月月钱,让你们更高兴。」 第48页 「谢太太的赏。」几个丫鬟跪下谢恩。 「太太,老太太有请。」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在门外笑道。 太太道:「进来说话。」 丫鬟掀开帘子进去,行礼毕,笑道:「太太这会子若是无事,这便去吧。」 太太问道:「老太太有没有说是为何事叫我过去。」 那丫鬟摇头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老太太没说。」 太太起身,带着几个丫鬟往荣禧堂走去,一路上就在想,今日府里就发生了一件大事,且看老太太有何对策。 到得荣禧堂,太太请安毕,笑道:「母亲,翊儿媳妇生了,您说我们要不要亲自过去扬州一趟,一是为了看望看望翊儿媳妇,二是为了见见孙女。」 「嗯,你说得对,我们是该亲自去一趟。」老太太闻言心生一计,此话正合她的心意。 太太笑道:「那我吩咐下人收拾行李,后日启程。」 老太太沉吟道:「让你身边那几个丫鬟也收拾一下,都一起去扬州,见见主母。」 太太听老太太的意思,是要强行将这几个丫鬟塞给翊儿,她也是这么个想法,只是碍于翊儿的态度,不敢太过强硬,让老太太出马,自然更好,毕竟薛翊还是很孝顺老太太的。 太太笑道:「是,母亲。」自回上房安排去了。 老太太吩咐身边的几个丫鬟:「你们也去收拾,我带你们去扬州,见识一番苏杭景致,或许以后你们都要在那边长住。」 「是,谢老太太。」几个丫鬟闻言笑道,听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都想去见识一番。 太太正看着丫鬟收拾衣裳,薛勉来了,见房间乱糟糟的,因问道:「你们收拾行李是要去哪里?」 「老爷,你还不知道,老太太刚才叫我过去,说要去扬州看重孙。」太太走到薛勉身边,笑道。 薛勉道:「怎么老太太还不知道翊儿媳妇生的是个孙女吗?」 太太笑道:「怎么不知道?阖府的人都知道了。不过是老太太心有不甘罢了,心心念念只要重孙。」 薛勉叮嘱道:「去扬州看看他们也好,我也想见见孙女呢,翊儿信中说那孩子长得很是可爱。老太太去了,要是着急上火,你可要劝着点,别又去拱火。」 「老爷放心吧,我有分寸。」太太笑着说。 薛勉道:「你们也别太心急,他们夫妻还年轻,才生了第一胎,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怕没有孙子抱。」 太太笑道:「哎呀,我的老爷,我知道了,知道了,我这次去了扬州一定不会催他们生孙子,我一定耐心地等待。」 薛勉见老婆语气不似作伪,便放心了,点头嗯了一声。 两日后,老太太、太太与薛勉三人带着丫鬟小厮,一行几十人,十几辆马车前往扬州。 扬州大将军府。 门上小厮传话进来,说老太太、太太和老爷从淮安来了。 薛翊去军营了,赵天冬正在餵奶,立马将孩子给奶娘抱着,整理了一番仪容,准备下床去迎接,虽然她不喜欢薛翊的长辈,但不能失了礼数。 赵逢春连忙阻止妹妹下床,说道:「你这才生了不到一个月,还在月子里,怎么能出门吹风呢?快躺下。我代替你去迎接她们,也说得过去。」 赵天冬笑道:「好,那麻烦姐姐了。要是他们说话不中听,姐姐也不用忍着,自有我和他们算帐。」 赵逢春笑道:「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吃亏的,毕竟还是亲家呢,又不是仇人,还能吃了我不成。」 赵天冬点了点头,看着姐姐走出门,有些烦躁,她真不想面对薛翊的几个长辈,连忙吩咐丫鬟:「快使人去军营告诉大将军,老太太、太太还有老爷都来了,让他赶紧回家。」 丫鬟应下,赶紧跑了出去,让小厮骑快马去军营传话。 老太太一行人到得门首,见只有几个丫鬟婆子来迎接,连个主子都没有,老太太沉着脸,「你们夫人呢?长辈来了也不迎接,这是哪家的规矩?」 「亲家老太太,我来晚了,不曾迎接远客,还请恕罪。」赵逢春迎上来,对着老太太行了一个福礼,笑道。随即又朝着太太老爷见礼。 「你是我那孙媳的姐姐?」老太太观她温柔可亲,礼数有加,脸色缓和了下来,问道。 赵逢春上前扶着老太太的手,朝上房走去,笑道:「正是,亲家老太太一路辛苦了,快请进屋歇息,我妹妹生完孩子尚不足一月,身子还没恢复,还在床上躺着呢,刚还挣扎着要起床来迎接亲家老太太、太太老爷,被我死死劝住了,我说亲家老太太、太太老爷都是宽宏大量的人,一定不会见怪,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老太太听见赵逢春如此奉承自己,便是心里有气也发不出来了,只得作罢。 赵逢春一面将老太太和老爷太太请到厅上喝茶聊天,一面使人去收拾院子,安顿行李。 几个人说了会子话,太太便笑道:「我们去翊儿媳妇房里瞧瞧她去,她为我们家生下孙女,是我们家的大功臣,我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嗯,是该好好谢谢她。」老太太一语双关地说道。 赵逢春听见这话,便起身引着他们往赵天冬的院子走去,她听老太太、太太说话的语气,已经知道这一家子来者不善,不禁有些担心妹妹,不知她能不能应付得过来。 第49页 到得赵天冬的院子,三个人进了内室,赵逢春笑道:「妹妹,亲家老太太、太太瞧你来了。」 赵天冬抬头笑道:「给祖母、母亲请安,你们一路辛苦了,请原谅我身体不适,不便起来给你们下跪磕头。」 太太似笑非笑地说:「唉,哪里用得着行这般大礼,都是一家人不要见外,你好好休养身体,早日再给我们家添个孙子,便是对我们最大的孝顺了。」 「嗯,我们会努力的。」赵天冬笑道,在心里冷笑,这事又不是她一个人能做到的,这话怎么不去对她的宝贝儿子说?更何况,生男生女都是男人决定的,关我们女人什么事? 老太太笑道:「光是叫你努力,的确是没有多大的用处,该让翊儿多多努力才是,这次我们带了几个老实本分的丫鬟来,以后就留在你们房里,专门服侍翊儿,让你们早日得子,也了却我们的一桩心事。」 赵天冬几次忍耐,听了这话顿时火冒三丈,真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正要开口回怼,只听到门外传来薛翊的声音:「祖母母亲一路辛苦了,请你们先回房间休息,有什么话明儿再说。」 薛翊进门,便上去一只手扶着老太太,一只手扶着太太,边走边说道:「我送祖母、母亲回房歇息。」脚步不停,一眨眼就走出了房门,一路直送到客房,让丫鬟服侍她们沐浴洗漱用膳,他赶紧熘回上房哄老婆。 他走到上房门口,听见里面姐妹俩在说话,赵逢春劝道:「妹妹,你千万别生气,老人家都是这样,都想要孙子,你和他们生气是伤了自己的身子,他们更加不会心疼你,岂不是白白生气。」 「姐姐,我实在是气不过,自从成亲以来,这事就没消停过,一直催催催,孙子有那么重要吗?我就是这辈子都没有儿子又怎么样?我照样会过得好,过得比所有人都好。」赵天冬气愤愤地说。 「既然你能这么想,那就太好了,千万不要被他们左右你的生活,影响你的情绪。」赵逢春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笑道。 赵天冬重重地嘆了一口气,十分无奈,「我也没什么好法子,毕竟那是薛翊的长辈,我不能骂,也不能打,只能忍,但是想想还是很生气,哪天我忍不住了,大不了和离,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让薛翊找其他女人生儿子去吧,姑奶奶我不伺候了。」 「你怎么能轻易说和离呢?妹夫对你还是很好的,千万别想不开。」赵逢春立马说,她是很满意这个妹夫的,那日在产房见了他的一番表现,她觉得全天下没有一个男人比得上他,对比自己那个窝囊没担当的丈夫,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赵天冬说:「幸好平日里他们是住在淮安,不然天天住在一个屋檐下,我早就忍不住了,不知道这次他们要住多久,我只希望时间快点过去,他们早日回淮安。天天在我耳边说那些生儿子的话,我要疯了。」 「嗯,应该不会很久的,实在不行,你就跟妹夫好好商量,让妹夫去处理此事,你不要直接和亲家老太太他们对上,容易伤了和气,到时候妹夫心里也不好受。」赵逢春认真建议道。 「嗯,姐姐,我知道了。」赵天冬听进去了姐姐的话,准备等薛翊回来,和他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不说彻底解决这事,也要尽快送他们回淮安,打定了主意,她总算没那么生气了,冷静地等待薛翊回房。 赵逢春告辞回房,出了房门,见薛翊站在门口,料想他应该听到了她们姐妹俩的谈话,便笑道:「妹夫,你好生安慰妹妹,她刚才气坏了,有事好好商量,千万别斗气吵嘴伤了感情。妹妹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吃软不吃硬。」 薛翊拱手笑道:「谢谢姐姐指点,我知道了。」 第27章 第 27 章 薛翊走进内室,见赵天冬躺在床上背朝着外面,只看着背影,便觉得她此时正在气头上,他仿佛看到她头顶上在冒烟。 「对不起,我又让你受委屈了,违背了对你的承诺。」薛翊在床边坐下,看着她的背影,顿了顿继续说,「我会尽快将他们送回淮安。」 赵天冬翻身坐起来与他四目相对,恶狠狠地瞪着他说:「都怪你,就是因为你没让我怀上儿子,以致我今日受此大辱!」她说完实在是气不过,抬手就打,两只手一起上,手下一点都没有留情。 薛翊道:「是,都怪我。你尽管打,只要你能出了这口气,别憋在心里,憋坏了我会心疼的。」 赵天冬打了半晌,打累了方才停手,道:「我现在是暂时出了这口气,你必须得给我想个长久之计,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不然我以后还得生气,我生气还得揍你,这回我是用手,下回我可就要提剑了。」 「我有一计,我们可以有几年好日子过。」薛翊抚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凑到她耳边说道,「但是要你配合我演一齣戏。」 赵天冬已经上了贼船,如今是骑虎难下,立马问道:「怎么演?你说,能清静几年也好。」 薛翊继续给她捶肩捏背,说道:「老太太、太太她们不是带了很多丫鬟来吗?不就是想把这些丫鬟给我做房里人吗?我们就假装答应他们,等他们一回淮安,我就将这些丫鬟嫁出去,我还是守着你一个人过日子,这样可好?」 赵天冬质疑道:「这法子好是好,只是那些丫鬟会愿意吗?她们可是冲着你来的,人家想要做的是大将军的姨娘,将来生了长孙,说不定还能够取而代之,成为大将军的正房夫人,毕竟老太太和太太可不在意谁是她们的儿媳,她们只在意谁能给她们生孙子。」 第50页 「不愿意也得嫁,我绝不会收用她们,她们若见我态度坚决,自然不会在我这一棵树上吊死。」薛翊脸一沉,语气坚定地说,「况且我又不是把她们随便嫁给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人,都是我帐下的将军,年轻有为,也不算辱没了她们,将来都是诰命夫人,身穿凤冠霞帔,只要不是猪油蒙了心,怎会不愿意呢?」 「那这事就交给你来办,我不出面,省得将来老太太、太太得知真相,觉得我霸道善妒,这可是你自己不要的,与我无关。」赵天冬瞪了他一眼,心里总算没有那么生气了,只是还看他不顺眼,便开口赶人:「你快去跟老太太、太太说,你愿意收了那些丫鬟,只是因我还在月子里,不便立马收房,恐伤了我的心,你也要时间慢慢地劝我。」 「嗯,我这就去说,我们答应了这事儿,他们一定会尽快启程回淮安的,你千万别再生气了。」薛翊点头,临走之时,他回过头来,对赵天冬说道,「你记住,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跟你是一条心。」 赵天冬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人世间的事就是不可能十全十美,薛翊的确是一个好丈夫,但是他的家人实在是太可恨了,就算今日这一计见效,几年之后,如果她还没有生出儿子,又当如何呢?总是一个隐患,但是似乎没有根治的法子。 薛翊到得客院,请安毕,便笑着说:「听下人说祖母此行带了许多丫鬟来,我这里正缺人使唤,想要向祖母讨几个丫鬟留着做房里人,就是不知道祖母舍不捨得给。」 老太太闻言大喜,「你此话当真?你既要都留给你。」 太太问道:「你媳妇可知道此事?你别要了丫鬟,转头等我们一走,你媳妇把人给打发了,那可不行,毕竟是老太太跟前使唤的人,随便打发了是对老太太的不敬。」 薛翊笑道:「她还不知,我会好好劝她,我才是一家之主,她就算不愿意,也拗不过我,母亲大可放心。」 老太太打趣道:「你今儿怎么开窍了?往日我们多次要给你,你都不要,还给我们甩脸子。」 薛翊摇头嘆息,满脸失望之色,「孙儿原是见她还不曾生育,想给她个机会,说不准第一胎就生个儿子,那就皆大欢喜了,谁知她肚子不争气,只得了个女儿。」 老太太语重心长地说:「往后啊,你要雨露均沾,早日生个儿子,你的一番事业也后继有人。」 薛翊笑道:「是,祖母,孙儿都听您的。」 太太笑道:「早知你是这样想的,我们何必千里迢迢跑这一趟,直接使人将丫鬟们送来就是了,这一路上我和你父亲二人倒还好,只是苦了老太太,一路上吃不好睡不好,风餐露宿。」 薛翊起身跪下磕头,说道:「都怪儿子不孝,让祖母、父亲母亲吃苦了。」 老太太连忙说道:「快起来,你能听话,我们这一趟就算没有白来,我吃苦也甘心。」 薛翊起身坐下,笑着说:「这次难得祖母与父亲母亲都来了,便在扬州多住些时日,先不急着回淮安。」 太太笑道:「我们再住几天便回去,家里无人管事,下人们只怕要翻了天了,俗话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老太太点头,「扬州气候太过湿润,我也住不惯,还是早日回淮安。」 薛翊笑道:「既然祖母身体不适应,那孙儿就不强留了。」 祖孙三人又说了会子话,薛翊见老太太、太太精神疲倦,便让丫鬟服侍她们上床睡觉,他起身离开。 薛翊立马回房向赵天冬禀报战况,「老太太、太太没有起疑心,说再住几日就回淮安,你可以放心了。」 「哼,现在放心还为时过早,等她们走了再说。」赵天冬不以为然,有些好奇地问道,「我这么对你祖母、母亲,你真的不觉得生气吗?你不觉得我不孝吗?」 「祖母与母亲先对你不慈,我怎么好对你生气,孝顺她们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责任。」薛翊脑子很清醒,他知道这不是她的错。 赵天冬听了还是很高兴的,然后笑道:「你好像也没有很孝顺她们啊,刚刚才骗了她们,你这不是阳奉阴违吗?」 薛翊道:「在我看来,孝顺不是事事都顺着长辈,而是正确的事情才要顺着,错误的事情当然不必顺着了,不然岂不是不分是非黑白。」 二人就孝顺长辈讨论了一番,赵天冬觉得这个丈夫还行,脑子不糊涂,她可不喜欢愚孝之人。 老太太在扬州待了两天,便觉得膝盖隐隐作痛,找了大夫来瞧,说是因气候潮湿之故,开了药方便告辞了。 薛勉送走大夫,回来对老太太说道:「既然母亲在这住着不舒服,依儿子看,我们明日便启程回淮安吧,再待久一点,只怕您的膝盖会越来越严重,到时候只怕走路都走不得了。」 「嗯,你说的是,明日就走,我一天也不想再待了。你快使人去收拾行李。」老太太摸着自己的膝盖,眉头紧皱,甚是难捱,年纪越大越怕自己身上有什么病痛,惜命得很。 下人们连夜收拾行李,次日一早,薛勉便带着老太太和太太启程了,薛翊送到城外二十里,方才回来。 薛翊一回府,便使人将老太太和太太留下的十二个丫鬟叫来。 很快,十二个丫鬟都到齐了,站成一排。 第51页 薛翊坐在花厅上首喝茶,看都没看下面的丫鬟一眼,便问道:「你们知道老太太、太太叫你们留下来是为了什么吗?」 丫鬟们摸不准他的心思,支支吾吾的不敢说。 「如实回答。」薛翊没多少耐心,加重了语气说道。 「是为了让我们为大将军开枝散叶。」其中一个胆子大点的丫鬟,抬头说道。 薛翊道:「本将军的子嗣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我们不敢和夫人争,只求大将军别把我们送回去,老太太、太太临行前下了死命令,若是我们不能让将军喜欢,就要把我们卖到窑子里去。」十二个丫鬟呼啦啦都跪下了,一边磕头一边哭着说道。 薛翊道:「哦?既如此,那本将军就让你们留在扬州,只是你们不能留在将军府。」 「我们愿听大将军的话,只求别把我们赶回淮安。」丫鬟们一听薛翊的话,好像被判死刑后得到了豁免,逃出了升天,点头如捣蒜地说道。 薛翊见她们很识时务,笑道:「我帐下有几十位年轻的将军尚未婚配,我便让你们在他们中间择婿,不管看上了哪个,我都成全你们,你等嫁过去便是当家的正房夫人,一夫一妻过日子,你们说可好?」 「谢大将军。」丫鬟们得了这么一个好归宿,都忙不迭的磕头道谢。 门外小厮传话进来,说:「大将军,有三十四位将军前来求见大将军。」 薛翊道:「将他们带到花厅门前的院子里,列队站好。」 小厮答:「是,小的这就去。」 不一会儿,三十二个将军一字排开,薛翊走出来,站在花厅门前的台阶上,说道:「我府上有十二个丫鬟,正值待嫁之龄,今日请你们来便是为了给她们择婿,你等若是愿意便留下来,若不愿意,现在便可离开,我绝不怪罪你们。」 三十二个年轻将军面面相觑,嘴快的立马笑着说:「还有这等好事,末将多谢大将军抬举,大将军府上的姐姐们必定是才貌双全,末将求之不得。」 「是啊,我等求之不得,谢大将军做主。」其他人回过神来也立马笑着说道,生怕说晚了就没得机会了,毕竟只有十二个丫鬟,他们这里有三十二个人,有一半多的人是要空手而归的。 薛翊笑道:「好,既然你等都愿意,那我就让丫鬟们出来相看,丫鬟们若是看中了你们中的哪一个,你等也愿娶,我今日便给你们办喜事。」 薛翊让丫鬟们都戴上面纱出去相看,省得那些大男人见了这么多女人看花了眼,因此只让丫鬟们尽情挑拣,男人们可就没有那么大的选择权利了。 丫鬟们远远地打量这些将军,有些无从下手,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长得略好些的。 薛翊察言观色,又吩咐道:「你们每人轮流上前介绍一下自己的籍贯、家世、年龄等详细信息,让丫鬟们对你们有个基本的了解,才好做出决定,若是对其他的一无所知,她们可就只能看长相择夫了,我有言在先,说什么都行,你等不准说谎。」 于是三十二个将军都上前一一做了自我介绍,口齿好的便滔滔不绝说个不停,口齿不好的也在心里暗暗打腹稿,好吸引丫鬟们的注意。 一轮下来,丫鬟们很快就有了人选。 若遇到不止一个丫鬟选中了同一个将军的情况,那便让将军选要娶哪一个,总之一个人只能娶一个,其他丫鬟便重新选择。 经过多次调整,十二个丫鬟很快就确定了最终的人选。 抱得美人归的十二个将军,自然是眉开眼笑,春风得意。落选的二十个人,都不好意思留下吃喜酒,当即便骑马回营了,一路上都在嘆息:「错过了这次机会,我等不知要何时才能娶到老婆啊。」 「是啊,希望将军早日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其他光棍连忙附和道。 第28章 第 28 章 大将军府张灯结彩,准备给十二对夫妻举办婚礼,薛翊一面使人去酒楼订席面,让酒楼做好了直接送来家里,一面使人去成衣铺子买婚服,还要去街上买各色婚礼要用的东西,全府上下的人都调动了起来,只为了办好这一场婚礼。 赵天冬在后院得知十二个丫鬟都选定了终身,忙让丫鬟从库房里收拾了一些锦缎、织金纱缎出来,每人二十匹,另外使人去街上买了十二套描金箱笼、镜架、梳妆檯、铜锡盆、净桶等物件,又给了她们每人四套金银玉首饰,还有若干宫粉胭脂,给她们做陪嫁,务必要将她们风光地嫁出去,不让她们日后生出后悔之心。 一切备办齐全,赵天冬又让帐房给每个新娘子另送了一千两银子压箱底,这些丫鬟们出身是低微了一些,多给点嫁妆钱好让夫家高看一眼,日后日子也好过。 那十二个丫鬟出嫁之前,以为自己只能光着身子嫁出去了,没曾想竟有这么多陪嫁,都在心里感激大将军和夫人的成全。 吉时已到,新郎官来迎接新娘子。 薛翊看着十二个新娘子被花轿抬走了,才转身回了后院,去向赵天冬邀赏。 薛翊进门便笑道:「麻烦都解决了,接下来我们能有几年清净日子过。」 赵天冬道:「过阵子,淮安定会来信问你有没有收用那些丫鬟,你怎么回?」 薛翊道:「山高皇帝远,自然是说已经收用了,只是还没有好消息,还需耐心地等待。」 第52页 「都交给你来应付,淮安的来信也不必给我看。」赵天冬说道,反正信中没有一句中听的话,看了心烦,她也懒得看。 薛翊颇有自知之明,笑道:「这你放心,以往淮安来信,我都不曾给你看,就是怕你生气。」 解决了眼前的烦心事,赵天冬总算能好好坐月子了,她打算调养好身子,出了月子就去军营练兵,她今年还打算再招一批女兵。 这日赵逢春来看外甥女,赵天冬留姐姐一起吃饭,便同姐姐商量道:「姐姐,往后我不在家,只能劳烦你继续帮我管理中馈,照顾孩子,我也没别的人可託付,姐姐你一定不要推辞。」 赵逢春已经习惯了妹妹整日往外跑,不着家,只得尽力帮着她管好家事,不让她有后顾之忧,点头笑道:「我会的,你放心。」 姐妹俩说好了,赵逢春生完孩子还不到三个月,便去军中带兵,薛翊让她再休息一段时日,她说什么也不肯,薛翊也拿她没办法。 二人整日早出晚归,在军中忙碌,商议要向武昌用兵,然后取荆襄之地,进而取西川、汉中。 武昌由大将邓沖镇守,薛翊得知邓沖近日得了眼疾,在卧床休养,此时正是夺取武昌的天赐良机,战机稍纵即逝,宜速战速决。 薛翊立即定下计策,分三路,从六安、桐城、安庆分别进兵。 赵天冬与薛翊亲自率十万大军,取道合肥,从六安一路取了新县、麻城,最后取了红安县,直逼武昌。 另外使桐城一路军,取岳西、罗田、又占了团风县。 使安庆第三路军经过太湖、浠水,取了黄冈。 最后三路大军一路长驱直入,将武昌团团围住。 薛翊昼夜使人在武昌四门骂战,邓沖眼疮未愈,气愤不过,亲率大军出城迎战。 薛翊与邓沖交手,打了几十个回合,邓沖落于下风,虚晃一招逃进城去了。 当晚,薛翊与众将军议事:「今日邓冲出城迎战,首战不利逃回城中,他知自己不是我的对手,日后恐怕不会再轻易出城,如何是好?」 郑庆云笑道:「不如悄悄地放出消息,佯装要退兵,邓沖求胜心切,必定会率兵出城追击,我军立即前队转后队,后队变前队,直接杀他个措手不及。」他此次从合肥引兵五万,与薛翊合兵一处,前来助阵。 赵天冬道:「若只是放出消息,只怕他们不会相信,我们今晚便吩咐将士们收拾旗帜、行装,明日三更造饭,四更拔寨,同时埋下伏兵,只要邓沖率人前来追击,伏兵在后,我们在前,形成合围之势,将邓沖团团围住。」 「好,就依你们说的办。」薛翊随即下令,依计行事。 四更时分,薛翊退兵,探子前去禀告邓沖,邓沖根本不相信薛翊会突然退兵。 探子报:「听说丢了淮安,后方不稳,薛翊急于回兵夺回淮安。」 邓沖说道:「好,那退兵十有八九是真的了,立即点兵随我出城。」带领两万人马,一路马不停蹄,在石门峰追上了薛翊的大军。 邓沖率众冲上去,大喊:「杀!活捉薛翊,赏黄金千两,官升三级。」 众人听到赏赐如此丰厚,都不要命似的往前沖,口里大喊:「活捉薛翊!升官发财。」 「快走!追兵来也!」薛翊假装惊慌,率领军队一刻不停,继续退兵,一直将邓沖的两万兵马全部引进了石门峰的中间地带,立即下令变换队形,上前迎战。 邓沖见薛翊突然变换队形,方知自己中计了,大喊一声:「快撤,有埋伏!」 薛翊坐于马上,见邓沖气急败坏,他气定神闲地笑道:「哈哈哈,邓沖,你还想往哪里逃?你看看你还逃得了吗?」 顷刻之间,石门峰两边山峰上,都是薛翊的伏兵,高举薛翊的旗帜,邓沖的退路也被郑庆云率兵堵死了,真可谓是插翅难逃。 「既然我已无路可逃,那便决一死战。」邓沖提着一把大刀向薛翊砍过去。 薛翊使一把红缨枪迎敌,二人一直打到其他的士兵都已经结束战斗,尚未分出胜负,又打了几十个回合,薛翊才将邓沖活捉,邓沖被两个士兵压着,薛翊看着他笑道:「你有眼疾在身,我今日胜你,是胜之不武,你若愿降,那是最好的,你若不愿降,我也不杀你。」 邓沖刚刚在地上滚了一圈,弄得灰头土脸,浑身狼狈,以为今日必死,不敢相信地问:「你当真不杀我?」 「当然,我何必骗你。」薛翊笑道,随即吩咐手下的士兵,「放了邓将军,给他一匹马。」 一小兵将邓沖的坐骑牵过来,把缰绳递给邓沖。 邓沖坐上马背,一甩马鞭就要走,跑出了二里地,他又返回来,见到薛翊,他下马,拱手说道:「沖多谢将军不杀之恩,今日沖丢了武昌,已无颜再回去面见主公,愿降于将军帐下,以报答今日不杀之恩。」 「好好好,我甚是欣赏将军的盖世本领,今日愿降,实乃我之幸事。」薛翊赶紧下马,双手扶起邓沖,立马说道。 邓沖道:「我愿为先锋,为将军去取汉川和孝感。」 薛翊笑道:「邓将军熟悉地理,如此最好。」又让郑庆云与邓沖同行,二人同去,他率大军接应。 赵天冬不满道:「为何让郑大哥前去,却不让我去?」 薛翊笑道:「你若是非得去,也不是不可。」 第53页 赵天冬道:「我今日非要去。」 薛翊笑道:「那你同郑将军去取汉川,让邓将军与周将军去取孝感,哪边最快取到手,我另有重赏。」周将军是周瑾玉的哥哥,也是他帐下的一员大将,邓沖虽然说愿降,但毕竟还没有立功,他并不能十分放心,故而一定要一个自己信得过的人与邓沖同去。 赵天冬笑道:「好,我和郑大哥一定会赢的!你等着瞧好了。」 两边人马,立马各自出发。 赵天冬一路都在思考,如何才能用最快的方式打下汉川,到得新河,她想到一计,立即下令跟换旗帜,全部使用邓沖的旗帜,只带着五百人前去汉川城下求援,其余兵马跟在两里之后,隐蔽起来,赵天冬谎称是邓沖派来求援的,诈开了城门,然后夺之。不费一兵一卒就夺下了城池,立马派人去给薛翊报信。 汉川守将马隆有勇无谋,只有一身蛮力,今日被赵天冬用计诈开了城门,心中甚是不服气,不肯投降,拿着长矛就来找赵天冬决斗,根本不管城门失守,大势已去。 赵天冬早就见识过这种蛮子,她如今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力量薄弱的女子,她现在拉得动五十斤的大弓,故而丝毫不惧,上前与马隆交战,几十个回合后,她将马隆打落马下,马隆扑倒在地,摔了个大马趴。 赵天冬在马上问道:「马隆,你现在服不服?」 「我不服,再来打过,你再赢了我,我才服你。」马隆双手抓着地上的灰,一巴掌拍在地上,恨恨地说。 「好,上马,再来。」赵天冬用红缨枪将马隆的长矛勾起朝着马隆面前一甩,说道。 马隆接过长矛,立马如长蛇一般向赵天冬袭来。 二人又战了几十个回合,赵天冬再次将马隆的兵器夺了,然后又一枪将马隆扫下马来,笑道:「这次你可服了?」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这么厉害?」马隆昂首问道。 「我叫赵天冬,你现在愿意投降了吗?」她笑道,顿了顿又说,「若是你不投降,我就只有将你押解到大将军帐下斩首,献上你的人头。」 「我投降,不过我不是怕砍头,我只是服你,所以愿意向你投降。」马隆摸了摸后脑勺,有些憨厚地说道。 赵天冬笑道:「那行,我就收你当我小弟,怎么样?你叫我一声姐姐来听听。」她见这小子年纪小小的,本事却不小,加以培养,日后必定是一员猛将,遂起了爱才之心。 「什么?你是女人?」马隆惊讶道。 「女人怎么了,你刚刚还输给了我这个女人,输了两次。」赵天冬听不得这话,脸色一沉,说道。 「没怎么,没怎么,我只是意外,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功夫这么厉害的女人,你这么厉害,叫你姐姐,我也不吃亏。」马隆笑道,然后拱手见礼,「姐姐,小弟马隆,见过姐姐。」 「这个送你,以后我罩着你。」赵天冬将身上的一把匕首解下来丢给他。 马隆抽出匕首一瞧,然后拔了一根头发试一试匕首锋利与否,贊道:「吹毛即断,真不错。」 「削铁如泥,匕首不捲。」赵天冬笑道。 马隆笑着拱手道:「谢谢姐姐,我很喜欢。」 第29章 第 29 章 薛翊在武昌城中安坐,同时收到两个好消息,邓沖与赵天冬都不费一兵一卒就取得了城池,方法也都是一样的,趁着汉川与孝感两城守将暂时不知邓沖已经投降的消息,谎称求援,诈开城门。 邓沖与赵天冬等人都回了武昌,薛翊对他们笑道:「你们两边人马算是打成了平手。」 「不,我觉得我赢了。」赵天冬笑道,随即看向马隆,「我认了一个弟弟,马隆骁勇善战,我算是为大将军赢得了一个人才。」 薛翊大笑两声,「说得有道,只是我没什么可赏你的,倒是让我为难。」毕竟他的东西都是她的,随她取用。 「我不要你的东西,我只是想跟你换一个愿望,将来我有想要求你的事情,自会来找你兑现。」赵天冬笑道。 薛翊点头笑了,「好,我给你记着。」 当晚薛翊举办庆功宴,给众将士论功行赏,商议接下来夺取荆襄之地。 众人酒足饭饱之后,斗志昂扬。 薛翊笑道:「诸将谁愿去取荆州?」 邓沖与马隆二人急于立功,向薛翊证明自己的本事,争先恐后地站起来,说道:「我愿去!」 马隆劝道:「我愿去,邓将军眼疾未愈还是多加休养,不要过于劳累。」 「并无大碍,多谢马将军关心。」邓沖拱手道,然后继续向薛翊请命,「大将军,就让我去吧。」 「好,邓将军有如此雄心壮志,我岂能不成全?我相信你必定能够马到成功。」薛翊顿了顿笑道,「周将军深有谋略,我便让他与你同去,助你一臂之力。」 「是,多谢大将军成全。」邓沖拱手道。 「末将定不辱使命。」周瑾瓒起身答道。 马隆见薛翊让邓冲去了,坐在底下喝闷酒,有些不快。 「马隆。」薛翊叫道。 「末将在。」马隆起身应道,「大将军既然已经让邓将军去取荆州,不知还叫我做什么?」 「襄阳不是还无人去取吗?就让你去,可好?」薛翊笑道。 「末将愿往,谢大将军。」马隆立马转嗔为喜,笑道。 第54页 薛翊笑道:「让郑将军与你同去。」 「末将领命。」马隆与郑庆云同时答道。 宴会已毕,众人自去休息,回到房间,赵天冬有些好奇地问道:「荆襄之地甚是重要,你怎么放心让两个降将为主帅,万一他们还有二心,你怎么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观他们都是胸怀磊落之人,今次投降,并不是口腹蜜剑,虚与委蛇,而是被我们的本事与为人所折服。所以我愿信任他们,他们必定会加倍回报我给他们的信任。」薛翊笑道。 当然他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继续说道:「况且我不是让周将军和郑将军为副将吗?有他们看着万无一失,纵然邓沖马隆有临阵反水的意图,也一定会被他们发现的。」 赵天冬闻言点头,随即问道:「这一战,我们当真不需要出战吗?就坐在武昌干等着?」 薛翊道:「就在武昌镇守,进则还可取荆襄之地,退则还有武昌在手,此战也算是收穫颇丰,如若我们此时一举进取荆襄,万一被反扑,武昌不保。」 「淮安没有传来什么消息吗?」赵天冬问道。 「有父亲坐镇,众将辅佐,你大可放心。」薛翊笑道,他敢领兵远征,就不怕别人偷袭,自是已经安排妥当。 次日,薛翊同赵天冬一起送邓沖马隆两路兵马出城,回来后顺便去巡视城池。 邓沖投降,城中易主,百姓却没有受到丝毫惊吓,一切如常,薛翊居高临下地看着城下的百姓们,有父母带着小孩子在街上闲逛玩耍,他见此情景,不禁想起了女儿,脸上浮现了一丝温情,「我们出来多时,不知女儿可会想我们?」 赵天冬对女儿要求不高,毕竟她不曾好好陪伴女儿成长,于是笑道:「她一个奶娃娃怎会知道想念,恐怕都已经把我们忘了。姐姐每天带着她,我只求别等我回家后只认姐姐当娘,不认我这个亲娘就好。」 薛翊笑道:「那你以后就在扬州陪着她,别跟着我出来打仗了,如何?」 「那不行,这是我的事业,我不是为你而战,是为我自己的人生理想而战,我若是不来,我还拿什么带领那群女兵,是我将她们带到这条路上来,我不可能在半道上将她们抛弃。」赵天冬认真地说道。 虽然她也很想日日陪伴着女儿成长,但是她不可能为了女儿放弃自己的人生,这是她的坚持,男人可以为了事业适当地忽略家庭,女人为什么不可以? 「我就知道你不会愿意,我们尽快回去吧,天下什么时候统一都不晚,我们再不陪陪女儿,她就长大了。」薛翊笑道,他刚刚只是一时心疼女儿,起了私心,便想让她为了女儿妥协一下,的确是不大妥当。 赵天冬笑道:「嗯,我们应该还赶得上女儿的周岁生辰。」 二人边走边说话,很快就巡视完毕了,下了城楼,回州衙去了。 半个月之后,邓沖与马隆二人先后取了荆州襄阳,正在回武昌的路上。 薛翊得知此消息,很是高兴,对赵天冬笑道:「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我没看错人,你新认的这个弟弟,还真是一员猛将,每次交手,都能将敌军将领斩于马下,一路势如破竹。」 「那当然,我岂会看走眼。」赵天冬得意地笑道,马隆大获全胜,她这个便宜姐姐也是与有荣焉,甚是高兴。 薛翊看完周瑾瓒的书信,道:「邓将军带病上阵,虽然取了荆州,却病倒了,得赶紧找个神医帮他治疗眼疮,否则恐怕有生命危险。」 赵天冬笑道:「不是有现成的吗?扬州城外的戴神医,什么疑难杂症没见过,一个眼疾,必定是手到擒来。」 薛翊有一些顾虑,道:「戴神医年事已高,虽然身体很好,但是也不宜长途跋涉,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害了他。」 赵天冬道:「将邓将军抬去扬州治疗不就好了吗?」 「嗯,也只能这样办了,我立即使人前去接应他们,安顿好武昌与荆襄之地的防务,立即启程,班师回扬州。」薛翊说完,便看着沙盘,问道,「你说该如何安排,才能放心?」 赵天冬道:「让郑大哥镇守武昌,周将军镇守荆州,吴将军镇守襄阳。其余小城,从帐下挑选将军各自去赴任。邓将军伤好之后,就留在扬州帐下听命,马隆也随我回扬州,他们二人毕竟是降将,不宜让他们独掌一城。」吴将军是郑庆云的妹夫,也算是一家人,自然信得过。 牢牢地把握住了这三所重镇,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其余小城,纵然有人反叛,也不会影响大局。 薛翊闻言点头,当即写下任命书,等众人一到,就依计行事。 两日后,邓沖与马隆的两路兵马都抵达了武昌,邓沖此时已经不能骑马,只能躺在马车里,薛翊为了不耽误他的病情,当天就安排好了留守将领,立即带着邓沖与大军回扬州。 一路上急行军,不敢稍停,不止一日,赶到扬州军营,薛翊立马让人骑快马去接戴神医前来给邓沖治病。 戴神医一身灰色布衣,提着一个医药箱,进门就问道:「是谁有病啊?」 薛翊起身,走下来对着戴神医拱手,谦逊地说:「戴神医,是我帐下的一位将军,得了眼疾,情况甚是危急,还请您立即帮他医治。」说完引着戴神医进了内帐,邓沖此时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已经病入膏肓。 第55页 戴神医上前一瞧邓沖的脸色,还有他眼睛上小儿拳头般大的疮,摇头道:「再晚一日,此人性命不保啊,今日遇见我,是他的造化。」 薛翊急忙道:「请戴神医这就帮他治疗吧,治好之后,我一定重谢您老人家,您若是要再写一本医书,我必定全力助您。」 戴神医摸着鬍子,嘆道:「我老了,这辈子能写成一本医书流传后世,就已经不错了。今日我治好了这个人,你就答应我一件事,将来我死了,帮我看顾一下我的家人,我的几个儿子都是愚蠢之辈,不能继承我的衣钵,只能当个普通的大夫,我不求他们大富大贵,只求能安稳度日。」 薛翊立马答应:「戴神医,这好说,扬州已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可以保证你的家人一辈子平安无事。」 戴神医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去拿两坛酒来,还要蜡烛、几条干净的帕子、热水。」 薛翊吩咐军士:「听见戴神医说的了吗?快去准备。」 「是。」一军士领命下去安排,不一会就将这些东西都拿进来了。 戴神医打开医药箱,拿出几把匕首和小刀,看向薛翊与赵天冬几人,「场面会有点血腥,你们不如出去等待,待我治疗完毕,再进来探望病人。」 薛翊道:「不用,我就在这看着,我也想见识一番您的本事。」 赵天冬笑道:「我也不出去,我不怕,您尽管动手,不必在意我们。」 马隆当然更加不会惧怕了,于是三人便留下观看戴神医动手术。 只见戴神医先给病人灌了一坛酒,事先在酒里馋了点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然后就见戴神医拿出一把小刀,先在酒里浸泡,然后放在蜡烛上烧干,最后用这把刀将邓沖的眼疮割了下来,又用小刀同样的操作,将眼疮割干净,最后在伤口上撒上药粉,缠上绷带。 戴神医做完手术,写了一张药方,拿出两瓶药粉,道:「将此药敷在患处,每天两次。伤口半月之内就会结痂,慢慢痊癒。命是保住了,只是那只眼睛保不住了,以后就是一条独眼龙了。」 「多谢戴神医,只要能保住命,就是万幸了。」薛翊笑道,然后吩咐将士,送戴神医回府。 第30章 第 30 章 薛翊见邓沖已无生命危险,放下心来,便同赵天冬马不停蹄地赶回家去见女儿。 一进府,薛翊便冲着姐姐的院子走去,赵天冬一把拉住他,道:「我们俩这一路风尘僕僕,身上不干净,还是先回我们院子,梳洗一番再去见孩子。」 薛翊点头笑道:「你说的是,既然如此,先让丫鬟去姐姐院子里将孩子抱来上房。」 赵天冬点头,吩咐丫鬟去了。 二人又大步流星地赶回上房,让丫鬟备水,二人从头到脚都洗干净了,从净房出来,就见奶娘陪着女儿在炕上玩耍,奶娘用拨浪鼓在逗她翻身。 那孩子使劲想要翻身,脸都憋红了,最后终于翻过去了。 薛翊朝着赵天冬笑,满脸惊喜道:「女儿会翻身了,真厉害啊。」 赵天冬笑道:「五个月多了,也差不多。」走上前将孩子抱起来,想要和她亲热亲热,谁知道那孩子不买帐,反而瘪着嘴要哭。 奶娘在一旁道:「夫人,你放下姑娘吧,姑娘最近可喜欢在床上自己翻身玩了,不要人抱,抱着她不乐意,就要哭的。」 赵天冬有些惊讶,点了点孩子的小鼻子,笑道:「哦,是吗?你可真是人小鬼大,这么小一点的孩子,主意这么大。」 那孩子好像听懂了母亲打趣自己的话,转着脖子看向母亲,都忘了哭了。 薛翊向女儿张开双手,笑道:「乖女儿,来,给爹爹抱抱。」 孩子听到声音又转头看向薛翊,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像两颗黑色的宝石,闪闪发亮。 「真乖,她能听得懂我们说话呢。」薛翊将孩子接过来,抱在怀里,笑着道。 许是薛翊抱得不舒服,那孩子这回真箇哭出了声,哇哇哇地哭,眼泪就像珍珠似的,一颗接着一颗从眼角涌出来。 奶娘道:「大将军,您快将姑娘放在炕上,拿拨浪鼓逗一逗,她很快就会笑的。」 「乖女儿,别哭了,别哭了,爹爹让你不舒服了,是吗?」薛翊一边说话一边将孩子放在炕上,然后拿起拨浪鼓摇得噼里啪啦地响。 赵天冬也拿了个拨浪鼓,在另外一边摇。 孩子左边看看,右边看看,伸手想要够拨浪鼓,一时还够不着,便想使劲翻身去够,努力了几次,终于成功了。 赵天冬没将拨浪鼓给孩子,伸手将孩子又给翻回去了。 那孩子有一股子不服输的精神,又使劲地翻,这回是朝着另外一边翻,想要够薛翊手里的拨浪鼓。 薛翊也不给她,将她翻回去平躺着,夫妻俩就这么将孩子翻来覆去地逗弄。 孩子舞手蹬脚,又朝着赵天冬那边翻,一边试一次,乐此不疲。 这么来了好几次,赵天冬都被孩子的坚持给感动了,将拨浪鼓递给她,笑道:「你这是像谁呀?这么能坚持,瞧你累得满头的汗。」 薛翊看着赵天冬笑道:「还能像谁?像他娘呗。」然后拿帕子给女儿擦汗。 「像我很好啊,像你也不错,我们俩的孩子,不会差。」赵天冬笑说。又对奶娘说道:「再拿一块帕子来,我给姑娘擦擦背,恐怕背上也出汗了。」 第56页 二人陪着孩子玩了半晌,快到戌时,赵逢春使人来叫二人去用膳。 赵天冬给姐姐倒酒,道:「这些日子,我们不在家,辛苦姐姐管家,还要带两个孩子,我敬姐姐一杯。」 赵逢春笑道:「你们平安回来就好,我没什么辛苦的,你们在外打仗才辛苦呢,家里丫鬟婆子一大堆,每个人该做什么,早有规矩,并不需要我操什么心。」 薛翊笑道:「我也敬姐姐一杯,往后还有要劳烦姐姐的时候。」 赵逢春笑道:「我既在这府里住,说起来,这也是我的分内之事,若是你们还要如此见外,我可就不敢继续住在这里了。」 赵天冬笑道:「姐姐说得是,我们都是至亲骨肉,何必敬来敬去,不如同饮此杯,以庆贺我们一家团聚。」 周琰举杯笑道:「妹妹说得是。」 四人干了一杯,一边吃菜一边说话。 赵逢春问道:「这回你们能在家里待多长时间?」 赵天冬笑道:「说不准,姐姐放心,我们以后就算要离开扬州,也一定不会离开太久,顶多三五个月。」 「那就好。」赵逢春生怕妹妹妹夫出去打仗,几年不回来一次,孩子虽然有她照顾着,但是几年不见亲生父母未免太过可怜,今日得了妹妹这句话,顿时放下心来。 一家人吃过晚膳,各自准备回房,赵天冬对姐姐笑道:「我们回来了,就让孩子跟着我们睡吧,叫奶娘将铺盖都搬到我院子里来,也住过来,只是白天还是要过来姐姐这边,让姐姐帮着照看。」 赵逢春笑道:「嗯,没问题,你放心好了。」 回去的路上,赵天冬说起照顾孩子的事情,感慨道:「幸亏有姐姐帮我带孩子,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祖母与母亲不喜欢孙女,定然不会愿意到扬州来帮忙带孩子。」 薛翊笑道:「明日我让人送二十匹绸缎,一箱金银珠宝过去,聊表谢意,虽然姐姐总是说不要见外,但还是要有所表示才好,不能让姐姐白白付出。」 赵天冬笑道:「嗯,顺便请城里最好的裁缝来家里,给姐姐裁几身鲜亮的衣服穿。」 二人商量好了,就一起去库房选礼物,另外吩咐丫鬟明日使人去请裁缝。 次日一大早,裁缝就带着几个学徒上门来了,大将军府有请,她忙不迭的就来了。 丫鬟将裁缝领到赵逢春的院子,笑道:「姨太太,这是大将军和夫人使人请来的裁缝,说是要给姨太太裁衣裳,让掌柜的给您量量尺寸吧。」 赵逢春笑道:「好好的怎么要裁衣裳,我衣裳多得很,还有好些没上身的。」 丫鬟笑道:「姨太太,快别推辞了,这都是大将军和夫人的一片心意,况且裁缝都请来了,也不好让人家空手回去。」 掌柜拿出画好的图册,笑道:「姨太太真是节俭,您就是一天换一身,也没人说您,最近我们又画了几个新花样,您看看,做出来的衣裳肯定好看,您穿上肯定就跟仙女似的。」 赵逢春接过图册翻看了起来,见衣裳款式确实新颖,便笑道:「你们不愧是扬州城最好的铺子,确实很有一手,这画图的人,手艺真不错,不知是哪个画的?」 「是我女儿画的。」掌柜笑着道,脸上隐隐有些自豪。 赵逢春笑道:「哎呀,真厉害,你女儿多大年纪了,嫁人不曾?」 掌柜苦笑道:「年方十六,还不曾嫁人。她说要继承我的铺子,不愿意嫁人,我现在也拿她没办法。」她守寡多年,与女儿相依为命,凭自己的本事开了一间成衣铺子,女儿一心要继承她的事业,她初时也甚是反对,但是无奈女儿意志坚定,她如今也只得妥协。 赵逢春笑道:「十六还小呢,等过两年大了,她自己或许会改变想法呢,且不要着急,我妹妹当初还不是不愿意嫁人,现在也成亲生女了,孩子都快一岁了。」 「借姨太太吉言。」掌柜笑道。 「我喜欢你女儿画的这衣裳的款式,就给我多做几身吧。」赵逢春此时已经忘了自己原本是不想做衣裳的。 掌柜笑道:「姨太太喜欢,就是我和我女儿的造化,我一定用十二万分的心给姨太太做衣裳。」 赵逢春量了尺寸,选了衣裳样式,就让丫鬟送掌柜的出门。 赵天冬白天去军营,晚间回来,就来陪姐姐吃饭,说起裁衣裳的事情,问道:「姐姐今日裁了几身衣裳?」 「四身。」赵逢春说起原本并不打算裁衣裳,因见图样好看,忍不住多裁了几身。 赵天冬笑道:「既然图样好看,就该每一样都裁一件,每日换着穿。」于是转头吩咐旁边的丫鬟,「明日你使人去裁缝铺里说一声,让掌柜的每个图样裁一件,活计要做得精细,宁可慢些,不可粗糙。」 「是,夫人。」丫鬟答应道。 赵逢春满脸不贊同,「我原说四身都太多了,还每一样都来一件,哪能这样铺张浪费。」因对丫鬟说,「别听你们夫人说的话,明儿不用去裁缝铺传话。」 赵天冬笑道:「就听我的,姐姐,我向来很少穿女装,每日都是穿军装盔甲,就当是把我的份例给了姐姐,姐姐之前裁的衣裳,穿不过来的就分给底下的丫鬟们穿,也就不浪费了。」 丫鬟也在一旁劝道:「夫人说的是,姨太太,您就接受了吧,我今儿也厚着脸皮向姨太太讨两件衣裳穿。」 第57页 「好吧,就听你们夫人的。」赵逢春笑道,「你等会儿就自己开箱子拿去吧,多拿两件,反正我也穿不完,很快又有新衣裳穿了。」 「谢姨太太。」丫鬟笑道。 姐妹俩吃了饭,又说了会子话,赵天冬才告辞回去。 一回院子,就见薛翊正抱着女儿在院子里散步,走几步,又指着花园里的花花草草,还有树木,给孩子认,告诉她每一样都叫什么名字。 赵天冬笑道:「她那么小,哪里记得住。」 「记不住也没关系,她也挺好奇的,总是想伸手去摸。」薛翊回头看向她,笑道。 赵天冬道:「可不要让她摸那些花花草草,院子里灰尘多,等下摸了满手灰,又吃手,要闹肚子的。」 「没让她摸着,你放心。」薛翊笑道。 「进屋去吧,夜里风冷,别冻着她了。」赵天冬上前推着薛翊的背,将父女两往屋里带。 薛翊对女儿笑道:「进屋去了,爹爹明儿再带你出来看花。」 孩子伸出双手,指着外面,显然还不想进屋,赵天冬吓唬她:「天黑了,外面有妖怪。妖怪最喜欢抓小孩了,你还要出去吗?」 「别真吓着她,我来跟她好好说。」薛翊生怕她再说什么恐怖的话,连忙阻止道。 「好吧,交给你了,我去沐浴。」赵天冬丢下他们父女,她是没什么耐心哄孩子的。 薛翊一直不厌其烦地跟孩子说话,带着她玩,孩子忘性大,等赵天冬沐浴出来,她已经不记得要出去看花了。 赵天冬笑道:「你带得很好嘛,以后孩子都让你来哄了,我就负责生好了。」 「好啊,你什么时候再给我生一个。」薛翊笑道。 「一点都不心疼我,我才刚休息了五个月就让我生二胎,你当我的肚子不要休息的吗?」赵天冬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上床睡去了。 孩子玩了半天,困了,薛翊将孩子哄睡,立马让奶娘抱下去,他沐浴洗漱完了,准备上床,见赵天冬还没睡着,似乎还没消气。 他舔着脸凑上去,笑道:「真生气了,什么时候生二胎,都随你,只要你别生气,我不是催你的意思,你可不要冤屈了好人。」 赵天冬推到他,骑在他身上,双手放在他的脖子上,威胁的眼神看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也想要生儿子,最好二胎一举得子,对不对?」 「我是这么想,但是如果不是儿子,生个女儿也不错,我也很喜欢女儿的。」薛翊笑道,他说完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就准备反攻,二人你来我往,谁也不肯让着谁,一晚上都在较劲。 第31章 第 31 章 次日一早,赵天冬二人正在吃早膳,就听到丫鬟进来传话,「大将军,夫人,从咱们府上嫁出去的十二位姐姐,一同上门来给您请安,顺便报喜。」 「哦,报什么喜?」赵天冬听了有些奇怪,问道。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喜事呢,姐姐们说要当面回您。」小丫鬟摇摇头笑着说。 「请她们进来吧。」赵天冬拿帕子擦了下嘴,起身坐到主位上,丫鬟端来热茶,她接过,放在唇边吹了吹,呷了一口。 薛翊则起身进了内室。 「给夫人请安。」十二个女子环佩叮噹,莺声燕语,甚是热闹。 赵天冬一个个看过去,只觉得个个都美,看起来赏心悦目,脸上的笑容都灿烂了几分,不知薛翊见了她们会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道:「都起来吧,快坐下说话。」 「谢夫人。」众人答应一声,分别在左右两边的交椅上坐下。小丫鬟们端上热茶点心。 赵天冬脸上挂着亲和的微笑,温柔地问道:「你们在夫家过得可好?有没有受什么委屈?若是有人欺负你们,尽管来跟我说,我一定给你们出头。」同是女人,她愿意帮忙出这个头。 其中一个穿藕荷色褙子绯色裙子的女子,名叫幸歌的,笑道:「多亏了大将军和夫人肯为我们费心,给我们选的都是百里挑一的好人家,嫁过去都是享福的,婆家的人见我们是从大将军府上出嫁的,嫁妆又丰厚,对我们都甚是和蔼可亲。」 众人今日上门就是想让婆家的人知道,她们和大将军府的关系甚是亲密,别见她们没有娘家人就敢动坏心思。 「那就好,没有误了你们的终身,我就放心了。」世上人大多都是势利眼,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自然没有人敢得罪大将军府上的人。赵天冬因笑道,「以后你们常来府上走走,便是我不在家,也可来给姨太太请安,陪姨太太说话,这样彼此也不寂寞。」 既然大将军府的名头有这么一个好用处,索性就用到底,能庇护这些女子,也是一份功德。 「夫人既这样说,众姐妹以后少不得要多来府上叨扰。」另外一个女子,名叫文雅,连忙接过话头,笑道。 其余人都点头附和,连连称是。 幸歌笑道:「我们说到底是从淮安来的,在这扬州城人生地不熟,不认得一个人,除了大将军府上,也没有其他能够来往的人家,能常来府上走动,陪姨太太说话,是我们求之不得的荣幸。」 「我常常不在府上,姨太太一个人在家里也甚是寂寞,有你们陪着说话,我也更放心一些。」赵天冬心疼姐姐整日在家没个说话的人,如此正好两相便宜,因想起丫鬟说的喜事,又问道,「你们有什么喜事,快说来听听。」 第58页 文雅嘴快,立马说了出来:「是我们姐妹中有五个人怀上了,已经满三个月,月份都差不多大小,特来府上告诉夫人一声,让您也高兴高兴。」 「这确实是件大喜事,回去记得给观音菩萨烧柱香,保佑你们几个平安生下孩子。」赵天冬笑着点头,在这个医疗条件甚是恶劣的环境下,她也习惯了祈求神明保佑平安,图个心安。 赵天冬转头吩咐站在身边的丫鬟,「你找姨太太拿钥匙,开了库房,拿五个白玉镯来。」丫鬟自去取了。 幸歌见状,晓得赵天冬是要送贺礼,心里倒是有些遗憾自己还没怀上,说些凑趣的话来讨赵天冬的喜欢,笑道:「是该这样,我们已约了明儿去城外的圆福寺烧香还愿。平日里,我们也会在家焚香祷告,保佑阖家安宁,保佑夫人和大将军平平安安,万事顺遂。」 「你们有心了。」不管她们出于何等心思去做这件事,但是她听了还是很高兴,人怀善心总是好的,总比那不知感恩的人好得多。 文雅也笑道:「大将军、夫人对我们好,我们无以为报,这点子小事,不值什么。」 「这世上,最珍贵难得的就是心意了。」赵天冬笑道。 丫鬟捧着一个盘子,上面盖着红布,走到赵天冬面前,将盘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笑道:「夫人,东西取来了。」 赵天冬掀开红布,看着她们笑道:「你们五个有喜的,一人拿一只玉镯戴着玩,是我的一点心意。」 那五个有喜的女子,起身走上前,都齐声笑道:「谢夫人。」 众人又说了一会子话,幸歌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说道:「夫人,我们去给姨太太请个安,便告辞回去了,改日再来给夫人、姨太太请安。」 「也好。」赵天冬端茶送客,丫鬟们将十二个女子送出门外,门外另有小丫鬟引着她们去赵逢春的院子。 赵天冬见她们走了,便起身进了内室,见薛翊在内室陪着女儿玩耍,她靠在门帘边上,双手抱胸,忍不住打趣道:「你刚才应该都听见了吧,你刚把人嫁出去,就有五个怀上了,你这会子在心里不定怎么后悔,你要是收了房,你的宝贝儿子可不就有着落了,还是五个呢,老太太、太太要是知道了,还不得高兴得疯了。」 「我哪里敢,我有了你,眼里再看不见别人了。」薛翊在这几句话里闻到了一股酸味儿,连忙表白心迹,以示清白。 「现在是看不见别人,将来就说不准咯。」赵天冬哼笑道。 「你今儿怎么这么大醋味?难不成是打翻了醋桶?」薛翊笑着问道,还走过来挨着赵天冬,在她身上用力地嗅了嗅,似乎被酸得鼻子都皱起来了。 「对,家里的醋都被我打翻了,有一海的醋,小心把你淹死。」赵天冬双手一摊,索性直接承认,让他感受一下,她的心眼有多小,小到在他们夫妻之间,是绝对容不下第三人的。 「我发誓,这辈子除了你,我谁也不要,若是有违此誓,就让我不得好死,做个短命鬼。」薛翊右手抱着孩子,抬起左手,做了个发誓的动作。 赵天冬可不是一个心软的女人,捨不得男人发毒誓,他敢发,她就敢听,就算将来应验了,那也是他活该,她可不会心疼。因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举头三尺有神明,誓可是不能随便乱发的,万一哪天你违背了誓言,小心应验。」 「我不怕,因为我绝对不会违背我对你的誓言。」薛翊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 赵天冬点头,他有这个自信,她当然喜闻乐见,笑道:「你能这么想就好。」又看着女儿笑,「宝贝女儿,今儿你就是见证人,将来你爹没做到,你就帮我打他,给我出气,好不好?」 小姑娘懵懂的眼神,在父母身上来回的转,随即咯咯咯地笑。 赵天冬笑道:「你笑就是答应了,对不对?」 只见小姑娘又笑了几声。 薛翊笑道:「女儿可真是你的贴心小棉袄,明明我抱她抱得多,哄她哄得多,可她心里还是最亲近你,这却是为何?」 赵天冬拉着女儿的小手,笑道:「因为她和我先认识十个月啊,她在我的肚子里住了十个月,跟我亲近点,难道不是在情理之中吗?」又对着女儿说,「是不是啊?娘亲的小宝贝。」 小姑娘感受到了母亲身上的温度,用力攥着母亲的手,好像在以此表示贊同。 薛翊笑道:「这我和你的确是没法比,我甘心认输。」 小姑娘虽然还不会说话,但是一家人也聊得很开心。 此时赵逢春来看外甥女,她已经习惯了每天见外甥女,一日不见就想得很,她进门就要抱外甥女。 赵天冬从薛翊怀里将孩子抱起来,递到姐姐怀里,笑着问道:「姐姐,客人都送走了吗?」 赵逢春抱着外甥女,笑道:「嗯,都走了,她们说明儿要去城外烧香,还约我同往,我想着许久不曾去庙里上香,就答应了同她们一起去走走。」 赵天冬笑道:「姐姐是该多出去走走,整日在家里带孩子多没意思,我常在外面行走,见惯了外面的景色,比这四四方方的宅子里面的景色壮阔得多。」 赵逢春笑道:「我也就只能去城外走走,我又不会骑马,再远一些的地方,也不方便出门。」 薛翊笑道:「姐姐若是想学骑马,便让冬儿教你,以后出门也更方便些。」 第59页 赵天冬很兴奋,上前抱着姐姐的手臂,极力劝道:「是啊,姐姐,你如此冰雪聪明,肯定一学就会的,等明儿你上香回来,我就教你,我在营中教过许多女兵,她们也都学会了,女兵们还会在马上射箭呢,可见这骑马并不是只有男人才会的,谁都能学。」 「那些女兵可真厉害,我手无缚鸡之力,能学会吗?」赵逢春有些怀疑自己,她只学过一些琴棋书画,女工针黹,不曾想过要学男人们会的东西,虽然妹妹都会这些,但是在她的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妹妹有些特立独行。 赵天冬笑道:「姐姐不必妄自菲薄,她们参军之前也和姐姐一样,都是再柔弱不过的女子,但是现在个个都能拉开二十斤的大弓。」 赵逢春听了备受鼓舞,有了一些信心,「既如此,那你明儿就教我学骑马,以后我也骑马出门游玩,坐马车颠簸得很,坐久了腰酸背痛。」 赵天冬笑道:「姐姐以后学会了骑马,你一定会爱上在马背上驰骋的感觉,再也不想去坐马车了。」 姐妹俩说定了,赵天冬尤其兴奋,她连忙使人去成衣铺子,给姐姐买了四套利落的骑射服,去马房挑了一匹通体雪白性格温顺的马儿,准备明儿送给姐姐当坐骑。 打发薛翊去给姐姐选一副上好的马鞍马镫,还有马鞭。 一切准备停当,赵天冬就等着走马上任,姐姐曾经教导她女子的妇容工德,希望能将她扳回正道,做一个世人眼中的好女子,她却偏要将姐姐扳成和她一类的人,离经叛道的人会过得更舒心。 第32章 第 32 章 次日,赵天冬晌午就从军营回府来了,一边陪着女儿玩耍,一边等着姐姐回来,好教姐姐骑马,时不时就让丫鬟去大门口张望。 将近寅时末,赵逢春才到家,她一进大门就见妹妹的丫鬟在影壁后面探头探脑的,因笑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给姨太太请安,夫人让我来看看您来家没有,若是来了,让您换身骑射服就去马场,夫人在那等着您呢。」小丫鬟走出来,行了福礼,笑道。 「噢,她可真是个急性子。」赵逢春笑道,随即被丫鬟们簇拥着回房洗脸换衣裳去了。 马场就在最后一进院子里,占地极广,马场靠墙的三面都是马房,现养着许多稀世名马,赵天冬与薛翊在这方面是同好,都喜欢骏马,但凡见着好马,不惜代价一定要买回家。 赵逢春赶到马场的时候,就见妹妹骑着一匹白马正在奔跑,好像踏雪而来。 赵天冬见姐姐来了,骑马朝着姐姐而去,在距离姐姐还有两丈远的地方勒马停下,她抬起右腿从马脖子上面绕过来,而后轻轻一跃,就落在地上,身姿轻盈,宛若飞燕。 赵逢春第一次看到妹妹骑马的英姿,打心眼里就喜欢上了。 「姐姐,你瞧瞧,喜欢这匹马吗?」赵天冬牵着马向姐姐走过去,笑着问道。 「喜欢呀,它长得可真好看。」赵逢春也上前几步,抬手想要摸一摸白马,又怕惊着它。 赵天冬握着姐姐的手,放在马儿的脖子上,笑道:「姐姐尽管摸,它脾气很好的,不会生气。」 赵逢春轻柔地抚摸着马儿,「它叫什么名字啊?几岁了?」 赵天冬把缰绳递给姐姐,「这匹马以后就是姐姐的坐骑,你给她取个名字吧,她今年两岁了,我还不曾将她骑出去过,送给姐姐正合适。」 赵逢春仔细想了想,沉吟道:「它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我方才见你骑着它过来,恰像是踏雪而来,不如就叫踏雪。」 「踏雪。」赵天冬嘴里念叨了一句,然后拍手笑道,「还是姐姐起的名字好听,我原来就叫他小白。」又对马儿说,「踏雪,你喜欢你的新名字吗?还有你的新主人。」 马儿睁着两只大大的眼睛,睫毛好像两把大扇子,用脑袋温顺地蹭了蹭赵天冬的肩膀,好似在撒娇。 赵天冬道:「姐姐,你牵着踏雪,我同你一起遛一遛它,让它熟悉熟悉你。」 赵逢春从善如流,牵着踏雪,还时不时地跟它说话,给它顺毛。 踏雪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新主人。 赵天冬道:「姐姐差不多可以了,我扶你上马,先带着你走一走。」 「好。」赵逢春点头,踩着马镫就要上去,差点摔一跤,赵天冬上前扶了一把,才顺利坐上马背。 赵逢春一上去,就觉得有些害怕,她坐在马背上一下子比妹妹高出了大半个身子,她俯视地面,地面却离她好远,脚不着地的感觉,实在不太美妙。 赵天冬看出姐姐有些胆怯,连忙安慰:「姐姐,别怕,放松,我会一直牵着缰绳,绝对不会松手的,发生任何情况,我都能及时保护你。」 「好。」赵逢春声音有些颤抖,双手紧紧地抓住马鞍,生怕掉下去。 赵天冬一手牵着缰绳,一手用力握着姐姐的胳膊,「姐姐,身子坐直,目视前方,打开肩膀,不要那么紧绷,放轻松,你很快就会习惯的。」 赵逢春现在骑马难下,决定照做,听妹妹的总没错。 赵天冬慢悠悠地牵着踏雪散步,同姐姐聊些家常,分散姐姐的注意力。 走了半个时辰,赵天冬笑道:「姐姐,你没那么害怕了吧,骑马一点也不可怕,你看踏雪多乖,它很喜欢姐姐呢。」 第60页 「嗯,我也很喜欢踏雪。」赵逢春摸着踏雪的脖子笑道。 赵天冬担心姐姐身子不适,学骑马还是得循序渐进,「姐姐,今儿就到这里,明儿我继续给你牵马,陪你散步,如此这般,不出半个月,你就习惯了,到时候就可以小跑起来。」 赵逢春笑道:「都听你的。」 赵天冬将姐姐扶下来,「姐姐,你亲手牵着踏雪回马房,再给它餵一顿草料,同它培养一下感情。」 姐妹俩从马房回来,便一同用晚膳,席间周琰问道:「娘子,你学骑马累不累?累的话不学也罢,你出门若是不想坐马车,坐轿子也可,坐轿子才是真的不颠簸,骑马同坐马车是一样,也会很颠簸。」 「我不累,我想学。」她很喜欢踏雪,为了踏雪,她也愿意继续学,更何况,她今儿学了半个时辰,的确挺喜欢学骑马。虽然大腿是有点疼,但是还能忍受。 赵天冬笑道:「姐夫又没有骑过马,怎知道骑马与坐马车是一样的,在我看来,两者之间相差十万八千里。」 周琰笑道:「一个是马拉车,一个是直接坐在马背上,依我看骑马可能比坐马车还颠簸一些,自然没有学骑马的必要,况且骑马出行有些抛头露面。」 赵天冬笑道:「姐夫这话就说的,我就不爱听了。你们男人家出门不讲究什么抛头露面,我们女人为什么出个门还得蒙着脸,这是何道理?大家都是人,理应是一样的,这才公平。」 周琰用十分理所应当的语气辩驳:「自古以来就是这样啊。」 赵天冬笑道:「那曾经还是母系社会呢,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若是糟粕就该捨弃,就要变革,以前没有人去变革,不代表它是正确的。那只是因为没有人有力量去做。」虽然她的力量很弱,但她这一生还是要尽自己全部的力量去做一些事情。 赵逢春给周琰夹了一筷子菜,示意他赶紧吃,别说话,越说越讨人厌,「妹妹说的对,你就不要跟妹妹争了,你不愿学骑马,不学就是,也没人逼着你学。」 周琰不敢再与赵天冬争锋,毕竟他现在的一切都是靠着赵天冬夫妻,若是惹恼了赵天冬,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他还是很识时务的。 赵天冬辞了姐姐,回房去了,想到姐夫那番话,她暗自摇头,越发看不上了,姐姐秀外慧中的一个佳人,怎么配了这么一个鬚眉浊物,若不是姐姐贤良,她非得让姐姐换一个相公不可。思及此,她抓住路边的树枝,恨恨地扯了一把叶子,哼了一声。 不料,次日赵天冬正要拉着姐姐去马场,赵逢春却不愿意去了。 赵天冬问道:「是姐夫不让姐姐去吗?」转身就准备走,「我去找他。」 赵逢春摸着肚子,脸上满是喜悦的笑容,道:「哎,你回来,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又有了身子,晌午吃饭吐了,请大夫来瞧,才知道这事,还不到两个月,大夫嘱咐我静养。」 周琰得了这个好消息,真可谓是双喜临门,立马就嘱咐赵逢春:「大夫都说了要静养,你就安心静养吧,别再想着学骑马了。」 赵逢春当时没跟丈夫争论,根本没理会他。 她并不排斥生孩子,甚至很喜欢孩子,父母都没有兄弟姐妹,父母去后,她们姐妹俩就没有其他亲人了。她就很想多生几个孩子,让孩子们彼此有个伴。 赵天冬目瞪口呆,怎么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到底是喜事,她虽然不喜欢这姐夫,却很喜欢姐姐生的孩子。因笑道:「姐姐要好好保养身体,平安生下这个孩子。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等孩子生下来,我再继续教姐姐骑马。」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赵逢春笑道。 周琰听了她们姐妹说的话,连忙道:「娘子,等你生下孩子,还得坐月子,还得哺乳,哪有时间去学骑马,光是带孩子都忙不过来。」 赵天冬道:「姐夫多虑了,家里那么多丫鬟婆子,我从中选几个专门带孩子,再说哺乳有奶娘呢,哪里用得着姐姐亲自来。」又转头对姐姐道,「姐姐当初生玉蓁,因是头一胎,才想自己哺乳,这都第二胎了,这事也不新鲜了,就不要自己哺乳了,全部交给奶娘就是,姐姐好生调养身子,生育最损精气,不宜再过多劳累。」 「嗯,我都听妹妹的。」赵逢春怎会不知谁才是最心疼自己的人,她笑眯眯地答应了。 赵天冬瞟了一眼周琰:「姐夫你赶紧搬到书房去住吧,别在房里住,还要姐姐伺候你。」照理说,她一个小姨子,不该管姐姐房里的事情,但是她看不惯姐夫不心疼姐姐,所以顾不得所谓的礼数了。 周琰脸上讪讪的,有些不自在,什么也没说,就出门去了。 赵天冬连忙吩咐丫鬟,「赶紧将姐夫的铺盖搬去书房。」赵逢春房里的丫鬟手脚麻利地去做了。 赵天冬陪着姐姐说话,又叮嘱了好些,让她万事不要操心,专心养胎,若是无聊,也只好看书赏花打发时间,不要做针黹,伤眼睛。 赵逢春听了心头热热的,这世上最关心她的人,就是妹妹了。 赵天冬让姐姐好生休息,她出去,将姐姐屋子的丫鬟都叫来,又交代了一番:「你们好生照顾姐姐,不要惹她生气,姐夫若惹姐姐生气了,就立马来告诉我,我来收拾他。」 众丫鬟都笑着答应了,「姨太太性子好,又疼我们,我们孝顺姨太太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惹姨太太生气,请夫人放心。」 第61页 赵逢春笑道:「你们照顾得好,我重赏你们,想要什么尽管跟我说,我能帮你们办到的,绝对不会食言。」 「谢夫人,我们记下了。」丫鬟们闻言更高兴了,忙不迭地答道。 赵天冬出了姐姐的院子,立马又吩咐下人去寻访城中怀孕两三个月的女子,奶娘得早早找好,省得到时候慌手慌脚的,找不到好的。 第33章 第 33 章 自从姐姐怀孕之后,赵天冬每日早早出门,酉时不到就归家,一是陪伴姐姐,二是为了照看两个孩子,减轻一点姐姐的负担。 这日营中举行全军大比武,因此耽误了些时间,结束之后,赵天冬骑马赶回家,路过天香楼,只见门口聚集着不少人,喧闹得很,她本无意停留,因听见有人说:「真可怜啊,这姑娘为天香楼不知赚了多少钱,如今落得这般下场,这老鸨可真够狠心的。」 她突然想起多年前自己立下的誓言,连忙勒马停下,下马找了一个人问道:「发生何事了?」 「天香楼的头牌丝丝姑娘染了病,看了很多大夫都没治好,有小半年时间了,老鸨嫌弃她不能再接客赚钱,就把她赶出来了,除了身上穿的衣裳,其他的任何东西都不准带走。这不是要逼死她吗?丝丝姑娘跪在地上求老鸨别赶她走,那老鸨也毫不心软,真真是可恨。」 赵天冬道:「哦,天底下竟有如此厚颜无耻,心狠手辣之人。」又想起当初的旧恨,她拨开人群,走到最前面,冲着老鸨喊道,「曹妈妈别来无恙,你还是这么的威风八面。」 老鸨抬头看着赵天冬,有些面善,一时想不起来,便问道:「您是?」 「曹妈妈贵人多忘事,我可是对您印象深刻,改日我再来拜访,和您好好叙叙旧,回忆回忆我们之间的恩怨。」赵天冬讽笑一声,然后看向跪在地上的丝丝姑娘,「今儿你既然已经将这位姑娘赶出来了,那我就带走了。」 赵天冬伸手要将丝丝从地上搀起来,丝丝连忙躲开了,低着头,小声说道:「别脏了您的手,我自己起来就行。」 丝丝因跪在地上太久了,有些起不来,膝盖痛得很。 赵天冬一把握着丝丝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提起来,道:「不要逞强。」 丝丝起来后,立马又推开了赵天冬,退开了几步,她好像觉得自己不干净,不能靠近别人似的。 赵天冬见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拉着她走出了人群。 一到没人的地方,丝丝立马甩开赵天冬的手,双手抱着自己,以一种极度抗拒的姿态与赵天冬面对面站着。 赵天冬问道:「你是怕将你的病气过给我吗?我身体强壮得很,你不必担心。」 丝丝有些难堪,她感到难以启齿,声如蚊蚋:「不是,是因为我得的是脏病,会传染给别人,自从得了这个病,没有一个人敢靠近我,我也不敢再靠近任何人,我不想害了别人。」 「没事,你别担心,我们俩刚刚那点接触,根本不会传染上的。」赵天冬大概知道丝丝得的是什么病了,连忙安慰她,「你的病是能治好的,我会给你找神医治疗,很快就会痊癒的。」 丝丝生无可恋,「你别骗我了,这半年以来,扬州城中所有的大夫都来给我看过病,没有一个人治好了我的病,我早就是在等死了。」 「那是因为他们不够厉害。」赵天冬立即反驳,这些庸医,治不好不说是自己本事不够,只会来吓唬病人。因说道,「走,跟我回府,我立马让人去请神医来给你看病。」 丝丝还是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她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跟在赵天冬身后。 二人一路走回了大将军府,进门之后,赵天冬立马使人去城外请戴神医,另外让丫鬟给丝丝安排住处。 戴神医被请来了,赵天冬亲自去大门口迎接,正要上前搀扶戴神医,戴神医挥手拒绝道:「我还走得动,且用不着你来搀。」 赵天冬笑道:「戴神医,你怕是要成仙了,将来我老了,您不会还是现在这个样子吧?」 「差不多吧。」戴神医背着药箱,径直往前走,走得比赵天冬还快。 赵天冬从后面追上来,指着右边的小路,笑道:「戴神医,病人在这边院子,跟我走。」 戴神医脚步一顿,说道:「你早说啊,走前面带路。」 赵天冬到得丝丝的房间门口,敲门说道:「丝丝,我把神医请来了,你快开门。」 丝丝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看向赵天冬身后跟着的老者,鬚发皆白,看起来像是有些本事的,她行了一个福礼,道:「有劳神医。」 丝丝坐下,戴神医给她把脉,一刻钟后,戴神医写了方子,有外敷内用的药,嘱咐她按时服用,一个月就会痊癒。 戴神医看完病人,便准备起身回家。 赵天冬连忙追上来,笑道:「戴神医,你来都来了,便请你再帮我姐姐把把脉。」 戴神医道:「你姐姐是怀孕,又不是生病,哪里用得着我来看,找其他大夫看看就行了,我走了。」 赵天冬拉住戴神医的袖子,道:「戴神医,您别走,我只信得过您的医术,今儿你一定要帮我看看我姐姐。」她直接拉着戴神医往姐姐的院子走去。 戴神医拿她没辙,「别拉了,我跟你走还不行吗?」 赵天冬这才放手,让他自己走。 第62页 戴神医给赵逢春看了脉,让她每日在花园散步,不要动气,不要吃太多滋补的东西,以防将胎儿养得过大,连张方子都没写。 赵天冬起身去送戴神医出门。随后又去了丝丝的房间,对丝丝笑道:「我说有神医能治得好你的病,这下子你相信我了吧?」 「嗯,谢谢你,我以为我要死了。」丝丝脸上有了一些精神气,她起身对着赵天冬行礼道。 赵天冬笑道:「这些日子你就安心住在这里,什么都不用做,只需按时用药,好好调养身子。」 丝丝点头应了。 赵天冬辞了丝丝,又去见赵逢春,叮嘱道:「姐姐,我今儿救了一个女子,我让她住在紫竹院养病,姐姐这些日子散步,就不要去那边打搅她了。」 赵逢春连忙点头,笑道:「好,我知道了,你放心。」怀孕不能轻易用药,她当然要好生照顾自己,绝对不能染上病。 赵天冬去了书房,她在思索,要怎么将天香楼连根拔起。 薛翊回来后,问丫鬟赵天冬在哪里,得知她在书房,便找了过来,他走到赵天冬身边,抬手握着她的肩膀,赵天冬吓得打了个寒颤。 他问道:「在想什么?连我进来了都不知道。」 赵天冬道:「我要做一件为难的事情。」 「何事?」薛翊问道。 赵天冬道:「我要让天香楼关门大吉,将老鸨曹妈妈关进大牢,省得她在外面继续祸害良家女子。」 薛翊:「这有何难,你派一队人马前去将天香楼包围起来,直接将曹妈妈抓起来,丢到大牢里,在天香楼大门上,贴上封条,谁还敢开门营业。」 赵天冬一拍桌子,笑道:「你说得对,就这么办。」她就不应该瞻前顾后的,考虑那么多,跟老鸨讲道理,她真是傻了。 薛翊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要收拾天香楼?」 赵天冬便将丝丝之事备细说了一遍,还说起几年前自己差点也被曹妈妈逼良为娼,她今儿想起来,还恨得牙根痒痒。 薛翊道:「那还等什么?我现在就去收拾她,帮你报仇。」他说完就出门去了。 赵天冬看他一下子就没影了,很是好笑,不过既然他要表现,她就给他个机会。 一个时辰之后,薛翊回来了。 赵天冬问道:「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事?」 「谁敢找我麻烦,活腻了吗?」薛翊笑道。 赵天冬道:「我听说天香楼接待的嫖客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就没找你说说情,让你通融一番。」 薛翊很是看不上那伙人,嗤笑道:「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过都是些酒囊饭袋罢了。我懒得同他们啰嗦,已经吩咐门房,接下来来府上求见的人,我通通不见。」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他们不会在背地里搞什么手脚吧?」赵天冬还是不放心。 薛翊道:「不管他们搞什么手段,我都不怕,你放心就是,此事不用你操心。」 赵天冬道:「天香楼的姑娘们,你打算怎么处置。她们也都是被逼无奈才落入风尘,甚是可怜,得好好安置啊。」 薛翊想了一瞬,道:「有父母家人的,着家人前来认领,孤身一人的有些麻烦,不知要怎么处理才恰当?」 赵天冬不贊成他的处理方法,道:「这些女子会沦落风尘,很多就是被父母家人给卖到青楼的,如今再把她们送回家中,只怕又会被家人卖到其他地方去。」 「你说得也是。」薛翊有些头疼,随即又道,「不如我们做主,将她们嫁出去。」 「她们刚从青楼出来,以这样的身份去嫁人,只怕会被嫌弃。」赵天冬顾虑重重,「有两条路,一是留在我们府上做个丫鬟,二是参军当个女兵,等过两年,这事没人提起了,她们想要嫁人,我们再给她们安排。」 「这样最为妥当。」薛翊点头。 赵天冬笑道:「我现在就去当面对她们说,让她们自己选,若是两条路都不选的,就给点银子,让她们自谋生路去,我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她说完就动身出门去了。 「嗯,多带点人,注意安全。」薛翊冲着她的背影说道。 赵天冬没回头,只应了一声,「好,我知道了,你放心。」 天香楼的姑娘们还在楼里住着,没地方去,见赵天冬来了,都上来问她,要怎么安置她们。 赵天冬便将三条路指给她们,让她们自己选。 有一大半的姑娘选了进大将军府做丫鬟,扬州城谁不知道,从大将军府上出来的丫鬟,都嫁得很好,这些女子还是希望将来能嫁个好人家,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至于剩下的人之所以选择去参军当个女兵,是因为她们已经看透了男人的真面目,对男人感到失望,这辈子都不想嫁人了,去参军,她们就是一个自由人了,那是她们失去已久的东西。 没有一个人选择自谋生路,谁都知道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 赵天冬带着那些愿意做丫鬟的姑娘们回府去了,剩下的人,她另外使人送去了军营。 第34章 第 34 章 赵天冬回到府里,让管家给这些姑娘安排住处和活计。 她转头去了书房,向薛翊提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要求,「我要废除所有的妓院,让院里的女子都恢复自由身。」 第63页 薛翊道:「我知你同情那些女子的遭遇,若只是出于你的个人感情,我很难听从。」 赵天冬走到书案前,双手撑着桌面,看着他,认真地说道:「我不否认这一点,但是最重要的还是为了国家的长远发展。废除妓院,将院中的女子妥善安排或嫁人或另谋生路,使得她们能立足于社会。 「那么她们不仅能创造更多的经济价值,还能创造更多的生育价值。她们都是育龄女子,嫁人之后,肯定会生孩子,但是一直做娼妓,她们或许这辈子都不会生孩子,这对人口增长十分不利。」 薛翊听了陷入沉思,良久没有说话。 赵天冬继续说:「有权有势的男人,长期霸占更多的女性,这难道不是阻碍了人口增长吗?一个国家要强盛,必须要有足够多的人口作为基石。」 薛翊眉头微微皱起,道:「若是关闭所有妓院,这么多女子又要如何安置?我们家的丫鬟已经够多了,哪里容得下这许多人。」 赵天冬笑道:「这好办,以大将军的名义,发出告示,让所有未婚的男子前来报名,让那些女子自行相看对象,若是看对眼,立马写婚书,当场由户吏登记为夫妻,男方不得拿女方过去的经历来说嘴,日后若是因此产生纠纷,女方无错,男方嵴仗一百,刺配潮州。」 薛翊提出质疑,道:「愿意娶这些女子的人家条件不会太好,你确定这些女子不会嫌弃吗?她们以前享受惯了,突然一落千丈,只能过粗茶淡饭的日子,又真的会安分守己吗?」 赵天冬驳道:「你怎么知道她们是这样的人呢?自由才是最珍贵的东西,她们现在是有恩客包养,过着穿金戴银的日子,但她们始终是一个玩物,没有人愿意做一辈子玩物,这才是那些可怜的女子最真实的想法。」 「既然你执意要办成此事,那就全权交给你来处理。」薛翊无言以对,提笔写了一纸文书,递给赵天冬,「你的理由足够充分,但是后效如何,还要时间来证明,希望最终的结果不会让我失望。」 赵天冬自信一笑,道:「那一定会让你惊讶。」 「我拭目以待。」薛翊终于笑了。 赵天冬自去着手处理此事,先让书办将薛翊手写的文书誊写二百份,下发到治下的每一个县,让所有的妓院立即暂停经营。 将老鸨和龟公通通抓起来,依照贩卖人口的律法进行处置,该杀就杀,该流放就流放,审到最后,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只有坏得没那么彻底的,全被一锅端了。 赵天冬处理完了这些毒瘤,便开始着手解决这些女子的出路问题,俗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前来报名的男子必须要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其次长得不能太差,不然这些女子嫁过去了,也是齐大非偶,不般配的婚姻定然不能长久。 赵天冬让所有的报名处根据她的要求进行初步筛选,报名的人要如实告知个人信息、家庭情况,报名过后还会进行调查核实,确保这些信息都是真实可信的,以免误了那些女子的终身。 三天报名时间结束之后,赵天冬拿到了报名册,她将名单全部看了一遍,又将一些不太满意的人剔除,然后让底下的人安排姑娘们相看。 忙碌了好些日子,姑娘们也都选好了人家,赵天冬让各地县令主婚,姑娘们的嫁妆都由官府出资备办,现在官府相当于是这些姑娘们的娘家,将来夫家敢欺负她们,只管来告。 赵天冬还让各地县衙每半年回访一次,调查姑娘们是否真的过得好。 姑娘们从此都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赵天冬将此事的文书资料全部整理好,拿给薛翊看,她笑道:「没有一个女子捨不得这些有钱的恩客,她们不傻,偏你从门缝里看人,将人看扁了。」 「是我狭隘了。」薛翊点头承认。 「为了促进人口增长,仅仅只是废除妓院,还远远不够。」赵天冬嘆气,顿了顿说,「还需要配合其他策略,又是一些得罪人的办法,不知道你能不能採纳。」 薛翊笑道:「你还有什么想法,只管说,这回我什么都听你的。」 赵天冬笑道:「废除纳妾制度,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只准娶一个妻子,即便是没有儿子的,也不准纳妾生子,没有儿子可以过继。违律者嵴仗一百,抄没家产,遣散除妻子以外的女人。」 薛翊点头同意,道:「那在此之前已经纳妾的人家,妾无所出的,立即送归本家,任其自由婚嫁。没有本家的,就让主家为其择人发嫁。」 「为妾却有所出的女子,也应该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说不定人家并不是自愿做妾的。」赵天冬说道。 薛翊:「你说得有理。」他提笔记下这点。 赵天冬继续提出自己的观点:「还应该禁止买卖人口,便是家中的丫鬟小厮,也只准僱佣,不准买卖,人身还是自由的。私自买卖人口,全部严惩不贷,死刑起步,只有惩罚足够严重,才能震慑住那些丧心病狂之徒。」 薛翊问道:「即便买卖双方都是自愿的,也不准吗?」 赵天冬道:「当然不准,一旦开了口子,很多不是自愿的人,也会被迫说是自愿的,这很难界定。必须全部禁止,才能有成效。」 薛翊点头,然后说:「那已经卖身的人,就让主家归还卖身契,重新订立僱佣文书,卖身为奴的人,需要归还主家卖身钱,一时拿不出身价银子的,便从以后的佣金里面扣。你认为如何?」 第64页 赵天冬笑道:「如此甚好,此事就从我们家开始,给所有人先打个样。」 薛翊道::「好。」 二人商定之后,薛翊发布告示,让治下所有州县着手去做。 赵天冬则召集府上所有的僕人,宣告了这一好消息。 众人听了,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有人问道:「夫人,这是真的吗?我们真的恢复自由身了?」 「是真的。」赵天冬指着地上的一个箱子,「这里面就是你们所有人的卖身契,今日我就当着你们的面将之烧成灰烬,从此以后你们就是真正的自由人,你们只是我府上僱佣的人,随时可以离开。」 底下有人激动地喊道:「大将军和夫人为人善良,从此没有卖身契,我也愿意一直留在府上继续伺候,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薛府还好的主家了。」 「是啊,我们都要留下继续伺候。」其他人也说。 赵天冬笑道:「好,我当然欢迎你们留下,不会短了你们的工钱。」 底下的丫鬟小厮们都笑了。 赵天冬让衙门里的书办给下人们重新写了僱佣文书,双方签字画押,然后所有人回到自己的岗位,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唯一的变化就是,这些下人们的心态变了,他们不再是奴才,伺候主子只是他们的一份工作,他们还可以有自己的自由人生。 这一天府上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下人们的脸上充满了对人生的希望,从此他们的人生开始了新的篇章。 赵天冬做完这件事,心里头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 扬州城中奴僕成群的人家也不少,各家各户得知大将军府上竟然将下人们的卖身契都烧了,连赎身钱都不要,又见官府连日贴出来告示,限期让各家自行处理下人们的赎身事宜,逾期未完成的人家,将面临严厉的处罚,官府会派人上门帮他们去做。 一时间众人都害怕被官府整治,纷纷开始处理此事,不到半个月,城中所有人家都办好了,赵天冬派人一家一家地查访,的确没有人敢阳奉阴违,顶风作案。 过了一段时间,金华太守派人前来扬州送信,说当地有一个豪强地主,家中蓄养着众多打手,不肯按照官府要求行事,州衙派人上门协助处理,还被他家的打手给打了出来。 赵天冬笑道:「来得正好,正好杀鸡儆猴。」她转头对薛翊说,「一定要严惩此人。」 薛翊道:「派一千兵马前去将那人府邸围起来,将那人和打手全部抓起来,各打一百棍,扔大牢里关个一年半载,将他府上奴僕全部遣散。」 赵天冬道:「这人如此蛮横,恐怕不是一个遵纪守法之人,让金华太守好好查一查,若是查到了真凭实据,必须狠狠地惩治一番。」 「嗯,我会交代下去的,你放心吧。」薛翊答应了。 薛翊立即下令让帐下一员小将带领一千兵马,立即出发前去金华。 半月之后,金华那边传来消息,那豪强府上的打手,好些都是有人命官司在身的逃犯。 赵天冬哼了一声,「还真是找死啊,如此胆大包天,将国家律法置于何地。」 薛翊道:「这些人是打着讲义气,行侠仗义的名头行一些鸡鸣狗盗之事,就让金华太守严惩不贷,数罪併罚,从严处置。」 赵天冬道:「这伙人终究是祸害,谁知道他们干过多少杀人越货的事,将来放出来了指不定还会继续害人,索性就将他们关一辈子。」 薛翊道:「就依你说的办,让金华太守视情节的严重性依法判刑,没到死刑这个程度的犯人,就判个终身□□。」 金华太守得了上头的指示,当然是严格执行,不敢有丝毫留情,不过他本来也不同情这些穷凶极恶的罪犯,原本有人命官司在身的罪犯,通通死刑,其余人终身□□。 第35章 第 35 章 赵天冬连日忙碌,办成了两件大事,这些日子就经常在家陪伴女儿,又因中秋佳节将至,正当姐姐怀着身子,她便只得亲自打点过节事宜。 让厨房做了十来种馅的月饼,准备各色嘎饭,还有桂花酒。又让小厮将院子里的树上,还有屋檐下都挂满了花鸟鱼虫等各种形状的花灯,真真是火树银花不夜天。 花园子里的那一汪清池,水面上也飘满了荷花灯,远看真像是一朵朵盛开的荷花在水中飘荡。 因义弟马隆孤身一人在扬州,赵天冬便使人去邀他来府上吃团圆饭,与众人一起赏月。 赵天冬又亲自前去邀请丝丝,「丝丝,你整日闷在房间里,也不出门逛逛花园,今儿是中秋佳节,不比寻常日子,晚间你务必要出来与大家一起过节,省得一个人孤孤单单,冷冷清清的,多没趣儿。」 丝丝道:「我打开窗子,一个人赏赏月就够了,今儿夫人一家人吃团圆饭,我去了像什么样子。」 赵天冬笑道:「不妨事,留你一个人在房间过节,我哪里过意得去,便是其他人也过意不去,你这就跟我走吧,我先送你去我姐姐院子里玩一会,等开宴了,你和我姐姐一起入席。」说完不容丝丝拒绝,直接将她拉起来往门外走。 丝丝没奈何,就这样被赵天冬送到了赵逢春的院子里。 月如银盘悬挂在漆黑的夜空中,众人在花园旁边的花厅中饮酒赏月。 赵天冬和姐姐还有丝丝三人坐在花厅左边,薛翊同周琰马隆坐在花厅右边,两边互不打扰,但是又能遥遥相望。 第65页 正巧马隆的座位正对着丝丝的座位,马隆一见丝丝,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过去了。 他不知这女子是何身份,但从未听说薛翊与周琰二人有妾室,加之前些日子赵天冬如此大张旗鼓地废除纳妾制度,这女子更不可能是薛翊与周琰二人之妾。 马隆探究的目光频频往丝丝那边瞟,薛翊与周琰自然也看出来了。 周琰打趣道:「子盛,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快别看了。」子盛便是马隆的字。 马隆这才收回目光,笑问:「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若是看上了,不知姐夫是否可以帮我这个忙。」他认了赵天冬当姐姐,便跟着赵天冬叫周琰姐夫。 周琰端着酒杯晃了晃,摇头笑道:「我不能害了你,你还是趁早去另寻良配。」 「此话怎讲?」马隆端起酒杯,敬了周琰一杯,问道。 周琰不肯多说,「你若是实在中意那女子,你直接去问你姐姐,让她从中说和,岂不是更好,我一个大男人怎好当媒人。」 马隆急吼吼地道:「宴席散了,我就去找姐姐说去。」他是个急性子,心里存不住事。 二更时分,赵逢春因有孕在身,有些撑不住了,周琰连忙起身送赵逢春回房睡觉,二人一起走了。 丝丝也起身笑道:「夫人,我也有些睏倦,这就回房睡了。」 赵天冬笑道:「既如此,你便回去吧,我精神头尚好,再坐一会子。」 丝丝走后,马隆目送她走出了花厅,过了拐角,再也看不见了,他方才收回眼神。 薛翊早凑到赵天冬身边去了,二人一起赏月吃点心。 马隆见赵天冬夫妻正温情脉脉,很不识趣地凑上去问道:「姐姐,刚才那女子是何人?」 赵天冬立马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意味,反问道:「你打听人家女子的身份做什么?」 马隆直言道:「我就是对她有那么点意思,想请姐姐成全。」 赵天冬道:「你是认真的吗?你今儿才第一次见她吧?」 马隆道:「我很认真的,姐姐你就告诉我,她是哪家的姑娘,我要上门去求亲。」 薛翊在一旁帮他说话:「你就告诉他吧,让他自己来选择。方才就一直在让姐夫帮他说和,想必不是闹着玩的。」 马隆点头,道:「我真不是闹着玩的。」 赵天冬这才将丝丝的身世告诉他,「你回去考虑清楚,再来告诉我,你是否还要娶她,如果是,我一定帮你促成此事。」 马隆有些瞠目,他愣愣地答:「好,三日后我给你答覆。」 马隆走后,赵天冬嘆气道:「他们二人倒是十分般配,只是不知缘分深浅。」 「三日后自见分晓,你不必着急。」薛翊笑道。 赵天冬日日都在等马隆来见她,她感觉自己比思考当初要不要嫁给薛翊还要煎熬。 三日后的那天晚上,赵天冬甚至以为马隆放弃了,门房却传话进来,说他来了。 马隆想了整整三日三夜,他反反覆覆地想了无数遍,那个女子的身影在他心里越来越清晰,他不是没有想过放弃,但是每次又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的模样,脑海里的她,挥之不去。 马隆将最终的答案告诉她,「请姐姐帮我,我要娶她。」 「好,你等着,我这就去问她。」赵天冬得了准确的消息,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了。 马隆冲着她的背影说道:「姐姐,我就在这里等你的回音。」 赵天冬答应了一声:「好。」然后大步流星地往丝丝的院子走去。 赵天冬敲开丝丝的房门,「丝丝,我有话对你说。」 丝丝奇怪得很,将她让进房间里,给她倒了杯茶,问道:「夫人深夜找我,是有什么急事?」 赵天冬:「你的病早已治好,你有想过以后要怎么过吗?」 丝丝道:「准备随便找个绣坊当绣娘,我过去学的那些东西,也就只有这一样本事是能堂堂正正赚点干净的钱,养活自己的了,那些吹拉弹唱的本事,我这辈子都不想再拿出来。」 赵天冬笑道:「不错,我可以介绍你去扬州城最好的绣坊,绣坊的老闆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子,她常来我府上做衣裳,和我姐姐的关系甚是熟稔,我让姐姐请她来府上,将你介绍给她。」 丝丝笑道:「我就先谢过夫人和姨太太,不跟你们客气了,否则我还得一直在府上白吃白喝,甚是过意不去。」 「我问你此事绝不是嫌弃你的意思,你便是在我府上住一辈子,我也养得起你。」赵天冬解释道。 丝丝笑道:「我知道夫人是个有善心的人,但是我也不能不识好歹,心安理得地享受,夫人救拔我超生,我一辈子都感激夫人的大恩大德。」 赵天冬笑道:「其实我今儿来,是另有其事。」顿了顿,继续说,「我有个义弟,叫马隆,中秋那日,也在府上吃酒,那日他见了你就喜欢上了,来央我帮他说和,我因此来问你的意思,你若是愿意,那就是亲上加亲的好事。」 丝丝立马拒绝道:「我这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夫人的义弟,夫人还是帮我回绝了得好。」 赵天冬道:「你很好,何必妄自菲薄,你的人生已经翻篇,过去的事情,都不要去想了。」 丝丝道:「他只见我一面,便要娶我,不过是看我长了一张好皮囊罢了,待我青春逝去,他该要移动别恋了,这种浅薄的感情,如何长久?请夫人替我回绝,我暂时不想嫁人。」 第66页 赵天冬退一步说:「我不逼你,你可以再慢慢考虑一下。」 丝丝坚决地说道:「我不用再考虑,我今儿拒绝了他,他指不定明儿就将我忘得一干二净。」 「我尊重你的意见。」赵天冬笑道,然后又说,「明儿我就让绣坊老闆来家,你等着就好。」 「谢夫人。」丝丝笑道,送她出门。 赵天冬回书房,将这个噩耗告知马隆。 马隆如遭雷噼,他实在过于自信,他内心深处始终觉得,他的身份是高于她的,他愿意娶她,那是她的荣幸,如今她不要这份所谓的荣幸,原来他在她眼里,什么也不是。 马隆失魂落魄地走了,赵天冬不放心,让小厮送他回府。 次日,赵天冬便让姐姐使人将绣坊老闆请来了。 老闆姓虞,名叫蕙娘,今儿还特意带女儿赵南枝一起来请安,因上回赵逢春做衣裳时,夸过她女儿画的花样好。 赵逢春见了赵南枝,便笑道:「你的手可真巧,几岁开始学画画的?」 「四岁,从会握笔就开始学,学了十一年了。」赵南枝笑起来,脸上有两个酒窝,甚是可爱。 赵逢春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你跟我们姐妹都姓赵,说不定还是本家呢,我们日后就姐妹相称吧,你年纪小,我就叫你小妹了。」又转头看向虞蕙娘,「我们就当个通家之好,蕙姨觉得如何?」 虞蕙娘笑道:「这当然好,我们孤儿寡母的,没什么亲人,以后我斗胆将府上当亲戚一般走动。」 赵天冬笑道:「姐姐认妹子可以,只是不能对新妹子好过我这个旧妹子,不然我可是不依的。」 「小醋罈子,心眼比针还小,我才疼了南枝多久,你就吃醋了。」赵逢春伸手打了她一下,笑骂道。因对南枝说,「你快给你二姐姐请个安,只怕将来她比我更疼你呢。」 「南枝给二姐姐请安。」赵南枝起身,走到赵天冬面前,行了福礼,笑道。 「好妹子,快起来。」赵天冬将身上带着的一块玉佩给了她,当个见面礼,顺手将她扶起来,又将她安置在赵逢春身边坐下。 「谢姐姐。」赵南枝收了玉佩,朝着赵天冬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赵逢春对虞蕙娘笑道:「今儿请蕙姨来,还有一件正事,府上有个女子,想要在绣坊找份活干,她绣活做得倒好,只是不知蕙姨看不看得上她,若是看得上她的针线,就留她在绣坊做个绣娘。」 虞蕙娘笑道:「若是有做好的绣品,可拿一件给我瞧瞧。」 赵天冬便将丝丝推到虞蕙娘面前,说道:「她身上穿的就是自己做的。蕙姨,你看那衣裳上的花,走动之间,就跟真的似的,活灵活现。」 「姑娘有这么好的手艺,我真是求之不得啊。」虞蕙娘拉着丝丝的袖子,仔细看了看那绣活,不由得夸赞道。 第36章 第 36 章 丝丝微微颔首,道:「您过誉了。」 赵南枝走下来,也拿起丝丝的袖子,仔细地看了一眼,歪着头笑道:「姐姐真是好手艺,你一定能将我画的服饰绣得很好看,等你来了绣坊,我要再画几身好看的衣裳图样,专门给你来做。」 「好,多谢你了,我一定好好绣,保证让你满意。」丝丝点头笑道。 赵南枝笑道:「姐姐这么厉害,一定能绣得好的,我放心得很。」 几个女人说得入港,赵天冬笑道:「姐姐已有几个月不曾做新衣裳,如今月份渐渐大了,衣裳得做得宽松点,穿着才舒服,我看今儿正好趁此良机做几身来穿,一事不烦二主,就请蕙姨帮姐姐量一下尺寸。」 虞蕙娘笑道:「好,我看可以再稍微做大一点,省得后面肚子大了,还要做新的。」 赵天冬笑道:「倒也不用太宽大,省得穿着不好看。七个月的时候,还要请蕙姨帮姐姐再做几身新的。」 「好,就依你的。」虞蕙娘笑道,因此对赵逢春笑,「你真有福气,有个对你这么好的妹子,都是前世做好事修来的福。」 「是啊,全天下也找不到第二个这么好的妹子。」赵逢春闻言笑道。 「姐姐也是全天下最好的姐姐。」赵天冬靠着赵逢春的胳膊,笑道。 日头高高地悬挂在头顶上,已是午膳时分,赵逢春留虞蕙娘母女用了午膳,才使人送她们回去。 虞蕙娘与丝丝约定明日开始去绣坊上工。 丝丝起身亲自送虞蕙娘母女到影壁处,方才回房,她回房收拾了一点自己的东西,准备明儿就搬走,她已经向虞蕙娘打听过,绣坊附近就有房子出租,她随便赁一间房住,也方便每日去绣坊上工。 收拾停当,就去找赵天冬辞行。 赵天冬笑道:「你去绣房做活,还是可以回这里来住啊,何必非要搬出去,你在这里,也可与姐姐作伴。」 丝丝笑道:「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里离绣坊有点远,不太方便每日来回奔波。」 「你要走我也不好拦着,只是以后要常来府上坐坐。」赵天冬笑道。 「我会的。」丝丝出了赵天冬的院子,又去了赵逢春那里辞行。 赵逢春自然也是极力挽留,奈何丝丝心意已决,再难更改。 次日,丝丝提着一个包袱,就去了绣坊,虞蕙娘先帮着她去赁房子,一切打点停当,丝丝正式在绣坊上工,每日与赵南枝商量衣裳的图样,还有如何制作,忙得不可开交。 第67页 赵南枝见她花样子画得甚好,便贊道:「姐姐不只是绣工厉害,这画工也很厉害呢。」 「哪里,不及你万一。」丝丝谦虚道,赵南枝的画有灵气,她自愧不如。 赵南枝笑道:「姐姐如何这般妄自菲薄,你本来就是样样厉害啊,我娘常说我只有画画拿得出手。」 丝丝笑道:「其实蕙姨很是为你感到骄傲,你不要误会了蕙姨。」 赵南枝笑道:「姐姐,我知道。我最爱我娘了。」 二人在里间一边做活一边说笑,突然听到外面一阵男人的说话声。 只听见那男人说:「掌柜的,我要做几身衣裳,帮我量量尺寸。」 「好嘞,客官,你要做什么颜色花样的?」虞蕙娘上前答应。 男人说:「宝蓝色、玄色、青色、绯色的袍子各做一件。花样简单些,绣些兰草纹、祥云纹之类的纹样。」 虞蕙娘笑道:「好,十日后您来取袍子。」 男人问道:「你们这的绣娘手艺如何?」 「客官您放心,整个扬州城就数我们家的绣娘的手艺最好。」虞蕙娘自信地说,「今儿我这又新来了一个绣娘,手艺也是顶顶的好,客官,您看看这手艺,您要是满意,我就让她给您做这几件袍子。」虞蕙娘拿出丝丝绣的一方手帕来,一边说一边展示。 来做衣裳的正是马隆,他从赵天冬那打听到丝丝搬出了薛府,来这里做了绣娘,便立即赶来这里,假借做衣裳的名头,在店里多待一会,指望丝丝出来了,能见上一面。 今儿新来的绣娘,想必就是指丝丝,他从虞蕙娘手里拿过那方帕子,只见帕子上绣着粉色的荷花,一只蜻蜓驻足在花苞上,荷叶上还有几滴露珠。 马隆立马笑道:「这绣活真不错,蜻蜓要飞出来了似的,就请这位绣娘帮我绣袍子。」 「好,没问题。」虞蕙娘忙不迭地答应了。 马隆环顾整个铺子,没见丝丝的身影,没话找话地说了半晌,最后失望而归。 虞蕙娘送走了马隆,进了里间,便笑道:「丝丝姑娘,刚才那位客官指定要你做他的袍子,这几日,你不用做别的活计,别误了今儿这位客官的活。」 「好,我这就做。」丝丝起身,从虞蕙娘手里拿到量好的尺寸,然后拿料子来裁衣裳。 裁了半日,将四件衣裳都裁好了,便着手缝制。 次日,马隆又来了店里,问虞蕙娘:「掌柜的,我的衣裳做的怎么样了?」 虞蕙娘笑道:「哎哟,客官你也太心急了,我昨儿个说让你十天后来拿,这才第二日,没那么快呀。」 马隆本想说他急着穿,因担心丝丝忙着赶工,累着眼睛,话到了嘴边又立即改口说道:「哦,不着急,我就是来问问,有没有在开始帮我做了。」 虞蕙娘笑道:「绣娘昨儿就将四件袍子都裁好了,已经在开始绣纹样。」 马隆又在店里磨蹭了许久,最后仍是无功而返。 如此这般过了几日,这日送走马隆之后,虞蕙娘进里间同丝丝说:「这位买袍子的客官,有些古里古怪的,谁家做衣裳,天天来铺子里问进度的,难不成是闲得慌吗?」 这几日天天听到马隆的声音,丝丝已经知道是他了,仍旧当做不认识一般,「蕙姨,反正他说了不着急,来问就问呗,只要不是来为难我们,就不用理会。」 马隆日日来铺子里说话,却没有个进展。 这日结束操练,马隆又准备骑马出去,薛翊叫住马隆,问道:「这些日子,操练一结束你就骑马跑得没影儿了,你去哪里了?」 「我去看丝丝姑娘去了。」马隆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哦?见到人了吗?」薛翊笑道。 马隆嘆气,道:「她整日在绣坊做活,都不出来见人的,我一次也没见到。」 「守株待兔,你会不会?」薛翊提点了一句,转身走了。 马隆追了几步,想要问如何守株待兔,突然灵光一闪,他应该守在绣坊外面,丝丝总要回家的,等她出来,就当面再跟她表白一番,让她重新考虑一下。 马隆当即就去了绣坊大门正对着的一间茶馆里面坐着,点了一壶茶,边喝边等。 等了一个时辰,天都黑了,丝丝方才出来。 马隆将茶钱放在桌上,叫了一声:「掌柜的,结帐。」就立马出门追丝丝去了。 丝丝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还以为是街熘子,她加快脚步,往家里走去。 她走得越快,身后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好容易走到家门口,她开门立马闪身进门,正准备栓门,一股力量从外面阻止她关门。 她吓得大叫一声,「来人哪,有贼啊。」 马隆立即求饶:「我的好姐姐,你别叫,是我啊,我是马隆。」 隔壁的邻居纷纷开门,手里提着灯笼,准备前来捉贼,「贼在哪里?」 马隆在邻居们开门之前,求丝丝放了他进门。此时,二人就躲在门口,不好意思回邻居的话。 众邻居见没有人应答,有人说:「散了吧,没有贼,估计是哪个小兔崽子开玩笑,吓唬人呢。」 邻居们都散了,丝丝低声说:「你快走吧,外面没人了。」 马隆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样会吓到你,我就是想跟你说句话,这几日你总不出来,我没机会对你说。」 第68页 丝丝问:「什么话,你现在快说,说完就走吧。」 马隆道:「你能不能再考虑一下要不要嫁给我,我放不下你,我想娶你。」 丝丝催促道:「不考虑。你的一句话已经问完了,赶紧回去吧。」 「那我等你,只要你一日没嫁人,我就等你一日,一年没嫁人,我就等你一年。」马隆说完便打开门出去了。 丝丝立马关门,上栓。 马隆在门外说:「关好门窗,注意安全,以后早点回家,不要等到天黑了才回,万一路上遇到坏人,太危险了。」 丝丝站在门后没动,也没说话,甚至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 马隆没听到她回房的脚步声,便知道她还站在门后,继续说道:「姐姐,我走了,你再好好想想我们的事情,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我不会变的,一辈子也不会变。」 丝丝听到马隆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方才进屋洗漱睡觉,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残月,她感到一丝寒意袭来,掖好被子,将马隆的声音从脑海里甩出去,他就是少年心性,再过阵子,他就会倦的。 次日,马隆见了薛翊便抱怨,「姐夫,你当初是怎么追到我姐姐的,昨儿你出的馊主意,害得丝丝被我吓了一跳。」 薛翊问:「你做了什么蠢事?」 马隆便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备细说了一遍。 薛翊拍了下他的脑袋,骂道:「我让你守株待兔,没让你大晚上的尾随人家姑娘回家。我的意思是让你等她出来的时候,直接叫住她,正儿八经的跟她说几句话,表白一番心迹,用真心去打动她。」 「哦,原来是这样,我会错意了。」马隆讪讪地笑道。 薛翊摇头,看他这样,怕是追妻路漫漫啊。 第37章 第 37 章 袍子都做好了,丝丝用布包好,拿到柜檯上,给虞蕙娘,「蕙姨,这是那人定的四件袍子,等他来了就让他拿走吧,省得他日日来问。」 「哟,做得这么快,这才第七天呢。」虞蕙娘接过包袱,打开翻看了几眼,又夸起她的手艺,「这活做得真鲜亮,过阵子客人们都知道你的手艺了,只怕个个都点名要你做。」 丝丝笑道:「怎会,这里其他的姐妹们绣工也很厉害,我哪里比得上。」 「掌柜的,我的袍子做好了吗?」马隆刚进门,人都没看清楚就说道,「过几日大将军府要宴客,我要去参加宴会,到时候就要穿的,这两日定要帮我做好。」 「客官,你来的真好,你的四件袍子都做好了,您瞧瞧满意吗?」虞蕙娘手里拿着袍子,递给马隆瞧,「您若是满意,以后可要常来小店,照顾一下生意。」 马隆一抬头就见丝丝站在柜檯旁,不错眼地瞧着她,都没听见掌柜的说了什么话。 丝丝背过身便躲进了里间。 虞蕙娘笑道:「您看这细密的针脚,精美的纹样,都是绣娘一针一线用心缝制的,你穿上就是那玉树临风的俏潘安,将旁人都比下去了。」 「难为你们用心。」马隆拿起衣裳,仔细看,正打算挑剔几句,好将绣娘叫出来说话,这样就能见到丝丝,谁知这绣活做的太好了,堪称完美,无可挑剔。 虞蕙娘笑道:「就是辛苦绣娘了,因客官日日前来催问,绣娘这几日从早做到晚,一刻也不敢歇,生怕耽误了您的活计。」 「这点辛苦钱,劳烦掌柜的转交给绣娘,就说我多谢她费心了。」马隆掏出一块二两重的银子,放在柜檯上,笑道。 「我替绣娘多谢客官的赏。」虞蕙娘笑着行了个福礼,道。 「不必客气,这就告辞了,我改日再来叨扰。」马隆看了一眼里间的门帘,说完便转身出门。 虞蕙娘送马隆到门口,笑道:「客官,您慢走。」 马隆一挥手,骑马走了。 虞蕙娘拿着银子进了里间,对丝丝笑道:「刚才那位客官,他很满意你的针线,额外给了赏钱,你拿着买花戴吧,你们这样的年轻小姑娘正该要好好打扮。」 丝丝笑道:「多谢蕙姨,这钱您收着吧,都是托您的福,我才能有个餬口的生计,我日后要仰仗蕙姨的地方还多着呢,您别跟我客气。」 虞蕙娘将银子塞到丝丝手里,拍着她的手,笑道:「客官指名是谢你的,我怎么能昧了这钱呢?我也不缺钱花,你还小,多存点银子,将来自有你的好处。」 「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多谢蕙姨了。」丝丝起身行了福礼谢道。 「犯不着客气。」虞蕙娘笑道。 丝丝收了银子,自去做其他的衣裳去了。虞蕙娘来前面继续招呼客人。 马隆拿到了新衣裳,立马就换上了,穿着那件上面绣着兰草的青色袍子,招摇过市。 刚回到营中,在营门口撞上了赵天冬,她问道:「你这是从哪来?穿得像只开屏的孔雀。」 「姐姐真是不会欣赏,我哪一点像孔雀,我明明是芝兰玉树的俏潘安。」马隆昂首挺胸地说。 赵天冬打趣道:「是谁给你的自信?」 马隆道:「是裁缝铺里的掌柜啊,她就是这么夸我的。」 赵天冬笑了,像看傻子似的看着马隆,「你也太实诚了,人家夸你一句,你就当了真,还真是个棒槌。」 「我自己会照镜子,我觉得掌柜的很有眼光,很会欣赏。」马隆低头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新袍子,笑道,「不像姐姐,眼瘸。」他说完就拍马跑远了。 第69页 「小兔崽子,有种别跑。」赵天冬拿着马鞭指着马隆的背影骂道。 薛翊正好从营中出来,听见了这两句,笑道:「你跟个小孩一般见识做什么,他不好,赶明儿我帮你抓住他打一顿,出出气。」 「我们俩闹着玩的,你别认真啊。他好好的,哪里受得起你的棍子。」赵天冬一听薛翊要动手,立马嗔怪道。 「就知道你要护着他,我逗你玩呢。」薛翊笑道,翻身坐上马背,「走吧,回府。」 二人骑马一同回府,经过虞蕙娘的绣坊,赵天冬下马去拿姐姐的新衣裳,顺便见一见丝丝。薛翊就在对面的茶馆坐着喝茶,等赵天冬出来。 赵天冬进门同虞蕙娘说了几句话,就掀开帘子进了里间,见了丝丝就笑道:「你这些日子在这可好?」 「我很好,还要多谢夫人帮我介绍这份活计。」丝丝起身拉着她坐下,给她倒茶,又拿点心给她吃。 赵天冬看着她忙碌的背影笑道:「那我就放心了,你日后有事,只管来府上找我,或者找我姐姐,我们都记挂着你呢,随时欢迎你来。」 「嗯,我记下了。」丝丝端着一盘榛子,走到桌边放下,示意赵天冬尝尝。 赵天冬夹起一块栗子糕吃了一口,笑道:「我听说马隆经常来这里找你,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厚脸皮,你当真不再考虑一下吗?你若是不考虑,我以后就不准他再来骚扰你。」 「倒也没有骚扰我。」丝丝忙道,「我真不考虑他,以他的身份,他完全可以娶个比我好一万倍的女子,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不值得。」 「可是他却只看上了你,喜欢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只要是真心喜欢,就都值得,你只需要考虑你喜不喜欢他就行了。」赵天冬说道,「你若是担心日后他辜负你,有我呢,我帮你收拾他。」 丝丝忍不住嘆气,说道:「多谢夫人,但是我不想嫁他,我现在就想一个人过一段清净的日子。」她实在是厌倦了往日喧嚣的生活。 「好,我会约束他,不让他再来打扰你的生活,你放心就是。我走了,改日再来看你。」赵天冬说完,就起来转身大步走出了绣坊。 虞蕙娘拿着包袱追出来,叫道:「哎,等等,衣裳你还没拿走。」 赵天冬听到声音,停下脚步,不好意思地笑道:「瞧我这记性,难为蕙姨记得,多谢了。」连忙走回来,伸手接过包袱。 虞蕙娘笑道:「你今儿不上门来拿,我就打算明儿亲自送到府上去。」 赵天冬笑道:「蕙姨这话说的,好像不送衣裳,就不来家里了,是吗?」 虞蕙娘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得闲我会去府上叨扰的。」 赵天冬笑了,因绣坊有人叫,虞蕙娘便立即进店去了,二人别过不表。 赵天冬提着包袱,走到茶馆前面,准备上马回府,薛翊见了她,便结帐出来了,笑道:「和谁说话呢,这么久才出来。」 「就是从我们府上出来的丝丝啊,她在这做了绣娘。」赵天冬指着包袱,笑道,「你瞧,姐姐的新衣裳就是她亲手做的。」 薛翊笑道:「哦,我知道,马隆那小子日日来这,也没打动佳人芳心。」 赵天冬笑道:「这事我们别掺和,顺其自然,不过关键还得看马隆的决心,他能坚持多久,我看丝丝已经有一点动摇了,只是在努力用理智控制自己的感情罢了。」 薛翊上马,转头对着赵天冬笑道:「我们就等着看好戏。」 赵天冬点头,二人相视一笑,策马回府。 薛翊自回上房去了,赵天冬拿着衣裳去了姐姐的院子,见了姐姐笑道:「姐姐你猜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五芳斋的马蹄糕?」赵逢春这些日子嘴馋得很,常常心血来潮就想吃一些家里没有的吃食。 赵天冬这些日子从外面回来,在街上见到好吃的东西,都会自觉捎一份来家里给姐姐吃。 刚巧赵逢春想吃马蹄糕了,就顺嘴说了出来。 赵天冬笑道:「不是,姐姐猜错了。是姐姐想吃马蹄糕了吧,我这就使人去买。」说完,就吩咐丫鬟传话给小厮,让小厮骑马去买。 赵逢春笑道:「那我可就猜不着了,你快告诉我。」 「新衣裳做好了,姐姐穿上试一试?」赵天冬从背后拿出包袱,笑道。 赵逢春接过打开一看,笑道:「真好看。」连忙进里面去换上。 赵天冬对丫鬟道:「快进去服侍姨太太。」 赵逢春穿上新衣裳出来,笑道:「妹妹,你瞧好看吗?」 赵天冬笑道:「好看极了。」姐妹俩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说话,约莫过了两刻钟,周琰来了。 周琰进门笑道:「娘子,你想吃的马蹄糕来了,我买的刚出锅的,还是热的。」 赵天冬笑道:「怎么是姐夫去买的?我是叫小厮去买啊,这些小兔崽子就会偷懒。」 周琰笑道:「是小厮出门的时候,在大门口遇到我了,我听说是你姐姐要吃的,我就自己去买了,没让小厮跟着。」 「哦,真是辛苦姐夫了,快喝杯茶。」赵天冬笑道,一挥手,让丫鬟上茶。 「多谢相公了。」赵逢春吃了一块马蹄糕,清甜可口,立马笑道。 周琰笑道:「娘子喜欢吃,就多吃点,不够吃我再去买。」 第70页 赵逢春嗔道:「我一个人哪吃得完这么多,你当我是饭桶啊。」 周琰笑道:「那娘子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吃不完的,我来解决。」 赵天冬见姐夫如此腻歪,也没告辞,就径直起身出来了,让他们夫妻俩自在说话。 她走到二门那里,随口问道:「方才里头传话出来,要吃马蹄糕,是你们谁去买的?」 一个十五六的小厮,长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走上前来回话:「回夫人,是小的去买的。」 「除了你,还有谁去了?」赵天冬走上前两步,又问道。 「没别人了。小的一个人去的。」小厮回道,仔细想了想,又说,「买完回来的路上,小的遇到了姨老爷,他说既然是里头要的马蹄糕,肯定是姨太太要吃,他正好要进去,就顺手提进去了。小的就没往里传话了。」 「好,我知道了。」赵天冬掏出二钱银子,递给那小厮,叮嘱道,「你记住,今儿我没问你话。」 小厮接过银子,恭敬地说:「小的记住了,谢夫人的赏。」退下不提。 赵天冬冷笑一声,转身回房去了。 第38章 第 38 章 赵逢春月份渐渐大了,行动越发不便,这日见到赵天冬,便说起外甥女周岁的事情,「十一月初十,便是周岁,我没精力操办了,你回去和妹夫商量一番周岁宴该如何办,大办还是小办,准备办多少桌,请哪些人,请哪家戏班子,这些都要提前定下来,早早安排好,省得到时候忙乱。」 「姐姐,我知道,你就别操心了,都交给我们吧。」赵天冬扶着姐姐出去散步,笑道,「依我看,小孩子家家的,小办就好。」 「妹夫恐怕是要大办的。」赵逢春笑道。 赵天冬笑道:「他若是执意大办,就都交给他好了,我不耐烦筹备这些事情,正好躲懒。」 「幸亏你是做亲娘的,你要是个后娘,外面的人该说你虐待孩子,不疼孩子了,对孩子的事情,一点也不上心。」赵逢春转头看着自家妹妹,噗嗤一声笑道。 「我可不在意外面的人怎么说,他们爱嚼舌根就让他们嚼去,反正我又听不见。」赵天冬毫不在意,一挥手哼笑道,「若是被我听见了,就仔细他们的皮。」 赵逢春忍俊不禁,「你这话说得是,你自个儿开心就成。」 赵天冬当晚就跟薛翊商量女儿周岁宴的事情,薛翊果然道:「必须得大办,起码得有五十桌,这还只是男客,摆在家中的。另外还有军营,让伙房宰猪杀羊,众人同乐。至于女客名单,你和姐姐商量一下,看要请哪些女眷。」 赵天冬道:「你也不嫌麻烦,请这么多桌,你可知道,这中间有多少琐碎的事情要处理,你可别想当甩手掌柜。」 薛翊笑道:「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你只管将女客的名单列出来给我,宴席上的一概事务通通我来安排。」 「正合我意。」赵天冬点头,良心发现,觉得还是要再分担一些,于是笑道,「我来准备女儿抓周要用的东西吧。」 「好。」薛翊点头答应了。 二人各自着手准备,忙了大半个月,总算都准备停当了。 到得十一月初十,便是正日子,薛府一派热闹,宾客络绎不绝,丫鬟小厮们穿梭不停,引着客人入座,伺候茶水。 赵天冬将抓周的场所定在暖阁,只请了十分相熟的人来观礼,其他客人都在外面厅上看戏吃点心。 来观礼的人有赵逢春周琰夫妻、丝丝姑娘、马隆、邓沖、虞蕙娘赵南枝母女,以及幸歌文雅等十二个女子。 马隆穿着丝丝做的那件绯色的袍子,看起来喜庆得很,好似今儿是他的什么好日子,见了丝丝,便止不住的笑,满脸的开心,毫不掩饰。 丝丝装作没看见,眼神都放在小孩身上,看孩子东摸摸西摸摸,有些好奇,不知道她最终会抓个什么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孩子身上,只有马隆,满心满眼只有丝丝,可惜一直找不到同她说话的机会,只得将眼睛黏在她身上。 薛翊看着女儿,又指了指胭脂,说道:「乖女儿,喜欢红色的胭脂吗?等你长大了,涂起来可好看了。你将来一定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姑娘。」 那孩子听到父亲的声音,一边吃手手,一边睁着大大的双眼看着父亲,嘴里含糊不清地重复说道:「漂,漂。」 赵天冬在另外一边叫她:「娘亲的乖乖,看这里,喜欢宝剑吗?将来长大了,跟娘亲学功夫,好不好?」 小姑娘听到娘亲的声音立马转过头,朝着母亲的方向爬过去,到了母亲的跟前,她抬头看着母亲,笑得嘴巴裂开,露出了仅有的几颗乳牙,伸手朝着母亲要抱抱。 赵天冬指着毯子上放着的物件,笑道:「现在还不能抱你,你抓一样东西,娘亲就抱你出来。」 小姑娘看看毯子上的东西,又看看母亲,来回看了好几次。 每当她看过来,赵天冬就点头。 小姑娘总算明白了母亲的意图,她伸手就抓了一把小小的木剑,拿在手里舞了舞,咯咯咯的笑,「抱,抱。」 「真聪明。」赵天冬伸手抱起女儿,亲了亲她的小脸蛋,最后忍不住咬了她一口,将她脸颊上的软肉都含在嘴里,亲得小姑娘满脸的口水。 薛翊走上来,将女儿抱在怀里,给女儿擦脸上的口水,笑道:「哪有你这么亲人的,倒像是要吃了女儿似的。」 第71页 「嫩嫩的,很好亲啊。」赵天冬无辜地说,看着女儿雪白的脸蛋,如鸡蛋羹一样的嫩滑,口感极佳。 抓周已毕,丫鬟们将客人们引到席上安坐。 男客被引到前厅,女客被引到了内院花厅。马隆眼睁睁地看着丝丝走出了他的视线,只得遗憾地收回了眼神,跟着小厮到了席上,心不在焉地听着戏台上的戏子唱戏,却始终没听进去,上面唱的是什么。 薛翊见众人都走了,他凑到赵天冬耳边笑道:「这么喜欢亲亲,晚上亲我,我随便你亲,亲哪都可以。」 「哼,下流,我哪都不亲。」赵天冬伸手想要揪起他腰上的软肉拧一把,他腰上的肉摸起来也是硬邦邦的,根本揪不起来,她的手一直往上,一把揪住他胸前的一个凸起,狠狠一拧。 薛翊又痛又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道:「手劲这么大,真够狠心的,等晚上我再找你算帐,我也用这么大力,看你受不受得住。」 赵天冬双手抱着胸,佯装怯弱地说:「我好怕怕哦。」她才不怕他,晚上她去女儿房里睡,看他能怎地。 「你等着。」薛翊斜睨了她一眼,笑道。然后抱着女儿出去了,来到厅上,让宾客们见见今儿的小寿星。 赵天冬去了女眷席上,与众人一同吃酒。 热闹了整整一日,将所有的客人都送走了。 赵逢春问道:「妹妹,妹夫,如今姐儿已满周岁,也立住了,是该取个正经的名字,你们俩给孩子想好名字了吗?」 「姐姐,我们想了一个,还要请姐姐参详一番,看看如何。」赵天冬笑道,「叫玉熙,中间的玉,同玉蓁的玉一样,熙,光也,又有欢喜和乐兴旺幸福之意。姐姐觉得这名字好吗?」 「薛玉熙,玉熙,熙儿。」赵逢春在嘴里念了念,笑道,「这名字好极了,寓意也好。」 「姐姐也觉得好,那便好了,就叫玉熙吧。」薛翊笑道,看向赵天冬,「小名就叫熙儿,你觉得如何?」 「乳名就该取个有意思些的,叫熙儿不是和大名一样吗?」赵天冬摇头,觉得不好,蹙眉想了一瞬,突然笑道,「你们觉得小名叫西瓜,如何?」 「你是想吃西瓜了吧?听着还行,妹夫觉得如何?」赵逢春笑道,真是拿这妹妹没办法,取名竟往吃的上面靠拢,幸亏大名没乱来,取了个正经名字,小名就由着她了。 「你那么喜欢亲女儿,不会就是把女儿当成西瓜了吧?」薛翊笑道。 赵天冬哼笑道:「哪有,我只是刚好喜欢吃西瓜,也喜欢亲女儿,我觉得叫西瓜好,一听就是个香香甜甜的女儿。」 「既然你喜欢,就叫西瓜吧。」薛翊点头,等女儿长大了,若是不喜欢这个乳名,到时便只叫大名就是。 赵天冬坐在炕沿上,俯身看着女儿,笑道:「西瓜,你喜欢娘亲给你起的名字吗?」 大名薛玉熙,小名西瓜,这位小姑娘还不知道这是叫她呢,继续低头玩她的小木剑,那木剑的剑把上面挂着一个剑穗,剑穗上缀着一个红玉坠子,她玩得爱不释手。 「名字得多叫叫,现在她哪里知道这是叫她呢。」赵逢春笑道,「当初玉蓁也是这样,叫了好久她的名字,她才知道那是叫她呢。」 赵天冬点头嗯了一声,夫妻俩抱着孩子回房去了,她一路上都在叫西瓜,西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想吃西瓜想疯了,大冬天的一直叫西瓜叫个不停。 却说丝丝同虞蕙娘赵南枝母女告辞出来,各自坐了轿子回家,到得松花街十字路口,虞蕙娘母女往左边去了,丝丝往右边去。 马隆一直骑马跟在后面,见她们三人分开了,他先策马去了丝丝的家门口等着,省得跟在丝丝轿子后面,又吓到她。 丝丝到得门首,出了轿子,就见马隆牵着马站在那里,像一尊门神。 丝丝正准备掏钱打发轿夫去,马隆先给了轿夫一钱银子,打发他们走了。 两个轿夫得了银子,见马隆高高大大的,不是个好惹的,也不管他是好人坏人,跟这女子是何关系,抬起轿子飞也似的跑了。 马隆对着丝丝笑,「姐姐,我几日不见你,如隔三秋,你的气色越发好了。」 「你该回去了。」丝丝没搭理他的话,只让他回去,她转身准备进门。 马隆向前走了两步,笑道:「姐姐,我是来跟你说,我要走了,家中父母来了书信,让我回家探亲,我此去快则三个月,慢则半年。」 丝丝头也没回,狠心地说道:「你去便去,关我何事,何必巴巴地来告诉我?」 马隆道:「姐姐,我好想你,我求你回头再让我看一眼,好吗?」 「我们既然没有缘分,何必多看,徒惹伤心。」丝丝说完就进门了,将门啪的一声关上了,又拿起木拴将门拴紧,好像生怕他又死皮赖脸地推门进来。 马隆站在门外,良久没有离开,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想像她的容貌,最后嘆了一口气说道:「姐姐,我一定会回来的。」 天黑了,他总算走了。 丝丝听到马蹄声渐渐远去,她知道他此去,必定是家中要给他安排亲事,以后他再也不会来了,思及此,心中蓦然有一丝不舍。 第39章 第 39 章 夜幕降临,丫鬟们点起灯烛,整个府邸灯火辉煌。 第72页 奶娘见时辰不早了,赵天冬薛翊二人还在和姑娘玩,便上前说道:「夫人,大将军,姑娘该睡了,晚间玩得走了困,以后便会白天睡晚上醒,晚上便容易哭闹。」 「那你这就抱下去,哄姑娘睡吧。」薛翊笑道。 赵天冬叫住奶娘:「今晚我要和姑娘一床睡,我沐浴完了就过去。」 「哎,是,我回去就将铺盖搬到外间塌上。」奶娘手里抱着孩子,回头对着赵天冬笑道。 赵天冬起身进了浴室,宽衣解带。 丫鬟进来送衣裳,很快就退出去了,留她一个人在里面泡澡,她习惯一个人静静地沐浴,并不喜欢丫鬟服侍,正闭着眼睛,靠在浴桶边上休息。 只听见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她立马睁开眼,看着站在距离浴桶只有三尺远的薛翊,他的脸上是淡淡的笑容,如春风明月般温暖耀眼。 怎奈她今儿招待宾客,又陪着女儿玩了许久,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纵然美色当前,仍是拒绝道:「我累了,要休息,你出去吧,明儿再说。」 「我来服侍你沐浴,不做别的,保管让你舒服。」薛翊轻笑一声,姿态洒然地向前走了几步,拿起搭在浴桶边上的帕子,站在她身后,开始动手给她擦背。 「我信你个鬼。」赵天冬翻了个白眼,但是也奈何不得他,反正她打定主意不出丝毫力气,只当自己没骨头。 薛翊到底没有失信,真箇儿老老实实地帮她洗了个澡,顺便用她的洗澡水,自己也洗了一遍。 洗完之后,他用一块大浴巾包着她,将她抱到床上。 赵天冬被他服侍得舒服赛神仙,很快就昏昏欲睡,飘飘然忘乎所以,彻底忘记要去陪女儿睡觉这件事了。奶娘见她久久不去,就自己陪着姑娘睡了,按下不提。 薛翊放下天青色的帐子,回到床上践行白天的诺言,将她白日里对他做的事情,百倍千倍地还给了她,一室春光与吟哦尽皆被锁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无人知晓。 却说马隆当日同丝丝告别后,就辞了薛翊赵天冬,回武昌探亲去了,一路晓行夜宿,归心似箭。 到得武昌,拜见了父母长辈,一家子团圆,吃了洗尘宴,坐在一处闲谈。 马太太看着儿子笑道:「我的儿,你已到弱冠之年,也该成个家,有个人照顾你,你在外面,我们也放心啊。为娘已看中了几个姑娘,这几日你去相看相看,若是有喜欢的,这就定下来,尽快将亲事办了。」 马隆不好驳回母亲的话,只得尽力拖延,于是走到母亲身边,给母亲捏肩捶背,笑道:「母亲,我一路奔波有些劳累,且让我休息几日再说,如何?」 儿子孝顺,马太太很是受用,眼里都是笑意,岂有不答应的,连声应道:「好好好,就让你休息几日,养好精神,争取相看的时候,让姑娘们都瞧得上你。」 马老爷摸着鬍子笑道:「咱儿子少年英才,哪个女子会瞧不上,这武昌城想要嫁给咱儿子的女子,恐怕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你担什么心?」 「说的也是。」马太太笑道。 马隆沉默不语,这世上还真的有女子瞧不上他。 过了几日,马太太旧事重提,直接让马隆陪着她去寺庙上香,容不得他拒绝。 马太太约了刘同知夫人一起前去上香,刘同知有个女儿,正值二八年华,青春貌美,那刘同知夫妻也甚是愿意同马家做亲。 马隆骑马护送母亲,一路上都在想脱身之法。 到得寺庙,马太太先去上香拜佛,又捐了香油钱,替儿子抽了一支姻缘签,花了一两银子解签。 解签的师父说:「令郎亲事就在明年,虽然好事多磨,终是要苦尽甘来了。」 「多谢师父点拨。」马太太听了高兴,双手合十,笑道。 出了大殿,马太太拉着儿子去逛寺庙,走到梅花林,只见早梅已经含苞待放。 刘同知夫人带着女儿正坐在亭子里欣赏梅林景色,见马太太同一个年轻男子来了,便拉着女儿起身迎接,互相厮见,行礼已毕,各自坐下。 马太太笑道:「多日不见令嫒,出落得越发玲珑可爱了,我没福气,只生了两个儿子,没得个贴心的闺女,一见刘姑娘,我就喜欢得紧。」 刘夫人笑道:「我还羡慕夫人呢,令郎如此人才,我做梦都想要个这样的儿子顶立门户。」刘夫人生了四个女儿,没有儿子,她早年还卯着劲要生儿子,自从生第四个女儿险些丧命,就歇了这门心思,一心抚养四个女儿,准备将来留一个在家招赘。 马太太笑道:「你生了四朵金花,将来得四个好女婿,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四个女婿顶得上两个儿子,你愁什么?」 刘夫人笑道:「夫人还不是一样,没有女儿不打紧,早日给令郎娶个贤妻,将来儿媳妇嫁进门,便同女儿是一样的,都会孝顺你。」 马太太看了一眼刘姑娘,笑道:「你说得是,我最近就在发愁这件事,要是哪家的姑娘看上了犬子,了了我这桩心事就好了,只是还没个影儿。」 刘姑娘一直悄悄地用眼角在观察马隆,只见他从始至终心不在焉,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心中便有数了,从此目不斜视,端庄地坐在一旁,面带微笑,倾听两位长辈的谈话。 马太太坐了两刻钟,觉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笑道:「打扰你们母女赏景了,家中还有些琐事,我们这就告辞,改日再聚。」 第73页 「哪里的话,这景色谁都能来赏玩。」刘夫人起身送了几步,笑道,「慢走啊。」刘姑娘也跟着站起来,立在一旁不说话,目送马太太。 马太太笑道:「请留步。」 母子俩走远了,马太太笑问:「刚刚见了刘姑娘,你觉得如何?」 马隆笑道:「儿子不好一个劲地盯着人家姑娘家看,没看清,只觉得是个安静的淑女。」 「长得脸若银盘,肤若凝脂,是个美人儿。」马太太看着儿子的脸,点头笑道,「与你倒是相配,你若是喜欢,我这就请人去提亲。」 「请母亲慎重考虑,我对她谈不上喜欢,只见了一面,哪里知道对方的为人,是否相处得来。」马隆笑道,绞尽脑汁地找藉口,「婚事还是要从长计议,慢慢地找,仔细地挑,儿子总要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日后日子才会过得美满。」 「嗯,我不逼你,明儿我要去金通判家吃酒,你同我一起去,他家有个女儿,今年十七,是个德才兼备的佳人。」马太太笑眯眯地说,「他家规矩重,养得女儿也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鲜少出来见外人,明儿只要你能让金通判喜欢,想娶他家女儿,便易如反掌了。」 马隆嗤笑道:「这样我如何能知道我是否喜欢她呢?我又不是要娶金通判,只见金通判有何用?」 马太太伸手戳了下他的脑门,问道:「那你要如何,你总不能硬闯进人家后宅去见金姑娘吧。」 马隆笑道:「肯定不能这么干。所以明儿母亲一个人去赴席就是,儿子就不去了,大丈夫何患无妻?」 「你就会偷懒,还敢狡辩。」马太太打了他的胳膊两下,恨恨地道。 次日,马太太果然独自一人去赴席了,因马隆执意要见人家姑娘,才决定是否要结亲,马太太没法子,只得算了。 如此又延挨了几日,马太太又拉着马隆四处相看,又见了三四个姑娘,姑娘们大多都瞧得上马隆,只是马隆始终没松口,没说瞧上了哪家姑娘。 马太太抱怨道:「你一个男人家,眼光能不能别这么高,这些人哪个不是万里挑一的好女子,偏你这个也看不上,那个也看不上,你不会是喜欢男人吧?你整日混迹军营,扎在男人堆里,还真说不准,你跟为娘说句实话,是也不是?」 「娘,我喜欢女人,千真万确。」马隆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误会,连忙解释道。 「那就好,不喜欢男人就好,我还想抱孙子孙女呢,你弟弟还小,暂时指望不上,可不就指望你了吗?」马太太念叨个不停。 马隆为了脱身,毫不犹豫地出卖了亲弟弟,「他十四了,也不小,如果您实在着急,可以先帮他相看,有看中的,十五岁就成亲,说不定他十六岁就能让您当上祖母。」 马太太气得回内室睡觉去了,暂时不想理会他,看了他就心烦,娶个媳妇怎么就这么难! 马隆乐得清闲自在,出门四处逛了逛,买了些精緻有趣的小玩意,准备带回扬州,送给丝丝。 时光匆匆而过,马隆在家已待了一个月,他这心里就跟长了草似的,恨不得立马回扬州。 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他便执意要走,哄母亲说是营中有战事,他得立马赶回去。 马太太拿他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了远门,他的终身大事还是没着落。 马隆自离了武昌,一路快马加鞭,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扬州,立马见到丝丝。 不过四日,马隆便赶到了扬州,先回营中洗漱一番,穿戴一新,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带着礼物去找丝丝。 到得绣坊一问,才知道她今儿没来,说是身上不好,要在家歇息两日。 马隆一听就急了,立即骑马赶去丝丝家中,到得门首,他拍门叫道:「丝丝,你还好吗?我是马隆,我回来了。」叫了几声,都没有人应,他差点破门而入。 丝丝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地,睡梦中听到有人敲门,她听见是马隆的声音,便挣扎着下床来开门。 丝丝一打开门,就见马隆抬着脚,做出要踹门的姿势。 马隆立马讪讪地放下脚,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叫了你好几声,一直没听见你答应,我生怕你有事,不得已才准备踹门。」 丝丝扶着门,有气无力地说:「幸亏你还没踹,你再早一点点,我就要被你一脚踹死了。」 「姐姐,对不起,我又吓到你了。」马隆心虚地道歉。 第40章 第 40 章 丝丝虚弱地说:「我不怪你,多谢你来看我,进来坐吧。」说完侧着身子,让马隆进门。 马隆笑道:「哎,好。」他老早就想着要进这个大门,今儿总算是进来了,心情激动得很,脸上还要努力保持淡定的微笑。 丝丝脚步虚浮地走回屋子,马隆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背影。 她进屋子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马隆立即伸手扶着她,一直将她扶着进了内室,让她躺在床上歇息,又给她盖好被子。 马隆想给她倒杯热茶吃,走到桌边一看,都是冷茶,已经凉透了,他心疼地说:「你病得如此严重,也没个人照顾你,我不在扬州,你就该使人去找我姐姐,让她派个丫鬟来照料你几日。」 「些许小病,如何好劳动别人,我又不是什么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哪里配要丫鬟服侍我。我抗一抗就过去了。」丝丝躺在床上,转头看向马隆,轻咳了几声,断断续续地说道。 第74页 「风寒可大可小,怎能如此随意?」马隆放下茶壶,走到床边看着她,又问道,「可请了郎中来瞧病?」 丝丝道:「不曾,几日就会好的,你用不着大惊小怪的,往日我也染过风寒,都好了,不妨事的。」 马隆道:「这不行,你等着,我先去隔壁讨一壶热茶来,再给你请个郎中来瞧瞧,开个方子,吃了药,好得快些,稍后我再去姐姐府上借两个丫鬟来照顾你。」他说完转身就跑。 丝丝正要说拒绝的话,只见他一阵风似的跑了,一下子就影儿都瞧不见了,只得安心躺着,等着他回来。 马隆出了大门,就去对面砰砰地敲门,高声叫喊:「请问有人吗?」 里面的妇人走到门口,没开门,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问道:「谁啊?」 马隆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道:「我有事相求,请大嫂子行个方便,我拿一两银子谢你。」 「你有何事需要相帮啊?」妇人听见说有赏钱,立马打开门,上下打量了站在门外的年轻男子几眼,笑道。 「想跟大嫂子讨一壶热茶,另外帮我去街上叫个郎中来。」马隆拱手笑道,随即伸手指着对面的大门,「家里有人得了风寒,我一个人走不开,只得来请大嫂子帮忙。」 「热茶尽有,我这就去端。」妇人一听是这等小事,连忙转身回屋,端着一壶热茶出来了。 马隆一手接过茶壶,一手将银子递给妇人,笑道:「多谢大嫂子。」 「不用客气。」妇人接过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我这就去街上请郎中,很快的,你回去照顾病人吧。」妇人说完就将门一关,一熘烟地走去医馆。 马隆赶紧回去,一进门,立马倒了一杯热茶,端到床边,扶丝丝坐起来,说道,「你先喝几口热茶暖暖身子,郎中很快就来。」 丝丝睡了快一天一夜,确实口渴得紧,端着茶,就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喝完将杯子递给马隆,笑道:「我渴了这半日,总算好了,多谢你。」 「你怎么总是在说谢,你赶紧养好病就是给我的最好的感谢。」马隆又扶着她躺下,给她掖好被子,安慰道:「你闭上眼睛歇会,郎中来了,我叫你。」 「嗯。」丝丝乖乖地答应一声,安心躺着,享受着马隆无微不至的照顾,她不禁有些贪恋这样的温暖。 很快,妇人将郎中请来了,自回家去了。 马隆出来接着郎中,对着郎中微微一笑,说道:「先生,您若是治好了屋里的病人,我重重谢你。」随即话锋一转,「要是治坏了,我要你的命。所以请您仔细些,别随便糊弄我。」 郎中的医术水平参差不齐,治死人的也不在少数。 这郎中一听这话,唯唯应诺:「是,我一定好好治,绝不敢胡来。」 马隆将郎中迎进门,对着床帐轻声说道:「伸手出来,给郎中把把脉。」 郎中只见从帐中伸出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来,搁在床边,手腕上盖着一块手帕,他将手放在手帕上诊脉,闭着眼睛,过了一刻钟,说:「请换另一只手看看。」 丝丝于是侧身,将手缩回去,又伸出另外一只手来,照旧盖着手帕,给郎中把脉。 郎中把完脉,说道:「可否一观病容?」 马隆上前掀开一边帐子,说道:「既然要看,你就看仔细些。」 郎中道:「是。」然后认真观察了一番丝丝的脸色,又问道:「姑娘还有哪些症状?可否说说。」 「有些咳嗽,喉咙痛,头痛。」丝丝轻声说道。 郎中起身,走到外间,提笔写药方,道:「这位姑娘就是受了风寒,不妨事,吃几服药就好了。」 马隆跟着出来,站在郎中身边,道:「开些温和些的药,不要开枳实、麻黄这等虎狼之药,她身子弱,受不住。」 「是。」郎中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马隆,战战兢兢地写完药方,双手将药方递给马隆过目。 马隆认真看完,掏出五两银子放在桌上,道:「你再帮我去抓十副药来,剩下的钱都给你做诊金。」 「是。」郎中将银子收了,然后出门往药铺去了,不敢有丝毫怠慢,生怕惹了身边这尊凶神恶煞的阎王爷。 不一会,郎中将药买来了,马隆立即去厨房煎药,熬了一碗,端到床前,一勺一勺地餵丝丝喝下。 丝丝因见他右边脸上有一些黑灰,便拿起帕子帮他擦了擦,笑道:「定是方才帮我熬药的时候沾上的。」 「不妨事,我等下去洗洗。」马隆无所谓地笑道,继续舀一勺汤药餵她。 好容易餵丝丝吃完了药,马隆想起忘记买蜜枣,只得倒了一杯热茶给她,让她漱漱口,去去嘴里的苦味儿。 服侍丝丝睡下后,他去厨房打水洗了一把脸,方才出门,直奔薛府。 到得薛府,正巧赵天冬在家,因赵逢春快要临盆了,她这些日子都不出门,整日在家陪着姐姐。 马隆见了赵天冬,立马拱手行礼,笑道:「多日不见,姐姐依旧光彩照人。」 「怪小油嘴儿,你这是刚到扬州?家中一切可好?」赵天冬抬手示意他坐下说话。 「晌午就到了,因丝丝病了,给她请郎中看病,所以忙到这时候才来给姐姐请安。」马隆笑道,「家中父母长辈身体健康,一切都好。」 第75页 「哦,我竟然不知,她真是见外,我早就说过有任何事随时来府上找我,纵然我不在家,姐姐总是在家的。」赵天冬摇头,有些无奈,「丝丝的病如何?严重吗?若是严重,我这就去请戴神医来给她瞧瞧。」 「姐姐放心,不严重,已经拿了药,煎着吃了,想必过几日就好了。」马隆点头,笑道,「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只是她因不愿意麻烦姐姐,就想硬扛着。」 「真是个倔强的女子啊。」赵天冬感慨一声。 马隆笑道:「我今儿来,除了是来给姐姐请安,也是想向姐姐借两个丫鬟,帮忙照顾丝丝几日,等她病好了,就立马还回来。」 赵天冬笑道:「别说是借两个丫鬟,就送两个丫鬟给她也无妨。」 「姐姐你还不知道她的性子,不必送,等她病好了,她一准儿立马亲自将丫鬟送还。」马隆微微一笑,想着她要强的性子,真真是奈何她不得。 「也是,随她去吧。」赵天冬闻言一笑,「你努力早点将她娶回家,省得她一个人孤苦无依的,病了也无人照顾,要不是你今儿回来就去看她,指不定她会病成什么样,闹不好,命都要丢了。」 「姐姐说的是,我也是这样想的。」马隆倾身向着赵天冬说道,「不如我再告几天假,这几日好专心照顾她,等她病好了我再回营中,正好趁着她需要照顾的时候,表现一番,说不定能打动她的心。」 「嗯,说得有理,我准了,晚上等你姐夫回来,我跟他说一声。」赵天冬连忙答应了,马隆秉性单纯,又如此真心,确实不失为一个良配,索性帮他一把。 「谢姐姐。」马隆起身向着赵天冬作了一个长揖,笑道。 「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以后你要对丝丝好,一心一意的好,这辈子不变心,她是再经不起丝毫动荡的。」赵天冬认真地说道。 马隆严肃地点头答应了。 马隆领着两个丫鬟回到丝丝家中,让丫鬟去厨下做饭烧水。他走到内室门口,驻足倾听,只听见丝丝均匀的呼吸声,他便没有进去打扰,去了院子里练剑,打发时间。 快到辰时,丝丝醒来,睁眼一看,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屋子里没有一丝声音,对比白天马隆在这时,明明只少了一个人,此时她却感到如此冷清,心情惫懒,不想起身,于是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 马隆练了一个时辰剑法,便坐在明间椅子上打盹,守着丝丝,因听见内室的嘆气声,他立马起身,走到内室门口,轻声问道:「丝丝,你醒了吗?」 「你还没走?」丝丝惊讶地问,声音里有一丝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喜意。 马隆点燃明间的灯烛,笑道:「嗯,我这几日都不走,就在这照顾你,难不成你要赶我走吗?」 「你不用去营中点卯吗?」丝丝问道。 马隆:「我告假了。」 「你在这不方便,还是回去吧,我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丝丝道。 「你不要再逞强了,我不会走的,你赶我,我也不走。」马隆厚着脸皮说道,「等你病好了,我立马就走。」 「好吧,随便你。」丝丝无奈地说道。 马隆闻言轻笑一声,让丫鬟端饭菜来,他亲自服侍丝丝吃饭,然后又服侍她喝药。 马隆将药碗放下,立马拿了一颗蜜枣,餵到丝丝嘴边。 丝丝看着那颗饱满的蜜枣,还没吃,就已经感觉到甜味了,她张开樱桃小嘴,将蜜枣含进嘴里。 薛翊又端茶给她漱口,服侍得十分妥帖,最后说道:「我让丫鬟端热水来,给你擦擦身子。」 「好。」丝丝笑着点头。 在灯光下,她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马隆一时看呆了。 第41章 第 41 章 马隆如此照顾了丝丝三日,功成身退,临走之时,对丝丝笑道:「天冷了就多穿衣裳,别再生病了,好好照顾自己。」 丝丝微笑着点头,「这几日多谢你的照顾,我感激不尽。」 马隆一抬手,不让她继续说下去,说了一句:「小事一桩,我走了,不用送。」他转身大步流星地出门而去。 他并不想以此逼迫她作出决定,就让一切顺其自然的发展,她总有一天会愿意的,他等得起。 丝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只得将剩下的话吞回肚子里。起身回房拿了四块帕子出来,对两个丫鬟笑道:「我没什么好谢你们的,这是我自己绣的帕子,你们一人拿两块玩,不值几个钱,还望你们别嫌弃。」 两个丫鬟笑道:「多谢姑娘。」随即伸手,一人拿了两块帕子,其中一个丫鬟道,「哎呀,这帕子绣得真好看,我都要捨不得用了。」 「是啊,姑娘的手艺真好。」另外一个丫鬟附和道。 「你们喜欢就好,只管用,用旧了,我还送你们新的。」丝丝笑道。 「多谢姑娘。」两个丫鬟笑道。 丝丝随即带着两个丫鬟出门,往大将军府去。 赵天冬见了丝丝,便问道:「你的病都痊癒了吗?能出门吹风吗?」 「都好了,谢夫人关心。」丝丝行了一个福礼,起身笑道,「今儿我是特意上门来送还两位姐姐的,多亏她们二人这几日照顾我,我才能好得这么快。」 赵天冬对站在丝丝身后的两个丫鬟笑道:「辛苦你们俩了,快下去歇着,这两日不用你们当值。」又吩咐身边的丫鬟,「你去拿两封银子来,给她们一人五两银子。」 第76页 两个丫鬟听见又是给她们放假,又是打赏,都高兴得很,忙不迭地行了个福礼,道,「谢夫人的赏。」然后手拉着手下去了。 二人又说了几句话,便携手去见赵逢春,丝丝自从搬出去住,还不曾来府上请安,今儿既然来,少不得要去给赵逢春请安。 赵逢春已经快要生了,每日连院门都不出,散步都只在院子里,整日里也闷得慌,好容易来了个客,她自然高兴得很,连忙让丝丝坐下,又一叠声的使丫鬟上茶上点心。 丝丝拿出自己做的小衣服小鞋子并小帽子,还有一张襁褓,笑道:「先前住在府上,多蒙夫人和姨太太照顾,我出去之后,就慢慢地做了这些,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姨太太笑纳。」 赵逢春接过来,拿在手里轻轻地摩挲着,喜欢得跟什么似的,笑道:「这我可太喜欢了,只是辛苦你了。」 丝丝笑道:「姨太太喜欢,就是我的造化。」 赵天冬听了丝丝的话,只觉她将自己看得太轻,笑道:「大家都是朋友,丝丝说话总是这么客气,这就生疏了。」 丝丝低头,半晌没言语,好一会才听见她哽咽着道:「我常常觉得自己何德何能,竟让夫人和姨太太如此关心我。」 赵天冬笑道:「你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值得,不要总是怀疑自己,你很好,你心地善良,又努力上进,现在还能自力更生,不管是哪一点都是值得人尊敬的。」 「嗯,我记住了。」丝丝收起眼泪,点头应答。 三个人又闲聊了几句,丝丝起身就要告辞,「我这几日都没去绣坊,已经耽误不少事情,今儿我就要去做活,改日再来府上请安。」 赵天冬送她出门,临别之时,笑道:「丝丝,你该走出来了,过去的事情,就忘了吧。你记住,过去不是你的错,是这个时代的错,是你父母的错,也是那些为虎作伥的人的错,唯独你是清白的。」 丝丝重重地点头,在心里重复赵天冬的话,「那不是她的错,不是。」 丝丝抬头挺胸地走在路上,她用这样的姿态告诉自己,从此以后,她要自信地活着。 赵天冬矗立在门口,望着丝丝的背影,在心底默默祝福她。丫鬟跑来找她,「夫人,你快去看看,姨太太要生了!」 赵天冬闻言飞奔跑去姐姐的院子,她得去主持大局,边跑边吩咐丫鬟:「快让小厮去将姨老爷立即找回来,再使人去军营告诉大将军一声。」 丫鬟领命去了。 赵天冬冲进产房,叫喊:「姐姐,你还好吗?」 赵逢春见妹妹来了,立马有了主心骨,没那么害怕,点头笑道:「我没事,你看你跑得都出汗了,快擦擦。」 赵天冬用袖子随意擦了一把,坐在床边陪着姐姐说话,丫鬟稳婆都有条不紊地各自干活,做好接生准备。 不一会,丫鬟进来说:「夫人,大将军回来了,说他就在产房外面等着,让夫人放心。」 赵天冬嗯了一声,又问道:「姨老爷呢,还没找到吗?」 「还没,我再去大门看看,指不定就到了。」丫鬟摇头,说道。 赵天冬急道:「快去,要是还没见到人影,再多派几个人出去找,让人去他往日交好的朋友家都问一声,指不定他的朋友知道他在哪,一定要尽快把他找回来。」 「是,夫人。」丫鬟应了一声,赶紧跑去传话。 赵逢春有些难过,眼角流下几滴泪水来,立马擦去,想要装作没事人一样。 赵天冬道:「姐姐,你不要想太多,姐夫是不知道你发动了,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立马赶回家的。你现在只需专心生孩子。等你平安生下孩子,你要打姐夫,骂姐夫,都容易。」 赵逢春道:「我打他骂他做什么?他心里不重视我,自然就不想在家陪着我,整天出去东游西荡,也没干什么正经事。」 「等姐夫回来了,我替姐姐说他。」 过了一个时辰,周琰才回家,趴在产房门上,对着里面喊:「娘子,我回来了,你还好吗?你好好生,我在外面守着你。」 赵天冬笑着安慰姐姐:「姐姐,姐夫来了,你快安心生孩子,千万别生气。」 赵逢春哼道:「你叫我怎能不生气,我痛得死去活来,他在外面逍遥自在。」 「那我出去帮姐姐打他一顿,让姐姐消消气。」赵天冬起身,作势要出去。 赵逢春拉着她,笑道:「不急于这一时,你留下陪着我,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赵天冬继续坐下,周琰在外面还不知道自己大祸临头。 赵逢春这一胎又折腾了将近五个时辰,丑时一刻,产房响起了婴儿的哭声。 周琰原本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打瞌睡,听到婴儿的哭声,立马跳起来,跑到产房门口,冲着里面喊:「孩子是男是女?」又问道,「我娘子怎么样?」 赵逢春生下孩子,已经筋疲力尽,昏昏欲睡,只听到外面丈夫先问了孩子是男是女,后面说了什么,都没听到,她带着伤心昏睡了过去。 稳婆出来报喜,「姨太太生了个漂亮的千金,头发浓密,秀眉琼鼻,将来长大了一定是个大美人。」 周琰听到是个女儿,有些失望地喃喃自语:「怎么又是个女儿,我问过大夫,明明说是个儿子啊,是不是你们看错了?」又上前揪着稳婆的衣领,「要不然就是你把我儿子掉包了?」 第77页 稳婆惊呼,「我怎敢如此,屋子里都是大将军府上的丫鬟,姨老爷要是所有怀疑,大可现在进去,自己看个究竟。」 周琰道:「男人进产房会倒运,你想害我?」 稳婆向一旁的薛翊求援,「大将军,您快来评评理,我要冤死了。我来府上接生过两遭了,手脚干净麻利,绝对不敢有任何坏心思。」 薛翊上前几步,走到周琰身边,将一只手放在周琰的肩膀上,轻轻一捏,道:「姐夫还是快放开稳婆吧,你不放心,等冬儿出来,自己问冬儿就知道了。」 周琰被薛翊捏着的肩膀一痛,立马放开了稳婆,还推了稳婆一把,道:「哼,看在我妹夫的面上,我就饶了你。」 稳婆整了整衣裳,进产房收拾自己的东西,就准备离开,看周琰那样,也不会给她赏钱,还不如早些回家,省得被周琰欺负。 薛翊却吩咐丫鬟带稳婆去帐房领二十两银子,让小厮抬轿子送稳婆回家。 稳婆笑道:「多谢大将军的赏,洗三的时候我再来府上伺候。」 薛翊点头嗯了一声,便打发她去了。 赵天冬出了产房,周琰上来就问:「妹妹,稳婆说你姐姐又生了个女儿,是真是假?」 「姐姐是生了个女儿,怎么了?」赵天冬点头,眼神锐利地盯着他看,倒要看看他有何话要说。 周琰见赵天冬这副神情,因一向敬畏赵天冬,知道她功夫厉害,还杀过人,哪里敢再说什么,得了确切的消息,他终于死心了,失魂落魄地回房睡觉去了,没兴趣去看一眼刚出生的女儿。 赵天冬见周琰那样,便问薛翊:「姐夫怎么了?」 薛翊不想她生气,便没说话。 赵天冬便看向一旁站着的丫鬟,「你来说。」 丫鬟看了一眼大将军,见大将军没有什么指示,只得硬着头皮,将刚才那一节,备细说了一遍。 赵天冬冷哼一声,「混蛋,姐姐为生孩子,吃了多少苦,他却说这样狠心的话,他吃住都靠着我姐姐,安敢如此?」她气不过,作势就要去将周琰揪出来打一顿。 薛翊拉住她,劝道:「你累了一天,先回去睡吧,有什么事,明儿再说。」 「你作甚帮着他?难不成你和他是一伙的?」赵天冬冲着他问道。 「别胡说,我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薛翊立马表明立场,与周琰割席。 赵天冬冷笑道:「你最好不是,我可不是我姐姐,有那样的好脾气,好肚量。」 「我当然不是。」薛翊揽着她往上房走去,连连赌咒发誓,表示忠心。 第42章 第 42 章 自孩子生下来,周琰没有去看过一眼,也不曾去产房看望赵逢春,执意要等赵逢春挪出产房再见面。 次日晚间,赵逢春用了晚膳之后,觉得稍微有点力气了,便让丫鬟扶她回房。 赵天冬正好进来看见了,见姐姐忍着痛,一步一步地挪动,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姐姐身边,道:「我来抱姐姐。」 赵逢春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自己突然腾空了,笑道:「你吓我一跳,还是放我下来走路吧,回房的路又不远。」 赵天冬笑道:「姐姐都说不远了,就让我抱你过去吧。」话音刚落,她几个呼吸就走到了卧室,将姐姐放在床上安顿好,盖上被子,随口问了一句,「姐夫去哪了?怎么没陪着姐姐?」 「谁知道呢,我反正指望不上他。」赵逢春忍不住嘆气。 赵天冬笑道:「姐姐今晚好生休息,明儿是洗三,得养足精神,才好见客。」 赵逢春躺好了闭上眼睛:「嗯,我睡了,你赶紧也回去睡吧。」 赵天冬这才放心出去,到了外间,她低声问丫鬟,「姨老爷今儿几时出去的?这么晚还没回。」 丫鬟低声答道:「还没到丑时就出去了,一直没见到人影。」 赵天冬对周琰的怨恨,又添上了一分。 次日便是洗三,家里热闹了一日。唯独周琰没有好脸色,来做客的人,都不知该不该对他说恭喜。 在赵逢春月子里,周琰也是整日不着家。 赵天冬这日回家,正好撞上周琰醉醺醺地回来了,她耐不住问道:「姐夫,你这是去哪儿逍遥自在了?」 「哦,是你啊。」周琰听到她的声音才转头,走路有些东倒西歪,嘴里胡言乱语,「怎么?我心里闷,去喝几杯酒也不行?我没去喝花酒已经对得起你姐姐了。」 「敢情你还想去喝花酒?」赵天冬反问,抬手就是一拳,「你马尿喝多了,找打。」 周琰被打倒在地,抱着肚子缩成一团,痛疼使得他清醒了一些,不敢再说一句,生怕再挨打,躺在地上装死。 赵天冬走上前,蹲在他身边,道:「我叫你一声姐夫,是看在我姐姐的面子上,你若是再敢对我姐姐不敬,我就再帮你松松筋骨,那就不是只有一拳这么简单了。」 周琰不敢说话,只是嘴里哎呦哎呦地叫个不停。 赵天冬嫌恶地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起身就进去了。 周琰在原地又躺了差不多两刻钟才爬起来,赵天冬那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他半天直不起腰来。 到了上房,周琰就跟赵逢春告状:「娘子,你看看你妹子把我打成什么样了?我好歹是她姐夫,她就这么下死手打我,打死了我,谁来照顾你?」他解开衣裳,露出被打得淤青的肚子。 第78页 赵逢春瞟了一眼他肚子上拳头大小的淤青,没好气地说:「你不做混帐事,她怎会打你。」 周琰道:「我做了什么混帐事?值得她这样打我。」 「你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知道。」赵逢春不想跟他多说,转身将后背对着他,面朝里准备睡觉。 周琰上来扒拉她的肩膀,气得狠了,说道:「我不受这个鸟气,我不住这里了,等你出了月子,我们就搬走。」 「你疯啦?」赵逢春推开他的手,瞪着他说道,「要搬走,你自个搬,我和两个女儿都不搬。」 「那你是要和我分开过了?」周琰双手握着她的肩膀,转过她的身子,二人面对面地说道。 赵天冬挣脱他的桎梏:「分开就分开,不然我跟着你搬出去喝西北风吗?」 「你不是还有私房银子吗?」周琰掰着手指数,「还有往日收到的礼,各色绸缎、金银玉器,衣裳首饰,哪一样不能换钱用,何至于去喝西北风。」 赵逢春冷笑道:「你说的这些没有一样是你家的,都是我妹妹给我的,我凭什么用我妹妹给我的钱财来养活你。」 周琰气愤地说:「好,那你从此就跟你妹妹过吧。」说完就甩手走了。 赵逢春被气得眼泪直流,丫鬟听见她的哭声,赶紧进来劝解,「姨太太快别哭了,仔细伤了眼睛。」 另外一个丫鬟立马去打了一盆热水来,拧了一块热帕子给赵逢春敷眼睛。 赵逢春出了月子,见周琰还没有动静,这日见了他就问道:「你怎么还不搬?不是说等我出了月子就搬,要和我分开过日子吗?」 「娘子,我错了。」周琰一下子就跪在赵逢春脚边,抱着她的双膝,舔着个脸赔笑道,「那日都是我一时气急了,胡说八道的,做不得真。」 「快起来,不成个样子,你还是男人吗?」赵逢春躲开他的双手,骂道。 周琰双手不仅没有松开,反而变本加厉地摸她的腿,嘴里说着疯话:「我是不是男人,娘子你最清楚了。」 赵逢春站起身,走开了几步,骂道:「下流,别说这话来噁心我了。」 周琰起身上前,抱着她,继续求饶:「既然娘子不喜欢,那我就不说了。娘子你喜欢听什么?我说给你听。」 赵逢春看不上他这没骨气的样子,啐了一口:「我喜欢你闭嘴。」 周琰当真就不说话了,只是用行动继续求饶,一心要让赵逢春回心转意,毕竟他还要靠着大将军府过日子,真离了大将军府,他哪能过这样舒服的好日子。 赵逢春到底没挣脱,让他得了手。 因生二女儿之故,赵逢春的心是真的冷了,任周琰如何甜言蜜语,殷勤服侍,始终不为所动,心里没他,只当他是可有可无的。 周琰慌了神,为了能继续住在大将军府,享受荣华富贵,越发要使出百般手段笼络住赵逢春。 赵天冬发现周琰近些日子安分守己了许多,便对姐姐道:「姐姐若是愿意让他留下就随他表现,若是不想留他,我立马让他收拾铺盖滚蛋。」 「看在你两个外甥女的份上,先让他留在府上吧。」赵逢春道。她到底没狠得下心,毕竟是结发夫妻,又共同生养了两个孩子。 赵天冬:「就依姐姐的。」既然姐姐已经做出决定,她自然不好太过干涉姐姐的婚姻,还是努力搞好自己的事业最重要。 正值北方霸主宋钦率领八十万大军压境。赵天冬请命一定要领兵出征,薛翊决定同去,让马隆与邓沖等大将随行。 双方大军在亳州对峙,交战数十次,各有胜负。 这日,鸣金收兵之后,薛翊在营中与众人商议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众人正在商议之际,探子来报:「宋钦在魏岗镇囤积粮草,准备与我军打持久战,前日已经运了一批粮草到了,今日还会有一批。」 马隆笑道:「大将军,此乃天赐良机,我今夜就带五百人去魏岗镇火烧粮草,让宋钦白干一场。」 薛翊道:「好,万事小心,我会派人前去接应你。」然后又调兵遣将,分五路兵马前去攻打宋钦营寨,务必要让宋钦以为是冲着攻营来的,而不是冲着魏岗镇的粮草。 当夜二更,马隆与五百军士,钳马衔枚,三更时分,摸到了魏岗镇,找到宋钦囤粮之所,马隆率领众人冲杀进去,放火烧粮草。 谁知马隆刚冲进营门,周围响起一阵喊杀声:「不要放走了敌人,弓箭手快上!」 「给我把他们射成筛子!」又有人喊道。 瞬间,无数支弓箭朝着马隆一行人射来,马隆左右格挡,喊道:「我们冲出去!大将军派来接应我们的人已经在路上,坚持住。」 马隆和五百名军士拼死冲出重重包围,马隆为救一名军士不慎中了两箭,一箭在胳膊上,一箭在胸口,倒在马背上,不省人事。 被马隆救下的那名军士,立即将马隆拖到自己马背上,嘴里喊道:「快掩护我,我护送马将军回营。」 其余人拼死掩护,最终只有不到一百人活了下来,一起护送马隆回营地,一行人在途中与前来接应的邓沖相遇。邓沖率部留下殿后,让其余人带着马隆立即回营治疗箭伤。 刚到辕门,军士们喊道:「快来人,抬担架来,马将军中箭了。」 立马有军士上前来抬着马隆去了营帐。 第79页 赵天冬得知马隆受伤了,立马赶去查看,只见马隆已经成了一个血人,身上插着的两支箭,被削去了箭杆,箭头还没□□。 赵天冬看着浑身是血的马隆,不由得头晕目眩,瞬间倒地,人事不知。 众人赶忙将赵天冬抬进帅帐,另有人立即前去通禀薛翊。 薛翊得知消息的时候,正好消灭了一伙敌人,正准备回营,闻言马不停蹄,飞奔回营。到得营中,立马冲进营帐,问道:「赵将军如何?」 军医在一旁答道:「大将军,赵将军并无大碍,方才晕倒,想必是因为怀孕之故,闻到大量鲜血之后,有些许不适,休息片刻,自会好的。」 「什么?她怀孕了?」薛翊问道。 「是的。」军医道。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薛翊坐在床边,摸着她的手,感觉有些凉,便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面,自言自语地说道,「你怎如此粗心大意,自己怀孕了也不知道,还跟着来打仗。」 薛翊给她盖好被子,便立马去了马隆的营帐,此时军医已经将两支箭头都□□了,正在给马隆包扎。 薛翊问道:「马将军怎么样?有没有生命危险?」 军医一边包扎,一边答:「失血过多,一时半会醒不过来。这会子又发起热来了,今晚上要是能退烧,便无大碍。」 薛翊道:「今晚你就在这守着马将军,你若治好了他,我有重赏。」 「是,大将军。」军医答道。 薛翊回到大帐,看着沙盘,思索如何退敌,早点结束这场战事,如今赵天冬怀孕,他已经无心恋战,只想尽快班师,陪她回扬州养胎。 第43章 第 43 章 赵天冬睡到半夜,醒来一看,旁边没人,薛翊还没回来睡觉。她起来找水喝,薛翊听见声音,立马进来内帐,问道:「怎么起来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无甚大事,我好得很。」赵天冬走到桌案旁边,倒了杯水,转头看着薛翊笑道。 薛翊见状,连忙阻止道:「别喝,水冷了。」 赵天冬一饮而尽,随即笑道:「喝点冷水怎么了?我又不是第一回喝冷水,你为何如此大惊小怪?」 薛翊便将她怀孕之事告知于她。 赵天冬愣在原地,抬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并没有一点点感觉,跟往常相比没有什么不同。 「真来得不是时候。」赵天冬嘟囔道。 薛翊走到她身边,抬手捂着她的嘴,说道:「别说这样的话,我会尽快撤兵,陪你回扬州养胎。」 「不行。」赵天冬脱口而出,随即反问道:「纵然你想休战,宋钦怎么可能轻易退兵?」 「我自有妙计,你不必操心,只管安心养胎。」薛翊笑道。 宋钦赢了魏岗镇这一仗,士气大增,准备乘胜追击,一举歼灭薛翊的兵马,吞併江南诸郡。 薛翊却同部下商议退兵之事,「你们说如何才能全身而退,又要使宋钦畏惧我军而不敢追击。」 「这绝不可能办到,宋钦提兵八十万进犯,岂肯无功而返。」邓沖站起来,出列拱手说道,「最好的防守之法是进攻。末将愿代替大将军在此与宋钦对峙,绝不让宋钦再进一寸,您带着赵将军先回扬州。」 周瑾瓒出列说道:「末将也愿留下阻挡宋钦。」还有几个将军也纷纷表示,就这样退兵,实在不是英明之举。 薛翊见大多数人都贊成邓沖之计,思索片刻后,他做出了决定:「那就让你等留下,镇守亳州,与宋钦决战。」 「大将军英明啊。」邓沖拱手笑道。 薛翊道:「但是要让宋钦以为我们要全部退兵,然后预先设下埋伏,搓一搓宋钦的锐气。」 周瑾瓒笑道:「不如将赵将军有孕的消息透露给宋钦,再放出我军要全面退兵的消息,他定然会中圈套。」 薛翊笑道:「不能我们自己去放,要让宋钦派人来取。」 众人闻言点头,很快就商议好了,定下了计策。 薛翊当晚下令取消巡逻暗号,让所有人收拾行李,准备退兵。 几个敌军探子观察了很久,见两支巡逻队相遇之时并没有对暗号,心中甚喜,埋伏在暗处,等巡逻队再次经过之时,捂住最后一人的口鼻,将人打晕,然后其中一个探子立马换上巡逻兵的衣裳,混进了巡逻队。 探子所在的这支巡逻队,执行完巡逻任务后,便回去休息。一路上探子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不漏过一丝一毫,见粮草军械都已装车,却不知是何故。 回到营帐中,众士兵准备睡觉,有两个人还在说笑,另外有一个士兵打着哈欠说道:「你们俩闭嘴吧,该睡觉了。」 说笑的两个人里,其中一人说:「睡了睡了,我也困死了。」 另外一个人笑道:「撤兵回扬州之后,我们就有好日子过了。到时候每天都能睡饱。哎呀,这回可真是要多谢赵将军,多亏了她的肚子争气,怀上了宝贝蛋。」 探子假装惊讶地问道:「你说赵将军怎么了?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那人笑道:「今儿晌午我在帅帐门口站岗,听说赵将军怀孕了,大将军生怕老婆有个闪失,就要下令全军撤兵了,粮草军械都已装上车。」 探子道:「哦,原来如此。」 其余人很快就睡着了,一时间鼾声四起。探子仔细倾听众人的呼吸声,确定都睡熟了,他悄悄地起床,熘出营帐,立马跑去给宋钦报信去了。 第80页 宋钦问道:「你确定此事当真?」 探子斩钉截铁地道:「大将军,我亲耳所闻,亲眼所见,绝不会错。」 「好,此乃天赐我良机。」宋钦笑道。 宋钦立即安排几路人马埋伏在薛翊退兵的必经之路上。 薛翊同众将商议,指着沙盘上几处险要隘口说道:「宋钦定然会在这几个地方设下埋伏,我也设下几支伏兵,以逸待劳。既然现在宋钦以为自己是黄雀,我就偏要抓了他这只黄雀。」 众将点头,脸上都是志在必得的笑意。 薛翊笑道:「宋钦要埋伏我们,那我们就派兵分头去偷袭他的营寨,此时他营中定然空虚,没有防备,此去事半功倍,不知哪位将军敢去?」 「我等都敢去,不怕死。」将军们异口同声,声音洪亮地说。 薛翊笑道:「好,那就随我调遣了。」他分拨已定,做好了兵力部署,便带着赵天冬和马隆启程另走水路回扬州。 次日下午,各处派人乘快船来报捷,宋钦伏兵全被我军包围歼灭,前去偷袭宋钦营寨的几路兵马也大获全胜。 邓沖与周瑾瓒一同掌管兵权,与宋钦在亳州继续交战,双方胶着。宋钦难以破敌,接连损兵折将,空耗粮草,在薛翊回扬州之后半年,他终于下令退兵休整,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却说薛翊带着赵天冬与马隆一路乘船,不止一日,抵达扬州,他立马派人去请戴神医来医治马隆。 马隆那日烧是退了,但是人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病情不容乐观。 戴神医看过马隆,开了药方,正要告辞。又被薛翊拉去给赵天冬诊脉。 戴神医道:「你们夫妻俩行事忒像,我上回诊喜脉是被赵将军拉去给她姐姐看脉。你让我看喜脉,这不是大材小用吗?」他说话就起身,背着药箱就走。 薛翊追上去问道:「戴神医,且慢,我夫人她没事吧?」 「她好得能打死一头牛。」戴神医回头,抚着鬍鬚笑道,然后骑上驴背走了。 薛翊立马让人拿着药方去抓药来,使人煎药餵马隆吃了。 夫妻二人看着马隆吃了药,才回府休息,赵天冬回房沐浴更衣后,便去见姐姐。 正巧丝丝上门来给赵逢春送新衣裳,三人便一起用晚膳。 赵天冬将此次战事大略说了一遍,着重提了一下马隆受了重伤,只怕性命难保,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 丝丝听了这话,一晃神,筷子掉了,她愣愣地说道:「真是太可怕了。」 赵天冬安慰她道:「你别怕,扬州是安全的。」然后让丫鬟拿一双干净的筷子来。 用毕晚膳,丝丝提出告辞。 赵逢春笑道:「天色已晚,不如就留下睡一晚,明儿再回去。」 赵天冬也劝道:「你就听我姐姐的。」 丝丝见她二人如此坚持,也就没有再拒绝。 赵天冬让丝丝住在姐姐院中,便准备回房,丝丝出来送她,临别之时,叫住赵天冬,道:「夫人,我明儿想去探望马将军,不知你能不能带我进军营一趟?」 「当然可以。」赵天冬连忙走回来,看着丝丝笑道。 丝丝行了福礼谢道:「多谢夫人。」 「我义弟要是知道了,一定很高兴,说不定明儿就会醒来。」赵天冬拉着她的双手笑道。 丝丝闻言也笑了,她总觉得不去看一眼,有些于心不忍,毕竟上回她病重,多亏了马隆照料。 次日一早,赵天冬起床,洗漱完,就来了姐姐的院子,陪着姐姐用了早膳,便带着丝丝一起前往军营。 二人到得军营,赵天冬立马被人叫走了,说是女兵营中有急事需要她过去处理,赵天冬将丝丝送到马隆营帐门口,便走了。 丝丝进了营帐,只见马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嘴唇有些干裂。 她见营帐门口有现成的炉子,应该是煎药用的火炉,她赶忙烧了一壶热水,兑了一杯温水,餵给马隆喝。 丝丝餵了水,又给他擦手擦脸。 马隆朦朦胧胧地醒来,恍惚看到了丝丝,他叫了一声:「丝丝,是你吗?」 「是我。」丝丝答道。 马隆抬手一把抓住丝丝的手,说道:「我是在做梦吗?」 「不是做梦,你快放开。」虽然马隆受伤了,手劲却不小,她用力挣扎,却没有挣脱。 马隆无赖似的说:「我不放,我放了,你就跑了。」 丝丝道:「我不跑,我就在这陪着你。你可以放手了吗?」 马隆这才放手,生怕她生气,笑道:「这些日子你好吗?我日日惦记你,这次受伤,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了。」 丝丝道:「我好得很,倒是你,你看看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 「都是意外,我要不是为了救人,我绝对不会受伤。」马隆笑道,不想在心上人面前丢脸,于是极力挽尊,并且将自己救人时的场景详细地叙述了一遍,务必要让丝丝感受到他的英勇无畏。 丝丝道:「既然能救别人,为什么不能保护好自己?」 「战场上总有意外,我是人,不是神,受伤是在所难免的。况且我身为将军,当然要身先士卒,尽全力保护自己手下的兵,不然我拿什么服众。」马隆道,反应过来丝丝在关心他,脸上笑容更大了,「你是不是喜欢我了,突然这么关心我。」 第81页 丝丝转过脸,不看他,说道:「别胡说,我没有,我只是想报答你上回照顾我的恩情,这回你受伤了,我也照顾你,直到你痊癒。」 「哦,好吧。」马隆心情瞬间跌到谷底,小声卑微地问道,「我还要等多久,你才会喜欢我?」 丝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于是起身道:「我走了,明儿再来看你。」 马隆见她飞快地走出了营帐,暗自懊悔,不该逼迫她,不然说不定她还会多待一会。 丝丝出来后,便找人带话给赵天冬,她先回去了。这一路上,她的心怦怦地跳得厉害,头也晕晕的,好像病了。 赵天冬处理好女兵营中的事情,来看望马隆,见他脸色不好,便问道:「你是身体不适,还是心里不适?快跟我说说,我好对症下药。」 「这里,有些涩,有点痛。」马隆抬起右手捂着心口,有些可怜地望着赵天冬,说道,「姐姐,你能不能再帮我一把?」 「忍着点,总不会比你中箭还痛,只要你还活着,就有机会,你该高兴,她今日肯主动来看你。」赵天冬坐下,看着他笑道,「我能帮你的,只是将她带来营中,其余的,还得靠你自己。」 马隆挎着个脸,无可奈何,只得振作起来。 第44章 第 44 章 丝丝回家之后,心情仍然久久不能平静,她不知自己还能拒绝他几次。 次日一早,赵天冬径直去了丝丝家中,将她接去军营。 马隆还在睡着,丝丝烧了热水,泡了茶,又煎了药,一直到药都煎好了,马隆还未醒来。 丝丝便端着药碗,坐在床边,叫道:「将军,快醒来吃药了。」一连叫了几声,马隆都没醒来,丝丝伸手探了探他的呼吸,这一探,将丝丝吓得半死。 丝丝叫道:「快来人啊,将军没气了。」 在门口站岗的士兵听见丝丝的叫声,便进来问道:「你说将军怎么了?」 「他死了。」丝丝气若游丝地说道,「你快去请赵将军来。」 「我这就去。」士兵答道,然后便慌慌张张地跑去找赵天冬了。 「他死了。」丝丝重复道,「他怎么就死了呢,昨儿还好好的。」一时间心里的一处角落好像空了一块,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一串一串地流下来。 丝丝扑到床边,双手拍打着马隆的胸口,哭道:「你起来啊,你给我醒过来呀。我还没报答你的恩情,若是早知你如此短命,我就早点答应嫁给你,不让你这一生留下遗憾。事到如今,我只能下辈子再报答你了。」 「咳咳咳,你打到我的伤口了。」马隆痛得出声阻止她继续拍打他的胸口,他怕自己再不说话会被她打晕。 丝丝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抬手打了他一个耳光,恨恨地道:「你骗我!竟然用死来骗我!」 马隆握着她的手,放在嘴边呼了呼气,笑道:「我皮糙肉厚的,你仔细手疼。」 「你管我,我就要打你。」丝丝想要挣脱他的手。 马隆一把捉住她的双手,认真地道:「我註定是要戎马一生的,战场上生死难料,也不知还能活多久。若是我立时就死了,我只有一个遗憾,那就是没有娶到你,照顾你一生一世。我只求你现在成全我,不要再说下辈子了,让我这辈子死而无憾。」 丝丝始终没有说话,马隆便一直握着她的手,等着她的答案,他的内心正在天人交战,答应还是再次拒绝,心里的两个声音一直在争论不休。 良久之后,丝丝终于点头了。 马隆惊喜万分,连忙追问道:「你点头了,是答应嫁给我的意思吗?」 丝丝再次点头。 「真的吗?你再亲口说一遍,你愿意嫁给我。」马隆握着她的双手,坐起来,与她面对面地说道。 丝丝闭着眼睛撇过头,不好意思看他,小声地说道:「你愿意嫁给我。」 马隆笑道:「傻姑娘,你说反了,再重新说一遍。」 「我愿意嫁给你。」丝丝羞赧地道。 二人执手相看良久,马隆喜不自胜,甚至觉得身上的伤口都不痛了。 赵天冬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二人深情对望的一幕,她忍不住笑道:「你们这是准备什么时候办喜事啊?」 「麻烦姐姐帮我选个好日子,越快越好。」马隆抬头看向门口,对着赵天冬笑道。 丝丝坐在一旁不好意思开口,低着头,暗自羞涩,心头溢满了甜意。 「不用请令尊令堂前来扬州吗?」赵天冬走进来,站在丝丝身后,笑道。 马隆笑道:「不用,这一路上不太平,我写一封家书回去报个信就得了。」他也是担心父母反对,干脆来个先斩后奏,待生米煮成了熟饭,有了孙子孙女,到那时父母纵然反对也晚了。 赵天冬笑道:「既如此,那你的婚事就包在姐姐身上了,我定给你们办得热闹体面。」 「多谢姐姐。」马隆笑道。 二人就婚事之事,又说了会子话,赵天冬才离开。 丝丝一直陪着马隆,直到辰时才离开,马隆使两个士兵送她到家。 赵天冬回府之后,先去同姐姐商议,要帮马隆操办婚事,请姐姐出面当个主事人,总领一切事物。 赵逢春听了这个好消息,自然是乐意之至,笑道:「妹妹放心,包在我身上,你如今有孕在身,还要去军营处理军务,这些家事就全部交给我吧。」 第82页 「谢谢姐姐,辛苦姐姐费心。」赵天冬笑道。 赵逢春笑道:「这是帮马隆办婚事,我等着他亲自来谢我,用不着你来谢。」 赵天冬笑道:「姐姐说得是,我让马隆伤好之后,上门拜谢姐姐。」 「今儿我们先选个好日子,其他的事情,我明儿就开始安排。」赵逢春笑道,使丫鬟去拿历书来选日子。 赵天冬估摸着马隆的伤,一个月就能好全,于是选了两个月之后的一个好日子,四月初九,确保马隆那时候已经生龙活虎。 赵逢春问起马隆的父母,得知马隆并不打算接父母来扬州参加婚事,便道:「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得想个法子,彻底解决这个隐患才好。」 赵天冬点头,道:「我回去想想,明儿我跟马隆说,让他自己也想个对策。」 赵天冬回房之后就一直在想丝丝的事情,最好的办法是给丝丝换个身份,让她有个干净清白的身世,只要让远在武昌的马隆父母认可就行。 薛翊沐浴出来后,见赵天冬还坐在桌边发呆,没有上床睡觉,就问道:「在想何事?你有孕在身,要早点睡觉,天大的事情也明天再想。」 赵天冬顺嘴说道:「在想怎么帮丝丝改换出身,免得被马隆的父母嫌弃。」 薛翊笑道:「我当是什么天大的事情,这还不简单。找一户家世还过得去的人家,认丝丝做个干女儿,对外只说是亲女儿,马隆的父母远在武昌,岂能知道内情。」 「你这法子甚好。」赵天冬笑道,转而说,「只是这样的人家上哪去找?」 薛翊笑道:「就请戴神医认丝丝做个孙女,戴神医好几个儿子,本来就有一大堆孙子孙女,多一个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戴神医早就有言在先,要我看顾他的家人,这点小忙,他不会不帮的。」 赵天冬笑道:「好,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你明儿就去戴神医府上,请他帮忙,戴神医若是同意了,我立马就带丝丝过去认亲。到时候丝丝就从戴神医府上出嫁。」 「没问题,这会子你可以安心上床睡觉了吧?」薛翊走到她身边,扶着她起身,往床边走去。 赵天冬点头笑了,夫妻俩上床相拥而睡。 次日一早,赵天冬醒来就催促薛翊出门,她自起身用了早膳,就去找马隆,告知他已经定下四月初六日举办婚礼,让他好生养伤,不要耽误婚事。另外说了他们准备让丝丝认干亲一事。 马隆自是无不答应,样样听从赵天冬的安排。 薛翊到得戴神医府上,将这话一说,戴神医就笑道:「这是积德行善的好事,你只管带那孩子来,我让我的第五个儿子认她当女儿。」 薛翊起身拱手笑道:「如此就多谢戴神医了,我明儿就带她来。」 薛翊骑马到得营中,吩咐士兵去找赵天冬来说话。 不一时,赵天冬来了,问道:「那事如何?戴神医怎说?」 「我一说,戴神医就同意了。明儿我们就带丝丝上门认亲去。」薛翊笑道。 赵天冬笑道:「你做了一件大好事,我这就去告诉他们俩去,省得他们担心。」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薛翊在后面说道:「也不亲一个,奖励一下我,就这么走了?」 赵天冬听见了又折回来,大步走到薛翊面前,双手抱着他的头,狠狠地亲了几下,笑着说道:「晚上再让你吃顿好的,好好奖励你,我这会子有事,这就当是饭前点心。」 赵天冬走了之后,薛翊站在原地回味无穷,摸了摸被她亲得满是口水的脸,拿帕子擦干净,一整天都在期待晚上的盛宴。 赵天冬走到马隆帐内,见马隆和丝丝都在,就将认干亲之事,备细说了一遍,让丝丝准备一番,明儿一早就去戴神医府上认亲。 马隆笑道:「多谢姐姐姐夫费心。」 丝丝道了万福,「多谢夫人为我着想,我无以为报。」 赵天冬笑道:「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我喜欢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 马隆握着丝丝的手,笑道:「那肯定的,我们俩一定会白头偕老。」 到得次日,赵天冬派人用轿子接了丝丝,她与薛翊二人骑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戴神医宅上去。 戴神医一家接着赵天冬一行人,请到大厅上,戴神医的五儿子带上老婆先认了女儿,丝丝拜见父母,然后拜见祖父,又按照辈分拜见了叔伯长辈,还有伯母婶子,最后与下面的一众侄子侄女互相见礼。 一家人厮见完毕,戴神医让五儿媳去收拾了一座小院子,专门给丝丝住,让丝丝在那里出嫁。 丝丝见戴神医一家如此看顾她,心上感激不尽,倒真有点勾起了她内心的亲情来,忍不住想,自己若真是这家的女儿多好,有一对善良淳朴的父母爱她,还有慈爱的祖父,伶俐可爱的侄子侄女,不知有多幸福快乐。 丝丝到底没留下住,虽说已经认亲,但毕竟还不熟悉,她仍旧回自己租的房子住,预备婚礼前两天才住过去。 赵天冬送丝丝回下处,然后与薛翊去军营。 马隆已经能下床了,他等得着急,在辕门处徘徊许久,生怕丝丝认亲受委屈,见他二人来了,他拉住赵天冬的辔头,仰头笑道:「姐姐,如何?一切顺利吗?」 「放心,丝丝这回遇到好人家了,那一家子都对丝丝很好,立马收拾了一座小院子给丝丝住,只是丝丝不愿留下,我已经送她回下处。」赵天冬笑道。 第83页 马隆道:「姐姐送佛怎么不送到西,如何不带她来军营,我这里等她等得心焦,难道姐姐不知道吗?」 赵天冬哼道:「丝丝照顾了你这些日子,累得够呛,不得让她休息一天吗?我也是心疼她。亏你还说喜欢她,喜欢她就是要让她劳累,没得休息不成?」 马隆立马认错,笑道:「是我的错,赶明儿她来了,我一定不让她做任何事,我把她供起来。姐姐,你说好不好?」 赵天冬催马进了大营,将马隆留在辕门,回头笑道:「随便你,你的老婆,你自己心疼去吧,我可不管。」 第45章 第 45 章 马隆这些日子高兴得找不着北了,未婚妻每日前来陪他说话,打发时间,养伤的日子也不觉得难捱,甚至希望时间能长一点,这样就能与心上人朝夕相伴。相爱的两个人即便什么也不说,只是待在一个房间,一人刺绣,一人看书,也觉得温情脉脉。 婚宴就摆在薛府,赵天冬让马隆丝丝二人成亲后就住在薛府,一家子住在一起热闹。 马隆在扬州本就没有宅院,往日他一个人都是住在军营,他因懒得四处找宅子,于是从善如流,欣然同意住在薛府。 周琰得知赵天冬留马隆夫妻住下,心里有些许不满,私下里对赵逢春道:「我们是她的亲姐姐姐夫,住在这是理所应当,马隆一个外四路的义弟,算个什么东西,也好意思答应住下。」 赵逢春说道:「我们姐妹俩没有亲弟弟,冬儿可是将他当亲弟弟一样看待,你做姐夫的,本是客居在此,何必说这些的酸话,被人听见了岂不笑话。」 周琰冷笑一声:「行,我以后不说了。你们姐妹俩都是一个德行,喜欢帮着外人,她留人家住,你事无巨细地帮人家操办婚事,亲姐姐也不过如此了。你们这么上心,人家未必念着你们的好。」 「我妹妹让你住在这府上,你背地里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又哪里念着她的好了?」赵逢春斜睨了他一眼,一掀帘子出去了。 周琰在屋里暗自生气,拿起茶壶就想摔了出气。 站在一旁默默无言的丫鬟突然出来抢过茶壶,道:「姨老爷,使不得,姨太太吩咐了,这房子里的东西,不拘是哪样,再有摔坏的,定要追究是谁摔的,谁摔坏了谁赔,看屋子的人也要受罚。请姨老爷出去散散消消气吧,别连累我们这些丫鬟挨骂。」 周琰气得发抖,抬手指着丫鬟冷笑道:「好啊好啊,连个丫鬟都敢来教训我了,我哪还有一点地位和脸面。」 丫鬟抱着茶壶,躲了出去,不敢顶嘴,生怕周琰气头上再摔东西。 周琰气沖沖地摔帘子出去找朋友喝酒散闷去了。 过得一个月,赵逢春将婚礼一应物什都准备好了,又请媒人去戴神医家下了聘礼,走完了三书六聘,只等着正日子一到,就去戴神医家迎亲。 距离婚礼还有两日,丝丝住进了戴神医家,认的干娘每日陪伴她,生怕她初来乍到住不习惯,还跟她掏心掏肺地讲为人媳妇的处世之道,还有管理家务的手段。丝丝也因此待干娘越发亲近,实指望着将来做个长久的亲人,时常来往。 戴神医一家子也喜欢丝丝,原是看着大将军的面子上,对她礼遇些,但是相处了几天,发现这姑娘长得漂亮,举止有礼,为人真诚,便有些真心喜欢了,一家子遂将她看作是自家亲人。 四月初六,宜迎亲,马隆骑着高头大马,身边跟着十来个年轻的将军,都穿着锦衣,打扮得十分光鲜,一行人到了戴神医门首,二人负责散喜钱,让戴神医家的人都放他们进去接新娘。 因马隆嘱咐了,不要吝惜钱财,散喜钱的也就放开了手脚,有了钱铺路,自然很是顺利地接到了新娘子。 马隆将新娘子送进轿子,一行人吹吹打打,将新娘子迎到了薛府,拜过堂,新娘子被送进了新房,马隆自是在外招待客人。 席上的男子大多都是军营中的光棍,今儿见马隆娶了个大美人,都很是嫉妒,便合起伙来灌酒,想要将马隆灌醉,让他今夜当不成新郎官。 马隆早有防备,早就专门请周瑾瓒喝了一回酒,让他帮忙挡酒。 周瑾瓒提出了一个条件,帮他找个老婆。 马隆无不答应,周瑾瓒得了这话,果然仗义得很,帮马隆早早脱身走了。 马隆走到新房,先去沐浴洗漱,然后穿着寝衣去了内室,丝丝正坐在床边等着他。 丝丝见他进来了,立马起身,站在床边,犹豫着不知要不要上前迎接。 马隆见状,就笑道:「以后我们就是夫妻了,不必拘礼,随意些才好,你不要把我当外人。」 「嗯。」丝丝笑着点头,问道:「你在外面应酬,只怕是喝了一肚子的酒,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确实有点饿。」马隆摸着肚子笑道。 丝丝让丫鬟端上饭菜来,二人一起吃了一顿宵夜,又喝了几杯酒,酒足饭饱,气氛开始变得暧昧灼热起来。 不一会,丫鬟端水进来伺候二人漱口,收拾停当,丫鬟们都退下了。 马隆看着坐在对面的丝丝,笑道:「我们这就歇息吧,你今儿也累了。」 丝丝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不禁羞红了脸颊,轻轻地点头嗯了一声。 马隆走到丝丝面前,将丝丝一把抱起,二人携手共赴巫山云雨,其中缱绻,不必细说,这一夜过后,二人的心靠得更近了。 第84页 次日起来,马隆带着丝丝出来正式见礼。 先是见过赵逢春夫妻,然后是赵天冬夫妻,众人都给了见面礼,不外乎说些夫妻恩爱,早生贵子的吉祥话,只有周琰脸上淡淡的,没有多少喜意。 赵逢春对丝丝笑道:「没想到兜兜转转,你还是又回到了这里住,可见一切都是缘分,你与我们姐妹就是缘分匪浅。」 赵天冬笑道:「我们现在可是你正儿八经的姐姐了,你就是我们的弟媳。」 「两位姐姐说得是。」丝丝道,脸上是落落大方的笑容。 一家子其乐融融地用了午膳,各自散去。 婚假结束后,马隆每日同赵天冬与薛翊一样,早起去军营,晚间回家陪伴妻子。 丝丝早上送马隆出门之后,照样去虞蕙娘的绣坊做活,她不想整日待在家里,好像一个闲人,赵逢春每日在家是要带孩子,她在家是真的游手好闲。 马隆私底下也劝她,「如今你嫁给了我,便好生在家里享福,何必再去做刺绣的活,又累又伤眼睛,也没几个钱。」 丝丝笑道:「两位姐姐各自有事情忙碌,只有我一个人闲着在家,我不好意思,况且在绣坊做活还能和姐妹们说说话,并不觉得累。」 「那看来只有等你怀上了,你才会愿意在家待着。」马隆笑道。 丝丝闻言脸上露出柔和的微笑,「到那时候再说吧,才刚成亲,只怕还早着呢。」 「我每天努力,很快的。」马隆笑道。 丝丝白了他一眼,嗔怪道:「你懂什么,天天弄,才不好怀上,我干娘说要注意频率,不可贪多,不然也不易受孕的。」 「哦,是这样吗?」马隆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点头道,「那还是听你干娘的吧,她老人家有经验。」 丝丝道:「那你还得再控制一下自己,现在还是太多了。」 马隆惊讶地道:「这也叫多,我好容易吃上肉,你就叫我节制,好姐姐,那我们过些日子再生孩子吧。」 丝丝扭身走进内室,坐在梳妆檯前,一边摘首饰,一边道:「随便你,两样话都是你说的,我无所谓。」 马隆笑道:「那还是先让我过段快活的日子吧,孩子晚点来也行。」 二人着实过了一段如胶似漆的日子。 有一日,周瑾瓒来营中找他,打趣道:「子盛,你过得好快活,还记得答应我的事情吗?」 马隆笑道:「记得记得,我怎敢忘记。我已拜託两个姐姐帮我留意,若是有合适的人选一定帮你介绍。」 「没忘记就好,今晚上一起去喝酒。」周瑾瓒笑道。 马隆拍了下他的肩膀,笑得有些志得意满,道:「子璋,我是有家室的人了,哪有时间去喝酒,我得回家陪老婆,你去叫营中其他的光棍去,他们肯定有时间。」子璋便是周瑾瓒的字。 周瑾瓒笑道:「你成亲才多久,就在我面前做这等张狂的样子。」 马隆笑道:「只要你一天没成亲,你就会觉得我是在炫耀,但其实我只是说出了真心的感受。」 周瑾瓒道:「既如此,你倒是赶紧帮我介绍一个。」 因周瑾瓒这番话,马隆便真的十分上心,先是去问了赵天冬,「姐姐,上回我请你帮子璋留意婚事,不知可有头绪了吗?」 「没有。」赵天冬道,她认识的姑娘都已经嫁人。 马隆只得又去找赵逢春求助。 赵逢春笑道:「我这倒是有一个人选,只是不知周将军是否看中门第出身。」 马隆笑道:「他哪里会挑剔这个,姐姐快说是谁,我好去告诉他。让他尽快採取行动。」 赵逢春笑道:「就是丝丝做活的那个绣坊,绣坊老闆有个女儿,姓赵,名叫南枝,年方十六,画得一手好画,又会做生意,性子又爽利,母女两个将绣坊经营得蒸蒸日上,她娘着急她的婚事,怎奈何那姑娘却不着急,她娘央我帮忙留意人家,若是能与周将军成一对,倒是一段好姻缘。」 马隆笑道:「听姐姐说起来这姑娘很不错,我明儿就跟他说去。」 马隆回房跟丝丝说起周瑾瓒和赵南枝的婚事来,丝丝笑道:「南枝可不着急成亲,她呀,喜欢做生意,将来想要继承她娘的绣坊,将绣坊发扬光大,不知周将军能不能接受得了她这样的性子呢?」 马隆并不以为然,笑道:「喜欢做生意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这是好事啊。」 次日,马隆果然找到周瑾瓒,说了这门亲事。 周瑾瓒听了倒是有了极大的兴趣,笑道:「不知可有机会见上一面,我很欣赏这姑娘的性子。」 马隆笑道:「这有何难,我让内子邀请她来家里做客,然后我带着你回家,就在我家中见一面。」 「如此甚好。」周瑾瓒点头笑道。 马隆回家便求丝丝帮忙请赵南枝来家相看,丝丝道:「我要如实告知南枝,且看她愿不愿意来再说吧。 马隆笑道:「理应如此,你自去说,若是她不愿意,就只能让子璋自己想辙了,我也无能为力。」 第46章 第 46 章 丝丝到得绣坊,便对南枝说了要请她来家里相看人家的事情。 南枝坐在桌前,正在描画图样,抬头看向丝丝笑道:「我不去,怪没意思的,我还不想成亲。」说完继续画图,手上的画笔不停。 第85页 丝丝笑道:「你只当是去我家中做客,只管自在玩耍,见不见人,见了人你若不满意便不理会,这都随你。」 虞蕙娘耳朵尖,听到了,立马进来里间,劝说女儿:「乖女儿,你总说你要继承绣坊,即便成亲也不耽误你做生意,你便去相看相看,若是你没看上,为娘绝不逼你,如何?」 丝丝笑道:「蕙姨说得对,你本不是不想成亲,只是因担心嫁人后,丈夫不允许你在外抛头露面做生意。说不定这个人不介意此事,你既得良人,又能继续做生意,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赵南枝对着丝丝笑道:「既然你们这样说,我就去见见,他若是出言不逊,可不要怪我嘴下无情。」 丝丝笑道:「若让你受委屈,我还要帮你骂他呢。」于是约赵南枝明儿上门。 赵南枝闻言噗嗤一笑,「那我就多谢丝丝姑娘仗义执言了。」 丝丝回去告诉了马隆这个好消息,马隆立即使人去给周瑾瓒传话,让他务必好生打扮。 周瑾瓒得了准信,使人去成衣铺子买了一身崭新的宝蓝色的锦袍。 次日一早,周瑾瓒穿戴整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上新的发冠,临出门前照了好几遍镜子,方觉满意,这才骑马出门往薛府赶去。 周瑾瓒骑马刚到薛府门口,正巧赵南枝的轿子也到了。 南枝抬起素手掀开帘子出来,拿了一钱银子打发轿夫先回去,道:「申时你们再来这接我。」 两个轿夫答应了一声,接了银子,一起抬着空轿子走了。 周瑾瓒下马上前见礼,笑道:「南枝姑娘,在下周瑾瓒,字子璋,这厢有礼了。」 赵南枝道了万福,问道:「周将军如何认得我?」 「今儿薛府应该没有邀请其他人,故而斗胆上前见礼。」周瑾瓒笑道。 赵南枝点头,道:「也是。」 门房早就去通报了。二人一进府,就见丝丝与马隆亲自迎了出来。 彼此见礼已毕,丝丝拉着赵南枝走到前面说悄悄话,「这位周将军长得倒也俊俏,与你甚是般配,只是不知性子如何,与你可合得来,待会你找机会试探一番。」 「如何试探?」赵南枝问道,她从未想过这些事,今儿来相看,也是抱着走个过场的态度,省得被母亲念叨。 丝丝笑道:「难得相见,不如直接问他,对女子做生意是何看法,他答的若是合你心意,那你们就有五分成了,要是不合你心意,以后就不必再见面了。」 赵南枝笑道:「我就按照你说的做吧,此事若不成,母亲问起来我也好有个交代。」 二人携手往赵逢春的院子去请安。 刚巧这日是休沐日,赵天冬与薛翊也在家中。 赵天冬听说丝丝今儿要当红娘,也颇有兴致地来姐姐院子里看热闹。她见了赵南枝,就笑道:「怎么蕙姨没与你同来,我许久不见她,甚是想念。」 赵南枝笑道:「这几日事多,母亲放不下铺子里的生意,改日闲了,我再与母亲一起来府上请安。」 「今儿可说好了,别忘了。」赵天冬笑道。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四个女人相见,那更是聊得热闹,丫鬟们摆上酒菜,四人边吃边聊。 外边四个男人也是一样的酒菜,一边饮酒一边猜拳。周瑾瓒吃了几杯酒,就说要进来给表嫂请安。 薛翊便带周瑾瓒一同进了小花厅,赵天冬见他们二人来了,笑道:「你们怎么来了,可是外面的酒菜不好吃,馋我们这的酒菜了?」 「嫂嫂说笑了,我是特意进来给嫂嫂请安的。」周瑾瓒拱手见礼,笑道。 赵天冬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南枝,抬手指了指周瑾瓒,笑道:「子璋,你休要弄鬼,你那点心思能瞒得过我?」 周瑾瓒笑道:「嫂嫂倒是说说我有什么心思?」 赵天冬怕赵南枝害羞,不肯揭穿,笑道:「你我心知肚明。你既然是进来给我请安,现已请过安了,你可以出去了,恕嫂嫂我不送了。」 薛翊在一旁拍了下周瑾瓒的肩膀,笑道:「既然你嫂嫂这样说,我们便出去吧。」 周瑾瓒最后看了一眼赵南枝方才转身,临出门又回头望了一眼,只是遗憾没能和赵南枝搭上话。 快到申时,门上轿夫到了,传话进来,赵南枝于是起身告辞,就要归家。 周瑾瓒因原先听到赵南枝吩咐轿夫申时来接她,暗自记在心里。于是也这时候起身,告辞出来了。二人正好又在大门口相遇。 周瑾瓒走上前,笑道:「南枝姑娘这就要走了?时辰还早,怎么不多坐会儿?」 赵南枝笑道:「恐家母担心,故而要早点归家。周将军如何也这么早走?」 「我特意来见你一面,送你一程。」周瑾瓒直言不讳,星眸注视着她,语带笑意,一副坦荡荡的君子模样。 赵南枝道:「那不如一起走一段路,我正好有几句话想问周将军。」 周瑾瓒闻言喜不自胜,连忙笑道:「乐意之至。」 二人并肩朝着绣坊走去,赵南枝让轿夫抬着空轿子在身后远远地跟着。 赵南枝道:「想必你对我的家世都清楚了,在世人的眼中,我这样的家世是配不上你的。」 周瑾瓒牵着马,笑道:「我不看家世,只看人是否合眼缘。所谓的家世不匹配,那只是你的想法,我并不觉得我们家世不匹配。我反倒觉得很配。」 第86页 丝丝道:「我不会是一个贤妻良母,做不到一心一意地操持家务,生儿育女。我喜欢做生意,若是娶了我,就不能嫌弃我这一点。否则我宁愿不嫁人。」 周瑾瓒笑道:「我当然不嫌弃,没有人规定只有男人才能做生意。」 丝丝笑道:「你现在说得倒是好听,不过我喜欢你的回答。」 周瑾瓒笑道:「这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二人一路上聊了很多,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绣坊门口,赵南枝笑道:「你回去吧,改日再见。」 周瑾瓒笑道:「我以后可以直接来绣坊找你吗?」 赵南枝笑道:「可以,绣坊打开门就是做生意的,你来了就是客人,我当然会接待你。」 周瑾瓒笑道:「我不做衣服,我只是想见你,同你说说话。」 「不是上门做生意,那就要看我的心情了。」赵南枝笑道。 周瑾瓒笑道:「若是遇到你心情不好的时候,那我就做件衣裳,以此来换你见我一面。」 赵南枝闻言笑了,二人又说了几句,周瑾瓒才翻身上马,告辞去了。 赵南枝朝着两个轿夫招手,给了轿子钱,打发他们去了,方才转身进了绣坊。 虞蕙娘见女儿回来了,立马上前拉着她进了里间,问道:「如何?」 赵南枝笑道:「母亲,我觉得他人还不错,准备接触看看,你可以放心了。」 虞蕙娘笑道:「那就好,今儿等得我好不心焦。」 自此赵南枝与周瑾瓒二人便常在绣坊见面,虞蕙娘见了周瑾瓒也甚是满意,正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二人相处日久,周瑾瓒便动了成亲的心思,他写信去淮安老家,告知父母此事。 周家父母见了信,周太太便一力撺掇着丈夫要一起来扬州,见见这未来的儿媳妇,给周瑾瓒把把关,省得被不三不四的女子给骗了。 周瑾瓒得了父亲的回信,来见薛翊,说起父亲要来扬州一事,便道:「表哥,我想暂借府上一个院子,暂时安置父母,待我找到房子,就将二老接走。」 薛翊笑道:「你不必再找房子,姑父来了,只管住,随便住多久都行。」 周瑾瓒的亲生母亲便是薛翊的姑姑,只是已经去世多年,周老爷丧妻一载,就续弦娶了现在这房夫人,后来又生了两子。 不过半月,周家父母便到了。 周瑾瓒接了父母,便送到薛翊府上,赵天冬出面接待周夫人。 周夫人见了丈夫前妻的亲戚,也不觉得尴尬,笑容满面地同赵天冬寒暄,「我在淮安早就听人说过,薛将军娶了个文武双全的夫人,长得似天仙,今日一见,我方才信了。」 赵天冬笑道:「周夫人过奖了,这都是外面的人夸大其词,当不得真的。」 「你这有几个月了?」周夫人见她大着个肚子,笑着问道。 「五个多月了。」赵天冬笑道。 周夫人盯着她的肚子看,笑道:「我看你这肚子尖尖的,怀的一定是个儿子,我生了两个儿子,肚子都是尖的,同你这形状是一样。」 赵天冬笑道:「是男是女,还是要生出来才知道。」她是不信这些的,不过是迷信罢了。周夫人将此奉为圭臬,大概是因为碰巧她的经历符合这种迷信,于是越发相信了。 周夫人笑道:「我们女人家,就是要生个儿子地位才稳,女儿虽然很贴心,但总没有儿子好,儿子才能帮助我们巩固地位。」 赵天冬笑不出来,微微用力扯起嘴角,假意恭维道:「周夫人体会很深啊,您生了两个儿子,可以高枕无忧了。」 周夫人也很得意自己的肚子争气,笑道:「是啊,我现在就等着我两个儿子长大娶媳妇,生孙子了。」 赵天冬不禁为她未来的两个儿媳感到担忧,有个这样的婆婆,若是没有一举得男,只怕日子不好过。 赵天冬安顿好了周夫人,就找藉口走了,跟这样的人相处久了,她只觉得胸闷气短,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还是远离为好。 赵天冬回房就有些不舒服,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薛翊回来见了,就问道:「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赵天冬仰头看向他:「不用,我略躺躺就好,你陪我说说话儿。」 「是不是周夫人跟你说了什么?」薛翊坐在床边,给她按头。 赵天冬道:「你说我要是又生个女儿,你会怎么办?」 「不怎么办,好好养大孩子,好好照顾你。」薛翊笑道,他们还年轻,他不着急,儿子总会有的。 第47章 第 47 章 赵天冬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他始终相信二人以后总会有儿子的,她却不这么认为。 薛翊笑道:「周夫人说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她不过是我姑父的继室,还管不到我们的头上。」 赵天冬闭着眼睛,笑道:「我知道,我生不生儿子,不关任何人的事情,我只在意你的想法。」 薛翊笑道:「你生男生女,我都一样喜欢,孩子们都是我的宝贝。」 「若是以后我真的没有生出儿子来,你想找别的女人生,我绝对不拦着你,但是你一定要先告诉我,不要背着我搞三搞四的。」赵天冬说完睁开眼睛,坐起来,与他对视,又道,「若是你敢背叛我,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第87页 薛翊抬手搂着她,笑道:「你怎么可能生不出儿子,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不会找别的女人生孩子的。」 赵天冬有些气闷,有些压不住火气,道:「我们先不说这个,你只说能不能答应我,不背叛我,不隐瞒我,任何事情都先跟我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好好好,我答应你,全部答应你,可以放心了吧?」薛翊笑道。 赵天冬不得不去想未来所有可能会出现的结果,她必须为自己和孩子要一份保障,她要掌握主动权。 晚间,赵天冬给周老爷周夫人举行接风宴,赵逢春与周琰,还有丝丝都有列席,周瑾瓒同马隆一起离开军营,直奔薛府赴宴。 几个女眷坐一桌,周夫人便问起周瑾瓒要娶的女子是谁家的。 赵天冬觉得没什么不可对人言,便直说:「是我们扬州城最大的绣坊的少东家。」 「哦,家里父兄是做什么的?」周夫人笑着又问。 赵天冬道:「幼年丧父,并无兄弟,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 周夫人心里有些看不上,漫不经心地继续道:「那女子可学过琴棋书画?」 「都略通一二,尤其擅长作画。」赵天冬笑道。 周夫人有些怀疑,淡淡地道:「那改日我可要见识一番,我认识的闺秀,大多比较擅长弹琴,擅画的倒是少见。」 赵天冬笑道:「我房里挂着几幅她送我的画作,欢迎周夫人前来观赏。」 周夫人道:「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既如此,等会散席了,我就去你那瞧瞧去。」 席间,周夫人事无巨细地问了一通关于赵南枝的事情,赵天冬捡能说的说了。 散席后,周夫人果然跟着赵天冬回房看画去了,看了画,周夫人才知道自己小看了这个女子。 却说薛翊、马隆、周琰,还有周瑾瓒陪着周老爷在外面厅上喝酒,酒席散了,周瑾瓒送父亲回客院休息,路上主动交代了赵南枝的身世,表明自己非她不娶,请父亲成全。 周老爷笑道:「为父相信你的眼光,我这次来,只是想亲眼看着你娶妻,等你成家了,我就放心了。你妹妹已经由你外祖母做主,定了人家,我总算是对得起你们死去的娘了。」 「父亲,您在家中要时时保重身体,我在这一切都好,你不必担心我。」周瑾瓒曾经恼父亲在母亲去世仅仅一年就续弦,总觉得父亲更喜欢两个小儿子,如今听了这番话,他已经不想去计较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地位高低,他知道父亲也是爱他的就够了。 父子俩沉默地相伴着走到客院,周瑾瓒送父亲进了房间,就告退出来了。 周夫人伺候周老爷吃了醒酒茶,便准备劝他同意这门婚事。 周瑾瓒要娶个家世低微的女子,她是乐见其成的,她此次前来扬州,就是要看看这个女子家世如何,若是家世好,就想办法搅黄了这门亲事,若是不好,那当然要极力贊成,省得让周瑾瓒得了助力,将来和自家两个儿子争家产。 周老爷不等她开口,就道:「子璋的婚事你多费心,那女子家世虽然差些,但是子璋十分中意,我也不好阻拦,恐伤了子璋的心。」 周夫人笑道:「我正想跟老爷说,我在里边问过侄儿媳妇,那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擅长作画。我还看了她作的画,真箇是栩栩如生。是个当之无愧的才女,与子璋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子璋倒是没跟我说这些,如此更好了。」周老爷闻言更加高兴,笑道,「得尽快帮子璋将她娶进门。」 周夫人笑道:「老爷放心,我明儿就去找侄儿媳妇商量这门婚事。顺便让侄儿媳妇请那位姑娘来府上做客,我先见一面,心里有个底。」 周老爷摸着鬍子,笑着点头。 老夫妻俩达成了共识,这一晚睡得格外香甜,次日起床,周夫人用了早膳,就来找赵天冬商议了。 赵天冬笑道:「您远来是客,况且我早就答应子璋,要帮他筹备婚事,这事还是交给我们来办,您在一旁帮忙掌眼,我们有做得不对的,您只管说。」 「那就多谢你们夫妻费心了。恐怕外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亲哥哥亲嫂嫂,谁能想到竟是表哥表嫂呢?」周夫人点头,露出真诚的笑容,不用她操办婚事,就不用她掏银子,她是真高兴。 赵天冬笑道:「夫君没有亲兄弟,表兄弟就同亲兄弟是一样。不必见外才是。」 「你说得是。」周夫人笑道,随即问道,「不知能否帮忙请那姑娘上门来做客,都要结亲了,我这个做婆婆的,还不知道未来儿媳妇长什么样。」 「明儿我就请她来,正好庄子上送来了几篓大螃蟹,我如今吃不得,正好用来待客。」赵天冬笑道。 「那我可赶上好时候了。」周夫人笑道。于是欢欢喜喜地回去了。 赵天冬送走了周夫人,立马派丫鬟去绣坊传话给赵南枝,请她明儿个上门来做客。 到得次日,赵南枝打扮得花枝招展,淡扫峨眉,坐轿子来薛府赴螃蟹宴。 赵天冬见了周夫人,道了万福。周瑾瓒同她说过,对待继母,只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不必讨好,她只当周夫人是个普通的长辈,尊敬有余亲近不足。 周夫人见她举止有度,看着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笑道:「好个标志的人儿,我一见你就喜欢,怪不得是要进我家门的,都是缘分。」 第88页 赵南枝微笑不语,装作害羞的样子。 赵天冬笑道:「南枝妹妹面皮薄,您别再打趣她了,不然她的脸恐怕会烫得能蒸螃蟹。」 众人闻言大笑,赵南枝冲着赵天冬笑道:「冬姐姐,你最会打趣人,我只和你算帐。」 「南枝妹妹,我错了,罚我给你剥个螃蟹,如何?」赵天冬拿起一只大螃蟹,从桌上的蟹八件里,拿出剪刀,开始拆蟹肉,不一会,拆了一只螃蟹,雪白的蟹肉堆在盘子里,让人看着就想流口水。 赵天冬让丫鬟将蟹肉端给赵南枝享用。 赵南枝笑道:「谢谢冬姐姐。」然后拿勺子舀蟹肉吃,三两口就吃完了。 宴席散了,赵南枝告辞回家,路上正好遇到周瑾瓒。 他从军营出来,先去了绣坊,得知她来薛府赴宴,就立马赶来薛府,想要见她一面。 周瑾瓒认得那两个轿夫,连忙叫住轿子,让两个轿夫走开。然后下马来,走到轿子旁边,脸凑到轿帘上,弯腰问道:「见到我继母了?她不曾为难你吧?」 赵南枝掀开帘子,趴在轿子窗户上,笑道:「自然是见到了,并没有为难我。况且有两位姐姐在,她们会帮我的,你担心什么,巴巴地赶回来。」 「我不亲自问问你,我不放心。」周瑾瓒笑道。 「你现在问到了,可以走了,我得回家了。」赵南枝放下轿帘,在里面笑道。 「真是个狠心的女子,我这才跟你说了几句话,就赶我走。」周瑾瓒笑道。 赵南枝笑道:「大街上让人瞧着怪不好意思的,要说话,你跟我去绣坊,关上门,我陪你说个够。」 周瑾瓒于是上马,招手让两个轿夫过来,抬着轿子往绣坊去,他策马跟在轿旁。 赵天冬与赵逢春姐妹俩一起操办周瑾瓒的婚事,忙活了一个多月,选了七月初十行大礼。 到得那日,安排迎亲,还要宴客,赵天冬忙得脚不沾地,比她自己成亲的时候,还要累一些,她又怀着七个月的身子,第二日就有些不好,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薛翊当即请了戴神医来给她诊脉,戴神医道:「劳累过度,卧床休养些日子便会好,不是什么大事,不必着急。」一面说着走出了内室,拿着药箱就准备告辞。 薛翊道:「戴神医若是无事,就留在府上住几日,有个什么事,也好立马请您帮着把脉看看。」 赵逢春与丝丝得知赵天冬起不来床,还请了神医来瞧,立马都赶来探视。 丝丝见了戴神医,就上前道万福:「祖父,您来了,难得来一趟,在家里住几日再走吧,让孙女孝敬您几日。」 戴神医因而转头对着薛翊笑道:「好吧,看在我孙女的份上,我就留下住几日。」 薛翊笑道:「多谢神医。」然后他请戴神医去书房聊那本医书的撰写进度。二人出了上房,往外书房去了。 丝丝便与赵逢春携手进了内室,见赵天冬躺在床上,精神头有些差。 赵逢春走上前,问道:「妹妹,你觉得怎么样?」 「就是有些疲惫。并无大事,姐姐放心。」赵天冬听见声音,转头看着她们,对着赵逢春笑道。 丝丝笑道:「我留下祖父住几日,让祖父日日给你把脉,帮你调养身子,一定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嗯,难为你费心了。」赵天冬笑道。 「其实是大将军要留祖父的,我在外面听见了,就说了几句话,帮帮场子。」丝丝笑道。 赵天冬笑道:「夫君太大惊小怪,我本来说不用请大夫,只好生睡几觉就好了,他非不听,巴巴的去请了戴神医过来诊脉。」 赵逢春笑道:「妹夫好意关心你,你就安心受用吧。」 第48章 第 48 章 赵南枝过了三朝回门,便来薛府走动,才知道赵天冬为忙她的婚事累倒了,有些歉疚,「劳累姐姐许多,我们也没及时来看望姐姐,我真是该打。」 赵天冬笑道:「你这不是来了吗?况且我也没多大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赵逢春笑道:「这是你肚子里的孩子在跟你说,娘亲你该休息了。」 「若果真如此,这孩子实在是调皮,等生下来,我非得好好教导一番才行。」赵天冬看着自己的大肚子笑了。 赵南枝笑道:「这说明孩子聪明啊。」 「希望如此吧。」赵天冬笑了,因想起周夫人,又道:「这几日,你婆婆有没有为难你?」 赵南枝笑道:「不曾,就是喜欢念叨一些为人妻子的规矩,我学给夫君听,他说不用理会,我们自过我们的日子,他会尽快送二老回淮安去。」 赵天冬笑道:「那感情好,正所谓天高皇帝远,将来离得远了,她更加管不着你了,你这几日就暂且忍耐一番。」 赵逢春笑道:「你婆婆只是个继室,管你们到底不够名正言顺,你大可放心。」 赵南枝笑道:「两位姐姐说得是,我记住了。」 赵南枝陪着赵天冬用了午膳,方才回去。回到自己院中,便开始画图册,晚膳也没顾得上吃,晚间周瑾瓒回府,见她还在书房忙活,不好进去打扰。 赵南枝忙完了出来,见周瑾瓒坐在外间看书,她笑道:「怎么不去你的外书房看书?偏要坐在我的书房外面。」 「我在这看书,顺便等你,你一出来,我就看到了。」周瑾瓒笑道。 第89页 赵南枝走到他面前,将手伸到他面前,要拉他起来,笑道:「我画完了,走吧,跟我回房睡觉。」 周瑾瓒放下书,伸手抓住她的手,站起来,二人携手回房。他笑道:「今儿父亲跟我说,他后天准备回淮安了。他不放心我那两个弟弟,怕他们没人管束,整日游手好闲不读书,跟着外面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学坏了。」 赵南枝心中暗爽,面上笑容也越发灿烂,道:「嗯,我明儿让小厮去买些扬州土仪,给父亲带回去。」 周瑾瓒笑道:「你心里高兴就说出来,不必憋着,太太也一併回去,这一去,二老应该不会再来扬州了,往后我们回淮安探亲的次数也有限。你大可放心。」 赵南枝哈哈大笑,笑够了方才说:「是啊,我是很高兴,太太整天跟和尚念经似的,车轱辘话来回说,我真是要被烦死了。」 周瑾瓒笑道:「你不想搭理她,明儿或去绣坊,或去薛府找我嫂嫂她们说话,都随你高兴,晚间我去接你回府。」 「我明儿去薛府吧,冬姐姐为我们的婚事累病了,还躺在床上,我去陪她说话解闷。」赵南枝笑道。 周瑾瓒道:「哦,我竟不知,那你明儿带几样礼物去,别空手去了。」 赵南枝点头笑道:「我明儿一早就开库房看看。」 二人走到上房,各自去洗漱,上床歇了,过了一个时辰,又叫水,丫鬟送水进去后,二人清洗完了,才相拥而睡。 次日,赵南枝一早起来,收拾好了,选了礼物,就出门往薛府去了。 周太太知道了,就对周老爷道:「这才刚成亲几日,成日家就知道往外跑,安不下心来,没有一点为人媳妇的本分。」 「等子璋回来,我跟子璋说说她。」周老爷道。 周太太又道:「我们也管不了几天,等我们回了淮安,这府里还不是她的天下,随她想怎样便怎样,子璋又那样喜欢她,哪会捨得管教她。」 周老爷道:「女人不能惯着,子璋还是太年轻了,血气方刚,又新婚燕尔。」 周太太道:「那老爷更要在临走之前,好生教导子璋一番,让他管好老婆,别惯得她无法无法。」 周老爷点头应了,当晚,周瑾瓒一回府,一小厮便上来说道:「将军,老爷请您去一趟。」 周瑾瓒对赵南枝笑道:「你先回房洗漱,我去见见父亲就来。」 赵南枝松开他的手,先回房了。 周瑾瓒见了父亲便问道:「父亲找我何事?」 周老爷道:「听你母亲说,你媳妇今儿一天都不在家,这会子回来了吗?」 周瑾瓒笑道:「她去薛府探望表搜了,我刚去接她来家。」 周老爷道:「女人就应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便是出门做客,也该早点来家。」 周瑾瓒道:「父亲此言差矣,她又不是坐牢,为何不能出门?她想回来的时候自会回来,今儿又是去亲戚家看望病人,多待一会,更是在情理之中。」 周老爷接着又是一通说教,无一例外,全被周瑾瓒驳了回来,把周老爷气得无话可说,最后丢下一句,「孺子不可教也!」 父子俩不欢而散,各自回房。 周老爷回房后,周太太一见他那副怒容,便猜到是父子俩起了口角,装模作样地问道:「老爷,你说的话,子璋听进去了吗?」 周老爷一挥手,说道:「别提了,子璋娶了老婆,眼里哪里还有我这个老爹,我说一句,他顶一句,全是为他媳妇说话的,站在他媳妇那边。我也管不了他了,随他去吧,反正我们明儿就回淮安了,我眼不见为净。」 周太太道:「哎呀,俗话说儿大不由娘,更何况是做爹的,那就更加不在孩子心中眼中了,他有了小家,当然是自己的老婆孩子最重要了。」 这一番话说得周老爷心里拔凉拔凉的,那么大的一个儿子,虽然没给他把过屎尿,但也是看着他长大的,怎么就一心向着他媳妇去了。 周瑾瓒回房后,将与父亲的一席话告诉了赵南枝,他自觉表现得很好,伸手向赵南枝要奖励。 赵南枝打了一下他的手心,笑道:「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又道,「我问你,谁会陪你走过一辈子?」 「当然是你。」周瑾瓒回道。 赵南枝笑道:「那不就得了,我才是你往后余生里最重要的人,所以你护着我才是对的,父亲自有太太疼,各人顾各人的老公,才不会乱了套。」 「话虽如此,不过我该得的奖励,也不能少。」周瑾瓒笑道。 夫妻俩就奖励的事情,来回说了半天,周瑾瓒直接索取,懒得跟她打嘴仗。 次日,周瑾瓒亲自送二老出城回淮安。 在路上,周瑾瓒与父亲并辔而行,他低声向父亲道歉,「父亲,昨儿是儿子的错,我不该顶撞父亲,请父亲原谅儿子。」 「哼,你没错,全是我错了。」周老爷气还没消。 「父亲,这一别,我们父子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请父亲不要再生气了。这一路上小心行事,到了淮安,就立马使人送信来,让儿子好放心。」周瑾瓒看着父亲说。 「嗯,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周老爷脸色缓和了一些,点头道。 「我再送父亲五十里。」周瑾瓒笑道。一路上他又叮嘱了父亲好些话,让他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有事一定要使人送信来扬州。 第90页 周老爷见儿子送这么远,又说了这许多贴心话,可见儿子心里还是有他这个父亲的,气总算消了。 周瑾瓒送走了父亲,便去了军营。 却说赵南枝见公婆走了,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好像头顶上搬走了两座大山。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人管束,周瑾瓒什么都依着她。 夫妻二人过得甚是自在,感情自是越发融洽了。 赵南枝每日还是去绣坊照顾生意,虞蕙娘再也不念叨她了,她这日子过得比成亲之前还要舒服。 时间倏忽而过,转眼就到了九月十八,赵天冬同往常一样起床吃了早膳,便与姐姐在院子里坐着闲聊,姐姐做针线,她就看书。 忽然,她感到肚子一阵阵坠着痛,一股热流顺着大腿流下来,她连忙叫道:「姐姐,我要生了。」 赵逢春立马上前扶着她,又叫丫鬟:「快与我一起扶夫人去产房。」边走边吩咐其他丫鬟叫稳婆来,去准备接生要用的物什,另外让小厮去军营请大将军来家。 赵天冬纵然生过一回,还是痛得脑袋发晕,恨不得死过去算了,但是姐姐一直在一旁跟她说话,让她不要睡,稳婆丫鬟都围着她,给她鼓劲。 她生不如死,嘴里只叫道:「快让大将军来,我要大将军。」 赵逢春只得一次次叫丫鬟:「快去大门上看看,大将军来了没有,没来就再使人去军营传话。」 「回姨太太,大将军还没回,已经打发四个小厮去请了。」丫鬟进来回话。 赵天冬一直哎呦叫唤,薛翊没来,她有气难发,她痛得想要抓人,想要咬人,但是她不想伤害身边的丫鬟,更不想伤害姐姐。 薛翊在营中接到消息,立即骑马飞奔回府,在门口下马后,一路跑进产房,走到床前叫道:「冬儿,我回来了。」 赵天冬朝他伸手,要他抱着。赵逢春见状就立马起身让开位子。 薛翊于是坐在床头抱着她,笑道:「别怕,你生过一回了,这回应该会轻松点才是,不要怕。」 「混蛋,你懂个屁,根本没有比生第一胎轻松,我好痛啊。」赵天冬打了他一下,骂道。 薛翊连忙道歉:「对不起,我说错了,你痛就打我,随便你怎么样都行。」 赵天冬痛得眼泪汗水一起流,哽咽道:「你让我怎么能不害怕?我怕死了,你知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的感受。」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你受苦了。」薛翊抱着她,轻轻地抚摸她的背,温声细语地安抚她。 稳婆这时候上来说道:「大将军,快放夫人躺平吧,我看见孩子的头了,得开始发力生产了。」 薛翊惊讶道:「这回怎么这么快?上回不是折腾了好几个时辰才开始生吗?」 稳婆笑道:「大将军,这生孩子有快的有慢的,全看天意,猜不着,也摸不准。」 赵天冬道:「你别问了,快放开我。」 薛翊立马将她放平躺下,坐在一旁握着她的一只手,陪着她生孩子。 这回真箇很快,不过半个时辰,孩子就出来了。 第49章 第 49 章 稳婆给孩子剪去脐带,擦干净身上的污秽,用襁褓包好了,抱着孩子走到床头,笑道:「恭喜大将军,恭喜夫人,喜得贵女。」 几个丫鬟继续给赵天冬清理身子。 赵逢春见妹妹又生了一个女儿,生怕薛翊心生不满,妹妹受委屈,悄悄地观察薛翊的神情。 薛翊心头有一丝淡淡的失望,但是脸上却很快浮现笑容,起身从稳婆手里接过孩子,坐在床边,给赵天冬看孩子的长相,道:「这孩子和西瓜刚生下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还真是,长大了最好不要这么像才好。」赵天冬侧过身子,看着孩子红彤彤的小脸蛋笑道。 赵逢春看不出薛翊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露出温柔得体的笑容,道:「冬儿快睡会吧,我抱孩子去餵奶。」 薛翊将孩子递给赵逢春,笑道:「劳烦姐姐了。」 「没事,你陪着冬儿吧。」赵逢春接过孩子,带着丫鬟稳婆都出去了。 薛翊等众人走后,看着赵天冬笑道:「辛苦你了,什么都别想,快睡吧,一切交给我。」然后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赵天冬早就想过这个结果,并不觉得难以接受,甚至连失落都谈不上,毕竟不考虑其他人的想法,她更喜欢女儿。于是放宽心,安然睡去。 薛翊十分清楚二胎得女是既定事实,无法改变,纵然有失落,此刻也不能表现出来,给赵天冬添堵,他哄赵天冬睡着后,出了产房。 赵逢春赏了稳婆三十两银子,打发她走了。她见薛翊出来了,就说府里的下人要赏多少银子,让薛翊来决定。 薛翊笑道:「还是与上次一样,每人赏半年月钱。」 赵逢春笑道:「好,我让帐房今儿就发赏钱,今儿忙了这半日,让大家都开心一下。」 薛翊点头同意了,然后去了书房,给父母写信,告诉二老这个喜讯。 十天之后,薛翊派去送信的人赶到了淮安,见了薛勉便道喜。 薛勉估算时间,连忙问道:「想必是你们夫人生了?」 「回老爷,正是,我们夫人生了个千金,大将军有书信在此,请老爷过目。」送信人笑道,从怀里掏出书信,递给薛勉。 第91页 薛勉接过信,看毕,道:「你先下去歇息,我写好了回书再唤你。」 送信人道:「是,老爷。」退出去后,自有人带他下去吃饭。 薛勉拿着书信进了上房,坐下后愁眉不展,不发一言。 丫鬟端来热茶,轻声道:「请老爷用茶。」 薛勉就跟没听到似的,薛太太笑道:「老爷,你这是怎么了,魂丢哪了?」 薛勉道:「唉,翊儿媳妇又生了个闺女,我能不烦吗?」 「果然如此,翊儿媳妇估计就是生不出儿子的,也就翊儿一直不嫌弃,我倒要看看,她能得意到几时。」薛太太哼道。 「这事怎么跟老太太说,老太太天天盼着抱曾孙,要是知道这回希望又落空了,不定怎么生气呢。」薛勉端起茶,轻轻撇了撇茶沫,呷了一口。 薛太太道:「那就不说,能瞒多久是多久,等老太太问起再随机应变吧。」 「只能如此了。」薛勉道,想起上次留给薛翊的那些丫鬟,他又问道,「那些丫鬟怎么就没一个怀上的呢?若是有怀上的,只要有人在生,总会生出儿子的。」 「哼,也就你和老太太相信翊儿收用了那些丫鬟。」薛太太冷笑道。 「为何这样说?你知道什么?」薛勉道。 薛太太道:「肯定是翊儿使的障眼法,故意要了那些丫鬟堵住我们的嘴,等我们一走,还不赶紧打发了出去,好讨好他媳妇。」 薛勉道:「你既然知道,就该想别的法子才是,岂能就这样放任自流?」 薛太太笑道:「我是没辙了,且随他去吧,等他到了三四十岁还没儿子,他自然就知道着急了。」 薛勉道:「话虽如此,但是老太太急着抱曾孙,哪能等这么久?」 薛太太笑道:「老太太着急,就让老太太想法去,我现在不急了,我就等着将来翊儿自愿纳妾生子的那一天。」她早就想通了,犯不着为了这事和儿子对着干,伤了儿子的心。 薛勉说不动老婆,他也没办法,只能等。 次日,薛勉写好了回书,打发送信人回扬州去了。 老太太丝毫不知这事,过了一个月,这日夫妻俩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问道:「算算日子,翊儿媳妇早就生了,翊儿还没来信吗?」 薛太太笑道:「这事老爷最清楚。」 薛勉支支吾吾不肯说。 老太太见状,一拍桌子,看着薛勉问道:「你既知道,还不快说。」 薛勉没法子,只得将赵天冬二胎得女的消息告诉了老太太。 老太太不听则已,一听气血翻涌,头晕目眩,哀嚎道:「老薛家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尽得了女娃?老头子你在九泉之下,怎么也不保佑着点。」 薛勉上前劝道:「老太太息怒,翊儿夫妻还年轻,总会生儿子的,您别着急。」 老太太道:「我都六十多了,俗话说,人活七十古来稀,我还有多少年好活,叫我怎么能不急?」 薛勉道:「儿子也没法子,这事确实是急不来。」 老太太看着儿媳问道:「你也没法子?全没一点手段了?」 薛太太道:「儿媳无能。」 老太太气得不想说话,让丫鬟扶她进内室躺着去了。 赵天冬出了月子,照样去军营行走,她本以为淮安薛府得知她又生了女儿,又会出什么么蛾子,过了这么久,除了一封书信,就没其他消息了,她觉得甚是奇怪,她私底下与姐姐说起这事。 赵逢春笑道:「此事的关键在薛翊,他若是没二心,淮安那边怎么使劲也没用,他们大概是想明白了这点,就干脆按兵不动,等待时机。」 赵天冬笑道:「算他们聪明,不知道薛翊的耐心还能撑多久。」 赵逢春笑道:「我看妹夫现在还是对你和孩子很好的,还用不着担心。」 薛老太太气够了,儿媳现在也不跟她一条心,她只得自己选了四个丫鬟,准备继续给薛翊送女人。让薛勉安排军士护送丫鬟们去扬州。 临行之前,老太太嘱咐四个丫鬟:「你们到了扬州,服侍了大将军后,就写信来让我知道,我好放心,若是你们的肚子争气,生了儿子,我保证你们将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们的父母家人也是一样。」 四个丫鬟齐声答应:「是,老太太。」 薛翊收到丫鬟后,立马张罗着,将丫鬟们嫁给了手下的未婚将军,成就了四对恩爱夫妻。四个丫鬟嫁人之后,自然不会再给老太太写信,老太太等了许久,一直等不到来信,又气了一场。 薛勉与太太商议:「你去好好开导老太太一番,总是这样生气,对身子不好。」 薛太太道:「嗯,我知道了。」她立马去见了老太太。 老太太戴着抹额,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说话。 薛太太笑道:「老太太,您千万要好好保重身体,等翊儿自己想通了,自然会纳妾生子,何必自己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当。」 见老太太还是不说话,没反应,薛太太继续说:「我没见过哪个男人不想要儿子的,翊儿现在还年轻,老太太活到一百岁,我保证您能抱上曾孙。」 老太太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活到一百岁,谈何容易。」 薛太太笑道:「我觉得比逼着翊儿纳妾容易许多。」 第92页 「嗯,你说得是。」老太太哈哈笑道,「翊儿是吃软不吃硬,我老了,我从此以后再不管他了,省得生气,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薛太太笑道:「老太太正该这样想,儿孙自有儿孙福。」 赵逢春见薛翊处理那四个丫鬟的事如此干脆利落,便在妹妹面前说好话:「冬儿,妹夫这事办得漂亮,虽然他心里未必没有想法,但是能做到这个地步,也殊为难得。」 赵天冬笑道:「姐姐,我心里有数,我们好得很,你放心就是。」 当晚,赵天冬让丫鬟备了一桌酒菜,准备等薛翊回府,就邀他同饮,花前月下,谈情说爱。 她特意打扮了一番,穿着一身红色的广袖流仙裙,披着白色的狐裘披风,淡扫峨眉,头上珠环翠绕,身上环佩叮噹,看起来美艷不可方物。 薛翊一进院门,就见她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正在喝茶,那茶冒着氤氲热气,衬着她宛若神妃仙子,一举一动都击中了他的心,他还没喝酒,就已经醉了。 赵天冬听见他的脚步声,立马起身,朝着他走去,笑道:「回来了,快去洗漱一番,今晚我们就在院中赏月吃酒。」 「嗯,等我。」薛翊抬手摸了下她的发髻,知道她爱干净,忍住想要抱她的冲动,抬脚去了浴室,沐浴一番,穿着一身白色的寝衣,披着一件灰鼠披风就出来了。 他走到赵天冬身后,双手环抱着她,在她脸上印下了几个细碎的吻,笑道:「我今晚真是大饱眼福。」 「你还可以饱餐一顿。」赵天冬仰头看着他笑道,抬起下巴回吻他的脸颊。 二人耳鬓厮磨半晌,赵天冬方才拉着他坐下喝酒,酒到半酣,赵天冬醉眼朦胧,举着酒杯,笑道:「你若是一直对我这么好,那该多好啊。」 薛翊与她碰杯,喝干了杯中的酒,笑道:「我当然会一直对你好,今晚就喝到这里吧,你醉了。」 「我没醉,我很清醒,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赵天冬嘟囔着道。 薛翊起身将她抱起,笑道:「还说没醉,都开始说醉话了。」 这一夜,外面月光如昼,微风习习,房内云雨大作。 第50章 第 50 章 上回出征,因她怀孕而撤兵,赵天冬生产后就一直琢磨着要起兵一雪前耻。 她与薛翊商议此事,希望由她来领兵。 薛翊道:「北方的宋钦兵强马壮,此时不宜与之相争,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不如先攻打长沙吴芮,统一南方再做打算。」 「可以,但是必须由我来领兵。」赵天冬态度十分强硬,她绝对不允许自己留给将士们的印象是她怀孕了导致退兵,她必须打一场胜仗,为自己正名。 「我当你的副将,可好?」薛翊只得点头同意,退一步说道。 赵天冬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用,你只管在扬州坐镇,等着我的捷报。」 二人商议已定,赵天冬将两个孩子託付给赵逢春,又拜託丝丝从旁帮衬一把。 赵逢春与丝丝自然是无不同意,皆让赵天冬放心出征,千万不要担心两个孩子,她们一定会将孩子照顾好。 赵天冬没有了后顾之忧,两天后就点兵出征,直奔长沙。 长沙国主吴芮得知赵天冬亲自率兵来攻打城池,立即召集文武百官商议应对之策。 吴芮环视下面的一众臣子,问道:「众爱卿有何对策,快快说来。」 人人都愁眉苦脸,战战兢兢,躲避国主的眼神,不发一言,生怕点到自己的名字。 吴芮再次问道:「众爱卿是主战还是主降?总要有个对策,都不说话是何意啊?」 仍旧无人出列表态,若是主战,谁人肯战,若是主降,吴国几十年基业毁于一旦,第一个主降的人便是千古罪人,谁也不愿做这第一人。 正在犹豫之际,又有士兵送上急报:「禀皇上,二十万敌军已逼近巴陵郡,巴陵太守请求支援。」 吴芮无法,只得问道:「谁愿带兵去救巴陵?」 「臣愿往。」 吴芮见是驸马都尉蒋维,立马道:「爱卿请起,朕准你带一万兵马去救巴陵。」 蒋维领命:「是,皇上,守不住巴陵,臣以死谢罪。」然后退出大殿,点齐兵马,立马往巴陵出发。 蒋维急行军赶到巴陵,赵天冬已率兵攻破城池,正在收拾战场。他大喊一声:「杀!」 赵天冬率先冲上去迎战,打了几十个回合,最终将蒋维挑于马下。蒋维带来的兵马逃的逃,投降的投降,很快就作鸟兽散。 赵天冬命大将镇守巴陵,她率兵继续朝着长沙进军。 途径汨罗江,蒋维叫道:「我渴了,要喝水。」 赵天冬想要收服蒋维,对他以礼相待,没有给他上枷锁,只让士兵用绳索绑着他的双手,听见他要喝水,她对旁边的士兵说道:「去打水。」 「我有手有脚的,用不着你们喂,我要自己去喝水。」蒋维道,然后用挑衅的眼神看着赵天冬,「不知你敢不敢给我松绑?」 「这里都是我的兵,就算给你松绑,你能往哪跑?」赵天冬环视一圈,除了江面上,三面都是自己的兵,围得密不透风,她笑了笑,转头对士兵说,「给他松绑。」 两个士兵给蒋维松绑后,站在他身后监视着他。 蒋维走到江边,双手合拢捧起水喝了两口,然后继续捧水喝。 第93页 站在蒋维身后的两个士兵,见蒋维老老实实的在喝水,也就放松了警惕。 蒋维喝完水站起来,突然用力一跃,一个猛子扎进了江里,迅速地游到了江中心,然后浮出水面,回头看着赵天冬道:「我宁愿被淹死,也不会归降,你死了这条心吧。」说完就埋头继续游。 士兵们见蒋维跳水,立马弯弓搭箭,准备射杀蒋维。此时,赵天冬的箭已经离弦,一箭射中了蒋维的发髻。 赵天冬笑了,抬手制止道:「算了,放他一马,他迟早要降我,除非他这辈子隐姓埋名再也不出现。」 弓箭手听令,立即放下弓箭。 蒋维顾不上拔下发髻上的弓箭,奋力游到距离岸边更远的地方去了。 赵天冬下令继续行军。 吴芮收到蒋维战败的消息,颓然地坐在龙椅上,问群臣:「谁愿领兵去与赵天冬一战?」 良久,无人应答。 吴芮问道:「无人愿出战,众爱卿的意思是要投降吗?」 此时太子吴晟身穿盔甲,挎着一柄宝剑,上殿请命:「父皇,儿臣回来了,愿带兵一战。」他出去巡视城池,得知战事危急,一路骑快马赶回长沙,累死了三匹马。 吴芮激动地道:「好,不愧是一国储君,有龙腾虎跃之相。朕给你两万兵马,一定要阻挡住敌军进攻的势头。」 「儿臣遵命,请父皇放心。」太子吴晟跪下领命,答道。 吴晟带领两万兵马,留下一万兵马在笔架山埋伏。自率一万兵马前去与赵天冬决战,若败了,他自领兵马退回笔架山与之周旋。 吴晟在汨罗镇驻扎,正在研究地形,帐外士兵禀报:「太子殿下,驸马都尉蒋维求见。」 「快请。」吴晟道。 蒋维进帐,给太子见礼后,太子立马赐座。 吴晟问道:「妹夫,你快跟我说说,你与赵天冬交手的详细情形,我现在对她一无所知。」 蒋维便将交战详情备细说了一遍,说到被赵天冬一枪挑于马下,他有些羞愧:「是我没本事,连个女人都打不过,最后只能狼狈地跳江而逃,才捡回来一条命。」 吴晟道:「妹夫不必妄自菲薄,朝中那么多臣子,只有你最先出来领兵出战,虽败犹荣。」 蒋维起身拱手道:「我现在是戴罪之身,愿在太子殿下帐下做个马前卒,任凭殿下差遣,一定要击退敌军,守住吴国江山。」 吴晟道:「当然,我们齐心协力,一定会的。」 赵天冬得知吴国主帅是太子吴晟,她对众属下笑道:「吴国国主是个胆小怯懦之辈,没想到生的儿子倒是个有血性的。」 女将军曲莲笑道:「不管来人是谁,我们定要让他有来无回。」 赵天冬此次出征,带了一万女兵作为亲兵,还有四个女将军,女兵第一次出征,都想要打一场漂亮的仗,在营中立住脚跟,让男兵再也不敢小看女兵。 赵天冬让四位女将军分头率领兵马去围攻吴国太子的营寨。 太子吴晟听见外面的喊杀声,戴上头盔,冲出营帐,上马迎敌,见为首的敌军将领是个女子,他越发不敢掉以轻心,立马拿起弓箭,弯弓射出一箭。 曲莲已经注意到吴晟的动作,立马侧身躲在马腹旁,待躲过弓箭,立马坐回马鞍上,驭马提刀沖向吴晟。 吴晟拔剑相迎,二人缠斗数十回合,不分胜负。 蒋维摆脱了围攻,前来救太子突出重围。 太子吴晟得以脱身,率领残部退回笔架山。曲莲率兵继续追击。 追到笔架山,曲莲勒马停下,环顾四周,侧耳倾听,鸟兽之声都没有,她直觉有埋伏,立马下令退出山谷,在山脚安营扎寨,等大军来了,再做打算。 赵天冬派人接管了城池,下令士兵善待百姓,严肃军纪,然后率领剩余兵力继续追赶,赶到笔架山,见到曲莲的营寨,下马与众人商议对策。 曲莲道:「笔架山山路小径甚多,我们对地形不熟,是最大的难题。」 赵天冬道:「去找百姓带路。」 曲莲立马安排下去。 赵天冬补充说道:「不可强迫百姓,随百姓自愿。」 曲莲答应一声:「是。」手底下的人费了大半天功夫,只找来了四个当地百姓,自愿带路进入笔架山。 赵天冬将兵马分四批,分别进入笔架山,免得被一锅端。 吴晟还有一万六千兵马,设下七个埋伏点,他自领兵两千,随时准备接应各个埋伏点。 赵天冬骑马走在最前面,她喊道:「分散一点,前后士兵相距三米,若是遇到埋伏,立马有序撤退,不要惊慌。」 赵天冬率领的这一路兵马正好经过蒋维的埋伏点,蒋维率领两千人躲在山谷上面,埋伏在两边。 蒋维见赵天冬让士兵分散行军,眼看着山谷底下的兵马已经过了大半,他下令扔石头。 赵天冬见中了埋伏,立马喊道:「往山谷两边有序撤退,小心躲避滚石。」然后下令,「弓箭手准备!射!」 赵天冬手下的弓箭手立马反击。 很快,蒋维手下的士兵说道:「将军,没石头了,怎么办?」 蒋维恨恨地道:「撤退,与太子殿下汇合。」 蒋维见了吴晟,跪下请罪道:「请太子殿下责罚,我没能抓住赵天冬,也没给她造成很大的伤亡。」 第94页 「不怪你,是这个女人太狡诈。」太子上前扶起蒋维,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 赵天冬与其他三路兵马,一路势如破竹,拔掉了吴晟的七个埋伏点,最终与吴晟在笔架山南边的山坡上相遇。 双方对峙,多次冲杀之后,吴晟的兵马越来越少。 赵天冬喊道:「吴国太子,你投降吧,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 吴晟道:「宁战死,不投降,誓不做亡国奴!」举起剑,驭马冲杀,嘴里喊着,「杀!」 赵天冬上前一枪打掉了吴晟的宝剑,将吴晟扫下马。 吴晟跌落在地,大声嘶喊:「父皇,儿臣不孝,不能保家卫国,唯有一死以谢列祖列宗。」然后拿出随身的匕首,自尽谢罪。 蒋维见太子自尽,滚鞍下马,扑到太子身边,抱着太子的尸首痛哭:「太子殿下,你慢走,等我一等。」 蒋维拔出插在太子胸口的匕首,也自尽而亡,他第一次战败逃走,还抱着捲土重来的想法,这一回,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赵天冬见他们二人如此忠烈,有些不忍,下令将他们二人厚葬。 赵天冬再也没有遇到顽强的抵抗势力,一路轻松地攻下城池,转眼间就兵临长沙城下,派人喊话:「吴国国主,快快打开城门投降,我主保证不杀任何一个人,吴姓皇族可以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第51章 第 51 章 吴芮再次召见百官问计。 能打的武官已经上了战场,此时不会还站在朝堂之上做一只沉默的羔羊。剩下的都是些软蛋,根本不想去送死。 御史大夫出列奏道:「启奏陛下,朝中已经无人可用,不如投降,以免长沙百姓被战火波及,臣听闻赵天冬所部一路上对百姓秋毫无犯,想必会遵守诺言,不会伤害陛下,请陛下早做决定,晚了只怕赵天冬会下令强攻城池。」 陆续有文官附和,同意投降。慢慢地,主张投降的声音越来越大。吴芮苦于无人可用,加之心中胆怯,早有投降之心。 此时,十三岁的太子长子吴灏进殿,跪下求道:「孙儿拜见皇祖父,孙儿求皇祖父不要投降,普天之下哪有投降的皇帝能安享富贵的?祖宗基业万万不能在您手上毁于一旦!绝不能投降!父王以身殉国,孙儿愿代替父王守护江山。」 吴芮嘆气道:「灏儿快起来,祖宗基业固然重要,然而我朝大势已去,眼下没有大将可用,继续负隅顽抗,只会让无辜的百姓遭受战火,朕也不忍心白白牺牲将士们的性命。」 想到太子之死,他心中大恸,那是他最喜爱的儿子,他的骄傲,他看着眼前酷似太子的孙儿,转头不忍再看,「朕已经失去了你的父王,不能再失去你,你回去陪着你母亲去吧,她已经是个可怜的寡妇,你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吴灏掷地有声地道:「母亲与我是一样的心,不愿投降,苟且偷生。」 吴芮愧于面对这个十三岁的孩子,他转身不看吴灏。 此时,殿外士兵奏道:「启禀皇上,敌军在城楼下喊话,今日再不投降,明日便要发起强攻,踏平长沙,不留活口。」 尚书左僕射出列奏道:「陛下,现在投降至少能保住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投降只是缓兵之计,日后再做打算也不迟啊。」 吴灏起身指着尚书左僕射骂道:「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小人,你主张投降,是因为对你这种没骨头的人来说,在哪一朝做官都是一样的,现在来怂恿陛下投降,将来你就会怂恿陛下安于现状,甘于做一个亡国奴。其心可诛!」 尚书左僕射跪下向上一拜,道:「臣一心为陛下着想,绝无二心,即便是投降,臣此生也只侍奉陛下一人,臣之心天地可鑑,日月可表。请陛下明鑑。」 吴芮见他声泪俱下,其情可悯,走下御座,道:「爱卿快快平身,你的心,朕知道了。」 尚书左僕射仍旧跪着,趴在地上痛哭:「请陛下出城投降,以保全自身性命与全城百姓。」 吴芮上前亲自扶起他,道:「爱卿随朕一起出城投降。」 吴灏膝行几步,抱住吴芮的双腿,痛哭道:「皇祖父,不能投降啊!不能降!」 吴芮嘆气,下令道:「来人,扶皇长孙回宫休息。」 两个宫人上前来强行将吴灏扶走。吴芮与众臣一同出城请降。 吴灏冲着吴芮的背影喊道:「陛下,亡国之君还是君吗?」 没有人回应吴灏的问题,他用力一把推开宫人,朝着家庙走去。 吴芮头也不回地带领百官继续走在投降的路上,大开城门,迎接赵天冬的军队,一个王朝就此落幕。 很快,宫人来禀报吴芮:「陛下,太子妃与皇长孙在家庙自杀殉国。」 吴芮抓住身旁宫人的手臂,稳住身形,继续站好等着赵天冬的到来。 赵天冬接管了长沙城,各处戒严,封吴芮为长沙郡王,其余皇族各有封号,厚葬太子一家,命人立碑列传。 太子与其长子也算是歹竹里面出来的好笋,若是吴芮早死几年,将皇位传给太子,吴国的天下至少还能再传二世,她也不会选择现在来攻打吴国。 赵天冬处理完长沙郡的琐事,留下三分之一的兵力镇守长沙,她率兵继续攻打武陵、桂阳、零陵等城池,准备一举拿下吴国疆域。 第95页 吴芮投降之后,依然住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宠妃美人相伴,每日吃着山珍海味,宦官郑元宝奉承道:「多亏陛下能屈能伸,奴婢才能跟着陛下继续享福。」 「若是能一直住在这里享福,那就好了。」吴芮看着舞姬曼妙的身姿,喝了一口小酒,感慨道,他自投降之后,不用上朝议事,又没有大臣劝谏约束,有更多时间玩乐,竟觉得比以前当皇帝的时候还要快活。 「陛下洪福齐天,到哪里都是享福的。」郑元宝为了拍吴芮的马屁,私底下还是称呼他为陛下而不是郡王。 吴芮也继续当自己还是皇帝,笑道:「你这张小嘴就是会说话,当赐一杯酒。」 郑元宝跪下谢恩:「谢陛下赐酒。」 吴芮在长沙纵情声色之时,赵天冬已经攻下了五座城池。捷报频传,这场战事到了尾声,薛翊收到战报,启程来长沙迎接赵天冬。 赵天冬大获全胜,收拾兵马回长沙,正好薛翊也赶到了长沙。夫妻二人久别重逢,不免互诉衷肠,耳鬓厮磨。 「此战战果丰硕,可以收兵了吧?」薛翊正搂着她的肩膀,躺在床上,侧身看着她笑,「你再不回去,小女儿都快忘了你这个亲娘,只认姐姐做娘了。」 赵天冬点头,道:「是该收兵了。」她对孩子不认得她这一点毫不在意,不以为意地笑了,「她长大了自然就知道我是她亲娘,现在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奶娃娃,正是有奶便是娘的年纪,指不定她还以为奶娘才是她亲娘呢。」 薛翊笑道:「难怪我见她最喜欢要奶娘抱,姐姐有时候抱她,她也会哭,最后只有奶娘哄得住她。」 「那是饿了,想吃奶了。」赵天冬笑道。 薛翊不由得也笑了,盯着她,意有所指地说:「我也饿了。」 赵天冬抬手用力捶了他的胸口两下,丢了个白眼给他,骂道:「不正经。」 薛翊被打得轻咳两声,抱着她试图採取行动,笑道:「你也喜欢不是吗?」 赵天冬双手捂住耳朵,不想听。 薛翊笑她掩耳盗铃。一番云雨过后,二人便说到如何安顿吴芮这些前朝皇族。 赵天冬道:「自然要将吴芮移到扬州居住,吴芮的儿子和孙子都已经殉国,其余皇族旁支都不足为惧,只怕有些别有用心的人想要煽风点火,利用吴芮造反。」 薛翊点头,同意道:「这次我们班师,就将吴芮一起带到扬州,继续好生供养这个富贵闲人,堵住天下人的嘴。至于吴芮身边的臣子就全部打发回原籍养老。」 二人商议已定,派人去给吴芮传话,三日后启程回扬州。 薛翊安排心腹将领镇守各个城池,将原本吴国投降过来的将领全部带回扬州,便于控制。 赵天冬打了这场胜仗,彻底扬眉吐气,一路上意气风发,回到扬州,对手下将士论功行赏,全部安排妥当,才起身赶回家中去见两个女儿。 薛玉熙已经快三岁了,赵天冬出门之前,已经告诉过大女儿,她是去打仗了,等打了胜仗就回来。 玉熙并不懂打仗是什么意思,每天就坐在门槛上等着娘亲回家。 赵天冬到了家门口,直奔姐姐的院子,想要第一时间见到两个女儿。到得姐姐院子门口,就见玉熙在院门口玩耍。 赵天冬叫道:「西瓜,娘亲回来了。」 薛玉熙循声转头,看向赵天冬,她仔细辨认了一番,方才冲过去,抱着赵天冬的双腿,仰头叫道:「娘亲!」 「哎。」赵天冬应了一声,立马弯腰将薛玉熙抱起来,忍不住亲了两口她的小脸蛋。 赵天冬抱着女儿进了屋子,赵逢春坐在窗边的书案旁,正在低头看书,小女儿在炕上睡觉。 赵天冬小声叫了一声:「姐姐。」 赵逢春抬头一看,脸上满是惊讶,笑道:「冬儿,你看看两个孩子是不是很好,如你所见,我不负所托。」 「辛苦姐姐了。」赵天冬放下大女儿,走到姐姐面前,弯腰拱手道谢。 「丝丝也帮了我很多,回头你也得谢谢她。」赵逢春笑道,因想起另外一事,「丝丝前几日被诊出了喜脉,身子有些弱,经不起折腾,大夫让她静养,我就没让她过来带孩子了。」 「哦,那真是天大的好事,晚上我过去探望她。」赵天冬笑道。 姐妹二人一起用了晚膳,赵逢春笑道:「你一路风尘僕僕,快回去洗漱一番,早些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儿再说。」 「是,姐姐也好生休息。」赵天冬起身,叮嘱道。 赵逢春笑道:「姐姐知道,你快回去吧。」 赵天冬这才转身回自己院子,沐浴过后,让丫鬟从库房找了几样首饰,还有两匹绸缎。 她带着丫鬟一起去了丝丝的院子,见了丝丝,她笑道:「丝丝,恭喜你啊,成亲不到一年,就有了喜讯。」 「我也要恭喜姐姐凯旋。」丝丝笑道。 赵天冬指着身后丫鬟抱着的首饰匣子,笑道:「这几样首饰你戴着玩吧,两匹绸缎做几身新衣裳穿,还缺什么只管和我说,或者和大姐姐说,都是一样的。」 丝丝笑道:「多谢二姐姐,我会的。」 赵天冬事无巨细地问了丝丝的身体状况,知道没有大碍,便笑道:「卧床养胎,心要放宽,若是实在不放心,就请戴神医来瞧瞧。」 第96页 丝丝笑道:「我知道的。」 「瞧我忘了,戴神医如今是你祖父,你若是相请,他老人家肯定立马就来了,哪里还需要我去请。」赵天冬笑道。 丝丝道:「祖父忙着写医书,我没有大碍,就不打扰祖父了。」 赵天冬点头,笑道:「戴神医这书写了几年了,还没写完,也真是辛苦。」 丝丝笑道:「祖父自己倒是不觉得辛苦,每日乐在其中。」 二人正聊着,马隆回来了,见了赵天冬就拱手见礼,笑道:「姐姐来了。」 赵天冬起身笑道:「你媳妇怀孕了,你可要好生照顾她,不要让她操心劳累,不要惹她生气,否则被我知道了,我不饶你。」 马隆笑道:「姐姐偏心,只疼弟媳,不疼我这个弟弟。」 赵天冬哼了一声,道:「你又不用承受妊娠之苦,我疼她多一些也是应该的。」 「姐姐说得对,我不敢争,一定好生照顾丝丝。」马隆连忙点头答应一声,看着丝丝笑了笑。 赵天冬又交代了马隆好些话,才告辞离开。 马隆见她一走,便凑到床边,搂着丝丝笑道:「你看姐姐多疼你,我感觉我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那又怎样,你能奈我何?」丝丝揪住马隆的脸颊,笑道。 「我不能怎样,只能更加疼你,好让姐姐看我顺眼一点。」马隆笑道。 「那还差不多。」丝丝哼笑道。 第52章 第 52 章 局势暂时安定了下来,各处皆没有战事,赵天冬每日去军营练兵,申时就回来陪两个女儿。这日军中比武,她因早就不在意比武的胜败,早早回家去了。 她正在家中闲坐,丫鬟忽然来报:「夫人,从咱们府上嫁出去的两位姐姐,名叫幸歌和文雅的,落了轿子,在门外等着,说要进来给夫人请安。」 「哦,快请她们进来说话。」赵天冬将小女儿递给奶娘,起身说道,然后转身进了内室,另外换了一身见客的大衣裳。 丫鬟将幸歌与文雅二人领进来,引到明间内坐下喝茶。 赵天冬换好了衣裳,从内室出来,刚踏进明间,幸歌和文雅立马起身,双双冲着赵天冬道了万福,文雅笑道:「前几日听闻夫人大胜而归,我们就想上门来给夫人请安,因担心夫人没空见我们,就没来。」 「你们有心了,我确实是近几日才闲下来。」赵天冬一挥手请她们坐下,自己坐在上首,丫鬟送上新鲜的热茶,她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幸歌笑道:「那我们今儿来对了。」 赵天冬仔细观察她二人的脸色,比上次见面略差了些,就问道:「家中一切可好?」 幸歌有些欲言又止,与文雅对视了一眼,然后鼓起勇气说道:「我二人今日前来就是想请夫人做主,当日我们十二个姐妹一起从将军府上出嫁,如今只有我们俩不曾有孕,其余十个姐妹,有的连二胎都怀上了。公婆嫌弃我们不生养,私底下都想给夫君纳妾。」她说到伤心处,两行清泪止不住地流。 文雅亦忍不住哽咽,带着哭腔说道:「公婆整日挑刺,虽然不曾明说,但是我知道都是因为我不曾生出一儿半女。」 「你们的丈夫也不管?便任由你们被公婆欺负。」赵天冬不知道便罢了,此时一听不禁怒从心中起,连忙问道。 幸歌拿着手帕擦干了眼泪,道:「我跟外子说了,他只会说让我忍耐,对父母不可不孝。」 文雅点头应和道:「还说尽快生个孩子就好了,哪是我们不想生,是一直怀不上,生子偏方都不知道寻了多少,吃了许多药,总也不见效。我们实在是没法子了,听闻夫人与城外戴神医相熟,想请夫人帮忙请戴神医给我们瞧瞧脉息。我就想知道到底是不是我的身体有问题。」 幸歌满脸气愤,「若是我的原因,我甘愿和离,省得整日受这窝囊气。若不是,正好堵住他们的嘴。」 赵天冬道:「这好办,我立马让人去请戴神医。」 「谢夫人。」二人起身拜谢。 赵天冬立马使人骑马去接戴神医。 半个时辰后,门口打帘子的丫鬟冲着里面说了一声:「戴神医来了。」 赵天冬起身出来迎接戴神医,见了戴神医行了一个福礼,笑道:「戴神医,您老人家一向可好?」 戴神医笑道:「老夫好得很,吃得香,睡得好。不知今儿个急匆匆的叫我来,所为何事啊?」 「我这两个姐妹想请您看看脉息,成亲两年多,一直不曾有喜。」赵天冬指着幸歌和文雅笑道,请戴神医在上首坐下,又示意二女坐下,她在一旁陪坐。 丫鬟上了茶,戴神医接过茶,喝了两口,道:「才成亲两年没生育就急了?老夫见过成亲十几年没生育的,三十多岁才生第一胎。」 赵天冬笑道:「诊脉之后,确认身体健康,她们才好放心啊。」 二人点头应和,「请戴神医一施妙手,我们感激不尽。」 戴神医喝了一盏茶,方才慢悠悠地给二人诊脉,看了半晌,道:「你们的身体都健康得很,不要喝那些乱七八糟的汤药,吃好睡好,放松心情,自然就会有好事发生。」 二女听了这话,齐齐松了一口气,文雅道:「戴神医,既然我的身体没问题,有没有可能是外子的身体有问题呢?」 第97页 戴神医道:「确实有可能,你们若是不放心,明儿可让你们夫君来我府上,我给他们诊脉一看就知。」 「多谢戴神医。」二人起身道谢。 戴神医道:「你们没事了吧?没事的话,老夫这就走了,既然来了府上,我就顺便去瞧瞧我孙女去。」 赵天冬笑道:「今儿劳烦戴神医了,我让丫鬟带您去丝丝院子里。」 戴神医提着药箱,起身走出门去,丫鬟在前面引路。 赵天冬看着二女笑道:「这回你们放心了吧,回去之后,若是你们公婆还要挑刺,便直说你们的身子没问题,戴神医的医术,扬州城无人不知,想必他们也无话可说。」 二女点头,文雅道:「今儿多谢夫人,我们知道了,我们回家总算能挺直腰杆子了。」 赵天冬笑道:「既然没事了,就开心点,有任何事情,只管来找我,我一定帮你们做主。」 二女笑道:「是,多谢夫人。」于是起身告辞回家去了。 赵天冬送走她们后,忍不住冷笑,她这会子是想不起来二女的丈夫是何人,等她摸清了底细,定要好好操练他们一番。 却说戴神医来见丝丝,给丝丝诊了脉,嘱咐道:「现在脉息强劲了许多,可以下地走走了,还是不要有激烈的动作,以静养为佳,饮食适当,不要补太过,对你的身子不好,将来生产艰难。」 丝丝笑道:「是,祖父,我记住了。」 戴神医看完脉,就准备走了。 丝丝连忙笑道:「祖父好容易来一趟,一定要留下用饭。」 戴神医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平安符,递给丝丝,道:「不必,你好生歇着,有事立马使人来家说一声,你父亲母亲都很记挂你。这是你母亲去寺里求的,保佑你平安生产。」 丝丝接过平安符,欣喜万分,笑道:「劳母亲操心了,我一定好生保重身体。」她万万没想到,认的这门干亲,反倒比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对她更好,想起那对将她卖到青楼的亲生父母,心里恨意滔天,今生不想再见他们。 戴神医让丝丝别送,提起药箱健步如飞,浑然不像一个年近八旬的老人。 到得晚间,幸歌与文雅见了丈夫,分别与丈夫说了今儿请戴神医诊脉的事情。 幸歌的丈夫孟祥道:「既然你的身体健康,那便不着急了,怀孕是早晚的事情。」 幸歌道:「也说不准是你的身体有问题,不如明儿我陪你去戴神医府上,请他老人家给你把把脉。」 孟祥道:「我怎么可能有问题?我身体强壮得很。」说完也不理会幸歌,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 另外一边,文雅也想让丈夫钱进找戴神医瞧瞧,钱进怒道:「什么狗屁庸医,胡说八道,你信他干什么,竟然敢怀疑我的身体不好。」说完就按着文雅干事,既然她的身体没问题,他有信心半年之内让她怀上。 文雅说不动他,只能在心里祈祷他的身体确实没问题。 赵天冬将两个孩子哄睡之后,就坐在房间看书,往常她懒得等薛翊,困了就先睡了。今儿有事问薛翊,强撑着等薛翊回来。听到薛翊回来的声音,她起身迎出去,问道:「饿不饿,要吃点宵夜吗?」 薛翊笑道:「确实有点饿,让厨房煮碗面,炒两个小菜,我随便吃点。」 赵天冬吩咐丫鬟去厨房传话,陪薛翊去浴室洗漱。 薛翊坐在浴桶里闭目养神,赵天冬站在他身后,拿着帕子随意地帮他擦了几下背,问道:「你还记得当初你给那十二个姑娘选的夫家都是谁家吗?今儿有两个姑娘来家里找我诉苦,我一时记不起她们的夫家了。」顺便将今儿白天发生的事情备细说了一遍。 薛翊回想了一番,道:「幸歌的丈夫是孟祥,文雅的丈夫是钱进,他们二人还是姑表兄弟。」 赵天冬笑道:「哦,难怪了,每次她们二人都是一起来家里。关系似乎比其他姑娘亲近。」 薛翊反手握住她的手,笑道:「老人家就是着急抱孙子,年轻人只能多开导开导。我们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吗?成亲两年才生了玉熙,现在孩子都两个了。」 「生了两个你父母也不喜欢啊,老人家可不稀罕女儿。」赵天冬想起这事就来火,忍不住掐了一下他的肩膀。 薛翊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两下,笑道:「别生气,反正父母不在身边,眼不见心不烦。」 丫鬟在外面说道:「大将军,夫人,宵夜煮好了。」 赵天冬扔下帕子,说了一句:「你洗快点,面要坨了。」说完走出浴室,上床睡觉去了。 薛翊看着她走了,飞快地洗完了澡,出来吃了宵夜,漱了口,走到床边,只见赵天冬已经睡熟了,不忍心吵醒她,上床搂着她睡了。 次日一早醒来,薛翊还是没忍住,将赵天冬弄醒了。 一时事毕,赵天冬起床收拾一番,早早到了军营,让人叫来孟祥与钱进。 孟祥与钱进见了赵天冬,拱手行礼。 赵天冬笑道:「昨儿比武我没看,我听说你们二人表现不错,我今儿有时间,想向你们二人讨教几招。」 孟祥与钱进异口同声道:「赵将军,我等不敢。」 赵天冬笑道:「只是切磋,点到即止。」 孟祥钱进没法再拒绝,只得跟着赵天冬去了校场。 第98页 「我今儿要跟孟将军与钱将军切磋,所有人都是见证,我若是输了,我的坐骑任他们二人挑选。」赵天冬对着众人高声说道。 「你们若是赢了,彩头是一人一匹宝马,我若是赢了,就要你们二人答应我一件事。」赵天冬首先上了擂台,挑了一桿红缨枪,站在擂台中央,继续笑道,「我肯定不会为难你们,让你们做的事情,一定是你们能做得到的。二位将军,意下如何?」 孟祥与钱进看了对方一眼,这彩头甚是诱人,谁不知道赵将军收藏的名马都价值千金,二人没有理由拒绝,齐声道:「我们同意。」 「好,你们谁先上?」赵天冬耍了个花枪,指着他们笑道。 孟祥率先上了擂台,选了一把大刀,道:「我来会会赵将军。」说完舞着大刀砍向赵天冬。 赵天冬提枪冲上去迎战,大刀与红缨枪相击,迸出火花,孟祥感觉自己握着大刀的双手被震得一麻,他倒退几步,稳住身形,继续进攻。 赵天冬势如破竹,毫不避其锋芒,迎面直上,十几个回合后,孟祥被打下擂台。 钱进见状,立马冲上擂台,取了步槊,二话不说,直接进攻。 赵天冬防守严密,十几个回合后,觑空反击,又打了二十来个回合,将钱进一枪扫下了擂台。 第53章 第 53 章 赵天冬赢了,台下的孟祥与钱进羞愧掩面,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两个大男人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实在丢人。 赵天冬没有当众再说什么,让众人都散了,单独叫孟祥与钱进随她进营帐内说话。她坐在上首,请二人在下首坐定,命士兵上了茶,只叫二人喝茶,没有急于说话。 钱进是个急脾气,先忍不住说道:「赵将军想要我做什么,只管说来。」 赵天冬放下茶杯,轻笑一声,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的夫人都是从我府上出嫁的,我与大将军一直是将她们视为妹妹。近日我听说她们二人都在担忧子嗣之事,甚是烦恼,就想拜託你们二人多多照顾她们的心情,及时开解她们,以免郁结于心,更加不利于受孕。」 「此事容易,请赵将军放心,我一定好好开解文雅。」钱进立马答应,起身拱手道。 孟祥也起身答应:「子嗣之事,全看缘分,我并不着急,也不知幸歌为何如此急切,我回去一定好好劝她。」 「嗯,你能这样想很好。」赵天冬笑道,顿了顿又对着他们二人说,「但还是要听大夫的,昨儿戴神医给你们媳妇把脉,说她们身子都很健康,没有任何问题,让你们二人也去找他把脉看看,你们这就去吧,正好今儿营中无事,早点去瞧,也好早点放心。」 二人原本不愿意去,男人从不会怀疑是自己有病,无法使女人受孕,只会怀疑是女人有病,这大概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如今领导发话,不得不去,于是二人齐声道:「是,我们这就去。」 赵天冬笑着点头,昨儿她就料到了他们不会自愿去找戴神医,非得以权压人不可。 二人骑马去求见戴神医,戴神医正在药房制药,不得空。小厮领着他们进了大厅,拿出茶水点心款待他们。 戴神医在药房忙活了将近两个时辰,方才出来见客,施礼道:「老夫多有怠慢,还请两位尊客海涵。」 二人立马起身避开礼,拱手给戴神医见礼,彼此厮见已毕,通了姓名。 孟祥道:「戴神医,今儿是赵将军命我二人来此求您把脉,即便要再等两个时辰,我们也一定老实地等,绝不敢有二话。」 「老神医,劳烦您老这就给我把一把脉吧。」钱进道,随即肚子咕咕叫了两声,他有些尴尬地笑了,「我等得肚子都饿了。」 戴神医对一旁的小厮道:「你们是如何待客的?岂能让贵客饿肚子,该罚你一个月月钱。」 小厮躬身行礼道:「小的错了,请太爷息怒。」 孟祥在一旁求情:「戴神医,您错怪这位小哥了,上了许多点心,还有热茶,只是我这兄弟不爱吃点心,他平生只爱吃肉。」 「的确如此,怪不得这位小哥。」钱进笑道。 戴神医对小厮道:「既然两位贵客替你求情,今儿就饶你一回,还不快下去安排酒菜。」 小厮恭敬答道:「是,太爷。」然后转头对着钱孟二人拱手道谢,「小的多谢二位将军美言。」随即退出大厅,自去厨房安排嘎饭去了。 戴神医先帮钱进把脉,写了一张药方,让他按时吃药,一年就可痊癒。 钱进拿着药方,一脸不可置信,「戴神医,您老没看错,真的是我有问题?」 戴神医笃定地道:「钱将军,老夫行医六十年,从未看错过病人,你回去按时服药就是,一年后,令正若是还没有怀上,你只管来找老夫。」 钱进气焰顿消,轻声答道:「是,神医。」 孟祥在一旁听了戴神医对钱进的诊断,顿时有些担忧自己的身体是不是也有问题,他难道也不行吗?这个结论实在太伤男人的自尊心了。 戴神医给孟祥把脉,一刻钟后,他点头笑道:「孟将军无碍,令正没怀上,只是时机未到,不必着急。」 孟祥出了一身冷汗,听到这话,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立马笑道:「有劳戴神医,在下感激不尽。」 诊脉已毕,正好小厮进来回话:「太爷,酒菜都备好了。」 第99页 「请二位将军入席。」戴神医道。 孟祥抬手示意戴神医先请,钱进自得知自己有病,心情低落,神思恍惚,都没听到戴神医的话。 戴神医先行,孟祥紧随其后,钱进落后几步跟了出来。 用了饭,钱孟二人告辞。 牵马出门,钱进道:「孟兄,我去药铺抓药,烦请帮我告一天假,多谢。」他得了这个噩耗,今儿也没心情去军营了,打算抓了药就回家去。 「你只管去,不消担心。」孟祥拱手答道,随后打马走了。 孟祥回了军营,免不得要跟赵天冬汇报一番。 赵天冬笑道:「既然你与幸歌身体都没有问题,就安心过日子,回家也告诉你父母一声,好让老人家放心。」 「是,将军。」孟祥点头应了。 钱进抓了药,回到家就让丫鬟立马去煎药,他今儿自尊心大受打击,急于治好病,早点使妻子怀上,好扬眉吐气。 文雅见状就问道:「你生什么病了,吃的什么药?」 「对不起,老婆,原来不孕的人真的是我,这是戴神医给我开的药。」钱进低着头,底气不足,声音也不大。 文雅惊讶道:「严不严重?何时能治好?」 「你放心,不严重,戴神医说一年就可以治好。」钱进连忙说道,好像生怕她误会他的病很严重。 「哦,那就好。」文雅抚着胸口说道。 这日黄昏,文雅去给婆婆请安,进门见礼毕,就自顾自地坐下,丫鬟上了茶,她端起就喝,还笑着夸赞:「这茶真好喝,初尝时微苦,回味甘甜,以前我都没好好品,竟然不知道呢。」 钱太太脸色一沉,横了她一眼,没说话。 换作是以前,文雅哪敢坐下,每次请安都战战兢兢的,不敢坐下,不敢说话,生怕惹恼了婆婆,如今她不怕了,她没错,大不了就和离,反正现在不孕的人是她儿子。 文雅喝完了一杯茶,然后起身行礼告退,今儿的晨昏定省就完成了。 钱太太觉得奇怪,便问身边的丫鬟:「今儿她的态度怎么和往常差别这么大?快去打听一下他们房里发生了何事。」 丫鬟自去打听了,不一会,前来回话:「太太,将军房里的丫鬟说,今儿晌午将军拿了几服药来,吩咐煎药来吃,但是将军看着不像是病了,不知道那药吃了是治什么症候的。」 钱太太不解,问道:「将军在房里吗?去请将军来,我亲自问他。」 「在的,将军晌午回了,就一直在房里,不曾出门。」丫鬟答。然后下去传话去了。 须臾,钱进到得上房,见了母亲,请安毕,坐下喝茶说话。 钱太太仔细观察儿子的面容,确实不像有病,一挥手屏退了众丫鬟,然后问道:「儿子,我听下人说,你在吃什么药,你哪不舒服,怎么不跟为娘说,你媳妇刚来请安,也没说是怎么回事,让为娘好生担心。」 「娘,我没事,那是调养身子的药。」钱进没脸说自己不行,扯了个谎,想要遮掩过去。 钱太太不信,刚才文雅的态度实在奇怪,她逼问道:「休要瞒我,我什么不知道,只是想再当面跟你确认一下罢了。」说完拿起帕子擦眼泪,呜呜咽咽地哭起来了。 钱进见状,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部和盘托出了。 钱太太听了这话头晕目眩,双手用力抓紧椅子的扶手,方才坐稳,惊讶道:「什么?不是你媳妇不孕吗?」 「娘,的确是我的问题,戴神医亲自给我们把的脉。」钱进道。 钱太太喃喃自语:「难怪今儿她态度如此奇怪。」 钱进没听明白,问道:「娘,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你回去吧,好好哄哄你媳妇,之前是她受委屈了。」钱太太叮嘱道。 钱进摸不着头脑,只点头答应道:「娘,我知道了。」 从这以后,钱太太对文雅的态度可谓是判若两人,立马变得和蔼可亲起来,甚至会主动关心文雅,只因她担心儿子的病治不好,将来被文雅嫌弃。 文雅日子过得舒坦了,觉得没孩子也挺好,清闲自在,简直如神仙般快活。 不久之后,幸歌被诊出了喜脉,不禁喜极而泣,阖家高兴,孟太太大手一挥,赏了下人三个月月钱。 幸歌待坐稳了胎,三个月一到,就坐轿子去薛府给赵天冬请安,顺便报喜。 赵天冬此时还没回府,赵逢春出面接待,将幸歌迎到她的院中,二人闲聊半晌,赵天冬回府了。 赵天冬听丫鬟说幸歌来了,回自己院中换了一身家常衣裳,就去姐姐院中见她,进门就笑道:「今儿你是一个人来的?怎么不见文雅?」 幸歌笑道:「文雅现在日子过得可舒心了,公婆对她客客气气的,与丈夫斯抬斯敬,甚是和睦,家里日子过得好,自然就不爱出门做客了。」起身就要给赵天冬见礼。 赵逢春按住她,不让她起身,笑道:「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就不要行礼了,冬儿也不在意这些礼数。」 「呀,难怪今儿起床就听见喜鹊在枝头叫唤,原来喜事应在这里。恭喜你了。」赵天冬上前握着幸歌的手,笑道。 「多谢奶奶,要是没有您与戴神医开导,我不知还要烦心多久呢。」幸歌笑道。 赵天冬放开幸歌的手,走到赵逢春身边坐下,笑道:「这跟我关系着实不大,实在要谢,你该谢戴神医。」 第100页 幸歌笑道:「我让外子赶明儿亲自携礼去谢戴神医。」 赵天冬点头道:「是该如此。」 三人正在说话间,丫鬟进来回话:「奶奶,饭好了,现在要摆饭吗?」 「摆饭吧。」赵天冬点头说道,然后转头对幸歌笑道,「你留下与我们一道用了饭,再回去不迟。」 幸歌点头答应了,三人一起用了晚膳,赵天冬还让丫鬟准备了一份贺礼,让幸歌带回去不提。 到得次日,孟祥亲自提着礼品去谢了戴神医。 钱进得知孟祥之妻已经怀上,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在营中见了孟祥,也有些扭捏。孟祥却笑道:「兄弟,你放宽心。戴神医见了我,还托我带句话给你,让你不要急,那药方效果好得很,说一年好,就一年好。」 钱进低头拱手道:「多谢兄弟告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孟祥不禁摇头笑了下,目送钱进离去。 第54章 第 54 章 钱进回到家中,也不进房,一直在书房外面的院子里舞刀弄棒。 到得酉时四刻,文雅来请他用饭,走到书房院子门口,听见兵器撞击地面的声音,进门后,见钱进挥舞着一桿银枪,她道:「该用膳了,你整日在军营里还没耍够,回到家还要耍个不停。再这样以后你干脆晚上也别回来了,在军营里耍个够。」 钱进立马收了枪棒,道:「我错了,以后回家多陪着你。」 「这还差不多。」文雅走到他面前,挽着他的胳膊,就要拉着他走。 钱进瞄准武器架,用力将枪棒掷出去,正好插在武器架上,随即揽着文雅回房用膳去了。 却说孟祥回到家中,幸歌便问道:「见着戴神医了吗?礼送出去没有?」 孟祥走到脸盆架前洗手,转头看着幸歌笑道:「见着了,戴神医收了礼,还留我用膳,我想着要回来陪你用膳,就推辞了。」 幸歌笑道:「谁要你每日陪着我用膳,值得为了这个推辞别人的好意。」嘴上说着责怪的话,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灿烂了。 「当然值得,我看你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我得回来看着你多吃点才好,否则等到临盆,你就要饿瘦了。」孟祥笑道。 幸歌道:「当然不会,过些日子没有了孕吐反应,胃口自然就好了,哪里就要饿瘦了。」 此时丫鬟端上饭菜,伺候用膳,孟祥一挥手,让丫鬟们都下去,他亲自给幸歌布菜。 到得次日,文雅因闲着无事,就来孟府探望幸歌。 文雅到得孟府,先去拜见孟太太,「侄儿媳妇给姑太太请安,姑太太万福。」 孟太太笑道:「小雅来了,快坐,你婆婆近日可好?」 当初,孟太太还在家做姑娘时,与钱太太关系好得似亲姐妹,嫁人后,也常常回娘家做客。近日因幸歌怀孕了,文雅还不曾有好消息,故而孟太太不想上门勾起嫂子的伤心事。 文雅笑道:「太太还是跟往常一样,吃了饭,就与丫鬟们抹叶子牌。」 「你婆婆就是这点不好,牌瘾太大,她牌技又好,不得把丫鬟们的月钱都赢走了。每回我去,只有带去的钱,没有带回来的。」孟太太笑道。 文雅笑道:「姑太太正说着了,太太每天都赢钱,丫鬟们有时候输得狠了,就撒娇卖痴,太太一时心疼丫鬟,免不得将赢的钱又赏了丫鬟,不过是左手进右手出罢了,就是图个开心。」 孟太太哈哈笑道:「幸亏你婆婆是个女子,她若是个男人,只怕日日不着家,整天流连赌坊。」 文雅不好取笑婆婆,笑而不语。喝完一盏茶,便起身告辞,说要去见幸歌。 孟太太就打发丫鬟领她去幸歌的院子。 文雅见了幸歌,就笑道:「你这是怀了个金蛋还是银蛋,自从怀孕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有多少日子没见你了,让我好想。」 幸歌起身拉着她坐在炕上,笑道:「我不方便出门,难道你就不能上门来找我?几个月了才上门几回,你也好意思说想我。」 文雅求饶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以后我天天来你家看你,只怕你厌烦了我。」 「怎么会?我巴不得呢。」幸歌笑道。 文雅道:「你整日憋在家里,多无聊,今儿我们一起出门逛逛去,我想去珍宝阁买几样首饰戴。顺便去薛府给夫人请安。」 幸歌笑道:「那我们这就走吧。」 二人收拾起身,丫鬟小厮跟着轿子,一路护着轿子走。 到得珍宝阁,文雅买了一支穿花蝴蝶步摇,一支牡丹花簪,还有一只嵌红宝石金镯,定了一把金锁,预备等幸歌的孩子出生了,送孩子做见面礼。 幸歌买了一支玉簪,当即插戴在头上。又买了一对小孩子戴的金镯子,等孩子出生了戴。 逛了几条街,二人买了不少东西,分别打发丫鬟小厮回家去送东西,然后坐轿子去薛府。 经过一口酥的时候,幸歌使丫鬟去买了四盒点心。 赵天冬正在校场教姐姐骑马,教玉蓁和玉熙扎马步。 两个小姑娘脸都憋红了,只因赵天冬没说可以休息,就一直乖乖地扎马步,咬紧牙关不松懈。 丫鬟来报说有客人来了。 赵天冬与赵逢春方才去见客,让丫鬟带两个孩子去洗脸换衣裳。 赵天冬此时穿着男装,如一个清隽的翩翩少年。文雅见了,就笑道:「若是只看夫人的背影,真看不出是女扮男装。」转头又见赵逢春穿着骑射服,看起来英姿飒爽,笑着贊道:「姨太太这身衣裳真好看。」 第101页 赵逢春笑道:「你若是喜欢,我还有两身新的,没上过身,都送你穿吧。」 「这如何使得,我又不会骑马,没有能穿骑射服的场合。」文雅笑道。 赵天冬笑道:「不会可以学啊,我姐姐也是最近才学会的。」 幸歌在一旁笑道:「你平日里胆子那么大,想来学骑马对你来说,也不难的,我要不是怀孕了,我也想跟着一起学。」 赵逢春笑道:「万事开头难,只要学会了,就很简单的。」又对着幸歌说,「等你生下孩子,再来学也不晚吶。」 幸歌笑着点头。 文雅笑道:「我家中没有马场,若是夫人不嫌弃,我以后就来府上学骑马,我想拜姨太太为师,不知姨太太愿不愿意收我?」 赵逢春推辞道:「我不行的,我自己才刚学会,怎么能当你的师父,还是让我妹妹教你吧。」 文雅笑道:「我倒是想,只是担心夫人没空教我。」 赵天冬笑道:「我每月初一和十五都在家,你这两日来家里学就是,我保证教会你。」 「那就多谢夫人了。」文雅道了万福,笑道。 几人回到花厅坐下,丫鬟们端上茶水点心,幸歌让自己的丫鬟将带来的四盒点心呈上来。 赵天冬笑道:「点心家里尽有,以后来就来,不必买这些。」 幸歌笑道:「请夫人和姨太太尝尝鲜,这是一口酥的招牌点心,是开了几十年的老字号,味道自有独特之处。」 赵天冬每样尝了一块,酥脆可口,入口即化,笑道:「确实比我家厨娘做的点心好吃许多。」 几个人吃了点心,赵天冬问起文雅:「最近你公婆与丈夫对你还好吧?要是对你不好,大不了就和离算了,我另外帮你找个更好的夫家。」 文雅笑道:「多谢夫人关心,最近对我比以前好多了。我同夫人的想法是一样的,故而最近过日子就比较随心所欲了,懒得做小伏低,讨好公婆丈夫,我发现这样竟比以前的日子要开心一万倍。曾经的我,太愚蠢了,自己没立起来,谁都能来踩我一脚。」 赵天冬见文雅气色确实好多了,笑道:「你想通了就好,天底下的男人多得是,不好就换,我们女人凭什么要委曲求全。」 幸歌笑道:「世道就是这样不公,男人掌握着权势,女人就只能被压迫,除非哪天这天下之主让女人做了,那才有我们女人的翻身之日。」 赵逢春笑道:「历史上是有过几个垂帘听政的女子,但是登上皇位的却没有一个,谈何容易。」 赵天冬笑道:「女人当皇帝这事离我们太遥远,我们女人得先在家里立起来,别被男人和公婆欺负,就算是不错了。」 「夫人说得对,我不管以后我能不能怀上孩子,我都不会再卑躬屈膝了,我要挺直腰杆过日子。」文雅神情认真地道。 四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说要立起来,再也不做贤妻良母,那样只苦了自己,造福了别人。 掌灯时分,四人一起用了膳,赵天冬才送幸歌和文雅出门,见她们的轿子走远了,方才转身进门,回了自己院子。 赵天冬走到明间门口,正要进去,只听见玉熙对薛翊撒娇道:「爹爹,今儿娘亲让我扎马步,我好累哦,以后能不能不学扎马步了。」 「这事你娘说了算。」薛翊给女儿揉腿,帮她放松肌肉。 「哎,我太难了。」玉熙嘆气,抬起自己的两个小拳头,给自己捶腿。 薛翊道:「等你长大了就不会觉得累了,你现在还太小了。」 玉熙歪着头问道:「那我能不能长大了再练功。」 赵天冬听到这里,掀开帘子进来了,高声回答女儿:「不能,练功就是要从小开始,像吃饭一样,是每天都要做的事情。」 「娘亲,你回来了。」玉熙朝着赵天冬伸出双手,要她抱。 赵天冬上前抱着玉熙,坐在椅子上,让玉熙坐在她腿上,她教导玉熙:「西瓜,你是个大姑娘了,要给妹妹做个榜样,不能偷懒。」 玉熙的小脑袋靠在赵天冬的胸口上,奶声奶气地说:「好吧,偶尔偷懒也不可以吗?」 「可以,一个月最多偷懒一次,不能再多了。」赵天冬道。 「一个月是多少天啊?」玉熙抬头看着母亲问道。 赵天冬道:「三十天。」 玉熙伸出两只手来数,发现数完了两只手,也不够三十,就同母亲商量:「娘亲,可不可以十天休息一次,我的两只手数完,是十天,我好记数。」 薛翊在一旁听着,笑道:「冬儿,你看西瓜多聪明,就答应她吧,十天休息一次,等她再大点,再调整也不迟。」 赵天冬听了女儿的话,何尝不心软,亲了一下玉熙的脸颊,笑道:「好,就依你。十天休息一次,你自己记好了。」 「好耶,谢谢娘亲。」玉熙双手拍个不停,又笑又闹的。 赵天冬给女儿做了个全身的按摩,哄她睡着了,方才回房。 做了之后,夫妻俩躺在床上耳鬓厮磨,薛翊将她搂在怀里,低头对她笑道:「你对西瓜是不是太严厉了些,她还是个三岁的孩子,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就让她整日的练功,从此没有了快乐的童年。」 赵天冬推开他,双手撑着床,支起上半身,反驳道:「谁说只有傻玩傻乐的童年才是快乐的童年,西瓜每日练功,为将来成为高手打下坚实的基础,才是真正有意义地度过了她的童年,她在这个过程中同样能感受到快乐。」 第102页 她说完披衣下床,将薛翊扔在床上,自去沐浴更衣去了。 第55章 第 55 章 薛翊看着她进了净房,一个人躺在床上思考她刚才说的话,见她洗完出来了,等她走到床边,一伸手将她拉上床并排躺着,搂在怀里,笑道:「你说得对,我都听你的,以后女儿都让你来教,我就做个慈父好了。」 赵天冬道:「当然应该听我的,谁说只有男儿要学文学武,女儿就只学女红针黹,我的女儿註定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女子,当然要像男人一样学习文武之道。」 薛翊笑道:「赵将军说得对,是我鼠目寸光了,我们的女儿当然要比寻常男儿还要优秀千万倍。」 赵天冬听了这话,才露出个笑脸给他,然后相拥而睡。 次日,赵天冬就派人去各处寻访名师来给玉蓁和玉熙开蒙,放了话,不吝惜金银,只要有真才实学,就愿意出高价聘请过来,养在家中。 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才从苏州寻到了一位才女。这位女子名叫商熹尧,小字摇光,正值双十年华,她出生于书香门第,家学渊源,祖父是当今着名的文学家和教育家,兴办了一所私学,桃李满天下。 商熹尧之所以愿意背井离乡来扬州坐馆,是因为一向恩爱甚笃的丈夫突然撒手人寰,家乡如今是她的伤心之地。其祖父就想让她离开一段时间,换个地方散散心,正好得知扬州薛府在找先生,正当是瞌睡了送枕头,当即极力劝她答应。 商熹尧到得薛府,赵天冬安排一座独院给她住,又分了两个丫鬟照顾她的起居,每月二十两月俸,每季四身衣裳。加上她自己带来的两个丫鬟,总共四个丫鬟服侍她。 到薛府的第二日,商熹尧就开始授课,教玉熙和玉蓁三字经。 到得晚间,赵天冬问女儿:「西瓜,你觉得商夫子好不好?你喜欢她吗?」 玉熙的小脑袋点了点,嘟着嘴笑道:「商夫子很好,我很喜欢她。」 赵天冬道:「今儿夫子教你的,你听懂了吗?」 「听懂了。」玉熙脆生生地答道。 赵天冬让她复述一遍今儿学的内容,只听得玉熙半点磕绊也没打,流利地说了一遍。 赵天冬喜得什么似的,抱着玉熙亲个不停,好半晌才让奶娘抱玉熙去洗漱睡觉。她走到书房对薛翊笑道:「玉熙真箇聪明,像我。」手舞足蹈地将刚才玉熙的表现描述了一遍。 薛翊哈哈笑道:「你真是一点不客气,难道不是像我吗?」 赵天冬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继续笑道:「当然是像我多一些。」 薛翊没再争,不管像谁,总是他们共同的女儿,聪明的孩子确实惹人喜爱,他笑道:「玉熙这么聪明,可惜是个女儿,若是个男子,定然能创下一番基业,光宗耀祖。」 「快别说这话了,好寒掺人,女儿怎么就不能创一番事业?别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赵天冬笑容顿时没了,讥笑道,「你想要儿子帮你光宗耀祖,你找别人生儿子去吧,我只会生女儿,不能给你老薛家光宗耀祖,真是让你失望了。」 薛翊笑道:「看你,这么认真做什么,我不过是说了一句玩笑话,我怎么可能找别人生儿子。」 赵天冬哼了一声:「以后不准你再说这话,若是再被我听见一句半句,我跟你没完。我的女儿就是最棒的,她们的人生一点都不可惜,她们是我的骄傲。」 薛翊起身拱手道歉:「是,夫人,我错了,以后我再不说这话了,若是再说,就让我舌头上长个疔。」 赵天冬道:「你知道错了就好。」说完不想理会他,转身回房准备睡觉去了。 薛翊见状,立马讪讪地跟上,想要在闺房中效力一番,让赵天冬消气。谁知,走到房门口,只听见赵天冬说道:「你睡书房去吧,别进我房间睡了,我是生不出儿子的,你用不着白亲近我。」 「冬儿,你就让我进去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罚我什么都行,只别不让我进门。」薛翊趴在门上,求道。 赵天冬冲着门口说道:「我罚你去吃屎,你去不去?不去就赶紧去书房睡,我困了,别在门口叫唤,吵得我睡不着。」 薛翊听了这话,摸了摸鼻子,心甘情愿地去书房睡了,吃屎这事他还真干不出来,只得明儿再想办法进房。 赵天冬一个人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薛翊在书房孤衾独枕,甚是难捱,睡到五更,就睡不着了,干脆起床练功。 次日一早,赵天冬开了房门,准备洗漱,薛翊已经练完功,进房里来沐浴更衣。 赵天冬没理会他,收拾完了,自去看两个女儿,看着小女儿吃了奶,又和玉熙一起吃了早膳,送玉熙去书房读书,她方才出门往军营去了。 到得晚间,赵天冬也只同女儿说话,全然不理会薛翊。 趁着她沐浴去了,薛翊抱着玉熙说话:「西瓜,爹爹昨晚上说错了话,惹你娘生气了,你能不能帮爹爹求个情,说句好话,让你娘别生气了。」 玉熙仰头看着薛翊,问道:「爹爹你说了什么不对的话?」 薛翊看着女儿那双干净如清泉的眼睛,顿时羞愧不已,难以启齿,绝对不能将他昨晚说的话告诉女儿,他含糊地说道:「就是说了一些不好的话,爹爹已经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再说,能不能给爹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爹爹想重新做人。」 第103页 玉熙见薛翊神情可怜,立马心软了,双手摸着他的脸,将他皱成一团的眉心抚平,笑嘻嘻地道:「爹爹不难过,我帮你跟娘亲说,让娘亲不要生气了,原谅爹爹。」说完就要从薛翊的腿上下来,要去找赵天冬说情。 薛翊将她放在地上,蹲下身子给她整理了一下衣裳,笑道:「爹爹今晚上能不能进房间睡觉,就全看你的了。」 「咦,爹爹昨晚上没进房睡觉吗?那你在哪里睡的啊?」玉熙问道。 薛翊嘆气道:「在大街上睡的,好冷。」 「可怜的爹爹,我这就去找娘亲,今晚上一定让娘亲放你进房间睡觉。」玉熙握着拳头,信誓旦旦地道。 「谢谢西瓜。」薛翊摸着玉熙的头,笑道。 玉熙迈着小短腿,小跑进了浴室。 赵天冬还在泡澡,见玉熙进来了,就问道:「你怎么进来了?地上湿漉漉的,小心地滑,别摔了。」 「好的,娘亲,我会慢慢地走。」玉熙小心翼翼地走到浴桶边上,她还没浴桶高,顺着浴桶边上的小楼梯爬上去,撩水玩,笑道:「娘亲,我来帮你洗。」 「好啊,你帮娘亲擦背。」赵天冬将帕子递给玉熙。 玉熙拿着帕子,认真地给赵天冬擦背,擦完了,她笑道:「娘亲,你摸摸,我是不是擦得很干净?」 赵天冬摸了下背,笑道:「嗯,是很干净,辛苦西瓜了,谢谢西瓜。」 玉熙笑道:「娘亲,不用客气,你也帮我洗过澡,擦过背呀。」 赵天冬笑道:「这就叫礼尚往来。」 「娘亲,礼尚往来就是你帮我,我也帮你的意思嘛?」玉熙问道。 赵天冬点头:「是啊。」 玉熙笑道:「我答应帮爹爹一个忙,因为爹爹也帮过我,这也叫礼尚往来,娘亲,对不对?」 「嗯,说得对。」赵天冬笑道。 玉熙笑道:「我想请娘亲原谅爹爹,今晚让爹爹进房间睡觉,不要让爹爹睡大街了,好不好嘛?」 赵天冬见女儿乖巧可爱,哪里忍心让她失望,虽然心中对薛翊还有气,但是嘴上也笑着说:「好,我原谅你爹爹了。」 玉熙高兴地拍手道:「太好了,我这就去告诉爹爹这个好消息。」 赵天冬暗自咬牙,怪薛翊利用女儿来博同情,他的办法虽然拙劣,却很有效。 玉熙完成了答应爹爹的事情,特别得高兴,一蹦一跳地走到薛翊的面前,趴在他的膝盖上,仰头笑道:「爹爹,娘亲说原谅你了。」 「西瓜真棒,帮了爹爹的大忙,爹爹要好好谢谢你。」薛翊抱起她,将她放在大腿上坐着,握着她的小手笑道。 玉熙笑道:「不用客气,你是我爹爹啊,我帮你是应该的。」 薛翊听了这话,心里热热的,十分熨帖。抱着她,送她回房睡觉,亲自哄睡了她,方才回房间来。因见房门关着,他还以为赵天冬又将房门锁了,谁知轻轻一推就开了,他笑道:「我还以为你又锁门了。」 赵天冬没好气地说:「我答应了女儿原谅你,就绝对不会食言而肥,省得你明儿又跟女儿说,我让你去睡大街,有你这么抹黑人的吗?让女儿以为我是个多狠心的人。」 薛翊凑到赵天冬面前,笑道:「我就是想让女儿多可怜一下我,帮我说情。」随即赌誓:「以后不敢了。」 赵天冬推开他,嫌弃地道:「你沐浴了没有?脏死了,快离我远些,别挨着我。」 「还没,我这就去。」薛翊摸了下鼻子,转身往净房走去,回头道:「等我。」 赵天冬赌气地说:「谁要等你,我自睡了,等会上床时动作轻点,别吵醒我。」 薛翊快速洗了澡,披着一件袍子就出来了,上床就寝,伸手就要搂着赵天冬睡。 赵天冬拒绝,一个人睡在床里面,不肯让他抱。 薛翊厚着脸皮挨着她躺下,笑道:「我洗干净了,不信,你闻闻,只有玫瑰香胰子的味儿,好闻得紧。」 赵天冬哼道:「再香的香胰子,也掩盖不住那一股子臭男人的味道。」 薛翊捂着胸口道:「你这张小嘴里吐出来的话,真是锋利得很,我的心都要碎了。」 「这算什么,从此以后,只怕你这一颗心还不够你碎的。」赵天冬背对着他,哼道。 薛翊笑道:「你就是我的女娲娘娘,我的心若是碎了,我就找你帮我补心。」说完就动手动脚起来了,赵天冬因在床上施展不开,到得让他又春风得意了一回。 第56章 第 56 章 时光荏苒,又过了一个月。十月怀胎,瓜熟蒂落,丝丝的预产期到了。 越是临近产期,丝丝反倒越发淡定了,前面九个多月都挺过来了,马上就要生出来了,她高兴还来不及。 倒是马隆心疼丝丝,担忧不已,这日休沐,特意来找薛翊取经。 马隆问道:「姐夫,我听说姐姐两次生孩子,你都进产房陪姐姐了。等丝丝生的时候,我也打算进产房陪她,我能做点什么帮帮丝丝吗?」 薛翊摇头道:「什么也帮不了,只能在一旁干看着,束手无策。」 「真的什么也不做吗?那我去陪产有什么意义?」马隆道。 薛翊笑道:「你可以做一件事,在她痛的时候,把手给她,任由她掐也好,挠也好,只不要动,不要反抗。」至于意义,他想是有的,还不小,接着道:「最大的意义就是给她勇气,与她一起面对生产的艰难,并肩作战,让她不至于孤立无援。」 第104页 马隆听了若有所思,随即郑重其事地点头道:「嗯,我记住了。」 薛翊见他有些紧张,安慰道:「没事,别担心,会一切顺利的。你两个姐姐每人生了两个了,都好好地生下来了,丝丝也一定可以的。」 马隆笑道:「我也相信她可以,但是仍然难免担忧。」 薛翊笑道:「正常,你这是头一回,一回生二回熟,等丝丝生二胎的时候,就会淡定很多了。」 马隆点了下头,二人又随意闲聊了几句,他起身告辞回去,陪丝丝用膳。 回到自己院中,刚进门,马隆就问丫鬟:「夫人呢?」 「去园子里散步去了。」丫鬟答。 「夫人身边跟了几个人?」马隆继续问道。 丫鬟答:「跟了四个,请将军放心。」 马隆仍是不放心,转身去园子里找丝丝,嘴里喃喃自语:「就快生了,还去园子里散步,万一突然要生了,如何是好?」 刚走到园子门口,就见房里的一个大丫鬟行色匆匆地跑过来,见了马隆立马道:「将军,您快去看看,夫人肚子疼,怕是要生了,夫人走不动,我正要去叫人抬软娇接夫人回房。」 马隆听了,抬脚就往园子里沖,将丫鬟甩在身后,一口气冲到丝丝的身边,焦急地问道:「丝丝,你觉得怎么样,还好吗?」 丝丝抓着他的手,说道:「我还好,你别急,先抱我回房,叫稳婆来帮我接生。」 马隆道:「哦,好,你别怕。」同时伸手将她轻轻地抱起来,疾步走回院子,将她安顿在产房。 马隆总觉得不放心,连忙又使人去将戴神医请来坐镇。 此时,丫鬟请来了稳婆。 稳婆上前查看了一番丝丝的情况,然后指挥丫鬟们准备接生。 等到开始生产的时候,稳婆赶马隆出去。 马隆道:「嬷嬷,我不出去,你不要管我,你快去看看我夫人,她好痛苦。」他看着丝丝在床上翻来覆去,丝丝脸色苍白,汗如雨下,整个人好像刚从水里被打捞出来。 稳婆不以为意地道:「我的将军,这才哪到哪,夫人才刚开始发作,时辰还早哩,且有得痛。」 马隆听了头皮发麻,简直不敢想像,坐在床边,看着丝丝痛不欲生,比他自己被砍了一刀还要痛苦。 经过一天一夜的努力,丝丝终于生了。 稳婆双眼放光地看着孩子双腿之间的那根小肉肠,大喊道:「是个小子,恭喜将军,恭喜夫人。」这是她第五次来这府上接生,第一次接生到小子,心情也不由得激动了起来。 丝丝此时已经昏迷过去了,马隆听了当然开心得很,但还没有忘记丝丝,连忙道:「嬷嬷,孩子先让丫鬟抱着,你快帮我夫人收拾一下,让她好生休息。」 稳婆笑着道:「好嘞。」随即将孩子包好递给丫鬟,接着收尾。 这边生完,马隆立马使人去各处报喜。 赵天冬得了这消息,替丝丝松了一口气,以后丝丝见了公婆,应该不会被刁难了。 对于没有自保能力,也不能保护女儿的人,赵天冬会在心里祈求这些女人都生儿子,省得生了女儿,不仅自己被公婆丈夫厌弃,连带着生出来的女儿,也不被父亲祖父母喜欢,母女二人受尽白眼。 马隆从产房出来,先去客院见戴神医,请他去给丝丝诊脉。丝丝生产的时间太久,戴神医已经睡了一觉起来了。 戴神医笑道:「嗯,我这就去,丝丝没嫁错人。」然后去给丝丝把了脉,见她没有大碍,写了一张调养身子的药膳方子,就准备打道回府。 马隆使人送戴神医回去,然后立马派人去武昌接父母过来,一是见见孙媳,二是见见孙子。 马太太和马老爷到扬州的时候,丝丝还没出月子。 马太太到得薛府门口,掀开帘子,一看牌匾上写着薛府,就问道:「怎么是住在薛府,将军没有置办宅子吗?」 小厮道:「回太太,这是大将军府,我们将军与大将军夫人结拜为异性姐弟,大将军夫人与我们夫人又是手帕交,大将军夫人就留我们将军和夫人在府上住。」 马太太点头笑道:「哦,原来如此,那先领我去见大将军夫人,我需得当面道谢才行。」 于是小厮先去通报,没一会,就有丫鬟来引着马太太进内宅,另外有小厮引着马老爷去了书房,因薛翊不在家,就让周琰接待。 马太太在门口下了轿子,又坐软轿,走了一刻钟,方才到了赵天冬的院子。 马太太见了赵天冬就要行礼,赵天冬立马避开了,对着马太太道了万福,请马太太上座,二人都坐在上首,丫鬟上了茶水点心。 赵天冬笑道:「您一路辛苦了。」 马太太笑道:「还好,我想着是来见儿媳和大孙子,我就浑身有劲,一路上风餐露宿,我也高兴。」想起儿子的婚事还是赵天冬帮着操办的,她连忙谢了又谢。 赵天冬笑道:「马隆与丝丝,一个是我的义弟,一个是我的手帕交,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马太太笑道:「他们二人住在贵府,也是多有打扰,这次我们两个老的来了,又要打扰府上许多,我这心里甚是过意不去,我这次来,正好也带了些银子,打算给他们小两口置办一所宅子,搬出去住。」 赵天冬笑道:「不打扰,我是很乐意他们在这住,人多热闹。」 第105页 马太太见赵天冬甚是诚恳,这才不再坚持要搬出去住了,又坐了一盏茶的时间,就要告辞,起身去了丝丝院子里。 丝丝得知公婆二人进府了,立马叫丫鬟帮她收拾一番,因还没出月子,她还不能洗澡洗头,就让丫鬟帮她擦身子,篦头发,梳了个灵蛇髻,戴上头面,打扮得光彩照人,加之怀孕生子,整个人有些珠圆玉润的,显得脸若银盘。 丝丝见马太太进了房,立马起身就要下床来见礼。 马太太连忙快走几步,上前按着丝丝,让她继续靠坐在床上,笑道:「你还没出月子,千万不能下床,都是一家人,不讲这些虚礼。」 丝丝坐直身子,微微颔首,笑道:「请恕儿媳无礼,儿媳见过婆婆,愿婆婆长命百岁,青春永驻。」 马太太笑道:「我的儿,我早就老了,哪里还有青春,你正是青春时候,我才要保佑你青春永驻,芳龄永继。」 丝丝连忙让奶娘将孩子抱来,让马太太看孙子。 孩子出生快一个月了,又红又皱的皮肤早就变得白皙光滑起来,惹人怜爱。 马太太见了如何能不心生喜爱,连忙从丫鬟手里抱过孩子,放在怀里,不错眼地看着,连忙夸道:「这孩子长得真俊,像你。」 丝丝笑道:「我倒是觉得像夫君多一些,他长大了一定是个英武不凡的大丈夫。」 马太太听了这话,不仅是夸孙子,还夸了自己儿子,心里更高兴了,脸上笑意连连。 婆媳二人第一次见面,气氛就十分融洽。 马隆从军营赶回来的时候,一路上还在担心素未谋面的婆媳二人,第一次见面会不顺利,当他进了房门,见丝丝与母亲脸上都挂着笑容,他走到母亲面前,见礼,笑道:「母亲,儿子回来了。」 马太太见了儿子,笑容灿烂,问道:「见过你父亲没有?」 「还没有,我想先来见过母亲,再去书房见父亲。」马隆笑道。 马太太笑道:「嗯,我们母子稍后再说话,你先去见见你父亲。」 马隆笑道:「好。」然后对着丝丝说,「我抱儿子出去,让父亲也见见吧。」 丝丝笑道:「好,让奶娘拿襁褓来包严实了,仔细别让孩子被风吹着。」 马隆点头,笑道:「我知道,你放心。」 马隆带着儿子出去了。 马老爷在书房坐了这会子,早就心急如焚,想要见孙子得紧,见马隆抱了孩子来,立马起身迎上去,接过孩子,道:「孩子还这么小,怎么能抱出房门,仔细被风吹着。」话虽这么说,脸上的笑意却掩藏不住。 周琰见马隆来了,就进内宅去了,让他们一家人共聚天伦。 马隆笑道:「还不是怕父亲急着见孙子,父亲若是不想见,我这就让奶娘抱回房去。」说完作势伸手要将孩子抱走。 马老爷抱着孩子躲了一下,笑道:「抱都抱来了,索性就让我多看几眼。」然后看着孩子的小脸,逗孩子笑:「你爹真讨厌,还是我孙子讨人喜欢。」 马隆笑道:「父亲真是有了孙子就忘了儿子,早知如此,我就不派人去接你们来了,反正你老人家也不待见我。」 马老爷笑骂道:「你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婴儿争宠,你羞也不羞。」 「他自有他的父亲宠,做什么和我争我父亲的宠爱。」马隆指着孩子道。 「我还是最爱你,行了吧。」马老爷敷衍地笑道,然后低头继续盯着孩子看个不停,「你能让我安静地看看我的宝贝孙子了吗?」 马隆气结,坐在一旁闭上嘴,看他们爷孙俩其乐融融,他好像是个外人。 第57章 第 57 章 两日后,马隆为儿子举办洗三宴,办得十分热闹,果品酒馔,各色嘎饭,应有尽有,还定了一个戏班子,请了两个女先儿讲书。 幸歌与文雅一早来贺喜,送了礼,都进内室来看望丝丝。赵天冬和赵逢春姐妹俩早就来了,在房中陪着丝丝说话。 赵南枝因接了个大单子,交期紧急,没空前来参加洗三宴,只让人送了礼来。 赵逢春十分羡慕丝丝的好运气,笑道:「你生产那日,马隆一直在产房守着,真真难得,如今你一举得男,丈夫公婆都喜欢,往后就都是好日子了。」 丝丝此时作为一个人生赢家,笑而不语,不好谦虚地说没有。 幸歌有些惊讶地笑道:「马将军竟然还进产房陪着你?这应该是除大将军之外的第一人了,我就没听见还有哪个男人做得到的。我常听长辈说,产房污秽不能让男人进去。甚至担心男人见了生产的血腥场面产生心理阴影。」想起自己还有两个月也要生了,也不知孟祥会不会进产房陪产。 丝丝笑道:「他一个上过战场的将军,怎会害怕生产的血腥场景?这是不可能的。」 赵天冬笑道:「的确如此,这完全是看男人自己愿不愿意。要是这么容易就有心理阴影,那还是男人吗?我们女人生产可是要去鬼门关走一趟的,我们还没说有心理阴影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幸歌存下了这个心事。文雅也在心里暗暗想着自己男人会不会愿意陪产。 宴席结束之后,各自回家。 当晚,幸歌打发了房里的丫鬟,单独问孟祥:「夫君,等我生孩子的时候,你会进产房陪我吗?」 第106页 「嗯?」孟祥不解其意,疑惑道,「女人生孩子,男人不都是在产房外坐着等吗?几时要进去陪着的?」 「薛大将军还有马将军都陪产了,我也想要你陪着我。」幸歌搂着他的胳膊撒娇道。 「哦,那我就进去陪你生。」孟祥无所谓地道。 幸歌闻言笑了,这才放心睡觉。 却说赵逢春参加完丝丝孩子的洗三宴,回房后,就有些不舒服,没什么胃口吃东西,过了几日,胃口越发差了,还吐了一回。一直让身边的丫鬟都瞒着赵天冬,不要说出去。 丫鬟们见主子吐了,实在不敢再继续隐瞒,一个小丫鬟偷偷地走去告诉赵天冬。 赵天冬急忙让人去请大夫。 大夫诊脉后,笑道:「恭喜夫人,是喜脉,只是夫人脉象瘀滞,现在有孕在身,最好不用药,放松心情为是,凡是看开些,不要钻牛角尖。」 赵天冬笑道:「多谢大夫。」转头吩咐丫鬟给大夫封五两诊金,送大夫出门。 赵逢春戴着抹额,穿着亵衣,有些恹恹地躺在床上,靠着迎枕,懒怠说话。 赵天冬走到床边坐下,凑在赵逢春身边问道:「姐姐觉得心里怎么样?」 「没意思得很,提不起劲。」赵逢春淡淡地道。 赵天冬道:「大夫刚说的话,姐姐也听见了,何必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呢,你心里有什么不开心的,只管对我说。」 赵逢春双手放在肚子上,此时还感受不到肚子里的孩子的存在,道:「我只是觉得怀孕生孩子没有什么意思,我辛辛苦苦怀了十个月,历尽千辛万苦,生下来若是个女儿,你姐夫又不喜欢,等女儿长大后懂事了,她也会感觉到父亲不爱自己,宁愿自己不出生。」 赵天冬道:「姐姐,你先别想那么多,既然你已经怀上了,先把孩子生下来,若是姐夫胆敢明面上表现出不喜,我就帮姐姐收拾他。」 赵逢春道:「他不会表现得很明显,只是不亲近女儿,宁愿整日出去会朋友,也不愿意陪女儿玩耍片刻,有一个这样的父亲,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赵天冬提议道:「姐姐若是看他不顺眼,不如就与他和离,反正一直是你一个人带孩子,他一点忙也没帮,还给你添堵。」她也早就看周琰不顺眼了,只是从未见姐姐说过他一句不好,就不好主动挑拨姐姐与他的关系。 赵逢春嘆气,道:「他只是不亲近女儿,倒也没有做其他过分的事情,每次他出去会友,玉蓁一整日见不到他,就要问爹爹去哪里了。等他一回家,两个孩子见了他,就叫爹爹叫个不停,都很是喜欢他,或许这就是父女血缘天性。若是我与他和离,孩子们见不到父亲,不知会有多伤心难过,你叫我如何忍心?」 「姐姐要等他做了何等过分的事情才会与他和离?」赵天冬问道。 「若是他养外室,我就容不得他了。」赵逢春道,她早就想过无数次要和离,但是一直因为两个孩子,始终下不了决心,就在心里给自己设了这样一个底线。 赵天冬点头,道:「好,他若是敢做,我饶不了他,休想瞒过我。」 赵天冬临走之时,吩咐丫鬟:「去厨房说一声,煮点碧粳粥,再配几样开胃的小菜,你们劝着姐姐吃点,姐姐吃了多少回头来告诉我一声。」 丫鬟答应了一声,自去厨房传话了。 赵天冬离开之后,找了马隆来,道:「你帮我查查周琰,他常常整日出门会友,都是去会什么朋友,有没有去别的地方,若有形迹可疑之处,不要打草惊蛇,让人盯着,回来告诉我一声。」 马隆道:「姐姐,没问题,我这就去查,若是周琰不规矩,我也不饶他。」赵逢春对他与丝丝关怀备至,在丝丝怀孕的时候,多有照顾,他早就将之视为亲姐姐。 赵天冬嗯了一声,送马隆出门,又叮嘱道:「这事你要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薛翊。」 马隆点头答应了:「姐姐放心,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赵天冬送走了马隆,因不放心姐姐,转身去姐姐的院子。进门后,就见丫鬟正端着碗,在餵姐姐喝粥。 赵逢春才喝了几口,就摆手示意不要了。 赵天冬走近一看,碗里还剩下大半碗碧粳粥,就说道:「姐姐,你再喝几口吧,我来餵姐姐。」然后接过丫鬟手里的碗,坐在床边,拿起调羹舀了一勺粥送到姐姐嘴边。 赵逢春只得张开嘴继续吃。 在赵天冬的坚持下,一碗粥到底都喝完了。 此时,玉蓁牵着玉薇的手来找赵逢春,进门就叫娘亲和小姨。 赵逢春见了两个女儿,总算露出了一丝笑脸,问道:「中觉睡好了吗?」 四岁的玉蓁小大人一般地说:「我和妹妹睡得可香了。娘亲睡中觉了吗?感觉好些了吗?」 赵逢春笑道:「娘亲也睡得很好,感觉好多了,刚才你小姨餵我吃了一碗碧粳粥。你们俩饿了没有?」 玉蓁摸着脑袋想了想,然后点头,笑道:「感觉是有一点点饿。」转头又问玉薇:「妹妹,你饿不饿?」 两岁的玉薇才学说话没多久,还不会说很长的话,但是也会一字一句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了,点头道:「饿饿,饭饭。」 玉蓁笑道:「好哦,姐姐带你去喝粥,晚上再吃饭饭。」 第107页 一旁的丫鬟听了连忙去端了两碗粥来。两个丫鬟分别端着碗,要来餵玉蓁和玉薇。 玉蓁对丫鬟笑道:「谢谢姐姐,你把粥放在桌上,抱我坐上凳子,我自己喝。」 丫鬟照做,叮嘱道:「小心烫哦,慢点喝,吹一吹再放进嘴里。」 玉蓁笑道:「嗯,我知道的。」 赵天冬看了,笑着夸道:「玉蓁真棒。」 玉蓁又吃了一勺粥,然后笑道:「小姨,我是大孩子了,当然要自己喝粥,只有妹妹这么小的孩子,才要大人餵。」 赵天冬笑道:「玉蓁说得对。」 赵逢春一直看着她们笑,丈夫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两个孩子是真的聪明可爱又懂事,一点不吵闹,姐妹俩一直相亲相爱的,从不打架吵架的,很是省心。 赵逢春陪着姐姐和玉蓁玉薇用了晚膳,才回了自己院子。 过了三日,马隆来找赵天冬汇报结果。 赵天冬一见马隆满脸怒容,就知道不妙,说道:「坐,慢慢说。」 马隆道:「姐姐,周琰在安乐街养了个外室。」顿了顿继续说:「那外室竟然也怀孕了,月份还和大姐姐差不多。」 赵天冬怀疑周琰可能会在外面乱搞,但是没料到他竟然敢养外室。一拍桌子,怒道:「我要是没让你去查,指不定哪天他就抱着孩子进府了,让我姐姐当便宜母亲,真真是可恨!」 马隆道:「我跟了他三天,他每次出去会友之后,都会去安乐街的宅子,我找人打听清楚了那外室女子的来历,才来告诉姐姐。」 赵天冬冷笑道:「他陪姐姐和孩子都没这么勤快,果然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姐姐,你打算怎么处置周琰?我一定要帮帮场子。」马隆问道。 「我想杀了他。」赵天冬恶狠狠地说。 马隆道:「他贱命一条,杀了不可惜,我担心打老鼠伤了玉瓶,玉蓁玉薇长大后,若是知道她们的亲生父亲被我们杀了,心里只怕会有疙瘩,不必为个人渣伤了亲人之间的感情。」然后出了个主意,道:「不如阉了他,让他从此以后,做不成男人。」 赵天冬深吸了几口气,冷静了一下,道:「你说得对,就按照你说的办。」 马隆道:「姐姐,这事还得先告诉大姐姐一声,看大姐姐是个什么意思,若是大姐姐要原谅他,我们先把他阉了,岂不是又伤了大姐姐的心。」 赵天冬冷笑道:「姐姐听了只怕噁心他还来不及。」说完起身准备出门,道:「我这就去告诉姐姐,你先回去等我消息。」 第58章 第 58 章 赵天冬沉着脸,气沖沖地走到赵逢春的院子。 丫鬟们见她这副面孔,都纷纷躲开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生怕惹到她,遭到牵连。 赵天冬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方才进内室,走到床边坐下,轻咳了几声,道:「姐姐,你感觉好些了没有?」 「好些了。」赵逢春观她神色有异,便问,「你从哪儿来?要跟我说什么?」 「我刚在书房见了马隆。」赵天冬咽了口唾沫,一咬牙就说了出来,「他说周琰养了个外室,那女子已经怀孕两个多月。」 「哦?」赵逢春神色淡淡的。 赵天冬抓着姐姐的手,道:「姐姐,你别吓我,你若是想哭就哭出来。」 赵逢春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道:「我没事,我就是觉得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我早就料到了。」 「姐姐,你打算怎么办?」赵逢春道,「不管姐姐做何决定,我都在姐姐的身边陪着姐姐。」 「士可忍,孰不可忍。」赵逢春平静地道,「除了与他和离,我不会有第二个选择。」 赵天冬的表情瞬间放松了,她庆幸姐姐没有选择委曲求全,于是笑道:「我支持姐姐。」 赵逢春点头,回握着赵天冬的手,她问道:「他现在是不是就在外室那边?」 赵天冬沉默了。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赵逢春抬手抹去,仰着头,不让眼泪继续流,道:「最近每天用了早膳就出门,起更了才回来,回来得越来越晚。我问他,他只说去会友,原来是丢下正经的老婆孩子,陪别人去了。」 赵天冬抱着赵逢春,拍拍她的背,安慰道:「姐姐,他不配你为他流泪。」 赵逢春又哭又笑地道:「我是为我自己哭,我哭我眼瞎,看上了这么一个臭男人。我笑我终于要解脱了,他不仁,就休怪我不义。」说完抱着赵天冬嚎啕大哭,将这几年的委屈全部发泄了出来。 等赵逢春哭够了,她问道:「姐姐,我这就将他抓回来当面说清楚,然后将他扫地出门。」 「不。」赵逢春拦住她,冷静地道:「俗话说,捉贼捉赃,捉姦捉双。你现在将他抓回来,他肯定矢口否认,说不定还要倒打一耙,赖在这家里不肯走。」 赵天冬道:「我亲自去外室宅子里找他,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我要亲自去。」赵逢春坚定地道,「我要让他在我面前无可辩驳。」 赵天冬担心姐姐的身子,万一一时情绪激动,动了胎气,如何是好,于是劝道:「姐姐,你身子不便,还是不要去了,全部交给我。」 赵逢春道:「我意已决,你不用劝我了。」随即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来,她要梳洗打扮一番,再出门去捉姦。 第108页 她穿着大红缎子遍地金袄儿,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妆花膝裤,披着翠纹织锦羽缎斗篷,戴着白狐皮卧兔儿,头上还戴着一副红宝石头面,端的是富贵无比,耀眼夺目。 赵天冬先派一队士兵悄悄地将安乐街的外宅团团围住,小声嘱咐道:「连一只蚊子都不要放出去。」 马隆亲自带队,答道:「是,姐姐。」然后骑马先去了。 赵天冬骑马,护着赵逢春的轿子紧随其后。 一行人到得周琰的外宅大门首,赵天冬使人去敲门,门房一开门,敲门的士兵便一把将门推开,将门房绑了,堵住嘴,丢在一边。 赵天冬扶着赵逢春下了轿子,一路长驱直入,路上凡是遇到丫鬟小厮,赵天冬一挥手,底下的士兵悄无声息地就将人都绑了,全部堵住嘴,拉到大门一起看守起来。 赵天冬与赵逢春二人走到上房门口,只听见周琰的声音在里边响起。 周琰对女人笑道:「今儿你胃口倒好。」然后对着女人的肚子夸道:「儿子真乖,以后不许再折腾你娘,爹爹心疼你娘,知道吗?」 女人笑道:「夫君,儿子还小,你别说他,他也不是故意折腾我。」 周琰笑道:「慈母多败儿,他还没生出来,你就这么护着他。」 女人笑道:「反正有夫君教导孩子,我做个慈母就好了。」 赵逢春在外面听得够了,冷笑道:「好一对恩爱的野鸳鸯。」 周琰惊讶道:「娘子?」立马起身出了内室来查看。 赵天冬扶着赵逢春进了明间,坐在上首。 周琰见了赵逢春讪讪地笑道:「娘子,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来不得吗?」赵逢春环顾这屋子一周,只见各处布置得像模像样,很是温馨,继续道,「你哪来的银子置宅子养外室,还不是拿着薛府的银钱在外面乱搞,认真说起来,这宅子还是我妹妹和妹夫的,我比你更有资格来这里。」 赵天冬冷冷地看着周琰,在心里盘算,要如何处置他才能给姐姐出气。 周琰用余光瞟了一眼门口,只见门口站着几个士兵,他想逃也没处可逃,思量片刻,立马双膝跪下,膝行到赵逢春面前,抱着她的膝盖,哀求道:「娘子,都是我的错,我鬼迷心窍,我对不起你,我该死。」 赵逢春抬脚踹开周琰,道:「别碰我,我嫌你脏。」 周琰不敢再上前抱她,直直地跪在她面前,继续求道:「娘子,你原谅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说完见赵逢春无动于衷,他狠了狠心,抬手就开始左右开弓,自打嘴巴。 赵逢春没说话,看戏似的看着他,看他还能演多久。 周琰打了自己无数个巴掌,脸都打肿了,抬头看着赵逢春,想让她看清楚脸上的巴掌印,他哭着道:「娘子,我对不起你,我混帐,求你看在玉蓁玉薇的面上,还有我们未出世的孩子的份上,饶了我这回,我以后一定洁身自好,绝对不沾花惹草,一心一意守着你和孩子们过日子。」接着又是一通赌咒发誓。 「我不需要,我要和离。」赵逢春听了心如止水,「今儿我来,就是想当面和你说清楚,你以后也不必再踏进薛府一步,这宅子也是花的我妹妹的钱买的,还请你们尽快搬走,别妨碍我卖房。」这房子,赵逢春嫌脏,但是她也不想便宜了周琰。 周琰仍然没有放弃,继续道:「娘子,你不让我回府,玉蓁玉薇见不到我,她们会想我的,你忍心伤害她们吗?」 赵逢春冷笑道:「从此以后,她们是我一个人的女儿,肚子里的孩子也和你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她懒得继续听他诡辩,说完起身就要走。 周琰张开双手拦住她的去路,道:「我不和离,我捨不得你和孩子们。」 赵天冬一脚踢开周琰,冷笑道:「你更捨不得钱才对,你说再多也掩饰不住你的自私自利。」 赵逢春最后看了他一眼,说道:「和离书我会写好送来,限你两日内搬走,若是不搬,我会让人将你们轰出去。」然后走出了房门,再也没回头。 周琰在地上大喊道:「娘子,我们十年夫妻,你就这样对我?你于心何忍?」 赵逢春全当没听见,只有一个人理会他的吶喊。那外室女子一直躲在里间听壁脚,听见外人都走了,才出来走到周琰身边,将周琰扶起来,安慰道:「夫君,别伤心了,你还有我。」 周琰搂着她,道:「对,我还有你。」然后低头看着她的肚子道:「我还有儿子。她一个生不出儿子的女人,我早就不稀罕了,要不是为了薛家的钱财和权势,我怎会忍她这么久?」 那外室女子靠着他的胸口,道:「现在我们怎么办?她让我们搬走。」 周琰道:「别怕,我在扬州也有几个知心朋友,我找他们借一所宅子暂住,不会让你跟着我受苦的。」 女人一心信赖他,笑道:「嗯,我相信夫君。」 却说赵逢春离开之后,先让赵天冬陪着她去了衙门,请衙门里的书吏写了三份和离书,当堂盖章画押,一份留在衙门存档,她自己保存了一份,还使人立马送了一份给周琰,从此二人一刀两断,再无夫妻关系。 周琰收了和离书,当即带着外室女去了衙门,写了婚书。 从此外室女一跃成为正室。 赵逢春回到家,便准备告诉两个女儿真相。 第109页 赵天冬阻止道:「姐姐,是不是等孩子们大点再说?」 赵逢春坚定地道:「不,我要告诉她们,我不想骗她们。」 赵天冬妥协,放开姐姐的手,坐在一旁。 赵逢春让姐妹俩坐好,她看着两个孩子,笑道:「玉蓁,玉薇,娘亲要跟你们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们认真听,好吗?」 玉蓁点头答应:「好的,娘亲。」然后拉了下玉薇的手,让玉薇表态。 玉薇也点头嗯了一声,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赵逢春,作倾听状。 赵逢春道:「你们的爹爹已经和娘亲分开了,他有了新的老婆孩子,不会再回家了。」 玉蓁问道:「爹爹不要我们了吗?」 玉薇还听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懵懂的眼神看着赵逢春。 赵逢春道:「你爹爹犯了很大的错,是娘亲不要他了。」 「那我们想爹爹了怎么办?」玉蓁带着哭腔说道。玉薇见姐姐哭了,她也跟着哭。 赵逢春被玉蓁的哭声勾起了眼泪,使劲憋回去,将两个女儿揽在怀中,道:「那就在心里想,你们以后会习惯没有爹爹的生活。」 玉蓁道:「好吧,我想我也不会伤心很久的,我还有娘亲、小姨、姨父还有舅舅舅母。」 赵逢春道:「嗯,娘亲会一直陪着你的。还有你妹妹和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处。」 玉蓁扑到赵逢春怀里,摸着她的肚子说:「也不知道它是妹妹还是弟弟。」 赵逢春道:「七个月后,它出生了,你就知道了。」 玉蓁点头。 赵天冬见玉蓁脸上泪痕未干,让丫鬟打热水来,她拧了一块帕子,给玉蓁擦脸,笑道:「玉蓁是个坚强的孩子,小姨给你擦干净脸,不要再哭了。没有爹爹不要紧,你以后可以把姨父当成爹爹,姨父会对你们好的。」 玉蓁点头,答应不哭了,「我不能这样做,姨父是玉熙和玉萱的爹爹,我不能抢她们的爹爹。」 赵逢春笑道:「你可以问问玉熙,她愿不愿意将她的爹爹分享给你,玉萱还不会说话,等她长大了,你再问她,好不好?」 「好,小姨,我这就去问玉熙妹妹。」玉蓁说完就出去找玉熙商量去了。 第59章 第 59 章 玉薇见姐姐走了,她也坐不住,闹着要出门去追姐姐。 赵逢春拦不住,就让丫鬟抱着她去找玉蓁。 赵天冬笑道:「她们姐妹俩感情真好。」 赵逢春笑道:「我们小时候,你也是这样,我走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我没想到,小时候处处依赖我的妹妹,如今成了我的依靠,若是没有你陪着我,我可能没有勇气说和离。」 「姐姐,你也给了我很多很多的爱和支持,我当然要支持你,做你的后盾。」赵天冬笑道。 赵逢春笑道:「我觉得很开心,我再也没有生儿子的压力了。」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想像着孩子的样子,「不管这个孩子是男是女,我都可以怀着欣喜的平静的心去等待它的出生。」 赵天冬笑道:「不管生儿子还是生女儿,我们将她们培养好,女儿长大后,不会比儿子差,姐姐早就该放开心怀,不要自我束缚才是。」顿了顿继续道:「那些生了儿子的人也未必就幸福,若是儿子长大了不争气,是个败家子,那还不如不生。」 「确实如此。」赵逢春点头,笑道:「一个人的思想的改变总是需要时间的,我庆幸我现在明白过来了这个道理。」 赵天冬笑着嗯了一声,她非常同意这个观点。 却说玉蓁在小书房找到玉熙,抱着玉熙说道:「妹妹,我娘说我没有爹爹了。」玉蓁说完就忍不住哭了。 玉熙拍着玉蓁的背,道:「姐姐,你别哭,你以后可以把我爹爹当成你爹爹。」 「真的吗?那我可以叫姨父爹爹吗?」玉蓁一边擦眼泪一边说道。 玉熙点头,道:「当然可以,我们现在就去问我爹爹。」说完就拉着玉蓁去了外院薛翊的书房。在路上遇到抱着玉薇的丫鬟,一行人便一起去找薛翊。 薛翊今儿休沐,正在大书房看书。 姐妹三人手拉着手,进来给薛翊见礼,围着薛翊,玉熙抱着薛翊叫爹爹,玉蓁也跟着叫,玉薇见玉蓁叫爹爹,她也跟着叫。 薛翊看着三个孩子,笑道:「玉蓁、玉薇,你们怎么叫我爹爹,不叫我姨父了。」 玉熙抢着说:「因为姐姐和玉薇的爹爹没了,我就想把爹爹分一点给她们。爹爹,好吗?」 薛翊摇头拒绝道:「不行,这样外面的人会误会的,外人会说一些不好的话,污衊你姨娘和娘亲。」又拉着玉蓁和玉薇的衣袖,对她们笑道:「你们可以把我当成爹爹,只是还是叫我姨父就行,我也会对你们像对玉熙玉萱一样的好,好不好?」 玉蓁低着头,小声地说道:「好的,姨父。」 薛翊摸了下玉蓁的头,笑道:「嗯,乖孩子,姨父很喜欢你们,不让你们叫爹爹,绝对不是因为不喜欢你们,等你们长大了,就会明白的。」 玉蓁似懂非懂地点头,玉薇更加懵懂。 玉熙也不懂爹爹的意思,但是她知道爹爹会对玉蓁和玉薇好就行了,于是放心地拉着玉蓁和玉薇出去玩蹴鞠了。 酉时初,玉蓁带着妹妹回去吃晚膳,见了赵逢春就说了薛翊的话。 第110页 赵逢春明白妹夫的好意,此时她和离住在薛府,若是孩子们叫他爹爹,外面的人只怕会说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干不净,若是被孩子们听见,信以为真,岂不荒唐。她纵然以后要另嫁,也要堂堂正正地改嫁。 赵天冬得知薛翊的这番话,自然也是明白事体的。 过了半个多月,这头丝丝出了月子,马隆给孩子办了隆重的满月宴,薛府整整热闹了一日。 马太太见儿子儿媳夫妻恩爱,又添了孙子,这次来扬州,没有一处是不满意的,见儿子这里一切都好,就放心不下家中幼子,过了孩子的满月,就要起身回武昌。 丝丝与马太太相处还算愉快,很是诚恳地留了马太太,马太太又住了一个月,重提要回武昌之言。 这回丝丝无论如何都留不住,马隆只得打点安排行李,亲自送马太太与马老爷回武昌。 时光荏苒,转眼就到了幸歌的产期。 幸歌发动之时,正是半夜,肚子疼醒了,感觉不对劲,赶紧推醒了孟祥。 孟祥不慌不忙地将她抱进产房,叫来稳婆丫鬟,众人在产房忙乱,自有丫鬟去上房报信,孟太太得了消息,赶紧起床穿衣,梳洗一番,赶来坐镇,满心期待着大孙子的降生。 幸歌一直疼到天亮,稳婆才说可以生了,让孟祥出去。 幸歌拉着孟祥的胳膊,不让他走,道:「别出去,说好的,你要在这陪着我生。」 「我不出去,你别急。」孟祥握着幸歌的手道。 丫鬟们都劝不动孟祥,只得去禀报孟太太,孟太太急了,赶紧进产房来拉儿子走,数落道:「你们还是小孩吗?都是要当爹娘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接着斥责儿子:「你赶紧出去,别在这妨碍稳婆接生。」 孟祥立在原地不动,幸歌对着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去。 孟太太用力推儿子,骂道:「你昏了头,男人家在产房里面见了血,会有血光之灾,你给我仔细些。」 孟祥被母亲推搡着,慢慢走出了产房。 幸歌眼睛直直地看着孟祥,又不好说什么,只得看着他出去了。最后一个人咬着牙生下了孩子,是个女儿。 孟太太守了半个晚上和一个白天,听见说是个女儿,连个笑脸都没有,转身就走了,归房里睡觉去了。守了这么久,她累得慌,不想浪费精力去看一个孙女。 孟祥倒是挺新鲜女儿,毕竟是第一个孩子,抱着逗了逗,才让奶娘抱下去餵奶。 幸歌事后得知太太的反应,心里不禁存了气。 洗三那日,孟太太也只是露了个面,就回房去了,来观礼的亲友,便都知道孟太太不喜欢孙女,很快就纷纷告辞离去。 幸歌见女儿的洗三宴如此冷清,越发气了,对着文雅抱怨道:「我没怀孕的时候,整天盼着怀上,好容易怀上了,生下女儿,我们母女俩却这般不受待见,早知今日,还不如不生呢。」 文雅笑道:「你在意别人的眼光干什么?别人不待见你,你偏要高高兴兴地过好你自己的日子才是,能让不待见你的人生气才显得出你的本事来。」 幸歌点头,道:「你说得对,我要气死别人,不要被别人气死,我若是死了,那边肯定忙不迭地就要给孟祥续弦,我女儿就要在后娘手里讨生活了。」 「你知道这个理儿就好。」文雅继续笑道,「你在家里实在不开心得很,你就带着孩子来我家串门,或者去薛家,如今薛家孩子多,你带着孩子去了,孩子们彼此作伴玩耍,岂不好?」 幸歌这才笑道:「嗯,我知道了。」 从此以后,幸歌每日安闲自在地过日子,不管孟太太是什么脸色,她浑不在意,反倒是孟太太见她油盐不进的样子,被气着了。 幸歌出了月子,便出门做客去了,约着文雅出门逛街,又去薛家走了一遭,坐着闲聊了半晌,早晨出去,到傍晚才来家。 晚间孟祥回府后,去给母亲请安,孟太太便道:「你媳妇儿今儿把个刚满月的孩子丢在家里不管,孩子哭了好几回,也没人哄得住,奶娘没法子,抱来我院子里,吵得我头痛,也不知道她出去做什么了,去了一日。」 孟祥道:「丫鬟和奶娘是干什么吃的,怎么没照顾好孩子?连个孩子都哄不好,还抱来吵母亲,我这就打发了她们,另换了好的使唤。」 孟太太哎了一声:「你别赌气使性子,哪有不哭的孩子,丫鬟奶娘一时哄不到也是有的,只叫你媳妇儿以后少出门,有亲娘在身边,孩子会听话些。」那几个照顾孩子的丫鬟和奶娘都是她亲手挑的,原本是她预备了来照顾大孙子的,要是就这么被打发了,她的脸往哪搁。 孟祥道:「嗯,我知道了,我回去就跟幸歌说。」 幸歌回到家,换了衣裳,洗漱一番,就一直抱着孩子说话,贊道:「娘亲的小宝贝,你今儿真乖。」 小孩咯咯咯地笑,也不知道在乐些什么。 孟祥一进门就听见女儿的笑声,就道:「果然在你身边就乖些,今儿白天把母亲吵得犯了头痛,刚母亲还跟我说,让你以后少出门,丫鬟奶娘都哄不住她。」 幸歌哼了一声:「我又不是在你家坐牢,我想出门就出门。」然后对着女儿笑道:「是不是啊,宝贝?」 孩子笑呵呵的,笑得口水横流。 第111页 幸歌拿帕子给女儿擦干净,笑道:「你看女儿都同意我的话,她笑得多开心。」 孟祥躺在摇椅上,翘着二郎腿,双手放在脑后枕着,笑道:「随你吧,女儿在家里哭,你不心疼,那我也不心疼。」 幸歌冷笑道:「本来除了我,也没人心疼女儿。」 孟祥见她着了恼,连忙安慰道:「我的好姐姐,我就是随口说说,我当然也心疼女儿。」 幸歌讥笑道:「你是个大孝子,你和太太才是亲母子一家人,我们都是外人。」 孟祥道:「你越说越离谱了,我何时没把你当成一家人?」 幸歌道:「那日在产房里,你半推半就的跟着太太出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在产房里生孩子,你那时候有把我当成是一家人吗?」 孟祥语塞,半晌才道:「都是太太非要赶我出去。」 幸歌冷笑道:「是,都是太太干的好事,你一点错也没有,你一个大男人,你若是不想走,谁推得动你?」 孟祥无话可说,只得沉默。 幸歌道:「我今儿就认真跟你再说一次,你若是心里还有我,以后就不许只听太太的话,不听我的话。若是我以后怀孕生产,你再不陪产,休怪我狠心,到那时,我就离了你,带着女儿单过,你和太太过去吧。」她说完便抱着女儿掉眼泪,想起生产那日就觉得后怕,她几次以为自己撑不过去了,要死了。 孟祥忙起身走到幸歌面前,抱着她,道:「好,我记住了。以后我一定做到,你快别哭了,仔细伤了眼睛。」 幸歌用尽力气捶了他一顿,将这些日子受的气,通通发泄在他身上。孟祥只任由她捶,不作声。 第60章 第 60 章 却说钱进吃那调养身子的药吃了一年,因戴神医说一年就能治好,转眼间,一年之期已到,忙不迭地走去戴神医府上,找戴神医诊脉。 钱进送上礼物,进门拜见了戴神医,道:「在下吃药已满一年,请戴神医看看脉象。」 戴神医举手示意,道:「钱将军,请坐。」 钱进坐下,将手腕摆在桌上。 戴神医凝神屏息,摸了钱进的左手,又摸他的右手,过了两刻钟,才睁开眼睛,摸着鬍子笑道:「钱将军,你身子已经大好,不用再吃药了,老夫静候你们夫妻的喜讯。」 钱进听了大喜,起身道谢,就要告辞家去,告诉家里这个好消息。 文雅得知了此消息,倒是没有多高兴,有幸歌的前车之鑑,她不怀孕过得更好,如今家里上上下下都对她甚是客气,要是怀上了,到时生了个女儿出来,只怕待遇就没这么好了。 钱太太得知,连忙让家人去庙里捐功德,又定下改日要亲自去寺里烧香还愿。 过了不到两个月,文雅果然有孕,钱太太厚赏阖府上下,众下人无不高兴。 文雅自从怀上之后,就郁郁寡欢,身边的丫鬟见状都甚是不解,道:「夫人好容易怀上,如何不高兴呢?心里有什么不自在,怎么不对将军说一声,让将军帮夫人排解一番,也好过自己在心里烦闷。」 文雅躺在床上,翻了个身,面对着床里侧,不看丫鬟,只说道:「你不懂我的愁。」 丫鬟继续笑道:「夫人既然不想对我说,不如去孟府看看孟夫人,对孟夫人说去。」 「明儿去吧,今儿不早了,日头都要落了。」文雅道。 丫鬟笑道:「哎,好。我这就去准备明儿出门用的物什,夫人且睡着。」 到次日,文雅果然打扮一番,就坐轿子出门,去了孟府,到得门首,恰巧碰上幸歌坐轿子出来,要去薛府走走。 于是文雅也让轿夫抬着一起往薛府来了。 众人到了薛府,被丫鬟引着去了赵逢春的院子,赵逢春此时已经怀孕五个月,整日在家同孩子们玩耍,因没有烦心事,容色倒是比前些日子更好了。 文雅与幸歌拜见了赵逢春,赵逢春也还了礼,三人分主宾落座,说些家常。 幸歌问道:「姑娘们怎么不在呢?」 赵逢春笑道:「都上学去了。府里供养着一位女夫子,原是教两个大的启蒙,谁知我家那个小的,也要跟着去,我没法子,只得让她去了。」 幸歌笑道:「姑娘们读书明理,这是天大的好事,姨太太正怀着身子,正可少受些累。」 赵逢春笑道:「是这个理儿。」 三人吃茶闲聊,文雅不由得说了几句烦心事:「我倒宁愿不曾怀上,也不知道将来生男生女,若是个女儿,我们娘俩就命苦了。」 幸歌笑道:「你当初怎么安慰我来着,如今轮到自己,如何又看不开了。」 文雅道:「那还不是因为旁观者清吗?我虽然不怕家里那起子人的手段,但也不免心烦。」 赵逢春道:「你不消担心,若是你生了女儿,钱家就对你们不好,那就和离,薛府永远是你们娘家,冬儿也一直是这样跟我说的,我们可见不得从这府上出去的姑娘们受磋磨。」 文雅笑道:「有了姨太太这句话,我真是比吃了仙丹还高兴吶。」 幸歌也在一旁点头。 到得下半晌,赵天冬来家了,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赵南枝也怀上了。 赵逢春听了立马笑道:「这是件大喜事,南枝成亲也有一年多了,我看她整日忙着铺子里的生意,还以为是太忙了,所以久久没有怀上。」 第112页 赵天冬笑道:「这两者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南枝虽然白日里在铺子里忙,但是晚上照旧回家去,又不耽误生孩子,之前是缘分未到。」 赵逢春笑道:「你说得也是。」她立马使人送了一份礼去南枝府上。 众人一起用了晚膳,幸歌与文雅就要告辞离去,赵逢春也给文雅准备了一份礼,让随行的丫鬟抱着。 文雅拜谢了,方才上轿。幸歌与她同行了一段,到岔路口分手各自归家。 赵天冬送走了客人,进了前面书房,叫人请马隆来。 不一时,马隆来到书房。 赵天冬让他坐下,道:「我说过要阉了周琰那厮,前些日子姐姐刚与他和离,我不好动手,恐太惹眼,如今风平浪静,正是好时机。」 马隆笑道:「我一直在等着姐姐发话,我这段时间一直使人在盯着周琰,如今他带着他的新老婆就住在竹西巷巷尾。」 「他自己买的宅子还是租的?」赵天冬问道。 「他哪里买得起,找朋友凑钱租的。」马隆很是看不上他,哂笑道,「他往日拿着薛府的银钱在外面充大爷,使钱散漫,呼朋唤友。他没料到大姐姐手段干脆利落,连安乐街的宅子都收回了,他身上根本没存下多少钱财,如今都是靠当衣裳首饰度日。」 赵天冬哼笑道:「活该。」 马隆问道:「姐姐,我的人认得周琰的一个朋友,我让人借着朋友之名约周琰出来喝酒,等喝到天黑再放周琰归家,然后趁着月黑风高,就将周琰蒙了头,一刀就替他净了身,保证不留下一点痕迹,周琰纵然怀疑到我们头上,也没有证据。」 赵天冬笑道:「嗯,就这么办,此事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马隆笑道:「我办事,姐姐放心就是。」说完马隆就起身布局去了。 赵天冬点头,送马隆出门,便放心地回房去了。 薛翊手里抱着小女儿,正在院子里陪大女儿玩蹴鞠,见她回来了就笑道:「你不是比我还早来家吗?如何这时候才回房。」 赵天冬笑道:「陪姐姐说话去了,一时没注意时间,你们仨还不快歇歇,该洗漱睡觉了。」 玉熙笑道:「娘亲,我还想玩,你和爹爹陪我一起玩,好不好?」 赵天冬笑道:「娘亲明儿再陪你玩。」 玉熙嘟着嘴,道:「娘亲,你每天都很忙,明儿谁知道你有没有时间陪我玩。不像姨娘,整日都陪着玉蓁玉薇,我也想要娘整日陪着我。」 赵天冬笑道:「好吧,今儿娘亲就陪你玩一刻钟,好不好?」 「好。」玉熙这才笑了。 一刻钟后,赵天冬收起蹴鞠,对玉熙笑道:「西瓜,时间到了。」 玉熙这才不闹了,安心跟着丫鬟洗漱去了。 赵天冬沐浴出来,因想起玉熙说她甚少陪她玩的话来,就丢下薛翊一个人在房里,去陪玉熙去了。 玉熙正躺在被窝里,见赵天冬来了,立马高兴得跳起来,抱着赵天冬就不放手。 赵天冬笑道:「娘亲今晚上陪你一起睡,好不好?」 玉熙笑道:「好。」 赵天冬搂着女儿躺在被窝里,笑道:「娘亲以后会尽量多花点时间陪你玩,但是没办法像你姨娘一样,整天在家里陪着你们,因为娘亲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娘亲还是个将军,得管着手下的兵。」 玉熙躺在她怀里,笑道:「娘亲能像今天这样陪着我玩一会,就够啦。」 赵天冬笑着亲了亲女儿的额头,夸道:「真乖。」 次日一早醒来,赵天冬悄悄地起身回了上房洗漱,让丫鬟别吵醒玉熙,让玉熙多睡会。 赵天冬刚进房间,薛翊立马就醒了,道:「昨儿晚上不声不响地就去了女儿房里睡,撇下我孤衾独枕的,我还以为我哪里得罪你了。」 赵天冬道:「那时你正在沐浴,我就跟丫鬟说了一声,怎么丫鬟没跟你说不成?」 薛翊道:「我要你亲自对我说。」 赵天冬笑道:「今儿晚上我亲自对你说,好了吧?」 「什么?」薛翊道:「今晚上你还要去陪女儿睡?」 赵天冬点头嗯哼一声。 薛翊翻身下床,走到赵天冬面前,将她一把抱起,丢在床上,道:「既然这样,我不介意白日宣淫。」 赵天冬挣扎着就要起来,嗔道:「青天白日的,你不要脸。」 薛翊笑道:「我在自家卧房里,我要什么脸来,要脸我就要几日没肉吃了,这我可不干。」 赵天冬再次起床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肚里飢了,连忙让丫鬟端饭菜来,大快朵颐。 这日白天,马隆手下的心腹王力,请尹庄的少庄主尹峰喝酒,这尹峰也是个浪荡子弟,专一喜欢结交朋友,又爱附庸风雅,与周琰二人是臭味相投。王力在席间说起仰慕周琰的话来,尹峰当即就使伴当去竹西巷请周琰来喝酒。 不一时,周琰到了。 三人厮见已毕,就坐下喝酒,王力的酒量大如斗,一直喝到天黑,还是面不改色,尹峰与周琰二人已是醉得不省人事。 王力见状就笑道:「二位哥哥醉了,今儿我们就喝到这里,容改日再聚。」 尹峰与周琰二人已无法答话,尹峰跟的一个伴当就上前回话:「大爷,小的们这就送我们爷回府了。」 第113页 王力笑道:「劳烦你们分两个人送周兄回府,我家与周家不顺路,我不方便相送。」随即从袖中摸出了二钱银子塞到尹家小厮手里。 尹家小厮收了钱,扶着主子和周琰就走。 王力随后出了酒楼,就直奔竹西巷守株待兔去了。 王力等了两刻钟,才等到尹家小厮扶着周琰进了巷子。到得巷尾,王力与另外一个士兵,二人穿着黑色夜行衣,蒙着口鼻,拿着刀冲出来。 尹家小厮见状,丢下周琰就逃命去了。 周琰躺在地上,醉得没有丝毫知觉。 王力上前毫不费力地就将周琰剃得干干净净。 霎时间,竹西巷响起来周琰杀猪般的叫声。 王力与同伴立马撤退,消失在夜色中。 第61章 第 61 章 周琰养的外室女子,名叫锦娘,她正睡在床上做梦,听见丈夫的惨叫声,于是起身点灯,走到院子里,听见门外越发清晰的惨叫声,连忙开门查看,只见周琰躺在地上,整个人像一张弓一样蜷缩着,待走近些一看,他的白绫裤子已经被血染红了。 锦娘将油灯放在地上,扶起周琰,急忙问道:「夫君,你流血了,伤着哪了?」 周琰放声痛哭:「我成了废人了。」 锦娘于是伸手摸了下他那处,已经断得干干净净,不禁也痛哭起来。 夫妻二人的哭声吵醒了邻里,有一户人家的男子汉出来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锦娘忙止住哭声,求邻居帮忙请个大夫来给周琰治伤。因周琰此时痛得走不动道,又央邻居扶周琰回房。 天色已晚,多亏了邻居再三央求,才将大夫请来。 那大夫掀开周琰的裤子看了一眼,就说:「没救了,我只能清理一下伤口,敷点药,以免伤口恶化发炎,危及性命。」 周琰听了一时万念俱灰,昏死过去,瞬间不省人事。 锦娘哭着道:「请大夫看着治吧,只要能保住我夫君的性命就好。」 大夫处理完伤口,又留下两副药,说道:「三天换一次药,药用完了,娘子再去药铺取。」 锦娘拿出一两银子谢了大夫,亲自送大夫出门,方才回来守着周琰。 次日,周琰醒来,又痛哭了一场,不愿接受事实。 锦娘每日悉心照料他,他的伤口慢慢地长好了,只是人却彻底废了,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生怕走在街上,被人点破他的痛处。 周琰如今最大的希望就是锦娘肚子里的儿子,他一心等着儿子生下来,延续周家的香火。 那日马隆告诉赵天冬事情都办妥了,赵天冬笑道:「可以把你的人撤回来了,这样一个废人,不必管他了。」 马隆答道:「我已经让人回来了。」 整个薛府只有他二人知道此事,赵逢春自然是一无所知。 七月流火,天气渐渐转凉,赵逢春产期临近,赵天冬便整日在家守着姐姐,不敢出门。 这日中午,用罢午膳,赵逢春发动,次日凌晨,产下一子。 曾经赵逢春心心念念想要生个儿子,满足周琰的心愿,谁知如今儿子生了,曾经的夫妻已经形同陌路。 这头赵逢春生了,那头锦娘就发动了,随后产下一女,与赵逢春的儿子是同一天降生,只晚了几个时辰。 周琰见锦娘生了个女儿,大失所望,突然想到赵逢春也差不多要生了,他连忙走出家门,去薛府门上打听赵逢春生了没有。 见丫鬟送稳婆刘妈妈出门,周琰尾随稳婆走出了薛府门前的街道。周琰叫住稳婆:「刘妈妈请留步。」 刘妈妈回头见是周琰,连忙堆下笑来,道:「姨老爷万福,您这一向去哪里了,昨儿我去府里没见着您。」 周琰道:「在外办差,今儿才回来。」 刘妈妈笑道:「姨老爷差事顺利吧?我正要恭喜姨老爷,贺喜姨老爷,过两日,还要去府上讨杯喜酒喝。」 「哦?是我娘子生了吗?」周琰连忙问道。 刘妈妈笑道:「正是,姨太太今儿卯时二刻生了个少爷。」 周琰闻言,喜从天降,就要回府去见儿子一面,回头对刘妈妈笑道:「改日再请妈妈喝茶,我先回去见我儿子去。」 刘妈妈见周琰一道烟儿似的走了,连个赏钱都没有,便喃喃吶吶地道:「真是小气,白告诉他了。」一路念叨着回家去了。 周琰回到薛府门口,整理了下衣冠,便去敲门。 门房开门一看,见是周琰,便要关门。 周琰用手抵住门,道:「瞎了眼的狗东西,连我都不认得了?」 门房啐了一口,骂道:「你算哪根葱?我要认得你。」 周琰理直气壮地说:「我是你们姨太太的丈夫,快放我进去。」 门房骂道:「放你娘的狗屁,我们姨太太早就和离了,这府里没有姨老爷,你是哪来的泼皮破落户,敢来冒充我们姨老爷。」 「你们姨太太生了我的儿子,我要进去看我儿子,你快起开,别挡道。」周琰用力推开门,强行要挤进去。 门房大喊道:「来人,有人要硬闯府门,快帮我打出去。」 府里的小厮听见了,纷纷拿着棍棒出来了,都来赶周琰。 周琰就在大门口,双手叉腰,破口大骂:「你们这群狗奴才,赶明儿我与你们姨太太和好了,就都撵了你们。」 第114页 门房笑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说完将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门房传话进后院,说周琰上门认亲一事。 赵逢春知道了,只是冷笑,想必是那个女子生的是个女儿,所以就迫不及待地上门来认儿子了,当笑话似的讲给姐姐听。 赵逢春听了哂笑,道:「真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有心栽花花不开。我本想着这胎还是个女儿的,我总觉得是个女儿,谁知却是个儿子,这个孩子与他没有丝毫关系,我的孩子当然姓赵。」 赵天冬笑道:「嗯,我不会放他进门的,我已经吩咐门房,他再敢上门,就棍棒伺候,不要留情。」 赵逢春道:「他这次来了,没见着儿子,想必就会放弃了,毕竟他还年轻,还能再生,一直生,总会生出儿子来。」 赵天冬笑道:「嗯,姐姐说的也是。」她思量再三,还是不能将那件事告诉姐姐,以免姐姐心怀愧疚。 周琰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面对着刚刚生产的锦娘,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他只觉得家中吵闹,又躲了出去,一直到天黑才来家睡觉。 可怜锦娘刚刚生产,又要照顾孩子,还要做饭洗衣。 从此,周琰每日白天出门,去薛府门口叫嚷,晚上才回家,丢下锦娘一个人带着女儿。 周琰在门外嚷了快一个月,转眼间,薛府要给孩子办满月宴了,到时宾客盈门,周琰杵在门口吵闹,场面不好看。 赵逢春便想将周琰叫进来,好生说清楚,也让他见孩子一面,从此不要来府上了。 赵逢春半躺在床上,秀发松松的挽了一个髻,插着一根玉簪,不施脂粉,面色却十分红润可爱,孩子正躺在她身边睡觉。 周琰进来,赵逢春让他坐下,叫奶娘将孩子抱着给他瞧一眼。 周琰正要伸手去抱孩子,赵逢春道:「你看一眼就够了。」又对奶娘道:「你抱孩子下去餵奶吧,不要出来。」 周琰起身想要拦着,其他的丫鬟立马上前挡着周琰,不让他碰到孩子的一丝衣角。 周琰看着奶娘将孩子抱走,很快,连孩子的背影都看不到了,他才坐下,看着逢春道:「娘子,辛苦你生下我们的儿子,周家列祖列宗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孩子长命百岁。」 「我们已经和离了,你不要这样叫我,我早就不是你娘子了。」赵逢春平静地纠正他话里的错误,继续道:「再说了,我们赵家的孩子,不劳你们周家的祖宗保佑。」 周琰两步走到床边,跪下求道:「娘子,我真的错了,我们和好吧。」 赵逢春道:「我今儿愿意让你进来,是让你看一眼孩子,从此死心,不要再来打扰我们,若是你不听,不要怪我狠心不留情面。」 周琰问道:「娘子,你真的要如此狠心吗?」 赵逢春道:「你快走吧,趁我妹妹还没回家,若迟了,你就有麻烦了。」 周琰笑道:「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我,你就原谅我吧,我们一家五口,从此就幸福地在一起生活,多好啊。」 赵逢春道:「我好言语对你,你却如此不识相,就不要怪我了。」对着丫鬟道:「你们给我把他轰出去。」 周琰立马脸色大变,怒道:「你们别动,你既然一定不肯原谅我,那我们就同归于尽。」随即从袖中拔出匕首,想要上前杀了赵逢春。 众丫鬟被吓得都躲开了,只有一个丫鬟浑不害怕,拿起凳子就照着周琰头上砸去,周琰调转匕首,朝着丫鬟刺去。 那丫鬟有些本事在身上,一下子就闪开了,又抓了一张凳子朝着周琰身上扔过去。 周琰躲开凳子,冲上去,将匕首朝着丫鬟刺去,那丫鬟被刺中了腹部,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动弹不得,周琰立马转身朝着床走去,想要抓住赵逢春。 赵逢春此时已经从床上下来了,闪身躲在床后面。 周琰朝着床后面走去,说道:「娘子,你现在若是肯与我和好,我就不伤害你,我只是想和你重新开始,我没有恶意。」 赵逢春气得浑身发抖,道:「你这个黑心短命鬼,你拿着匕首要来杀我,还说没有恶意。」 周琰道:「你替我生了三个孩子,我爱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害你。这都怪赵天冬,都是她挑唆的你和我离心,若是没有她,我们夫妻一定会好好的,一直在一起。」他继续逼近赵逢春。 赵逢春一边绕着床走,一边在寻找趁手的东西,瞧见多宝阁上放着的皮匣,那是前日赵天冬落在她这里的,里面盛着一柄宝剑。 周琰继续道:「娘子,你跟我回杭州去,我们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回去,从此再也不来扬州,远离赵天冬,我们会幸福的。」 赵逢春道:「我可以跟你回去,你现在放下匕首,我害怕。」 周琰道:「那不行,我放下匕首,你就不跟我走了,你过来我身边,我要看着你,才相信你。」 赵逢春道:「可是我害怕。」 周琰怒道:「你在故意拖延是吗?别想用缓兵之计,我不会上当的。」说完他想要冲上前抓赵逢春。 床后面是平常她换衣服的地方,放着一个衣架,上面搭着许多衣服,还有一床帐子,赵逢春抓过衣物还有床帐,朝着周琰头上扔去,将衣架推倒,挡住周琰的路,然后立马冲到多宝阁旁边,打开皮匣,拿出宝剑,回过头来,与周琰对峙。 第115页 周琰扒拉掉身上的衣物和床帐,拿着匕首来赶赵逢春。 赵逢春此时宝剑在手,勇气顿生,想起妹妹说的话,在战场上,兵器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如今她拿着三尺多长的宝剑,而周琰拿着三寸长的匕首,胜负自明。 第62章 第 62 章 赵逢春想起妹妹往日练剑时的姿势,她虽然没练过,但是看得多了,摆起架势来很是像模像样的。 周琰自然是不相信赵逢春敢弄剑伤人的,只当她是虚张声势,浑然不怕,拿着匕首继续逼近赵逢春,笑道:「娘子,你平日里连只蚂蚁都不敢踩,你怎么敢杀人?」大笑几声,继续向着赵逢春走去,笑道:「你看你拿着剑的手都在发抖,你敢杀我吗?」又上前走了几步,继续逼问:「你敢吗?」 赵逢春没说话,觑得较亲,一剑朝着周琰胸口刺去。 周琰不妨她真的敢动手,不敢置信地看着插在自己胸口的宝剑,抬手指着赵逢春,骂道:「你,你这个毒妇,竟然敢谋杀亲夫。」 赵逢春吓得立马拔出剑,扔了出去,随即听见周琰倒在地上的声音。 她闭着眼睛不敢看周琰,危险解除,她一下子就泄气了,双腿软绵绵的,抬不起脚走路,跌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躲在门口的丫鬟听见里面没有了声音,便探头来瞧,见状,立马进门扶着赵逢春去了厢房安置,将地上躺着的丫鬟抬出去,请大夫来医治。 另外有一个丫鬟拿锁将房门锁起来了,生怕周琰醒来又来伤人,等赵天冬回府处置。 众丫鬟生怕赵天冬回府怪罪下来,连忙给赵逢春揉胸口,掐人中,总算将她救醒了。 赵天冬得了消息,立即骑快马回家,敲开大门,一直骑着马跑到仪门处,才下马走路,冲到姐姐院中,进门就喊道:「姐姐,你在哪?」 有丫鬟上前禀道:「夫人,姨太太在厢房。」 赵天冬抬脚去了厢房,见姐姐蒙着被子躺在床上,被吓得浑身发抖,便拍着被子,安慰她道:「姐姐,你别怕,我回来了,你现在安全了,没有人能伤害你,谁敢伤害你,我就杀了他。」 赵逢春听到是妹妹的声音,方才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哭道:「妹妹,我杀人了,我真的杀人了!」 赵天冬见姐姐发髻凌乱,眼泪流得满脸都是,拿起帕子给姐姐擦脸,替姐姐整理了下头发,说道:「姐姐,你放心,周琰没死,你那一剑并不致命。」 赵逢春惊喜道:「你没骗我?」 「当然,我怎么会骗姐姐呢?」赵天冬道。 赵逢春道:「妹妹,既然他没死,你快让人请个大夫来,治好他,就送他回杭州吧,我这辈子再也不想见他了,他要杀我。」 赵天冬点头答应:「好,姐姐放心,我这就去办,你好生歇息。」 赵逢春道:「嗯,你快去。」她得知周琰没死,心里好受多了,情绪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赵天冬点头,起身出门,去了正房,让丫鬟开锁,进门走到周琰身边,伸手探了探鼻息,还有一点气。 大夫已经看过受伤的丫鬟,那丫鬟并无生命危险。 赵天冬让大夫给周琰治伤。周琰命大,好汤好药地养着,过了一个月,已经能下地走动。 赵天冬陪着姐姐隔着窗棂看了一眼周琰,好让姐姐彻底放心,她没有杀人。 又过得一个月,周琰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赵天冬二话不说就使人安排好了船只,要送周琰及妻儿回原籍杭州。 临走之前,赵天冬找周琰谈话:「周琰,看在玉蓁姐弟三人的份上,我现在不杀你,但是从此你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若是再敢弄么蛾子,我真的会要了你的命。」从袖子里拿出两锭银子扔在桌上,说道:「这二十两银子是给你的程仪,你原籍还有田地和房屋,回去和妻儿度日,完全没有问题,往后要安分守己。」 他原本仗着三个孩子,想要拿捏赵逢春,谁知赵逢春真的下得了手杀他,这回被刺了一剑,因此反倒不敢再争竞了,老老实实地拿着银子,带着妻儿走了。从此周琰夫妻二人平淡度日,将女儿养大之后,招了个女婿在家,给他们夫妻养老送终。此是后话,按下不表。 过了两日,送周琰回原籍的人回来禀报:「夫人,人已经安全送到,并且都安顿好了。」 赵天冬笑道:「好,辛苦你们了。」转头吩咐丫鬟:「赏他们四人每人十两银子。」 那四人跟着丫鬟去帐房领赏银。 赵天冬则立马去了姐姐院子里,见了姐姐就道:「姐姐,人已经送到了,一切都好,你可千万不要再自责了,他背叛了你,还想杀你,你不曾对他赶尽杀绝,还送银子给他,实在对他够好了。」 赵逢春笑道:「我不是对他还心怀感情,我是为了玉蓁姐弟三个,我不希望孩子们长大了,在心里怪我对他们的父亲太狠心。」 赵天冬道:「姐姐,我何尝不懂你的用心。你放心,玉蓁她们一定不会这么想的,他们最爱的人就是你。」 赵逢春点头微微一笑,嗯了一声。 赵天冬见姐姐的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可以放心离家了,便与薛翊商议,要出征去收服西川。 薛翊也正有此意,二人一拍即合,当即定下计划,先使马隆率兵押运粮草先行,大军随后动身。 第116页 八月二十日,薛翊在扬州集结二十万大军,点兵之后,立即出发,经过合肥之时,又抽调了十万兵马。 薛翊又从长沙、武昌、汉中、荆州、襄阳等地,抽调二十万兵马,总共率五十万兵马,前去攻打成都。 赵天冬提出要单独领一万兵马去打江油,薛翊不想让她独自领兵前去冒险,便没有同意。 赵天冬私底下同薛翊说道:「你这是因私废公,也是在妨碍我。」 薛翊道:「你非要去,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赵天冬道:「快说。」 「平安回来,无论如何都要平安回来。」薛翊将赵天冬一把拉到怀里抱着,贴着她的耳朵说道。 赵天冬拍了下他的肩膀,道:「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征,你用得着这样吗?快别煽情了,我明日一早要点兵出发,我保证全须全尾地回来见你,好了吧?」 薛翊放开她,试图威胁道:「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就不要怪我再娶一个老婆,届时两个女儿就只能在后娘手底下讨生活了,你不要心疼。」 赵逢春道:「你放心,我就算死了,魂魄也要回来看着女儿们长大成人,我才会放心去投胎,你若是苛待两个女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薛翊无奈,放开她,道:「你还真敢说,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让我放心。」 「好。」赵逢春反思了一下自己,笑道:「我会注意安全,平安回来。」 次日四更起来造饭,五更出发,赵天冬领着一万人马,望剑阁进发,准备取了剑阁,直奔江油。 薛翊将剩下的兵马分两路,从巴中、达州进兵。 非止一日,到得剑阁,赵天冬让人叫战,无人出城应战。剑阁易守难攻,在这里守城的策略就是闭门不出。 天色已晚,仍旧无人答应一声,赵天冬下令鸣金收兵。 当晚深夜,赵天冬叫来二十名心腹,他们全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佼佼者,飞檐走壁不在话下,一行人准备趁夜攀登剑阁。 众人带着绳索金钩,便徒手攀登,爬了一晚上,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赵天冬一行人登上了剑阁,发了信号,通知下面的大军。 剑阁守军见敌军突然出现,就跟见了鬼似的,不敢相信他们竟然能从这峭壁爬上来。 赵天冬等人解决了剑阁上的守军,立马打开城门,放大军进来。 赵天冬留下一千人守着剑阁,带着剩下九千人马直奔江油。 一路上遇水叠桥,翻山越岭,过关降将,到得江油,一鼓作气,不过一日就攻克了江油,留下一千人马镇守江油。 赵天冬带着八千人马顺江流而下,很久又破了绵竹。 薛翊与其他两路兵马,也一路攻城陷地,薛翊亲率一路从巴中望阆中进发,取了绵阳,后取德阳。 郑庆云则率一路兵马从达州,取蓬安、蓬溪、大英,也逼近成都。 薛翊与郑庆云所率兵马众多,此两路兵马形成包围圈,将成都围住,赵天冬率领八千尖兵,从绵竹攻入新市、彭州。 薛翊亲率兵马来支援赵天冬,最后夫妻二人合兵一处,一同攻陷了成都。 薛翊出榜安民,随即收拾兵马,准备班师。 回到扬州,正值腊月初一,接近年关,免不得又要安排年礼送往淮安,赵天冬懒得理会淮安的薛家父母与祖母,这几年虽然没再往扬州送女人,但是催生孙子的信件每月雷打不动地送来。 赵逢春置办好了年礼,正在看礼单,若有遗漏的,便进行添补。赵天冬见了便道:「姐姐,你何必这么用心,差不多就得了,反正淮安那边也不会记着我们的好。」 赵逢春笑道:「你心里有再多的不满,这面子情还是要做到,省得让妹夫心里不好受。」 赵天冬道:「我不想做,淮安那边怎地不体谅下薛翊的难处。」 赵逢春笑道:「你不做便不做吧,我来替你做,你别管了,不想看这些,你就去办你军营里的事情。」 赵天冬笑道:「军营里都事情都处理完了,快过年了,我歇歇,在家陪陪姐姐和孩子们。」 赵逢春笑道:「那你去看孩子们上课上得如何了,快到休息时间了。」 赵天冬点头,起身往学堂去了。 薛家的学堂在外院书房旁边的一个院子里,那里本来是一个客院,后来孩子们要开蒙上学,赵逢春便使人收拾了出来,放上几张书桌,改成了一个学堂。 赵天冬到得学堂,站在窗外,观看里面孩子们上课的情况,只见商熹尧正在给孩子们讲诗词。 过了一刻钟,下课了,孩子们都出来玩耍,给赵天冬见了礼,便一起去演武场玩蹴鞠去了。 赵天冬进门与商熹尧见礼,谢她用心教育孩子们。 商熹尧笑道:「您客气了,这本是我的职责所在,几个孩子都很聪明伶俐,教起来很省心。」 第63章 第 63 章 赵天冬又问了一些平日里孩子们的学习情况,商熹尧都一一说了一遍,她边听边点头,笑道:「孩子们有幸得遇名师,是她们三生有幸。」 商熹尧谦虚地笑了笑,随即说起家中来信,催她今年早点归家过年。 「那明儿你就收拾行李回苏州过年去吧,等过了正月十五再来。」赵天冬便笑道。 商熹尧听了高兴不已,连忙道了万福:「多谢奶奶体恤。」 第117页 赵天冬笑道:「我是想留你长长久久地住在府上,帮我教育几个孩子,如今你远离家乡,孤身一人在此,我理应多放几日假,让你归家陪陪亲人,共聚天伦之乐。」 商熹尧笑道:「我也喜欢孩子们,目前我的想法也是要一直教下去,直到她们长大成人,不需要我的教导了,我便回苏州颐养天年,与书为伴。」 「你有没有想过开一所女子书院?女子也应该和男子一样去读书,去建功立业。」赵天冬突然问道。 商熹尧道:「我当然想过,但是这个世道就是男权挡道,男尊女卑,有几户人家愿意送女儿读书?」女子读书之后的路在哪里,这也是个未知数,因而又道:「更何况女子又不能像男子一样,去参加科举,为官做宰,女子读书似乎没有用武之地。」 赵天冬沉思道:「能像你一样做个夫子,也可以去做生意,或者做个纯粹的学者,我们只有先让女子读书了,才会有越来越多的女子有能力去走上各种各样的道路,未来女子的出路才会越来越多。」 商熹尧笑道:「我便是想办一座女子书院,凭藉我一己之力也难以办成,此事不过是我的一点妄想罢了。」 「你既然也有此念,我可以与你合伙,年后我们便着手先试试在扬州办一所女子书院,届时看有多少女子愿意前来报名。」赵天冬又笑道,「想当初我招女兵,第一次也没有几个女子愿意报名,现在也有越来越多的女子愿意参军了。正所谓万事开头难。」 商熹尧笑道:「奶奶若肯相助,我当然愿意一试,便是不成功,也不后悔。」 赵天冬笑道:「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二人说得投机,赵天冬使人去厨房拿酒菜来,当即与商熹尧畅谈共饮了几杯,用了膳,一直聊到下午,不觉天色已晚,夜幕降临。 赵天冬方才起身告辞。 次日一早,商熹尧便来辞行。 赵逢春这才知道她要走,便转头对赵天冬说道:「冬儿,你也真是的,如何不早点告诉我商夫子今儿要走之事,这年礼还没备齐,如何是好。」 赵天冬笑道:「不如就从给淮安的年礼里面拿几样出来,转送商夫子也行啊,反正姐姐给淮安的年礼众多,花样丰富,减去几样也不打紧。」 赵逢春道:「也只得先挪用了,待我再重新安排採买就是了。」说完便吩咐丫鬟去开库房,挑礼物去了。 商熹尧进门,彼此道了万福,便各叙别情。 不一时,丫鬟呈上年礼,赵逢春笑道:「这是我们给夫子的一点心意,请夫子务必收下。」 商熹尧笑道:「多谢盛情。」 又寒暄了几句,商熹尧便要动身了,赵天冬亲自送她去码头,吩咐十个军士一路护送,确保她平安到家。 商熹尧感激不尽,拜谢了赵天冬,便登船而去,往苏州去了。 赵天冬勒马回转,因想起南枝有孕在身,已经快生了,便顺道去周家瞧她,与她商议女子书院开班授课,届时要请她教学生们作画。 到得周家,周瑾瓒不在家,还在军营没回来,只有南枝在家,她因月份大了,行动甚是不便,最近没去绣坊,只在家静候孩子降生。 赵南枝见了赵天冬,便笑着见礼道:「姐姐,你来了,许久不见,你气色还是这么好,还没登门恭喜姐姐又打了胜仗。」 赵天冬笑道:「并非我一人之功,便是你家相公,功劳也不小,督运粮草,保证前线供给,此亦是大功一件。」 周瑾瓒本想上前线,跟随大军出征,但是赵天冬没有把握这场战事能在南枝生产之前结束,为了让周瑾瓒能留在南枝身边,陪她一起生产,特意将周瑾瓒留在了扬州,负责粮草供给。 赵南枝笑道:「他当然要用心做事,粮草关系重大,稍有不慎,便是弥天大罪。」 赵天冬笑着点头,另起话头:「我年后准备办一所女子书院,想请你来上绘画课,不知你愿不愿意?」 赵南枝闻言非常感兴趣,便道:「我乐意之至,我还没听说哪里有女子书院,你这也算是开创先河了。」 赵天冬笑道:「我也是一时兴起,我家供养的那位女夫子也有此心,我与她一拍即合,便准备一起办一所女子学校。」 赵南枝笑道:「你们筹办起一所学校,应该也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到那时,我应该已经坐完月子,有时间去干一番事业。」 赵天冬笑道:「你何时有时间,便何时安排你授课,三五天一节绘画课,并不会安排很多。」 赵南枝笑道:「那我完全能兼顾绣坊的生意与上课两件事。」 赵天冬笑道:「那就这样说定了。」 赵南枝留赵天冬用了膳,方才送她出门上马而去。 过了几日,赵天冬得知文雅生了个女儿,便准备去钱府参加洗三宴,给文雅做脸,省得钱太太给她们母女脸色瞧。 文雅早就料到钱太太不会高兴,因而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并不会再因钱太太的态度生气,为了不让自己的女儿像幸歌的女儿一样,洗三宴冷清收场,提前给相熟的人都下了帖子,让众人来热闹一下,撑撑场子。 幸歌与其他十个从薛府出嫁的女子都来了,还有丝丝和赵逢春赵天冬一家子,都带着孩子一起去的。 文雅的女儿洗三当日,府里整整热闹了一日。钱太太在后院听着前院的热闹,不由得在心里想,只生了个女儿,竟然也好意思大张旗鼓摆宴,让人笑掉大牙,她是没脸出去见客的。 第118页 到申时末刻,钱进才送走了所有宾客,回房来,见女儿已经睡了,凑近看了女儿几眼,才让奶娘抱走。 文雅见钱进这样,便笑道:「太太一点不喜欢孙女,你怎么如此稀罕咱女儿呢?」 「只要是我的孩子,我都喜欢,女儿也是我的宝贝。」钱进笑道。 文雅道:「哼,你应该说,只要是我生的孩子,你都喜欢才对。」 钱进笑道:「这话也就是哄哄你,你若是想听,我便说一回给你听。」然后说了一遍她想听的话。 文雅笑骂道:「你滚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钱进笑道:「好嘞,我先回房睡了,你好好休息,早日恢复身体,才有精力和我娘打擂台。」 文雅哼笑道:「老娘就算刚生完孩子,也能跟太太打几个回合。」 钱进竖起大拇指,笑道:「娘子真乃女中豪杰也,在下佩服佩服。」说完便回房睡去了。 到得腊月二十四,便是小年,各家各户都进入了过年的气氛,到处张灯结彩。 这日,赵南枝正好发动了。 周瑾瓒连忙请稳婆接生,因家中没有其他女性长辈,又使人去接赵天冬和赵逢春来家里坐镇。 赵天冬姐妹俩得了消息,便披上貂鼠披风,头戴毡帽,戴着护膝,连忙出门骑马往周家来了。 到得周家,丫鬟们便帮赵天冬姐妹俩扫雪,送上手炉,端上热茶点心款待。 二人顾不上吃东西,只接了手炉,便进了产房。 周瑾瓒正坐在床边,握着赵南枝的手,见她们来了,便转头对她们说道:「两位姐姐见谅,恕我不能起身见礼。」 赵逢春笑道:「这时候不讲这些虚礼,你只管安心坐着。」 赵天冬点头,看着赵南枝笑道:「别怕,我们都在这里陪着你,我已经使人去请戴神医,保证帮你平安生下孩子。」 赵南枝点头,闻言安心了不少,笑道:「谢谢姐姐。」 当天晚上子时一刻,赵南枝产下一女。 周瑾瓒见天色已晚,外面寒气浸人,便留赵天冬与赵逢春在府上歇息一晚,明早再回府。 二人欣然应允。 却说商熹尧回了苏州老家,家中长辈见她守寡已满一年,便想让她改嫁,毕竟她还年轻。 商母放出女儿要改嫁的风声,媒人闻风而动,每日上门的媒人络绎不绝。 这都是因为商熹尧在苏州才名远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兼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家中有未婚男子的长辈,都想替儿孙娶了商熹尧。 霎时间,整个苏州城,没有婚配的男子,都想来求娶商熹尧。 只是商熹尧此时无心婚事,对亡夫旧情难忘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更是因为年后要回扬州,与赵天冬一起办女子书院,若是这时候在苏州成亲,那就没有时间去扬州办学了。 商母筛选了一些各方面条件还不错的男子,将他们的详细信息写在帖子上,拿给商熹尧瞧,道:「摇光,你看看可有你中意的男子?」 商熹尧道:「母亲,我现在还不想成亲。」 商母道:「难道你要守寡一辈子吗?」 商熹尧笑道:「当然不会,我只是现在不想成亲,以后我遇到喜欢的人,还是会嫁人的。」 商母松了一口气,笑道:「那就好,我也不是催你立马定下来,只是让你相看相看,若是有看中的,那便好,没有也无妨,慢慢挑,不必着急,我的女儿配得上天底下所有的男子。」 商熹尧笑道:「我知道了,母亲放心,我会认真挑的。」 商母留下帖子,便走了。 商熹尧拿起帖子,都一一翻看了一遍,并没有特别喜欢的,便放下了。 次日,商熹尧便对母亲道:「母亲,我没有看中的,你都帮我回绝了吧。」 商母只得去回了媒人,众媒人得了这个消息,都没有法子再来介绍了,她们已经将苏州城所有未婚的男子都找了一遍,没有比这些人还优秀的男子,只觉得商熹尧眼光忒高。 霎时间,整个苏州城的人都知道商家有个守寡在家的小姐,眼高于顶,瞧不上苏州城所有的未婚男子,暗地里都在笑,这商小姐只怕是要守寡一辈子了。 商熹尧对此一无所知,不过即便她知道,她也丝毫不在意,不过是一些愚昧之人,对她的一些愚昧之见。 倒是商母,听下人说了这事,心里便存了气,有些嫌恶这些嘴巴子多的媒人,败坏了自己女儿的名声。 第64章 第 64 章 腊月二十六日,赵逢春派去淮安送年礼的人都回来了,领头的薛仁来回话。 赵逢春便让丫鬟领着薛仁进来说。 赵天冬闻言起身准备离开,她并不想知道淮安薛府的任何事情。 赵逢春拉着她的胳膊,笑道:「你也坐下听听,毕竟是你的公婆,若是你回去后,妹夫问你,你一句说不上来,岂不尴尬,也显得你不孝顺公婆。」 赵天冬不想驳了姐姐的面子,便依言坐下,哼笑道:「反正不是什么好话,我何必要知道,便是让我知道了,薛翊问起来,我只会照实说,他听了也未必高兴。」 赵逢春笑道:「你照实说就照实说,是非对错就让妹夫自己去判断,你只管做好你的份内之事。」 赵天冬这才不说话了,坐在一旁喝茶。 第119页 不一时,薛仁进来了,低着头,不敢乱瞧,见礼毕,就立在下面,等着上头的问话。 赵逢春笑道:「这一路辛苦你们了。府上老太太、老爷太太可有话吩咐下来?」 薛仁恭敬地回道:「小的不辛苦。」接着道:「老爷见了我,就问了将军和夫人,还有两位姑娘可好,别的就没什么了。」 赵逢春笑道:「老太太和太太没问什么吗?」 薛仁有些为难,不敢说。 赵天冬见状,就说道:「你只管说,我不怪罪你。」 薛仁这才敢说:「老太太和太太也问了将军和夫人身体好不好,还问了当初老太太和太太带来扬州的几个姐姐好不好,这些年如何没听说姐姐们的消息。」 赵逢春道:「你是如何回的?」 薛仁道:「小的说一切都好,关于那几个姐姐的事情,只说因小的在外院伺候,不清楚里边的情况。」 赵天冬笑道:「你就该实话实说,你怕他们作甚?」 薛仁听了垂首不说话。 赵逢春笑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歇着吧。」又对丫鬟说:「赏薛仁十两银子,另外拿二十两银子去分给随行的那些小厮们。」 薛仁立马退了出去,跟着丫鬟去领赏。 赵逢春让其余的丫鬟都出去,对妹妹笑道:「淮安那边肯定都知道那些姑娘们都已出嫁,却装聋作哑,故意诘问,我们不理会就是。你也用不着动气。」 赵天冬笑道:「我才懒得理会他们,只是觉得好笑得很,他们奈何不了我,就只会这样旁敲侧击地噁心我。」 赵逢春抬手捏着她的鼻子,笑道:「幸亏没在跟前,不然你迟早要和他们干一架。」 赵天冬躲在姐姐的手,笑道:「还是姐姐了解我。」 这头薛仁出去,又去书房见了薛翊,将淮安的事情,从头至尾,一字不漏地说了一遍。 薛翊听见家中安好,就放心了,至于催生孙子的事情,他已经习惯了,听过了就丢在脑后,没有理会。 晚间,赵天冬回房,见薛翊没有问她淮安之事,便知道他已经见过薛仁了。既然薛翊不为所动,她也就按兵不动。 过了年,转眼就到了元宵节,商熹尧在家中过了元宵,便准备动身来扬州。 商母留女儿多住几日。商熹尧笑道:「母亲,我也有些私事要回扬州处理,最晚十七日就走。」 商母问道:「什么私事这么紧要?」 商熹尧道:「主家准备办一所女子学院,请我做山长。」 商家教书育人传承几代,书院山长之位向来是传男不传女。商母原本觉得女儿做个夫子已经不错了,没想到还有办学做山长的一天,顿时很为女儿感到骄傲,笑道:「那这是正事,你只管去,要不明儿就动身?」 商熹尧笑道:「我捨不得母亲,还是十七再走吧。」 商母笑道:「好好好,那就十七走。」商母随后就让下人收拾行囊,吃食都准备了一车,生怕女儿出门在外,过得不好,故而准备得十分齐全。 十七日,商熹尧坐船回扬州。一路顺风,不过三日就到了。 商熹尧到了之后,赵天冬立马就来见她。 彼此寒暄一番,便直奔主题,商量开办书院的事情。 赵天冬道:「府里空房多,我已经选了一处院子,使人打扫干净,预备做学堂,可容纳三十人。」随即解释道:「我因想着,女子学院第一次招生,恐怕不会有很多人报名,故而只准备了这一间学堂,日后若是有更多的学生,我会再另外选址,新建学堂。」 还有一个原因,赵天冬不想直言,外人若是知道学堂是设在大将军府上,或许会更有意愿来报名,毕竟这名头说出去挺好听,世人大多是趋炎附势的。 商熹尧对此当然贊同。 二人分工合作,赵天冬负责学堂的开支,商熹尧负责授课,管理书院。 赵天冬还有一个想法,便道:「女子也该学习一些弓马之术,用不着都去做女将军,只学点皮毛强身健体也好,我想设立一门射御课程,我亲自来教学,你意下如何?」 商熹尧笑道:「古人说君子有六艺,射御就是其中二艺,女子确实应该学习一下,这两门课,我是门外汉,将来你授课之时,我也要做一回学生,好生学习一番。」 赵天冬笑道:「我一定教会你,还有其他的学生。」 商议已定,赵天冬使人发布告示,在扬州城里四处张贴,免费招生。 整个扬州城都在谈论这事,古人云女子无才便是德,很多人从未想过要让女儿多读书。 只有经济条件不错的人家,会起这个心思,加之想同大将军府产生密切联繫,将女儿送去大将军府上读书,就可藉此机会交往一番,说不定就攀上了交情,一举两得。 穷人家的女子都要在家干活,就算不要束脩也没时间来读书。 霎时间,只有扬州城中的富户争先恐后地将家中女儿送来读书,还送上了不菲的束脩。 三日时间,便有二十二个姑娘报名,加上府里的四位姑娘,便有二十六人了,学堂只有三十个座位,最多还可以招四个人。商熹尧连忙将这个情况告诉了赵天冬。 赵天冬便让人撤了招生的告示。 正月二十二日,学堂开学授课。 第120页 前来报名读书的姑娘们,最小的有八岁,最大的有十五岁,大多都是没读过书的,便是读过书的女子,家中却只教女戒女四书之类的书。 姑娘们上课的时候,赵天冬站在窗外看了一会,只见每一个姑娘的脸上都是专注的神情,认真地听夫子讲课。 下了课,玉蓁玉熙姐妹俩便带着姑娘们去演武场玩蹴鞠。 玉蓁玉熙姐妹俩年纪是所有学生里面最小的,但是主意却大,胆子更大,玩得也疯。玉薇同玉萱两个,因年纪还小,被奶娘抱在手上。 奶娘不敢放她们下来玩,生怕她们被伤着了,担待不起。 其余姑娘们听惯了长辈们的教导,女子要贞静贤淑,起初都有些放不开,不好意思跑,只有蹴鞠到了自己脚下,才敢轻轻地踢一下。 下午散学,姑娘们回家去了,家中问起学堂里的事情,姑娘们都不约而同地撒谎了,只说在学堂上了哪些课,并没有说下课之后去踢蹴鞠的事,生怕家里长辈觉得她们太过于跳脱,从此不让她们再去学堂。 一日,赵逢春跟赵天冬说道:「近日来家里求见的人越来越多了,都是学生们的家长,我不好不见的,见了面,她们样样奉承我,我听多了都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 赵天冬笑道:「我整日在军营里,她们见不到我,自然就想见姐姐来攀关系,她们夸姐姐,姐姐好生受用着就是,不必担心。」 赵逢春笑道:「她们每次上门,还要送礼来,我都没要,我说了很多次,她们仍是不听,下回来,还是如此,我在想,往后我不见了吧?」 赵天冬笑道:「姐姐不想见就不见,让下面的人说不在家,出去做客了,次数多了,聪明人自然就知道了。」 赵逢春点头笑道:「我正是这样想的。」 这天,赵天冬带了一队女兵来教姑娘们学骑马,一对一教学,确保姑娘们的安全。 赵天冬与女兵们跑了一圈,赵天冬得了第一,跳下马来,走到姑娘们面前,笑道:「你们想不想学骑马?」 姑娘们都大声说道:「想。」 便是商熹尧见了赵天冬与女兵们骑马的英姿,也忍不住眼热,她的声音比其他姑娘们更大。 赵天冬与商熹尧对视一眼,随后赵天冬看着姑娘们笑道:「今儿就教你们骑马,你们现在去马厩挑选一匹喜欢的马,选好了就开始上课。」 商熹尧与姑娘们笑嘻嘻地走到马厩旁,看着一匹匹毛色光亮,威风凛凛的马儿,有黑色的,枣红色的,白色的,黄色的,每一种颜色的马儿都想要。 不一时,各自选好了马。 赵天冬笑道:「你们记住自己选好的马,以后上课,都是用今儿选好的马,常骑同一匹马,你就会了解马儿的习性,与马儿也会更契合,达到人马合一的效果,你让马儿往东它就会往东,你让它往西它就会往西。」 姑娘们图新鲜,原本想着每次可以选不同颜色的马儿,没想到还有这个规定,看着其他颜色的马儿,只能远观,不能骑,一时间都觉得自己选马的时候草率了。 赵天冬见状笑道:「等你们学会骑马之后,就无所谓了,好的骑士能驾驭任何一匹马。到那时,这马厩里的马,随你们骑。」 姑娘们闻言都笑了,暗下决心一定要早点学会骑马,这样就能骑上更多的宝马去遛弯。 上了一个时辰的马术课,赵天冬让姑娘们都回去,她则带着女兵们回军营去了。 却说姑娘们骑过了马,一下子就爱上了骑马,虽然累,但是有一种自由的感觉,当她们握着缰绳的时候,就是掌握了这匹马奔跑的方向,便好像是掌握了自己前进的方向一般。 商熹尧从此也很期待上射御课。 第65章 第 65 章 冬去春来,这女子书院办了约有一年光景,已经初具规模,年底又扩招了三十名女学生。赵天冬忙不过来,便让赵逢春接手管理,凡事与商熹尧一同商议决定。 赵天冬便可一心忙于军务,近日因百越在边界挑事,她有心要去收服百越,越发没时间管女子书院的那摊子事。 赵逢春这些年管理大将军府的中馈,管家理事的本领越发长进了,薛府上下少说也有五六十口人,如今两个班级的女学生也差不多是这么多人,她管理起来是驾轻就熟。 赵天冬与薛翊商议已定,开春天气回暖之际,就是征讨百越之时。 因女子书院的射御课,也不能落下。赵天冬便从军营中挑选了一百名精锐女兵,专门做女子学院的射御教习。 这些女兵就住在大将军府上,一方面当女学生的教习,另一方面是扈卫大将军府的安全。 三月春暖开花之际,薛翊在扬州点兵二十万前去征讨百越,另外令在武昌镇守的邓沖提兵十五万直取矩州,命周瑾瓒从成都各郡抽调出二十万兵马前去取昆明,使郑庆云从长沙等地调集十五万兵马取邕州。 此三路兵马,互为犄角,计划先取矩州和邕州,最终对昆明形成合围之势。 赵天冬与薛翊从扬州出发,作为中路大军,准备从矩州进兵。 薛翊大军还在镇远县,就收到前线邓沖的急报,说百越形势复杂,当地土人在水源处下药,将士们大多染病,已无力征战,请求支援。 赵天冬对薛翊道:「我带两万兵马急行军先去支援邓沖,你率大军尽快赶上,迟了只怕邓沖十五万大军会全军覆没。」 第121页 薛翊手下强将虽多,其智谋却远不及赵天冬,故而虽不放心赵天冬,但是却不得不让她领兵前去,只得多派两员大将跟随,做她的副将,保护她的安危。 赵天冬领着两万兵马日夜兼程赶去矩州,令士兵用轿子抬着戴神医一路跟随。她早知百越瘴气毒物甚多,发兵之前,亲自前去戴神医府上百般恳求,才说服戴神医随军出征。 却说赵天冬这支兵马一路急行到矩州贵定县,与邓沖大军汇合,当即请戴神医去看了中毒的士兵,立即研制解药。 邓沖见了赵天冬,回禀详情道:「赵将军,百越人甚是狡猾,从不与我军正面交手,只在暗处使计,或用毒污染水源,或驱毒蛇虫蚁来攻击我军,我军伤亡惨重,百越人却毫发无损,我征战多年,从未打过这样窝囊的败仗。」 赵天冬安慰道:「邓将军辛苦了,我知此非你之过,我带了许多驱毒蛇虫蚁的药粉,还有祛毒的药材,戴神医医术高超,三日内定然会制出解药,你且安心。」 邓沖拱手道:「若果真如此,那便好了。」说罢,下去巡逻去了,防止百越人偷袭营寨。 两日不到,戴神医请赵天冬相见,笑道:「我已经制出解药来了,七日之内,中毒的将士便会痊癒,只是将士们元气大损,暂时上不了战场,打不得敌人,还得多多休养才行。」转眼间又脸色凝重,接着道:「若是刚解了毒,你就送他们上战场,我就不治了。」 赵天冬抚掌笑道:「多谢戴神医妙手回春,只要能救回将士们的性命,我会将中毒的将士们撤回扬州休养,另外抽调精兵良将前来助战。」 「嗯。」戴神医摸着鬍子,点头道,「如此才不枉费我一番心血救治他们。」 赵天冬笑道:「戴神医医者仁心,我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 此时薛翊已经率领大军赶到,赵天冬便与他商量要将中毒的将士撤去扬州。 薛翊笑道:「理当如此。」当即下令从各地抽调兵马前来对抗百越。 十日之后,所有中毒的将士已经撤走,赵天冬与戴神医准备了众多驱除毒物的药粉,让每个士兵身上都撒上药粉,毒物便不敢近身,另外每人随身携带一瓶药粉,以备不时之需。 如此准备好了之后,双方再次交战,百越放出毒蜘蛛,众将士虽然害怕,但见毒蜘蛛并不敢靠近他们,于是放下心来,继续向前推进。 百越人见毒蜘蛛不敢上前,便放出了毒蛇,还有毒蝎子等毒物,但是无一例外,全部不敢上前了。 百越人因此慌了,纷纷撤退。 没人控制这些毒物,毒物因害怕药粉,便四散逃走了。 赵天冬与薛翊便带领将士们一路穷追不捨,一直追到龙里县,抓了几千个百越人。 当晚大军在龙里县安营扎寨,薛翊便对那些被俘虏的百越人说道:「我可以放你们回去,你们需得答应我一件事。」 其中一个百越人站出来答话:「大将军请说是何事。」 薛翊道:「你等回去之后要劝导其他人归降,否则下回被我们抓住,就不会放你们回去了。」 一开始只有几十个百越人答应,慢慢地越来越多的声音说道:「我答应。」 薛翊笑道:「好,今晚你们便在营中休息,明日一早放你们出营寨。」 百越人齐声道:「谢大将军活命之恩。」 薛翊吩咐伙房杀猪宰羊款待百越人,以期他们回去之后能劝降更多人,到那时自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次日一早,百越人便告辞离去。 薛翊准备暂时休兵,且看这起子百越人回去之后,能否劝降其余人。 自放走了那几千个百越人,赵天冬总觉得心神不宁,那些人在营中住了一晚,若是有心,只怕已经摸清楚了营中的布防,若是他们反悔不降,定会率兵来偷袭。 于是赵天冬极力劝说薛翊拔寨退守白岩山,只留下一万兵马在龙里县营寨之外的高岗上埋伏,若是百越军前来偷袭,伏兵便出来吓退百越军。 白岩山山顶上有一处水源,其山脚地势平缓,是安营扎寨的好所在。 赵天冬先派兵上去保护水源,以防百越人投毒,然后大军在山脚安营扎寨,取水生火造饭。 当晚,百越全军出动前去偷袭龙里县的营寨,谁知赶到之时,打破营门一看,已经是一座空营。 百越大王冲着带路的人骂道:「你们这群废物,怎么没被处死,真是被你们蠢死了。」说完将手里的马鞭一挥,打了好几个人。 就在这时,赵天冬安排埋伏在高岗上的兵马,全部举起旌旗,大喊:「你等中了我军的埋伏,快快投降,免你等一死。」 百越大王见四周树木摇动,敌军不知其数,立即大喊:「撤退,快撤退!」 有人喊道:「杀,前面披着红色披风的是百越大王,捉住他就可以升官发财了。」 「不要放跑了穿红披风的百越大王,快冲!」小兵们一边疯狂摇动树木,一边喊道。 百越大王听见这话,连忙将红色披风扔了,急忙挥鞭逃命。 小兵们继续喊道:「发辫上穿了许多宝石的是百越大王,杀啊!」 百越大王急急如漏网之鱼,忙忙如丧家之犬,率众逃回了大本营。 赵天冬留下的一万伏兵见百越军队已撤,就下了高岗,见百越人因急于逃命丢下了许多兵器,他们打扫了战场,收缴了兵器,便去白岩山与大军汇合。 第122页 赵天冬见伏兵回来了,没有折损一人,甚是高兴。 薛翊对赵天冬笑道:「幸亏你有先见之明,不然今日急于奔命的就是我们了。」 赵天冬笑道:「我总觉得百越人不会这么容易被我们收服,这一战或许是最艰难的一次战争。」 薛翊笑道:「我们兵多将广,粮草充足,便是打上一年半载也不怕。」 赵天冬摇头笑道:「没那么多时间给我们了,我怀孕了,必须在三个月之内收服百越才行,不然我显怀之后,行动就很是不便了。」 「果真?」薛翊惊喜道,「想必是在路上怀上的,我们出征已经有两个月了,否则早就发现了。」 「是啊。」赵天冬点头道:「还不是都怪你,就不能忍忍吗?」抬手使劲捶了他的胸口两拳。 「你的拳头能打死老虎,你这是想谋杀亲夫吗?」薛翊轻咳两声,一把抓住她的手。随即又笑道:「美人在侧,我又不是柳下惠,叫我如何忍得住。」 「我明明没有使力,你就会夸大其词,我信你个鬼。」赵天冬哼笑道。 薛翊语气有些遗憾,道:「你这一怀上,我忍不住也得忍了。」 赵天冬道:「正好消停些,行军在外,甚是不便。」 薛翊笑道:「谨遵夫人之命。」 赵天冬道:「我怀孕之事,不要传扬出去,省得将士们觉得我身子不便,影响军心。」 薛翊笑道:「这是自然。」随即道:「不如你回扬州养胎,收服百越之事,就交给我。」 赵天冬立马拒绝道:「我不回去,临阵退兵,绝对不会有第二次了,我要与你一起打了胜仗再回去。我就这么回去,届时全军将士只会觉得我没有本事,怀了身子就娇贵到这等地步,我还有何脸面做统帅?」 薛翊见她意志坚定,不可更改其志,只得退一步道:「那行,我不劝你回扬州,但是你得答应我两件事。」 赵天冬见他同意让她留下,什么条件都愿意答应,于是笑道:「你说,我都答应。」 「第一,你身子有任何不适,一定要立即告诉我,叫戴神医立马给你诊脉。」薛翊嘴上不说,心里是对这胎抱有极大的期待,顿了顿继续道:「第二,你不准再上前线,只可在营中坐镇,出谋划策,调兵谴将。」 赵天冬听了第一点,立马就点头了。只是第二点,她还有些犹豫,她想留下就是要领兵作战的,不让她出战,留下的意义就少了一半。 薛翊道:「尤其是第二点,你不答应,我就立即全军撤兵,我陪你一起回扬州安胎,生下孩子再来收服百越。」 赵天冬道:「我们已经连胜两场,此时撤兵,空耗粮草,愧对中毒的将士们,我坚决不同意全军撤兵。」 薛翊再次确认道:「那你是答应坐镇军营,不出战了?」 赵天冬再三思量,知薛翊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出战,于是只得点头答应。 第66章 第 66 章 薛翊见她答应了,方才松了一口气,毕竟她若是执意不听从,他也奈何不了她。 赵天冬道:「叫诸位将军前来,我们一起共商对策,速战速决,如何?」 薛翊点头,吩咐士兵前去叫其他将军前来帅帐议事。 不一时,众人都已到齐。 薛翊问道:「诸位将军,可有何良策速速破敌?」 郑庆云笑道:「我们有戴神医的灵丹妙药,不再惧怕百越人驱毒物前来助战,就真刀真枪的与百越人干一场。」 马隆笑道:「郑将军说得有理,我愿做先锋,打个胜仗回来鼓舞士气。」 「大将军,兵贵神速,百越刚吃了败仗,我们此刻乘胜追击,定能事半功倍。」邓冲起身拱手道。 周瑾瓒笑道:「末将也贊同乘胜追击。」 赵天冬笑道:「你们说得不错,百越军心已散,要赢并不难。」她早已成竹在胸,继续道:「百越人既然对我们用毒,我正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带了许多曼陀罗草,待刮东风之时,派人在百越军营外焚烧曼陀罗草,曼陀罗的药气笼罩着百越军营,只消半个时辰,保证百越将士全部被麻翻在地,任我们宰割。」 马隆笑道:「赵将军原来早有准备,这焚烧曼陀罗草的任务就交给我,如何?」 赵天冬冲着薛翊轻轻点头。 薛翊见状,对着马隆笑道:「好,你领一百人前去执行任务。」随后吩咐邓沖、周瑾瓒、郑庆云各自领兵五万驻扎在百越军东边的隐秘之处,伺机而动。 却说百越大王率众逃回营中,这一战弄得自己狼狈不堪,心上暗恨,暂时不能杀敌泄愤,便下令将几千个被薛翊俘虏过的百越人全部斩首。 一时间百越军中人心惶惶。 百越大王心中烦闷,问部下退敌之策,无人敢言,众人都怕献计之后不能取胜,被大王斩首泄恨,宁愿缄口不言,明哲保身。 于是百越大王言路闭塞,越发无计可施,他是鲁莽之人,只会上阵杀敌,不擅谋略。 两军不约而同地关上营门,暂时休兵。 过得三日,恰逢东风起,薛翊立即下令让马隆去焚烧曼陀罗草。 马隆当即领着一百人骑上快马,在距离百越军营两百米处,勒马停下,点燃曼陀罗草,便立马兜转马头,奔回营中。 第123页 此时,百越士兵见营地外面起火了,正要出营前去救火,仔细一看,敌军扔的草料不多,火势也不大,便没当回事,几个士兵站在辕门上观察了一会,笑道:「这点小火,用不了一刻钟就灭了,用不着去救。」 另外有一个士兵走到帅帐禀报导:「大王,敌军在营门外两百米放火,想要烧营,索性火势不大,已经灭了。」 百越大王正在饮酒,几个舞姬在营中跳舞助兴,百越大王看得正高兴,听得火已经灭了,便没当回事,道:「火既然已经灭了,就下去吧,让巡逻的人仔细些,以防敌军再来放火。」 士兵在帐外应道:「是,大王。」 百越巫医因感染风寒,本在帐中睡觉,在睡梦中闻到曼陀罗的气味,猛然醒来,便发现不对劲,立马前来求见大王,道:「大王,快走,敌军在营门外放火烧的是曼陀罗草,再不走,我们就要被麻醉了。」 百越大王一向信任巫医,便立即起身,出了营帐,叫道:「来人,快牵我的马来。」随即吩咐道:「传令下去,立即拔营撤兵!」 正在百越军拔寨之时,邓沖、周瑾瓒、郑庆云各自领着兵马冲杀过来,全体将士都繫着面巾,捂着口鼻,以防吸入曼陀罗的药气。 一时间杀声震天。 百越将士吸食了不少曼陀罗的药气,战斗力自然不及往常,交战不到两刻钟,就有不少百越将士药气发作,力有不逮,倒在地上。 很快,百越大军全军覆没,百越大王被抓。 薛翊与赵天冬引着大军前来接应,赶到之时,战斗已经结束。 薛翊得知百越大王坑杀了他放回的几千个俘虏,不由得怒从心上起,下令斩了百越大王,祭奠屈死的几千个亡灵。 薛翊考察一番后,选了百越大王的长子兀泰继承王位。 因百越大王宠妾灭妻,任由得宠的小妾害死了正妃,正妃所出长子也因此失宠,被小妾多次暗害,百越大王冷眼旁观,只等长子兀泰一死,就立小妾所出之子为继承人。 兀泰因这番恩怨,心中恨不得弒父报仇,苦于没有机会,百越大王一直防备得很,身边从不离护卫,兀泰无从下手。如今薛翊杀了百越大王,正中兀泰下怀。 因百越族群复杂,薛翊也无意亲自治理,仍然让百越自治,遂扶持兀泰继承王位。 兀泰继承王位后,发誓效忠薛翊,永远称臣纳贡。对内将百越先王旧部全部清除干净,扶持母族亲信上位。 过得几日,百越的事情已全部处理完毕,薛翊便一刻不停,立即率大军班师,一路上缓缓行军,生怕累着赵天冬。 赵天冬却急于回扬州见两个女儿和姐姐外甥女们,几次催促大军加快行军速度,薛翊总说不着急。 这日,只行了二十里路,薛翊又下令安营扎寨,休息造饭。 赵天冬忍无可忍,对薛翊道:「你明儿再这么慢,我就带一队士兵先行,你在后面率领大军慢走,随你走到明年也罢,我不耐烦奉陪了。」 薛翊笑道:「行得急了,万一颠着你肚子里的孩子如何是好?你就听我这一回,我的姑夫人,祖宗,行吗?」 「你不让我先走,也行,那你明日至少要行军六十里。」赵天冬道。 薛翊也怕她真的任性先走,只得答应了。 到得次日,大军每日行军六十里就歇息,赵天冬勉强忍住了。总共耗时一个半月,大军才抵达扬州。 到得扬州城外,薛翊丢下军务,让郑庆云代为处理,自己先送赵天冬回府去了。 赵天冬回府之后,就觉得身子有些不爽,请戴神医把脉后,神医只说不得再剧烈运动。 薛翊便不肯让她去军营,每日只让她在家静养,连在家中马场跑马都不准了。 无聊至极,赵天冬只得隔三差五,便下帖子请文雅、幸歌、南枝等人上门作伴,倒也不算寂寞了。 薛翊这回信心十足,盖因他常常梦到赵天冬诞下麟儿,梦中见那孩子是白龙所变,他认为这是暗示他将为帝,他的儿子自然就是龙子了。 于是,薛翊使人在民间散播谣言,为将来称帝造势。 却说淮安薛府得知赵天冬怀了三胎,薛老太太与薛太太日日在心中祈祷,这一胎一定要生个儿子。 过得两月,婆媳二人听到外面传的谣言,便在心中暗喜,将来薛翊若是称帝,她们二人便是太皇太后与皇太后,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将养许久,赵天冬身子已经无碍,便彻底闲不住了,实在放不下那支女兵,便每日与薛翊同去军营,看着女兵们训练,自己不下场罢了,傍晚二人同回家中。 营中女兵见赵天冬大着肚子,仍旧每日坚持来营中监督她们训练,一时间更加用心了,不曾枉费赵天冬的付出。 次年正月二十一,赵天冬发动,产下一女。 赵天冬这回生下孩子,还没晕过去,还有力气观察薛翊的神情。 得知是个女儿,薛翊脸上浮现出难以掩饰的失望之色。 赵天冬心上一阵钝痛,却无能为力,让奶娘将孩子抱下去餵奶,她独自躺在床上,不受控制地流了几滴眼泪,身上没有一处不痛,却抵不上心里的痛。 如今,长江以南已经全部平定,整个南方尽在薛翊的掌控之中,与北方宋钦各据半边天下。 第124页 这年三月,大梁末代皇帝禅位于宋钦,大梁从此灭国。 宋钦登基后改国号为景,史称景□□。 随后,薛翊手下幕僚张泉请薛翊登基,与宋钦南北相持。 张泉道:「大将军,如今宋钦已经称帝,您与宋钦势均力敌,理应称帝,您若是不称帝,世人便会以为您地位不如宋钦,在气势上就低人一等。」 薛翊道:「你说得有理。」随即道:「此是不可急切,还需好生准备,才好行事。」 张泉道:「一月时间准备足矣。」 薛翊道:「好,此事就交给你来办。」 张泉领命自去准备。 薛翊回房后与赵天冬说起称帝之事,赵天冬许久没有言语。 薛翊问道:「怎么?你不想当皇后?」 赵天冬笑道:「又不是我当皇帝,我有何好高兴的呢?我便是当了皇后又怎样?说不定还没有我现在当赵将军自由。」 薛翊道:「这份基业是你和我一起创下的,你当然与我是平起平坐的,还跟现在一样,我们一起商议大事,一起打理政务。」 赵天冬笑道:「哦,那我倒是有点兴趣当皇后了。」 二人正说得入港,丫鬟进来禀报:「大将军,夫人,淮安来人求见大将军。」 薛翊对赵天冬道:「我去见见。」 薛翊出了院子,到得前院厅上,只见淮安薛家的管家穿着孝衣,见了他就哭道:「大将军,老爷没了。」 薛翊不敢相信,问道:「你说什么?」 薛管家重复了一遍。 薛翊问道:「难不成老爷是突发急症?什么症状?」 薛管家道:「老爷是因连日赴宴,饮酒过多引起的急症,从发作到人没了,就一天一日的功夫,发作之时,就已连夜请了大夫来,谁知药石无灵,到第二日晌午,老爷就去了。」说罢,就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薛父因薛翊之故,在淮安本就是土皇帝,无人不敬重,无人不奉承,明眼人都知道薛翊称帝只在早晚,到那时,薛父便是太上皇。 淮安的地方乡绅都想趁机巴结薛父,谁知人没巴结上,反倒把人命给害了。这正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第67章 第 67 章 薛翊得了这个噩耗,便准备暂时将称帝的心思歇下,前去淮安奔丧。 张泉得知此事,连忙走来求见,道:「大将军,称帝之事不宜推迟,您称帝之后,便可给老太爷举办隆重的丧礼,追封老太爷为太上皇,以皇帝之礼下葬,这才是对老太爷的大孝。」 薛翊沉思半晌,道:「你言之有理,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我先回淮安奔丧,停灵不发,我会在登基之前赶回来。」 赵天冬将三女儿託付给赵逢春照顾,她带着大女儿玉熙和二女儿玉萱同薛翊回淮安奔丧。 薛翊一行人一路上不敢停歇,日夜兼程,三日便抵达淮安。 到得薛府,薛翊领着妻儿直奔灵堂,参拜完父亲灵柩。 灵堂之上,薛太太与女儿薛韵一家正在守灵,见薛翊到了,薛太太泣不成声,拉着薛翊的手,直流眼泪,哽咽道:「你父亲好狠的心,竟然就这么撇下我去了,我好苦也!」 自古以来,女子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薛太太已没了丈夫,从此便将儿子视为终身的依靠,此时见了儿子,就忍不住哭诉了起来。 薛韵在一旁安慰母亲,道:「母亲,兄弟已经回来了,您可以放心了,您已经在这守了一天,我送您回房歇歇,就让兄弟在这守着就是,料父亲不会怪罪。」 薛翊见母亲这等伤心,也劝道:「母亲,您放心去歇息,一切有我。」 赵天冬见此情景,不好不开口,只得说道:「太太保重身子,哭坏了身子,老爷在天有灵也不会放心的。」 薛太太见众人都来劝她,方才同意回房歇息片刻。 薛翊便同赵天冬二人带着两个女儿跪在灵堂左边。灵堂另外则是薛翊的姐夫与三个外甥。 当晚,一家子一同用膳,只有老太太缺席,老太太年事已高,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心头便萦绕着一股子郁气,一时病倒在床起不来。 薛翊一家坐在左边,薛韵一家坐在右边,薛太太坐在上首。 薛太太看看左边的两个孙女,再看看右边的三个外孙,忍不住更加添了些伤感。 法事已办过几场,薛太太同薛翊商议下葬的日子。 薛翊便将准备称帝,要以皇帝之礼荣葬父亲的话说了出来。 薛太太自然无不同意,当即商定停灵在堂,等薛翊登基之后,另外举办隆重的下葬仪式。 登基之日定在四月初八,薛翊准备启程回扬州。 薛太太道:「这回你就自己先回去吧,让你媳妇孩子留下,等你事情办妥之后,再来接我们一起过去。」 「这要看冬儿的意思。」薛翊道。 薛太太道:「你是一家之主,很快就要登基为帝,怎么还事事要听女人的意见,你这是妇人之仁。」 薛翊道:「母亲,冬儿不是寻常女子,不可拿这等态度对待她。」 薛太太见儿子不听话,扶着丫鬟的手进了内室,懒得理会了。 薛翊回房将太太的话转达了赵天冬。 赵天冬道:「我放不下老三,我要同你一起回扬州,玉熙玉萱当然要跟我们一起走。太太若是嫌孤单,便将姐姐一家留在府上住。」 第125页 薛翊道:「嗯,就按照你说的办。」 薛翊当即吩咐下人收拾行李,次日出发。 当晚,薛翊特意去见了姐姐姐夫,央求道:「请姐姐与姐夫在府上多住些时日,等我扬州事毕,我立即派人来接老太太和太太,这段时间,就请姐姐姐夫多多照顾家里。」 薛韵道:「弟弟不必担心,此事都在我身上。」 薛翊起身拱手道谢,然后辞别离去,回到房中,见了赵天冬说了一遍详情,好让她安心。 赵天冬不关心薛翊姐姐的事情,她只要知道她能回扬州就行。 薛翊一行人在四月初六赶到扬州,薛翊第一时间召见了张泉,询问登基大典的筹办情况。 张泉道:「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宋钦建了受禅台,张泉效仿宋钦,建了个登基台。 四月初七,薛翊叫人送上衮服,让赵天冬试穿。 赵天冬奇怪道:「不是你登基吗?如何要我试衣服?」 薛翊道:「因为明日你要和我一同参加登基大典,我们一起登基,我想与你同享富贵,共坐天下。」 赵天冬确实没有想到薛翊能做到这点,此时心中有一丝丝感动,接过衮服,换上之后,张开双手,转了几圈,问薛翊:「好看吗?」 薛翊道:「好看,你就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女子。」 「我也这么觉得。」赵天冬坦然点头应和。 到得次日,登基大典开始了。 薛翊与赵天冬二人都穿着衮服,一起站在登基台上,听着太常卿念昭告天下的圣旨。底下是几百个官员垂首侍立。期间繁文缛节,数不胜数,全部完成之后,薛翊与赵天冬正式登基。 薛翊立国号为赵,以记他与赵天冬二人同心戮力,共创基业之意。 礼部官员上书,要建造皇宫,帝王之居,不可窄浅。 赵天冬便道:「依我看,重新新建宫殿,耗费巨大,不如迁都到金陵。金陵皇宫只需修葺,所耗工期也短,这是一举两便的事情。」 薛翊道:「你说得是,建国之初,不宜劳民伤财,兴建土木。」于是派人前去督办此事,薛翊与赵天冬照旧还是住在帅府。 薛翊下达的第一份圣旨就是追封其父为太上皇,随后安排礼部官员前去淮安,按照帝王之礼,办理太上皇的丧事。 一个月后,礼部官员回来交旨,太上皇灵柩已经入土为安。 薛翊修书一封,寄给母亲,书上言:因需要准备迁都,委屈母亲暂时住在原籍,待迁都之后,便立即使人去接母亲来金陵居住。 薛太太接了信,阅罢,心上仍旧不乐,她没想到赵天冬竟然是和儿子一起登基的,有些不安,却说不出是为何。 薛韵来给母亲请安,见母亲桌上放着书信,便问道:「母亲,可是弟弟的来信?信中说了什么?可是派人来接母亲去扬州的?」 薛太太便将信拿给薛韵看。 薛韵看罢,点头道:「还是弟弟考虑得周到,省得母亲搬来搬去的。」 薛太太道:「我倒是不稀罕去做什么皇太后,如今你父亲没了,我得替他看着你弟弟,还有你弟媳,早日延续薛家血脉。」 薛韵道:「母亲说得是,况且今非昔比,弟弟登基为帝,更加需要一个继承人,弟媳刚生了三胎,只怕没那么快恢复身子,少说也要过个一年,才能再次妊娠。」 薛太太道:「正是如此,我心里急得很,却无可奈何。」 薛韵道:「母亲,等搬到金陵之后,一切安定,母亲便可以再替弟弟物色几位妃嫔,不愁没有孙子抱。」 薛太太道:「只怕你弟弟还是不愿意,我反讨了个没趣。」 薛韵道:「试探试探就知弟弟的心意了,他若是没有发火叱责,只是不理会,那就是心里想,但是抹不开面子,毕竟与冬儿二人一夫一妻过了这么多年。」 薛太太道:「这回我要给你弟弟找些好姑娘来,不找丫鬟,要找家世不错的官宦之女,琴棋书画,样样来得,可万万不能再找个你弟媳这样的,整天就知道舞刀弄枪。」 薛韵道:「那当然是凭母亲心意去找了。」 母女二人在这头盘算了半天,说了许多条件,恨不得将月宫上的嫦娥弄下来给薛翊传宗接代。 赵天冬成了皇后之后,比以前更忙碌,薛翊已经将大半军务交给她来处理,薛翊主要的精力就用在处理政务上。 半年之后,张泉来回禀:「皇上,金陵皇城已经修缮完毕,恭迎陛下驾临。」 薛翊笑道:「辛苦张爱卿了,你立即择一个吉日,只待收拾完毕就起身前往金陵。」 张泉笑道:「臣已经看好了日子,六日之后就是好日子,宜搬迁动土。」 薛翊笑道:「还是爱卿考虑周全。」 张泉道:「为陛下解忧,是臣分内之事。」 薛翊当即赏了张泉千金,让他继续总管搬迁之事。 七日之后,万事齐备,薛翊与赵天冬二人带着家眷起身,两日就抵达了金陵。众人各自选了寝殿,自去安歇。 赵天冬见薛翊不走,就问道:「你怎么还不回你的寝殿?」 「这不就是我的寝殿吗?」薛翊笑道。 「这是我的寝殿。」赵天冬道,「我们若是吵架,起了口角,你就该回你自己的寝殿睡觉,不要来吵我。」 第126页 薛翊笑道:「即便我们吵架,如何就要分房而睡,俗话说夫妻没有隔夜仇,我一定在睡前就哄好你。」 赵天冬笑道:「你是因为我最近没有让你体验一把,你已经忘记了以前的事情。」 薛翊笑道:「不劳你帮我回忆此事。」抱起赵天冬笑道:「我帮你回忆一下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赵天冬挣扎着跳下来,笑道:「今儿刚到新地方,三个女儿都认床,会害怕,我今晚陪她们睡,你自己一个人睡吧。」说完便走到门口,回头一笑,迳自出门去了。 薛翊不好追到女儿房里去,只得自己一个人歇了。 值夜的宫女小棠见皇上一个人独寝,便起了不良之心,她原是金陵人,刚被选进宫来,父母送她进宫,原本就是抱着搏一搏富贵来的。 众人皆知皇后连生三女,皇帝尚无一子,谁生了儿子,谁就是未来皇帝的母亲,这诱惑不可谓不大。 小棠换了一身薄纱睡衣,澡了牝,便走到床前,准备摸上床。 薛翊耳力过人,早在这宫女进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一直没做声,只看她想要做什么,若是要刺杀他的,那当即一掌打死,若不是,就且饶她一命,打发出去就算了。 第68章 第 68 章 小棠正要撩开帐子,薛翊淡淡地道:「立即滚出去,饶你不死。」 「皇上饶命。」小棠立即跪倒在地,砰砰地磕头,一个劲地求饶道。 薛翊翻了个身,面朝着床里侧,只说了一个字:「滚。」 小棠如蒙大赦,立即跌跌撞撞地出了寝宫,今夜原是她值夜,宫门已经闭了,她回不了自己的住处,只得在廊下坐着,等着天亮了换班。 次日一早,赵天冬起来后,自有想要邀赏的宫女来禀报她昨晚寝宫发生的事情。 赵天冬听了,不置一词,随手捡起梳妆檯上的一根金簪赏了回话的宫女,打发宫女出去。 赵天冬当即使人将小棠送回家,另外给了四十两银子作为嫁妆。 小棠回到家中,对父母说知此事,其父只恨皇后嫉妒,其母反倒高兴得很,她只愿女儿能平安,宫里的富贵哪里是好挣的,只怕挣来了富贵,到头来却没命享。 小棠之母是个谨小慎微之人,生怕皇后改日想起这茬,来找女儿秋后算帐,便要立马为女儿定下了一门亲事,尽快完婚。 小棠往日听信父亲的教导,一心想要往上爬,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之后,反倒醒悟了,她如今只庆幸自己命大,于是愿意听从母亲的安排,从此洗心革面,找个好人,一夫一妻过平淡的日子。 当天晚上,赵天冬还要去陪女儿睡,薛翊拉住她,不让她走,笑道:「玉熙都八岁了,玉萱也有六岁,姐妹俩睡一起,有何害怕的,你放心就是,不必非要陪着她睡,再说还有宫女守夜。」 赵天冬笑道:「我走了,正好给别人腾地方啊。」 「胡说。」薛翊拉着她上床就寝,嘴里嗔道。夫妻二人这一夜极尽鱼水之欢,共效于飞之乐。 却说赵天冬将小棠打发了,底下的人见皇后的处罚并不严重,就有人想要再去搏一搏这滔天的富贵。 薛翊每天走在路上,都会偶遇不少宫女,还有宫女们扔下的锦帕香罗,他只当是片树叶子落在地上,抬脚就踩了过去。 暂且不表薛翊被一众宫女觊觎之事,却说薛翊派人前去淮安搬取祖母与母亲,还有姐姐一家子。 薛太太见儿子派官员来接,将早就收拾好的箱笼让人抬出去装车,迫不及待地想要去金陵当她的皇太后。 过得几日,薛太太、老太太还有薛韵一家到了金陵城。 赵天冬身为皇后,理应给老太太和太太安排宫殿,她吩咐宫女将宫里最好的两处宫殿打扫干净,摆上珍奇宝玩鲜花盆景来装点屋子。 另外在宫外选了一处府邸,收拾出来做了公主府,让薛韵一家住了进去。 薛翊连发四道圣旨,第一道封老太太为太皇太后,第二道封太太为皇太后,第三道封薛韵为泰安大长公主,第四道封沈沧海为驸马都尉。 次日,薛韵与丈夫沈沧海进宫谢恩。 薛翊连忙赐座,笑道:「这大半年多亏了姐姐姐夫照应家中大小事。」 「这都是我们夫妻分内之事,何足挂齿。」薛韵笑道。沈沧海在一旁跟着点头。 三人又说了些家常话,薛韵夫妻告退,二人从含元殿出来之后,便一起去给太皇太后与皇太后请安,自家骨肉,正该多亲近亲近,将来三个孩子的前程都在皇帝手里。 夫妻二人到兴庆宫给太皇太后请安,正巧皇太后也在此。 沈沧海请安毕,就先告辞出宫去了,皆因皇太后喜欢女儿,要留薛韵在永安宫住一晚。 时光匆匆,倏忽而过,又一年过去,宫中一向平静如水的日子被投下了一颗石子,泛起了涟漪。 太皇太后的外孙女周瑾玉因成亲多年无所出,被夫家磋磨,被丈夫责打,受尽苦楚,差点上吊自尽,幸亏身边还有一个忠心的丫鬟,一日趁机熘出府门,回娘家报信。 那时正好周瑾瓒回淮安探亲,听到妹妹的贴身丫鬟哭诉妹妹受的苦,不由得怒气填膺,当即点起一百家丁,拿着刀棍绳索,打上门去,要将妹妹接回家,将妹夫苏澹揪出来打了一顿好的,给妹妹出气。 第127页 周瑾瓒打完了苏澹,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压着他写了一份和离书。 拿了和离书,取了妹妹的嫁妆,临走之时,周瑾瓒不甘心就这么放过苏澹,于是又打了他一顿,只给苏澹留了一口气,方才带着妹妹扬长而去。 兄妹俩上了马车,马车直奔周府。 周瑾玉本是将死之人,如今离了虎穴,得出升天,不由得喜极而泣,对哥哥拜谢道:「多谢哥哥救我一命。」 周瑾瓒双手扶起妹妹坐下,脸上还是充满了愧疚之情,道:「妹妹,是哥哥对不起你,哥哥早该派人去看望你,那一家子都是豺狼虎豹,定是见你娘家无人去探望你,就认为你是可欺的。」 周瑾玉眼中还含着泪水,笑道:「哥哥不必如此,如今我们兄妹再次团聚,就是最值得高兴的事情。以后哥哥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这辈子都不想嫁人了,只是不知哥哥嫂嫂会不会嫌弃我。」 「哥哥当然不会嫌弃你,你嫂嫂为人最是善良慷慨,她一定会很喜欢你的。」周瑾瓒笑着安慰妹妹。 周瑾玉点头笑了笑,掩饰她内心的忧愁,她始终担心时间长了,被嫂嫂不喜。 很快,马车到了周府,周瑾瓒扶着妹妹下了马车。 二人进府之后,先去拜见了父亲和继母。随后周瑾瓒领着妹妹回了自己院子,让妹妹给南枝见礼。 姑嫂二人初次相见,周瑾玉先拜,南枝连忙也拜,二人平拜之后,手拉着手,坐在炕上说话。 周瑾瓒坐在一旁喝茶,看着妻子和妹妹相谈甚欢,他脸上一直挂着愉快的笑容。 三人闲谈半晌,用过晚膳,南枝亲自送周瑾玉回房歇息,见她睡了,方才离开。 南枝回房之后,见了周瑾瓒,嘆了一口气,道:「好可怜的妹妹,身上到处是淤青,依我看,杀了那个人渣都不为过。」她将周瑾玉和丫鬟身上的伤都描述了一遍。 周瑾玉受到的不单单是身体上的虐待,还有精神上的折磨。苏澹与其母不仅每日辱骂她,苏澹还宠信通房,慢慢地连通房丫鬟都敢骑到周瑾玉的头上作威作福。 周瑾瓒听完之后,额头青筋爆起,紧握双拳,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了那个虐待妹妹的凶手。原本他是不想杀人的,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苏澹如此可恨。 南枝按住周瑾瓒,道:「你这会子直接冲到苏府杀人是下策,既然要做,就要做得没有痕迹,让人抓不到把柄。」 二人商议后,次日立马使人去打听苏澹平日里都有什么喜好。 小厮很快来回禀:「将军,苏澹最喜欢去明珠巷的一户人家喝酒作乐,那户人家应是暗娼。」 南枝道:「给他来点销魂蚀骨粉,让他在快乐中死去,是对他最后的仁慈。」 周瑾瓒使人去买了最烈的□□。 过得一个月,苏澹因在家养伤,没心思出去寻欢作乐。 明珠巷的牡丹姑娘等得急了,耐不住便派人送来了素笺,道了一番情思,约他明日相会。 苏澹被勾得心猿意马,一时顾不得身上的伤还没好透,连夜就去赴约。 牡丹姑娘接着他,二人携手进房,并肩叠股地坐下饮酒,不一时,便滚上了床。 二人耍了两回,又起来饮酒,正喝得高兴,只听见外面巷子里有人叫卖:「卖酒嘞!上好的金华酒!不好吃不要钱嘞!」 苏澹就吩咐随行的小厮去买酒。 天色已晚,夜晚寒风凛冽,小厮冒着寒风去买酒,走到巷子口,只见一个男人挑着担子卖酒,边走边叫卖,小厮追上去叫道:「卖酒的,给我来两坛。」 卖酒的男人笑道:「客官,我这酒是极好的酒,要五钱银子一坛,买两坛九钱银子,不二价。」 小厮缩着肩膀,跺着脚,道:「成交。」随即掏钱递给卖酒的男人。 那男人接过钱,就递上了两坛酒,然后挑起担子继续叫卖。 小厮提着两坛酒回去了,进屋将酒递给伺候的丫鬟。 丫鬟接了酒,筛热了送上桌子。 苏澹闻着这酒香气四溢,就知是好酒。牡丹姑娘极有眼色,立马帮苏澹倒了一杯。 苏澹喝了一杯,赞嘆不已,一连又喝了好几杯,很快兴致上来了,拉着牡丹姑娘重入床帏,共赴巫山云雨。二人弄了一晚上,直到天亮,苏澹还没有疲软的迹象。牡丹姑娘已经受不住了,连连求饶。 苏澹没有察觉异样,还觉得自己本事高强,于是继续搂着牡丹不放手。 又爽过了几次,苏澹肾水一时止不住地流,最后流出了血水。 牡丹已经昏死过去,不知人事。苏澹此时方才察觉到自己不对劲,放不下脸说自己不行了,只让丫鬟服侍他起床,连忙让小厮抬轿子来,将他抬回家去。 却说卖酒的男人离了明珠巷,七拐八拐的绕了很多路,最后进了周府,见了周瑾瓒,回禀道:「将军,酒已经送到,只管敬候佳音。」 周瑾瓒赏了卖酒人二十两银子,打发他下去歇着。 过得半个月,就听到苏府挂白幡办丧事的消息。周瑾瓒办成了这件事,为妹妹报了仇,便准备收拾行李,带着妻儿与妹妹回金陵。 定下三日后启程,南枝走到周瑾玉房里来叮嘱道:「妹妹,你的箱笼都收拾好了吗?」 「嫂嫂,我还不曾收拾。」周瑾玉道。 第128页 南枝奇怪道:「三日后就要启程,妹妹的箱笼想必也不少,如何还不收拾呢?」 周瑾玉不好直言,支支吾吾道:「我想我还是留在淮安,不便跟着哥哥嫂嫂去金陵,恐怕打扰哥哥嫂嫂。」 南枝道:「妹妹,你这实在是多虑了,我同你哥哥是一样的心,我也希望你跟着我们生活。这几年,我和你哥哥不曾回淮安,父亲与太太离得近,却从没关心过你,苏家如此虐待你,他们竟然一无所知,我实在不放心让你留在淮安。」 她走到周瑾玉身边,拉着她的手,坐下继续说道:「我母亲只生了我一个,我很羡慕别人有兄弟姐妹。你跟我们去金陵生活,你哥哥每日出去办事,你正好在家陪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不喜欢你。」 周瑾玉听得嫂嫂这样说,不由得有些感动,眼睛酸涩得很,笑道:「谢谢嫂嫂。那我跟你们走。」 南枝笑道:「这就对了,我们是一家人,不要和哥哥嫂嫂见外。」随即将周瑾玉揽在怀里,一手摸着她的发髻,一手拍着她的背。 周瑾玉在嫂嫂怀里,感受到了一种母亲的温暖,不由得贪念这温暖。 第69章 第 69 章 三日后,周瑾瓒带着妻儿和妹妹启程回金陵,周瑾瓒骑马领头,后头跟着一辆装饰华丽的大马车,南枝带着孩子和周瑾玉坐在里面,丫鬟们都坐在后面的马车上。 一路上车队缓慢行走,周瑾瓒让妹妹顺便观看沿途的景致。半个月后,众人抵达金陵。 歇息一日后,周瑾瓒便去衙门销假,南枝递帖子进宫,她带着周瑾玉进宫拜见太皇太后、皇太后还有皇后等一干女眷。 昨儿太皇太后得知外孙女来了金陵,便翘首以盼周瑾玉进宫,今日见到她,便搂在怀里,不肯放手,笑道:「玉儿,我许久没见你,你瘦了这许多,脸上都没有血色了,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周瑾玉见外祖母问起,说不出话来,只是忍不住掉眼泪。 太皇太后见状,就急道:「发生了什么事?快跟外祖母说说。」 周瑾玉哭得哽咽了,说不出来话。 太皇太后便对南枝道:「南枝,你来说,你妹妹这是怎么了?」 于是南枝便将周瑾玉在苏家受到的种种虐待备细说了一遍,最后讲到周瑾瓒打了苏澹一顿,为周瑾玉报仇雪恨,只是隐去了用药害死苏澹报仇一节。 太皇太后听罢,忍不住捶胸顿足,哭道:「我可怜的玉儿啊,差点我就见不到你了。」边说边抱着周瑾玉哭,心肝肉的叫起来了。 周瑾玉安慰道:「外祖母,您别伤心,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以后我常进宫来看您,陪您说话。」 太皇太后搂着她不放手,恨恨地道:「那家子人真是够狠心的,把我如花似玉的一个外孙女,折磨成这个样子,我要让皇帝把苏家全部抓起来,抄家砍头,给玉儿报仇。」 周瑾玉连忙阻止道:「外祖母,万万不可,皇上是天下之主,岂能让皇上为我的这点家务事大动干戈。」 太皇太后道:「我不管,当了皇帝还不能护着自己的亲人,那这个皇帝当的还有什么意思?」 周瑾玉见外祖母态度坚决,便不再劝说了。 众人一同用过午膳,南枝便准备告辞,太皇太后赏了南枝五匹绸缎,一对蓝宝石耳坠,使宫人送她出宫。因捨不得周瑾玉,便将她留在兴庆宫住一段时间。 当晚,薛翊与赵天冬一起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见了皇帝,便哭诉周瑾玉受的苦,让皇帝一定要严惩苏家,不然她就要气死了。 薛翊连忙安慰道:「祖母,此事我知道了,我会严惩苏家,您不要着急。」 太皇太后得了皇帝的保证,才止住了哭声。又拉着皇帝回忆他小时候,他的姑姑,也就是周瑾玉的娘对他有多好,他从小和周瑾玉一处长大,一定要好好护着周瑾玉。 周瑾玉方才见了皇帝与皇后,见了礼,便一直坐在太皇太后身边没说话。 赵天冬见太皇太后在对薛翊说话,便对周瑾玉招手。 周瑾玉起身走到赵天冬身边,赵天冬拉着她问道:「你只管在太皇太后宫里安心住着,苏家就交给我们来处理,保证让你出了这口恶气,以后便好好地过新的生活。」 周瑾玉点头,感激地笑了笑,道:「多谢皇后娘娘。」 赵天冬笑道:「你叫我嫂嫂就是,我最见不得女子被丈夫公婆欺负还忍气吞声的,你能有与之断绝的勇气,我很欣赏你。」 周瑾玉有些惭愧地笑道:「我也是忍了很久,到了那般忍无可忍的地步,我才下定决心,要想办法逃出来,幸亏哥哥在淮安,不然我可能会求助无门,已经死于非命。」 赵天冬摸着她的手,安慰道:「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往后就都是好日子了。」 周瑾玉温顺地点头。 太皇太后说了半个时辰,面露倦容,皇帝让宫女服侍她去歇息。 周瑾玉起身上前,想要服侍太皇太后,薛翊对她笑道:「表妹,你是来做客的,服侍太皇太后的活就让宫女们做。」 赵天冬笑道:「听话,你不要累着了,在宫里住着千万不要拘束,想去哪里逛就去,想吃什么,你只管吩咐宫女去御膳房要。」 周瑾玉行了个福礼,笑着谢道:「多谢皇上、皇后娘娘,我知道了。」 第129页 薛翊与赵天冬从兴庆宫出来,携手回到清宁宫。赵天冬立马挑了两个宫女,送去兴庆宫专门伺候周瑾玉。 赵天冬与薛翊商量道:「我们应该制定律法保护已婚的女子,防止女子在夫家被虐待。不能因为是被丈夫和公婆打骂,法律就不管了,已婚的女子不是奴隶,如今就算是丫鬟,也只是僱佣关系,我们保护了丫鬟,却忘了去保护备受虐待的已婚女子,这是我们的疏忽。」 薛翊道:「的确如此,女子的力气小,若是被打,娘家没有人出头,早晚逃不过一个死字,这与杀人无异。」 「是啊。」赵天冬面色凝重地道,「所以要严惩,杀鸡儆猴,以儆效尤,让世人再也不敢犯这样的罪。」 薛翊道:「苏家抄家,家产充公,那对不仁不慈的公婆就判他们每人嵴仗三十,发配琼州,其余帮凶都视情节严重性判刑,你觉得如何?」 「嗯,可以。」赵天冬道,「我要将此事的处决结果宣扬开来,让世人都看看,虐待家中的媳妇是何代价。」 二人商议好了,到次日,就下旨行文到淮安,命淮安太守严厉执法,不能徇私,否则摘了他的乌纱帽。 淮安太守接了圣旨,立马派捕快去将苏家老爷和太太锁拿归案。 捕快到了苏府,砰砰砰地用力敲开了大门。门房开门后,捕快推开门房,一直往里面走,喊道:「叫你们老爷太太出来,太爷要请他们喝茶聊天。」 管家上前见礼,笑道:「各位大爷,请问太爷请我们老爷太太,所为何事?」 一个青年捕快道:「你不用管这个,快去叫你们老爷太太出来就是。」 已经有丫鬟小厮前去传话给苏太太和苏老爷,苏太太躲在上房不肯出来,她是女人家,自持身份,不肯出来见外男,更不好上公堂。 苏老爷出来给众捕快见礼,笑道:「各位爷,苏某有失远迎,还请见谅,请各位爷到厅上喝茶。」然后不着痕迹地塞银子给几个捕快。 几个捕快都推拒不接。一个捕快拿起绳索就往苏老爷脖子上套,冷笑道:「你这茶我们就先不喝了,银子我们也不敢收了。太爷要请你喝茶。快跟我们走吧?」说完也不容他拒绝,一个推,一个拉,就将苏老爷弄出了门。 丫鬟立马前去上房传话,进了院子就喊道:「太太,不好了,捕快把老爷抓起来了,一条绳子锁去了。」 苏太太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自家犯了什么罪,连忙出门去追老爷。 苏太太在大门口影壁处见几个捕快锁着丈夫,她上前问道:「各位爷,我们是遵纪守法的人家,我们夫妻从不曾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更不要说犯罪了,敢问各位爷,为何要抓我丈夫?」 一个捕快冷笑道:「带走,你们有什么问题,见了太爷再问,我们只管将你们锁拿归案。」说罢,众捕快便押着苏太太和苏老爷一起回衙门上公堂。 到得公堂,太守升堂审问苏老爷苏太太,问道:「有人告你们夫妻虐待儿媳,事情属实吗?」 苏太太道:「回太爷,我们当然不曾虐待儿媳,儿媳周氏早与我儿和离,早就回了娘家。」接着道:「我儿与她和离之后,不久就死了,我怀疑是周家害死了我儿子,求太爷做主。」 太守一拍惊堂木,道:「大胆!本官已经查明,你儿子是自己寻花问柳,滥用药物,肾水衰竭而亡。你不要混淆视听,企图为自己脱罪。本官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这就传你们府上的丫鬟小厮上堂对峙,本官要让你们心服口服。」 太守吩咐带上苏家的丫鬟和小厮上堂回话。 太守问最先上堂的丫鬟,道:「你们老爷太太往日都是怎么对待儿媳周氏的?你只管说出事实,不说,本官就先打你三十大板,剥了裤子打。若是说谎,也是一样要受罚,你想清楚了再回话。」 这丫鬟原本想要支吾过去,不想得罪老爷太太,见太守这等严厉,忙不迭地说了实话:「回太爷,老爷太太常常辱骂少夫人,太太还动手打少夫人,甚至纵容少爷的通房绿漪欺负少夫人。少夫人被逼得上过一次吊,被救下来了。」 旁边的师爷记好了笔录,太守让这丫鬟下去,另外叫了一个小厮进来回话。 府上的每个丫鬟和小厮都录了一份口供,多多少少都说了一些苏家虐待周氏的话来,证据确凿,难以掩饰。 太守当即按照皇帝的指示,当堂打了苏老爷和苏太太一人三十板子,立即发配他们去琼州做苦役。 将通房绿漪传唤到堂,问了罪,当堂打了二十板子,发配岭南充军。 太守处理完这桩案子,按照皇后的密旨,将此案案情写成告示,贴在街头巷尾,让百姓们以此为前车之鑑,不要重蹈覆辙,否则面临的就是严刑拷打和流放。 没多久,太守又接到了几张诉状,都是已婚的女子要告夫家虐待。 太守收了诉状,问清了案情,当即严惩了凶手,原告女子不由得对太守感恩戴德。 太守笑道:「本官是依法办案,你要谢就谢皇上和皇后娘娘,这都是上头的意思,要所有官员都严判虐待儿媳的案件。」 众女子无法当面道谢,就在寺庙为皇上和皇后娘娘立生祠,常去庙里烧香谢恩。 第70章 第 70 章 赵天冬将周瑾玉之案视为开国第一大案,高度的重视引起了众多官员的议论,因做官的都是男人,无法共情女人的处境,大部分官员认为刑罚太过严苛,于是有个别官员,就敢徇私枉法,包庇凶手。 第130页 郎溪县的县令冯长远的治下有一起这样的案子,女子被丈夫殴打,女子不堪忍受,便前来报案,县令见女子有孕在身,即将临盆,一问之下,家中还有一个五岁的女儿,他认为不拆散这对夫妻才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于是就没有将这个丈夫判刑,让这个丈夫当堂发誓,再也不打老婆,便让这个丈夫领着女子回去好好过日子去了。 过了半个月,丈夫喝酒醉回家,又将女子打了一顿,女子因此难产,最终一尸两命,五岁的女儿在家中嚎啕大哭。 邻人得知此事,便立马前来报案,县令一问,才知是因自己当初网开一面,反倒害死了那女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害了那个五岁的女儿。 县令本想遮掩过去,此事被县丞告发到了州府衙门,州府衙门又层层上报,当薛翊看到关于此事的奏章,便立即拿给赵天冬看了。 赵天冬便道:「这个县令不堪大用,阳奉阴违,撤职查办,若是还有其他的罪行,就数罪併罚,从重处理,绝不容情。若是他当初严判那个丈夫,女子与孩子肯定还活着,就算没有丈夫,女子也能带着孩子好好活着。」 薛翊点头,他自然明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道理,这些会虐待老婆的男人,一辈子也不会改,就算有了孩子,还会继续虐待孩子,直到孩子长大了,有了自保的能力,老男人才会罢手。 赵天冬道:「世人都觉得一个家庭不能没有丈夫和父亲,但其实很多家庭的痛苦和不幸都是男人带来的。因此必须要严惩这个县令,让他为自己错误的判决付出代价。」 薛翊当即下令将县令摘去乌纱帽,重打三十大板,发配琼州,永不录用。 那个丈夫立即判处死刑,以告慰他死去的妻子的在天之灵。 擢升郎溪县县丞为县令,赏白银一百两。 从此之后,全国上下再也没有一个官员敢在此类案件上徇私枉法。 赵天冬倒是从这次的案件中,发现了另外一件急于处理的事情,那就是很多女子失去了丈夫,就觉得天塌了,孤儿寡母活不下去了,但其实这些女子需要的是一份能赚钱养家的工作,若是有经济来源,她们不会那么依赖男人。 赵天冬首先从自己的产业入手,她名下所有的铺子通通开始招女伙计、女掌柜,宫里不再招收太监,全部只用宫女伺候。 朝中官员家眷,见皇后如此行动,自然紧随其后,纷纷招收女子做事,以博取皇后的欢心。 赵天冬当然喜闻乐见,针对响应她的号召的官员家庭,她另眼相待,很快就将这类官员或升职或给予赏赐,明晃晃地释放出这样的信号,效果很是显着。跟风去这样做的官员更多了。 缺少经济来源的女子,不是因为她们懒惰,而是没有机会,当她们见到街上很多铺子招女伙计,都愿意去试一试,最终总会找到一份工作,能养活自己和孩子。 赵天冬同时下令各县立即建立育婴院,收留孤儿,这些孤儿长到六七岁,就可以去官学读书,将来学得一技之长,便可自立门户。 郎溪县新任县令,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只用了三日便收拾好了一处宅子做郎溪县的育婴院,那个育婴院收留的第一个孩子就是那个五岁的小女孩。 郎溪县县令又贴出告示,招两个女工照顾育婴院的孩子,管理育婴院的杂事。育婴院的事情办妥之后,他亲自去州府向长官汇报工作成果。 州衙太守见郎溪县县令会做事,在向上头汇报工作之时,就将郎溪县县令做的这些事,也在奏章里面提了一下。 赵天冬看了宣州太守的奏章,就记下了郎溪县县令的名字,准备等他任期满了,就将他调到金陵来。 因这些日子赵天冬忙于政务,没时间每天去太皇太后与皇太后两宫晨昏定省,于是两宫太后便有微词。 一日午后,太皇太后午睡醒来,周瑾玉便立即走来请安,太皇太后见了她就笑道:「还是玉儿孝顺,皇后这些日子不知在做什么,许久不曾来请安。」 周瑾玉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言语中甚是赞赏皇后的本事。 太皇太后甚是不以为意,她认为皇后是牝鸡司晨,分皇帝的权,于是冷笑道:「她只会做些没用的事情,皇帝三十好几了,还没个皇子,这等正经事,她却不急。」 周瑾玉劝道:「皇上与皇后娘娘还年轻,一定很快就会有好消息的,外祖母您千万不要着急。」 太皇太后道:「我是快八十岁的人了,怎么能不急?我看你甚好,不如就留在宫里,做你表哥的妃嫔,为你表哥生个儿子,将来这后宫就是你的天下。」 「外祖母,万万不可。」周瑾玉连连摆手,摇头拒绝道,「我将皇上与皇后娘娘视为哥哥嫂嫂,我岂能去破坏他们的感情?」 太皇太后道:「俗话说,表哥表妹天生一对,你与皇上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当初我就想将你嫁给你表哥,只是阴差阳错耽搁了这么多年,如今正是弥补遗憾的时候,你何必犯傻拒绝。」 周瑾玉道:「外祖母,姻缘都是天註定,我与表哥这辈子註定是兄妹,我绝不可能嫁给表哥,做表哥的妃嫔,更何况说到底妃嫔就是妾罢了,我不愿意做妾,我即便还要嫁人,一定要找一个尚未婚配的男子,将来一夫一妻过日子。」 第131页 太皇太后继续劝道:「傻玉儿,这天底下还有比你表哥更尊贵的男人吗?你嫁给了你表哥,只要你生了皇子,将来你就是太后,这天下都是你的儿子的,你会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谁还会说你是妾呢?世人只会跪在你的面前喊娘娘千岁。」 「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周瑾玉起身跪下,举手发誓,「皇天后土在上,小女子周瑾玉绝不做妾,如若违背誓言,天打雷噼不得好死,死后下地狱永不超生。」 太皇太后嗔怪道:「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较真,毒誓怎么能随便发呢?快起来,我不逼你嫁给你表哥就是了。」 「谢外祖母成全。」周瑾玉磕了三个头,才起来坐下。 周瑾玉陪着太皇太后用了晚膳,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衣裳,带着赵天冬给的两个宫女,去清宁宫求见。 赵天冬见了周瑾玉就笑道:「妹妹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容光焕发,清丽逼人。」 周瑾玉笑道:「嫂嫂才是容色倾城,无人能及。」 二人寒暄已毕,周瑾玉便道:「我在宫中住了许久,也该出宫了。我今儿是特意来谢谢嫂嫂的照顾。」 赵天冬笑道:「太皇太后最是喜欢你,你在宫中长住就是,不必出宫,往后也不必提起出宫的话来,让太皇太后知道了,她该有多伤心,我事情多,没那么多时间陪着她老人家,有妹妹陪着,我很是放心。」 周瑾玉道:「我还是想出宫去,以后我会常常进宫来给外祖母请安的。」 赵天冬见她这样说,便察觉到了不对劲,追问道:「可是宫中有人给你气受了,你跟我说,我给你出气。」 「并没有此事,是我自己想出宫的。」周瑾玉连忙道。 「那就是太皇太后想让你换一种身份留在宫里。」赵天冬轻笑道。 周瑾玉惊讶地看着她,满脸都是你怎么知道的震惊之色。 赵天冬笑道:「太皇太后心思简单,这并不难猜到。」 周瑾玉连忙表态:「皇后娘娘,我绝无此想法,请您相信我。」 赵天冬笑道:「我当然相信你。」 周瑾玉闻言松了一口气,她继续说道:「那您就同意我出宫去吧,我留在宫里一日,太皇太后就一日不会熄了这个念头。」 赵天冬笑道:「你既然不想被利用,继续留下来的确难免被波及,还是出去的好,明日我亲自送你出宫。」 周瑾玉笑道:「谢嫂嫂。」 到得次日,周瑾玉向太皇太后提出要出宫去。 太皇太后道:「我不是说了不逼你嫁给皇帝了吗?你为何还要出宫去?」 周瑾玉笑道:「我并不是因为此事才要出宫,是因为住在宫里也有一段时间了,我想哥哥嫂嫂,还有侄儿侄女了,我出宫去看看他们,日后我还是会经常进宫来给外祖母请安的。」 太皇太后道:「你们都走吧,走吧。我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谁知道还能见你们几面。」 周瑾玉看着太皇太后的满头银发,心里也十分不忍,但她还是要出宫去,便没有说话。 不一时,薛翊同赵天冬来给太皇太后请安。 赵天冬昨晚上就跟薛翊说了周瑾玉要出宫去,也将太皇太后的心思说给他听了。 薛翊听完便道:「我也没有这个念头,还是先送表妹出宫,早日替她择一个佳婿,这样才能彻底让祖母死心。」 赵天冬笑道:「此事就交给你来办吧,我就不插手了,不然太皇太后定会怪我多管闲事。」 薛翊笑道:「我也不好插手,还是交给子璋来办吧,子璋是表妹的亲哥哥,他才是最有资格操办此事的人。」 薛翊今日早朝散后,特意留下周瑾瓒说了这事,周瑾瓒笑道:「我与南枝也在考虑这事,不过还是要看玉儿的意思,要她自己中意才行。」 薛翊退朝之后,特意来兴庆宫,就是担心太皇太后不放人。 周瑾玉见了薛翊与赵天冬,当着太皇太后的面又将她要出宫的事情说了一遍。 薛翊对太皇太后笑道:「祖母,表弟今日也跟我说,想接表妹出宫去住几日,您再喜欢表妹,也不能将表妹据为己有。再说您疼外孙女,就不疼外孙了吗?」 太皇太后见薛翊搬出了外孙,挥手道:「罢罢罢,就让你出宫去吧。」 周瑾玉立马笑道:「玉儿拜辞外祖母,请外祖母保重身子,我会常来看您的。」 第71章 第 71 章 太皇太后见外孙女走了,便推说累了要歇息,将薛翊和赵天冬也赶走了。 薛翊同赵天冬携手出了兴庆宫,要亲自送周瑾玉出宫。 赵天冬笑道:「我许久不曾见南枝,今儿送表妹回家,正好去见见南枝,你就不必去了,你回含元殿处理政事吧。」 这个节骨眼上,他确实不好去周府,明明不想娶周瑾玉,还跑到周家去,只怕瓜田李下,于是笑道:「那好,你多带几个护卫,注意安全,早些回宫。」 赵天冬走到薛翊背后,推了他一把,笑道:「好,我知道了,你快走吧。」 薛翊走后,赵天冬让人备马备车,出宫直奔周府。 赵天冬骑马出了宫门,不由得深吸了几口气,笑道:「还是宫外舒服。」 周瑾玉掀开车帘子,对着赵天冬笑道:「嫂嫂,你不是常出宫去军营吗?怎像是许久没出过宫似的?」 第132页 赵天冬笑道:「只是偶尔去一次,远远不够,我还是更喜欢以前住在宫外的生活啊。」 周瑾玉便笑了笑,两人一路闲聊,转眼间就到了周府,见到南枝。南枝连忙向赵天冬请安,笑道:「皇后娘娘千岁,您打发个宫女姐姐送玉儿回家就得了,如何敢劳动皇后娘娘的大驾?」 赵天冬笑道:「行了,不必多礼,我今儿无事,就想出宫走走,正好送表妹一程,一举两得。」 南枝点头笑了笑,对周瑾玉道:「妹妹先回房歇息歇息,将箱笼归整一下,等晚间我与你哥哥为你接风。」 周瑾玉笑着答应了一声,跟着丫鬟回房去了。 南枝对赵天冬附耳道:「皇后娘娘,你要小心提防,我听说泰安大长公主暗地里在物色年轻貌美的女子,只怕是太皇太后与皇太后的授意。」 赵天冬倒是不生气,饶有兴趣地问道:「哦?不知可有选中的了?」 南枝轻笑道:「最近金陵城名头最响亮的女子肯定是榜上有名的。」 赵天冬疑惑得很,问道:「我倒是不知道,你直说是哪家的女儿?」 南枝道:「就是郑庆云大将军的二女儿。」 赵天冬笑道:「不会吧?郑大哥的两个女儿早就嫁人了啊。」 南枝道:「娘娘有所不知,郑二姑娘的丈夫前些日子得急症死了,如今她已经回娘家住了,刚到金陵不久,一露面,名气就传扬得整个金陵城的人都知道了。说她惊为天人,不是凡女,需得配这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子,这不就是在暗示她要进宫为妃吗?」 赵天冬道:「郑大哥与我是结义兄弟,他的女儿要嫁给我的丈夫做小妾,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辈分都乱了套了。只不知这是谁的主意。」 南枝道:「皇室纳妃哪里会讲究辈分,姑侄同侍一夫的事,历来也不少。定然是郑家人的意思,不然她的名气能传得这么开吗?郑家人在暗地里散播传谣,推波助澜,自导自演了一场好戏。」 赵天冬笑道:「纳妃之事,只要皇上没松口,其他人都是白忙活,没用。郑家若是真有这个打算,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南枝笑道:「娘娘你心中有数就好,皇上与娘娘共创基业,相濡以沫,当然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插进去的。」 赵天冬笑道:「今儿多谢你的提醒,我这些日子忙,没关注宫外的消息。因在宫中,太皇太后看中了表妹,我以为她老人家是一心要替皇上纳表妹的,没想到还是宫里宫外广撒网。」 「玉儿前一段婚姻受尽了苦楚,我与夫君只愿她以后的日子都平安喜乐,不求荣华富贵。」南枝立即表态道。 赵天冬笑道:「我明白,表妹也是这样想的,故而今日她执意要出宫,我看太皇太后还没有死心,你们要早做打算。」 南枝笑道:「是,我知道了。其实只要玉儿的态度坚定,太皇太后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也就不怕什么了。」 赵天冬笑着点头,起身就要告辞回宫。 南枝送她出了大门,见她骑马走远了,方才转身回房。 周瑾玉已经将从宫里带回来的箱笼都归整好了,南枝过去见她,问道:「妹妹,你房里可还缺什么,这里就是你家,你想要什么,只管跟我说,我或许一时有不到之处,妹妹一定要说出来,不要委屈了自己。」 周瑾玉笑道:「嫂嫂放心,我不会同嫂嫂见外的。」 南枝点头笑道:「那就好。」拉着周瑾玉在炕上坐下,她笑着问道:「妹妹,我听皇后娘娘说了宫里发生的事情,我想问问你,你是何打算?若是愿意再嫁,我就让你哥哥去物色人选,让你相看。」 周瑾玉笑道:「我现在只想一个人生活,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很轻松自在,没有什么烦心事。以后或许会变,等我想找的时候,再请哥哥嫂嫂费心张罗。」 南枝笑道:「我和你哥哥一定尊重你的想法,绝不逼你。你就是这辈子不嫁人,你哥哥也养得起你,更何况,你还有一大笔嫁妆,好生经营你的嫁妆铺子和田地,你这辈子吃穿都用不完的。」 周瑾玉笑道:「嗯,我知道的,我以后就跟着嫂嫂学习如何打理铺子和田地,多赚钱。」 南枝笑道:「这当然好,我一定将我全部的本事都传授给你。」 姑嫂两个相谈甚欢,说到赚钱的事,南枝就有些打不住,一直到周瑾瓒下了衙门,回家一问丫鬟,才知道二人躲在房里说私房话说了半天。 周瑾瓒找了过来,见了妹妹,他笑道:「妹妹,明天我休沐,正好带你去城外的庄子上走走,打点兔子山鸡给你尝尝。」 周瑾玉笑道:「只打几只山鸡吃就够了,兔子那么可爱,我捨不得吃它,哥哥帮我捉两只,我养着玩,好不好?」 周瑾瓒笑道:「好,就依你。」 南枝在一旁打趣道:「哼,有了妹妹就忘了老婆,带妹妹去,就不带我去吗?」 周瑾瓒笑道:「带你,当然带,孩子们也带去,让孩子们见见世面,这饭桌上吃的东西,都是怎么长出来的,省得将来长大了都成了膏粱子弟,说出何不食肉糜的话来,玷辱门楣。」 南枝笑道:「我们的孩子才不是那样的人。」 周瑾玉含笑在一旁看着,一家人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却说赵天冬进宫的路上,正好遇到郑庆云在巡逻,他如今掌管兵马司,掌管整个金陵城的安危。 第133页 郑庆云见赵天冬一个人骑马出行,连忙骑马上前,下马问安:「臣参见皇后娘娘。」 赵天冬坐在马上,低头看着郑庆云笑道:「郑大哥快起来。」 郑庆云笑道:「娘娘不该一个人出宫,太危险了,万一遇到刺客,如何是好?」 赵天冬笑道:「我相信郑大哥的能力,哪里有刺客,大哥一定会第一时间出现的。」 郑庆云拱手道:「这是当然。俗话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娘娘还是要谨慎些。臣送娘娘回宫。」 赵天冬笑道:「那就有劳大哥了。」 郑庆云起身上马,笑道:「这是臣分内之事。」 赵天冬轻拍马屁,催马前行,想起南枝的话,便问道:「大哥,我听说你的第二个女儿来金陵了。说起来,上次见大哥的几个孩子,还是十年前。」 郑庆云道:「臣的二女儿宝珠刚到金陵不久,还没来得及进宫请安,请娘娘恕罪。」 赵天冬摆手笑道:「大哥,你言重了。」继续笑了笑,道:「我许久不曾见她,有些好奇这孩子出落得怎么样了,明日让嫂嫂带孩子进宫坐坐。」 郑庆云道:「好,我回去就跟你嫂嫂说。」 很快,二人就到了宫门口,赵天冬道:「大哥,你回去吧,明儿我哪里都不去,就在宫里等着嫂嫂带孩子进宫。」 郑庆云道:「一定不忘。」 赵天冬笑了笑,拍马直入宫门。 郑庆云兜转马头回府,见着夫人,他便笑道:「皇后娘娘请你带宝珠进宫做客,你娘俩准备一番,不要失礼。」 郑夫人笑道:「皇后娘娘一向忙于军务政事,从不花心思和时间在我等外命妇身上,今儿主动邀我,倒是有些奇怪了。」 郑庆云笑道:「娘娘听说宝珠来了金陵,想要见见她。」 此时宝珠来请安,听见父亲这话,连忙笑道:「父亲,我也正想进宫见识一番,不知娘娘的为人如何?我有何要注意的地方?」 「皇后娘娘为人大气,心胸宽广,你不必害怕,如平常一样就是。」郑庆云对着女儿笑道。 宝珠点头道:「父亲,我记住了。」 郑庆云交代完了,丫鬟进来传话,衙门有急事需要他去处理,他连忙起身出门。 郑夫人送走了丈夫,便带着女儿出门逛街去了,准备给女儿买几样首饰,明儿进宫可不能跌份,要撑得起场面。 郑夫人教导女儿:「明儿进宫,等见过皇后娘娘,娘再陪你去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安,你一定要好好表现,博得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欢心,你以后的路就好走了。」 郑宝珠笑道:「娘,我知道,你放心就是,我的嘴可是很甜的。我听说太皇太后的外孙女不知因何故被送出了宫,想必她是没有什么机会了。我原本还将她视为极强劲的对手,如今这金陵城还有谁能与我匹敌?」 郑夫人笑道:「你的消息怎这般灵通?为娘还不知道,你就知道了。」 郑宝珠笑道:「女儿自有办法知道。」 郑夫人笑道:「好,你有心计谋略,这是好事,将来才能成大器。」 郑宝珠笑道:「这都是娘教得好。」 母女俩逛完回府,又商量明儿要穿什么衣裳,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等着明儿进宫,一鸣惊人。 第72章 第 72 章 次日一早,郑宝珠早早起来梳妆打扮,一切准备停当,便同其母一起坐马车进宫,到得宫门口,二人下车步行,早有宫人抬着轿子在那等候,宫人接着郑夫人母女,便抬着轿子往清宁宫走去。 轿子走在长长的宫道上,郑宝珠掀开轿帘,打量着这天底下最富贵的所在,将来,她也要成为这里的一个主子。到得清宁宫门口,郑宝珠下了轿子,昂首挺胸地走进了清宁宫。 宫女上前引着郑宝珠母女进了大殿坐下,另外有宫女盛上茶水点心和新鲜果品。 不一会,赵天冬从内殿出来,母女俩连忙起身行礼,礼毕,赵天冬笑道:「嫂子,你们快坐。」目光随后便看向郑宝珠,只见她脸若银盘,身姿窈窕,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佳人,因笑道:「多年不见宝珠,上次我见宝珠之时,她还是一个垂髫小儿,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郑夫人笑道:「娘娘还不知道,她只是人看着长大了,心还没长大,还跟个孩子似的,被我们夫妻俩惯坏了。」 赵天冬笑道:「这哪里是缺点,分明是优点,永远保持赤子之心,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 郑宝珠垂着头道:「我娘就喜欢在外面贬低我,还是娘娘会安慰人,我喜欢跟娘娘待在一起。」 赵天冬笑道:「嫂子,以后还是多夸夸孩子吧,看她这可怜样,真是让心疼。」 郑夫人笑道:「我听娘娘的,以后我再也不说她的不是了,还会跟娘娘告状了。」 赵天冬哈哈笑了几声,另起话头,放下不提。她见过郑宝珠之后,就猜到宝珠想进宫是她自己的想法,挑拨得郑夫人也起了心思,但是郑庆云并不知情,于是放下心来,准备继续将金陵的安危託付于他。 坐了不一会,已经有几个宫女进来传话,郑夫人相机行事,起身告辞,笑道:「娘娘事务繁忙,今儿不得闲,我等不敢再打扰娘娘,这就告退,稍后去给太皇太后与皇太后请过安,就出宫去了。」 第134页 赵天冬笑道:「如此,我就不留你们了,改日闲了,我再请你们进宫。」 说罢,郑夫人母女出了清宁宫,让宫女领着去了兴庆宫。 太皇太后自周瑾玉发誓不肯为妃,出宫去了,就一直郁郁寡欢,今日见了郑宝珠,方才重开笑颜。 郑夫人母女请安毕,太皇太后给郑夫人赐座,叫郑宝珠坐在她身边,拉着郑宝珠的手问道:「长得真俊,今年多大了?」 郑宝珠低眉敛目地笑道:「回太皇太后的话,虚度双十年华。」 太皇太后摸着郑宝珠的手,笑道:「年纪正好,皮肤嫩得跟水豆腐似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又上手摸了一遍,没有一处不满意。 郑宝珠见太皇太后喜欢她,便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太皇太后,一时间,二人亲如祖孙。 很快就到了午膳时辰,太皇太后留郑夫人母女用膳,另外吩咐宫女去请皇帝来用膳。 郑宝珠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皇帝,还能与皇帝一起用膳,不由得心花怒放,便起身禀报要去更衣。 须臾,郑宝珠换了一身新衣裳,重新匀了脸,出来陪着太皇太后说笑,等着皇帝来用膳。 薛翊见太皇太后打发宫女来请,原本是要去清宁宫用膳,便改了主意,抬脚往兴庆宫来了。进了大殿,见有客人在,仔细一看,是郑庆云的夫人和一个陌生的女子,正在心上狐疑。 太皇太后笑道:「皇帝来了,想必你不认得她了,这是郑大将军的二女儿。」 郑夫人母女携手上前请安,薛翊笑道:「平身,赐座。」然后向太皇太后行礼请安。礼毕,他坐在太皇太后左手边。郑夫人母女方在右边下首坐下。 太皇太后笑道:「皇帝,我很喜欢宝珠这孩子,准备留她在宫里住一段时间。」 薛翊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笑道:「祖母,您若是喜欢她,常请她进宫说话就是,她毕竟是外臣之女,不便留宿宫中,传出去恐惹非议。」 太皇太后笑道:「那不如就让她合法合理地留下,你说怎么样?」 薛翊闻言,哪里还能不知道太皇太后的言外之意,霎时间收敛笑容,认真地道:「宫里宫女够用了,用不着添人,再说了,郑姑娘是郑庆云将军之女,岂能在宫中为奴为婢,这不是恩宠,乃是羞辱。」 太皇太后正要捅破窗户纸,直言是要留郑宝珠做妃嫔,薛翊便噌地一下起身,丢下一句话:「祖母,我还有政事没有处理完,先告退了,您既然喜欢郑姑娘,就留她用过午膳再送出宫去吧。」说完,也不等太皇太后说话,就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大殿。 太皇太后看着薛翊的背影,怒气便噌噌噌地往上涨,沉着脸道:「做了皇帝,眼里就没有祖母了,也不知是谁在背后挑唆的。」 郑夫人母女俩听着太皇太后意有所指的话,虽然知道是影射皇后,却不敢多说一句,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不敢去触太皇太后的霉头。 太皇太后因被皇帝气着了,与郑夫人母女用膳之时,也没个好脸色,宫女们见状,也不敢喘气,整个兴庆宫都被乌云笼罩着。 郑夫人母女胆战心惊地陪着太皇太后用膳,急得冷汗都冒出来了,好容易等到太皇太后放下筷子,二人如蒙大赦,连忙也放下筷子。 用过膳,宫女上了茶,三人用过,郑夫人母女便连忙起身告辞:「今日叨扰太皇太后许久,臣妇母女二人这就告退,改日再进宫请安。」 太皇太后此时也没有心情说笑了,只说了一句:「先别灰心。」随即赏了郑夫人母女五匹绫罗、五匹绸缎、两支金簪和两只玉镯。 母女二人得了这句暗示,便觉得今日进宫值了,忙倒身下拜谢恩。随即退出大殿,去皇太后宫里请安。 皇太后留她们喝了一盏茶,赏了些茶叶和两套官窑产的茶具,便使宫女送她们出宫去了。 却说薛翊出了兴庆宫,便直奔清宁宫,他原本以为太皇太后只是请他过去用膳,没想到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即便已过而立,急于子嗣,也不会纳了皇后义兄之女。他与皇后鹣鲽情深,皇后虽没有生出一子,又岂能如此踩皇后的脸。 薛翊一路上越想越恼火,只觉得郑庆云心大了,妄图窥伺太子之位,看来兵马司该换人了。 到得清宁宫,赵天冬刚和三个女儿用过膳,宫女正在收拾残羹冷炙。她见薛翊来了,就笑着问道:「用过膳了吧?」 薛翊道:「还没,我肚子还饿着呢。」 赵天冬吩咐宫女去拿新鲜饭菜上来,然后看着薛翊道:「我刚使宫女去含元殿请你来用膳,才知道太皇太后已经请你去兴庆宫了,如何没有用就回来了?」 薛翊道:「郑庆云夫人带着女儿进宫来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留她们母女用膳,既有外人,我怎好留下用膳。」 赵天冬笑道:「这有什么?原本就是通家之好,难不成你登上皇帝宝座,就不认我义兄这门亲戚了?」 薛翊冷笑道:「你还不知道?郑庆云如今野心不小,竟然想将女儿送进宫来,妄想当太子外家,你还被蒙在鼓里,将他视为亲人。」 赵天冬笑道:「我如何不知道?我今儿早上已经见过郑夫人母女,不过这都是她们自己的想法,郑大哥并不知情,你不要错怪了好人。」 薛翊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还是将郑庆云调出金陵,以防万一。」 第135页 赵天冬道:「我不同意。首先,我确定郑庆云没有这个打算,其次,你若是没有要纳郑姑娘的想法,那你又有何惧?何必将他调走,金陵城的安危必须交给信得过的人,将郑庆云贬黜,你要交给谁来担此重任?」 薛翊道:「此事容后再议,我会考虑一番的。」 赵天冬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相信郑庆云的为人,他是很有分寸的人。」 薛翊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不必一直替他说好话。」 赵天冬笑道:「我是说实话,这不是在夸大其词。不信,你可以宣郑庆云对峙,看他是什么反应。」 此时,丫鬟盛上饭菜,赵天冬坐在一旁看着他用膳,很快,薛翊就风捲残云一般,将饭菜全部吃完了。 薛翊喝了一杯茶,然后笑道:「你陪我一起去含元殿处理政事,稍等我就宣郑庆云进宫,试探他一番,你就在内室听着,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如你所想的那样安分守己,尽忠职守。」 赵天冬笑道:「好啊,那我们这就走吧。」 于是二人携手散步走去含元殿,顺便消消食。 走到含元殿,赵天冬进了内室看书,薛翊坐在外间看奏摺,使宫人前去宣郑庆云进宫觐见。 两刻钟后,郑庆云到得含元殿,进殿请安毕。 薛翊笑道:「子贺快快平身,赐座。」随即有宫女抬着椅子过来,请郑庆云坐下。 郑庆云拱手道:「皇上面前,臣不敢放肆,臣站着就好。」 薛翊举手示意,又笑道:「朕让你坐就坐。」 郑庆云这才拱手谢恩,随即坐下,只坐在椅子边上,挺直腰背,不敢放松。 薛翊笑道:「子贺,你不必紧张,朕今日宣你进宫,不是为公事,是为私事,晌午朕在太皇太后宫中,见到了尊夫人与令嫒,太皇太后戏言要将令嫒留在宫中伺候,朕不忍心将你们一家人分离,就没同意,驳了太皇太后,如今是想问问你的意见,你是否愿意?」 郑庆云起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匍匐在地,道:「臣只愿一家团圆,谢皇上成全。」 薛翊笑道:「子贺快起身,我本就不同意太皇太后的意思,你不愿意,日后就不必让你女儿进宫请安了,省得太皇太后见了喜欢得紧,不放你女儿出宫。」 郑庆云连忙磕头,答道:「是,臣谨遵圣旨。」 薛翊起身,走下御座,到得郑庆云面前,弯腰亲自将他扶起来,笑道:「子贺太过小心了,你是皇后义兄,不必如此见外,随意些就是了。」 郑庆云恭敬地行礼道:「皇上,礼不可废。」 第73章 第 73 章 薛翊试见郑庆云没有二心,好言宽慰了他几句,方才让他退下。 郑庆云一走出殿门,赵天冬就从内室走出来,看着薛翊笑道:「我说的如何?」 薛翊笑道:「还是你了解郑庆云,我输了。」 赵天冬笑道:「你还欠我一个愿望,我现在就要兑现。」 「好啊,你想要什么?只要是这天底下有的,我一定满足你。」薛翊笑道。 赵天冬走到御案之前,趴在桌上,沖他笑道:「我想替我姐姐讨个封号,要有封地,不要只给个名头。」 薛翊笑道:「当然可以,朕就封姐姐为赵国夫人,苏州、湖州、杭州为封地,另外将北门外先朝齐王府的宅子修缮一番,改做赵国夫人府,你说可好?」 赵天冬拱手谢恩,笑道:「如此甚好,谢主隆恩。」 赵逢春接了圣旨,很是诚惶诚恐,她的封地竟然可与泰安长公主媲美,连忙起身进宫,到得含元殿,行礼谢恩道:「多谢皇上隆恩。」 薛翊笑道:「姐姐快快平身,这都是姐姐应得的。」 赵天冬笑道:「姐姐就别客气了,这些年你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 赵逢春笑道:「不过是帮你们照看照看孩子,管理一下中馈,都是些微小事,我受之有愧。」 薛翊笑道:「姐姐,我圣旨已下,不可朝令夕改。」 赵逢春闻言只得再次谢恩。 赵天冬有些私房话要同姐姐说,便拉着姐姐离了含元殿,回了清宁宫。姐妹俩进了内殿,坐下说话。 赵逢春问道:「妹妹,是你向皇上讨的恩典吧?」 赵天冬笑道:「不是讨的,是我直接要的。这天下本来就有我的一半,我拿来送点给姐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赵逢春道:「这不好。你这让太皇太后、皇太后还有泰安大长公主作何想法?我一个外姓人,竟然与公主享有同等待遇。」 赵天冬哼笑一声,道:「薛翊登基后,封赏薛家众人,何曾问过我一句,她们是沾了薛翊的光,姐姐今儿得的,是我的功劳所得,我分一点给姐姐而已。」 赵逢春道:「我不当这个赵国夫人,没有封地,我照样过得很好,你今儿为了给我封赏,又狠狠得罪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一番。我在宫外都听说,太皇太后在替皇帝物色妃嫔,你的位置岌岌可危,你还不小心行事,这么张扬作甚。」 赵天冬笑道:「我心中有数,姐姐不需担心。」 赵逢春拿她没办法,为了缓和与太皇太后及皇太后的关系,她起身赶去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安。 赵天冬生怕姐姐被欺负,只得跟着一起来。 第136页 太皇太后见了赵逢春就问她儿子:「怎么没带玉晖进宫?」 赵逢春笑着答道:「我匆匆忙忙赶进宫,顾不上带玉晖,下次再带他来给太皇太后请安磕头。」 太皇太后撇了一眼赵天冬,对着赵逢春笑道:「好,你下次一定要记得,往后你多带玉晖进宫与皇后亲近亲近,说不定玉晖能给皇后带点生子的运道来。」 赵逢春笑而不语,她并不相信这种玄学之事。正在尴尬之际,不知该如何答话。只听见赵天冬笑道:「太皇太后有所不知,这生儿生女主要是看男人,其次是看缘分,现在看来,是皇上不行,也是我们夫妻缘分未到。」 太皇太后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自己生不出儿子,就怪到男人身上,你敢把这话当着皇帝的面说吗?你不敢,你只敢说来给我听,好气死我。」 赵天冬笑道:「太皇太后别着急,我当然敢当着皇帝的面说。」于是她立马吩咐宫女去请薛翊来兴庆宫。 须臾,薛翊到了。 赵天冬将刚才那番话复述了一遍给薛翊听。 太皇太后道:「皇帝,你听听皇后说的话,这像话吗?」 薛翊道:「祖母,这是真的,这是戴神医钻研多年得出的结论。」 太皇太后见皇帝自己都承认了,她顿时哑口无言。 这一场争论就这样无疾而终,太皇太后败下阵来,推说身子不适,叫宫女送客。 赵逢春出了兴庆宫,又去给皇太后请了安,方才出宫回府。临走之时,嘱咐赵天冬道:「妹妹,你凡事忍耐些,那毕竟是太皇太后。」 赵天冬笑道:「姐姐,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犯我一尺,我必犯他一丈。这叫做礼尚往来,我从不亏待别人。」 赵逢春道:「既然你不听我的,那你就要长长久久地坐稳皇后之位,握紧手中的权力。」 赵天冬笑道:「姐姐,这你放心,我知道的。」 却说郑庆云从宫里出来,被冷风一吹,汗湿的衣裳,一下子就冰冷了,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冒着大风骑马回府,被风一吹,浑身如坠冰窟。 郑夫人见了他笑道:「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家了?」 郑庆云道:「把宝珠叫来,我有话要问她。」 郑夫人见他脸色不好,忙问道:「叫宝珠来所谓何事?」 郑庆云走到上首坐下,一拍桌子,不耐烦地道:「叫你去叫,你就去,问这么多做什么。」 郑夫人被他这一吼,有些吓到了,连忙使丫鬟去请宝珠来。 宝珠得知父亲叫她,她连忙走到上房,进门请安毕,笑着问道:「父亲叫我做什么?」 郑庆云道:「我帐下有几个年轻有为的小将军,明日我请他们来府上喝酒,你在屏风后面相看一番,不拘看上哪个,为父都给你做主。」 宝珠连忙拒绝道:「我不要,都是些粗鲁的汉子,我不喜欢。」 郑庆云耐着性子道:「我保证这几个人一点都不粗鲁,都还读过几年书,算得上是文武双全。」 宝珠道:「都是职位低微的武官,我看不上。」 郑庆云压抑着火气,道:「四五品的年轻将军你都看不上,你看得上谁?还是只看得上宫里那位?」 宝珠一扭身子,侧对着郑庆云,道:「父亲,您既然知道还说这些做什么。」 郑庆云无奈地道:「可是皇上根本看不上你,今日皇上宣我进宫,就是为了敲打我,你若是还执迷不悟,我也护不住你。」 宝珠问道:「父亲,皇上对你说什么了?他真说了不喜欢我?」 郑庆云道:「皇上当然不会说这话,但是皇上说让你以后别进宫,这还不够明显吗?」 宝珠摇头道:「不,我不相信,我要进宫,太皇太后很喜欢我,她老人家会帮我的。求父亲也帮我一把,我真的很想进宫。」 郑庆云道:「你疯了。你不选,我就做主挑一个女婿,自古婚姻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额外给你选择的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的。」他起身准备出门,懒得再费口舌。 宝珠拉着他的衣袖,哭泣道:「父亲,您不能这样狠心。大师都说了,我有凤命,您为何就不能帮帮我呢?她只是您认的义妹,我可是您的亲生女儿啊,将来我生下龙子,就是太子,您就是国丈。」 郑庆云道:「只怕你还没实现凤命,我们全家都要被皇上厌弃了,到时候是生是死都难以预料。」他一甩袖子,丢下宝珠在原地哭泣,他径直出门往衙门去了。 郑夫人见丈夫态度如此坚决,也有些动摇,便劝说女儿:「宝珠,不如听你父亲的吧,在你父亲的部下里,选一个嫁了,我们一家人相见也容易啊,你若是进了宫,为娘想你,都见不到你。」 宝珠擦了擦眼泪,道:「不,我不会放弃的。娘,我要去找长公主。」她起身准备回房洗脸,梳妆打扮一番,准备前去泰安大长公主府。 郑夫人追上去,道:「太皇太后都左右不了皇帝的决定,更何况是泰安大张公主,你还是好好在家待着,省得被你父亲知道了,生你的气。」 宝珠道:「娘,无论如何我也要再试一试,您不要管了。我会在父亲回来之前赶回家的。」她没带一个丫鬟,坐上马车直奔公主府。 宝珠见到泰安大长公主,请安后,接着请求道:「大长公主,我是来求您助我一臂之力。」 第137页 泰安大长公主刚得知皇帝封皇后之姐为赵国夫人,封地三州,赐的宅子与她的公主府差不多大,这让她心里甚是恼火,毕竟她是皇帝的亲姐姐,皇后之姐凭什么和她平起平坐。 皇后能这么有底气,不就是因为皇上后宫只有她一人吗?她就偏偏要打破这个局面,让皇后尝尝苦头。 泰安见郑宝珠求上门来,正好藉此挫一挫皇后的锐气,她笑道:「宝珠,快起来,你不来求我,我也要助你的。」 宝珠谢恩道:「多谢大长公主,日后定当厚报公主的大恩。」 泰安满意地点头,笑道:「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宝珠点头,有一种她已经是皇上妃嫔的感觉,不禁有些飘飘然。 二人商议了一番,泰安准备换个方式,让皇帝重新认识宝珠,定要让皇帝惊艷,这样才会引起皇帝的兴趣。 宝珠得了泰安的提点,告辞回府,一路上心情轻快,回到家中,见到母亲,她笑道:「娘,你等着瞧,这一次,我一定会成功的。」 郑夫人笑道:「公主答应帮你了?」 「当然,公主很喜欢我。」宝珠笑道。 郑夫人问道:「公主有何计策?」 宝珠笑道:「娘,暂时保密,等我成功了,你将来就是太子的外祖母,你就等着享福吧。」 郑夫人笑道:「好,我等着,你有多大的把握?」 「十成。」宝珠信心十足地说。 郑夫人暂时相信了女儿的话,便问道:「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宝珠笑道:「娘,我这几日要用心准备一番,别让任何人打扰我。」 郑夫人笑道:「这好办,我就说你病了,不见客,你父亲那边,我也先帮你挡着,不让她帮你相看女婿。」 宝珠笑道:「嗯,谢谢娘亲,你最好了。」 郑夫人笑道:「傻女儿,我只希望你如愿以偿,我就心满意足了。」 宝珠抱着母亲的胳膊撒娇道:「娘亲,我会的。」 第74章 第 74 章 八月初一,万寿节,宫中张灯结彩,鼓乐喧天,百官朝贺,午时举办酒宴,帝后与百官同乐。 到得晚间,便是家宴。家宴在含元殿偏殿举行,帝后与太皇太后、皇太后坐在上首,下首左边坐着泰安长公主一家,右边则是赵逢春一家,还有周瑾瓒一家。 众人刚坐定,太皇太后冲着周瑾玉招手笑道:「玉儿,过来,你陪着外祖母坐。」 霎时间,众人的目光全部嗖嗖嗖地射向周瑾玉。周瑾玉有些犹疑地看着哥哥嫂嫂,不知该不该上去。 周瑾瓒微微点头,轻轻地说了一句:「去吧,别担心,那不只是外祖母,还是太皇太后。」 周瑾玉这才起身,走到太皇太后面前,行了一礼方才坐下。 宴席开始,薛翊说了几句吉祥话,便举杯与众人同饮。随后泰安长公主便起身向他敬酒,笑道「皇上,我特意准备了一个歌舞,以贺皇上生辰之喜。」 薛翊笑道:「多谢姐姐费心,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泰安大长公主拍了拍双手,随即有宫人抬着一个大鼓进殿,宫人将大鼓放在大殿中间,另外有数名乐师站在大殿两侧,准备演奏。 宫人们迅速做好了准备工作,然后退下,乐师奏鼓乐,大鼓便像烟花一般炸开,然后开出一朵硕大的荷花,花蕊中间立着一个穿着白色舞衣的女子,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那女子一舞毕,走上前,跪下行礼,道:「小女子郑宝珠愿吾皇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名垂千古,千秋万代。」 薛翊原本在认真欣赏舞蹈,直到那女子走进,看清楚她的面容后,不由得脸色微沉,紧绷着面皮,立即看向赵天冬,只怕赵天冬会生气,准备安抚一下她。 谁知赵天冬始终泰然自若,欣赏完了舞蹈,便贊道:「舞得不错,将宫里的乐伎都比下去了,来人,赏郑姑娘白金千两。」 薛翊附耳吩咐太监李永:「立即将她送回郑家,传我口谕,让郑庆云好生管教他女儿。」 李永点头,悄悄地走到郑宝珠身边,小声道:「皇上有吩咐,请姑娘跟老奴走。」 郑宝珠谢了皇后的赏,正等着皇上夸她几句,听到太监如此说,连忙跟着太监出了殿门,见太监走得飞快,她忙追上去问道:「公公,皇上有何吩咐?是要单独见我吗?」 李永回头看着她冷笑道:「来人,皇上有旨,送郑姑娘出宫回府。」立马就有宫人走上前,一边一个人扶着郑宝珠向着宫门走去。 郑宝珠挣扎着大叫道:「你这个阉人,放开我,我是大将军之女,你竟敢对我放肆,我要了你的狗命。」 李永皮笑肉不笑地吩咐道:「堵上她的嘴,不要惊扰了殿内的主子们。」另外有一个宫人默默地掏出手帕塞进郑宝珠的嘴。 郑宝珠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她开始拳打脚踢,要挣脱宫人的钳制。 一行人走到宫门口,宫人将郑宝珠推进轿子,一边坐着一个宫人按着她,郑宝珠动弹不得。另外有大力太监抬着轿子往郑府去了。 到得郑府,李永使人上前敲门,门房见是宫里来人了,连忙进去传话。此时已经是戌时末刻,郑庆云正准备就寝,听到丫鬟进来传话,宫里有旨意到了,连忙起身穿衣出来。 第138页 门房将宫人引到花厅,上了茶水点心款待。 郑庆云大步走来,见了李永便拱手笑道:「李公公深夜到访,鄙人有失远迎,还请恕罪。敢问是皇上有何旨意?」 李永笑道:「令千金今夜在皇上家宴上出尽了风头,跳了一支令众人惊艷的舞蹈,只是奈何皇上不喜欢,命老奴立即将令千金送到府上,皇上有口谕在此,郑将军听谕。」 郑庆云连忙跪下听旨。 李永道:「皇上有旨,着郑将军要好生管教女儿。」 郑庆云道:「臣领旨,遵命。」 「令千金就在轿子里。」李永冲着郑庆云笑道。随即吩咐宫人道:「好生扶小姐出来,交给郑将军。」 宫人将郑宝珠嘴里的手帕取了,然后扶她从轿子里出来。 郑宝珠一朝得了自由,便叫喊道:「父亲,这群阉人欺负我,您快帮我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李永听了郑宝珠的辱骂,面不改色,仍旧是笑呵呵的样子,道:「老奴已经将皇上的旨意传达到位,令千金也毫发无损地交给您了。这就告辞了。」 郑庆云没有理会女儿的话,连忙起身送李永出门,赔礼道:「更深露重,请公公小心,这是一点辛苦费,有劳公公深夜送小女回家。」随即从袖子里摸出了一锭银子塞给李永。 李永手法熟练地接过银子,放在袖子里,笑道:「郑将军客气了,天色已晚,请留步。」 郑庆云执意将李永与其他宫人一起送出了大门,等他们走远了,放开进门,吩咐门房关门落钥。 郑庆云进门坐下,对郑宝珠道:「跪下。」 郑宝珠可怜兮兮地看着郑庆云道:「父亲。」 郑庆云阴沉着脸,拍了一下桌子,再次说道:「跪下。」 郑宝珠第一次见到如此生气的父亲,不敢再撒娇,只得跪下。 郑庆云问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瞒着我进宫献舞,你是嫌我们家日子过得太好了吗?你非要去得罪宫里的主子。」 郑宝珠道:「父亲,我只为了我们家能过上更好的日子,我没有得罪宫里的主子啊,我献舞后,皇后娘娘都夸我,还要赏我一千两银子。」 郑庆云冷笑道:「你还在做梦,既然皇后娘娘赏了你银子,银子在哪呢?」 郑宝珠瘪着嘴,道:「我走得太急,皇后娘娘还没来得及准备好银子,想必明儿娘娘会派人送到家里的。」 郑庆云简直被她气死了,真不懂她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他深吸一口气,道:「你回房去吧,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出房门一步,直到出嫁。」 郑宝珠道:「父亲,你不能这样对我,您关着我,我怎么去见皇上,我不要。」 郑庆云对丫鬟说道:「还不快扶姑娘回房,你们再不好好照顾姑娘,再放姑娘出门,就问问我手里的马鞭答不答应,你们若是不想挨鞭子,就好好守着姑娘。」 丫鬟们见家主发话,连忙答应:「是,大将军。」然后扶着郑宝珠回府。 郑宝珠一路挣扎也无济于事。 郑夫人听到花厅的动静,带着丫鬟过来瞧,只听见丈夫要关女儿门禁,动了真格的。 郑宝珠见母亲来了,连忙哭求道:「娘,你快帮我跟父亲求求情,不要关着我。」 郑夫人上前搂着女儿道:「你父亲真的气极了,你这几日就听话,在房里待着不要出门,等过几日,你父亲气消了,我再去求情,到时候事半功倍,一定能行的。」 郑宝珠不情不愿地道:「好吧。」任由丫鬟扶着回房去了。 郑夫人进了花厅,见丈夫还在嘆气,便道:「相公,你还坐在这里嘆气做什么,跟我回房睡觉去吧。」 郑庆云道:「睡觉?哪里还睡得着,你的宝贝女儿在宫里胡作非为,现在我在想,要怎么补救,免得宫里降罪下来。」 郑夫人道:「宫里若是要降罪,方才就应该降了,还用等明天吗?相公,你这是杞人忧天。」说完上前要拉着郑庆云回房。 郑庆云却不敢放心,帝王之心,深不可测,今日在皇上心里扎了一根刺,如何料得到皇上何时发作?于是他起身道:「我现在去宫门口跪着,等明儿宫门开了,我就负荆请罪,求皇上原谅。」走了几步,又回头嘱咐夫人道:「夫人,你不要再放宝珠出去,你那不是在帮她,反倒是在害她,别等她把命折腾没了,再来后悔。」 郑夫人追上去,道:「相公,这才巳时二刻,离宫门开放,还有将近七个时辰,你要跪七个时辰吗?你的膝盖会废的。」 郑庆云道:「不跪久一点,如何能让皇上怜悯呢?」他先去马厩牵了坐骑出来。 郑夫人上前拦着郑庆云,千求万求,不让他走。郑庆云就是不为所动,一把将夫人推开,执意出门骑上马就往宫门口去了。到得宫门口,才巳时四刻,他扑通一声跪下,挺直腰背,不敢松懈。 到得寅时末刻,宫门开了,开门的士兵,见郑将军跪在地上,连忙问道:「郑将军,您为何跪在这里?」 郑庆云跪了六个多时辰,一夜未睡,面带疲倦,强打起精神,拱手道:「此事说来话长,我急于求见皇上,请这位兄弟帮我通报一声,多谢了。」 士兵笑道:「这好说,您稍等啊。」说完转身进了宫门,传话去了。 第139页 不一时,士兵走过来,对郑庆云笑道:「郑将军,您快起来,皇上刚到含元殿,宣您觐见。」 郑庆云笑道:「好,多谢兄弟了。」说完便要起来,只是跪了许久,双膝僵硬,动弹不得。 那士兵见状,连忙上前扶他,一个人还扶不起来,士兵转头冲着其他守门士兵喊道:「快过来几个人,来搭把手,将郑将军扶起来。」 又过来了三个士兵,四个人合力才将郑庆云扶起来。 郑庆云拱手笑道:「多谢几位兄弟,等我出来,我请你们喝酒。」 几个士兵拱手笑道:「将军客气了。」传话的那个又道:「皇上宣将军觐见,将军快去吧,别让皇上久等。」 郑庆云笑道:「好,我这就去。」然后抬脚走路,他跪了这么久,走一步便痛不欲生,咬牙强忍着痛苦,一步步走到含元殿,已经出了一身汗。 第75章 第 75 章 郑庆云走到含元殿丹墀下面,只见李永站在大殿门口等候,他咬紧牙关,艰难地一步一步走上丹墀。 李永连忙走下丹墀,上前搀扶郑庆云,笑道:「郑将军,慢点走,不必着急,今儿皇上心情好,不用担心。」 郑庆云看向李永,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连忙拱手道谢:「多谢公公提点。」 李永笑了笑,道:「大将军不必道谢,我什么都没说。」 历来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因服侍天子,被众人吹捧,便觉得自己好像拥有无上的权利,日久天长,便猖狂了起来,目中无人。 李永深知自己的身份,从来都是谨言慎行,不敢多说一个字,多走一步路,不肯轻易得罪人,就怕将来一朝失势,被人落井下石,他常与人为善,是想结善缘,多条退路。 郑庆云见他如此说,便不再言谢,只将他的这份好意,放在心里。 到得大殿门口,李永笑道:「大将军请进。」他止步于殿门外,守着大门。 郑庆云举手示意,理了理衣裳,抬脚进了大殿。见了皇帝,跪下请安。 薛翊见状大惊,连忙说道:「子贺,快起来,何必行此大礼。」 平日里臣子请安行礼只需行拱手礼,只有祭祀等正式场合才需要下跪行礼。 郑庆云此时下跪,一是请安,二是请罪,他趴在地上说道:「臣请皇上降罪,臣教女无方,以至于小女在宫宴之上惊扰皇上与皇后娘娘,臣该死,只求皇上饶了小女与臣的家人。」 薛翊起身走下御座,亲手扶起郑庆云,笑道:「昨晚上,我的确有些生气,但是不至于降罪于你,至于令千金,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会降罪于她,你只管放心。」 郑庆云不肯立马起来,磕了三个响头,道:「谢皇上。」方才爬起来。 薛翊笑道:「皇后更加不会怪罪了,昨晚上,皇后看了令千金的舞蹈,还赏了一千两白银,这会子想必皇后已经使人送银子去将军府了,你回去就能看到。」 郑庆云又要跪下谢恩,薛翊双手托着他,不让他下跪,道:「子贺,你若是还这样多礼,我反倒要生气了。」 郑庆云连忙拱手道:「是,臣不敢了。」 薛翊笑道:「还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昨晚上皇后被诊出了喜脉,我恨不得大赦天下,与民同乐,还是皇后劝阻了,皇后说大赦天下不如减轻百姓的赋税,狱中的罪犯都是罪有应得,不值得宽恕,百姓才是国家之本,理应施恩于百姓,而不是罪犯。」 郑庆云听了对皇后肃然起敬,朝着清宁宫的方向拱手道:「皇后娘娘怜贫惜弱,赏罚分明,真是万民之福。」 薛翊点头贊同,然后笑道:「子贺,不如你现在跟我进后宫瞧瞧皇后去,皇后没有亲兄弟,一向将你视为亲兄长,皇后见了你,一定很高兴。」 郑庆云拱手道:「臣亦想给皇后娘娘请安。」 于是薛翊带着郑庆云要往清宁宫去。 赵天冬因怀孕有些嗜睡,一向习惯早起的她,今儿在薛翊离开清宁宫后方才醒来,宫女进来服侍她梳洗,便跟她说郑庆云在宫门口跪了一夜。 她担心薛翊因郑宝珠怪罪于郑庆云,麻利地洗漱更衣,且顾不上吃早膳,忙叫宫人传凤辇,她坐上凤辇,到得含元殿门外,下了凤辇,就见皇帝与郑庆云出了殿门,她大步走上丹墀,笑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宫人小跑着跟在她身后,嘴里小声念叨着:「娘娘,您走慢点,小心身子。」 赵天冬全然充耳不闻,薛翊见她走路还是跟往常一样,便道:「你如今是双身子了,慢点走,你看宫女都跟不上你的脚步。」又答道:「我们正要去清宁宫看你,正巧你就来了。」 「我身子好着呢,你大可放心。」赵天冬笑道,然后看向郑庆云,笑道:「大哥今儿怎么一大早就进宫了?是有何急事吗?」 薛翊扶着她进殿,三人边走边说。郑庆云拱手答话:「为小女之事而来,特来请罪。」 赵天冬笑道:「宝珠小孩子家家,以为宫里是个好去处,我不怪她,大哥好好教导教导就是,我是知道大哥的为人的,大哥不必将此事一直放在心上。」 郑庆云道:「谢皇后娘娘宽宏大量,臣这回绝不会再心软了,一定好生管教她。」 赵天冬笑道:「大哥可别打骂她,只好以好言相劝,别为了此事伤了父女感情。」 第140页 郑庆云答应道:「是,臣遵命。」 赵天冬好生安抚了郑庆云一番,方才让他退下,在他临走之时,将要赏郑宝珠的一千两银子,另外还有二十匹绫罗绸缎,使宫人抬着,跟着郑庆云一路回府。 送走郑庆云之后,薛翊对着赵天冬笑道:「如今你怀上了,这宫里宫外总算可以消停了。」 赵天冬笑道:「是暂时消停了。」 「你之前怀孕,都有姐姐在身边照顾你,今日便将姐姐接进宫来,一是为照顾你,二是帮你打理宫务,省得你宫里宫外,事事操劳,片刻不得闲,不利于养胎。」薛翊笑道。 赵天冬笑道:「好啊,将玉蓁玉薇玉晖三姐弟也请进宫来,三个孩子还小,姐姐肯定不放心将他们留在宫外,就是我也不放心吶。」 「这是当然的,我这就让李永去接。」薛翊笑道。 「好。」赵天冬笑着点头,随即嘆气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宫里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宫外有泰安大长公主,姐姐进宫来照顾我,不知她们会作何感想,只希望不要难为姐姐。」 薛翊道:「若是出了何事,我会站在你这边的,一定帮着你,你就放心吧,怀着身子,不要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 赵天冬这才笑了笑,道:「那就好,我听你的。」 过得一个时辰,赵逢春带着三个孩子进宫了,到得清宁宫,见了赵天冬便笑道:「我就知道你今儿要接我们进宫。」 三个孩子上前给赵天冬行礼请安,叫了小姨,便去找玉熙玉萱还有玉菁三姐妹玩去了。 赵天冬笑道:「姐姐这回不担心惹得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不高兴了?」 赵逢春笑道:「你怀孕了,我肯定要进宫来照顾你的,顾不上她们怎么想了,等你平安生下孩子,照顾你出了月子,我才能放心出宫去,在此之前,就是有人赶我,我都不走。」 赵天冬上前抱着姐姐的胳膊笑道:「我记住了,姐姐可不能食言。」 赵逢春笑道:「当然不会。」坐着歇了一会,她起身去兴庆宫和永安宫请安,赵天冬同行。 因赵天冬有孕在身,太皇太后见了她,和颜悦色了许多,见她来了,连忙笑道:「冬儿,快别行礼了,来祖母身边坐。」 赵天冬没有听话照做,与姐姐一起道了福礼,请安毕,二人在太皇太后下首坐下。 太皇太后对着赵天冬一番嘘寒问暖,简直与之前判若两人。 赵天冬坐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坐不住了,冲着姐姐使眼色。 赵逢春接收到了妹妹的求救信号,便笑道:「太皇太后见谅,天色不早了,我还得去给皇太后请安,先告辞了,改日再来给您老人家请安。」 太皇太后这才不依不舍地道:「好,以后要常来。」眼睛看向赵天冬的肚子,眼神中充满了慈爱。 赵天冬全然当做没看见,和姐姐一起离了兴庆宫,往永安宫去了。 皇太后态度也比之前好多了,只是没有太皇太后那么明显。二人回到清宁宫,赵逢春笑道:「虽然太皇太后与皇太后是冲着你的肚子才转变态度,但是若是能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那该多好啊,后宫的气氛会融洽许多,你的日子也会过得更开心。」 赵天冬冷笑道:「姐姐还是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比较好,等孩子生下来,若还是女儿,立马就会恢复以前的那副嘴脸,甚至会比以前更难看。」 赵逢春双手合十,祈祷道:「那就希望你这一胎能诞下皇子,只要生下皇子,以后就万事大吉了,纵然皇帝不纳妃,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赵天冬笑道:「姐姐别傻了,此事只能听天由命,除此之外的事情当然是靠我自己。」 赵逢春笑道:「我就是求个心安,不然接下来几个月,我都要担心个没完没了。」 赵天冬笑道:「姐姐,接下来这几个月,你务必帮我管好后宫的事情,宫中所有的事情都必须尽在我的掌控之中。」 赵逢春郑重地点头,道:「好,你放心就是。」 赵天冬将宫务移交给姐姐管理,腾出的时间,便都用来管前朝之事,前朝后宫的权力,她一个都不想放弃,一块阵地都不能丢。 却说郑庆云带着赏赐回府之后,郑夫人悬了一晚上的心,总算能放下了。 郑庆云顾不上歇息,叫下人抬着银子,走到郑宝珠房门外,说道:「皇后娘娘赏你的银子在此,你自己收着吧,日后都给你陪嫁出去。」 郑宝珠叫嚷道:「父亲,我不嫁人,我要进宫,我要生太子。」 郑庆云嘆气道:「皇后娘娘怀孕了,太子只会从皇后娘娘的肚子里生出来,你还是安安分分地等着嫁人吧。」 郑宝珠道:「父亲,你骗我,我不会相信的。」 郑庆云道:「不信我,你让你娘出去打听打听。」 郑宝珠看着母亲,笑道:「娘,不会的,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郑夫人见女儿泪眼汪汪地看着她,心上十分不忍,便道:「我这就使人去打听,你等着。」 过得一个时辰,郑夫人来见女儿,道:「宝珠,是真的,皇后娘娘怀上了龙子,皇后娘娘的姐姐赵国夫人晌午就进宫去了,说是要长住宫里,照顾皇后娘娘,泰安大长公主也进宫探望去了,皇上颁布了圣旨,要减免百姓半年的赋税,与民同乐。」 第141页 「不,我不相信,你们都骗我。」郑宝珠使劲拍打着房门,不住地叫喊道,「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第76章 第 76 章 郑夫人焦急地道:「女儿,娘没有骗你,你就死心吧,不要再执迷不悟。」 郑庆云见女儿像疯子一样,竭力控制住怒火,平静地说:「开门,放她出来,让她自己去求证。」 郑夫人见丈夫改变主意,十分惊讶,道:「相公,现在放宝珠出去,万一她在外面闯祸如何是好?」 郑庆云道:「你多派几个人跟着她。」他说完转身便走。 郑宝珠见父亲松口放她出去,她连忙沖郑夫人喊道:「娘,你快帮我开门啊,我要出去。」 郑夫人只得让丫鬟开门,派了四个嬷嬷四个小厮跟着她出门去打听。 郑宝珠走在街上,只听见百姓议论纷纷。走在她前面的三人说得最大声,她连忙跟上去窃听。 有一人道:「皇上对皇后娘娘可真好,后宫只有皇后娘娘一人,如今娘娘又怀上了龙子,荣宠只会更上一层,可惜皇后娘娘的娘家没有兄弟,不然一门荣耀,无人能及。」 其中一个同伴道:「是啊,我们老百姓也因此沾光,皇后娘娘这才刚怀上龙子,皇上就下令减免半年赋税,到生下龙子之时,估计直接就减免一年赋税了。」 另外一个同伴道:「皇后娘娘虽然没有亲兄弟,但是有亲姐姐,还有一个义兄,一个义弟,我可真羡慕这些人,荣华富贵,他们这辈子都享之不尽了。」 其余二人点头称是。 郑宝珠听得真切,不禁垂头丧气,她恍然意识到自己仿佛就是一个跳樑小丑,捂着脸一路哭着跑回了家。 郑夫人见状,便道:「宝珠,你快别伤心了,一夫一妻的婚姻才会幸福,你看看皇上对皇后娘娘的感情,你难道不想拥有一份这样真挚的感情吗?」 见她不说话,她继续劝道:「你不进宫,皇后娘娘看在你父亲的面上,还会看顾你,若是你进宫了,皇后娘娘能没有手段整治你吗?毕竟皇后娘娘可是和皇上一起打下了江山,你若是惹恼了她,她不讲武德,直接提剑杀了你,我们也没有办法。」 「我想要。」郑宝珠道,「可是我以为皇上会喜欢上我的,毕竟我长得这么漂亮。」 郑夫人道:「傻孩子,皇上若是好色,还用得着你这么费劲吗?你听你父亲的话,早点相看一个好人家,不要异想天开了,脚踏实地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的。」 郑宝珠道:「父亲想让我嫁人,也可以。我嫁不了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人,那我就要嫁给天底下最英俊的男人。容貌一般的男人,我不嫁。」 郑夫人转忧为喜,笑道:「好好好,只要你肯嫁,我一定让你父亲满足你的愿望。」 郑宝珠道:「媒人说的不算,我要亲眼相看,别想骗我。」 郑夫人见女儿扭转了心思,不管她说什么都愿意答应,通通点头。随即立马去找郑庆云,转达了女儿的择偶标准。 郑庆云道:「正好我手底下有一员小将,长得面如傅粉,唇红齿白,年纪还小宝珠两岁,刚满十八岁,家中父母双亡,寄居在舅舅家中,因舅母悭吝,不肯出聘礼替他张罗娶妻,以至于耽搁至今,尚未婚配。我原本嫌弃他年小不堪配,故而从未考虑将宝珠嫁给他。不过我营中的确找不出一个比他容色更好的来。」 郑夫人笑道:「小两岁无碍,再说也十八岁了,年纪不算小。更何况寄人篱下之人,定然成熟稳重。恐怕比宝珠这个娇养长大的女儿家心思更成熟。」 「你说得也是。」 「相公择日请他上门来做客,便让宝珠在阁子里相看一回,若是宝珠看上了,我们便将他招为女婿,住到咱们家来,岂不好吗?」郑夫人越想越觉得此人是宝珠的良配,便急忙要安排相看。 郑庆云沉吟一会,点头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请他上门。」随即吩咐从人立即去军营请金戈来家里。 过了三刻钟,金戈到得郑府,进门给郑庆云请安毕,问道:「不知将军传唤属下,是为何事?」 郑庆云道:「也无甚大事,今儿请你来府上,是为私事。」 金戈看得出来郑庆云有些犹豫,于是起身拱手道:「将军请直言,不必踌躇。」 「既然是为私事,我们就不论官职,只论年齿,你坐下就是,不必多礼。」郑庆云一抬手,示意他坐下。 「是。」金戈道,然后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做聆听状。 郑庆云道:「我有一女,年方二十,姿容秀美,略通琴棋书画,女红针黹,只是不幸青年丧夫。我想让小女再醮,今欲将小女託付于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金戈说道:「属下自己尚且是寄人篱下,怎好娶妻?承蒙将军看得起,属下感激不尽。」 郑庆云笑道:「这不是问题,我了解你的家世,鄙府房屋尽有,你若是愿意,日后娶了小女,便在鄙府居住。」 「容属下考虑一下,三日后答覆您。」金戈起身拱手道。 「好,我等你的消息。」郑庆云笑道。 郑庆云使人送金戈出府,随即起身进了花厅后面的阁子,问道:「夫人,你看此人如何?」又问宝珠:「宝珠,你可还满意?」 郑夫人笑道:「我很满意,就看宝珠的意思了。」 第142页 郑宝珠道:「才见过一面,我还不能下决定。」 郑庆云笑道:「那就再见几面,你再做决定,金戈也说要再考虑三日,说不定人家没看上你呢。」 郑宝珠立马反驳道:「不可能。」 郑庆云笑道:「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三日后,郑庆云又将金戈请到家里来,问道:「你考虑得如何?」 金戈沉思道:「属下一事无成,又没有显赫的家世,自认配不上令千金,正所谓齐大非偶,属下有自知之明,不敢高攀。」 郑宝珠听见这人竟然拒了亲,气得走出阁子,高声道:「你到底是觉得自己配不上我,还是你看不上我?」 金戈闻言抬头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窈窕美人走出阁子,面若桃花,粉面微红,一时看得呆了,半晌没回过神。 郑宝珠喝道:「呆子,倒是回答我的问题啊。」 金戈愣愣地道:「是在下配不上小姐。」 郑宝珠道:「我说你配得上,你就配得上,你说的不算。」 郑庆云见女儿私自走出来,训斥道:「宝珠,休得无礼,你快进去。」 郑宝珠不肯走,郑夫人见状,赶忙走出阁子,拉着她进去了。 郑庆云又问金戈道:「你再重新考虑一番,我女儿定然是看上你了,不然她不会出来与你搭话。我既然愿意招你为婿,就不在意你的家世,你不必有此顾虑。」 金戈道:「那容属下再考虑三日,属下也回去问问舅舅的意见。」 郑庆云点头,使人送金戈。 金戈到得舅家,将此事和盘托出,徵求舅舅的意见。 舅舅听见说是皇后娘娘的义兄要招外甥为婿,立马笑道:「傻小子,这等好事,你竟然拒绝,你是不是傻啊?」 金戈被舅舅教训了一通,回房躺在床上,继续思考,想了没一会,脑海中便不自觉地浮现郑宝珠的身影,挥之不去。 又过得三日,金戈见了郑庆云便道:「将军,属下愿上门为婿。」 郑庆云哈哈笑道:「好,未来贤婿,快起来,坐下说。」 未来的翁婿二人畅谈了一番,留金戈用了晚膳,方才放他离开。 未免夜长梦多,郑庆云让夫人立即筹办婚事,尽快毕姻。郑夫人忙得脚不沾地,不过一个月,便万事齐备,选了最近的吉日,拜堂成亲。 赵天冬得知这个喜讯,连忙准备了一份厚礼,使人送到郑府。郑庆云接了礼物,立马写了谢恩奏摺。 赵天冬看罢奏摺,对薛翊笑道:「从此你少了一个狂热的爱慕者,有没有觉得很可惜?」 「当然没有,我只在意你的爱慕,其他人的都是多余。」薛翊一边看奏摺,一边答道。 赵天冬笑道:「油嘴滑舌。」 薛翊凑近亲了她的脸颊一下,问道:「我的嘴明明一点都不油。」 赵天冬抬手擦了擦脸颊,佯装嫌弃,薛翊见状变本加厉地亲了起来,将她脸上都糊满了口水。 二人玩闹了一会子,方才言归正传,赵天冬笑道:「此事大哥办得很漂亮,也多亏了金戈这个帅小伙,改日召见他,好生考察一番,若是人才便予以重用。」 薛翊笑道:「真是宽宏大量的皇后娘娘。」 赵天冬笑道:「对别人,我一向大度,只有对你,我是小肚鸡肠。」 薛翊笑道:「那我可要小心了,不能得罪皇后娘娘,不然什么时候被娘娘收拾了,都不知道。」 赵天冬笑道:「嗯哼,你知道就好。」 二人一边说笑,一边批奏章,等处理完所有的奏章,便携手去给太皇太后请安,正好皇太后也在兴庆宫。 赵天冬陪着坐在一旁,不想多言,等时间差不多了,就说累了,要回宫歇息。 薛翊连忙起身,扶着她离开。 太皇太后等薛翊二人走后,便对皇太后道:「你看她那个猖狂样,比之前更甚,要不是念在她怀着龙子,我早就看不过去,要说她几句了。」 皇太后连忙道:「母亲,你可千万忍着,千万等她生下孩子再说。」 「我自然知道。」太皇太后冷笑道,「如今宫里宫外,哪里还有一个人能与皇后分庭抗礼,原本郑庆云的女儿是颗好棋子,如今也被皇后弄开了,嫁了人,日后还能扶持谁来分皇后的宠?这后宫註定是她一家的了,我们两个老东西,往后都要靠边站。」 皇太后笑道:「我且看她这一胎生男生女,若是生男,那自然无话可说。若是生女,我们就联合前朝大臣一起给皇帝施压,让皇帝为江山社稷着想,广纳妃嫔,开枝散叶。」 太皇太后道:「我们哪里是她的对手,她怀孕后,就将后宫大权交给了她姐姐,我们两个正经的后宫主子都摸不到边,她对前朝大臣的掌控程度定然也很深,我们能联合谁对她发难?」 皇太后道:「我们可以争取家中有女儿的大臣,若是皇后这一胎没有生下皇子,朝中大臣多得是人想做太子的外祖父,何愁没有帮手。」 太皇太后笑道:「那我们要早做打算,还有六个月她就生了,我们要在她生下孩子之前,联络好大臣,做好充足的准备。」 皇太后笑道:「母亲,我已经有计了。」 「快说来听听。」太皇太后连忙追问。 皇太后笑道:「我们可以多举办几场宫宴,请大臣之女进宫参加,或赏花,或品茗,私底下暗示这些女子,她们若是有进宫的想法,回家之后,便会与家人商议,等时机成熟,那些想要送女儿进宫博富贵的大臣,定然是召之即来。」 第143页 第77章 第 77 章 太皇太后当即吩咐下来,十一月初八要在宫中梅园举办赏梅宴,请四品及以上的官员家眷携女参宴。 消息一放出来,一时间官员家眷都开始置办首饰头面还有衣裳裙子,赵南枝的绣庄因此生意火爆,来订做华服的官家小姐不胜枚举。 赵南枝得知太皇太后要举办赏梅宴,定然会请周瑾玉前去,连忙挑了几个顶顶好看的衣裳样式藏过了,准备给周瑾玉做几身衣裳,让她穿着进宫赏梅。 回到家中,赵南枝将衣裳样式拿出来给妹妹看,笑道:「我已经在让绣娘按照这些样式给妹妹一样做一身新衣裳,保管你进宫后艷压群芳。」 「嫂嫂,我不去了。」周瑾玉笑道,「外祖母举办这场赏梅宴,定然是有目的的,我既然不想进宫为妃,何必再去凑这个热闹,惹得外祖母还以为我改变心意了,那不就弄巧成拙了吗?宫里的梅花,我何时都能去看,不在这一时半刻。」 「你说得也是,不如我们明儿就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顺便去赏梅。」赵南枝笑道。 「嫂嫂想去,我自然要陪同的。」周瑾玉笑道。 到得次日,赵南枝与周瑾玉坐轿子进宫,先去给太皇太后与皇太后请安,最后方去清宁宫。 赵天冬见了南枝与玉儿,十分高兴,笑道:「你们几时进宫的?」 「巳时初刻进宫的。」赵南枝笑道,「想姐姐了,特意进宫来看望姐姐。」 赵天冬笑道:「快快说来,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想我,定有个缘故。」 赵南枝便将众多官家小姐来绣庄订做华服,以备进宫参宴之事说了一遍。然后道:「姐姐要小心,这节骨眼上,你怀着身子,别被冲撞了,等到赏梅宴那日,还是不要出席的好。」 周瑾玉笑道:「嫂嫂说得是,娘娘要保重凤体。」 赵南枝笑道:「今儿进宫也是想提前赏一赏梅,先睹为快。」 赵天冬笑道:「我们这就去看。」 三人携手到得梅园,只见处处是盛开的梅花,清香扑鼻,红的、黄的、白的、粉的,扎堆绽放,形成一片片花海。 三人正在梅园穿梭,薛翊下朝之后,叫李永捧着奏摺,跟往常一样到清宁宫来与赵天冬一起批阅,得知赵天冬等人去了梅园,他便寻了过去。 薛翊到了之后,周瑾玉为避嫌,就推说想去陪太皇太后说话,告辞走了。 赵天冬见状便嗔怪道:「都怪你,你一来,表妹就走了,我们在这好好地赏梅谈心,你来凑什么热闹。」 薛翊不想争论,惹得她动气,便笑着拱手道:「是,都是我的错,我这就走,使人去将表妹再请回来就是。」 赵天冬道:「算了,表妹许久没进宫,太皇太后也甚是想念表妹,就让表妹多陪陪太皇太后吧。」 薛翊笑道:「那我能留下陪你一起赏梅了吗?」 「当然不行,你没见南枝妹妹在这里吗?」赵天冬拒绝道,「你批奏摺去吧。」 薛翊谈了个没趣,只得打道回府。 赵南枝见皇上走了,便对赵天冬道:「姐姐,你要提防着点儿,太皇太后举办赏梅宴定是心怀鬼胎,不过是想要为皇上纳妃罢了,明白人都知道这事。先前在玉儿这里碰了钉子,后又在郑宝珠那翻了车,这回不知道会是何结局收场。」 赵天冬笑道:「难为你特意进宫提醒我,你放心就是,我什么不知道,只是懒得戳破那层窗户纸,毕竟现在皇上还是站在我这边的,以后若是皇上自己也动了纳妃的心思,那我就不会管这么多了,我定会尽全力反击。」 「姐姐明白就好,那我就放心了。」赵南枝笑道。 当天晌午,赵南枝去兴庆宫接周瑾玉一起出宫回家。 太皇太后笑道:「玉儿在宫里住几天吧,十一月初八宫里举办赏梅宴,届时会有许多姑娘来参宴,定会十分热闹。」 「外祖母,我今儿还是想回家去,过些日子我再来给您请安。」周瑾玉笑道。 太皇太后见外孙女执意不肯,也不好强迫,只得放她出宫去了。 到得十一月初八,家中有女儿的夫人十之八九都带着女儿进宫参宴。 宫女们引着夫人小姐去了梅园,梅园里的赏梅轩摆着许多桌椅,供众人赏梅累了歇息。 不一会,太皇太后与皇太后来到梅园,众人行礼请安毕,太皇太后见着这许多妙龄少女,姿容甚美,温柔可爱,举止端方,不由得脸上就绽放出笑容来了。 「都长得俊。」太皇太后笑道,「来人,赏姑娘们每人一只梅花簪。」 姑娘们连忙行礼道谢。 太皇太后仔细看了一圈,有几个容貌仪态极其出色的,便一一问明白了名字,其父的官职。 赏过梅花,太皇太后在旁边的大殿设宴,宴席开始之前,太皇太后命女官前去请皇帝前来参宴。 薛翊见了太皇太后身边的女官,便道:「朕没空,今儿奏摺还没看完,你等好生服侍太皇太后就是,退下吧。」 女官见皇上说完便低头继续看奏摺了,不敢再打搅,只得悄无声息地退出含元殿。 太皇太后见女官没将皇帝请来,便有些来气,这孙子太惧内,身为一国之君,却被老婆收拾得服服帖帖,真箇丢人。 当晚,赵天冬见薛翊来了清宁宫,便打趣道:「我听说今儿宴会上来了好些姑娘,有几个特别出色的,太皇太后很是喜欢,巴不得就留在宫里住着,不让她们走了。太皇太后请你去参宴,你就该去看看,真是白白错过了看美人的机会。」 第144页 薛翊没听到多少醋意,倒是听出来了她语气中的遗憾,便道:「你既然想看美人,你为何不去?」 「太皇太后娘娘又没有派人来请我,我怎么好自己厚着脸皮上门。」赵天冬笑道。 薛翊笑道:「早知你想看美人,我就带着你一起去看看了。」 赵天冬笑道:「不着急,太皇太后定然还会再举办这样的宴会的,不愁见不到那些美人。」 却说夫人姑娘们出宫之后,太皇太后越想越觉得满意那几个看中的姑娘,便吩咐宫人准备了五份礼,派宫人分别送去这几位姑娘的府上,一是表示喜爱之情,二是暗示这几家要将女儿留在家中,等着机会。 大理寺卿家中收到礼,连忙给了前来送礼的宫人赏银,打发宫人走了,关上门,一家子讨论此事。 大理寺寺卿孙青玄便道:「夫人,今儿你就不该带着女儿进宫参宴,你看,这就被太皇太后给盯上了吧,如今皇上没有纳妃的心思,全是太皇太后一厢情愿。我们何必被太皇太后当棋子,还是尽快给女儿相看人家,早日定下亲事,省得宫里出么蛾子,连累了女儿的终身。」 孙夫人道:「相公,若是皇后娘娘真生不出儿子,那谁家的女儿进宫,先生下儿子,十有八九就是太子,难道你就不想当国丈?」紧接着道:「就算你不想当国丈,我还想当皇帝丈母娘呢。」 孙青玄与皇后打过交道,皇后是一个十分有手腕的政治家,别说是,就是政斗,她都游刃有余,道:「你这是要害了女儿,皇上再好又如何,皇后不是吃素的。」 孙青玄之女孙含雪进来请安,刚好听到父亲的话,便笑道:「父亲,您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难道我就是吃素的吗?」 孙青玄一甩袖子,嘆气道:「你们母女不了解皇后,不要将皇后当成是一般的女人,她是不会陷入女人的争斗中去的,她善于治本,斩草除根。」 孙青玄的一番话,孙夫人与孙含雪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一心沉浸在被太皇太后赏识的喜悦中,等待着宫里的再次召见。 秘书监穆勛之女穆令瑶接了太皇太后的赏赐,忙不迭地对父母直言:「父亲、母亲,我不想进宫为妃,下回宫里再召见我,我不去了。」她在宫里打听过了,帝后感情十分深厚,如胶似漆,比宫外传言的更甚,她因此便熄了进宫的心思。 穆夫人本就不想女儿进宫去,进了宫,母女常年不得相见,她实在不忍,今见女儿无此心,她便帮腔道:「相公,你也不想以后都见不到女儿吧?不如就从你的门生里头选一个才貌双全的男儿配与女儿。」 穆勛沉吟一会,道:「此事不急,等皇后娘娘分娩之后,再做决定。」他还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毕竟再进一步就是滔天的富贵。若是皇后生下皇子,那自然是不必进宫了,皇后娘娘毕竟是与皇上一同打下的万里江山,旁人绝无胜算。 剩下三家里头,御史大夫周士贤之女周妙云和左金吾将军裴居之女裴瑗,二人都铁了心想进宫,家中父母也都支持,一家子甚是和谐,私底下都在讨论对策。 唯独国子监祭酒祝东风之女祝九歌,她心性憨直,还没察觉出这份礼背后的深意,还是其母说穿了,她才明白过来。 祝九歌道:「母亲,我这样的脑子,若是进宫了,是不是活不了几天?」 祝夫人道:「恐怕是的。」 「那我不要进宫,我不想早死,我还想多陪陪父亲和母亲。」祝九歌急忙道。 「我也不想你进宫,不过最终还得问问你父亲的意思。」祝夫人道。 祝九歌去书房问父亲的意思,祝东风道:「女儿,你记住,父亲绝对不会拿你去博前程,就算这辈子我只能做个国子监祭酒,我也不会出卖自己的女儿去升官发财,换取荣华富贵。」 祝九歌听了父亲这话,心里不禁十分感动,不由得掉下泪来,轻轻擦去,对父亲笑道:「嗯,我记住了,谢谢父亲。」 祝东风笑道:「傻女儿,谢什么,我是你父亲,我对你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你道谢。」 祝九歌笑道:「父亲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我下辈子还要做您的女儿。」 祝东风点头笑道:「好,父亲记住了。」 第78章 第 78 章 过了一个月,便是腊八宴,太皇太后这回便只给看中的五位姑娘下了帖子,让其母陪同进宫参宴。 穆令瑶纵然不想再进宫,也不得不来,不来便是抗旨,父母又一直催逼她,穆家担不起这个罪名。 祝九歌心思单纯,她觉得自己既不聪明,也不漂亮,想必太皇太后不会看中她,进宫来参宴,只是走个过场。 周妙云、裴瑗和孙含雪三人接了帖子,不约而同地都在心里盘算着要如何装扮自己,要将众人都比下去。 腊八那日,接到帖子的五位夫人各自带着女儿进宫了,赵南枝与周瑾玉也进宫来参宴,见了这几位姑娘,二人都在心里为赵天冬捏了一把汗,这五位姑娘气质各异,无一例外都是难得一见的佳人。 众人落座后,不一会,皇太后扶着太皇太后进殿了,薛翊扶着赵天冬跟着其后,最后是赵逢春领着六个孩子走来,各自归座。 其余人起身向上请安。 「快起来。」太皇太后笑道,最后在五位姑娘身上来回看了看,又笑道:「我见了你们这些年轻姑娘们就高兴,以后还要常邀请你们进宫,你等不必拘束。」 第145页 五位姑娘仪态万千地起身谢恩,答道:「是。」 太皇太后笑道:「快坐。」随即吩咐宫人上腊八粥,还有各色菜餚和果子酒。 穆令瑶与祝九歌二人因无心表现,便埋头用膳,其余三位姑娘忍不住悄悄地偷看皇帝,毕竟是自己想要嫁的人,难免好奇长相。 皇帝比她们大了十余岁,但是她们眼前这个俊美无俦的青年男子,看着顶多三十岁,一点都不老,或许是没有留鬍鬚的原因。三人看了,都忍不住脸红心跳。 太皇太后有心要这几位姑娘表现一番,好让皇帝知道,这世上有的是比赵天冬年轻貌美,多才多艺的女子,看着下首的五位姑娘问道:「你们平常都在家中做些什么?可曾读过书?」 赵南枝与周瑾玉闻言对视一眼,太皇太后要出手了。周瑾玉不想出头,今儿便准备沉默到底,安静地用膳。 赵逢春立马看向妹妹,生怕她气到,动了胎气。 赵天冬感受到姐姐关切的目光,便笑着摇了摇头,表示她没事。 赵逢春这才放心安坐,打定主意今儿做一个安静的看客,不给妹妹添麻烦。 孙含雪闻言率先起身,笑着答道:「回太皇太后的话,小女琴棋书画都有所涉猎,最擅长弹琴,小女斗胆,现弹一曲聊以助兴。」 太皇太后鼓掌笑道:「如此甚好。」随即吩咐宫女去取琴来。 宫人摆好琴案,焚上香,请孙含雪净手。孙含雪气定神闲地坐下,随即弹奏了一曲《梅花三弄》。 一时间艷惊四座,听这琴音,便仿佛看到了梅园中的梅花,闻到了沁人心脾的梅香。 太皇太后率先贊道:「我从未听过如此动人的琴音。」 皇太后也称赞了几句,随即从头上拔下一根金簪,赏了孙含雪。 孙含雪连忙谢恩,笑道:「小女是抛砖引玉,其余四位姐妹才华横溢,我不及姐妹们的一半。」 太皇太后笑道:「过谦了。」因见皇帝与皇后不发一言,她问道:「皇帝与皇后如何看?」 薛翊见太皇太后点名,便道:「孙姑娘的琴技的确有过人之处,技法娴熟,更难得的是琴音中有情。」 孙含雪见皇帝给予她如此之高的评价,满心欢喜,看着皇帝笑道:「谢皇上夸赞,小女不敢当。」 「我觉得皇上说得对,孙姑娘不必自谦,为女子者,理当自信,况且你本就弹得十分好了,无可挑剔。」赵天冬听了,笑着对孙含雪道。 孙含雪没想到皇后会如此真诚地夸赞她,她有些愣住了,半晌方才笑道:「是,皇后娘娘,小女谨记在心。」 裴瑗是个急性子,见孙含雪得了这么多人的夸赞,她见孙含雪一坐下,立马起身笑道:「太皇太后,小女出身将门,不会舞文弄墨,只会舞刀弄枪。」 太皇太后还挺喜欢裴瑗的直率,便笑道:「那你就舞剑给我们看看。」随即对着赵天冬道:「皇后收藏的宝剑甚多,就让皇后的宫女去拿一把来。」 「是。」赵天冬点头笑道,随即吩咐宫人:「快去拿一把未开刃的剑来。」 裴瑗知道皇后也是不爱红妆爱武装,皇后能得到皇上十几年的独宠,想必皇上就是喜欢这类女子。 她自忖剑术熟练,想要在皇上面前留下深刻的印象,便出言道:「小女请皇后娘娘借一把开刃的宝剑来,小女能驾驭得来。」 赵天冬见裴瑗如此说,便好意劝导:「舞剑只为一乐,开刃的宝剑不安全,万一伤着你或者伤着旁人,都不好,还是用未开刃的好。」 裴瑗笑道:「小女自幼习武,保证不会伤着任何人,娘娘放心就是。」 太皇太后想皇帝或许就爱这类练武的女子,便帮腔道:「既然裴姑娘有本事驾驭宝剑,皇后只管借她一把开了刃的宝剑就是。」 赵天冬没法子,只得让宫人去拿一把开了刃的宝剑。 须臾,宫人拿了宝剑来了,裴瑗接过,试着舞了几下,然后拿着宝剑,走到大殿中央,拱手笑道:「小女舞一曲破阵子。」 裴瑗上下飞舞,将一把宝剑使得婉若游龙,快的时候,只见剑光人影,不见剑身,最后刺出一剑,立于大殿中央,收了剑,行一礼,站着等上头的几位点评。 太皇太后笑道:「不愧是将门虎女,你有这等身手,若为男子,也可上阵杀敌。但是你要切记,身为女子,相夫教子才是本职。」 皇太后点头笑道:「太皇太后说得是,女子会点武功用于自保足矣,上阵杀敌是男人们的事情。」 裴瑗笑道:「是,小女只是学着玩,并没有想要上阵杀敌,便是想要,父亲母亲也不准的,毕竟小女还有三位哥哥。」 「这才对,弹琴也好,舞剑也好,都是消遣。」太皇太后笑道。 薛翊闻言看向赵天冬,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含沙射影,他担心赵天冬心里不高兴,便道:「我就喜欢会上阵杀敌的。」 赵天冬忍不住笑了笑,没说话。 太皇太后道:「如今四海昇平,又没有战事,男子尚且不需要上阵杀敌,更何况女子。」 裴瑗站在中间,进退不得,皇上至少夸了孙含雪几句,轮到她,却说不喜欢她这样的,顿时感到羞愤难当。 皇太后照样赏了裴瑗,连忙令她入座。 裴瑗接了赏赐,坐下后便一直安安静静的,不再多说一句,省得让皇帝更加反感。 第146页 皇太后为缓和气氛,连忙问其余三人:「你们三人都擅长什么?快说来听听。」 周妙云笑道:「小女擅长作画。」 「小女擅长书法。」穆令瑶道。 祝九歌道:「小女就作一首腊八诗以记今日之事。」 皇太后笑道:「如此,周姑娘就作一幅今日腊八宴会的画,祝姑娘作诗一首,穆姑娘就将祝姑娘的诗写下来,三人一起开始吧。」 三女答:「是。」 宫女将三人所要用的笔墨纸砚,铺设好了,请三人动笔。 周妙云的任务最重,她走到书案前,凝神提笔就画。 祝九歌早就想好了诗句,提笔一挥而就,宫女拿着祝九歌写好的诗,给穆令瑶誊写。 一盏茶的时间,穆令瑶就誊写完了,呈上去,太皇太后看了,传给皇太后看,最后传到了赵天冬手里。 太皇太后很喜欢祝九歌的灵巧与穆令瑶的娴雅,叫她们二人上前,夸了又夸。 皇太后也很喜欢这二人的性子,赏了她们一人一只白玉镯。 因周妙云还不曾画完,闲坐无聊,太皇太后便让孙含雪弹琴助兴。 孙含雪得了这个差事,高兴得很,连忙将十大琴曲依次弹了一遍。弹到最后,手指痛得很,也强忍着不适,继续弹奏。 赵天冬听得这琴音不似先前流畅,便道:「孙姑娘弹奏了许多,想必手指累了,快歇一歇,周姑娘也快画完了。」 她随即对太皇太后笑道:「太皇太后若是觉得无聊,便召宫廷乐师前来演奏,如何?」 太皇太后笑道:「可惜宫廷乐师弹得没有孙姑娘好听。」 皇太后连忙笑道:「皇后说得是,就召宫廷乐师来吧。」太皇太后这话,岂不是将孙姑娘比作宫廷乐师。 因怕伤了孙姑娘的脸面,皇太后连忙又赏了孙姑娘一只玉镯,让孙姑娘入座歇息。 孙含雪原本很高兴得了太皇太后的赏识,如今弹得十指火辣辣的痛,方才后悔起来,不该逞强才是。 不一时,来了六个宫廷乐师,乐师们弹着自己擅长的乐器,各种曲音交汇,十分动听。 听过三支曲子,周妙云总算画完了,将孙含雪弹琴,裴瑗舞剑,祝九歌作诗,穆令瑶写字,以及她自己作画的场景一一画在画上,宫女将画作呈上去。 太皇太后笑道:「真乃才女也,画得栩栩如生,纤毫毕现。」 众人传阅之后,皇太后笑道:「真是难得,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画出这样大的一个场景,画技甚是了得。」随即赏了周妙云,令她入座。 赵天冬欣赏了五位姑娘的才艺,的确是赏心悦目,坐了这半日,她有些腰酸背痛,笑道:「太皇太后,孙媳有些疲惫,就先告退了。」 太皇太后看了她一眼,随即眼神看向她的大肚子,笑道:「好,你快回宫好生歇息。」 赵天冬扶着宫女的手,正要站起来。薛翊握着她的手,转头对太皇太后笑道:「祖母,孙儿也告退了。」然后起身扶着赵天冬一起走。 太皇太后笑容顿时凝固了,却是无法阻止,幸好今儿也让薛翊见识了一番这五位女子的才艺,各个都很出色,只等赵天冬生下这胎,若是公主,她立马就将这五位姑娘召进宫来,替皇帝开枝散叶,谁也别想阻止她。 赵天冬走后不久,赵南枝也觉坐着没意思,便起身要告辞,周瑾玉也要跟着一起走。 太皇太后道:「玉儿今儿别走了,在宫里陪我过年,年后过了元宵节再出宫去吧。」 周瑾玉笑道:「外祖母,过年家里事多,嫂嫂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得回去帮忙呢。」 太皇太后笑道:「你安心在宫里住着就是,你嫂嫂往年都忙得过来,如何今年你来了,就忙不过来了?」 赵南枝见太皇太后已经选好了五位姑娘,想必不会再逼周瑾玉进宫为妃了,就轻轻点头,让她安心留下。 周瑾玉这才不说要走了,笑着点头道:「好,我听外祖母的,不走了。」 太皇太后笑道:「若是坐累了,就让宫女陪你去逛逛御花园,或者先回宫歇息。」 周瑾玉笑道:「我送嫂嫂到宫门口。」然后同赵南枝一起离开了。 其余夫人姑娘们又坐了一会子,纷纷起身告退。 第79章 第 79 章 赵天冬回到清宁宫,拉着薛翊对坐,准备开诚布公地促膝长谈一番。 薛翊看她面色凝重,便握着她的手,道:「心里不舒服了?你不要多想,那只是太皇太后一厢情愿的想法。」 赵天冬道:「我的确感觉很不舒服。但是我知道这是无可避免的问题,我们必须面对了。」 她挣脱他的手,正色道:「若是我这胎生下的是女儿,我希望你做好立玉熙为皇太女的心理准备,毕竟我不想将我与你亲手打下的江山,拱手让于你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薛翊道:「我们还年轻,就算这胎生下的是女儿,我们还会有孩子的,还没到做这个决定的时候。」 赵天冬道:「可是我并不想再生了,生孩子要经受的一切,你根本无法体会。我不年轻了,不想再承担死亡的风险继续生。」 若是她生产之时有个不测,薛翊能为她守多久?不争早晚,他定会再娶继后,到时候几个孩子就要在继后手里讨生活。 第147页 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对三个孩子的感情不过尔尔,她不能不为自己的命着想,为三个孩子的未来着想。 薛翊道:「可是我有很强烈的预感,你这胎一定会生下太子,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再做打算,好吗?」 赵天冬道:「我现在就是在和你认真地商量,可是如今你模稜两可的态度,让我有一种感觉,我生不出儿子,你就要和别的女人去生。」 「我绝无此想法。」薛翊连忙道。 赵天冬问道:「那你愿意立玉熙为皇太女吗?你直接回答我。」她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薛翊沉默良久,方才深吸一口气道:「好,我答应你。」 赵天冬立马对他展露笑颜,道:「辛亏你没有让我失望。」随即道:「玉熙是个聪明的孩子,她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知道。」薛翊轻笑一声道,很快又嘆了一口气,「只可惜她不是男儿身,不然我早就立她为太子了,我们也没这许多糟心事。」 赵天冬道:「或许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註定的,我们要学会接受命运的安排。」 薛翊笑道:「但愿如此。」 赵天冬得了他的这句承诺,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毕竟他的这句承诺有被她胁迫的意味,她必须断绝他的后路,让他只能选择她的孩子作为继承人。 一日,太医院院首戴连翘例行来给赵天冬诊脉,笑道:「娘娘脉象沉稳,一切如常。」 戴连翘是戴神医的曾孙女,于医学上造诣颇深,深得戴神医的真传,将太医院的那些鬍子花白的老太医都比下去了。 赵天冬欣赏她的本事,力排众议让她当上了太医院的一把手。 赵天冬笑道:「我这胎多亏你照顾得好。」 戴连翘笑道:「主要是娘娘的身体底子好。」 赵天冬一抬手挥退殿里的宫女,问戴连翘讨一副药,嘱咐道:「你尽快将药制好,千万不要走漏了风声。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戴连翘点头道:「我知道,娘娘放心就是。」她退下后,闭门潜心制药。 太皇太后隔三差五就邀请姑娘们来宫里参加宴会,赏花游园,这对于想要进宫博富贵的人家来说,是绝好的机会,但是对于祝九歌一家来说,却是煎熬。 祝夫人想要给女儿定亲,然而急切之间没有合适的女婿人选,她也不想给女儿随便找个人家,万一因此误了女儿的终身,同样是后悔莫及。 这日,祝夫人与女儿又被太皇太后邀请进宫,祝夫人见太皇太后对女儿很是热情,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里宴会散了,祝夫人思来想去,决定带着祝九歌去清宁宫求见皇后。 赵天冬接见了祝夫人母女,笑着道:「我身子日益沉重,许久不曾参加宫里的宴会了,不知今儿宴会可还热闹?」 祝夫人道:「回娘娘的话,热闹得很,花团锦簇,美人如画。」她正想一鼓作气说出藏在心中许久的话,又有些胆怯,故而面上有犹豫之色。 赵天冬便问道:「夫人今日上门求见,不只是来给我请安而已吧?有何话说,只管直言。」 祝夫人拉着女儿跪下道:「回娘娘的话,太皇太后如此频繁地邀请我等进宫,所谓何事,想必娘娘十分清楚。今儿我就是想在娘娘面前表白一番,臣妇一家绝对没有要送女儿进宫的想法。」 赵天冬笑道:「哦?宫里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进宫不好吗?」 祝夫人道:「宫中的确是全天下最富贵的所在,但是臣妇一家只想阖家团圆,女儿嫁在宫外,我们一家还可常相聚,若是送到宫里,骨肉分离,从此再难有相聚之日了。」 赵天冬笑道:「快起来,我懂你的心思。你们一家既没有此心,便尽快给孩子定亲,这样太皇太后再给你们下帖子,便可以有正当理由拒绝。」 母女来起身,落座。祝夫人愁眉苦脸,无奈地道:「臣妇与外子已经在尽力寻找了,只是一时之间,没有好人选。」 「我这倒是有个好人选。」赵天冬笑道。 「还请娘娘指点迷津。」祝夫人连忙道。 赵天冬笑道:「我义弟马隆,有个兄弟,叫马沛,年纪刚刚二十,刚从外地游学回来,家中正要张罗亲事,夫人若愿意,我便给你们牵线,成就一段好姻缘。」 祝夫人笑道:「多谢皇后娘娘,臣妇出宫之后找人了解一番马公子的为人,再来答覆您。」 过得两日,祝夫人便进宫告诉赵天冬,请她做主牵线。 赵天冬当即请马隆之母进宫。 马夫人到得清宁宫,福礼请安毕,赵天冬赐座。 马夫人笑道:「不知娘娘召见,所为何事?」 赵天冬笑道:「早就听闻夫人要给马沛择妻,不知可有人选了?」 马夫人苦恼地道:「暂时还没有,近来因为太皇太后常请姑娘们进宫,金陵适龄的女子十有八九都没有对外议亲,大概都等着这桩事定了,才会议亲。」 赵天冬笑道:「我这正好有一个人家,不想送女儿进宫,那女子与马沛或许相配,让两个年轻人相看一番,若是看对眼了,就解决了两家人的烦心事。」 马夫人笑道:「那感情好,只是不知是哪家的女儿?」 赵天冬笑道:「国子监祭酒祝东风之女祝九歌,其母蔡氏,想想必夫人也曾见过。」 第148页 马夫人恍然大悟,一拍手笑道:「因祝夫人常常带着女儿进宫给太皇太后请安,我便以为她家有心送女儿进宫,没想到是个误会,既然她家有意嫁女,我明日就去祝家走一趟。」 赵天冬笑道:「这桩婚事若是成了,我就下旨给他们二人赐婚。」 「多谢娘娘。」马夫人笑道。 赵天冬摆手笑道:「等事成之后,再来道谢不迟。」 马夫人得了这个好消息,欢欢喜喜地出宫去了。次日,好生打扮了一番,就往祝家去了。 马夫人令马沛陪她一起去祝家,好让祝家也相看一下马沛。 到得祝家,彼此厮见,祝夫人见马沛生得芝兰玉树,便先有了八分满意。 马夫人笑道:「这就是犬子马沛。」 祝夫人点头笑道:「一表人才,难得难得。」 马沛在一旁拱手笑道:「夫人谬赞,小生不敢当。」 祝夫人见他举止有礼,心上更喜,忙使人将马沛引到书房中坐,使大儿子祝琰陪坐。 祝琰好对弈,当即拉着马沛切磋,祝琰擅长对弈,从未遇到对手,平常与人对弈,只要使出三五分功力就游刃有余。今儿遇到马沛这个对手,不得不使出十分功力来应对。 二人在书房中全神贯注地下棋,一盘棋下了半个时辰,还未分出胜负。 祝九歌来给母亲请安,马夫人见了,就拉着她说话,笑道:「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才几个月没见,我竟然差点认不出了。」 祝九歌低头微笑,她往常见到马夫人并不会如此,只是今儿知道马夫人上门的意图,便不自觉的有些害羞。 祝夫人见女儿害羞,便笑道:「你哥哥在书房与马公子对弈,你使人再送些茶水点心给他们吃。」 祝九歌笑道:「是,娘。」然后出门去了。 她带着丫鬟亲自去厨房挑选了几样瓜果点心,用食盒装了,拿到书房,到得书房门口,她接过丫鬟手里的食盒,打发丫鬟下去,自己提着食盒进了书房。 到得门外,她敲了几下门,无人答话,她便径直走了进去,进去之后,只见大哥祝琰与一个陌生的公子对坐着,两人都全神贯注地盯着棋局,不知外界发生的任何事情。 祝九歌轻咳了两声,笑道:「大哥。」 祝琰瞬间被惊醒,抬头一看,见妹妹来了,他笑道:「妹妹,你怎么来了?」 「娘让我来送些点心,你们下了这么久的棋,肯定费了许多精力,想必饿了。」 祝琰摸着肚子笑道:「确实有点饿了。」 祝九歌将瓜果点心还有茶水都摆在屋子中间的圆桌上,笑道:「你们快过来吃点,吃完再继续下棋。」 祝琰笑道:「马公子,请。」 马沛笑道:「祝公子,先请。」 祝九歌笑道:「你们俩别请来请去的了,一起来吧。」 祝琰与马沛相视一笑,一起并肩走到桌边坐下。 祝琰吃了一块马蹄糕,对着妹妹笑道:「妹妹,你也坐下一起吃点,这糕点好吃。」 祝九歌笑道:「我不饿,你们吃吧。」 马沛吃了一口栗子糕,笑道:「多谢祝姑娘的款待。」 祝九歌坐下,笑道:「马公子,不必客气,你若是喜欢,就多吃点,不够的话,厨房还有呢。」 马沛看着她笑道:「好。」说完,拿着一块芙蓉糕吃了起来。 祝九歌坐在马沛对面,趁着马沛吃东西的时候,便不住地看他。 马沛察觉到了对面的眼神,也只当做不知道。 二人吃了许多糕点,吃饱喝足,便继续对弈,祝九歌在一旁观战。 第80章 第 80 章 祝琰与马沛又下了两刻钟,才结束了棋局,马沛最终输了半子给祝琰。 祝琰笑道:「真真是棋逢对手,请再来一局。」 马沛兴致也正浓,便从善如流。二人收拾棋盘,开始新的一局。 祝九歌在一旁笑看,不发一言,不知不觉,这一局棋又下了半多个时辰,因看暂时还分不出胜负,她便悄悄走了出来,吩咐丫鬟泡三杯热茶端来,她重又进来继续坐着观棋。 半个时辰后,祝琰输了棋局。马沛胜了也不骄矜,依然是一副淡然潇洒的模样。 祝九歌看了两局,很是手痒,便笑道:「哥哥,你已经下了两局了,让我与马公子下一局,可好?」 祝琰笑道:「那要看马公子愿不愿意了。」他的眼神在祝九歌与马沛身上来回打转,颇有揶揄之意。 马沛笑道:「我当然愿意,请祝姑娘赐教。」 祝九歌将哥哥拉起来,笑着坐在哥哥的位子上,道:「好说好说。」然后开始捡棋子。 马沛见状也不再说话,抬手一起捡棋子。不经意间二人的手指触碰到了,祝九歌忙把手缩回去,低头羞涩一笑。 马沛感觉他的指尖还残留着美人玉手细腻的触感。 马沛与祝九歌开了棋局,二人都全神贯注地思索着该如何布局才能取胜。 祝九歌游刃有余地下子,过得半个时辰,她的胜局已定。 马沛还在思索该如何破局,祝九歌便笑道:「马公子,这局棋十子之内我就可以赢了。」 马沛笑道:「祝姑娘,不到最后的关头,谁知道最终会迎来什么样的局面呢?」说完,他下了一子,转眼间,就将死局盘活了。 第149页 祝九歌看了笑着点头,道:「马公子,你这步棋的确很精妙绝伦,但也只是拖延了一下我取得胜利的时间。」 过得两刻钟,祝九歌赢了马沛一子。 马沛笑道:「祝姑娘棋艺精湛,我不如你,甘拜下风。」 祝琰在一旁笑道:「马公子,你或许还不曾习惯,我是被这丫头赢得麻木了,从她十三岁起,我就没有赢过她一局。」 马沛拱手笑道:「祝姑娘真乃天才也。」 祝九歌笑道:「马公子,你也很厉害,不必觉得输给我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毕竟我从十三岁那年开始,下棋就从未输过,不单是我哥哥下不赢我。」 祝琰笑道:「马公子,我可以作证,我妹妹说的都是实话。」 「我哥哥是我见过的下棋第二厉害的人,排第一的是我父亲,你的水平与我哥哥不相上下。」祝九歌笑道。 马沛笑道:「那我改日有机会一定要向令尊请教一番。」 祝九歌笑道:「不用等改日,今儿我父亲下衙回府,就可以立马来一局,我父亲也是极喜欢对弈的。」 马沛笑道:「既如此,我们就再下两局,打发时间,顺便等令尊回府。」 祝九歌笑道:「好啊。」 祝琰对妹妹笑道:「我们一人下一局,不能让我一个人干坐着观棋。」 祝九歌笑道:「行,那我们一人下一局。」 三人下完两局棋后,祝东风回府了。 祝九歌连忙出了书房,去上房将父亲请来了。 马沛与祝琰正好下完一局,马沛起身见礼。 祝九歌对父亲笑道:「父亲,马公子棋艺不错,他想要跟您下一局。」她推着父亲坐下,又连忙将棋子捡起来放在棋篓里。 祝东风对着女儿笑道:「你们兄妹俩没为难客人吧?」 祝九歌抬头笑道:「我们绝对没有,只是友好地切磋了几局。」 马沛点头应道:「祝姑娘说得对,今日我与祝姑娘、祝公子对弈,感到十分畅快。」 祝东风笑道:「那就好,我们这就开始吧。」 马沛坐下,与祝东风对弈。二人下了一个多时辰,马沛输了三子。 祝东风笑道:「马公子棋艺确实不错。」 马沛笑道:「祝伯父过奖了。」 祝东风当即要留马沛用午膳,三个男人在书房摆了一桌。 祝九歌回了花厅,陪着母亲与马夫人用膳。 到得未时四刻,马夫人与马沛起身告辞离开。 祝家一家四口回房坐下细说这门亲事。 祝夫人笑道:「我只与马夫人聊了,我便说说对马夫人的看法。马夫人的性子是极好的,我打听得知,她对儿媳也是极好的,她家大儿媳出身低微,她却从不曾嫌弃,一直将儿媳视为女儿一般看待。」 祝琰笑道:「从今儿我与马公子交谈了一番来看,马公子温文尔雅,是个佳婿人选,就看妹妹自己喜不喜欢了。」 祝九歌笑道:「我是对他的观感不错,不然我干嘛浪费时间与他对弈,但是终身大事,我还要再斟酌一番。」 祝东风笑道:「从他的棋路上来看,是个心思缜密之人,值得女儿託付终身,但是男人大多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多考察一段时间再说。」 祝夫人道:「还有两个月时间,你准备考察多久?」 祝东风笑道:「那时间足够了。」 从此,祝琰常邀请马沛来府上对弈,马沛每日回家就是研究棋局,若是对弈输了,他便将输了的棋局按照原样摆好,苦苦思索破局之策。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马沛的棋艺更上一层楼,与祝九歌对弈能撑更长时间了。 祝家也越来越满意马沛这个女婿人选,两家在赵天冬生产前几日,终于定下了亲事。 马夫人进宫告诉赵天冬这个喜讯。 赵天冬很是高兴,她连忙下了一道懿旨,为祝九歌与马沛赐婚。 太皇太后得知此事,不住地冷笑,对皇太后道:「天下女子多得是,她以为将我看中的人配了人,就能起多大的作用吗?做梦。」 皇太后笑道:「母亲说得是,再说这一个定亲了,还有四个呢,四个也够了。」 太皇太后道:「可惜了,我实在喜欢祝姑娘的性子,很招人喜欢。」 皇太后笑道:「孙姑娘、周姑娘和裴姑娘都是有上进心的,依我看,选人入宫,还是两厢情愿最好,不然就算选进了宫,无心争宠也没有大用。」 太皇太后笑道:「越是不想争宠的,或许更能引起皇帝的好奇心,这也是我为何会中意祝姑娘和穆姑娘。」 皇太后笑道:「还是母亲所虑甚远。如今祝九歌已经定亲,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幸亏还有穆姑娘。」 太皇太后笑道:「穆家野心不小,穆姑娘是跑不了的。」 皇太后笑道:「这正合我们的意思。不怕他们有野心。」 太皇太后点头笑了,想着有四个女子也差不多够了,不够随时再寻就是了,也就丢下了祝九歌这事。 过得几日,赵天冬正在督促孩子们练功,突然肚子疼,她连忙坐上凤辇回宫,立马就进了产房。 薛翊正在上朝,得知赵天冬发动了,立马从御座之上跑了下来,一熘烟儿地跑去了清宁宫。 他对生产的流程已经很熟悉了,进了产房,便安静地陪在赵天冬身边,等着孩子降生。 第150页 赵逢春在产房指挥大局,赵天冬默默忍痛,等着开宫口。 等待的过程是极其漫长的,过得四个多时辰,稳婆正要让赵天冬用力生,却发现孩子的脚朝下,脚要先出来,稳婆连忙将孩子推进产道,帮着赵天冬调整孩子的位置。 这一番折腾,半个多时辰过去了,产房终于响起了孩子的哭声。 稳婆剪了脐带,报喜道:「娘娘生了个公主。」 赵天冬得知这消息,正要放松自己,好好睡一觉,再来面对后面的事情。 只听得稳婆又惊又喜地道:「娘娘,还不能睡,还有一个孩子没出来。快用力!」 赵天冬听了这话,立马开始用力。 薛翊的心情一路跌宕起伏,原本听到是个公主,甚是失落,待听到还有一个孩子没生出来,他不禁又燃起了希望。 赵天冬拼命用力,过了一刻钟,又生下来了一个公主,她便陷入了昏迷。 薛翊仔细看了看两个公主,便走出了产房,回到含元殿静坐思索了半晌,提笔写下了立储诏书,随即拿着诏书回到清宁宫,陪着赵天冬。 赵天冬睡了将近六个时辰方才醒来。 薛翊早就睡醒起来了,去看过两个孩子,又回来守着她,见她醒来了,便立马将立储诏书给她看。 赵天冬接过诏书看毕,便笑道:「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谢谢你。」 薛翊笑道:「或者我早就应该将它给你,这些年让你担惊受怕了。」 赵天冬眼睛有些酸涩,打了他两下,笑道:「你知道就好。」随即道:「得赶紧昭告天下,给玉熙举办正式的立储仪式。」 薛翊笑道:「我就是想给你看过之后,就立马使人去办,你放心。」 赵天冬笑道:「你现在就去安排,等你办好了这桩事,再来陪我不迟。」 薛翊笑道:「你怕我会后悔?」顿了顿道:「其实我一直在心里纠结,直到写下诏书的那一刻,我才彻底放下,从此以后,我会用心培养玉熙。」 「我一直都知道。」赵天冬笑道,她早就替他做了选择,如今他也主动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他总算没有失信于她。 但是她不后悔埋下了那颗棋子,那是她们母女五人的护身符。 赵天冬催着薛翊去前朝宣诏。 薛翊到得前朝,带着玉熙一起召见群臣,当着众人的面,让李永宣读立储诏书。 诏书一下,满朝譁然,立女子为储君,闻所未闻,群臣一致反对,跪下请求皇帝收回成命。 玉熙站起来问道:「你们反对我成为储君仅仅是因为我是女子吗?」 所有的臣子沉默不言。 玉熙继续笑道:「想必你们也没有其他的反对理由了,我自幼得父皇母后教导,文韬武略,无一不通,我是有能力坐上这储君之位的。这江山是我父皇母后打下来的,我也有资格成为继承人,你们谁也没有资格反对。」 御史大夫周士贤奏道:「皇上,您还年轻,请您广纳妃嫔,早晚会诞下皇子,何必急于立长公主为储君,若是将来有了皇子,又让长公主何去何从呢?」 玉熙冷笑道:「是请我父皇纳了你家女儿吧? 周士贤色厉内荏地道:「长公主何出此言,臣一心为皇上的子嗣着想,为江山社稷着想。」 第81章 第 81 章 众臣不敢出头,旁观周士贤与长公主对峙,朝堂之上,鸦雀无声,气氛凝重。 玉熙轻笑一声道:「不劳烦周大人为我的未来担心,你只管好你自己的女儿就是。至于江山社稷,自有我父皇母后,还有我来操心,你用不着给自己戴高帽。」 周士贤反对的理由立脚不稳,便开始一味地表白自己。周士贤继续奏道:「臣一片忠心,请皇上明鑑。」 薛翊道:「爱卿的忠心,朕都知道。立储之事,刻不容缓,我意已决,尔等都不必再奏,现着礼部筹办立储大典一切事宜,若有不决之事,只管来奏。」 礼部尚书出列答应:「臣领命。」 退朝之后,群臣鱼贯而出,私下里纷纷议论,却无人敢上奏阻止,毕竟当今皇上与皇后都是杀伐决断之人,不会被臣子左右,只得学会接受未来的皇帝是个女子。 很快,皇帝要立长公主为储君的消息就传遍了金陵城。 天下百姓是不在意谁来当皇帝的,他们只在意有没有好日子过,故而百姓议论几句,也就放下了。 当日退朝之后,太皇太后立即派宫女来请薛翊去兴庆宫。 太皇太后见了薛翊便道:「皇帝,你也太纵容皇后了,她生不出儿子,就逼着你立她女儿为储君,真真是岂有此理,女子当政,牝鸡司晨,此乃不吉之兆,对江山社稷不利。 「你趁着还未举办正式的立储仪式,立即打消这个念头,另选美人充实后宫,雨露均沾,延绵子嗣。」 薛翊道:「若是女子当政就不利天下,那我根本就得不了这天下,是皇后与我同心协力,共创基业,这天下实实在在有皇后的一半,立玉熙为储君,方才不负皇后之心。」 太皇太后退一步道:「好,你要立玉熙为储君也行,但是你必须立即纳妃,若是将来宫中有妃嫔宫女生下皇子,你要废除玉熙的储君之位,另外册立皇子为太子。」 薛翊道:「祖母,我不能这样做。」 第151页 太皇太后道:「你必须这样做,你父亲在天之灵,若是知道你这样糟蹋江山社稷,不知会有多么失望心痛。」 薛翊道:「祖母不必多说了。我还有奏摺要看,先告退了。」他起身径直出了兴庆宫。 太皇太后见皇帝死不悔改,便直接下了四道懿旨,派人出宫宣旨。册封穆令瑶为贵妃、周妙云为淑妃、裴瑗为贤妃、孙含雪为德妃,三日后一起进宫。 这四家得了懿旨的,连忙给女儿收拾金银细软作为嫁妆,三日后便一起带进宫去。 四个接了懿旨的女子,唯独穆令瑶面无喜色,她也懒怠去看母亲为她准备的嫁妆,既然进宫的命运无法改变,她也只得认命,她带着丫鬟一起将她的藏书都收拾起来,准备全部带进宫去。 其余三女,都在心里憧憬着入宫之后的好日子,兴头得很。 穆夫人拿着嫁妆单子来找女儿,见了穆令瑶,便道:「女儿,你将嫁妆单子收好,进宫之后,管好自己的钱财。在宫中,有钱打赏宫人,日子会好过些。」 穆夫人说完,随即忍不住哭了出来,道:「娘对不起你,害了你的终身。」 穆令瑶不怪母亲,她笑着安慰母亲道:「母亲,别哭了,我这就是我的命。更何况父亲才是一家之主,他要让我进宫,谁也帮不了我。」 穆夫人道:「你进宫之后,在皇后娘娘处多多用心,你此番进宫,都是太皇太后一意孤行,皇后娘娘是讲理之人,若见你恭敬,应该不会为难你。」 穆令瑶点头道:「母亲,我记住了,你放心就是。」 薛翊得知太皇太后下了封妃懿旨,不好再下旨废除太皇太后的旨意,便对赵天冬道:「冬儿,太皇太后的懿旨已下,不能朝令夕改,否则太皇太后颜面尽失,那就是我的不孝了。」 他举手发誓,道:「我保证等人进了宫,我不碰她们,你放心就是。若是违背誓言,就让我短折而死。」 赵天冬道:「我早就知道太皇太后不会善罢甘休,今日退一步,往后会步步退,你早晚会沦陷的。」 薛翊道:「我保证不会。」 赵天冬持保留意见,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她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是什么样,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时间倏忽而过,转眼到了四女入宫之日,一大早,太皇太后就使宫人出宫去接。 四人坐上轿子,身后跟着抬箱笼的人,就这样远离父母家人,进了深宫,从此与宫外隔绝。 宫人将四位妃子分别引到各自的宫殿安歇。 穆令瑶下了轿子,只见宫殿牌匾上写着长乐宫三个大字,她倒是挺喜欢这名字的,进了殿内,指挥宫人将她带进宫的书归置妥当了,洗漱一番,换了身衣裳,带着两个宫女,就去清宁宫请安去了。 赵天冬得知穆令瑶求见,连忙使人引着她进来。 穆令瑶到得内殿,见了皇后,连忙跪下请安。 赵天冬道:「起来吧,不知道你急于求见我,是为何事?」 穆令瑶福礼答道:「启禀皇后娘娘,小女本无心进宫,只为父亲贪图荣华富贵,母亲也做不得主,我无路可走。小女不愿承宠,只愿做皇后娘娘身边的一个女官,替皇后娘娘办事,求娘娘成全。」 「哦,这倒是新奇了,好好的贵妃娘娘不做,反倒要做我身边一个小小的女官。」赵天冬好奇地问道,「你不后悔?」 穆令瑶道:「绝不后悔。」 赵天冬道:「那我就看你的表现了,现在我还不能相信你。」 穆令瑶连忙笑道:「谢皇后娘娘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让娘娘彻底信任我的。」 赵天冬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今儿你先回去,明日来清宁宫听差。」 穆令瑶笑道:「是,娘娘。」随即告退回宫。 其余三人要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原本是要叫上穆令瑶的,得知她去了皇后宫中,便没等她,三人撇下她先去了兴庆宫。 太皇太后见只来了三个,便问道:「穆贵妃如何没来?」 孙含雪便起身笑道:「回太皇太后的话,穆姐姐先去清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去了。」 太皇太后道:「哦,皇后还在坐月子,你们不便去打扰,穆贵妃有些莽撞了。」 孙含雪便道:「是,我们姐妹三人也是担心打扰了皇后娘娘,正要请教太皇太后,是否要前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太皇太后笑道:「等皇后出了月子再去也不迟。」 孙含雪、周妙云与裴瑗三人连忙起身答应了一声:「是,妾等听太皇太后的。」 太皇太后笑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快坐下,我请了皇帝来陪我用膳,今儿你们仨也留下一起用膳,也让皇帝见见你们。」 三人顿时喜从天降,连忙道谢:「谢太皇太后。」 不一时,薛翊来了兴庆宫。 穆令瑶从清宁宫出来,便转道往兴庆宫来了,正巧落在皇帝身后。 穆令瑶望见了薛翊的背影,连忙停住脚步,转身回宫。 宫女问道:「贵妃娘娘,前面就是兴庆宫,皇上就在前面,您为何折返?」 穆令瑶看了一眼说话的宫女,道:「我自有打算,立即回宫。」 她刚在皇后娘娘面前表明不想承宠,转身就去见皇帝,岂不是自打脸。 第152页 却说薛翊到得兴庆宫,见了新进宫的三位妃子,三人围绕着薛翊而坐,莺声燕语,接连不断,薛翊头痛不已,正要起身离开。 太皇太后道:「她们三人已经是你名正言顺的妃嫔,你再弃之不顾,岂不是误了她们的终身,还是安心坐下得好。」 薛翊道:「朕身为一国之君,竟然还不能决定自己的去留,那还算什么帝王。」他起身拂袖离席而去。 太皇太后连忙安慰三人,道:「你们不要看皇帝此时嘴硬,他迟早要接纳你们的,且等着吧,用不了多久,他就会习惯你们的存在的。」 三人起身答应道:「多谢太皇太后的提点,妾等会耐心等待。」 薛翊一径走到清宁宫,陪着赵天冬用膳。 赵天冬问道:「见到新入宫的妃子了吗?」 薛翊道:「见到了三个。」 赵天冬道:「哦?怎么只有三个,应该是四个才对。」 薛翊道:「不必管它几个,你安心用膳,我都没多看她们一眼就出了兴庆宫。」 赵天冬这才不问了。 到得次日,穆令瑶早早起身,便来清宁宫伺候。 赵天冬辰时末刻起身,穆令瑶已经在外面等了一个时辰了。 期间薛翊起床去上朝,她为了避开薛翊,早躲在偏殿,等薛翊走后,她才又走到内殿门口等着。 宫女端着洗漱用具进内殿,伺候赵天冬梳洗,顺便禀告了穆令瑶在外等候。 赵天冬问明了详情,便让宫女请穆令瑶进来。 穆令瑶进来后,走到赵天冬面前,行礼毕,就要亲自上手伺候赵天冬梳头。 赵天冬道:「你不用做这些,我有其他的事情安排你做。」 穆令瑶于是放手,站在一旁等着赵天冬梳洗完毕。 赵天冬打扮停当之后,出去用膳,叫穆令瑶坐下一起用,她笑道:「既然你真心要为我做事,我每日处理宫里宫外大小事务几十件,正少个总管秘书,你就任了这职位,如何?」 穆令瑶起身谢恩,道:「小女求之不得,求娘娘成全。」 赵天冬道:「你做得不好,我会随即撤你的职,到时候,你只能安心做你的贵妃娘娘了。」 穆令瑶道:「小女一定好好做。」 「等我出了月子,我经常要去宫外军营走动,你也要派陪同。」赵天冬随即问道,「你可会骑马?」 穆令瑶道:「不会。」 「我出行都是骑马,你不会,就要学。我很快就出月子,留给你学骑马的时间不多了,你现在就去学,我立即宣一个女兵进宫来教你。」 穆令瑶连忙道:「谢娘娘,小女一定认真学,保证在你娘娘处月子之后学会骑马。」 赵天冬道:「好,我等着你。」 穆令瑶从那日起,每日从早到晚都在校场上学骑马,将两条大腿都磨破了皮,功夫不负苦心人,终于在赵天冬出月子前一天出师了。 第82章 第 82 章 薛翊虽然还未宠幸新进宫的四个妃嫔,但是宫里的气氛终究是不同了。 赵天冬出了月子之后,便一心练兵屯粮,天下还未统一,还没到享乐之时。 转眼间,已过两年,北国皇帝宋钦因沉迷酒色,身虚体弱,以致一病不起,突然驾崩,几位年长的皇子为争夺皇位,自相残杀,最终同归于尽,皇位落在了才八岁的小皇子手里。 皇帝年幼无知,暗藏野心的臣子便不安分起来了,与保皇派臣子争斗不休。 细作传来北国的消息,赵天冬与薛翊商议,决定出兵,趁此机会统一天下。 薛翊道:「冬儿,依你所见,派何人为主帅可取得胜利。」 「我们亲自领兵前去。」赵天冬道。 薛翊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我们如今身为一国帝后,若是亲临战场,倘有疏虞,国家存亡不保,还是另外派大将前去,更为稳妥。」 赵天冬道:「那你坐镇金陵,我领兵前去,若是我有个万一,孩子们就交给你了。」 薛翊道:「绝对不行,你也不准去,不若就派郑庆云为主帅,命周瑾瓒、吴广、马隆、邓沖四人为先锋,扫平北国。」 赵天冬道:「此战万一败了,动摇国本,此战必须要胜,我不去不放心。」 她态度坚决,绝不改口。当即下令点兵,择日出征。 薛翊只得多派兵让赵天冬带走,保障粮草供应。 赵天冬将后宫之事全部託付给赵逢春管理,她收拾行囊,与五个孩子告别一番,次日就要率领大军出发。 当晚,穆令瑶前来求见赵天冬。见了赵天冬道:「皇后娘娘,请带我一起出征。」 赵天冬道:「我是去打仗,你就留在宫里,帮我照看一下孩子们。」 穆令瑶道:「公主们自有赵国夫人照顾,用不着我,我是真心想跟着娘娘去,想要见识一番外面的世界。」 赵天冬道:「好,那你就替我管理帅帐中的文书往来。」 穆令瑶连忙谢恩,回宫收拾行李,准备次日跟着赵天冬一起出发。 赵天冬率大军出了金陵,一路攒行,来到北国边界,一鼓作气就去攻城。 一路上势如破竹,捷报频传,接连夺下城池。北国因宋钦近几年贪图享乐,兴建宫室楼台,弄得民怨沸腾,今北国百姓见赵天冬率兵来了,不但不拒敌,反而热烈欢迎。 第153页 赵天冬每到一处,出榜安民,开仓放娘,严格约束士卒,对百姓秋毫无犯。 北国民心尽归于赵天冬。 暂且不表赵天冬在外领兵作战,日夜艰辛,却说因后宫无主,其余三妃又蠢蠢欲动起来,想要趁机接近皇帝,便一起去求见太皇太后,请太皇太后出谋划策。 太皇太后定下了计,让众人依计行事,不要走漏了风声。 三妃子果然不对身边的宫女说一个字,一切听太皇太后的指挥。 七月初一日,正是太皇太后诞辰,薛翊着礼部为太皇太后举办寿宴,白天先宴请群臣,替太皇太后做寿,晚间便是家宴,就摆在兴庆宫。 太皇太后让三妃子一人为皇帝斟一杯酒,先是孙含雪,她端着鸳鸯银壶走到皇帝桌前,替他斟酒。 薛翊本不想再喝,太皇太后笑道:「今儿是我的生辰,皇帝就不要扫兴了。」随即对周妙云与裴瑗笑道:「淑妃贤妃也去替皇帝斟一杯酒。」 薛翊喝了孙含雪的酒,随即拒绝道:「祖母,朕有些醉了,改日再喝,今晚的宴会就到这里,让众人都散了吧。」 太皇太后笑道:「不可厚此薄彼,你既然喝了德妃的酒,淑妃贤妃的酒也不可不喝。」 皇太后也帮腔道:「皇帝,今儿是你祖母的生辰,你就依她老人家一回吧,别惹你祖母生气。」 薛翊这才坐着没动。 周妙云与裴瑗便起身走到皇帝身边,一人奉了一盏酒伺候皇帝喝了。 一炷香之后,薛翊感觉头晕得厉害,连忙让李永扶着他回宫歇息。 太皇太后见薛翊醉了,面色有些潮红,便道:「既然皇帝不舒服,就先扶着去偏殿歇一晚,省得出去了,被风吹着。」连忙吩咐宫人去搀扶皇帝,打发李永去含元殿取皇帝的衣服来换洗。 李永忙不迭地去了。 薛翊被宫人扶着到得偏殿,被安顿在床上,正昏昏沉沉地睡着,不一时,便听到几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想要睁开眼睛看看是谁来了,无论怎么用力都睁不开。 很快,便有人上床,躺在薛翊的身边,他的身子动弹不得,意识却逐渐清醒。 次日,薛翊醒来,只见满室荒唐,大错已经酿成,他立马起身,离了兴庆宫,回到含元殿,立即去了浴池,吩咐李永将他换下来的衣服烧毁。 他沐浴之后,出来交代李永:「昨晚之事,立即封锁消息,将知道此事的宫人,全部放出宫去。若是皇后回宫,得知了一星半点,我唯你是问。」 李永连忙道:「是,皇上。」 李永自下去办理此事,赵逢春得知李永放了几个宫人出宫,便有些奇怪,使人打听了一番,却没有问到任何有用的消息,李永对外放出的理由是这几个宫人与太皇太后八字相冲,不得留在宫里。 赵逢春因此心中暗藏疑窦。 从此之后,薛翊前去兴庆宫与永安宫请安,再不喝茶,也不吃任何东西,坐一盏茶的时间便离开,严防死守太皇太后与皇太后故技重施。 此时,赵天冬出征已半年有余,北国城池大半落入赵天冬的手中,为了在隆冬来临之前结束战事,她定下计策,分兵而行。 赵天冬在山海关遇到了劲敌,大军被阻挡了一月有余。赵天冬与众将商议破敌之策,道:「山海关关隘难破,眼下天气又越来越寒冷,此关不能强攻,只能智取。」 郑庆云问道:「如何智取,眼下不管有什么法子,都要试试。」 赵天冬道:「山海关守将蒋兴曾与我有一面之缘,我与皇上曾对他有活命之恩,如今北国灭国就在眼前,蒋兴固守山海关也是徒劳,无法改变最终的结果。故而,我想派一个人前去蒋兴营中做说客,劝蒋兴归顺。不知可有人愿去?」 郑庆云起身拱手道:「此事非我去不可。我与将兴也有一面之缘,我是最适合的人选,就让我去吧。」 赵天冬道:「好,此时就交给郑将军了。」 「属下领命。」郑庆云答道。 郑庆云立马回营换下戎装,改穿冠带,只带了一个小兵,二人赤手空拳去了山海关,到得关下,郑庆云叫开城门。 关上人问清楚了来历,立马前去禀告蒋兴。 蒋兴叫人请郑庆云到营中说话。 二人见面,先叙了别情,多年不见,彼此都增加了些风霜老态。 寒暄一番,郑庆云道:「蒋兄有英雄气概,可惜没有遇到明主,如今北国气数已尽,蒋兄应该明白良禽择木而栖,良将择主而侍的道理,何必把自己的命搭进去给昏君陪葬。」 蒋兴问道:「我毕竟是北国臣子,万万不能叛主。」 郑庆云道:「这不是叛主,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蒋兴始终没有松口,郑庆云便每日陪着蒋兴喝酒闲谈,切磋武艺,寻隙便与蒋兴夸耀薛翊与赵天冬的好处,引逗蒋兴的心。 如此,过得一旬,京城传来消息,小皇帝被齐国公杀害,齐国公篡位称帝,改国号为齐。 宋家王朝就此落幕,新的王朝开始了。 蒋兴得知此消息,便立马准备挥师北上,为皇上报仇。 郑庆云连忙道:「不若归降我主,大家一同起兵前去讨伐齐国。」 蒋兴这才答应归顺赵天冬,当即打开关隘,放赵天冬大军入关。 第154页 赵天冬见了蒋兴,便笑道:「将军,别来无恙。」 蒋兴拱手见礼,道:「末将见过元帅,感谢当年元帅所赠干娘与水,让我有机会活着回来。」 赵天冬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如今你已归顺于我,这便是对我最大的报答。」 蒋兴道:「末将想要立即领兵前去征讨齐国,请元帅成全。」 赵天冬道:「今儿休整一夜,明日五更,我与你一同起兵伐齐。」 次日,赵天冬率兵前去围剿齐国都城,齐国皇帝尚且不知大难临头,还只当蒋兴镇守着山海关。 齐国皇帝登基之后,立马写了一道圣旨,使人加急送到蒋兴手中。 蒋兴看罢,将诏书扔在地上,心里暗想:「趁着齐国皇帝不设防,他便以谢恩的理由接近齐国皇帝,直接刺杀皇帝,然后领兵归顺赵天冬,这样也显得自己是有功归顺,也好服众。」 蒋兴立马收拾了一匹快马,带着两个亲信校尉,一起去京都求见齐国皇帝。留下一封信,让赵天冬率领大军立马赶上,等他打开城门迎接她进城。 齐国皇帝听见说蒋兴孤身一人前来谢恩,便不设防,立即召见了蒋兴。 蒋兴见了皇帝,立马跪下请安,说了一通进忠报国的话,以表忠心。 齐国皇帝听了龙心大悦,便亲自斟了一杯酒,赐予蒋兴。 蒋兴接过酒,一口干了,随即将杯子一掷,抽出腰间软剑,一剑结果了皇帝的性命。 他随即拿着皇帝的令牌,下令打开城门,迎接赵天冬大军进城。 赵天冬至此大获全胜,统一了天下,收拾兵马,择日启程回金陵。 一路上百姓自发前来送行,赵天冬看着这些百姓充满喜悦的脸,也很是高兴,这证明她此次出征是正确的。 打了胜仗,众将士全部归心似箭,赵天冬也甚是想念几个孩子,偶尔会想起薛翊。 一路上攒行,赶在小年前一天到了金陵,赵天冬立即论功行赏,该升官的升官,该赏银的赏银,该抚恤的人家,都一一抚恤,让众将士都欢欢喜喜地回家去与家人团聚。 赵天冬安排停当,正要回宫,因想起穆令瑶自进宫之后,还不曾见过父母,便道:「你明儿再进宫,今晚你便回家去见见父母吧。」 穆令瑶惊喜道:「是,多谢元帅。」她不想父亲,但是她想母亲了,得了赵天冬的许可,她连忙骑马往家里去。 赵天冬也骑上马,往宫里去。 第83章 第 83 章 薛翊自得知赵天冬今儿班师回朝,丑时初便抵达了金陵,他一直在含元殿批阅奏摺,不敢出宫去接赵天冬。 酉时末,赵天冬进宫之后,直奔清宁宫,去见几个孩子。 薛翊这时候才起身往清宁宫而来。 赵天冬见了姐姐,便随口问道:「姐姐,宫中一切都好吗?」 赵逢春蹙眉细想,道:「有一事,我觉得很奇怪,太皇太后生日宴的次日,皇上打发了兴庆宫好几个宫人出宫去了,说是那几个宫人的八字与太皇太后相冲。」 赵天冬道:「要相冲早就沖了,为何单单是这时候打发,其中或许有隐情。」 赵逢春道:「事后我也没打听出来什么有用的消息。你离宫之后,就这一件事有些疑点,其他的都是平常事。」 赵逢春点头笑道:「姐姐,天色不早了,你回去歇息吧。此事我会查清楚的。」 赵逢春点头答应了,带着玉蓁姐弟仨离开了清宁宫,在宫门口撞见薛翊,她福礼后,笑道:「皇上来了,快进去吧。」 薛翊点点头,对李永道:「派人送赵国夫人回宫。」然后抬脚进了清宁宫。 他一进门,只见五个女儿都围着赵天冬说话。他看着赵天冬笑道:「你总算回来了。」 赵天冬闻言抬头看向他,笑道:「今儿奏摺很多?这会子才得空。」 薛翊违心地点头,道:「是不少,刚批完奏摺。」 赵天冬没时间细想,便被两个小女儿打了岔。当晚,赵天冬陪着女儿们睡,孩子们都睡着后,她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曾经,薛翊不管多忙,只要是与她久别重逢,他一定会放下所有的事情立即来见她,但是今日却批完了奏摺才来。 次日,赵天冬趁着薛翊上朝去了,宫里宫外,派人细细查访之后,终于找到了薛翊迟迟不敢来见她的原因。 薛翊下朝之后,仍旧留在含元殿批奏摺。 赵天冬查明真相后,便直接去含元殿,进殿之后,打发宫人下去,便道:「太皇太后宫里出去的那几个宫人,都是太皇太后平常使惯了的老人,就这样打发出宫,有些可惜了。」 薛翊早就料到此事瞒不过她,颓然道:「你终于还是知道了。」 赵天冬艰难地点头,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怒火灼烧着胸口。 二人相顾无言,薛翊无力解释,他知道她也不想听见他的解释。 赵天冬站在大殿中央,看着他坐在御座之上,她心中突然涌现了很强烈的欲望,想要将他拉下来,暴打一顿,她克制住了自己。 良久之后,赵天冬转身离开了含元殿。 宫里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帝后之间不似往日和睦,孙含雪趁机使人在宫中传播流言,说赵天冬出去打仗期间,与降将蒋兴不清不楚。 第155页 一日黄昏后,皇太后在花园散步,便听到宫人躲在假山后面议论赵天冬与蒋兴之事,皇太后忙让宫人去抓寻议论之人,人却早就跑了,无从找起。 皇太后连忙去找太皇太后商量此事。 太皇太后得知,怒道:「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她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给皇帝戴绿帽子,快使人去找她来,我要当面审问她。」 宫人连忙去清宁宫找皇后,因皇后不在宫中,连忙去回太皇太后的话。 太皇太后问道:「皇后不在宫中,去了哪里?」 宫人答道:「清宁宫宫女是说娘娘去军营了。」 「好啊,这就是薛家的好儿媳。」太皇太后一手指着门外,道:「立马去宫外给我把皇后找回来,找不回来,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宫人得了这话,连忙出宫去找,分了四路,分别去城外四大营找皇后。 赵天冬正在处理军务,门外士兵进来传话:「皇后娘娘,太皇太后派人来求见。」 「放人进来。」赵天冬头也没抬,说道。 宫人进帐,给皇后请安后,道:「皇后娘娘,太皇太后有急事召见您,请您立即回宫。」 赵天冬道:「我现在没空,等我晚上回宫之后,再去见太皇太后,你先回去吧。」 宫人不敢回去,连忙跪下道:「娘娘此时不回宫,奴婢也不敢回去,太皇太后有旨,请不到娘娘回宫,奴婢也甭回去了。」 赵天冬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帐外等着。」 宫人不敢违拗,只得起身出了营帐,站在帅帐外面等着赵天冬处理完军务,起身回宫。 酉时四刻,赵天冬出了营帐。 宫人连忙上前请安,道:「娘娘,现在回宫吗?」 「不回,我还要去巡视。」赵天冬说完便往女兵营中走去,她每次离开军营之前,都会去女兵营中巡视一番,以表对女兵的重视。 宫人不敢多言,只得亦步亦趋地跟在赵天冬身后。 戌时初,赵天冬巡视完毕,骑马回宫。 回宫之后,换下戎装,穿上宫装,前去兴庆宫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见皇后来了,一拍桌子,斥道:「给我跪下。」 赵天冬一头雾水,问道:「太皇太后,您这是何意?」 「你还有脸问我?你自己说说,你做的好事。」太皇太后一副羞于启齿的样子,说道。 赵天冬道:「我最近只做了一件好事,那就是我打下了北国江山,统一了全国,我想我应该站着接受夸奖,而不是跪下聆听教训。」 「牙尖嘴利,你不说,我来替你说。」太皇太后冷笑道,「你与北国降将蒋兴是怎么回事?你做这种事,对得起皇帝吗?」 赵天冬冷笑道:「我当是什么事,这种捕风捉影的无稽之谈,太皇太后竟然会相信是真的,真真是可笑至极。」 太皇太后道:「此事不真,那你最近为何疏远皇帝,竟然让皇帝为你茶饭不思,形销骨立,你于心何忍。」 赵天冬哈哈笑道:「他变成这样,不是多亏了太皇太后拉媒保纤吗?」 太皇太后气结,道:「你,你胡说八道什么,皇帝对你如此真心,你却这样对他,你的心肠竟然如此狠毒。」 赵天冬道:「我远远比不上太皇太后的心狠。」她不想浪费时间与太皇太后争论,遂转身离开,留下太皇太后犹自气愤不已。 过得半月,德妃孙含雪宫中传出消息,德妃怀孕了。 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喜得眉开眼笑,打发人流水似的送赏赐,又使宫人传话,让她安心养胎,不必晨昏定省。 孙含雪还是执意前去兴庆宫与永安宫谢恩。 太皇太后见了她,比见了亲孙女还高兴,连忙叫她上前,拉着她的手,嘱咐道:「你要好生保重身子,给皇帝生个皇子,我就让皇帝立你为皇贵妃。」 孙含雪羞涩一笑,道:「妾不求升位份,只希望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不管是男是女,妾都喜欢。」 太皇太后笑道:「傻孩子,你这胎一定要生儿子,这宫里的公主够多了,你生了公主,皇帝也不稀罕,生皇子才有可能获得皇帝的青眼。」 孙含雪点头笑道:「嗯,妾知道了,多谢太皇太后提点。」 孙含雪从太皇太后宫中出来之后,便在宫里随意闲逛,在御花园旁边的甬道上碰见了皇太女。 孙含雪正要上前与玉熙见礼。 玉熙脚步不停地继续往前走,没有搭理她。 孙含雪恶狠狠地瞪着玉熙的背影,直到看不到玉熙的影子,方才继续往前走。 玉熙刚上完了课,回清宁宫陪赵天冬和妹妹们用膳。 赵天冬见玉熙脸色不佳地走进来,便笑着问道:「是谁惹你生气了,告诉娘亲,娘亲替你教训她。」 玉熙在外人面前已经是个落落大方,举止有度,善于隐藏自己真实情绪的皇太女,只有在赵天冬面前,会露出小女孩天真的一面。 她嘟着嘴抱怨道:「遇见了德妃,我看不上她那副狂样,她肯定觉得自己能生个皇子出来,好把我拉下马。」 「她就算生出了皇子,又如何?你会束手就擒吗?」赵天冬问道。 玉熙道:「当然不会,这天下是娘亲与父皇一起打下来的,我绝对不会将之拱手让于其他妃嫔所生的儿子。不管是谁,敢和我抢东西,我就揍他。」 第156页 赵天冬道:「你要努力习文练武,做一个优秀的储君,早晚有一天,你会让群臣还有百姓知道,你就是最好的储君,你有能力带领这个国家走向繁盛的未来。」 玉熙点头道:「嗯,我记住了。」 赵天冬道:「我知道你很聪明,我不妨再告诉你一句,孙含雪是假怀孕,你大可不必为此生气。」 「娘亲,你怎么知道她是假怀孕?」玉熙惊讶道:「她为什么要骗人,她想做什么?」 「你不必管我是如何知道的。」赵天冬道:「她十有八九是冲着我们娘俩来的。」 她会知道真相,当然是因为她十分相信戴连翘的制药本领。 「如此拙劣的手段,真是让人笑掉大牙。」玉熙道:「她先放出风声,说她怀孕了,然后再找机会流产,嫁祸给我们,让父皇与太皇太后还有皇太后厌弃我们。对吗?」 赵天冬点头。 玉熙道:「这办法虽蠢,但是对太皇太后还有皇太后来说,一定会见效,就是不知道父皇会如何想我们。」 赵天冬道:「不管他如何想,都不能改变孙含雪的结局,我不会再容忍她的。」 玉熙道:「娘亲,你早就该这样做了。您不知道,在您出征北国那段时间,那三位有多过分,整天想着勾引父皇。」 赵天冬道:「我猜到了,看来你父皇承受了很多。」 「嗯,幸亏父皇定力好,都不理会她们的。」玉熙点头笑道。 赵天冬点头,笑道:「你近些日子要防备着点,不要被孙含雪暗算了。」 玉熙笑道:「她敢算计我,我一定要让她赔了夫人又折兵。」 赵天冬道:「你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你父皇就是因此犯了错,你不可重蹈覆辙。」 玉熙问道:「父皇何时犯了错,我怎么不知道?」 「你记住就是,至于何时,已经不重要了。」赵天冬道。 「哦。」玉熙点头答应一声。 第84章 第 84 章 太皇太后得知皇帝对德妃怀孕没有任何表示,便趁着皇帝来给她请安,劝道:「皇帝,我知道你对皇后感情深厚,但是德妃如今已经怀上你的孩子了,你看在孩子的份上,也该赏德妃才是。」 薛翊沉默,他还不知道如何面对德妃肚子里的孩子,更不知道如何面对皇后与几个女儿。 他这些日子一直躲在含元殿,都不敢踏足清宁宫。 一日,薛翊在批奏摺,李永匆忙进来禀报:「皇上,德妃娘娘摔下台阶,因此流产了,德妃娘娘一口咬定是有人推了她一把。」 李永抬头看了一眼皇上的脸色,继续说道:「皇太女正好在场。」 薛翊听到这消息,心中有一丝丝惋惜,却也松了一口气。他问道:「人在哪?」 李永连忙答道:「德妃娘娘已经被抬回关雎宫,皇太女回了清宁宫。」 薛翊起身道:「摆驾清宁宫。」 玉熙见父皇来了,主动上前问道:「父皇,您是相信我还是相信德妃?」 薛翊道:「父皇当然相信你不会做这种事。」 玉熙道:「德妃根本没有怀孕,她是故意做局来污衊我的。」 「哦?」薛翊问道,「你为何如此笃定?」 玉熙道:「因为我连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她就自己摔下了台阶,然后就说肚子疼,流产了。若是真的怀孕了,她怎么可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情,用她的孩子来陷害我。」 薛翊点头,道:「你这些日子不要去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宫中,省得被责备,此事虽然与你无关,但是老人家不讲理,定会迁怒你。」 「好。」玉熙点头道,「父皇,您现在跟我一起去关雎宫,将太医院的太医都叫来,给德妃诊诊脉,让太医看看,她到底怀没怀上,我不受这不明不白的冤屈。」 薛翊吩咐宫人去请太医。 父女二人上了玉辇,到得关雎宫,不一会,太医到了。 薛翊让太医进内殿诊脉,他坐在外殿喝茶,玉熙在一旁陪同。 太医刚进去,就被德妃都轰出来了,太医院院首戴连翘上前回话:「皇上,德妃娘娘不愿让臣等诊脉。」 随即听到德妃在里面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都是皇后派来害我的,你们都给我滚。」 戴连翘退下,等着皇帝发话。 薛翊起身走进内殿,让太医们再次诊脉。 德妃见皇帝进来了,顾及形象,没再撒泼,躲在床里面,盖着被子,嘴里念叨着:「我不看,你们都想害我。」 薛翊对两个宫女道:「上去掀开她的被子,将她的手拿出来,给太医诊脉。」 两个宫女战战兢兢地上前,轻轻地扯了扯被角,小声地劝道:「娘娘,您身子虚弱,还是让太医把脉看看,让太医帮您开药调理一下身子,等身子好了,一定会再怀上皇子的。」 德妃抓紧被子,不肯出来,骂道:「你们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我滚。」 两个宫女不敢硬来,生怕皇帝走后,德妃找她们秋后算帐,缩手缩脚地站在床前,不敢再说一句话。 薛翊见状上前,亲手将德妃的被子扯开,抓过德妃的两只玉手,放在床边,回头对一众太医说道:「你们来把脉。」 太医轮流把脉完毕。 薛翊坐在一旁,一个一个地问道:「德妃到底有没有怀孕,是不是流产了?」 第157页 太医们都不敢说谎,每一个人都说德妃没有怀上,如今只是来癸水,并不是流产之兆。 薛翊让太医都下去,对德妃说道:「欺君之罪,罪在不赦,你搬去冷宫住吧。」说完,转身离开。 德妃连忙滚下床来,追上皇帝,抱着皇帝说道:「皇上,不要,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我这一回吧。」 薛翊一把推开她,径直离开了。 玉熙见父皇出来了,连忙也跟着离开了关雎宫。迎面碰上太皇太后宫里的人请她去兴庆宫。 玉熙带上了四个女卫,去了兴庆宫。 太皇太后见了她便道:「你小小年纪,心肠这般狠毒,德妃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你的兄弟姐妹,你竟然下得去手,一定是皇后教唆的。」 玉熙笑道:「老祖宗,我只有四个妹妹,从不知道哪里还有我的兄弟姐妹。至于德妃怀孕之事,本就是个骗局,也就只能骗骗您这样的老人家,刚才父皇已经让所有的太医给德妃诊脉确认了,她根本没有怀孕。」 太皇太后怒道:「你还在这里狡辩,罚你去后殿佛堂抄写往生经一百遍,超度德妃的孩子,写不完不准离开。」 玉熙笑道:「我不会去的,您愿意抄经超度那个莫须有的孩子,您就自个儿抄吧,我还有事,先告退了。」 太皇太后道:「来人,你们请长公主去佛堂抄经。」 两个宫人走上前来,靠近玉熙,想要挟持玉熙走。 玉熙喊道:「来人。」 四个女卫立马进来,站在玉熙身边护着她,兴庆宫的宫人还要上前试图拉扯玉熙。 玉熙冷笑道:「找死。」随即对四个女卫道:「动手。」 其中两个女卫瞬间出手一人撂倒了一个。 玉熙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兴庆宫。 太皇太后被气得头晕,连忙喊道:「快去请皇帝来。」 宫人见状,连忙跑去含元殿。 薛翊念在太皇太后年事已高,还是叫太医一同前来看望太皇太后。 太医给太皇太后诊脉后,道:「太皇太后身子康健,只是一时被气着了,气血上涌,导致头晕目眩,不打紧,好生休养两天就好了。」 薛翊道:「祖母,您这么大的年纪,以后还是不要操心了,好生安享晚年,及时享乐,万一把自己气死了,多不值。」 太皇太后听了这话,更生气了,骂道:「我这是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你的子嗣,你若是早点听我的,宠幸了德妃她们几个,皇子都不知道生了几个了,那我还用得着操心生气吗?」 薛翊见太皇太后如此固执,只得放弃劝说,对太皇太后道:「德妃欺君罔上,我已经让她去冷宫住了,您好生歇息保养身子。」 太皇太后道:「德妃一个娇滴滴的女儿家,怎么能住冷宫?她就算犯了错,看在她父亲的面上,你也要宽恕了她这一回。」 薛翊道:「我没将她赐死,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他说完离开了兴庆宫。 太皇太后立即派人去冷宫将德妃带了出来,关雎宫不能住了,就将德妃留在兴庆宫。 到得晚间,赵天冬回宫之后,才知道今儿白天宫里发生的事情,她立即派人去太皇太后宫里,将孙含雪揪出来,直接送还孙府,省得留在宫里噁心人。 太皇太后见赵天冬的人如此嚣张,一下子又犯了病,躺在床上唉声嘆气,叫人去请皇帝。 薛翊没有理会,太皇太后就是身子太好了,才有精力折腾。 孙含雪被撵出了宫,其父孙青玄立即给她在原籍山东青州定了一门亲事,派长子护送她回去成亲。 孙含雪哭闹不休,还不肯走。 孙青玄道:「你现在走,还能保住一条命,皇后娘娘是手下留情了,要不然直接赐死你,为父也无能为力,无话可说。王家家主与为父有八拜之交,你嫁给王家三公子,不会受委屈的。」 孙含雪哭得说不出话来,被她大哥一把抱起上了马车,就这样离开了金陵。到得青州,很快就嫁入了王家,相夫教子,再也没有来过金陵。 因孙含雪这事,原本很有上进心的周妙云,便有些心灰意懒了,甚至有点羡慕孙含雪。 因孙含雪这番折腾,说是被撵出了宫,可是出宫嫁人,一夫一妻,若是有个体贴的丈夫日日伴着,不比在宫里日日孤衾独枕快活许多吗? 反倒是穆令瑶,因一直跟在皇后身边做事,心无旁骛,不求皇帝宠爱,日子过得简单自在。 她从被父亲逼着进宫之日起,就断绝了情爱,一心要在皇后手下做一番事业,而不是在男人的身上挖空心思,就为了生儿子,那样的人生对她来说实在太无趣了。 唯独裴瑗,始终不服输,她不相信男人会一辈子对一个女人忠诚。她学聪明了点,在宫中行事,事事光明磊落,想要引得皇帝的欢心,她就洗手作羹汤,日日去给皇帝送吃食。 即便皇上从不召见她,但是她也会在含元殿外,每天等上一个时辰,直到她带来的那碗汤彻底冷掉,她才会提着食盒回宫,日复一日,不管颳风下雨,都是如此,从不间断。 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因此尤其喜欢裴瑗,每次薛翊前去请安,她们势必要说一箩筐裴瑗的好话。 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念叨中,三年过去了。 有一日,薛翊正在批奏摺,因是三伏天,暑气甚重,他突然抬头问李永:「贤妃还没走吗?」 第158页 李永连忙出去殿外看了一眼,进来回禀:「回皇上,贤妃娘娘还没走。」 薛翊沉吟半晌,道:「去请贤妃进来。」 李永愣住了,他回过神来立马答道:「是,奴婢这就去,」 贤妃见李永出来请她,连忙提着食盒进去了。见了皇帝,她福礼请安,有些羞涩地道:「皇上,您终于愿意见我了。这是我亲手做的绿豆汤,放了许多冰镇着,很是清凉解渴,您快尝尝。」 她走到书案前,将食盒打开,端出来一碗绿豆汤,递给皇上。 薛翊看着眼前的这双玉手,端着一个瓷白的碗,她的手比碗还要白,手背上有一个红色的水泡,他问道:「这是烫的?」 裴瑗将那只手缩回来,道:「不打紧。」 薛翊接过那碗汤,很快就喝完了,他对裴瑗道:「你以后别来了,也不用再做汤,朕不缺这碗汤喝。」 裴瑗急忙道:「皇上,是我做的不好喝吗?我会努力改进的,求皇上给我这个机会。」 薛翊道:「不,这汤味道还不错。」 裴瑗笑道:「那就好,我喜欢给皇上做汤,以前皇上不喝,我也甘之如饴,现在皇上愿意喝了,那我就更愿意做了。」 第85章 第 85 章 这三年,赵天冬一心扑在了事业上,牢牢地把握住了兵权,却与薛翊渐行渐远。 薛翊多次尝试要取得赵天冬的原谅,只是都被她拒绝,她的心坚如磐石,因她一旦做出了决定,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三年来的挫败,让薛翊终于认命,不再去奢求赵天冬的原谅,这段感情终于走到了尽头。 裴瑗回宫后,就开始准备次日的食材,她努力了三年,总算看到胜利的曙光了。 宫女笑道:「娘娘,皇上肯定很快就会来咱们宫里留宿的,您怀上皇子的机会指日可待。」 裴瑗嗔怪道:「怪小油嘴儿,竟敢打趣起主子来了,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宫女笑着求饶道:「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裴瑗轻轻地打了几下宫女,方才饶了她。 薛翊独宿含元殿已经三年,自从那日吃了贤妃做的汤,夜间便常常想起她,偶尔自己解决需求的时候,定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贤妃那纤细白皙的玉手。 他忍了又忍,不愿在如此清醒的状态下主动背叛赵天冬。 李永看不过去了,便私底下对薛翊说道:「皇上,您对皇后娘娘的心,奴婢全看在眼里,如今皇后娘娘不肯回心转意,您何必再为皇后娘娘守身如玉。」 「你大胆,竟敢妄议皇后。」薛翊怒道。 李永跪下,趴伏在地,继续说道:「皇上。就算您要砍奴婢的头,奴婢也要说。奴婢实在不忍心看着您再这样忍耐下去,您正值盛年,身为皇帝,富有天下,却过着连普通的臣子都不如的生活,做官的大人们谁没有几个通房侍妾,您这三年来,却始终一个人独寝。」 薛翊看着李永涕泗横流,一片真心全是为他这个主子着想,哪里还会怪罪于他。心里暗想:「连个太监都会心疼我,皇后却不心疼。罢罢罢,从此丢开手去吧。」 很快,圣旨降临广阳宫,皇上宣贤妃侍寝。 裴瑗接到圣旨,忙不迭地让宫女给她备水沐浴,化妆打扮,忙活了一个时辰,方才准备停当,连忙上了轿辇,赶去含元殿面圣。 薛翊见裴瑗盛装而来,甚喜,连忙叫她起身。 因他从未召过妃嫔侍寝,总觉得若是直奔主题,甚是孟浪,便道:「我记得你会舞剑,近来可有学习新的剑法,不妨舞一遍给朕看看。」 裴瑗笑道:「这些年,妾学了好几套剑法,常常在心中妄想,有朝一日要舞给皇上看,如今总算有这个机会了,终于不再是妄想。」她说完,不禁眼中含着泪水。 薛翊见裴瑗泪盈于睫,便安慰道:「以后有的是机会。」 然后吩咐宫人取了一把宝剑来。 裴瑗接过剑,便开始舞,行云流水般地舞了四套剑法,出了一身香汗。 薛翊见状,便道:「今儿到此为止,你去后殿浴池清洗一番吧。」 裴瑗因舞剑而潮红的脸,不禁更加红了起来,娇滴滴地答道:「是,皇上。」 宫人引着裴瑗去了浴池。 薛翊继续坐在书案前看书。 不一会,裴瑗清洗出来,便先上了龙床,等着薛翊。 到得亥时初,薛翊方才放下书,进了寝殿。 薛翊走到床边,见床上躺着一个美貌佳人,吩咐宫人熄灯,他才上床歇息。 到得次日,薛翊照例卯时初就起来上朝,裴瑗听到动静醒来,便伸出一双玉臂抱着薛翊的腰,笑道:「皇上,妾来服侍您穿衣。」 薛翊拨开她的双手,道:「你再睡会,天色还早。」 裴瑗还是执意起床来服侍薛翊梳洗,送薛翊上朝后,她又回到龙床睡回笼觉。她躺在龙床上,贪恋地蹭着被子,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裴瑗一直睡到薛翊下了早朝,又陪着薛翊用了早膳方才离开含元殿。 赵天冬见皇帝开始宠幸妃嫔,便下旨要扩充后宫,愿意送女儿进宫的人家,便报上名来,不拘是平民百姓还是官宦小姐。 採选懿旨放出去后,全国各地报名参选的女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赵天冬派女官到各地进行初选,总共选了一千名女子来金陵。 第159页 很快就到了殿选,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因不放心皇后,以为她只是做做样子,便执意要参加殿选。 到得殿选那日,太皇太后与皇太后一口气选了三十六个女子收入后宫。 反倒是薛翊不曾主动留人,赵天冬在一旁看了,对皇帝道:「选妃劳民伤财,这是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你不多选几个留下?」 薛翊转头看着赵天冬,道:「你真的希望我多选几个?」 「当然,不然我吃饱了撑的,要给你安排这场採选。」赵天冬点头应道。 薛翊听了这话,当即选了四个女子留下。 採选结束,总共选了四十名女子充入后宫。其余九百六十个女子,又从中选了一百人充作宫女,其余人便送回原籍。 裴瑗刚得了皇上的宠爱,皇后便安排採选新人,裴瑗心里甚是难过,她还以为皇上对她会像对皇后那样长情,至少独宠她十几年才对。 周妙云因见裴瑗得了皇上的喜欢,她便也有样学样了起来,每日做了羹汤去求见皇上。 薛翊因想着已经破戒,也就不在乎多一个人,况且淑妃进宫多年,也无大错,便偶尔也召见淑妃。 整个后官,谁不知道贤妃的宠爱是独一份的,其次是淑妃,最后才是新进宫的这些美人。 这些年轻貌美的女子,都不服气得很,自忖比贤妃淑妃年轻貌美,手段层出不穷,只为了争夺皇帝的宠爱。 薛翊骤然面对这么多女子的追捧,不禁也有些飘飘然,这些女子无一不将他视为至高无上的君王,纷纷拜倒在他脚下,他做了这么多年皇帝,直到如今,才感到做皇帝的快乐。 赵天冬从不禁止妃嫔争宠,新进宫的美人,全部一视同仁,还留下一句话:「你等谁先为皇上生下了皇子,我就升她为德妃。」 于是众美人卯足了劲,要怀上龙子,见了皇帝就像蜜蜂见了糖。 太皇太后到如今才算是安下心来了,见了皇帝,笑着嘱咐道:「宫中妃嫔,你要雨露均沾,争取明年让我看到曾孙,这不难吧?」 薛翊道:「一切随缘,就算以后生了皇子,我也不会废除玉熙的皇太女之位,玉熙这几年很是长进,满朝文武都认可她,您就不要再操心这事了。」 太皇太后道:「哼,等你有了儿子,不用我说,你就想要废除玉熙了,只有儿子才是我们薛家的继承人,女儿都是外人,将来都要嫁人的。」 薛翊道:「玉熙是皇太女,将来肯定是招赘的,她生的孩子当然姓薛,如何不是我薛家的继承人?」 太皇太后摆手道:「我不跟你争论。」话锋一转,问道:「玉熙今年有十七了吧,也该成亲了,既然你执意要玉熙做继承人,招赘的人选只能是你两个外甥,肥水不流外人田,招赘别家的,将来这天下都是别人家的了。」 薛翊道:「我会考虑的。」 当晚,赵天冬回宫之后,薛翊便去清宁宫见她,对她道:「今儿祖母说起玉熙的婚事,我来跟你商量商量。」 赵天冬拒绝道:「玉熙才十七,还小,等她二十再说。」她不希望玉熙过早承受生育之苦,况且玉熙的身子还未长成,容易难产。 薛翊道:「先着手挑选,好男儿不多,早点选了好的,定下来,过两年再成亲也使得。」 这话赵天冬倒是认同,便问道:「你有中意的人选了?」 薛翊道:「姐姐家的两个外甥,我觉得都不错。」 泰安大长公主生了三个儿子,大儿子比玉熙大了十岁,年龄实在不匹配,早已成亲生子。 剩下两个儿子,一个二十二,一个十八,年纪都与玉熙相配,泰安早就存着让儿子尚公主的想法,故而没有给两个儿子定亲。 赵天冬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是不可能接受女儿近亲结婚的。 薛翊疑惑地问道:「为何你丝毫不考虑就说拒绝?两个外甥都是一表人才,绝不辱没玉熙。」 赵天冬道:「我跟你说不清楚,但是我不会同意玉熙嫁给姐姐的儿子。」最后说了一句:「你回宫吧,我今儿不想与你再谈此事。」 薛翊甚是费解,见赵天冬下了逐客令,便起身离了清宁宫,路过钟粹宫,见淑妃倚着宫门望着宫道,他问道:「更深露重,你不去睡觉在这看什么?」 淑妃惊喜道:「皇上,妾在等您。」 薛翊道:「每天晚上都这样等我吗?」 淑妃点头道:「是啊,除非皇上早早下旨召见妾。」 「真傻。」薛翊下了玉辇,上前拥着淑妃进殿休息。 到得次日,薛翊下朝之后,叫玉熙单独说话。 薛翊问道:「父皇准备给你招赘,你有中意的人吗?」 「没有。」玉熙笑道,「父皇,我还小,想过几年再选夫。」 薛翊便将昨儿对赵天冬说的那番话又说了一遍。 玉熙笑道:「现在开始选也可以,但是我要选一个我自己喜欢的。」 薛翊笑道:「当然。你将来是天下之主,这天下都是你的,更何况是看上的男人,你喜欢几个,就招几个。」 玉熙笑道:「我只要一个,我想找一个互相喜欢的人共度余生。」 「这是年轻人天真的想法,等你到了父皇这个年纪,你就不会这样想了。」薛翊道。 「父皇现在是什么想法?」玉熙笑着打趣道,「见一个爱一个,下一个更好?」 第160页 「别胡说。」薛翊笑骂道。 玉熙道:「我现在是这想法,我就这样做,等我年纪大了,或许是会和父皇现在的想法一样吧。」 薛翊道:「你两个表哥还未定亲,你喜欢吗?他们也算是自己人,父皇希望你慎重考虑一下他们。」 玉熙道:「我一直将他们当成哥哥看待,从未往那方面想过。」 薛翊道:「那你现在开始想。」 玉熙笑道:「父皇,给我点时间,我过几天答覆您。」 薛翊点头答应了。 随后,玉熙离开了含元殿,立即就去找赵天冬商量此事,在玉熙心中,母亲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 第86章 第 86 章 玉熙到军营找到赵天冬,便将父皇对她说的话,都告诉了一遍。 赵天冬道:「你两个表哥与你有血缘关系,绝对不能选,不利于子嗣,子孙后代得遗传疾病的可能性会增大。除此之外,我没有其他的条件,只要是你喜欢的,都可以。」 「好,我本来也不喜欢两个表哥。」玉熙笑道。 玉熙考虑了几日之后,便对薛翊道:「父皇,两个表哥我都不要。」 薛翊便下旨给玉熙选婿,全国各地年纪在十五至二十岁之间的未婚男子,都可以前来京城参加比试。 这旨意一下,全国的适龄未婚男子蜂拥而至,无人不想做皇太女的丈夫,将来皇太女登基,自己就是皇夫,一朝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 泰安长公主见皇上给玉熙面向全国选婿,没有考虑自己的两个儿子,便进宫来找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做主。 太皇太后道:「此事我已经跟皇帝说了,皇帝说玉熙不喜欢,你要不让他们兄弟多在玉熙面前讨好她,要让玉熙自己愿意才行。」 泰安道:「我去找皇上说说,我的两个儿子都是人中龙凤,比别人家的孩子不知道好多少倍。」 到得含元殿,见了皇帝,泰安道:「皇上,玉熙到底是个孩子,她不懂事,哪里知道怎么选丈夫。你是她父亲,常言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做主给玉熙定下亲事就可以了,何必听玉熙一个小孩子的话,劳民伤财的给她从全国遴选夫婿,这不是瞎折腾吗?」 薛翊笑道:「姐姐,皇后也不同意从两个外甥里面选女婿,我孤掌难鸣。更何况,我本也想让玉熙自己选,她身为皇太女,自然拥有别的女子没有的特权。」 泰安道:「皇后为何不同意?她当初不同意你选妃,如今你一后宫的妃嫔,哪有什么绝对的事情。我们都是亲人,亲上加亲,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薛翊笑道:「我也贊同姐姐的说法,但是我更尊重玉熙的想法,姐姐请回吧。」 泰安无法,只得离宫,回去嘱咐两个儿子多在玉熙面前表现,争取在玉熙定下亲事之前,让玉熙喜欢上他们中的一人。 玉熙再次对着两个表哥说道:「两位表哥,你们请回吧,我很忙,没有空跟你们闲聊。」 二表哥笑道:「那你忙你的,我在这陪着你,等你忙完了,我们再一起出去玩。」 三表哥笑道:「是啊,我们俩都有时间,我们等你。」 玉熙无奈地道:「我是一直没有时间,你们回家吧,回吧。」 两个表哥于是依依不捨,一步三回头的看玉熙。 玉熙只当不知道,埋头看公文,她已经开始处理一些简单的政务,每日还要继续读书练武,忙得脚不沾地。 过得两个月,薛翊举办选婿大会,设置了文试和武试,一心要为玉熙选出一个文武双全的美男子来。 各项比试结束之后,选出来了十人作为最终的候选人,最终由玉熙亲自挑选出最终的人选。 玉熙将是个男子都仔细看了一遍后,都长得很俊,没有一个是让她一见钟情的,便对薛翊笑道:「父皇,我能不能与他们相处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你要如何相处?」薛翊问道。 玉熙道:「这十人能脱颖而出,来到我们的面前,已经是难得优秀的人才了,我想给他们十人安排一个小官职,我要看看他们的处事能力如何。」 「好,这十人如何安排,就交给你了。」薛翊道。 赵天冬笑道:「玉熙,即便相处一段时间后,你还是看不上任何一个人,也没有关系,那就重新选,你总会找到真心喜欢的人。」 玉熙点头笑了笑,道:「谢谢娘亲。」 过得一年,玉熙才选出最终的人选。 赵天冬与薛翊都很尊重玉熙的选择,薛翊命礼部着手为玉熙操办婚礼,命工部修建皇太女府,将来玉熙成亲之后,就要搬出宫住。 玉熙的婚礼准备了整整一年,大婚之后一年,玉熙便怀上了第一个孩子。 此时,太皇太后已经去世,皇太后接棒太皇太后的催生事业,这日,薛翊去永安宫请安。 皇太后道:「宫里这些妃嫔,没有一个中用的,这几年竟然没有一个怀上的,连个公主都没有生出来,我看还是要再採选一批人进宫,延绵子嗣。」 「不,这太劳民伤财。」薛翊连忙拒绝,顿了顿继续说,「这或许不是她们的原因。」 皇太后脱口而出:「不是他们的原因,难不成是你的原因吗?可是你都与皇后生了五个女儿,你能有什么问题?」 薛翊道:「或许是我命中无子,我早就已经不求子嗣了。」 第161页 皇太后道:「你让太医看过没有?若真是你的问题,尽快治好,你还年轻,肯定还能生出皇子的。」 薛翊道:「朕堂堂天子,怎能让太医为我治这个病,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担心这个,我现在就让太医来给你诊脉。」皇太后说完转头吩咐宫女去请太医,将太医院的太医全部请来。 薛翊起身准备离开永安宫。 皇太后上前拖住薛翊的胳膊,道:「你给我坐下等着。」将薛翊按在椅子上不松手,一直到太医来。 皇太后对太医说道:「宫里这些年都没有皇子公主出生,你们看看是皇上的身子有问题吗?」 众太医面面相觑,从未想过皇太后会怀疑皇帝不行,而不是怀疑宫妃。 皇太后又道:「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快给皇上诊脉。」 众太医轮流给皇上诊脉后,说道:「皇上身子并无大碍。」 皇太后奇怪道:「没病?那你们给皇帝开个药方调养一下身子。」然后继续道:「你们今儿再去替后宫的妃嫔都诊诊脉,若是有需要调养身子的,也一併调养好,哀家还等着抱孙子呢。」 众太医答应一声,商量着给皇帝开调理身子的药方,开了之后,戴连翘将药方写好,呈给皇上与皇太后阅览。 皇太后看着戴连翘道:「你是神医之后,宫里许久没有新生儿诞生,你要想办法给哀家解决了这个难题,否则你这太医院院首就是失职。」 戴连翘不敢分辩,恭敬地答应一声:「臣遵命。」 太医们给各宫的妃嫔都诊脉后,前来向皇太后回话,妃嫔们身子都很康健,没有任何问题。 皇太后百思不得其解,暗地里嘀咕:「难道真是薛家要绝后了?」 薛翊听得太医诊断他身子健康,便以为是他还不够努力耕种,从此夜夜召妃嫔伴宿,勤奋耕耘。 如此过得四年,仍是颗粒无收,反倒淘坏了身子。 薛翊近来,常常觉得睏倦难当,看着奏摺,便睡过去了,醒来一看,已经过去一个时辰。 因精力不济,薛翊本想让玉熙帮着处理政事,恰逢玉熙又怀上了二胎,玉熙便提议:「请母后来帮忙处理政事吧。」 薛翊道:「那你去找你母后说说。」 玉熙点头答应了。 当晚玉熙留宿清宁宫,与赵天冬商议道:「娘亲,父皇近来身子不好,我又有孕在身,想请娘亲帮忙处理一下这段时间的政事,好吗?」 赵天冬笑道:「你怀孕也不耽误处理政事,是你想偷懒吧?」 玉熙抱着赵天冬撒娇道:「娘亲,好不好嘛?你就答应了我吧?」 赵天冬笑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接手期间,你父皇要完全放手,我不想被他管着。」 「好,我去跟父皇说,正好让父皇好生休养一段时间。」玉熙笑道。 赵天冬笑道:「扬州行宫舒适宜人,你可以建议你父皇去那住一段时间。别跟你父皇说,是我提议的。」 玉熙笑道:「我知道了。」 到得次日,玉熙见了薛翊,便道:「母后答应帮忙,但是要父皇专心休养,早点养好身子,再接回去。」 薛翊道:「你母后如今真是和我生分了,不肯多照顾我一星半点,这一回若不是你去说,她肯定也不会答应帮忙。」 玉熙道:「母后只是不想被祖母说她而已,所以才想干脆不沾手。」 「你不用替你母后解释,我知道这背后的真相。」薛翊道。 他的两鬓已经开始泛白,脸上不知何时开始长出一条条皱纹,眼神变得混沌,精神一日日差了起来。 玉熙心里何尝不曾怪父皇辜负母后,但是看着父皇的老态,她心中五味杂陈,便劝道:「父皇,您别这样,我陪您去扬州走走散散心,好吗?」 薛翊道:「你怀着孩子,不能四处奔波。」 玉熙道:「那就让贤妃淑妃挑选几个美人陪您去扬州行宫住一段时日,将身子养好了再回来,如何?」 薛翊道:「你母后在为国操劳,我如何能独自去行宫享乐。」 玉熙劝道:「母后不会怪您的,您是为了养好身子,早点回来处理政事。」 不知费了玉熙多少口舌,薛翊终于同意了。 玉熙连忙吩咐宫人打点行装,挑选仪仗队,还有护卫队,通知淑妃贤妃做好伴驾准备。 宫里众美人得知皇上要去行宫休养,都想跟着去,连忙去讨好淑妃贤妃。 临时烧香拜佛自然是不管用的,那些平日里就常常来给淑妃贤妃请安的美人,便是内定的人选。 其余不在名单内的美人都不甘心,内中有一个美人平日里也颇得皇恩,便自作主张前来求见皇上,想着只要皇上开口要带她一起去,那谁也阻止不了。 其余美人见有人打头,便也都跟着去求皇上做主。 薛翊听到桃美人求见,便立即让她进来。 桃美人见了薛翊,福礼请安道:「妾见过皇上。」 「平身。」薛翊道,随即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妾想皇上了嘛,所以就来求见皇上。」桃美人走到薛翊面前,靠着他的胳膊,娇滴滴地笑道。 「不老实,没说实话。」薛翊握着她纤细的玉腕摩挲,笑道。 「皇上真是明察秋毫,妾不敢说谎。妾想跟着皇上一起去行宫,好不好嘛?」桃美人撒娇道。 第162页 「两位娘娘不肯带你?」薛翊笑道。 「皇上,您明知故问。」桃美人转过身,嘟着嘴道。 薛翊笑道:「谁叫你平日里如此骄纵,吃苦了吧?」 桃美人道:「妾哪里骄纵了,妾平日里一心都在皇上身上,哪里有时间去讨好两位娘娘,妾心里是很尊敬两位娘娘的,只是不像有的姐妹会说会做罢了。」 薛翊笑道:「你现在就很骄纵,既然想去,就乖一些。」 桃美人笑道:「妾很乖的,皇上,您答应带我去了吗?」 薛翊正要答应她,只听见李永在门外说道:「皇上,众美人求见。」 薛翊道:「让她们进来。」 众美人进来后,便求皇上带她们一起去扬州。 桃美人还没有得了皇上的准话,便极力在皇上面前撒娇卖痴,生怕皇上开口要带其他美人。 薛翊熬不过众美人的甜言蜜语,便答应都带去。 众美人倒也满意这个结果,都不闹了,薛翊留下桃美人,打发其余美人回去收拾行李。 只等明日出发,前往扬州行宫。 第87章 第 87 章 次日一早,玉熙要亲自送父皇出城。 薛翊拒绝道:「你有孕在身,还是不要奔波,就留在宫里,况且我身边有这么多人服侍,你不用操心了。」 玉熙点头笑道:「好,父皇一路顺风,到了行宫,请使人送信回来报个平安。」 薛翊笑着点头,淑妃贤妃二人扶着他上了玉辇,最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宫道,那里空无一人。 赵天冬此时已经坐在含元殿的大书房里,就坐在薛翊平常坐的位子上,开始批阅奏摺。 过得一会,赵天冬对穆令瑶道:「你去请戴院首来见我。」 穆令瑶道:「是。」 不一会,戴连翘来了。 赵天冬屏退左右,问道:「事情办成了吗?」 戴连翘道:「办成了,不出一年,就会油尽灯枯。」 赵天冬道:「很好,我要重赏你,说罢,你想要什么?」 戴连翘笑道:「臣想让天下百姓都能看得起病。」 赵天冬笑道:「这也是我的愿望,我立即下旨在全国各郡县村兴建学堂,将医学纳入教学范围,让愿意学医的人都能有机会学习,医学这一块就交给你来总管。」 戴连翘笑道:「多谢皇后娘娘。」 赵天冬挥退戴连翘之后,又召见了商熹尧,让她总管在全国办理学堂之事。 商熹尧领旨谢恩而去。 日暮时分,怀化将军曲莲求见,禀报导:「启禀皇后娘娘,私自蓄养家妓与通房妾室的官员已经全部抓起来,关进了大牢,请娘娘定夺。」 赵天冬道:「情节严重的就判死刑,轻点的就判流放,罪不及女眷,此事交给你全权办理,不用再来请示。」 曲莲道:「遵命。」 赵天冬问道:「总共抓了多少人?」 曲莲答道:「八十四人。」 赵天冬有些苦恼,一下子有了这么大的用人缺口,一挥手让曲莲退下,她便凝神思索对策。 穆令瑶建议道:「娘娘,我有一计。」 「快说。」赵天冬连忙道。 穆令瑶笑道:「先从各郡县班底中选拔人才调往金陵,保证基本的运作,其他地方官员都升一级,这一回金陵官员纷纷被抓,各郡县的官员听到消息之后,一定会立马整肃家风,可以暂时先用着,等有了人手,再慢慢替换。」 赵天冬点头笑道:「可先解燃眉之急。」 很快就从各郡县提拔了七十多人到金陵任职,并放出话来,各地方官员及时整肃家风,改过自新,便既往不咎。 一时间,犯事的官员都开始自查,生怕被皇后娘娘抓住把柄,人人自危。 赵天冬又下令增设一科,选拔预备官员,并且女子可以报考。 很久就选出来了四百名官员,其中有女子二十一人。 赵天冬对这二十一名女子予以重用,以鼓励女子读书。 赵天冬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用了大半年的时间,将各郡县的官员全部清洗了一遍,新入官场的男子,无不将前辈的下场引以为戒,洁身自好。 却说薛翊离开金陵,到得扬州,本是来休养的,因将后宫妃嫔都带来了,与众妃子白天游玩,晚上嬉戏,精神越加不济了。 淑妃贤妃二人偶尔劝谏几句,反被疏远,其余美人乐见其成,越发谄媚,只为了博得皇帝的欢心。 不到半年,淑妃与贤妃二人,越发觉得在行宫住着无趣,便生了回金陵的想法,一日午后,二人便来求见皇帝。 薛翊见二妃不愿留下,当即使人送她们回了金陵。自此,薛翊在扬州越发自由了,无一人忤逆他,与众美人醉生梦死。 淑妃贤妃回宫之后,连忙去求见皇后娘娘,将在行宫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皇上平日里如此宠爱你二人,你们怎能抛下皇上回金陵,便是我不怪罪你们,皇太后那里,你们如何交代?」赵天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二人,问道。 淑妃贤妃连忙跪下道:「求娘娘庇佑,妾二人苦劝皇上,只是皇上不听妾们的话,妾们也无能为力。」 最后求道:「请皇后娘娘派戴院首前去扬州为皇上诊治,原先带去的几个太医医术不精,皇上吃了他们开的药,也没起什么作用。」 第163页 赵天冬道:「我忙得很,懒得管你们的闲事。至于太医,我会安排的,你们退下。」 淑妃贤妃见皇后娘娘面色不善,不敢再求,出了含元殿,只得硬着头皮去见皇太后。 皇太后见二妃回宫,还道皇帝也回宫了,连忙问道:「皇上呢?」 淑妃道:「回太后,皇上还在行宫,因皇上不喜妾们,便将妾们送回来了。」 皇太后道:「皇上身子可还好?」 二人生怕皇太后怪罪于她们,便隐瞒了真相,二人都说:「皇上自从到了行宫,身子一日好似一日,或许是因为远离朝政,没有烦心事。」 皇太后听了高兴,笑道:「那就好,只要皇上养好了身子,就算暂时让皇后掌权,也无所谓。那想必皇上很快就会回金陵来了。」 淑妃贤妃二人应道:「应该快了。」 皇太后便轻轻放过了二妃。 玉熙得知淑妃贤妃回宫了,便问赵天冬原因。 赵天冬道:「行宫美人众多,失宠了,就被打发回来了,你不必管她们,没了她们,还有几十个美人陪着你父皇,你父皇不会寂寞的。」 玉熙见母后面色不好,便没有细究,放下此节。 赵天冬随后召见戴连翘,道:「淑妃贤妃二人回宫,说是皇上身子不大好,指名要你前去扬州为皇上治病,我已经答应二妃,你这段时间不能留在金陵了,你先去扬州待一段时间,等行宫之事尘埃落定之后,你再回来。」 戴连翘领旨,问道:「臣需要去行宫面圣吗?」 「你既然去了扬州,自然要去走个过场,别让人起疑,尤其是皇太女,绝不能让她发现丝毫端倪。」 戴连翘点头答应了,连忙出宫收拾行装,次日就出发前往扬州。 戴连翘到得扬州,立即就去行宫求见皇上。 薛翊见了她,便笑道:「是皇后派你来的?」 戴连翘拱手道:「回皇上,正是。」 薛翊笑道:「宫中一切都好吗?皇后如何?」 戴连翘道:「回皇上,一切都好,皇后娘娘每日处理政事,很是忙碌。」 薛翊笑道:「朕在这里当富贵闲人,就是辛苦皇后了。」 戴连翘没说话,专心给皇帝诊脉,留下了药方,就告退了。 当晚,宫人熬了药,端给薛翊喝,薛翊却道:「倒了,朕不喝。」 宫人不敢违逆,只得端着药碗退了出来。 戴连翘从此每天到行宫来给薛翊诊脉一次,但是薛翊的病却没有丝毫起色。 有一日,风和日丽,薛翊同众美人出游,傍晚回宫,便与众美人在浴池嬉戏,突然手脚抽搐,沉到了浴池底下。 众美人惊慌不已,连忙合力将薛翊救出浴池,叫太监将他搬到龙床上。 宫人连忙去请太医。 戴连翘得知皇上不好了,连忙赶来行宫,紧急施救一番后,薛翊甦醒过来,便问道:「朕是不是快死了?」 戴连翘道:「皇上洪福齐天,定能长命百岁。」 薛翊道:「你这是犯了欺君之罪。」 戴连翘连忙跪下,道:「臣不敢。」 薛翊突然道:「朕在行宫住了将近一年,也该回宫了。」然后吩咐宫人收拾行装,三日后启程回宫。 薛翊到得金陵城外,便使人去宫里报信。 玉熙得知父皇回宫,连忙带着人来接驾。临走之前,问赵天冬:「母后,您跟我一起去接父皇吗?」 「我不去,你带着妹妹们去接就是了。」赵天冬说完继续低头看奏摺。 玉熙见母后如此说,便不再强求,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薛翊一路奔波,回宫之后,连去给皇太后请安的力气都没了,只得卧床休养。 皇太后便亲自来含元殿见薛翊,见他比离宫之时,还要消瘦,很是心疼,问道:「皇帝,你这是怎么了?身子如何便这样差了,太医是干什么的,怎么没治好你。」 薛翊轻咳了几声,道:「母亲,这不怪太医,是我命数已尽。」 皇太后闻言,眼泪便忍不住了,道:「不会的,一定能治好的,你怎能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母亲,我也有白发了。」薛翊轻轻地笑了笑,接着劝道,「您不要伤心,是儿子不孝,不能侍奉您终老。」 玉熙见皇太后哭得伤心,便要扶皇太后回宫,省得吵着父皇休息。 皇太后甩开玉熙的手,骂道:「都是你和你那个娘害得,太皇太后曾说,牝鸡司晨是不祥之兆,没想到应在了皇帝身上,是你们母女要剋死皇帝。」 玉熙最恨这种言论,沉着脸,喊道:「来人,送皇太后回宫,皇上需要静养。」 两个女卫立马进来强行扶着皇太后出去了。 玉熙转身对薛翊笑道:「父皇,您是病中多思,我问过戴院首,您没有大碍,只要安心静养,慢慢地会好的。」 薛翊道:「我已经不相信宫里的太医了,都是一群庸医,治了一年多,我的病不但没好,还更严重了。」 玉熙道:「父皇,您养病期间,就不要召幸妃嫔了,这或许就是您的病一直不好的原因,女色伤身,难免会病上加病。」 薛翊没说话,他有些心虚,便转移话题道:「我累了,想睡会,你出去吧。」 玉熙见状只得退出去。对含元殿的宫人下了令,不许后宫妃嫔进来探望皇上。 第164页 赵天冬召见戴连翘,问道:「你的药不管用了?」 戴连翘道:「回皇后娘娘,这不可能,除非皇上起疑心了,没有喝药。」 赵天冬道:「我也相信你的医术,看来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戴连翘道:「娘娘,那现在怎么办?」 赵天冬道:「他就算起疑心又如何,他也只能选择不喝药罢了,现在朝政尽在我的把控之中,不必害怕。」 戴连翘点头,随即问道:「要不要想其他的办法下手?」 赵天冬道:「算了,万一引起玉熙的怀疑,就得不偿失了。」 「是,娘娘。」 赵天冬问道:「现在看来,他还能活多久?」 戴连翘道:「这二三年应该无事。」 第88章 第 88 章 赵天冬听到这个消息,心情十分复杂,良久之后,对戴连翘道:「皇太女若是让你用心替皇上治病,你就按照她说的去做,反正大局已定。」 戴连翘点头答应了,道:「若是臣用心治疗,皇上的寿命还可以再延一年。」 赵天冬思虑过后,道:「我知道了,就这样办。」 戴连翘道:「是。」随即退下了。 赵天冬处理完奏摺,走到含元殿内殿门口,驻足良久,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探望一番。 正巧李永出来,见赵天冬在此,便上前请安。 赵天冬道:「平身。」随即问道:「皇上睡了吗?」 李永道:「回娘娘,还没。」抬头看了看皇后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皇上回宫后,一直在盼着娘娘来,娘娘,您请进。」 赵天冬见状,便抬脚进了内殿。 薛翊半靠在床头,正在看书,听见有人进来了,抬头望向门口,见是赵天冬,神色十分平静,道:「你来了。」 赵天冬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公事公办地问道:「既然回宫了,你何时能处理政事?」 薛翊道:「我病体未愈,还需要多多休养,政事只能继续交给你处理了。」 赵天冬点头,道:「没问题,那你好生休息,早日养好身子。」 薛翊道:「你真的希望我养好身子吗?」 赵天冬已经起身,面向他站着,嘴角微微一扯,道:「当然希望。」 薛翊盯着她的眼睛看,想要通过她的眼神来分辩她的话有几分真心。 赵天冬低眸,回避他的眼神,丢下一句:「你早点睡,我还有事,先走了。」随即脚步匆忙地离开了含元殿。 薛翊看着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口,心中有着难以言喻的酸涩,他不甘心就这样认输。 赵天冬出来,对含元殿的守门太监道:「严密看守,若是有任何异常,立即来通报。」 小太监躬身答道:「遵命,娘娘。」随即站直身子,大声喊道:「恭送皇后娘娘。」 赵天冬脚步不停地往前走,离开了含元殿,骑马出宫去了军营,连夜调女兵进宫做宫廷护卫队,必要的时候,方便採取措施。 自那天以后,薛翊每天早起晨练,这些年因耽于享受,武功已经退步许久,他准备重新练武,强身健体。 玉熙每天早晚两次来看望父皇,并且带着太医来会诊,希望早点治好父皇。 戴连翘虽然得了赵天冬的吩咐,要好生医治薛翊,但是她为了维持现在的局面,并没有用尽全力,仍旧保留了三分。 过得一年,因薛翊这一年都远离女色,每日练武,加之用了好药,身子已经好了一半。便准备开始上朝,将政事都接过来。 薛翊出了内殿,走到书房,他推门进去,见赵天冬正埋首批阅奏摺,便道:「皇后,我身子好得差不多了,从明日开始,我来处理政事。」 这一天,她早就料到了,但是她不可能答应,便笑道:「这一年,后宫美人备受冷落,你倒是不用着急处理政事,还是先好生安抚一下众美人寂寞的心。」 薛翊道:「这么说,你是不肯让位了?」 「这位子本来就是我的,何来让位一说?」赵天冬笑了笑,道。 薛翊道:「别忘了,我才是皇帝,你是皇后,皇后永远是在皇帝之后的。」 赵天冬起身鼓掌,笑道:「你说得对,你提醒了我,那我就择吉日登基为帝。」顿了顿继续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我会封你为太上皇,让你安享晚年。」 薛翊道:「你这样做,百官不会答应的。」 赵天冬笑道:「那你就拭目以待。」随即扬声喊道:「来人,送皇上回宫。」 四名带刀女卫进来答话:「是,皇后娘娘。」随即转身对着薛翊道:「皇上,您请。」 薛翊突然发难,将其中一名女卫的刀抽了出来,对着她们说道:「你们想造反?」 四名女卫道:「属下等是听命行事,请皇上不要为难属下们。」 薛翊道:「朕不为难你们,朕杀了你们。」说完,他立马冲着没有兵器的那名女卫,迎面噼出一刀。 那女卫侧身一躲,其他三名女卫抽出刀来,与薛翊对峙。 赵天冬在御座之上,道:「现在放下刀,你还能体面地离开这里。」 薛翊道:「朕征战沙场十数年,会怕四个女人?」话音刚落,他便举刀向四名女卫进攻,刀刀致命。 赵天冬没有发话,四名女卫只敢躲闪,不敢反击,很快就落入下风。 第165页 薛翊杀不了这四名女卫,但是他发现这四名女卫也不敢伤他,他便全力攻击没有刀的那名女卫,想要突破她们的包围圈。 赵天冬终于下令:「全力反击,夺了皇上的兵器,送皇上回宫。」 四名女卫道:「遵命,皇后娘娘。」然后四人立马开始进攻,招式凌厉狠辣。 薛翊很快就招架不住了。 一刻钟后,女卫夺下了薛翊的刀,将薛翊制服。 赵天冬挥一挥手,让女卫将薛翊送回宫,守住宫门,不准皇帝出殿门。随即吩咐宫人,将后宫的美人全部带去皇帝的寝宫。 赵天冬召见礼部尚书穆令瑶,吩咐道:「你安排一下,我准备登基为帝。」 因穆令瑶从未侍寝,一直跟在她身边做事,她甚是喜欢,半年前就将穆令瑶提拔为礼部尚书,赐府邸,让穆令瑶自立门户。 穆令瑶瞭然一笑,道:「遵命,娘娘。」 赵天冬笑道:「越快越好。」 穆令瑶道:「臣领旨。」随即下去操办登基大典的一切事宜。 玉熙得知母后要登基为帝,立即进宫道喜,见了赵天冬便笑道:「恭喜母后,得偿所愿。」 赵天冬笑道:「你不反对我夺了你父皇的皇位?」 玉熙笑道:「当然不,当初母后与父皇一同打天下,凭什么父皇能当皇帝,母后却不能当呢?如今这样正好,父皇当了这么多年,也够了,该让母后当几年了。」 赵天冬笑道:「小嘴真甜。」 玉熙笑道:「我说的是真心话,我相信母后当皇帝会比父皇更合适,这几年,赵国在母后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周边小国纷纷归附,这些都是女儿亲眼所见。」 赵天冬笑道:「为君者若是视百姓为蝼蚁,没有爱民之心,只顾享乐,百姓迟早有一天会造反。若是以百姓为重,努力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百姓自然臣服,绝不会吃饱了撑的去造反。」 玉熙点头受教,道:「儿臣记住了。」 玉熙离开之后,皇太后随即登门造访,带着宫人气势沖沖地来到含元殿书房,见赵天冬坐在儿子的位子上批阅奏摺,皇太后骂道:「你给哀家滚下来,那是你能坐的位子吗??」 赵天冬俯视着皇太后,冷笑道:「太后娘娘,您吃饱了没事干,可以去御花园走走。」 皇太后见赵天冬坐在上年,动都不动一下,三步作两步走到御座旁边,便来拉扯赵天冬。 赵天冬一把将太后推倒在地,嫌恶地看了她一眼,高声道:「来人,送太后回宫,以后不准太后离开永安宫一步。」 女卫进来拖着皇太后就要走,皇太后赖在地上,不肯走,一边哭一边骂道:「牝鸡司晨,乱了王法,你死后,你敢面对薛家的列祖列宗吗?」 赵天冬哈哈笑道:「我为何不敢见,活人我尚且不怕,还会怕鬼。再说了,我就算做了鬼,我也是鬼王,你薛家的列祖列宗照样奈何不了我。」 皇太后见她如此嚣张,便骂道:「你等着,我会让你后悔的。」 赵天冬点头笑道:「你去吧,我就在这等着。」 皇太后被女卫拖走,一路上都在咒骂赵天冬。 女卫将皇太后送进永安宫,便派人守着永安宫,其他人可以进出,只不准皇太后进出。 皇太后立马使人去传泰安长公主进宫,然后使人去请皇帝来。 被派去请皇帝的宫人很快就来回话了,道:「回太后,皇上的寝宫已被女卫团团围住,奴婢进不去。」 皇太后拍着桌子,骂道:「皇后这个毒妇,岂有此理,竟然敢囚禁皇帝,她是要造反了。」 半个时辰后,泰安长公主到得永安宫,见太后一脸泪痕,便问道:「母后,您这是怎么了?谁给您气受了?」 皇太后拉着女儿的手,声泪俱下地数落了一通皇后的罪名,最后说道:「一定要废除她的皇后之位,让她去冷宫住,届时,看她还能这么嚣张吗?」 太后不了解如今的形势,泰安多少知道一点,便有些讪讪地道:「这恐怕不妥,皇后毕竟是五个公主的娘,看着孩子们的份上,也不能这样做。」 「只生了女儿的人,有什么脸面可言?我早就应该让皇帝废了她。」皇太后脱口而出。 随即又道:「皇帝如今也被她囚禁在寝宫,无法自由活动,如今只有你还能自由进出,你出宫后,立即让驸马去联络朝臣,一起逼皇后归政于皇帝。」 泰安道:「朝臣不会听我们的,现在已经不是皇上当政的时候了。」 皇太后骂道:「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不行?你别忘了你有今日,全靠你弟弟,如今你弟弟有难,你不去解救,难道就让你弟弟等死吗?」 泰安道:「皇上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皇太后道:「现在是还活着,但是谁知道皇后那个毒妇什么时候就会要了皇上的命,到时候,你作为皇上的姐姐,你会有好日子过吗?很快就会轮到你的。」 泰安道:「母后,您别生气,我与驸马尽力一试。」 皇太后道:「你快去。」 泰安出宫后,立马找驸马与三个儿子商量,要如何行动。 驸马道:「公主,如今朝堂之上,除了偏向皇后的人,剩下的都是中立派,我与中立派接触一下,看有没有人愿意出头。」 第166页 泰安道:「好,你现在去,要是要送金银,不要吝啬,只管从库房里拿,只要救出了皇上,以后不愁没有这些东西。」 驸马点头道:「我知道,公主放心。」随即出门去了。 泰安在家等了半日,驸马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泰安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人愿意上书让皇后还政于皇上啊?」 驸马摇头嘆气,道:「没有人愿意出头。街上的百姓听说皇后很快就要登基为帝,已经在开始准备庆祝活动了,大势已去,无可挽回了。」 泰安闻言站都站不稳了,喃喃地道:「那皇上怎么办?母后怎么办?难道一辈子都要被囚禁在寝宫吗?」 驸马道:「如今我们只能安分守己,千万不能跟皇后硬碰硬。为今之计,只有等皇后登基之后,待形势稳定,你从亲情的角度出发,说动皇太女一起向皇后求情,放太后与皇上自由。」 泰安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时光飞逝,很快穆令瑶就准备好了登基大典的一切事宜,此次登基大典,比当初薛翊的登基大典,还要盛大许多,盖因如今国泰民安,国库丰厚,有的是银子,自然就不吝啬花费了。 登基大典时间定在九月二十八日,秋高气爽,此时举办大典,正合天时。 到得正日子,百官恭请赵天冬登基,薛翊在百官的催逼下,禅位于赵天冬。 赵天冬没改国号,国号仍旧为赵,只改元正丰元年。 随即封薛翊为安王,希望他安分守己。 仍旧立玉熙为皇太女,册立其余四个女儿为王,姐姐赵逢春为荣懿大长公主。 赵天冬登基三年,施仁政,天下兴,百姓乐。 泰安这几年常常进宫劝解皇太后,让皇太后认命,不要再和赵天冬作对。 皇太后嘴硬不肯服软,但是私下里,已经不敢再骂赵天冬了。 泰安挑了个好日子,找到玉熙,先叙了些家常话,提起骨肉亲情,便动情了,流了几滴眼泪,便道:「玉熙,皇上如今已经稳坐帝位,是不是可以放安王与皇太后自由?他们到底是你的父亲和祖母,都是一家人,何必做得这么绝情呢?」 玉熙心里也有此意,沉吟一会,便道:「姑姑,我知道了,你请回,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 玉熙送走泰安长公主之后,便进宫面圣。 赵天冬见了玉熙,便笑道:「你来了,正好我今儿不忙,你陪我对弈几局,我这些日子跟九歌学了几手,正好找你练练手。」 玉熙便先没说话,坐下与赵天冬对弈。 下了五局,玉熙都很快就输了,她笑道:「母亲,您的棋艺大涨,我不是您的对手了。」 赵天冬笑道:「不,你是心不在焉,说罢,有什么事?」 玉熙沉吟半晌,方才将泰安所求之事,说了出来。 赵天冬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事,此事我依了你,你专心陪我下两局。」 说罢,二人对弈两局。随后,赵天冬下令撤除安王与皇太后的禁令,准他们自由出入宫殿。 然而不到一年,安王突然暴病而亡。 皇太后看到儿子的死状,立即下令处死了当晚侍寝的两个美人。 赵天冬命礼部按照帝王规制为安王举哀,丧礼过后,便将安王幸过的美人全部发还本家,令其改嫁。 从此,金陵皇宫没有了一个男人,赵国在女人的统治下日益繁荣富强,世世代代传承下去,不知道延续了多少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