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瞰想记》 第章 引子-所谓记载的谧洛山之战 一直以来,我都以我父亲为荣。 在鸟族人眼中,那是场如同小偷一般地偷袭,第六大队在环界半岛海边郊外正在急行军,被从海平面之中突然出现的一支部队冲散,还时不时地从海中放出冷枪,士兵根本猝不及防,死伤惨重,大队长官当场被冷枪击毙,三分之一的人侥幸杀出重围。而那支神秘部队也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曾是一位杰出的构想工程师,鸟族构想聚合工程的奠基人与研究骨干,他最值得自豪的就是仅用五年时间便完成了核心构件多层构想聚合器的技术突破,使构想能源爆炸时代的集聚瓶颈技术尖端从鳍族那里抢到鸟族这边。但后来的事,我不想再提起——联邦『政府』内部的一些人明显在隐瞒着什么,只因为与长人族瘦门岭的东方面军在云河下游南岸、溯月湾以西的那场战役之后,他便被剥夺了工程委员会技术联席秘书长的职位,下放到联邦中央档案馆做了个普通档案管理员。 不过令我奇怪的是,父亲从不提起那场战役与他被撤职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更何况战争这件事一开始也并不能区分出绝对胜利与必然失败的两方,否则也不应称之为“战争”了。可是他在这中间起了什么作用呢?我不得而知,大部分人也都被隐瞒,也许也会有人和我一样,心怀猜疑与不甘,但这些都随着时间的流逝所冲淡。 父亲很享受在档案馆里的工作,每天平平淡淡,除了整理文件就是列码规划,偶尔还能看到一些有关三大隐族的有趣记录,有图文质也有构想质(注1),总之轻松惬意。 直到五年后的一天,联邦军事研究院送来一批档案,是构想质档案,父亲整理归档时发现到其中一段所谓“记录”,不禁让以前隐忍在心中的念头重新泛起。在之后和我透『露』过一些档案中所“记录”的东西,也让我开始注意到曾经发生过,却被人所篡改或是故意遗忘的那段说不出是什么『色』彩的岁月。 云河上游北岸、溯月湾以西是一片盆地,属于长人族联邦与鸟族联邦的领域分界点,西边长人居民管这地方叫“洼涸之地”,意思是水多了便是沼泽,无水便是干涸的不『毛』之所,至于决定水多水少的是什么,没有人知道,只知道那里一年中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里都处于干涸状态,只有夏末秋初的一段时间那里会成为沼泽。而水究竟从哪里来的,一直是个谜。况且那个地方靠近长人族、鸟族、鳍族、麋源族四个族群控制区域的边界交错地带,也不会有哪个族群的人特意去那里研究这个自然现象。鸟族人尤其厌恶那个地方,即使在干涸时期,都弥漫着一层难闻霾气缭绕在整个盆地上空。鸟族人最多只在盆地东南边靠浅海的谧洛山一带活动,不会再往西去。也就是这里,长人族的东方面军与鸟族防卫部队七个大队进行了一场时间跨越超地纪元1252年与1253年的漫长战役。 直到五年后的一天,联邦军事研究院送来一批档案,是构想质档案,父亲整理归档时发现到其中一段所谓“记录”,不禁让以前隐忍在心中的念头重新泛起。在之后和我透『露』过一些档案中所“记录”的东西,也让我开始注意到曾经发生过,却被人所篡改或是故意遗忘的那段说不出是什么『色』彩的岁月。 那场战争长人族人命名为“洼涸大捷”,而父亲看到鸟族联邦军事研究院所记载的名字是“谧洛山之战”。 战争一开始,长人族联邦的东方面军就如狼似虎地从瘦门岭奇袭而来,不顾洼涸之地的毒霾,人员损耗甚众,极速行军到达谧洛山山脚下。虽然鸟族联邦的防卫大队也有在谧洛山布防的部队,但仅有一个大队的兵力,况且本身也并不擅长防卫战,只被东方面军的先头部队一次猛攻便将山腰防线与十字瀑布高地丢失。东方面军先头部队一鼓作气拿下了谧洛山西侧的各个要塞。 在鸟族人眼中,那是场如同小偷一般地偷袭,第六大队在环界半岛海边郊外正在急行军,被从海平面之中突然出现的一支部队冲散,还时不时地从海中放出冷枪,士兵根本猝不及防,死伤惨重,大队长官当场被冷枪击毙,三分之一的人侥幸杀出重围。而那支神秘部队也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守卫山顶要塞的一个鸟族小队誓死不退,打下了长人族先头部队的几次猛攻,为谧洛山东侧从环界半岛调来的七个主力防卫大队争取了时间,有四个大队迂回至谧洛山南北两侧,夹击长人族东方面军的先头部队,使其损失惨重,不但夺回了刚被占领的谧洛山西侧的几个要塞,还加固了山顶防线。 直到长人族的东方面军主力聚集至山脚下,与败退回来的先头部队回合,开始了第二次强攻谧洛山。此间战事十分焦灼,就算是一处山腰间的小型要塞,也几经易手。 战争旷日持久,自1252年秋末一直到1253年初春,鸟族逐渐对如此的消耗战力不从心,又本身不善于防卫作战,直到当年的二月底,谧洛山防线上的各要塞坚固程度开始松动,到三月初时,长人族东方面军又组织了一次大规模的攻坚战,鸟族联邦防卫军四个大队的阵地丢失,指挥官迫不得已只好下令撤退,放弃谧洛山,在环界半岛筑起防线,又增调了两个大队的支援兵力,死命挡住了东方面军的进攻。 长人族指挥官本想一鼓作气拿下环界半岛和溯月湾一带,却遇到了鸟族支援部队的顽强阻击,同时又接到了联邦『政府』的停止进军的命令,只好心有不甘地停战,仅让所属东方面军均驻扎在谧洛山上与周边。 在鸟族人眼中,那是场如同小偷一般地偷袭,第六大队在环界半岛海边郊外正在急行军,被从海平面之中突然出现的一支部队冲散,还时不时地从海中放出冷枪,士兵根本猝不及防,死伤惨重,大队长官当场被冷枪击毙,三分之一的人侥幸杀出重围。而那支神秘部队也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长人族谓之“大捷”不是没有道理,那场战争从客观角度看,胜方的确是长人族,他们将谧洛山以西直至浅海溯月湾南部的大片区域的控制权夺了过去。至于对鸟族而言,也并没有觉得这场战争自己是失败一方,对溯月湾一片区域和谧洛山的控制本身也不在联邦『政府』的计划之中。领域管理委员会才不会对溯月湾这么个边界小区域隶属于长人族或是鳍族的哪一方感兴趣,他们认为能将欲壑难填的长人族阻挡在浅海环界半岛以西就已经是最大的胜利了。 而部队损耗也几乎是半斤八两,鸟族部队在消耗战中损失了三个大队,而在撤退时一个大队的掩护部队又在浅海的环界半岛被一支不明种族的神秘部队袭击,伤亡过半,大队长官也在战斗中殒命当场。长人族实际上损失更甚,自洼涸之地的疾行军到谧洛山攻坚战就损失了三个混合兵团,直至攻占整个谧洛山,再到环界半岛筑起防线,前后又搭上了两个混合兵团。 在鸟族人眼中,那是场如同小偷一般地偷袭,第六大队在环界半岛海边郊外正在急行军,被从海平面之中突然出现的一支部队冲散,还时不时地从海中放出冷枪,士兵根本猝不及防,死伤惨重,大队长官当场被冷枪击毙,三分之一的人侥幸杀出重围。而那支神秘部队也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到长人族的东方面军主力聚集至山脚下,与败退回来的先头部队回合,开始了第二次强攻谧洛山。此间战事十分焦灼,就算是一处山腰间的小型要塞,也几经易手。 这次袭击之后,鸟族人首先怀疑的是鳍族,毕竟是由大海方向而来,鸟族联邦『政府』也紧急与鳍族『政府』交涉,但鳍族一口咬定自己严格遵守《种族盟好与克制条约》(注2),绝对不会参与此事,况且本身也无凭无据,无法再行指控。后来人们又猜测是长人族的特殊部队绕过防线前来偷袭,这种说法很快又被推翻,溯月湾为鸟族领区门户,对东方面军可能的袭击都有重兵布防,长人族就算是要迂回到此也会被提早发现。很多猜测都无疾而终,这件事最后也不了了之。 至于以上对战争的统计是否属实,父亲虽然没亲身经历过那场战争,但对此一直不以为然,我其实也和他所想得一样,这样的记录未免过于令人生疑了。 不过相比较而言,我更在意的,而他们似乎却遗忘了——也可能是有意掩藏——档案中对战争爆发与停战的原因只字未提,只寥寥说了一句:这是超地纪元自构想能源爆炸时代鸟族联邦的第四次与外族的战争。——作为这段“记录”的总结。 父亲意识到了这段历史绝对不是档案里所记录的那样简单,在他认为一定和他自己所参与研究的构想聚合工程有关。但他也有一些所忽略的事情,也许那都是些不起眼的事情,对整个战争胜败并没有直接影响,而且这些事情也是我在又过了四年之后,也就是超地纪元1262年才有所了解。但若干年后我才明白,那些事才是更重要的事,甚至说可以影响整个超地世界格局的事。 那年我晋升为联邦军事委员会下属军事部署规划局的督勤官,第一项任务就是考察各军事防卫区域的兵站现状,形成报告递交规划局进行再部署。任务的第一站便是浅海环界半岛,任务清单上只写了和那里的一个叫“布谷”的联络官取得联系,这个“布谷”会全力配合我的考察任务。 清单上的地址一栏则写着一个简明扼要的名字:环界俱乐部。 以下所记载的超纪元事件均收录于《瞰想档案记·第一部分·秘密兵站卷》。 第1章 债务琐事 那年秋中月,我从联邦首府云塔城出发,局里为我分配了两个督勤员和四个护卫员,护卫员是从首府卫戍区借调来的新兵,虽然也经过了严格军事训练,但总归没什么临战经验,不过样子上做保镖撑撑门面还绰绰有余。两个督勤员资历都没我老,一个协助我做考察记录,一个则负责联络工作。表面上看似乎这一个督勤小队井井有条,风平浪静,但这仅仅是表面上所能看到的。 莫不会是那个意思? 我们一行七人开车驶离云塔城时,发生了一点并不起眼的意外。那位负责联络的督勤员,名字叫乾凫,在外面欠了一些债务,小队正要出城时,他不巧遇到了他的债权人,说什么也不让他走,说是以公事的名义去外面躲债可不行,今天必须得给个说法。 “各位,我们确实是联邦政-府指派的去边界地区执行任务,你们这样横加阻拦可不行。”我站出来给乾凫打圆场。 “您是哪位?”带头的一个问我。 “我是这个任务小队的长官。” “长官是吧?好,那我们就和您说说,乾凫的债务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在半年前就超过了协议时限,而且也不是小数目。开始看他填上亏空有困难,就给他些时间周转周转,没料到这一拖就是半年。我们也不是非得把人往死里『逼』,您也知道,自从九年前谧洛山那场大仗以后,咱们和长人族的贸易就断了,北边的麋源族又不通商,鳍族那边的货物又因为这样那样的民间矛盾动不动就不给供货。叫您说,我们经商的也不容易吧,还得给政-府纳税,时不时还私下借钱给公务人员,如果像乾凫大人这样借了又不还,那我们的生意也没法做下去了。您也明白,羊『毛』出在羊身上,我们掏不出纳税的钱,吃挂捞的还不是像您这样的政-府官员吗?” “就是,政-府不还得靠我们养活吗?” “您这个当长官的也给评评理……” “我是这个任务小队的长官。” 这帮债主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让我也实在烦躁不安,却又无可奈何,毕竟自己是理亏的一方。 “我是这个任务小队的长官。” “各位——各位——能听我说两句吗?”我提高声音打断他们,这些人逐渐安静下来。“首先我感谢各位对联邦政-府的支持,没有你们的纳税政-府机构也不会运转得顺畅,其次,我对乾凫的拖欠债务行为也对你们表示歉意……” “嘿,别光歉意,拿出点实际行动来!”其中一个债主喊了一声。 莫不会是那个意思? “当然,我们会也实际行动的,不过,这次的确有任务在身,不便在这里久留。关于乾凫债务的问题……” 一行人自云塔城向西北极速行进四天,便已到浅海东端的西莱市,还有一天时间就可以到达环界半岛。本来从首府到环界半岛至少有七天路程,只因那时的我心情急切,迫切想尽快完成任务,毕竟鸟族联邦领地的各军事防卫区域也得有四十多处,因此我决定昼夜兼程尽快完成第一站环界半岛兵站的考察。 “喂!长官不会就是拿政-府官员的权力来压我们吧?” “当然不是。各位请听我把话说完,对于乾凫的债务,我们会先以联邦政-府的名义替他免除几位债权等值的税负,之后会拿他的薪水来抵扣,这个方案各位觉得可以不?”这个主意虽然是我自作主张,但在鸟族联邦政-府机构内却是可行的。 “您这个法子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毕竟这是政-府行为,您光口头承诺肯定不行,我们需要书面有公章的承诺。” 没办法,我只得收集了他们的个人信息,然后让另外一位督勤员陆鸢带着自己的证件和任务授权书跑一趟民事局税务处,并且和军事委员会进行协调办理此事。 “各位——各位——能听我说两句吗?”我提高声音打断他们,这些人逐渐安静下来。“首先我感谢各位对联邦政-府的支持,没有你们的纳税政-府机构也不会运转得顺畅,其次,我对乾凫的拖欠债务行为也对你们表示歉意……” 鸟族的政-府机构办事效率在整个超地世界里算是数一数二的,没有什么复杂的审批流程和部门之间的壁垒,只用部署规划局的一通联席线路,税务处便把承诺文件开具出来。当然,乾凫完成任务以后的处置肯定是避免不了了。 不过陆鸢这一行比我想象的时间要慢一些,本来计划清晨出城,却已经等到了将近正午。正待我开始从急切心情转变为焦躁时,他拿着开具好的文件才姗姗出现。 “怎么回事?有必要花这么长时间?”我小声问他。 “抱歉,民事局的公章管理员有些私人事情,所以耽误了。”陆鸢喘着粗气对我说。 “您这个法子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毕竟这是政-府行为,您光口头承诺肯定不行,我们需要书面有公章的承诺。” “好吧,我给他们。”我没有在意,伸手接过承诺文件。“各位,承诺文件联邦政-府已经开具出来了,上面按照各自的名字会减免与债务相对应的赋税。各位拿着证明文件,现在就可以去地方税务处去做登记。” 我把文件叫给其中领头的,“您看这下我们可以出城了吗?” 他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点点头,“那我们就不打扰各位长官出城了,也感谢您的协调。”说完,他们把路让开,我们一行七人才得以通过出城。 “各位——各位——能听我说两句吗?”我提高声音打断他们,这些人逐渐安静下来。“首先我感谢各位对联邦政-府的支持,没有你们的纳税政-府机构也不会运转得顺畅,其次,我对乾凫的拖欠债务行为也对你们表示歉意……” 我狠狠瞪了乾凫一眼,他低头无语,我也知道他自觉理亏,也便不再刻意指责。 一行人自云塔城向西北极速行进四天,便已到浅海东端的西莱市,还有一天时间就可以到达环界半岛。本来从首府到环界半岛至少有七天路程,只因那时的我心情急切,迫切想尽快完成任务,毕竟鸟族联邦领地的各军事防卫区域也得有四十多处,因此我决定昼夜兼程尽快完成第一站环界半岛兵站的考察。 莫不会是那个意思? 但抵达西莱市时我们七个人都已人困马乏,天上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再加上我们的了空艇连续运转也需要保养维护,于是我们便在市区边缘的一处联邦军政办事处歇歇脚,顺便让陆鸢将了空艇送到旁边的维修站。 “这里离环界半岛不远了,各位是第一次和我出来执行任务,辛苦大家了。”我对几名督勤员和护卫员说,“咱们在这里休息半天,再赶一赶,到目的地让大家好好放松一下。” “长官,您看这雨似乎越来越大了,而且恐怕一时半会停不了,咱们是不是得多在这里呆一段时间?”乾凫对我说。 我向房间外的天空望了望,确实,雨已经不像刚才那样零零散散,差不多几乎成了瓢泼大雨。我也有些犯难了,本来计划赶些路程能提早到达半岛,谁料到还要在这里被大雨滞留在此处。 “那这样吧,乾凫,你去和环界俱乐部的布谷联络官联系一下,看看他那边能不能派个人接一下咱们。”我想了想,又对他补充说,“对了,用构想质频段联络码。” 他答应了一声,找来办事处的人,要到了多介质联络端,给环界俱乐部那边发去构想质呼叫信号码。但很长时间过去了,似乎构想联络端总是连接不上,构想质反应信号发过来零零星星的信息。乾凫将零星信息实体化后交给我,我看了看,很诧异,上面写着几个字: ……心……离……地……悯……细…… “那这样吧,乾凫,你去和环界俱乐部的布谷联络官联系一下,看看他那边能不能派个人接一下咱们。”我想了想,又对他补充说,“对了,用构想质频段联络码。” 这些字给我弄得一头雾水,难道构想质联络端有其他介质的干扰?不可能啊,按理说军事委员会的构想质联络频段码是军方高级机密,绝非其他介质联络频段可以入侵的了,还有别的可能吗?要么就是接收方那边频段码被破解了?可为什么还能收到零零星星的信息?要被破解了索『性』就根本没法建立连接。 外面的雨还在疯狂如猛兽一般地下着,我再次看了一遍这几个字,好像其中有两个字让我心里不由得升腾起一阵阵不祥之感:“离”和“细”。 莫不会是那个意思? 第2章 西莱爆炸案 我愈发觉得自己心里所想便是事实,同时,脑海中浮现出父亲在第一篇构想聚合论文中也曾经说过的,也让我始终铭记无法忘怀的那句话——如果没有绝对能认同的判断,那么就去坚信自己的第一反应吧,那才是最重要的想法——让我坚定了我的判断。我于是让乾凫紧急集合小队所有人员,并叫来所有办事处工作人员,告诉他们必须要立即离开办事处。陆鸢问我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我告诉他们已经来不及解释什么了,这是军事命令。众人无奈只好遵照执行,冒着大雨极速撤离办事处。 我领队躲到了离办事处不远的了空艇维护站,问乾凫:“小队和办事处的人员都撤出来了?” 乾凫刚想回答,只听得办事处方向“轰隆——”一声巨响,仿佛是和着这场暴雨的惊雷一般。但大家都能听出来,这声音绝对不是雷声,是爆炸物猛烈爆炸的声音。众人寻声望去,只见西莱市联邦军政办事处已经飞上了天,见到如此场面,在场每个人都被吓得面如土『色』,就连我都感觉后脊背隐隐发凉。 就在我想要让乾凫或者别人再来一首欢快的排解一下沉闷情绪时,突然感觉了空艇一阵猛烈抖动,好像被什么东西箍住了似的。有过了几秒,整个艇身开始向前倾斜,艇里的人都失去了重心,不由自主往前冲了出去。 “这……怎……怎么回事?” “送去的时候维护员说三个小时之内就可以完成,想必现在基本已经搞定了。” “难道……办事处被安装了炸弹?” “这是……这是谁干的?” “还好鹄长官有先见之明,否则咱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 “呼——看来咱们一定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就在我想要让乾凫或者别人再来一首欢快的排解一下沉闷情绪时,突然感觉了空艇一阵猛烈抖动,好像被什么东西箍住了似的。有过了几秒,整个艇身开始向前倾斜,艇里的人都失去了重心,不由自主往前冲了出去。 …… 从办事处带出来的这些人里包括我督勤小队的六个人,办事处接待及处室人员五个人,服务人员七个人,除我之外一共有十八人,在他们惊魂未定地议论中,我不动声『色』地逐一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和情绪的反应,希望从中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乾凫,你用的连接构想质频段联络码,确定是我们部署规划局的专用码吗?”我有意从他这里问起。 “那这样,陆鸢,你把艇先停在海岸线的矮椰林后面做一下全面检查,我再试着和俱乐部那边联系一下,乾凫,你带一个护卫员驶一架悬翼先往半岛那边行进,如果碰见布谷联络官,让他速来接应。” “没错,长官,这是专属我们局的唯一联络码,我可以用『性』命担保。”乾凫一口咬定。 “那么,你能详细说说你接收到的构想质信号是什么样的吗?” “长官,您也知道,构想质信号是没法用语言文字或者图形画面来详细形容的,这是常识。”他对我说,而后又感觉自己有些失言,急忙补充了一句:“抱歉,长官……” “没关系,我是说你就把你接收后的感觉与想象反馈形容一下。” “好的,”乾凫将身上的构想信号码卡交给我,然后继续说,“那个信号很混『乱』,给我的感觉就是无数双翅膀逐个分裂,把一盏盏灯打破,那些灯在破碎之后就模糊掉,我本来想再对灯模糊后的想象继续下去,但信号逐渐减弱变虚,直到完全中断,反馈停止后,信号实体仪给出的文字就是那几个字。” 确实,构想质信号给的信息实在太少,无法详细判断出其中意义。至于乾凫本身,我也没有完全准确判断的依据,但至少他所形容的构想质信号的想象反馈我可以认为是可靠的。因为对想象反馈这东西不经过实体仪转换,单单对其本身作假没有任何意义,在这一点上,乾凫没有必要冒着『露』出马脚的风险向我汇报伪造的想象反馈。 “哪位是办事处的安保负责人?”我又向办事处人员中问。 “长官,我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性』应和了我。 “这位负责人,之前你有发现过办事处出入的人员中有什么可疑分子吗?” “没有,长官。”她脱口而出。 沿浅海海岸线上风大浪急,了空艇在飞速行进中摇摇晃晃。除了驾驶员陆鸢还比较沉稳以外,也许是由于之前爆炸案的心有余悸,再加上雷雨之夜在海面疾行,让其他五个人脸『色』都并不好看,显得都尤其紧张,艇舱内鸦雀无声,气氛在颠簸中一直处于窒息状态。别说他们,就连我都感觉压抑难耐。 “别立即回答,仔细回忆回忆再回答我。” 她静默在那里想了一段时间,又左右看了看周围的人,然后用坚定地语气回答我:“没有,长官。除了现在在场的人以外,没有外来办事的人员进出过,至少今天如此。” 我料想最终得到的也会是这样的答案,点了点头,转头又看了眼陆鸢,“了空艇什么时候可以维护好?” “送去的时候维护员说三个小时之内就可以完成,想必现在基本已经搞定了。” 我听他这么说,心里已经有了一些隐约的判断,于是命令督勤小队的六名成员休整结束,即刻启程。 “这就启程?”陆鸢听我的指令有些出乎意料,“外面的雨还很大呢,况且天『色』也暗下来,恐怕此时浅海沿岸涨『潮』涨得厉害,了空艇连夜越过浅海也有一定风险吧。” “时间不等人,实际上我已经通过布谷联络官发过来的构想质信号片段和乾凫的想象反馈中解读出了其中简要含义,他的意思是让我们即刻赶到环界半岛,他会将咱们迎进俱乐部。” 众人听我这话,都是一脸疑『惑』,但因为见我已坚决下达了命令,便不再质疑,一行七人从维护站登上了空艇,在黄昏之后的瓢泼大雨与隐隐雷声中直冲浅海方向。 沿浅海海岸线上风大浪急,了空艇在飞速行进中摇摇晃晃。除了驾驶员陆鸢还比较沉稳以外,也许是由于之前爆炸案的心有余悸,再加上雷雨之夜在海面疾行,让其他五个人脸『色』都并不好看,显得都尤其紧张,艇舱内鸦雀无声,气氛在颠簸中一直处于窒息状态。别说他们,就连我都感觉压抑难耐。 “大家别太紧张,放松些。”我努力想将气氛缓和下来,“老乾,唱段曲子怎么样?” 沿浅海海岸线上风大浪急,了空艇在飞速行进中摇摇晃晃。除了驾驶员陆鸢还比较沉稳以外,也许是由于之前爆炸案的心有余悸,再加上雷雨之夜在海面疾行,让其他五个人脸『色』都并不好看,显得都尤其紧张,艇舱内鸦雀无声,气氛在颠簸中一直处于窒息状态。别说他们,就连我都感觉压抑难耐。 乾凫看样子并不想出这个风头,不自然地挤出一丝笑容,“长官,能别拿我取笑吗?” “那首《锦翎之歌》(注1),你不是经常没事就哼唱吗?” “那……那好吧,就唱几句。”乾凫勉为其难地同意了我的要求。 …… 天空城市那端/你往云河而去/他并非朵雨云/仅是茫海一片 “这位负责人,之前你有发现过办事处出入的人员中有什么可疑分子吗?” 茫茫之海深邃/哪里才是彼岸/她心中的鲟芃/在那岸边期盼 呜——期盼 “没关系,我是说你就把你接收后的感觉与想象反馈形容一下。” 呜——期盼 至死不渝/盼望与他相见 至死不渝/翎鲟之恋/传颂千年 就在我想要让乾凫或者别人再来一首欢快的排解一下沉闷情绪时,突然感觉了空艇一阵猛烈抖动,好像被什么东西箍住了似的。有过了几秒,整个艇身开始向前倾斜,艇里的人都失去了重心,不由自主往前冲了出去。 …… 歌声低沉悠扬,唱到后来整个艇舱里的所有人都跟着他一起哼唱起来。大家不管是听长辈讲的故事里还是从歌谣的传颂中都知道那段凄美绝伦的爱情故事,那是鸟族人长久以来深埋在内心的痛。虽然那场战争鸟族获得最终胜利,但因为舒翎的死,没有一个鸟族人会以那场战争的胜利为荣。 本来想以歌声来打破压抑的气氛,我没有料到气氛会变得更加沉闷,也许这首歌这时候唱有些不合时宜。 就在我想要让乾凫或者别人再来一首欢快的排解一下沉闷情绪时,突然感觉了空艇一阵猛烈抖动,好像被什么东西箍住了似的。有过了几秒,整个艇身开始向前倾斜,艇里的人都失去了重心,不由自主往前冲了出去。 沿浅海海岸线上风大浪急,了空艇在飞速行进中摇摇晃晃。除了驾驶员陆鸢还比较沉稳以外,也许是由于之前爆炸案的心有余悸,再加上雷雨之夜在海面疾行,让其他五个人脸『色』都并不好看,显得都尤其紧张,艇舱内鸦雀无声,气氛在颠簸中一直处于窒息状态。别说他们,就连我都感觉压抑难耐。 我赶紧将紧急稳定制动装置打开,让大家把重心稳住,然后问驾驶室里的陆鸢出了什么情况。 “好像这艘了空艇的平衡器受到什么未知信号的干扰,看来必须得停下来做进一步检查。” …… “这里离半岛还有多远?”我问乾凫。 “从坐标定位上看,还有一个半个小时的行程。” “那这样,陆鸢,你把艇先停在海岸线的矮椰林后面做一下全面检查,我再试着和俱乐部那边联系一下,乾凫,你带一个护卫员驶一架悬翼先往半岛那边行进,如果碰见布谷联络官,让他速来接应。” 第3章 溯月湾伏击 分配完各自任务,乾凫和一名护卫员驾驶单薄的悬翼机冒着海浪与大雨向环界半岛方向驶去。我见他们延着海岸线越驶越远,便回头准备去询问陆鸢那边检查情况如何。刚刚转身,就听见身后远处“咚”地一声,接着又是“咚”地一声,我惊得连忙转身往声音传来方向望去——那是乾凫两个人驾悬翼机驶往半岛的方向,远远看着海岸线尽头一股浓烟升腾直冲天际。 就在我和其他护卫员愣神的时候,从海面上隐隐听见悬翼发动机的噪声,从弱到强,而且不只一架,夹杂着雷声与大雨哗啦啦击打海面与礁石的声音。 “警戒!准备战斗!”我从腰间拔出枪和护盾,对剩下的几名护卫员发出命令。 “长官,敌人已经撤了。”乾凫提醒我说。 耳边听得“啪”、“哎呀”两声,转头一看,左手边的护卫员鹩子已经中弹倒地。我急忙查看,见心脏中弹,已命丧当场,不由得心中一阵悲愤。“大家赶紧找地形隐蔽!”我边伏下身子边大声命令,但声音在瓢泼大雨中几乎被淹没,不过毕竟剩下的两个护卫员都经过严格训练,军事素质算是比较过硬,发觉有敌人偷袭,也迅速各自找到掩体,加上手中的防卫护盾能暂时躲避枪弹袭击。 我躲在几块大礁石后面,从缝隙中观察敌人的情况,发现海面上有二十几架悬翼机从浅海东北方向疾驰而来,上面的人用速粒步枪向我们『射』击,打得礁石上火星四溅。借着夜空划过的闪电光亮所映看去,那些人都披着罩头雨披,脸上乌突突的,只是毕竟已经天黑,根本看不清面孔,是哪个族群的人也无从判断。 因为敌人队形分散得很开,呈扇面型包围之势,我和两个护卫员明显抵挡得十分吃力,此时我身后传来陆鸢的声音:“长官,东南方向也有敌人出现,怎么办?” “了空艇怎么样了?修好了没有?”我边还击边问他。 “不行,我还没来得及仔细检查就听见这边的枪声,只好先和你们汇合了,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东南方向的敌人。” “这样,你先去那边海岸线去看看乾凫他们两个怎么样了,把活着的给我带回来,如果都牺牲了,别恋战,也赶紧撤回来。” “长官,敌人已经撤了。”乾凫提醒我说。 陆鸢答应了一声,刚想打开护盾往海岸线方向跑,只见乾凫踉踉跄跄从海岸线那边跑了到近前,手里的护盾只剩下半面,勉强能护住要害部位。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我问他。 “他们火力很猛,小鶄牺牲了,他们现在两面合围我们,长官,咱们怎么办?”乾凫喘着粗气问我。 “现在还不能说咱们身逢绝地,毕竟他们只是两面合围,我们还有退身余地。陆鸢,你先回艇上赶快排查故障,我们在这里先顶一会儿,实在不行的话就退到艇边,等你检修完了我们向西撤。” 决定了突围方案之后,陆鸢转身回到了空艇继续排查故障,我们四个则坚守阵地阻击敌人。 敌人的进攻速度也许是受了狂风暴雨和大浪的影响,似乎比刚才缓慢了些,但火力依然猛烈。我们消灭了几个悬翼机上的敌人以后,乾凫和另一个护卫员小鹉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眼见形势岌岌可危,我不得以下达命令,让大家向了空艇处撤退,艇身作为掩体,利用艇上的武器与敌人周旋。 可是,命令刚下达完,矮椰林那边一声“轰”地巨响,让我心中又是一惊。又见陆鸢灰头土脸地跑了回来,身上好像还受了些擦伤。 “长官,了空艇被敌人毁了,咱们该怎么办?” 这下我心里真的没底了。怎么办?刚才自己还说还没到身逢绝地的时候,可是转眼间,最后所指望的退路也被毁了。父亲!难道真的我们会战死在此处吗?而且到死都不知道敌人究竟是谁,这样也太窝囊了!父亲,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正在我胡思『乱』想、临近绝望之时,只听乾凫边往东南方向指边大声对我说:“长官,你看那边是什么情况?” 我沿着他所指的方向用了镜望去,发现那边的敌人突然似乎『乱』了阵脚,不时有悬翼机中弹掉入海中,这是怎么回事?我心中既觉诧异,又重新萌生出希望,难道鸟族祖先在保佑我们? 我再次聚精会神往敌人斜向方向观察,发现离海岸线很近的地方突然杀出一支队伍,约莫有十几架悬翼机。领头的是一个身披防雨斗篷,个头很高的人,用的是很简易的散粒步枪,护盾范围也很小。后面的人基本都是这种装备,但在海面上前行得灵巧迅速,而且冲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一下子把东南方向包抄过来的敌人冲散了。而西南方向的敌人见斜刺里杀出另外一支队伍,放弃了对我们的合围,转头支援过去。本来那支队伍只是因为出乎敌人意料之时杀入敌阵,开始占了些上风,但随着敌人有了防备,况且人员数量和装备又处于劣势,逐渐变得势有不敌,不时有队员中弹落海。倒是领头的大个子,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打落多架敌人的悬翼。 “大家别让咱们的援兵孤军作战,给他们做掩护!”我声嘶力竭地喊着,在大雨中显得尤为亢奋。 通过我们和大个子小队的前后呼应夹击,敌人感觉已经没什么便宜可占,边战边退,最后消失在了西南方大雨与海浪之间的水雾中。 我在礁石上长出了口气,见敌人已经看不见踪影,便一屁股坐在礁石上,心里砰砰直跳。 “长官,敌人已经撤了。”乾凫提醒我说。 “清点人员,伤亡情况怎么样?”我缓了缓心神,对他说。 我躲在几块大礁石后面,从缝隙中观察敌人的情况,发现海面上有二十几架悬翼机从浅海东北方向疾驰而来,上面的人用速粒步枪向我们『射』击,打得礁石上火星四溅。借着夜空划过的闪电光亮所映看去,那些人都披着罩头雨披,脸上乌突突的,只是毕竟已经天黑,根本看不清面孔,是哪个族群的人也无从判断。 “小鶄和鹩子牺牲了,我、陆鸢和小鹉受轻伤,歼敌数量不详。” 正说着,那个大个子率领的小队登上海岸与我们汇合。我急忙迎上去对他行了个军礼,“我是联邦军事委员会下属军事部署规划局的督勤官鹄宇。” 我沿着他所指的方向用了镜望去,发现那边的敌人突然似乎『乱』了阵脚,不时有悬翼机中弹掉入海中,这是怎么回事?我心中既觉诧异,又重新萌生出希望,难道鸟族祖先在保佑我们? 他也赶忙摘掉斗篷和手套向我行礼,“我叫悯雀,环界俱乐部的,没有什么头衔。”然后指着后面的队员说:“这些都是俱乐部的弟兄,是布谷君让我们来接应你们的。” “你们来得真是时候,算是给我们解了围了。”我擦擦脸上的雨水,“你知道袭击我们的是什么人吗?” “我也不清楚。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先和我们去俱乐部吧,到那里再详细谈。” “没错,是打了一仗。别担心,这不安然无恙回来了吗?” 我想确实如此,虽然敌人被打退了,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又卷土重来,如果再被更多敌人困在此处,可就难以脱身了。于是命令小队的几个人各自搭乘悯雀队员的悬翼机,也带上牺牲的两个队员的遗体,我则搭乘悯雀的悬翼,十几人一路延海岸线向东疾驰而去。 到达环界半岛已经是过了午夜,雨稍微减小了些,但偶尔还会有隐隐雷声。悯雀带领一队人抵达了临海一座矮山的山腰间,那里有块空地,伫立着几栋建筑,他们将悬翼机开进一座像是个仓库的地方,房子很大,里面空空『荡』『荡』的。 我躲在几块大礁石后面,从缝隙中观察敌人的情况,发现海面上有二十几架悬翼机从浅海东北方向疾驰而来,上面的人用速粒步枪向我们『射』击,打得礁石上火星四溅。借着夜空划过的闪电光亮所映看去,那些人都披着罩头雨披,脸上乌突突的,只是毕竟已经天黑,根本看不清面孔,是哪个族群的人也无从判断。 “这里就是环界俱乐部?”我问悯雀。 还没等悯雀回答,从外面跑进来一位个子矮小的小女孩儿,后面跟着一只很少见的动物。 “悯雀哥,你回来啦!”小女孩儿用清脆的嗓音打着招呼。 我随着她的声音看去,那小女孩儿看上去不过十岁,样貌却甚是惹眼——身上披着防雨披风,虽然将全身裹得很严,但能看得出,身材很瘦小;左脸的皮肤疙里疙瘩的极其丑陋,像是受过什么伤,与粉粉嫩嫩的右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最特殊的是,她的左眼上戴着片黑『色』眼罩,斜着用线绳固定在头上。后面的那个动物也很各『色』,个头如一个烧水壶一般大小,圆球型身体,长着一张像猫一样的脸,牙齿尖锐,耳朵很短,背后有一对短翅膀,让它将将能飞离地面,下面有一条极短的尾巴抖来抖去。这个动物虽然少见,但我还认得,它叫短尾鶶,大多生活在朝耀山脉麋源族的密林中,现存数量很少。 “没错,是打了一仗。别担心,这不安然无恙回来了吗?” “我回来了。怎么样?俱乐部这边没什么异常情况吧?”悯雀迎过去,蹲下身,抚『摸』着小女孩儿的左脸。 “这里没事,我还担心你呢!看样子打过一仗吧?”小女孩儿略显担心地问他。 “没错,是打了一仗。别担心,这不安然无恙回来了吗?” 小女孩儿似乎并没有把悯雀的安慰放在心上,看上去还是有些不安,两只小手抱住悯雀,像是感受着他的温存。 还没等悯雀回答,从外面跑进来一位个子矮小的小女孩儿,后面跟着一只很少见的动物。 “好啦好啦,别撒娇啦,我的布谷君!” 布谷君?我诧异地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一大一小两个人,难道这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孩儿就是联络官布谷? 第4章 小小联络官 悯雀似乎并没有在意我们外来几个人表现出的讶异,轻轻拍着布谷的后背,就像哄着自己宝贝女儿一样。这气氛让我们所有人不忍提出任何问题来打搅他俩,大伙就这样愣愣地看着,直到他们的拥抱结束。 在这间偌大的仓库中,除了外面淅沥沥的雨声以外,几乎没有其他动静。他俩也许也察觉到了这空旷空间里的不对劲,悯雀轻轻脱开布谷环抱着的双臂,站起身来。布谷也不再撒娇似的缠着他,将身后的短尾鶶抱起来,抚『摸』它『毛』茸茸的小耳朵。 “抱歉几位,让你们久等了。”悯雀对我们说,“大家一定很疲惫,让布谷君给你们安排房间住下,好好睡一觉。等明天再详谈。” “请等等,”我打断他的话,“我有个问题,必须现在问清楚。” “说来呢也是造化弄人,”说着,他又从桌角边拿起那支被掐灭的芝穗烟,举到我眼前,“这事还和一天前经过这里的那个长人族走私团伙有关。” “鹄长官,请说。”悯雀彬彬有礼对我说。 “这里究竟谁说了算?” 我这问题让他愣了一下,但这反应很轻微,如果不留意几乎无法发现。 “当然是布谷君了。这里是俱乐部也是兵站,她是军事委员会部署规划局直接任命的联络官,有任命牌为证。” “一个这么小的小孩子就是联络官?我想她不会超过十岁吧?” “我九岁半,怎么样?”布谷撅着小嘴,一只晶莹闪亮的右眼瞪着我说。 悯雀刚想回答我,突然门一开,布谷走了进来,身上换了件宽松的长袍,身后没有跟着那只短尾鶶。 “联邦『政府』军事管理章程里有哪一条规定了兵站联络官需要年龄门槛吗?”悯雀反问我,“况且您也并不清楚布谷究竟为什么会是联络官吧?她既然是联络官,一定有她能承担起这份责任的能力。” 他边说,边向布谷伸出手,布谷心领神会,从脖子上摘下戴着的项绳,上面有一枚银质的小铭牌,交到悯雀手里。悯雀又递给了我,我仔细看去,铭牌确实是联邦军事委员会军事部署规划局颁发的联络官证明铭牌,上面有布谷的名字和证照,只是证照里的女孩儿似乎比她本人年龄更小。 “这铭牌是什么时候颁发的?”我问,然后将铭牌交还给布谷,布谷接过去的时候,狠狠瞪了我一眼。 悯雀刚想回答我,突然门一开,布谷走了进来,身上换了件宽松的长袍,身后没有跟着那只短尾鶶。 “布谷七岁那年。”悯雀回答。 “也就是说,她已经在这里作联络官有两年多的时间了?”我更加觉得不可思议。 “的确是——这样吧,长官,咱们先让兄弟们去休息,有什么疑问,可以单独去我的房间谈。” 我左右看看,确实是,大家经过刚刚的一场恶战,又被瓢泼大雨淋得透身,得好好休整一下。于是命令乾凫他们几个去休息,等第二天把牺牲的两个弟兄好好安葬,原地待命。悯雀也让他的人给我们安排了住处,然后和布谷一起将我领到仓库旁边的像一栋小型宿舍楼似的建筑里。悯雀让布谷先去睡,布谷有些不舍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走进她自己的房中。 悯雀把我让进他的住处,房间里布置极其简单,一张床,一把椅子,一张凹形桌,桌上有构想解读器、水杯水壶、几支笔和几本书。他让我坐在椅子上,自己则坐在床上。我感觉他这样并不是有礼貌之举,但限于条件,也便不再挑礼。 “鹄长官,您还有什么问题,可以一并向我提问。”他直接开门见山说。 “既然你这么直接,我也不兜圈子了。首先我想知道,你在这个兵站里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悯雀微微笑了笑,想必他早已想到我会提出这个问题。 “您觉得呢?” 他这种轻慢态度让我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一般,但也不好发作,只好隐忍住心中愤怒,沉住气对他说:“从你能率领兵站驻兵帮我们解围,还有与联络官表现出来的关系来看,你恐怕才是这个兵站的负责人吧?” 他听我这么说,哈哈大笑,从桌上拿过水壶,把杯子倒满,然后递给我。我看看他,本想拒绝,但又觉得自己不能失礼,便将杯子接过来,却没有送到嘴边。 “我只是一个在这里帮联络官料理俱乐部事务的闲杂人员,至于和联络官的私人关系,这并不在您问询的范围之内吧?” “闲杂人员?难道你这么个闲杂人员还能指挥得动兵站里的驻兵吗?”我开始步步紧『逼』。 “您怎么觉得那是您的事,如果您要是不相信,完全可以去军事委员会兵站人员备案库里去查注册人员名单,看看是否有我这么一号。” 我见他死不松口,有些恼羞成怒,刚想再问什么,他却用了个阻止的手势挡住了我想说的话。 “说来呢也是造化弄人,”说着,他又从桌角边拿起那支被掐灭的芝穗烟,举到我眼前,“这事还和一天前经过这里的那个长人族走私团伙有关。” “督勤官大人,我觉得您没有必要非要在我身上探出什么究竟,却忽略了您真正需要知道的事情。”悯雀从衣兜里拿出烟盒,点起一根芝穗烟,缓慢地抽了一小口,“来一根吗?从谧洛山过来的长人族走私团伙老大送给我的。” “也就是说,她已经在这里作联络官有两年多的时间了?”我更加觉得不可思议。 “走私团伙?”我有点吃惊,“你倒是什么人都认识哈?” “您也应该清楚这是什么地方,环界半岛、溯月镇,紧邻谧洛山、溯月湾和浅海,是鸟族、长人族、谧源族、鳍族四大联邦领地的交汇之处,原来可是各族群通商的必经之路,族群来往,鱼龙混杂。即使在几年前经过谧洛山的那场大战,鸟族与长人族的贸易中断,溯月镇比以前冷清了很多,但私下里的交易还是时有往来,走私自然是避免不了的。” “说来呢也是造化弄人,”说着,他又从桌角边拿起那支被掐灭的芝穗烟,举到我眼前,“这事还和一天前经过这里的那个长人族走私团伙有关。” “那么说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喽?” “我九岁半,怎么样?”布谷撅着小嘴,一只晶莹闪亮的右眼瞪着我说。 “不是我的眼睛,联邦『政府』的秘密兵站建在这里不也是有这个目的吗?监控其他三个族群在浅海一线的边界动向,也是布谷联络官的职责所在。” “你少给我再提布谷联络官了,傻子都能看出来你才是这里的当家人。算了算了,不提这个了,明摆着的事你也得耍赖皮不承认。还是说正事,今天袭击我们的是什么人?既然你能恰逢时机地赶到给我们解围,想必也是提前侦知了他们的动向吧?” 悯雀刚想回答我,突然门一开,布谷走了进来,身上换了件宽松的长袍,身后没有跟着那只短尾鶶。 “悯雀哥,你怎么还没睡?”她直接走到悯雀旁边,依偎在他身上。 “鹄长官,请说。”悯雀彬彬有礼对我说。 “我和这位长官谈些事情,怎么了?睡不着吗?” 小女孩儿撅起了小嘴,“你昨天的故事还没讲完,我想你讲完了我再睡。” 我在一旁甚至想笑出声来,堂堂一名联邦军事联络官,竟然要别人讲故事哄着才能睡。 “布谷君乖,我和鹄长官有重要事情谈,先回屋等我,一会儿我就过去给你讲。”悯雀非常耐心地劝慰着布谷。 “那我也想听听,等你们聊完了,我就在悯雀哥这屋睡了。” “这……合适吗?”我问悯雀。 “没什么的不合适,布谷毕竟是兵站的联络官,这里发生什么事情她都有权知道。”说完他将烟掐灭放在桌角,让布谷坐好,布谷看样子很听他的话,不再粘着他,正襟危坐起来。 “刚才说到哪了?哦对,您问起今天突然袭击的人马是什么人是吧?” 我点点头,“没错,想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些。” “跟长官您说实话,我们也不知道。” 我一怔,没料到他回答得如此干脆直接,刚想提出我的质疑,他紧接着继续说:“不过呢,您这句话也没说错,我们确实比您知道的情报要更多些。您还记得稍早之前,您在西莱市接收到的那一段构想联络信号吧?那的确是布谷发给你们的,实体化意义是这样一句话:‘小心有爆破物,尽快离开此地,悯雀让我告诉你们,你们中间有『奸』细,千万注意。’” 我回想了一下,收到的那几个字“……心……离……地……悯……细……”确实在其中,自己联想到的“离”字和“细”字,第一反应就是“离开”与“『奸』细”这两个词,所以才立即让大家从军政办事处撤离。 “也就是说,她已经在这里作联络官有两年多的时间了?”我更加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情报你们是如何得知的?”我问悯雀。 “说来呢也是造化弄人,”说着,他又从桌角边拿起那支被掐灭的芝穗烟,举到我眼前,“这事还和一天前经过这里的那个长人族走私团伙有关。” “说来呢也是造化弄人,”说着,他又从桌角边拿起那支被掐灭的芝穗烟,举到我眼前,“这事还和一天前经过这里的那个长人族走私团伙有关。” 随后他将之前所发生的事详细和我说了一遍。 第5章 商队中的怪客 悯雀见布谷的神情就知道已经有了结果,于是拍了拍那人肩膀,打了声招呼便离开餐厅,边走边问布谷:“构想采集上想到了什么?” 时间回调至头一天的清晨,悯雀刚在前一个晚上接待了一批鳍族往西莱市进货的商队,几乎只睡了半宿,本来和布谷打了招呼自己会晚起一会儿,但天还没亮的时候就隐约听见大门口传来的“咣咣”敲门声,俱乐部的工作人员开了门,悯雀也一骨碌身坐起来,走出房间,从二层楼梯边看到外面陆陆续续进来三十多人,还有不少架悬翼机,后面都带着包袱。 “欢子,怎么回事?”悯雀在楼上问。 “当家的,是长人族的人。” 悯雀从楼上下来,看这些人果然有长人族的标记——耳轮都极为尖细,于是便走到这些人面前问:“众位,是探亲还是走货?” 其中有一个站出来,“走货?要是能走货,我们还用得着赶一夜的山路吗?” 等了几分钟,里面的几个人开门走出来,不说一句话,也不理悯雀,只是径自走向东院。 悯雀笑了笑,“那您这一队人马莫不是探线过来夹匣的?”这是句黑市上的暗语,意思是从边境偷渡过来卖私货的。 “呦呵,你是道上人啊,难不成这里就是道上赫赫有名的环界俱乐部?” “不敢说赫赫有名,在环界半岛和溯月湾这一带有点小名气罢了。各位是从谧洛山的岗哨那边探线过来的吧?想必赶夜路疲乏得很,赶紧去住宿区休息休息。” “您是这里当家的吧?” “没错,在下叫悯雀。” 等了几分钟,里面的几个人开门走出来,不说一句话,也不理悯雀,只是径自走向东院。 “当家的,抱歉我不便报名。我们在这儿呆不了多久,休息一会儿,然后吃点东西,下午就上路。”说着,从身上取出盒烟草递给悯雀,“从枫荫三角洲那边带过来的上等芝穗烟,当家的别客气,只求给我们一行人行个方便。” 那几个人被俯冲下来的短尾鶶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大叫“什么东西?什么东西?”悯雀则趁此机会急忙将领头人扶住,连声抱歉:“实在对不起,实在对不起,那是我这里养的一只宠物,没吓着几位吧?” 悯雀接过来说:“那没的说,虽然咱们不是一个族群,但也知道各位都不容易,住宿区有足够客房让各位休息。”说着,他向这些人队伍后面看了看,发现约莫有七八个人不像是长人族的,都披着黑披风,脸上都黑黢黢的看不清样貌,和前面的人似乎并不合群,单独组成了一个小团体。 “后面那几位也是和你们一起的?”悯雀问带头人。 “哦,他们啊,是我们探线顺道带过来的。” “也是你们长人族的?”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他们神神秘秘的,只说也是夹匣的,希望我们探线把他们一起带过去,但他们的匣子在哪我们都没看到。” “好好好,您放心,您的金玉良言我一定记在心上。”悯雀打断他的话,“您的伙计们都等您呢。” 悯雀心中不免对长人族队伍后面的那几个神秘人产生了一丝疑虑,再加上之前已经收到军事部署规划局的通知,最近几天督勤官就会到,为避免出现意外情况,便想仔细探一探这些人的底细。他将所有人安排停当以后,去了布谷房间,和布谷说了一下外面的事情,问她有什么主意。布谷想了想,然后小声对悯雀交代了几句,悯雀点点头,也让她注意安全,随后出去加以准备。 “好好好,您放心,您的金玉良言我一定记在心上。”悯雀打断他的话,“您的伙计们都等您呢。” 到了中午,悯雀让服务人员唤起那些来客,让他们去餐厅用餐,自己特意亲自去叫那几个神秘人。 “几位,午饭已经准备好了,餐厅在东院。” 几个人都没有再吭声,也不在理会悯雀的搭话,互相点点头,然后启动悬翼机,出了俱乐部,拖着几道白线飞也似的往海岸线方向疾行而去。 等了几分钟,里面的几个人开门走出来,不说一句话,也不理悯雀,只是径自走向东院。 “各位也是往西莱那边夹匣的?”悯雀跟在后面问。最前面的那个人回头看了眼悯雀,只是点点头,然后继续往前走。 “那您的匣子都是些什么货啊?” “好好好,您放心,您的金玉良言我一定记在心上。”悯雀打断他的话,“您的伙计们都等您呢。” 那人没再理悯雀,他后面的人将悯雀轻轻推在一旁,“请让让。”说完,便将悯雀与领头的人分隔开。 悯雀看了眼刚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布谷,朝她微微点点头,布谷心领神会,拍拍身边短尾鶶『毛』茸茸的脑袋,轻轻在它耳边吹了几口气,短尾鶶一下子就飞了起来,直朝那几个人冲了下去,她自己则一溜烟跑去了悯雀的房间。 那几个人被俯冲下来的短尾鶶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大叫“什么东西?什么东西?”悯雀则趁此机会急忙将领头人扶住,连声抱歉:“实在对不起,实在对不起,那是我这里养的一只宠物,没吓着几位吧?” 领头人狠狠瞪了悯雀一眼,悯雀从近处看去,这人虽然满脸被伪装『色』罩黑,无法分辨真实样貌,但他的眼睛却是真真切切地在滴溜溜转动,不搀一丝伪装。悯雀心中已经有了数,不动声『色』地将他们领到餐厅。 饭菜已经摆满在餐桌上,长人族那些走私团的人都饿得难受,也不顾及其他了,直接都狼吞虎咽起来。倒是几个神秘人吃饭很斯文,慢条斯理地用勺子盛汤一点点喝着。悯雀凑过去向他们搭讪:“几位,莫不是我们这里的饭菜不合口味?看样子不是很满意啊。” 领头人抬头瞄了一眼悯雀,向他点点头,说了一句:“挺好,我们很满意。” “满意就好。几位饭后就和其他人一起往西莱那边去是吗?”悯雀继续问,那人点点头。 “从这儿往西莱也不近呢,走得快起码也得有四五天的路程,中间也没有间歇所,要不您可以在我们这儿多留几天,把给养供足了再走呗。” “也是你们长人族的?” 那人要送到嘴里的汤勺轻轻停了一下,然后再送到自己嘴里,微笑着摇了摇头。 布谷继续写下信息——“云塔城的确有我们的‘亲友’,只不过是混在了督勤小队里,我们很快就能汇合了。” 与此同时,在悯雀的房间里,右眼紧闭着、左眼闪烁着透明光亮的布谷已经将构想解读器上截获的信息写在了纸上——“哪会有五六天,只需要半天,我们就能收到西莱那边爆炸的消息。” 悯雀继续说:“看各位也没有什么夹匣的货,难不成纯粹就是投亲靠友?西莱可是鸟族联邦的大城市,有些地方比首府云塔城也不逊『色』呢。” 那人没再看悯雀,又只是笑笑。 布谷继续写下信息——“云塔城的确有我们的‘亲友’,只不过是混在了督勤小队里,我们很快就能汇合了。” “从溯月镇到西莱这一线,海岸线直到浅海东端,最近两天据说可能有一场暴风雨要光顾,您几位要是赶路的话,可得做好充分准备。” 那人并没有在意,向悯雀点点头表示已经知道了。 布谷把第三句话写下来——“早知道会有暴风雨,如果西莱那边有什么差错,我们也和其他人汇合趁着夜『色』和暴风雨把督勤队全歼在离这里半天路程的海岸线附近。” 布谷将这段文字写完以后,感觉左眼隐隐作痛,于是断开了构想端口,左眼上的透明光亮逐渐消散。她轻吁了口气,站起身出了房间,径直跑到餐厅门口大叫:“悯雀哥!悯雀哥!” 悯雀见布谷的神情就知道已经有了结果,于是拍了拍那人肩膀,打了声招呼便离开餐厅,边走边问布谷:“构想采集上想到了什么?” “两只在地底钻来钻去的大蜥蜴,把土地里都掏空了,”布谷向悯雀形容说,“但两只蜥蜴始终挖不到土中的一颗白『色』宝石,总在要挖到的时候拐了弯。那蜥蜴样子可真恶心。” “也是你们长人族的?” 悯雀拍拍布谷的头,问她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她摇摇头,表示没关系,让悯雀放心。悯雀随即拿起了布谷写下字的纸,皱着眉头仔细想想,然后问布谷:“和督勤队的构想质联络线开通了吗?” “开通了,不过是那边的单向通道,他们不主动给通信权限,咱们没法给他们发信息的。” 悯雀有点焦躁,叮嘱布谷说:“你就辛苦点盯着构想联络仪,下面的事情你什么都不要管,我去应付。如果那边给了通信权限,立刻告诉他们,让他们小心爆破物,尽快离开待的地方,还要让他们知道,他们中间有『奸』细,千万注意。这样,你先把这段话的构想质设计好,一定第一时间发给他们。” 布谷点头答应,让悯雀放心。 悯雀刚从屋里出来,就看见场院中长人族的走私团伙和另外一拨神秘人都在打点行装准备上路,急忙赶过去打招呼:“各位,那么快就动身了?不再多休息休息吗?” 几个人都没有再吭声,也不在理会悯雀的搭话,互相点点头,然后启动悬翼机,出了俱乐部,拖着几道白线飞也似的往海岸线方向疾行而去。 “感谢悯雀当家的盛情款待,我们已经都休息够了,也吃饱喝足,账也已经在伙计那付清了。”团伙老大对悯雀双手食指弯曲并拢,这是长人族对外族人的感谢礼节。 “既然这样,那就不多留诸位了,祝大家财源广进哈。”悯雀对他们客气一番。 “那还不是托当家的福气吗?哦,还有,”说着,团伙老大将悯雀拉到一边,偷偷指指那几个神秘人,小声对他说,“我刚才问那几个跟不跟我们再往东边走,他们说不和我们走了,说是往海岸线方向去。似乎话里话外还有一些有意隐藏的事情不方便和我们说的。您想,我们自己本身就是走私货的,已经够隐秘了,这帮人比我们还神秘兮兮的,莫不是有什么更见不得人的勾当。我的意思就是让当家的你去你们联邦『政府』去告发他们,没准能端出个反『政府』的武装团伙也说不定。你是不知道长人族联邦南部边界那边的长领族反『政府』武装闹得有多凶,要是在鸟族联邦这边闹……” “好好好,您放心,您的金玉良言我一定记在心上。”悯雀打断他的话,“您的伙计们都等您呢。” “那行,我们就上路了,当家的,等我们货都出手回来时,再到您这里和您叙旧。”说完,二十多号人出离了俱乐部,向东而去。 悯雀又转身看向那几个神秘人,发现他们在几架悬翼机上正在看着各自的手背,似乎是在核对时间。于是便凑上去搭话:“几位,没和他们一起走?” 领头的扭头看看悯雀,低声说:“我们和他们不是一路。” “您几位要是不往东走,除了往南到鳍族领地,就是往北走海岸线了。” 悯雀见布谷的神情就知道已经有了结果,于是拍了拍那人肩膀,打了声招呼便离开餐厅,边走边问布谷:“构想采集上想到了什么?” 几个人都没有再吭声,也不在理会悯雀的搭话,互相点点头,然后启动悬翼机,出了俱乐部,拖着几道白线飞也似的往海岸线方向疾行而去。 第6章 兵站疑云 “你们难道是用的构想探测仪?不可能啊,那些人一定会察觉到的。”我纳闷地问悯雀。 “如果接收端不是用的机器呢?他们就不会察觉了吧。再加上我放探测器用的一点点手段。”悯雀轻轻一笑。 “不是用的机器?”我更加不解。 “这也是布谷小小年纪就可以作兵站联络官的原因之一,她有接收构想质探测仪信号的能力。” “这感觉很强烈,我相信它告诉我的不会有差错。” “还有这样的人?”我惊异于这个孩子的天赋。 悯雀微微一笑:“您尽可以在提交给联邦军事委员会的报告中提出质疑并且申请复审这个任命,但恐怕最后结果也只是被驳回。里面的一些事情并不像您想象的逻辑发展一样,您别忘了,联邦军事委员会的委员们可都不是傻子,任命决定也不是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悯雀见我还是不明所以,无奈地对我说,“如果您硬要问我在这里的角『色』,那我就这么告诉您吧,我是俱乐部的主人,而布谷是兵站的负责人,至于这两者是什么关系,我只能这样说,我也对布谷君负责。对您我言尽于此。” “还好长官您及时开通了通信权限,布谷才得以第一时间将信息发过去。不过可能是你们那边的『奸』细在联络仪上做过什么手脚,所以很费劲才发出模模糊糊的构想质信号。”悯雀不再提布谷的事,和我继续说着,“随后因为雨越来越大,恐怕你们也需要接应,我就和布谷商量,在兵站里组织了一个小队,去海岸线方向接应你们。” “这次行动你们也有损失吧?”我问他,也看了眼布谷,看这个孩子身上的确透着和常人不一样的气质。 “这感觉很强烈,我相信它告诉我的不会有差错。” “的确是,兵站的兄弟损失了五个,伤了四个,他们都是溯月镇和浅海一带的鸟族渔民子弟,我过些时候还要去那里安抚阵亡兄弟的家属。不过,目前的当务之急,还是长官您这里。”说着,他指了指下面。 我明白他的意思,对他说:“的确,虽然暂时摆脱了那些人的埋伏,但内部的内鬼不能置之不理。不知道悯雀当家的和布谷联络官有什么建议?” 悯雀看了眼布谷,见她直打哈欠,知道她很困了,就笑了笑对我说:“这种事情其实并不难,让他『露』出马脚只需要稍微给点提示即可。” 悯雀看了眼布谷,见她直打哈欠,知道她很困了,就笑了笑对我说:“这种事情其实并不难,让他『露』出马脚只需要稍微给点提示即可。” 然后他向我简单交代了几句,我心里也大概有了打算,于是起身向他告辞,他也把布谷扶到床上躺下,跟我说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我的房间在一层最里面,估计内鬼这一晚不会有什么行动,让我尽管去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第二天一早,我醒来时发现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但天仍然阴沉,恐怕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度光临。洗漱过后,我把陆鸢和乾凫两个找过来,让他们带领着另外两个兄弟把牺牲人员在俱乐部外面的山腰间找块空旷的林地埋了,做下标记与记录,等任务完成后去局里申请备案军葬。 此时悯雀也走出了他的房间,然后向我打招呼:“鹄长官,休息得还好吗?” “还好。怎么?布谷联络官还没起?” “毕竟是孩子,让她多谁一会儿。”他说着便从二楼走下来,见我手下的几个人出去了,就来到我面前小声问我,“怎么样,有计划了没?” “差不多了。”我冲他眨眨眼睛,他点头表示明白了。 “这感觉很强烈,我相信它告诉我的不会有差错。”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到底在这个兵站里扮演了什么角『色』?”我还是忍不住问他。 “怎么?长官您还对这事耿耿于怀?” “联邦『政府』现有的全部军事防卫区域中,恐怕处于四大族群领地交汇的环界半岛的这个兵站,战略意义是最大的,我才不会相信联邦军事委员会会审批通过一个七岁多的小女孩儿来做这里的联络官。你要是不说清楚,我一定会将这事着重记录在我的考察报告里,并且提出对任命的质疑与复审请求。你应该知道,督勤官有这个权限。” 悯雀微微一笑:“您尽可以在提交给联邦军事委员会的报告中提出质疑并且申请复审这个任命,但恐怕最后结果也只是被驳回。里面的一些事情并不像您想象的逻辑发展一样,您别忘了,联邦军事委员会的委员们可都不是傻子,任命决定也不是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悯雀见我还是不明所以,无奈地对我说,“如果您硬要问我在这里的角『色』,那我就这么告诉您吧,我是俱乐部的主人,而布谷是兵站的负责人,至于这两者是什么关系,我只能这样说,我也对布谷君负责。对您我言尽于此。” 悯雀刚说完,只见布谷从房间跑出来,带着惺忪睡眼和慌张的神情,好像是刚从噩梦里惊醒似的,急促跑到他跟前,后面跟着那只短尾鶶。 “怎么了,布谷君?”悯雀问她。 “悯雀哥,你过来,和你说个事儿。”布谷把悯雀拉到一边,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悯雀听完一皱眉,问她:“你确定这样合适?” “这感觉很强烈,我相信它告诉我的不会有差错。” “还有这样的人?”我惊异于这个孩子的天赋。 悯雀仔细想了想,最后打定了主意,对布谷说:“那好,既然很确信,那我就信你的,不过还是有必要和鹄长官打个招呼。”然后转过头来对我说:“鹄长官,有件事得拜托你。” 我被他们俩一来一去的哑谜搞得一头雾水:“是布谷联络官的事?” “嗯……也可以这么说,但也与您有关。我们希望你找出那个『奸』细以后不要戳穿他,布谷想把他留在兵站,听我们随意处置。” 他这要求让我更是『摸』不着头脑,弄不清他们是什么目的:“这样恐怕不合规定吧?” “我倒并没觉得不合什么规矩,只是她刚刚提起这事的时候我也有些犹豫,但既然她提出来就自然有她的道理。要不先这样,该怎么行动怎么行动,等事情办完了我们自然会给你个说法。” 我现在也确实完全没有想过之后的事情发展,只好先走一步看一步。 “毕竟是孩子,让她多谁一会儿。”他说着便从二楼走下来,见我手下的几个人出去了,就来到我面前小声问我,“怎么样,有计划了没?” 这时乾凫他们几个从外面回来,对我说:“长官,小鶄和鹩子已经安葬好了,也做了记录和军需备案。” “好的,弟兄们辛苦了,等我们走的时候给他们再行个礼道个别。”然后我转身对布谷说,“等用过早餐,我们就开始对兵站工作进行考察核实了,联络官,还请你多多配合。” “我带你们随便看看就好了。”布谷一本正经地对我说。 早餐后,布谷带着督勤小队的五个人往俱乐部后面的一排房舍走去,那几间房紧邻海边小山的山腰,很不起眼。她将我们领进了最中间的房间,里面有很多小型军事设备,二层结构的构想质联络仪、三通式武装定位装置、兵站观海罗盘、简易构想能源转换反应堆等等,东西虽多,但放置得井井有条,也有两个兵站工作人员在使用着武装定位器与观海罗盘,监控着谧洛山到溯月湾一线长人族与鳍族军事设施的部署与变化,见布谷走进来,立即起身行礼。布谷向他们介绍了我和其他督勤小队成员,他们逐一向我们行礼。其中一个向我们介绍了各个军事设备的功能与兵站观察任务的分解,我让乾凫一一记录。 当他介绍到二层结构的构想质联络仪时,我好奇地问布谷:“我记得悯雀的房间里也有一台联络仪,和这台有什么区别?” 第7章 内鬼现形 介绍的工作人员接过我的话:“悯雀当家的那个是单层结构,这个是二层结构,是咱们鸟族联邦独立研发出的构想开发技术,比鳍族最早开发出来的单层结构要先进得多,交涉范围可以扩展到整个环界半岛,能达到东到西莱市、北到朝耀山脉那么远。” “那构想质联络码也比单层结构要复杂得多吧?”我继续明知故问。 “那个自然,都有专人负责管理的。” “是你在管理吗?” “长官,是我在管理。”旁边另一个兵站人员回答我。 “长官,是我在管理。”旁边另一个兵站人员回答我。 都考察完毕后,我和大家说第一站任务结束,转天天起身去朝耀山脉南端的下一个兵站,大家可以自由活动,愿意去看看海景的去山顶看海景,愿意去溯月镇转转的就下山去镇里转转,总之在晚上八点之前要一律返回。小队成员欢呼一声,一哄而散。我问悯雀是不是都交代清楚了,他说布谷都已经安排妥当,让我尽管放心。我点点头,让他有了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然后便回到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好!你的责任重大,一定要管理好。” “长官,是我在管理。”旁边另一个兵站人员回答我。 “是!长官尽管放心。” 我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又问了些其他事情,便和布谷走出房间。出来时,看到悯雀在门口等我,对我说:“鹄长官,考察工作还顺利吗?” “长官,是我在管理。”旁边另一个兵站人员回答我。 我回头看了看,发现督勤队里少了个人,好像还没从房间里出来。我转头和悯雀说:“很顺利,布谷联络官和兵站人员都很恪尽职守,我会详细记录下来的。”说完,我凑到悯雀耳边,小声交代了几句。说完,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所有人已经到齐,便和悯雀、布谷几个人考察了其他诸如武器运输设备仓库、供给保障所、地下兵营等地方,都是井然有序,想想一定是悯雀全力帮助布谷在料理兵站和俱乐部,怎么都觉得悯雀的确是个了不得的人。 都考察完毕后,我和大家说第一站任务结束,转天天起身去朝耀山脉南端的下一个兵站,大家可以自由活动,愿意去看看海景的去山顶看海景,愿意去溯月镇转转的就下山去镇里转转,总之在晚上八点之前要一律返回。小队成员欢呼一声,一哄而散。我问悯雀是不是都交代清楚了,他说布谷都已经安排妥当,让我尽管放心。我点点头,让他有了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然后便回到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时而想这个战略要地的兵站居然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儿来做联络官,这事也过于匪夷所思;时而又思考这个内鬼混到小队里只是为了里应外合消灭我们吗?还有袭击我们的神秘部队,难道和九年前偷袭鸟族大队的那只部队有什么关系?而这个俱乐部的老板悯雀,他又是何许人也呢?不过至少他并不是敌人这点可以肯定。并且布谷这个小女孩儿也这么神神秘秘的,她身上又有什么无法揣测的故事呢,而且她竟然还想收留我队伍里的内鬼,又是什么目的?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我听到敲门声。我打开房门,悯雀站在我面前。 “有结果了。”他平静地对我说。 “是谁?”我有些沉不住气问他。 “我带你过去看。”他转身带着我往后面兵站走,走到那排房子前面的一扇门后,见到上午值班的兵站人员,他让我往最中间的放着二层结构的构想质联络仪的房间看,我通过房间窗子的缝隙向里细看,只见另一个上午见过的值班员坐在门口,眼睛直愣愣地瞪着面无表情,另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桌上摆弄着那台联络仪,但似乎无法运转。 是陆鸢。他是内鬼。 “长官,是我在管理。”旁边另一个兵站人员回答我。 我不自觉地点点头。悯雀看了我一眼,对我说:“这下很清楚了吧,按照布谷之前提出的要求,请不要戳穿他。” “布谷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她有一种直觉,这个人对兵站有很关键的作用,更有可能对其他一些更重要的事情有关系。”说着,便把我领回了住处。 “这个长官尽管放心,我和布谷自然心里有数。”悯雀一口答应,“还辛苦长官想个说辞,冠冕堂皇地让他留在兵站。” “我不懂。”我回到住处以后一屁股坐在床上,“布谷有什么根据能下这种判断?” “因为……”悯雀有点犹豫,“因为她经历过的一些事情,还有她不好言明的身世,让她有这种直觉判断的能力,其中缘由恕我不便细说。如果长官您不答应,我们只能用非常手段来达到目的了。” “你是在威胁我这个督勤官吗?”我有些接受不了他的态度。 “我并不想威胁长官,只是希望您能理解布谷的苦心。” 我见他一脸虔诚的样子,似乎布谷这个要求能让他去做任何事来达成目的。我也不知道是被他的态度影响了还是怎么样,最终松了口,“好吧,既然是布谷联络官的一再要求,我就答应她。不过他毕竟和你们不是一条心的人,你们一定要多加留神。” “这个长官尽管放心,我和布谷自然心里有数。”悯雀一口答应,“还辛苦长官想个说辞,冠冕堂皇地让他留在兵站。” “这个自然。” 过不多时,我见陆鸢走回了他的房间,表情显出一丝忧虑和不安,想必是他的计划没有成功,还在琢磨其中所以。我知道,所设的计策天衣无缝,没有打草惊蛇。 一夜过去,第二天,持续多少日子的阴雨天气没有任何预兆地一下子消失不见,一大早初升的太阳把久违的阳光洒在超世界的大地上。我集合好了小队,向他们宣布,因为督勤小队在兵站附近遭受不明身份的武装分子袭击,布谷联络官决定要彻查此次事件的来龙去脉,希望我能留下一名督勤员配合她的调查,自然就宣布陆鸢留下。陆鸢刚开始愣了一下,而后又恢复了常态,貌似这个决定正合他意一般。 于是在祭奠了两个阵亡士兵的临时墓冢之后,我们剩下四个人乘上了兵站提供的了空艇,由海岸线往北而去。 自此,《瞰想档案记·第一部分·秘密兵站卷》中关于我亲身经历过的事情,便告一段落。此后的记录,都是围绕着这个俱乐部和秘密兵站所展开,而主人公自然是它真正的主人——悯雀。 悯雀和布谷目送着督勤小队架着了空艇远去,刚想一起回悯雀的房间,突然布谷“哎呀”了一声,只见她捂着自己被黑眼罩遮住的左眼大叫起来。悯雀连忙抢过去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头问:“布谷君,怎么样?还是那里疼是吗?” “疼!疼!”布谷躺在他怀里,脸『色』煞白,一只手颤抖地捂着那只眼睛,看样子似乎极其痛苦。 他们并不知道,这疼痛的源头其实来自另外一个未知世界,属于另外一个“他们”的世界。 第8章 天才过去时 盛天悯听唐晨这么一说,也有点含糊了。恰在此时虞佳的信息又发过来:“么么哒,谢谢天悯乖乖还想着小佳佳,奴家这里晚上和在一起cos的亲们吃夜宵、嗨皮,就不劳烦天悯大人金身了。小佳佳要忙了,晚上再联系大人。love你哟!”后面跟了一个亲嘴动作的小熊表情。 “疼!疼!” 盛天悯边捂着嘴巴嚎叫着边从诊室里走出来,让口腔医院走廊里的所有人都转头注意看他。 “我说大哥,咱能不能有点出息?”唐晨有些无奈地从旁边跟过来,递过去盛满自来水一次『性』纸杯和手帕。 “废话!感情不是拔你的牙!”盛天悯吃力地对他说,接过杯子漱了一大口水,然后吐在一旁的水池里,用手帕擦净嘴巴上的水渍和血沫子,“这医院的麻『药』我猜都过期了,那个大夫言之凿凿说不会有一点疼,结果却是这样。你说我是不是该投诉这个医生?” “得了吧,就你那么怂,还投诉人家?拔个牙都像个娘们似的嗷嗷『乱』叫,生怕全医院的人听不见是怎么着?和你走一起我都觉得丢人。”唐晨还是和以往一样找个茬就挖苦盛天悯,不过这次盛天悯无从反驳,倒不是因为他词穷理亏,而是确实嘴巴不听使唤,多说一句话都疼得受不了,只能忍气吞声不再言语。 此时,手机的微信提示音响起来,盛天悯取出来看,“天悯大人,小佳佳今天不能为你分担疼痛,好忧桑哦。”后面是一个哭泣的小熊的卡通表情,发信息的人是他的女朋友虞佳。 盛天悯顿时感觉心里暖洋洋的,马上回了消息:“宝贝儿,本大人没事,拔个牙而已,没什么的,你也别太辛苦哦。用我去接你回家吗?”然后也带了个小熊安抚的表情。 “哟呵,玉娃娃一给你发信息,你立马就没什么了?刚才还‘疼、疼’的,跟杀猪似的,这变得可真快哈!”唐晨嘴巴又开始不饶人。 “你少说两句会死啊!啊哟……疼!”盛天悯狠狠地说,但嘴巴稍一用力,就疼得捂住腮帮子。“你说,要不是玉娃娃今天有动漫展会去作coser,谁会让你这么个基佬陪我去医院?” 以后,他又读了很多科幻名家的着作,诸如伊萨克·阿西莫夫、弗里蒂克·布朗、罗伯特·海因莱因等作家都是他喜欢的科幻小说家,尤其是阿西莫夫的《银河帝国三部曲》,让他最为痴『迷』,小说中构建的广袤的银河系世界,令他心驰神往。那部系列小说他足足看了四遍,而且总在思考——这样的世界是否真的存在?它究竟在哪里呢?它离我是否很遥远?这些疑问一直在他脑中萦绕,伴随了他整个中学时代。 “没办法,好基友一辈子,你就认了吧。”唐晨嬉皮笑脸地对他说。 盛天悯听唐晨这么一说,也有点含糊了。恰在此时虞佳的信息又发过来:“么么哒,谢谢天悯乖乖还想着小佳佳,奴家这里晚上和在一起cos的亲们吃夜宵、嗨皮,就不劳烦天悯大人金身了。小佳佳要忙了,晚上再联系大人。love你哟!”后面跟了一个亲嘴动作的小熊表情。 盛天悯白了唐晨一眼,不再冒着疼痛的危险和他斗贫了,转过话题轻声问他:“老岳头不是说下午还有个专栏讨论会吗?有没有说所有人一定要参加?” “你不想回社里了?”唐晨问他。 “没办法,好基友一辈子,你就认了吧。”唐晨嬉皮笑脸地对他说。 “如果不是必须参加的话,我倒是想去动漫展那边找玉娃娃,那边离她家挺远的,我总归不太放心。再说我今天请的假也没指定说是半天,就算一整天没去,老岳头也说不出什么来吧。” “得了吧,你个没出息的货,几天没见着媳『妇』就憋不住啦?”唐晨一下子就戳中了盛天悯的心思,“我可听说下午这个专栏讨论会老岳头要做考勤的,可能关系到这个月的绩效奖金。你要是惦记着媳『妇』不去参加,到月底可别和财务的人闹为啥少发了钱。” 盛天悯听唐晨这么一说,也有点含糊了。恰在此时虞佳的信息又发过来:“么么哒,谢谢天悯乖乖还想着小佳佳,奴家这里晚上和在一起cos的亲们吃夜宵、嗨皮,就不劳烦天悯大人金身了。小佳佳要忙了,晚上再联系大人。love你哟!”后面跟了一个亲嘴动作的小熊表情。 盛天悯轻轻笑了笑,简单回了一句:“爱你。”和一个一样的亲嘴小熊表情,然后收起手机,跟唐晨说,下午一起回社里开会。 《科幻地带》,是一本面向科幻文学爱好者的月刊杂志,杂志社挂靠在《光彩日报》出版集团旗下,有一些固定的专栏作家,唐晨便是其中之一。但由于并不受集团的重视,办刊经费有限,更多的是从读者的投稿或者转载老科幻作品来撑版面。盛天悯这个专题编辑,最近一直在挠头如何能搞到有质量保障并且有延续『性』的稿源。他成天和对口的专栏作家唐晨混在一起,连在社里都用一个办公桌,再加上盛天悯前一个月索『性』和唐晨合租了套两居室,几乎差不多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形影不离,只差在一张床上睡觉了。 关于下午总编老岳头的这次专栏讨论会,他还是抱有相当期待的,但实在和唐晨没商量出来什么头绪,又怕老岳头让自己发言出丑,于是就想借着上午拔牙为名,躲过这个会,去找女朋友亲热亲热开开荤。但听唐晨说还牵涉到这个月的绩效奖金,想来下个月还得为虞佳过生日送礼物,手头实在不宽裕,只得下午硬着头皮回社里参加。 仅仅对于科幻小说而言,盛天悯有种天生的亲近感。小学四年级以前,他就通读完了全部凡尔纳作品集,对里面作者描绘的那些奇幻故事和物体,他都有独特的兴趣。儿时的他也时常幻想着自己能有一艘如同《海底两万里》中尼莫船长驾驶的鹦鹉螺号潜艇在广阔海洋里驰骋;能在“神秘岛”上建立属于自己的国度与建筑;能随心所欲『操』纵着热气球周游世界;能深入地心探究地球内部的无尽秘密。总之,凡尔纳的小说让年幼的盛天悯逐渐了解了想象力这东西的伟大与不可预知。 以后,他又读了很多科幻名家的着作,诸如伊萨克·阿西莫夫、弗里蒂克·布朗、罗伯特·海因莱因等作家都是他喜欢的科幻小说家,尤其是阿西莫夫的《银河帝国三部曲》,让他最为痴『迷』,小说中构建的广袤的银河系世界,令他心驰神往。那部系列小说他足足看了四遍,而且总在思考——这样的世界是否真的存在?它究竟在哪里呢?它离我是否很遥远?这些疑问一直在他脑中萦绕,伴随了他整个中学时代。 在十三岁那年,他开始动笔写他人生中第一篇科幻小说,是一部中篇小说,名字叫《零度星界》,描绘的是在某个遥远星系边缘环绕星带上定居着从地球毁灭后迁移过来的进化先进的人类种群,为抵抗星带周期『性』恶劣自然条件而用智慧斗争的故事。这部小说刊登在了当时科幻界影响力最大的杂志《科幻探索》上,让他一跃成为学校的知名人士。但他并不像一般意义上『性』格孤僻、不善交流的小说作家,他的『性』格非常开朗,朋友死党一大堆,在学校里也是人缘相当不错,即使他萌生出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新奇点子,对大家的好奇也是来者不拒,总是很耐心地讲给他们听。后来他又创作了多部中短篇小说,逐渐在科幻小说界有了些小小的名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高中毕业时却报考了一个完全不搭边的专业——国际政治,即使在若干年后,被要好的朋友问起为什么当年偏偏会选这么个专业时,他竟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那是一念之间的事,就像他总在自己小说里提出些新奇的点子一样,自己的人生关键点上,他也擦出了出人意料到的火花,只是这火花让他付出了更大的代价。也就是在大学以后,他的想象力就像曾经泉水汩汩的水井一点点干涸了一样,逐渐枯竭下去,写出的作品也完全没有新意,几次刊登的新作也招来读者的批评声,而之后甚至连杂志社的编辑都渐渐对他的作品不满,退稿量开始增加,约稿越来越少。总之,他好像把自己的想象力弄丢了。此后他在科幻小说界沉寂下去,再无人问津,自己默默地将大学读完,毕业后在一家外贸公司找了个业务专员的差事,过起了浑浑噩噩的普通上班族的生活。 直到在他二十七岁那年,人生开始出现奇异的转折。 第9章 天使女友兼粉丝 一天他在外面一个咖啡馆里刚和合作商谈完业务,恰巧碰见了在中学时代相熟的同学,还是他隔壁班的班长,以前很喜欢他的科幻小说。当知道盛天悯现在只是个业务员时,那个班长有些惋惜,说以他的才华,把科幻小说放下实在有些可惜了,便告诉盛天悯说自己认识一本科幻杂志的主编,因为是新创刊的杂志,急缺一些有科幻创作底子的编辑,问他有没有兴趣。盛天悯自然是满口答应,随后两人互留了电话。没几天那个班长打来电话告诉他杂志社听说是盛天悯来应聘编辑,根本没安排任何面试,就直接邀请你去入职。盛天悯也没二话,辞了外贸公司的工作便进入了《科幻地带》杂志社。 他本以为自己会重新拿起他曾经引以为傲的想象力,在科幻小说领域重整旗鼓,但他没想到的是,想象力没有回归,身边的怪异事倒是接踵而来—— 第三件事就是认识他现在的女朋友虞佳。 首先是他从进入杂志社开始,时不时会接到从那个班长的号码发过来的一些『摸』不着头脑的信息,开头是班长几句很平常的问候或者寒暄,,后面却是一些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奇怪词汇,比如“破空臆”、“欲念遐”之类的短语,或者说是词汇,每次和他聊天时总是只有他发的第一句话里有这种东西,后面就不再出现,每次也会可能发来和原来重复的词汇。起初盛天悯以为只是班长写信息的时候无意将一些其他的字不小心写到了后面,但每次聊天的第一句话的后面总带着这种词汇,不由得让他好奇起来。曾经他也问起过班长后面词汇是什么意思,但每次将问话发过去之后,对方就没再回复信息,如同自动结束了这次聊天似的。盛天悯出于好奇,将每次发来的奇怪词汇和出现次数记录下来,到最近一次收到信息算来,和班长共有过十九回往来收发信息,前十八次出现过五个词汇,其中“破空臆”五次、“欲念遐”三次、“暗谷梦”三次、“幽森幻”四次、“深邃冥”三次,最后一次是一个新词汇,也就是第六个词汇——“今古宙”。 第三件事就是认识他现在的女朋友虞佳。 另外一件怪事,是件好事。他从中学时就有的近视眼自从进入杂志社以后不知怎的一点点好起来,原来有五百多度的近视眼镜,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几乎可以不用戴了,这让他惊喜不已。 第三件事就是认识他现在的女朋友虞佳。 和虞佳第一次见面是在一次文化创意博览洽谈会上。《科幻地带》杂志社和一家手机游戏制作商联合布置了展台,在他们展台对面是另一家大型网络游戏运营商。那天盛天悯也参加了展会,看到对面展台六个正在作coser的女孩儿,其中最右侧的那个姑娘尤其引起他的注意。那女孩儿穿着夸张的紫『色』敞胸长袍,『露』着里面纤细『露』脐的紧身短背心,一手拿着魔法仗道具,另一只手叉着腰,头上戴着三角形黑『色』尖顶帽,一只左眼还罩着黑『色』眼罩,俨然是一副魔法师装扮,那便是虞佳。和其他coser女孩儿不同的是,她似乎也在用仅有的一只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三只眼睛相对时,盛天悯赶紧将注视她的视线收了回来,心里萌生出一股莫名的感觉,有股还想再看她一眼的冲动。可以直言不讳地说,他被那个女孩儿吸引了。 如果仅以此来说,其实算不上什么怪异事,顶多可以说彼此一见钟情而已。但他们的第一次约会时虞佳说起自己本来就认识盛天悯,很喜欢看他以前写的科幻小说,是他的忠实粉丝。这让盛天悯很诧异,小心翼翼地问起她的年龄,虞佳说自己大学刚毕业,只有二十二岁。盛天悯更是纳闷,他最后一篇在《科幻探索》杂志上刊登小说已经是大约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她才多大?也就小学还没毕业吧,难道说她那时也和儿时的自己一样,也钟爱看科幻小说吗?但这么一个爱动爱跳很单纯卡哇伊的女生,怎么看都不像能安静下来看科幻小说吧?那些都是满脑子是奇怪想法的男生们的专利,也许她小时候和现在『性』格有很大差异吗?盛天悯问起她是什么时候看过自己的小说,她说就是小学初中的时候。 “那时我还见过你呢!”虞佳毫不掩饰兴奋地说。 “你就记得那么清楚?”盛天悯有些不可思议,十年前的一个读者,居然现在还记得当年作者的模样。 “可是你一点也没变化啊。”虞佳这么判断,让盛天悯甚至觉得这个女孩儿的眼睛是不是照相机。十年了,怎么可能没有变化? “可是你一点也没变化啊。”虞佳这么判断,让盛天悯甚至觉得这个女孩儿的眼睛是不是照相机。十年了,怎么可能没有变化? “可是你一点也没变化啊。”虞佳这么判断,让盛天悯甚至觉得这个女孩儿的眼睛是不是照相机。十年了,怎么可能没有变化? 那次的约会简直就是虞佳对她偶像的个人崇拜会,对盛天悯以前的作品如数家珍。盛天悯就这样安静地听着她滔滔不绝,历数了自己的辉煌过往,眼神里那崇拜的目光让他无比享受。两个人确定关系也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 盛天悯每每想起虞佳对他闪烁着的崇拜眼神,就是情绪再烦躁、事情再棘手,心灵都像被清凉甘甜的泉水浇灌过一样那么舒心爽快。所以,今天能压制住去动漫展见虞佳的欲望而决定回社里参加专题讨论会,他自己都觉得做这个决定很不容易。 回到社里后,他和唐晨一起去食堂吃午餐,自己按照医嘱只能喝些稀粥,唐晨倒是无所顾忌地买了红烧肉和蚂蚁上树,吃得津津有味。 “喂我说,你能不能照顾照顾病人的感受?”盛天悯放下粥碗忿忿地说。 “你还是想想下午的专题会怎么应付吧,我看老岳头是不会把你放过去的。”唐晨狼吞虎咽中挤出这么一句话。 盛天悯转念想想,的确,这比只能眼巴巴看着唐晨吃红烧肉更加烦心,便不再纠结两人午餐的差异。 “你慢点吃,毕竟咱俩是一棵树上的蚂蚱,也帮我想想辙。” “嗨,想什么辙,你就拿拔牙当做借口说不了话,老岳头又能把你如何?”唐晨满不在乎地继续边吃着边说。 “毕竟这不是长久之计,咱们还得吃这碗饭,能把工作搞好就别有混日子的心态嘛。”盛天悯叹口气,将吃剩下一半的粥碗推在一边,捧着脸愁眉不展。 第三件事就是认识他现在的女朋友虞佳。 下午的会在两点准时开始,杂志社所有编辑和大部分签约专栏作者参加了会议。老岳头没打什么官腔,开门见山地对大家说,目前杂志社每月刊印量直线下降,集团也将杂志社的预算拨款排名向后排了很多,别说和日报或者时尚期刊比了,就连刚起步的集团互联网分公司都比杂志社的预算投资高很多。集团领导可是放下话了,要是今年杂志再没有起『色』,恐怕就不只之前压缩页数这么简单了,很可能连刊号都不保,大家只能另谋高就了。 盛天悯早就料到老岳头会在会议一开始就先来个下马威,看了唐晨一眼,唐晨也看看盛天悯,轻轻撅了下嘴,盛天悯明白,他也没把老岳头的话放在心上。 接着,老岳头就让总编助理把现有的稿件资源和下半年的栏目刊载计划材料发给每个人,让大家各抒己见,看看有没有什么刊物的新方向和新点子。与会的两个编审、三个责编、七个编辑,四个专栏作者拿到材料后,都一言不发地看着,一直都看了很久,没有人说话。 “怎么样?都看完了没?”老岳头有点不耐烦了,“大家别闷着,都说说。老陈,你先说说。”他看向旁边一个编审陈斌明说。 第10章 想象力被禁锢? 陈斌明明显有些措手不及,咳嗽了一声,把材料放下,“主编,我呢……也确实想过很多。咱们刊物现在不景气,原因各方面都有,你比如稿子现在质量明显上不去,稿子来源很单一,这是咱们自己的原因;还有外部的原因,集团公司给咱们的预算越来越少,咱们杂志的稿费水平别说和人家《科幻探索》比了,就是和一些小说网站比,咱们都没吸引力,作者投稿宁可往对科幻题材不重视的文学网站上投,也很少往咱们杂志投的。” “那老陈你的意思就是根本原因还是咱们投入的不够喽?”老岳头反问他,语气里透着不认同。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陈斌明有点尴尬。 “还好你不是这个意思,我刚才已经说过了,集团给咱们的预算就这么多,再说现在的稿费水平可比咱们创刊那时候高很多了,怎么反倒不如原来了?稿子质量上不去,难道是咱们的作者水平降低了?” 他问过这话以后,会议室里又陷入沉寂很久。盛天悯心不在焉地看着材料,时不时又注意到身边的唐晨在材料背面『乱』写『乱』画着什么,他很欣慰,知道唐晨又在构思他的新小说了。 盛天悯反复思考唐晨说出的这两个词组,难道这些莫不是自己以前忽略的东西?但又该如何释放呢?那个契机究竟是什么呢? “老于,你也讲讲。”老岳头又看向另外一个编审于惠敏,她是个将近五十岁的中年女人,也是杂志社的老人了,做事谨小慎微,从不冒进也从不落伍。听老岳头叫她,似乎已经胸有成竹一般,扶了扶深度眼镜说:“老岳,刚才老陈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虽然集团的预算就这么多,但也确实掣肘了咱们刊物的发展。不过我倒想了更深一层的原因。” “哦?那你说说看。”老岳头好像提起了兴趣。 “你看,咱们的刊物是科学幻想类题材的文学作品杂志,首先,科学幻想类题材本身在咱们国家还属于起步阶段,不像欧美国家有比较悠久的创作历史,人家国民也有浓厚的科幻作品阅读兴趣。我这里有组数字,”说着,她翻开自己的笔记本,看着上面的记录继续说:“美国的读者科幻小说的阅读率达到35%,英国达到40%,而我国呢?都在看什么玄幻、言情类小说,能吸引人的科幻作品少之又少。而且人家国家本身的图书期刊阅读率都远高于我国,我国成年国民人均纸质书的阅读量为4.56本,韩国是11本左右,美国是7本左右,日本是8本……” “行了行了。”老岳头打断了她的话,“老于,你的意思是咱们刊物现在的困难是因为咱们国家的读者对科幻题材本身没有兴趣喽?” 于惠敏愣了一下,她也发现老岳头对她的这一大堆说辞并不满意,于是赶紧将话收回来,“那倒不是,毕竟咱们不能挑读者的不是,是不?打铁还需自身硬,只要咱们的稿子过硬,还怕读者不喜欢?老岳,您说是吧?” 盛天悯在一旁听着,心里一阵窃笑,于惠敏说了半天等于什么都没说,再次看看身边的唐晨,他还是在纸上胡写着,没有停的意思。 “比如就拿你来说吧,年少成名,十多年前你的想象力该有多丰富,天马行空,像是没有边际。可后来呢?你的想象力去哪了?” 老岳头又点了几个责编的名字,这些人说的话基本都是大同小异,没有什么实质『性』内容。会议与其说是专栏讨论会,但貌似更像个表决心的务虚会。直到三个责编都讲完,老岳头看样子有些灰心丧气,便不再让其他的编辑讲了。而后又将几个固定栏目的约稿计划和转载的长篇小说的备选又在会上让责编们讨论了一下,会一直开到下午四点半,最后他对大伙说,杂志社的前景现在并不乐观,希望大家多想想点子,别框在自己的工作圈子里,众人集思广益,杂志社将来何去何从,就全靠在座诸位了。散会前,他环视了一周与会的众人,最后目光落在盛天悯的身上,好像要对他表达一些什么意思,但没有再说出什么来,而后宣布散会。 “比如就拿你来说吧,年少成名,十多年前你的想象力该有多丰富,天马行空,像是没有边际。可后来呢?你的想象力去哪了?” 盛天悯长出了口气,看看旁边的唐晨还没停笔,就拍拍他肩膀说:“嘿,别瞎写了,散会了。” “好吧,那咱们也撤,稿子明天再说。”盛天悯无奈地说,然后关掉电脑,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唐晨抬头看看他,又看了下四周,见大家都已经离开会议室,才反应过来,收起笔和本,从椅子上站起身。 盛天悯反复思考唐晨说出的这两个词组,难道这些莫不是自己以前忽略的东西?但又该如何释放呢?那个契机究竟是什么呢? “是不是又有什么灵感了?”盛天悯问他。 “只是个不成熟的想法而已,你要想看,等我先把思路捋清楚了再来和你说说。” “你说,咱们读者就真像于编审说的那样,不喜欢科幻题材的文学作品吗?”盛天悯回到自己办公桌,问后面的唐晨。 “我倒觉得未必,至少在和我接触的读者里,喜欢科幻作品的人还是很多的。天悯,你不觉得咱们的读者并不是不喜欢科幻作品,作者也不是写不出好的东西,而是大家脑子里的想象力被一些东西禁锢住了吗?” “想象力被禁锢?怎么这么说?” “比如就拿你来说吧,年少成名,十多年前你的想象力该有多丰富,天马行空,像是没有边际。可后来呢?你的想象力去哪了?” “后来……”盛天悯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没了?搞丢了?不是吧?”唐晨凑近他说,“我觉得你的想象力没有丢,只是被禁锢住了而已。而且我想被禁锢的肯定不只是你,很多人都是这样,他们的想象力需要释放,你也一样,只是缺一个契机而已。” ——想象力需要释放—— ——一个契机—— 盛天悯反复思考唐晨说出的这两个词组,难道这些莫不是自己以前忽略的东西?但又该如何释放呢?那个契机究竟是什么呢? 盛天悯反复思考唐晨说出的这两个词组,难道这些莫不是自己以前忽略的东西?但又该如何释放呢?那个契机究竟是什么呢? 他只想了一会儿,该死的牙疼又一次袭来,打断了他的思绪。看看表,将近下班的时间了。 “算了,快下班了,我把这篇稿子看完,一起去吃晚饭。” “嗨,还看什么稿子,老岳头散了会就走了,你看社里还有谁和你一样傻了吧唧的还等正点下班?” 盛天悯起身看看办公室里,果然已经空空『荡』『荡』,只剩他俩。 “好吧,那咱们也撤,稿子明天再说。”盛天悯无奈地说,然后关掉电脑,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正在此时,他的手机的短信息提醒声响起,他打开信息来看,发现是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上面写着“破空臆第六次异动,『逼』近警戒值,布谷危险。” 他被这个信息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信息是谁发来的?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破空臆”?这个词儿好像在哪里见过,而这个信息里提到的“布谷”又是什么? 第11章 重探伏击遗骸 “那么这么说来,实际上兵站还是您才算第一负责人。”陆鸢试探『性』地向悯雀确认。 布谷看起来的确很危险,疼痛得翻来滚去,捂住左眼不住地呻『吟』。见怀中布谷疼痛的样子,悯雀既心疼又无可奈何。他急忙叫来兵站的医务兵,给布谷用了镇静剂与缓痛剂,布谷才逐渐安静下来,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但时不时还抽动几下。悯雀将她抱回房间,平躺在床上,给她盖上薄被。 “联络官不会有什么事吧?”一边的陆鸢显出担心的样子。 悯雀回头看了一眼陆鸢,问他:“遗传病?为什么这么说?” “应该没什么事,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但都不像今天这样严重。”悯雀目不转睛地看着布谷说。 “布谷联络官是不是有什么遗传病?她天生这样吗?”陆鸢继续问。 悯雀回头看了一眼陆鸢,问他:“遗传病?为什么这么说?” “您看,刚才联络官还好好的,没有一点征兆,就突然犯起病来,是遗传病也不稀奇吧。” 悯雀站起身,让医务兵好好照顾布谷,然后叫陆鸢和他一起到他的房间去。 “当家的,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陆鸢一进房门就追问。 “来,坐。”陆鸢将凹型桌前的椅子搬给他坐,然后自己坐在床沿边。“是这样,其实把你留下并不是你们督勤官的主意,而是布谷君的意思。” “哦?那联络官为什么这样做?”陆鸢隐隐感觉有些紧张。 “我不知道。”悯雀一摊手,“布谷君呢,你也能看出来,并不是一般的九岁半的女孩子。想必她有这想法,一定有她的理由,别说是你,我在很多时候都猜不透她。”悯雀看上去也有些无奈。 “那您找我来……”陆鸢直起腰,严肃地问悯雀。 “你别太紧张,毕竟你是从云塔城军事委员会派来的联邦官员,在我这里你是长官,我连个军职都没有。”悯雀从兜里掏出那包芝穗烟,递给陆鸢一根,帮他点上,自己也点了一根,“之前我和你们督勤官也谈过,关于这次你们在海岸线遇袭,你们的了空艇首先被他们破坏了,才被左右夹击。既然你是了空艇的驾驶和检修员,我们也需要从你们被破坏的了空艇查起,我想布谷也是因为这个才要把你留下吧。” “的确之前行驶时平衡器被动过了手脚,可能行进速度到了某个临界值的时候会起作用,不过在战斗过程中,了空艇被他们的武器炸毁了。” “这是当时被破坏的样子吗?”悯雀问身边的陆鸢。 “炸毁了?唔……确实,我当时没有在意你们了空艇的状况,只是听你说艇已经被毁了,想着赶紧离开是非之地。要不这样,下午我们去海岸线那边去看看那搜了空艇残骸,兴许能在其中找到些线索。” “那好吧,只是布谷联络官这里真的没关系吗?”陆鸢关切地问。 “应该不要紧,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也有过这情况,休息一阵子就好了。当然也不是你说的遗传病,她父母祖辈从没有这样过,你看她左眼很特别吧?确实她左眼让她有很多与众不同的特殊能力,我就不详细和你说了。不过我想既然能给她不一般的能力,也完全有可能给她一些负作用。” 陆鸢低头想了想,然后低声对悯雀说:“看来您很了解布谷联络官,那我冒昧问您一句,您和布谷联络官究竟是什么关系?” 悯雀微微笑了一下,“你们长官已经问了我好几次这个问题了。嗯……这么说吧,布谷是个孤儿,而我在她半岁时她的父亲就将她委托给我抚养,而后在谧洛山会战中阵亡。简单点说,我是她未成年之前的合法监护人。当然,说‘合法’也只是我和她两个人之间这么认为的,无关实际上的法律。” “那么这么说来,实际上兵站还是您才算第一负责人。”陆鸢试探『性』地向悯雀确认。 “你这么认为觉得对那就这么认为,反正怎么说我也没有任何官方名分,联络官就是布谷。” 正说着,门外有人敲门,同时对屋里说:“当家的,布谷联络官已经醒了,让您过去呢。”是医务兵的声音。 “好的,我马上过去。”悯雀回应了外面,然后又对屋里的陆鸢说,“布谷这孩子其实不像你们看见的那样柔弱娇气,你和她接触长了就知道了,她很独立倔强的。”说完站起身,把抽剩下的一半芝穗烟掐灭,放在桌角,然后又嘱咐陆鸢说,“你要是也去见布谷君,就把烟掐灭吧,她很不喜欢芝穗烟的味道的。” 陆鸢赶忙也将烟熄了,随着悯雀回到布谷的房间。 “布谷君,好些了没?”一进屋悯雀看到布谷靠床头坐起来就急忙赶到床边问她。 “悯雀哥,你来了。”布谷『露』出一丝笑容,但脸『色』还是不太好看,边抚『摸』着一旁的短尾鶶『毛』头边对悯雀说,“我好多了,你别担心。” “没事就好,但感觉你这次比以前哪次都严重。” “嗯……确实,这次疼得尤其厉害,不过来得快去得也快,悯雀哥不用再放在心上了。” 悯雀抚了抚她的头,然后贴近她耳边悄声说了一句,布谷点点头。悯雀又转过身来指了下身边的陆鸢对布谷说,“我和陆鸢督勤员下午要去海岸线那边探查他们乘坐的了空艇残骸,你好好休养。小鸥,仔细照顾好布谷君,有什么意外第一时间联系我。”医务兵一口答应。 而后悯雀又和布谷闲聊了几句,带着陆鸢离开了布谷的房间。 “她这个症状一次比一次严重,以后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悯雀自言自语地说,似乎也有意给陆鸢听。陆鸢没什么回应,权当是悯雀真的在自言自语。 午后,悯雀与陆鸢带着兵站四名护卫员驾驶悬翼机自俱乐部出发,沿着溯月湾往前天督勤小队被伏击的海滩飞速而去。此时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从溯月湾往浅海望去,碧海蓝天的景『色』让众人神清气爽,但陆鸢并没有显得精神振奋,倒是更有些心事重重。 悯雀看在眼里,表现得若无其事,和大伙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天,时常也和陆鸢开着玩笑,陆鸢也仅仅是含糊应对,粗糙地遮掩着他的不安。 行进了两个多小时后,众人远远看到海边一处礁石群,后面的矮椰林里隐隐显『露』出了空艇的轮廓。他们逐渐把悬翼机速度放缓,悯雀怕礁石群和矮椰林有埋伏,打了个手势,让众人将悬翼机停在离那里较远的临海涯角后,然后大家带好武器与勘察工具,沿海涯背面『摸』到了礁石群近前,从沙滩上捡起块石头扔过去,在礁石上碰撞出“啪啪”几声,并没有别的反应,然后他又挥手让两个护卫员探查一下矮椰林那边的情况。没多久,两个护卫员返回,告诉悯雀矮椰林那边也没有异常,了空艇就在那边。于是悯雀便带领众人走到矮椰林处,见那搜了空艇还在这里停着,四个固定支架有三个已经报废,斜歪在林子边缘,后部的动力反应堆处被炸出一个大洞,看样子是彻底无法使用了。 “这是当时被破坏的样子吗?”悯雀问身边的陆鸢。 “没错,当时我正在检修机器,偷袭的敌人突然从椰林东南方向杀出来,一下子就把了空艇的动力系统毁了。” “哦,是这样。”悯雀回头让两名护卫员在两侧警戒,其余人和他一起从边上被炸开的洞口进入了了空艇的内部。里面由于艇身和椰林的遮蔽,黑漆漆的,于是众人打开了照明手环,顿时舱内明亮起来。悯雀让大家分散开来各自搜索,看看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或者线索留下来。 悯雀兀自走到驾驶舱,随手翻了翻驾驶台上的仪器与设备,发现什么也没有,感觉有点不对劲。又在驾驶舱下方的舱板上敲了几下,用手环仔细照着看看,似乎略有所思地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叫陆鸢,问他有没有什么发现,陆鸢走过来,告诉悯雀储藏间的备用供给物资好像少了一些,其他就没什么了。又问了另外两个护卫员,都说没有什么别的发现。 悯雀将一名护卫员叫到身边,小声交代了几句,那个护卫员点头,然后退出了了空艇。悯雀和剩下的两个人又勘察了一会儿,就一起走出了艇舱。 第12章 技降蝼虹 “督查员,你觉得这架了空艇周围有什么和你们被袭击之前不一样的地方吗?”悯雀问陆鸢。 陆鸢仔细环视了一下四周,又看了眼艇身,摇摇头,对悯雀说:“可能因为那天大雨倾盆,又是黑天,我没法判断这里和袭击之前有什么明显的不同,也有可能转天那些家伙再次来这里搜索过,见什么都没有,拿了些补给就走了。” 悯雀点点头,“也有这可能,咱们再去礁石群那边看看。” 几个人又走到礁石群附近,悯雀正要下达命令让大家分散开来搜索时,突然听见矮椰林的方向传来“砰”的一声枪响,众人立刻警觉起来,纷纷端出武器和护盾。悯雀通过小型通讯仪询问留在那里的护卫员:“你那边怎么回事?出什么情况了?” “当家的,有个陌生人突然从了空艇里钻出来,往正北方向跑,我正在追。” “没错,我是知雀族后人,你还跑吗?”悯雀放下右臂,走近了那人。 “跟住他,我们马上就到。”悯雀说完,让大家飞速回到涯角后去取悬翼机,之后一起驾着往正北方向追踪而去。很快就穿过了矮椰林,远远望见了一个人急急在海岸边的小秃山崖下向北方跑着,时不时往后面回头观望,在他后面追着兵站的一名护卫员,两个人都是徒步狂奔,只是似乎距离越拉越远。 环界半岛溯月湾海岸线的北部连接着朝耀山脉东南部的支脉——彩明山口,再往北一点穿过山口便是麋源族联邦领地。看样子那个人是想一鼓作气通过彩明山口逃进朝耀山脉的密林中,但毕竟此间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况且再快也无法快过悯雀众人的悬翼机,没多久便追到了只有几分钟便能赶上的距离。悯雀将徒步追赶的护卫员搭上自己的悬翼机,然后吩咐另外两名护卫员从海上直线包抄到那人前边封住去路。 追击距离越来越近,悯雀看清楚了那人全身披着黑『色』短身斗篷,头也被斗篷黑帽罩着,在下午海岸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惹眼。又跑了没多远,那人见前面的路被人挡住,一个封死了海岸线、一个阻拦住他越过矮山崖的可能,又都端着轻型武器和护盾,便只好回身看有没有逃离的机会。此时悯雀和其他人都已经追到他面前,这人感觉有些紧张,但没有大的动作,站在原地喘着粗气,缓一缓长时间奔跑的疲劳。 兵站众人各自下了悬翼机,悯雀当先走向那人,将武器放在一边,只拿着护盾以防万一,然后大声对那人说:“这位朋友,可以聊聊吗?” “我叫蝼虹,别人都叫我老蝼。至于为什么在那艘了空艇里,这事说来就话长了。”老蝼站起身,看了看悯雀,“您的尊号是?” 那人没说话,微微把头低下,斗篷黑帽压得更低,把脸的四分之三都遮在黑暗之下。 “我只想知道你去那艘艇里做什么。”悯雀继续凑近那人问,此时已经离那人只有十步远。 那人依旧不说话,只是双手从低垂状态改变了姿势,他将两只手的食指举起,交叉在一起,彼此钩住,狠狠往两边拉着,而后嘴里又嘀咕着什么。悯雀刚开始只感觉他的举动有些古怪,而后又看到那人双手的拇指指肚对在一起,又往中间死命摁着,与此同时,嘴里的嘀咕声一点点变大了起来,像是在咏读着一种咒语一般。 悯雀看那人的样子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后退了几步,前后看看兵站的几个护卫员,包括联邦督勤员陆鸢,呈包围之势逐渐靠近了过来,悯雀急忙大喊:“别靠近!这人会‘唤噬醒’,大家小心!” 众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都不明白悯雀所说的“唤噬醒”是什么东西,只知道悯雀警告大家小心、不要靠近,于是都停在了原地没再往前凑近。 那人碎念的声音愈发急促,但在他身上看样子没有任何变化。众人正在犹豫之际,突然阻拦在矮山之间的那个护卫员“哎呀”了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攻击了一般,坐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从他身后猛地飞出了很多小黑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悯雀大叫:“大家当心,是临海飞蛭!”刚说完,那些小黑点又迅速扑向封堵海岸线的护卫员,他急忙抄起护盾护住上半身,然后便往悯雀的方向跑过去。 那人的嘴里的碎念并没停止,只见从矮山的灌木林里又飞出了一大群临海飞蛭,这东西甚是厉害,蛰人吸血不说,还会注入使人麻醉的神经『性』毒素。被一只这东西蛰倒还好说,就怕成群结队地蛰人,被蛰的人很可能因注入过多麻醉毒素导致昏『迷』,甚至将神经系统彻底破坏。不过临海飞蛭只是追着蛰兵站的护卫员,对那人好像视而不见一般,纷纷绕开。 悯雀心里对那人的来历已经有了底,便让大家都打开护盾防住上半身,然后命令所有人向后退,避免与临海飞蛭正面接触,但他自己却没有动,甚至连护盾都没有打开。陆鸢不禁有些奇怪,喊了一声:“当家的,你也赶紧撤吧!” 悯雀背对着他们像是没有听到,陆鸢看到他将右手袖子挽到肘部,把小臂伸到嘴边,扭过脸对后面几个人快速说了一句:“捂住耳朵。”然后一口咬住小臂,用一种很特殊的频率吹起气来,嘴唇在小臂上颤动着,发出尖锐的“嗞嗞嗞”的声音,异常刺耳。只见那些临海飞蛭马上要飞到悯雀眼前时,突然都立刻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往回飞去。那人似乎也听见了悯雀发出的尖利声音,立即停止了碎念,双手的手势也松弛了下来,好像被一种力量制伏了一般,一个趔趄跪倒在海岸的沙滩上。那些临海飞蛭绕过那人,没多久便消失在矮山边的灌木林后。 “我叫蝼虹,别人都叫我老蝼。至于为什么在那艘了空艇里,这事说来就话长了。”老蝼站起身,看了看悯雀,“您的尊号是?” “你……你莫不是知雀族的后人?”那人抬起头看着悯雀,然后将头上的黑帽掀开,『露』出本来面目。只见他脖子以上都是深棕『色』,双眼炯炯有神,下巴留着一缕黑『色』胡须,最明显的是前额两边的额角分别竖直地长着两撮很长的硬『毛』,像是犄角一般。一看样子便能认出来很明显的噬族人特征。 那人碎念的声音愈发急促,但在他身上看样子没有任何变化。众人正在犹豫之际,突然阻拦在矮山之间的那个护卫员“哎呀”了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攻击了一般,坐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从他身后猛地飞出了很多小黑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悯雀大叫:“大家当心,是临海飞蛭!”刚说完,那些小黑点又迅速扑向封堵海岸线的护卫员,他急忙抄起护盾护住上半身,然后便往悯雀的方向跑过去。 “没错,我是知雀族后人,你还跑吗?”悯雀放下右臂,走近了那人。 “不跑了,在知雀族人面前,我哪还能跑呢?”那人低垂着头说。 “你也很了不起,居然还会用失传很久的‘唤噬醒’技艺,我一直以为噬族人已经对这种很古老的技艺抛弃了呢,看来你们暗蝥族还是把它流传了下来。” “不光是‘唤噬醒’,还有暗蝥族对你们知雀族的承诺,一样不会丢却。”他跪在悯雀身前,一动不动地说,“我也没想到,‘啼音技’也还有传人。” 悯雀把那人扶起来,问他:“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那艘了空艇里?” “我叫蝼虹,别人都叫我老蝼。至于为什么在那艘了空艇里,这事说来就话长了。”老蝼站起身,看了看悯雀,“您的尊号是?” 陆鸢几个人凑了过来,上下打量着老蝼,诧异地问悯雀,“当家的,这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叫你‘主子’?难道你们以前认识?” “哦,我叫悯雀,是环界俱乐部的负责人。”然后又回头给他指着其他人说,“那些都是俱乐部的保卫人员。” 老蝼有些不解,想想后又放弃了追问。 那人碎念的声音愈发急促,但在他身上看样子没有任何变化。众人正在犹豫之际,突然阻拦在矮山之间的那个护卫员“哎呀”了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攻击了一般,坐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从他身后猛地飞出了很多小黑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悯雀大叫:“大家当心,是临海飞蛭!”刚说完,那些小黑点又迅速扑向封堵海岸线的护卫员,他急忙抄起护盾护住上半身,然后便往悯雀的方向跑过去。 “老蝼,还请你帮个忙,”悯雀边对他说边指着前面被临海飞蛭蛰倒的护卫员,“能帮忙给治治吗?” “主子不用这么客气,我自然会帮忙治好。”说完,他从衣兜里取出块又薄又宽的石块,走到那个护卫员身后,将石块贴到被蛰的伤口处,半分钟后,又贴到另一处伤口,就这样,把所有被蛰伤口贴了一遍,护卫员逐渐有了知觉,坐起身来。悯雀走过去,伸手把他拉起来,那个护卫员还心有余悸,惶恐地看着老蝼,不敢靠近。 陆鸢几个人凑了过来,上下打量着老蝼,诧异地问悯雀,“当家的,这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叫你‘主子’?难道你们以前认识?” “我们并不认识,具体怎么回事,咱们边走边说。”悯雀招呼众人上了悬翼机,边往回走边和他们讲起了事情的原委。 “我叫蝼虹,别人都叫我老蝼。至于为什么在那艘了空艇里,这事说来就话长了。”老蝼站起身,看了看悯雀,“您的尊号是?” 那还是超纪元前的事,那时候还属于小种群邦国时期,各个小种族部落或者邦国在超世界中划分领地,生活繁衍,偶尔互相会因为领地或者其他利益发生冲突和摩擦。在瘦门岭那一带,暗蝥族曾经与问天族因为聚居领地的划分产生间隙,问天族以强悍武力强占了整个瘦门岭以西,但暗蝥族用能与昆虫脑波互通的“唤噬醒”技艺频繁『骚』扰问天族在瘦门岭西段被问天族霸占的领地,但由于技艺失误,将一些毒虫不小心释放到了瘦门岭南部的鸣雀族领地内,导致了那里的生态环境发生变化,知雀族对此产生了不满。而问天族趁此机会借题发挥,想将知雀族拉进这场两个族群之间的局部冲突,但知雀族并没有听信问天族的说辞,只是派了一位族中的高等技师与暗蝥族进行谈判,以‘啼音技’这种脑波介入技能打败了暗蝥族所有会“唤噬醒”的顶级技师,于是自此以后暗蝥族对知雀族彻底臣服,并许下重誓,凡是今后暗蝥族的子孙使用“唤噬醒”时被知雀族人所破,则本人必须做他的终身奴仆。至于和问天族,则结下了世代的芥蒂。 不过自从超纪元元年所有种族认同了《类种群融合意愿协定》后,到超纪元189年暗蝥族并入噬族族群,再到超纪元223年噬族族群融合基本完成,这期间“唤噬醒”这个古老技艺随着噬族十七类种群的融合而逐渐失传。至于知雀族,在鸟族于超纪元77年种族融合完成与联邦『政府』成立后,就不再与暗蝥族有所接触,纪元前的誓约也似乎被遗忘在了超地世界历史的长河中。 第13章 旧约认主仆 “你怎么还会记得超纪元前暗蝥族的旧约?那可是非常遥远的历史了。”悯雀问老蝼。 “我和你说的事,都吩咐下去了吧?”悯雀低下声来问。 “这是和‘唤噬醒’一起留下的祖辈的遗产,既然我学了‘唤噬醒’,也就必然会继承这个旧约,暗蝥族的祖训不可违逆。”老蝼一本正经地回答,“主子若记得这个旧约,想必也由知雀族一辈辈流传下来的吧?” 悯雀叹了口气,“这个古老的旧约并不是祖辈流传下来的,而是我在超纪元前史料上看到有只言片语记载,况且目前纯粹的知雀族人已经几乎绝迹。鸟族大融合后,血统混杂。现在仅我这一支的血统单一的知雀族后人了。倒是‘啼音技’这种古老技艺还很完整地保留下来,不过很少有鸟族人沿袭它,我也是不想让它在纯种知雀族这里失传,就学过来。” “也许是玄神注定吧,我们也算是有缘。”老蝼双拳并拢,虔诚地说道。 “你们暗蝥族信奉玄神这个传统你也没丢啊。” “我们暗蝥族人永远相信玄族神明会赐予护佑之力。”看样子如果不是坐在悬翼机上,他甚至可能会立即匍匐下拜,随即他又问:“对了,我想知道你们在搜索了空艇的时候似乎没发现我在里面,我是等着你们走远才出来的,怎么会第一时间就被追踪了?” 悯雀轻轻一笑:“其实我们在艇里搜索的时候我已经发现了些许异样,一个是供给物资少了一些,恐怕是有人在艇里待过,如果是敌人做的,不可能只带走很少一部分,要么原封不动,要么全部带走;另一个,我在驾驶舱下方的舱板处发现没有任何破损碎片,一看就是有人清理过,而且舱板下面是一个小型检修工具箱,里面有微弱的声响。我不知道如果当时打开舱板是否会被里面的人偷袭,于是没声张,让一名护卫员在隐蔽处监视着了空艇,等有情况立即通知我。” “难怪,主子确实有一套。”老蝼由衷赞叹。 “说说你的事,”悯雀回问起老蝼,“怎么会跑到那艘了空艇里去了?” “唉,我也是被『逼』无奈才想暂时委身在那里几天。”老蝼叹了口气说,“本来我的家族一直在噬族联邦和麋源族联邦交界的浊雨森林西端幽岚谷中的一个小镇子里生活,与世无争,几年前从浊雨森林那边来了一队麋源族的人,说是与噬族联邦『政府』有协议,来幽岚谷作地质考察的。我们镇子里的人莫名其妙,后来不知道谁传出去的,说镇子里有暗蝥族的后裔,还说会古技‘唤噬醒’,那些人来了兴趣,把我家族的人男女老少都找了去,后来竟然全部没了踪迹,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那时我恰好不在家,去了联邦首府密山城办事,等回来才知道发生的事情。一个远方亲戚将我藏了起来,告诉我说那些麋源族的人似乎和镇上联邦『政府』机构有关系,我们家族人的失踪他们完全不闻不问,所以如果我再出现,一定也会被他们搞失踪的。之后他将我在家藏了数天,等麋源族的人全部走后,他告诉我,幽岚谷不能待下去了,恐怕连噬族领地都难以容身了,让我去别的族群联邦安家,混口饭吃。我没有办法,自己孤身一人逃出幽岚谷,去了长人族领地。但恐怕你们鸟族人都知道,长人族人很排外的,我在那里根本无法立足,只好向南过了枫荫三角洲,流落到了鳍族联邦领海的冥邃群岛地区。在那一忍就是四年时间。” “我说你怎么拼命往彩明山口跑,还是想去麋源族那里去找你的族人是吧?” “这……我倒没想过,只是慌不择路才往那里跑的,因为在这里过不了浅海,只有那一个地方可逃。” “那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鳍族人就能够接受你吗?”悯雀问。 “鳍族人还好相处一些,至少能给我活干,我就是打打零工,饥一顿饱一顿的。后来我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就去集市或者喧闹场所用‘唤噬醒’技艺来『操』纵昆虫做些偷盗的事情。不过和主子您说,我没有什么贪念,能让自己填饱肚子就满足了。有时候内心也确实不舒服,但也是生活所迫,没办法。” “‘唤噬醒’传到你这里居然用于偷盗,也是够悲哀的。”悯雀感叹道,“那后来呢?怎么又到了这里?” “后来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在我落脚的冥邃群岛浮生镇,来了一个新任治安官,偶然之间发现了我的偷盗伎俩,便全镇通缉我,让我只能再次选择逃离。他还放下话来,在他那里没有能逃掉的罪犯,于是阴魂不散地对我紧追不舍。我跑到哪里他就追到哪里,每次他好像都能提前侦知我的行踪一样,根本不让我喘口气。我只能通过‘唤噬醒’让昆虫帮我预警他的追捕。这几天我逃到了环界半岛,他自然也追到这里,从昆虫那得知他现在已经到了溯月镇,我本想一鼓作气往东南方向鸟族的西莱市躲一躲,但不知道怎么过浅海,所以只好先在溯月湾海岸线一带隐藏起来。无意中发现了这艘遗弃的了空艇,便将它当作暂时的居所。” “你是不是把我们当作追捕你的鳍族治安官了?”悯雀问他。 “那倒没有,他是只身一人。” “那他可够执着的。”悯雀有感而发,“他叫什么名字?如果他能去环界俱乐部,我可得结识一下。” “知道了,我会留意的。”悯雀不动声『色』地回答道。 “他叫鳞良。主子,如果您觉得我做的事情的确罪有应得,应该被他逮捕,我二话不说,立刻去向他投案自首,让他也有个交代。”老蝼正颜厉『色』地对悯雀说。 “知道了,我会留意的。”悯雀不动声『色』地回答道。 “这倒不必,”悯雀对他说,“你也有很不堪回首的往世,家族被麋源族的人莫名其妙弄失踪了,难道你就不想去找他们的踪迹吗?” “当然是想,不过现在连我自己生活都困难,更别说……” “唉,我也是被『逼』无奈才想暂时委身在那里几天。”老蝼叹了口气说,“本来我的家族一直在噬族联邦和麋源族联邦交界的浊雨森林西端幽岚谷中的一个小镇子里生活,与世无争,几年前从浊雨森林那边来了一队麋源族的人,说是与噬族联邦『政府』有协议,来幽岚谷作地质考察的。我们镇子里的人莫名其妙,后来不知道谁传出去的,说镇子里有暗蝥族的后裔,还说会古技‘唤噬醒’,那些人来了兴趣,把我家族的人男女老少都找了去,后来竟然全部没了踪迹,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那时我恰好不在家,去了联邦首府密山城办事,等回来才知道发生的事情。一个远方亲戚将我藏了起来,告诉我说那些麋源族的人似乎和镇上联邦『政府』机构有关系,我们家族人的失踪他们完全不闻不问,所以如果我再出现,一定也会被他们搞失踪的。之后他将我在家藏了数天,等麋源族的人全部走后,他告诉我,幽岚谷不能待下去了,恐怕连噬族领地都难以容身了,让我去别的族群联邦安家,混口饭吃。我没有办法,自己孤身一人逃出幽岚谷,去了长人族领地。但恐怕你们鸟族人都知道,长人族人很排外的,我在那里根本无法立足,只好向南过了枫荫三角洲,流落到了鳍族联邦领海的冥邃群岛地区。在那一忍就是四年时间。” “那你就到我的环界俱乐部谋个差事,生活不会是问题,以后也会帮你打探你们家族的消息。至于那个鳞良治安官,如果要找来,我自会去应付。” 老蝼听到这里,自然高兴,对悯雀千恩万谢,并表示以后会死心塌地跟随悯雀。 “知道了,我会留意的。”悯雀不动声『色』地回答道。 再次回到了空艇残骸处,悯雀让陆鸢重新仔细检查了平衡器部分,陆鸢检查过后告诉他平衡器在被敌人袭击时也被破坏,查不到什么动过手脚的痕迹。这也在他预料之内,随后悯雀让几个护卫员用悬翼机上的载重运输挂件拉好了空艇残骸,所有人返回俱乐部。 回到俱乐部,悯雀的第一件事便是急急往布谷房间而去,见到布谷正在床上和她的宠物玩耍,看样子已经基本没问题了,才松了口气。 “那我以后就叫您小主人吧?”老蝼恭敬地对布谷说。 “悯雀哥,你回来啦?”布谷见到悯雀进屋,开心地跑过去拉住他的手。 “怎么样?已经没事了?” “没事了,你放心好了。” “我和你说的事,都吩咐下去了吧?”悯雀低下声来问。 “‘唤噬醒’传到你这里居然用于偷盗,也是够悲哀的。”悯雀感叹道,“那后来呢?怎么又到了这里?” “都吩咐好了。” 正说着,陆鸢和老蝼也跟着悯雀走进了布谷的房间。布谷看见老蝼,吓了一跳,“悯雀哥,这个人是谁?好吓人。” “布谷君别害怕,这是老蝼,我们在了空艇残骸处找到的他,是个挺可怜的家伙。”悯雀安慰布谷说。 “主子,这个小姑娘是?”老蝼见悯雀和小女孩儿很亲近,就仗起胆子问。 “她是兵站的联络官,布谷君。” “兵站?”老蝼有些不解。 “哦,既然你说了要死心塌地跟随我,我也就不隐瞒了。我们这里表面是个俱乐部,实际上是鸟族联邦军事委员会驻环界半岛的秘密兵站,布谷君是这里的联络官,而我是她的监护人。” “难怪主子能调遣武装人员和军事装备,我之前还奇怪您说您自己是俱乐部的负责人,我便没敢再刨根问底问。”老蝼恍然大悟。 “以后也请你对此守口如瓶,布谷君会给你在兵站找个差事的。”之后悯雀又将老蝼的事简单向布谷说明。 “那我以后就叫您小主人吧?”老蝼恭敬地对布谷说。 “别别,这么叫我不习惯,就和悯雀哥一样,叫我布谷君就好。”布谷回应他,然后指着旁边她的宠物短尾鶶说,“叫它糖豆。” 老蝼『摸』了『摸』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地打招呼:“布谷君!还有糖豆。你们好。” “对了,悯雀哥,”布谷不再和老蝼闲聊,转脸对悯雀说,“下午你不在的时候,俱乐部来了个鳍族人,凶巴巴的,我看那样子是个厉害的家伙,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或者是找人。悯雀哥是不是该注意一下他?” 老蝼听到这话,立即变了脸『色』,也转头看向悯雀。 “知道了,我会留意的。”悯雀不动声『色』地回答道。 第14章 强横的鳍族治安官 布谷在一旁用一只右眼瞪着他搭腔:“没错,悯雀哥所有的安排都是我的意思。” 悯雀先让老蝼暂时住在他隔壁,并且叫内务人员找来一身比较合身的兵站统一制服,让老蝼换上。老蝼有些为难,问悯雀能不能不穿制服,毕竟噬族人并不喜欢干净整洁但死板拘束的制服,而更喜欢贴身舒适的随身长袍和斗篷装。悯雀没再强求,便让内务兵把制服拿了回去。 “主子,鳞良治安官来到俱乐部,看样子下了很大的决心一定要捉我归案,是不是我该躲避一下?”老蝼不安地问。 “你倒不至于刻意躲避他,只是尽量少在俱乐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就好。毕竟他仅仅是鳍族联邦的治安官,还没有权限到鸟族领地的环界半岛随意抓人。如果他一定要出手,也得去溯月镇向鸟族浅海省『政府』治安厅开具缉拿许可才能办案。” 老蝼没再提出什么异议,听从了悯雀的安排。悯雀让内务兵将老蝼领到住处,然后转身又对一边的陆鸢说:“督查员,这么安排军事部署规划局应该不会干预吧?这也是布谷联络官的意思。” 布谷在一旁用一只右眼瞪着他搭腔:“没错,悯雀哥所有的安排都是我的意思。” 布谷在一旁用一只右眼瞪着他搭腔:“没错,悯雀哥所有的安排都是我的意思。” 陆鸢脸上有些尴尬,“呃……当然,局里不会干预,这是兵站的内部事务,联络官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就好。对了,这次在海岸线的调查还没有结束,了空艇的残骸还需要进一步详细勘察,我想艇上构想联络仪部件的设置得重点检查一番,我想你们在西莱时的联络干扰信号,就算你们没有用艇上的联络仪,也必须通过那里来调用信号码,那上面一定会有遗留痕迹。这样,督查员,你和兵站联络员小鸥准备一下,晚上再去看看。”悯雀对陆鸢说,陆鸢答应一声便径直走了出去。而后悯雀对布谷做了个搞定的手势,布谷则回给了他一个鬼脸,两人心有灵犀地相视一笑。 一句话登时让机库外面的悯雀吃了一惊,虽然知道鳍族人向来听觉能力出众,但这个鳍族治安官的听力更是他们族群中的翘楚,看来一定不是等闲之辈。况且他还能熟练讲出超地世界麋源族的统一语言通麋语(注1),对于向来只热衷于鳍语一种文字语言的鳍族人来说,能对通麋语如此娴熟也算是很厉害了。自己稳了稳心神,让其他人留在外面,不慌不忙打开库门走进去。 “好吧,咱们去会会那个鳍族治安官鳞良。”悯雀对布谷说。布谷应了一声,带着糖豆和悯雀一起走出房间。 布谷告诉悯雀,鳞良并没有在住宿区找间房间落脚,而是将他的悬翼机放在宾客公用停机间,自己则伏在悬翼机上休息,行为很古怪。布谷让机库管理员一直盯着鳞良,随时报告他的异动,但直到现在也没离开他的悬翼机半步。 悯雀由于久居环界俱乐部,与几大族群接触频繁,深知鳍族人生活秉『性』,大多喜欢伏着身子休息,但从没听说有人能在悬翼机上伏着休息的,这让他更是对这个鳞良兴趣大增。想象悬翼机上如此窄细的驾驶座怎么会有人能将身子伏在上面?好奇心驱使他快步走到停机间,机库管理员见悯雀到来,迎上去向他打招呼,“当家的,您来了。” 悯雀由于久居环界俱乐部,与几大族群接触频繁,深知鳍族人生活秉『性』,大多喜欢伏着身子休息,但从没听说有人能在悬翼机上伏着休息的,这让他更是对这个鳞良兴趣大增。想象悬翼机上如此窄细的驾驶座怎么会有人能将身子伏在上面?好奇心驱使他快步走到停机间,机库管理员见悯雀到来,迎上去向他打招呼,“当家的,您来了。” 悯雀压压手,意思是低声点,轻声问:“情况如何?里面的人还在上面休息?” “没有异动,一直是同样的姿势,您去看看,真是个怪人。” 悯雀走到停机库门侧的窗口前往里看,只见库里面一共停了十几驾悬翼机,大小型号都有。其中离库门较远的位置有一驾,形制并不大,上面确实伏着一个人,但并非他想象的伏在窄细的驾驶座上,而是将头和脚搭在垫有软垫的机首和悬翼尾翅,中间悬空伏着。这姿势比想象得更使他吃惊,因为如果中间没有着力点,得需要多强悍的腰腹力量才能支撑住,更何况已经伏在那里很久了。 悯雀正惊叹于这人的身体素质,只听得停机库里传出洪亮的声音:“这位当家的,在外面偷偷『摸』『摸』的不好吧,有什么话为什么不进来当面说?” 一句话登时让机库外面的悯雀吃了一惊,虽然知道鳍族人向来听觉能力出众,但这个鳍族治安官的听力更是他们族群中的翘楚,看来一定不是等闲之辈。况且他还能熟练讲出超地世界麋源族的统一语言通麋语(注1),对于向来只热衷于鳍语一种文字语言的鳍族人来说,能对通麋语如此娴熟也算是很厉害了。自己稳了稳心神,让其他人留在外面,不慌不忙打开库门走进去。 悯雀由于久居环界俱乐部,与几大族群接触频繁,深知鳍族人生活秉『性』,大多喜欢伏着身子休息,但从没听说有人能在悬翼机上伏着休息的,这让他更是对这个鳞良兴趣大增。想象悬翼机上如此窄细的驾驶座怎么会有人能将身子伏在上面?好奇心驱使他快步走到停机间,机库管理员见悯雀到来,迎上去向他打招呼,“当家的,您来了。” “了不起,这位警官能听闻百步之外的我们的私语,而且能同时精通通麋语,我悯雀自愧不如。”悯雀说了句客套话,来试探对方的口风。 “说的别那么夸张,哪有什么百步之外,而且鳍族人会通麋语也不用大惊小怪吧?”他说着便从悬翼机上直起身来,似乎一点也不吃力,而且完全没有麻木之感,“您叫悯雀?” “没错,我是俱乐部的负责人。想必您就是鳞良治安官吧?” “我猜一定是蝼虹告诉你的吧?”鳞良的话中带着一丝什么都能看透的傲慢,这让悯雀很不感冒。 “的确,老蝼在我这里,也和我说了被你追捕到此。怎么着?是想在我俱乐部里抓人吗?”悯雀也带出了些挑衅的语气。 这倒让鳞良有些吃惊,他没料到一个小小俱乐部老板会对他用这种方式对话。 “当家的,听您的意思是对我在这里办案有意见?我对环界半岛的环界俱乐部也有所耳闻,知道在黑白两道上也赫赫有名。不过要是阻碍警方办案,执法官可不问您这里有多大名气。”鳞良打起了官腔,然后从悬翼机上一跃而下,身形轻灵矫健。 布谷在一旁用一只右眼瞪着他搭腔:“没错,悯雀哥所有的安排都是我的意思。” 悯雀轻笑了一下:“呵呵,俱乐部有名没名那是别人认为,不过呢,阁下可别忘了,这里是环界半岛,隶属于鸟族联邦浅海省溯月镇管辖,您那鳍族治安官的身份可并不适用在这里。” 鳞良哼了一声:“当家的,实话和你说,蝼虹这个案子我可是拿定了。我知道这两天他躲在溯月湾一带,如果我再稍稍使些力气追到海岸线附近,他是逃不掉的。往西是谧洛山,被长人族边境军封锁着,他没有偷渡路线无法通过;往东是浅海,他也渡不过海去,往北的朝耀山脉倒是可以通过,但我对他的底细可是一清二楚,麋源族的人会对他如何,他自己心里都没底。他的‘唤噬醒’技艺虽然可以用昆虫监视我,但我也同时能通过他控制的昆虫来搜寻到他的踪迹,这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那你的意思是一定要捉他归案喽?”悯雀没有丝毫让步。 悯雀由于久居环界俱乐部,与几大族群接触频繁,深知鳍族人生活秉『性』,大多喜欢伏着身子休息,但从没听说有人能在悬翼机上伏着休息的,这让他更是对这个鳞良兴趣大增。想象悬翼机上如此窄细的驾驶座怎么会有人能将身子伏在上面?好奇心驱使他快步走到停机间,机库管理员见悯雀到来,迎上去向他打招呼,“当家的,您来了。” “听悯雀当家的语气是想袒护蝼虹?”鳞良也针锋相对。 第15章 初显冥想技 “袒护说不上,但你要是想在我们这里无所顾忌地抓人,恐怕也没那么简单。首先,如果没有省『政府』治安厅的缉拿许可,抓人在这里可是非法的。” “哦?非法的又如何?你又不是『政府』的人,能耐我何?” “我的确不是,但不代表我这里没有。”说完,悯雀向门外打了个响指,布谷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糖豆,悯雀向鳞良介绍,“这位是联邦军事委员会驻环界半岛的边界观察员。算是『政府』的人吧?”说完,布谷从头上摘下那块银质铭牌,展示给鳞良看。 鳞良一愣,感觉很是诧异。一个是诧异于小小的俱乐部里怎么会有鸟族军方的官员,另一个更让他不解的是这个军方官员竟然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儿。 “怎么?不相信吗?”布谷把铭牌又凑近给鳞良看,鳞良看清后点点头,但还是皱着眉不甚理解。 “怎么?不相信吗?”布谷把铭牌又凑近给鳞良看,鳞良看清后点点头,但还是皱着眉不甚理解。 “是『政府』的人没错,但我不管这位小姑娘为什么会是军方官员,我只是想说,一个地方治安类案件,貌似只有治安厅有管理权限吧,什么时候轮得上军方『插』手了?” “你……”布谷有些恼怒,想发作被悯雀拦下。 事实上悯雀也气得想笑,但始终没有更激烈地表现出来,继续耐心对鳞良说:“我不清楚鳞良治安官是否知道鸟族与鳍族签订的《种族盟好与克制条约》?” “我当然知道,那是在‘翎鲟之战’后的超纪元837年两个种族联邦签订的和平盟约。” “但有件事您可能不清楚,我和蝼虹是主仆关系,你想缉拿他,必须要征得我的同意,这没有商量余地。所以按照这层关系,完全适用于条约范围吧?” “条约里规定,对于跨种族的刑事或民事纠纷,需本着忍让与克制原则,由各自族群『政府』裁决机构自行进行刑事或者民事裁定……” “打住!”鳞良打断了悯雀的话,“首先,请悯雀当家的注意,《种族盟好与克制条约》只是适用于鸟族与鳍族两族之间的纠纷,并不涉及其他族群,可别忘了,蝼虹是噬族人,并不在条约约束范围之内;其次,我这个案子并非属于民事或者刑事纠纷,而是已经定案的案件,换句话说,我和他不是纠纷关系,而是缉捕关系,难道说警匪之间的矛盾还需要忍让与克制吗?” 悯雀见他辩驳有力,思路清晰,也不由得暗暗赞叹。 “可是您的缉拿手续……” 鳞良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展开给悯雀看:“这是浅海省治安厅的正式许可,怎么样?还有什么话说?” “但有件事您可能不清楚,我和蝼虹是主仆关系,你想缉拿他,必须要征得我的同意,这没有商量余地。所以按照这层关系,完全适用于条约范围吧?” “主仆关系?”他一愣,这事的确出乎他意料,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你和他刚认识,怎么就成了主仆了?” “不相信?我可以把他叫来,当面和你说清楚。” 鳞良点头答应,和悯雀布谷一起走出停机库。悯雀让欢子把老蝼叫来,然后想请鳞良到会客室坐下来谈,鳞良没有答应,只说在院子里等就可以,悯雀没再勉强。不一会儿老蝼来到前院,走到悯雀身后,对他说:“主子,我来了。” 悯雀点点头,然后对他说:“老蝼,和鳞良治安官说说咱们之间的关系,别紧张。” 没等老蝼开口,突然鳞良几个健步飞似地冲到老蝼和悯雀面前,左手一把将老蝼的手腕叼住,厉声对他大喊:“这回你还往哪跑!”正要用力,悯雀右手也扣住他的手腕,“治安官,你这是做什么?” 鳞良也不答话,右手探到腰间打算取出逮捕腰环想一下子将老蝼摁住制服。那悯雀岂能答应,一只手用力掰开鳞良左手,另一只手顶住他探向腰环的小臂。鳞良发觉取腰环的右手无法动弹,登时一怔,“当家的,你要阻止我办案吗?” “治安官,您是否也过于心急了?”悯雀向他笑笑,摁住他的手可一点没松劲。同时老蝼也从刚刚的迅猛被袭中醒过味来,用力挣脱鳞良的左手,退到悯雀身后。 鳞良眼睛一瞪,向后撤身,双臂一抖甩开了悯雀的控制,随后又退出十几米出去,迅速掏出佩戴的警用缉凶枪瞄准了老蝼。悯雀也毫不怠慢,第一时间打开随身护盾,互在自己和老蝼身前。 枪响一声,打在护盾之上,悯雀仅差不到一秒便没来得及护住身体。老蝼吓得一身冷汗,“当家的……”老蝼刚想再说什么,却被悯雀制止。 “别说别的,有我护着,他动不了你。”悯雀坚定地对老蝼说。 鳞良那边开了一枪以后,便不再开第二枪,但又以极快速度冲到近前伸腿向悯雀踢去,悯雀见他来势汹汹,立刻收起护盾,用自己的右腿蜷起一侧,大长腿挡住鳞良一击,跟着左腿踏实地面,用足后劲,将对方的攻击弹了回去。 鳞良有些惊诧于悯雀闪电般的反应和劲厚的力道,本来自认为以他的身手,在鳍族冥邃群岛地区还没有人能抵挡住他的攻击,在这个小小的环界俱乐部更不该有这样的强劲对手。正想蕴足气力再次攻上前去,只听得悯雀一旁的小女孩儿喊了一句:“悯雀哥,用冥想技对付他。” 鳞良正纳闷于“冥想技”为何物时,只见对面的悯雀双手握拳,抵在前额两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然后并起双唇,发出了一个很长的“吱”的声音,异常刺耳。突然他看到悯雀的双眼中『射』出一道刺眼光芒,紧接着,由一条光线极速变宽变广,但很扁平。鳞良有点发愣,不知道悯雀『射』出的这条光线里的东西会是什么。随着扁平轮廓扩大再扩大,一直扩大到充满整个俱乐部前院的天空,轮廓也一点点质感起来。他看出了轮廓的真正样貌,吓得他又倒退了好几步,冷汗直冒,嘴巴张得老大。那是一只超级巨大的深海鳐,除了身形巨大以外,和海中的鳐鱼不同的是,这只超级鳐头部长着无数只触手,似乎像章鱼的触手,但数量极其众多,几乎密布在十几艘了空艇那么大的头部上。 巨型大鳐怪物从天空直直向下面的鳞良扑来,这让有密集恐惧症的鳞良的神经一瞬间几乎要崩溃,看着触手马上要接触到自己时,他大叫了一声,一下子向后躺倒在地,与此同时,那只超级巨鳐怪物瞬间过后就消失在空中,似乎什么都没出现过。 悯雀眼中的光渐渐微弱下去,完全熄灭后悯雀的双拳松弛下来,狠狠『揉』『揉』双眼,看样子也痛得可以,同时又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布谷急忙赶过来用手抚『摸』他的前额,不一会儿,悯雀恢复了原状,冲布谷笑笑说:“布谷君,你的冥想技还真给劲,我都有点承受不了。” “怎么?不相信吗?”布谷把铭牌又凑近给鳞良看,鳞良看清后点点头,但还是皱着眉不甚理解。 “悯雀哥,你真没用,这才用初级冥想技你就承受不了了啊?” “你别笑我了,我哪有你的天赋。快看看鳞良怎么样了?”悯雀将呼吸调匀后问布谷。 “他已经断片了。”布谷笑着对悯雀说。 在一旁的老蝼看得目瞪口呆,因为在他眼里什么都没出现,只看到鳞良好像被一股力量瞬间击倒,毫无还手余地。 第16章 内鬼在行动 “主子,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老蝼凑近悯雀问。 “悯雀哥用了我教他的‘冥想技’,只是初级技,就让他傻掉了。”布谷得意地对老蝼说。 “‘冥想技’?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种技艺,在哪呢?”老蝼在他的思维碎片中搜寻。 陆鸢将加密码输入,解析源很快发送出去。他长出了一口气,叫一旁帮忙的兵站联络员小鸥把构想信息记录仪给他取来,想着怎么也得搞出点异常的名堂来,敷衍过悯雀的眼睛。 “先别谈这个了,欢子,把鳞良治安官扶到我房间。布谷君,还请你帮忙用‘幻灭技’给他清洗思维,这是你的专利,我还是学不来。” 布谷做了个鬼脸,“我可明白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道理,悯雀哥,还介意啊?” “怎么会?”悯雀对她笑笑,然后对老蝼说,“来吧,你也一起。” “你怎么不问问他?”鳞良转头看向老蝼。于此同时,悯雀也扭过头看他,老蝼被看得有点不自然,下意识地将手放进斗篷的兜中,狠狠握了一下。突然,不知怎么的,一旁的布谷左眼黑『色』眼罩下闪出点点光亮,她自己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大声喊了出来:“悯雀哥——” 在兵站仓库放置的了空艇残骸处,陆鸢和兵站联络员小鸥正在一起检查上面的联络仪。在调用信号码上被串联窃留的痕迹很明显,但因为这一层的军事委员会专属构想质联络频段码属于四级机密信息,除了军事委员会直属联络人员以外,其他编制人员无权接触,所以只有陆鸢可以有权限检查此级码号,小鸥仅是给他打打下手。 “初级冥想技?”鳞良不太明白。 陆鸢倒是先想到将串联窃留痕迹完全抹去,但转念想来,和总部的联系线一直没接续上,不如利用这个机会拿五级加密码和总部重新建起联络线路,并把自己现在的境地和督勤小队已经赶往其他兵站的消息一起上报。之前在督勤官领队考察兵站那天他已经尝试过利用兵站的二层构想联络器与总部建立联络,但不知什么原因用窃来的兵站专用联络码怎么也无法连接到总部线路上。之后怕兵站的人有所察觉与防备,就没再兵站仪器的线路上再次尝试。这次机会不错,正好利用调查之机拿了空艇的联络仪试试,反正用的是总部给予他的最高级加密码,兵站的人根本不会查出痕迹。 他将自己建立的构想解析源输入——那是一处干涸的河床,有枯槁似的珊瑚与海藻蔓延生长其上,弹涂鱼活蹦『乱』跳地在珊瑚与海藻间钻来钻去,时不时还从珊瑚后叼出一枚琳琅果,但没过多久炙热的阳光便把琳琅果与弹涂鱼烤焦,化成一缕青烟消失在珊瑚旁边。总部应该会解析到这段信息:与督勤队脱离,计划有变,需明确指示,并给予援助。 布谷做了个鬼脸,“我可明白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道理,悯雀哥,还介意啊?” 陆鸢将加密码输入,解析源很快发送出去。他长出了一口气,叫一旁帮忙的兵站联络员小鸥把构想信息记录仪给他取来,想着怎么也得搞出点异常的名堂来,敷衍过悯雀的眼睛。 “你怎么不问问他?”鳞良转头看向老蝼。于此同时,悯雀也扭过头看他,老蝼被看得有点不自然,下意识地将手放进斗篷的兜中,狠狠握了一下。突然,不知怎么的,一旁的布谷左眼黑『色』眼罩下闪出点点光亮,她自己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大声喊了出来:“悯雀哥——” 不久总部的构想信息回复回来,同样是五级加密。构想解析源让他感觉略微有些不舒服——天空上挂着由三个不同形状月亮组成的一个不规则钝角三角形,其中有两个月亮是红『色』,一个则是白『色』,其中一个红『色』月亮是半月,另一个是弯月,白『色』月亮则是满月,在比三个月亮更高的地方有一只蜻蜓一样的昆虫绕着它们飞来飞去,时不时落在其中一个月亮上面。半分钟后,信息实体化输出出来,他在自己偷偷携带的简易记录仪上记录下来——“督勤队无意义,兵站是唯一目标,关注负责人,后续接应很快到。”他皱了皱眉,对这个指令有些不解,但既然是总部的命令,就只能坚决执行。 随后他把自己输出的和从外部收到的构想解析源一一删除,自己携带的简易记录仪记录那句话也同时抹去,只将其中最后几个字导入小鸥拿来的兵站记录仪上。在这一切做完之后,陆鸢假装紧张地叫过小鸥,让他看好了空艇上的构想联络仪,他已经发现上面有串联窃留的痕迹,将其中碎片信息实体化后有了些发现,现在立即去和布谷联络官作汇报。小鸥致礼回应,请督勤员放心。 “督勤队无意义,兵站是唯一目标,关注负责人,后续接应很快到。”陆鸢边走边想着这句话的意思。“督勤队无意义,兵站是唯一目标”,前一句很清楚,自己的任务核心已经由督勤小队转向了这个兵站,看样子总部是想顺水推舟,既然那个小女孩儿联络官让我留下,总部干脆就叫我干脆常驻这里。至于后一句“关注负责人,后续接应很快到”,却有些费解,关注负责人,是哪个负责人呢?布谷还是悯雀?如果按照正式头衔来看,应该指的是布谷。的确,那孩子很特殊,肯定有很多需要深入了解的秘密。但按照实际意义上来说,所说的负责人明显应该是悯雀,他是个不简单的人物,总部也完全有可能会密切关注他。至于所说的“后续接应”,想来会在今后几天到达,而且按照总部规定,一定会和自己有先期联络,自己一定要提前做好准备,只是“很快”是多快,就只能完全按照揣测与感觉来判断了。 边想边走,已经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悯雀房间门口,有两个护卫员拦住他,“抱歉,督勤员,当家的和联络官正在里面和那个鳍族治安官交谈,请您稍待片刻。” 陆鸢点点头,想来他们和鳍族治安官的事想必和老蝼有关,也算是他们的私人事件,不必一定要探究清楚,便安心在门口静等。 陆鸢点点头,想来他们和鳍族治安官的事想必和老蝼有关,也算是他们的私人事件,不必一定要探究清楚,便安心在门口静等。 屋中,布谷已经用‘幻灭技’清洗了鳞良的思维,将“冥想技”残片完全在他头脑中清理干净,鳞良又缓了一会儿才清醒了过来,但似乎心有余悸一般,怔怔地看着床边围着的几个人。 “治安官,在下得罪了。”悯雀提上前一步伸手握住鳞良的手说,“现在你感觉怎么样?” “刚才那究竟是什么东西?”鳞良惊魂未定地问,“那是你使出的招数吗?” “嗨,初级冥想技,小孩子的小把戏而已。”布谷在旁边撇撇嘴说。 陆鸢将加密码输入,解析源很快发送出去。他长出了一口气,叫一旁帮忙的兵站联络员小鸥把构想信息记录仪给他取来,想着怎么也得搞出点异常的名堂来,敷衍过悯雀的眼睛。 “初级冥想技?”鳞良不太明白。 “你怎么不问问他?”鳞良转头看向老蝼。于此同时,悯雀也扭过头看他,老蝼被看得有点不自然,下意识地将手放进斗篷的兜中,狠狠握了一下。突然,不知怎么的,一旁的布谷左眼黑『色』眼罩下闪出点点光亮,她自己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大声喊了出来:“悯雀哥——” “一种对对方思维进行攻击和干扰的构想技艺,”悯雀向他解释,“通常可以寻找到对方思维中脆弱的环节进行攻击,比如你曾经被鳐鱼弄伤过,而且你有密集恐惧症,你这些软肋我都可以用冥想技来找到并加以放大攻击。” “初级冥想技?”鳞良不太明白。 “还有这种技艺?太不可思议了。”鳞良感叹道。 “这是布谷君传授给我的,我这个只学了个初级。她可是很厉害的,小小年纪不光已经掌握了高级冥想技的精髓,还能熟练运用‘幻灭技’。” “‘幻灭技’又是什么技艺?”鳞良转头看向布谷,见她抱着她的短尾鶶宠物边向自己做鬼脸。 “是可以将‘冥想技’给对方思维中留下的残片完全清理出去的一种技艺,相当于是‘冥想技’的解毒技。而且只有高级冥想技的技师才有能力驾驭幻灭技。刚才就是布谷君帮你将中了我的初级冥想技的残片用幻灭技清理干净。” 鳞良不由得用惊异而又敬服的眼光看向布谷,想着这个小姑娘竟如此厉害,这环界俱乐部果真是藏龙卧虎,看样子是自己过于低估了他们。 悯雀又把身后的老蝼叫过来,然后对鳞良说:“治安官,不是我有意用冥想技来对付你,实在是你不给我们说话的机会。本来我想把老蝼叫来和你说清楚我们之间的渊源,没料到你会不由分说突然出手。” “抓贼是我的职责,也没想太多。”鳞良一骨碌身从床上坐起来,似乎又想出手似的,吓了老蝼一跳。但悯雀笑着没动,鳞良也没有后续的动作。 “动手没必要这么心急,老蝼也不会逃的,你安安静静听他说说他的事,还有我们之间的渊源,办案的事咱们再商量。”悯雀说完,看了老蝼一眼,让他将事情说给鳞良。老蝼也没再顾忌,原原本本将暗蝥族与知雀族的旧约,还有他与悯雀确立主仆关系的事讲给鳞良。鳞良眯着眼睛不动声『色』地听完,没有任何表示,情绪也丝毫不起波动。 “事情就是这样,”老蝼说完后悯雀接着说,“鳞良治安官,你说这事情是不是已经牵扯进鸟族与鳍族的条约中了?” “你怎么不问问他?”鳞良转头看向老蝼。于此同时,悯雀也扭过头看他,老蝼被看得有点不自然,下意识地将手放进斗篷的兜中,狠狠握了一下。突然,不知怎么的,一旁的布谷左眼黑『色』眼罩下闪出点点光亮,她自己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大声喊了出来:“悯雀哥——” “哼,当家的,如果说您用‘冥想技’这种霸道技艺把我打败,令我屈服于你们,我无话可说。不过您要和我说什么条约的约定,恐怕您是白费气力。”鳞良轻哼了一声,淡然对悯雀说。 悯雀看得出来,鳞良这人自尊心很强,不会轻易服输。于是站起身,对他说:“治安官先在我这里休息休息,老蝼会一直在我这里,他在你们浮生镇那里做过什么盗窃的事,造成多少损失,我这里会给你有个交代,但要是想捉他走,我是万不能接受。” “你怎么不问问他?”鳞良转头看向老蝼。于此同时,悯雀也扭过头看他,老蝼被看得有点不自然,下意识地将手放进斗篷的兜中,狠狠握了一下。突然,不知怎么的,一旁的布谷左眼黑『色』眼罩下闪出点点光亮,她自己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大声喊了出来:“悯雀哥——” 鳞良看了一眼悯雀,轻笑着说:“交代?当家的,如果只是普通的私人财物,吃喝用度,我也不会千里迢迢从冥邃群岛追到你们环界俱乐部。你知道他偷去的是什么吗?” 悯雀一怔,“是什么?” “你怎么不问问他?”鳞良转头看向老蝼。于此同时,悯雀也扭过头看他,老蝼被看得有点不自然,下意识地将手放进斗篷的兜中,狠狠握了一下。突然,不知怎么的,一旁的布谷左眼黑『色』眼罩下闪出点点光亮,她自己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大声喊了出来:“悯雀哥——” 第17章 天使厨娘的爱心料理 盛天悯见她一身装束,又是吃惊非小。只见虞佳前额上挂着仿宝石串的链子、厨房围裙挂在脖子上,腰后系上绳扣,围裙里面只有一件仅围住胸部的灰『色』抹胸布,下面是灰『色』超短裙和长筒袜,如果不是围裙挡着,全身肌肤差不多四分之三都在外面暴『露』在外,俨然从动漫展会回来还没有换衣服。 盛天悯陡然一激灵,好像有人猛地叫他的名字,但又似乎并不清晰,隐隐约约的。 “嘿,你发什么呆呢?还不撤?”唐晨拍了他脑袋一下,让他神智立刻回到自己身体里。对,今天是周五了,明天不用上班。他猛地想起早上去口腔医院之前虞佳打给他的电话,说周末要去他家来下厨,立刻又感觉不安起来。难道这么个美好的周末又要被虞佳的洋葱料理给搅黄了吗? “得得得,你不在乎我可在乎,你还是先去我房间把衣服换了吧,唐晨那小子可是个『色』魔,等他一会儿进家看见你这身打扮,他非得眼睛瞪你瞪出血不可。你衣服呢?” “你晚上还去那家pub?”盛天悯边和唐晨走出杂志社边问。 “我还去?自从搬到你那里以后都很久没去过了好吧?”唐晨说,“难得今天你那个二次元小女朋友不用你『操』心,明天恐怕就不是你自己的世界了。” “可我刚拔过牙,医嘱说一周内不能碰酒的。” “那你就甭碰酒,来点泡打水呗。” “还有酸甜冷热,恐怕都不行。” “喂!你是不是故意的?”唐晨对盛天悯大声埋怨,同时车子发动起来,出了停车场,往他们住的小区驶去。显然,他仅仅是埋怨而已,看样子即使回家只有泡面吃,似乎也甘之如饴。 唐晨有点不耐烦,“你这人就是这样,只会扫人兴。算了算了,那就回家,我晚上把大纲写出来,不过你得给我找饭辙去。” “有啥新的故事点子,说来听听。”盛天悯兴趣盎然地凑近他问。 刚说完,门吱扭一声打开,虞佳重新出现在盛天悯眼前,装束从头到脚都换成了新的。头上的仿宝石串的链子和两条辫子全不见了,只有圆眼镜还在戴着,散着银灰『色』头发,上身是粉『色』长袖t恤衫,左胸口一个红心图案,右手臂上搭着厨房围裙,下面是牛仔七分裤,长筒袜也换了下来。 唐晨从兜里将烟盒拿出来,抽出两支,递给盛天悯一支,盛天悯指指嘴巴,意思是拔牙以后也不能抽烟。唐晨哼了一声,点燃自己那支,“也没啥新点子,就是给之前的那个中篇写一个短篇的后续。”说完,吐出个烟圈,“今天听老岳头唠唠叨叨半天,忽然想到尘埃星云的沓斯病毒可以不用什么恒星辐『射』带传播到猎狗星云,直接让男二号星际逃亡到星云边上,用唠叨神技就可以将病毒传到星云更深的恒星系中,看看,还是老岳头的功劳吧?” 盛天悯有点失望,但想想也觉得挺有意思。和唐晨边聊边走到单位停车场,上了他的二手福克斯。 唐晨算是个文二代,凭借着有个在文学圈子里比较有名气的老爹,也有些作家的人脉和出版社的关系,但从没有写出什么有艺术造诣的作品来,光凭借着胡思『乱』想的新鲜想法,只在科幻文学界混个专栏作家的头衔。不过他也对盛天悯的才华慕名很久,早年间也知道他在这个圈子里的名气,只是不清楚为什么以后就悄无声息地沉寂下去。后来盛天悯进了杂志社,唐晨就像找到了知己一般,说什么也要作他负责专栏的专属作者,之后自然成了他的死党。 “可不能拿泡面糊弄我!”唐晨启动了车子,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盛天悯没听清楚他说的话。 “去趟超市,买点泡面回家吧。” “喂!你是不是故意的?”唐晨对盛天悯大声埋怨,同时车子发动起来,出了停车场,往他们住的小区驶去。显然,他仅仅是埋怨而已,看样子即使回家只有泡面吃,似乎也甘之如饴。 “哎呦!玉娃娃在家?她不是说在动漫展吗?” “你觉得,吃我泡的泡面开心,还是玉娃娃的洋葱餐开心?说实话。”盛天悯似乎若有所指地问唐晨。 “自然是……”他本想说:自然是玉娃娃的洋葱便当喽,怎么说也比泡面有营养价值吧!但转念又过了下脑子,想到他问这话的目的,于是改口说:“自然是你的泡面更胜一筹喽,玉娃娃的洋葱便当实在是够了,一两次还好,每次都是,再好吃也受不了。” 盛天悯叹了口气,看来唐晨的回答还是有点不能令他满意,但顾及到牙齿还有些隐隐作痛,就不再和他矫情。 在超市买完泡面和一些其他东西后回到他们的合租房小区,唐晨本想把车停在地面车位,但怎么也找不到空位置,便让盛天悯先回去,自己在小区外面再去找空车位。 盛天悯背着背包,拎着买到的『乱』七八糟的方便食品,上楼走到租住的房门口。刚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突然听见屋子里传出“咚咚咚”的声音,他一愣,难道屋里有人?还是说有小偷潜入?他轻轻拿钥匙把门打开,本想蹑手蹑脚悄无声息地进屋看看是谁在里面,但不小心脚下还是拌到了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似乎让屋里的人听到,“咚咚”声停止下来,然后从厨房里伸出个脑袋来,吓了盛天悯一跳。 “天悯大人!您回来啦!”这是一个让他很熟悉也很吃惊的声音。 一张戴着大圆眼镜、颧骨略突、白白嫩嫩、满是笑意的纤瘦小脸探到了盛天悯眼前,满头的长发染成银灰『色』,脑后还耷拉下两条简单俏皮的辫子。 刚说完,门吱扭一声打开,虞佳重新出现在盛天悯眼前,装束从头到脚都换成了新的。头上的仿宝石串的链子和两条辫子全不见了,只有圆眼镜还在戴着,散着银灰『色』头发,上身是粉『色』长袖t恤衫,左胸口一个红心图案,右手臂上搭着厨房围裙,下面是牛仔七分裤,长筒袜也换了下来。 “虞佳?你怎么在家?”盛天悯诧异地问,“你不是告诉我你会在动漫展呆一整天一直到晚上吗?还说收工以后和朋友们去嗨皮,怎么会在我这里出现?” “天悯大人,你不欢迎小佳佳啊?”虞佳边嗲声嗲气地嘟嘴抱怨边走出厨房。 盛天悯见她一身装束,又是吃惊非小。只见虞佳前额上挂着仿宝石串的链子、厨房围裙挂在脖子上,腰后系上绳扣,围裙里面只有一件仅围住胸部的灰『色』抹胸布,下面是灰『色』超短裙和长筒袜,如果不是围裙挡着,全身肌肤差不多四分之三都在外面暴『露』在外,俨然从动漫展会回来还没有换衣服。 “哪有不欢迎。你正在做什么呢?”他把背包和购物袋放在一边椅子上,然后问虞佳。 唐晨从兜里将烟盒拿出来,抽出两支,递给盛天悯一支,盛天悯指指嘴巴,意思是拔牙以后也不能抽烟。唐晨哼了一声,点燃自己那支,“也没啥新点子,就是给之前的那个中篇写一个短篇的后续。”说完,吐出个烟圈,“今天听老岳头唠唠叨叨半天,忽然想到尘埃星云的沓斯病毒可以不用什么恒星辐『射』带传播到猎狗星云,直接让男二号星际逃亡到星云边上,用唠叨神技就可以将病毒传到星云更深的恒星系中,看看,还是老岳头的功劳吧?” “切菜做饭呀,天悯大人回家就等着吃小佳佳的爱心餐啦!”虞佳向盛天悯转转拳头卖着萌。 “哎呦!玉娃娃在家?她不是说在动漫展吗?” “怎么也不换身衣服?还好唐晨没和我一起进来,否则……”盛天悯有点后悔之前给了虞佳一把房门钥匙。 “不要紧,小佳佳cos的是灰『色』精灵布鲁鲁,不在乎那些愚蠢人类的有『色』眼光……”她还想继续她的coser思维,被盛天悯拦住。 “得得得,你不在乎我可在乎,你还是先去我房间把衣服换了吧,唐晨那小子可是个『色』魔,等他一会儿进家看见你这身打扮,他非得眼睛瞪你瞪出血不可。你衣服呢?” 他从客厅沙发上找到虞佳的随身衣物包,把她推到自己房间,关上门。虞佳嘴撅得老高,但也扭不过盛天悯,只得老老实实把cos的服装换了下来。 “你不会又做洋葱呢吧?”盛天悯隔着门问里面的虞佳。 “可我刚拔过牙,医嘱说一周内不能碰酒的。” “佳佳今天给天悯大人做个特殊的,你从没吃过的。”房里的虞佳得意洋洋地说。 “哎呦!玉娃娃在家?她不是说在动漫展吗?” “哦?本来说你不在,我们打算泡面吃呢。既然有特殊的晚餐,那可得看看玉娃娃又发明了什么新菜。”盛天悯煞有介事地表现出期待的口吻,另一方面也确实好奇虞佳的新菜式会是什么,不由自主地往厨房里看。 “天悯大人可不许偷看哦!”虞佳在卧室好像能察觉到盛天悯的一举一动似的,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屋里继续说:“小佳佳才刚开始准备食材,恐怕得多等一会儿哦。” 这时,唐晨从外面进了屋,嘴里嘟囔着:“什么事儿啊!找个停车位都那么费劲,还差点被贴条。” “你停哪去了?那么半天?”盛天悯问他。 “别提了,我就等那辆捷达的出车位这功夫,贴条的就凑过来了,差点给我贴了,我和他吵了半天。”唐晨说着就回到自己房间放下手提电脑包,“别愣着,答应好了管我晚饭的,甭管是泡面也好什么也好,赶紧吃完我得搞我的事业了。” “做什么做,你没看我那屋关着门吗?”盛天悯指指他自己的房间,又做了个卖萌的握拳手势。 盛天悯背着背包,拎着买到的『乱』七八糟的方便食品,上楼走到租住的房门口。刚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突然听见屋子里传出“咚咚咚”的声音,他一愣,难道屋里有人?还是说有小偷潜入?他轻轻拿钥匙把门打开,本想蹑手蹑脚悄无声息地进屋看看是谁在里面,但不小心脚下还是拌到了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似乎让屋里的人听到,“咚咚”声停止下来,然后从厨房里伸出个脑袋来,吓了盛天悯一跳。 “哎呦!玉娃娃在家?她不是说在动漫展吗?” “谁知道,我回家就看见她在家里忙活。” “得得得,你不在乎我可在乎,你还是先去我房间把衣服换了吧,唐晨那小子可是个『色』魔,等他一会儿进家看见你这身打扮,他非得眼睛瞪你瞪出血不可。你衣服呢?” “玉娃娃,你在里面啊?”唐晨贱呵呵地往盛天悯屋里叫。 “是晨晨哥哥哦?你也回来啦?”屋里的虞佳用嗲嗲地语气回应道。 “是啊是啊,小佳佳,怎么有空来我们这儿?是不是想你的天悯大人了?” 刚说完,门吱扭一声打开,虞佳重新出现在盛天悯眼前,装束从头到脚都换成了新的。头上的仿宝石串的链子和两条辫子全不见了,只有圆眼镜还在戴着,散着银灰『色』头发,上身是粉『色』长袖t恤衫,左胸口一个红心图案,右手臂上搭着厨房围裙,下面是牛仔七分裤,长筒袜也换了下来。 “天悯大人,小奴家这身装束您可还满意?”虞佳冲盛天悯眨着她的大眼睛,电得他浑身不自在。 “换装了是吗?”唐晨猥琐地问,“那刚才穿的是?” “喏,就是那些。”虞佳转身指着盛天悯房间里床上放着的灰『色』抹胸布和超短裙长筒袜,唐晨当时眼睛就直了。 盛天悯估计他脑子里又在想入非非,便赶紧扯开话题:“还是赶紧搞定你的特殊的、我们从没吃过的大餐吧。你晨晨哥哥现在可是只饿狼。”说着,就把虞佳推推搡搡往厨房送去。 第18章 被猥琐男骚扰 虞佳其实并不反感唐晨,反而因为他与盛天悯是同租舍友而萌生感激之情,想来是因为怕自己的男朋友寂寞,自己不经常在身边陪伴,有个男伴也可以解解心烦。况且虞佳这个女生有些开朗得过头,无论是相熟朋友还是一面之缘,不管是同『性』还是异『性』,甚至『性』格拘谨的还是轻佻的,她都很热情真诚地对待,甚至让人微微感觉这女孩儿要么是头脑简单缺心眼,要么就是放『荡』不羁不避嫌。不过,虞佳在和盛天悯交往之前,对异『性』朋友接触的尺寸把握上,还是有自己原则的。她自己认为,只要不出格,怎么耍怎么闹都没关系。直到和盛天悯确定关系后,她将自己原则的唯一例外敞开给她的男朋友,因为盛天悯是她的第一个男朋友,而且她将自己很认真深刻地投入这段感情中。但是,她似乎从一开始并没有把双方的位置安排准确,盛天悯几乎成了她顶礼膜拜的神,他的才华、他的气度、他的谈吐,所有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都是金『色』光芒,他让自己做任何事情都是不可忤逆的圣旨,自己愿意将一切献出来交给他。 而盛天悯对女朋友的这种心态并不认同,甚至怀疑这个女孩子是不是在神经上有一些认知方面的障碍。他时常尝试纠正她的恋爱观,虞佳也非常配合,表示盛天悯说什么自己就会照着做,盛天悯有些无奈,他非常清楚虞佳完全不是出于内心的认同才配合,根本还是拿他的话当作不能违背的圣意。 但也有例外,盛天悯唯一一样无法左右虞佳的,就是她对洋葱这种食材近乎于病态的依赖,无论是做什么饭菜,凉拌、烹炒、炖肉、做汤,洋葱是必备材料,甚至连蒸饭,也要加入些洋葱碎,那蒸出饭的味道除了她本人以外谁都会感觉怪怪的。按理说,女生对一种食材的偏爱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喜欢洋葱也无可厚非,但要命的是,她将做洋葱餐这件事上升到了对爱情全心投入的感『性』层面,只有对盛天悯提供这样她喜欢的爱的表示,才算是自认为最合格的恋爱对象。 所以,在盛天悯心中,虞佳是个天使,并且是从洋葱国度里下到凡间的一个洋葱天使。 恐怕今天也是这样。 “天悯大人,佳佳小厨娘的爱心晚餐做好了!”虞佳娇声叫着,同时将一大盆热腾腾的东西从厨房端出来放在客厅餐桌上,“晨晨哥哥,也来尝尝小佳佳的手艺哦!” 距离她再次进入厨房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坐在客厅看电视的盛天悯和在自己房间里打游戏的唐晨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闻声都赶紧凑了过去,看向那个汤盆里。里面铺着厚厚一层金黄『色』的东西,表面上带有一些似乎是烤糊的黑『色』斑点,同时散发出浓浓的芝士香味,看上去没见到洋葱的影子,品相相当不错。 “这是玉娃娃的新菜?看模样很不错嘛!”唐晨在一边口水似乎都要流出来,想从虞佳手中夺过勺子,虞佳机警地闪过。 “天悯大人得尝第一口,你得去排队。”虞佳可爱地白了唐晨一眼。 “老盛,玉娃娃今天受了委屈,干脆就别让她走了,晚上你好好陪陪人家。”唐晨从他那屋走出来说。 “得,让你的天悯大人先来。”唐晨也白了盛天悯一眼。 本来这个展会是国内外游戏厂商的一次规模不大的商务洽谈类会议,并没有什么对外开放属『性』,纯粹参观的游戏玩家也不多。虞佳所属cos团队的经纪人只想为了多给团队一些赚出团费的机会,从一家厂商那里努力争取来一次表演安排。原计划是今天从早上一直表演到下午闭展前,虞佳是cos那个厂商旗下一款魔法历险类游戏中的灰『色』精灵形象,穿着比较少,除了头饰仿宝石串的链子、灰『色』抹胸布、超短裙、长筒袜和筒靴以外,只有后背一对假翅膀。一直表演到下午将近三点钟,几个coser女孩儿都很疲劳,在休息间里围在一起喝水休息。忽然不知道从哪冒出一个男的,说是厂商老板的儿子,死皮赖脸要和女孩儿们合影,还对女孩儿们动手动脚,说些交朋友过夜之类的下流话。经纪人过来打圆场,但那个男的很蛮横,说如果不满足他要求,这场cos演出就别想拿到钱。经纪人也很讨厌这种流氓,说合影可以,其他要求免谈。那个混蛋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太过分,就只和她们合了影。不过在合影的时候,虞佳不情愿地离他最近,那人就碰碰她的『臀』部,『摸』『摸』她的腰肢,肩膀还有意往她的胸脯上蹭蹭,总之就是想揩油占便宜。虞佳碍于经纪人的颜面,忍气吞声中尽力躲避着。照完相那人还不依不饶,从后面搂过虞佳的腰,想请她喝酒,虞佳实在忍无可忍,一把甩脱那人的纠缠,躲到其他伙伴身后。那人立刻破口大骂,说了很多侮辱虞佳的污言秽语。等那人发泄完走了之后,虞佳蹲在地上呜呜哭泣,经纪人对她好言相劝,见她也没有状态再表演,就让一个助理先行把她送回家。 盛天悯从虞佳手中接过勺子,在金黄『色』的表皮上挖出一块放在嘴里,感觉一股『奶』香和如丝的润滑感注满口腔,还真是不错。再往下挖,下面是薄薄一层培根肉,很好吃;再向下,一层洋葱丝,看样子虞佳是不可能不加洋葱的;于是再向下挖,还是洋葱丝,再向下,还是洋葱丝,左右两边挖去,仍然是洋葱丝…… 本来这个展会是国内外游戏厂商的一次规模不大的商务洽谈类会议,并没有什么对外开放属『性』,纯粹参观的游戏玩家也不多。虞佳所属cos团队的经纪人只想为了多给团队一些赚出团费的机会,从一家厂商那里努力争取来一次表演安排。原计划是今天从早上一直表演到下午闭展前,虞佳是cos那个厂商旗下一款魔法历险类游戏中的灰『色』精灵形象,穿着比较少,除了头饰仿宝石串的链子、灰『色』抹胸布、超短裙、长筒袜和筒靴以外,只有后背一对假翅膀。一直表演到下午将近三点钟,几个coser女孩儿都很疲劳,在休息间里围在一起喝水休息。忽然不知道从哪冒出一个男的,说是厂商老板的儿子,死皮赖脸要和女孩儿们合影,还对女孩儿们动手动脚,说些交朋友过夜之类的下流话。经纪人过来打圆场,但那个男的很蛮横,说如果不满足他要求,这场cos演出就别想拿到钱。经纪人也很讨厌这种流氓,说合影可以,其他要求免谈。那个混蛋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太过分,就只和她们合了影。不过在合影的时候,虞佳不情愿地离他最近,那人就碰碰她的『臀』部,『摸』『摸』她的腰肢,肩膀还有意往她的胸脯上蹭蹭,总之就是想揩油占便宜。虞佳碍于经纪人的颜面,忍气吞声中尽力躲避着。照完相那人还不依不饶,从后面搂过虞佳的腰,想请她喝酒,虞佳实在忍无可忍,一把甩脱那人的纠缠,躲到其他伙伴身后。那人立刻破口大骂,说了很多侮辱虞佳的污言秽语。等那人发泄完走了之后,虞佳蹲在地上呜呜哭泣,经纪人对她好言相劝,见她也没有状态再表演,就让一个助理先行把她送回家。 “天悯大人,你要不喜欢也别把它捣坏啊。”旁边的虞佳嘟起嘴不满地说。 “你这道菜叫什么名字?”盛天悯放下勺子,转头问虞佳。 “培根芝士焗洋葱酪。我新研究出来的,是不是很厉害呀?”虞佳笑眯眯地回答。 盛天悯一时无语,不知道该怎么对虞佳表达自己对这道菜的真实态度。一边的唐晨抢过勺子,铲起一块培根肉送到嘴里,边嚼边说:“玉娃娃的手艺越来越有个『性』了,很有想法嘛。” 盛天悯陪笑着对虞佳说:“佳佳,你看我今天刚拔了牙,冷热刺激的都碰不得,很对不起,不能吃太多你的美食。” 虞佳听盛天悯这么说,一下子眼眉就显出八字型来,“看来天悯大人不喜欢小佳佳做的菜,小佳佳手艺还是不行啊。” “那就有劳晨晨哥哥全部消灭啦。”没等唐晨抗议,她就关切地问盛天悯能吃点什么别的。 看到她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盛天悯也有些不忍,于是牵过她的手,给她指着自己的嘴说:“真不是不喜欢你的菜,你看我的嘴,拔掉牙的地方还有流血呢,大夫说什么冷饮、热汤,还有葱蒜什么的刺激『性』食物都不能吃,否则我一定把你做的全都吃光光。” “那你现在还疼不疼了?”虞佳有些心疼地抚着他的脸颊说。 “现在好多了,放心吧。”盛天悯对虞佳笑笑。 恐怕今天也是这样。 虞佳又看看一边正大嚼培根的唐晨,“那晨晨哥哥呢?你喜欢不?” “喜欢!喜欢!玉娃娃这道菜很合我口味。” 恐怕今天也是这样。 “那晨晨哥哥就包圆了吧,嘻嘻。”虞佳又重新泛出笑容。 唐晨咽下嘴里的肉,再往盆里看去,好么,下面满满铺着厚厚几层洋葱丝。刚才他只顾着大嚼表面上的培根,没有注意下面真正的原料,此时瞪着那盆东西也有些发傻。 “那就有劳晨晨哥哥全部消灭啦。”没等唐晨抗议,她就关切地问盛天悯能吃点什么别的。 “你先别问我,我先问问你。”盛天悯把虞佳拉到沙发上坐下,“不是说好晚上有事吗?我还打算去展会接你回家呢。” 恐怕今天也是这样。 听盛天悯这么一问,虞佳刚刚还笑盈盈的脸上立刻就阴郁了下来,显出很委屈要哭出来的神情,“天悯哥哥……”她将盛天悯的手握住,大眼睛里闪着如水光泽。 本来这个展会是国内外游戏厂商的一次规模不大的商务洽谈类会议,并没有什么对外开放属『性』,纯粹参观的游戏玩家也不多。虞佳所属cos团队的经纪人只想为了多给团队一些赚出团费的机会,从一家厂商那里努力争取来一次表演安排。原计划是今天从早上一直表演到下午闭展前,虞佳是cos那个厂商旗下一款魔法历险类游戏中的灰『色』精灵形象,穿着比较少,除了头饰仿宝石串的链子、灰『色』抹胸布、超短裙、长筒袜和筒靴以外,只有后背一对假翅膀。一直表演到下午将近三点钟,几个coser女孩儿都很疲劳,在休息间里围在一起喝水休息。忽然不知道从哪冒出一个男的,说是厂商老板的儿子,死皮赖脸要和女孩儿们合影,还对女孩儿们动手动脚,说些交朋友过夜之类的下流话。经纪人过来打圆场,但那个男的很蛮横,说如果不满足他要求,这场cos演出就别想拿到钱。经纪人也很讨厌这种流氓,说合影可以,其他要求免谈。那个混蛋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太过分,就只和她们合了影。不过在合影的时候,虞佳不情愿地离他最近,那人就碰碰她的『臀』部,『摸』『摸』她的腰肢,肩膀还有意往她的胸脯上蹭蹭,总之就是想揩油占便宜。虞佳碍于经纪人的颜面,忍气吞声中尽力躲避着。照完相那人还不依不饶,从后面搂过虞佳的腰,想请她喝酒,虞佳实在忍无可忍,一把甩脱那人的纠缠,躲到其他伙伴身后。那人立刻破口大骂,说了很多侮辱虞佳的污言秽语。等那人发泄完走了之后,虞佳蹲在地上呜呜哭泣,经纪人对她好言相劝,见她也没有状态再表演,就让一个助理先行把她送回家。 “怎么了?突然不开心?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 虞佳摘下眼镜『揉』『揉』眼睛,将展会上的事情断断续续讲给了盛天悯听。 “晨晨哥哥拜拜。”她没回头,只是冲后挥挥手。 本来这个展会是国内外游戏厂商的一次规模不大的商务洽谈类会议,并没有什么对外开放属『性』,纯粹参观的游戏玩家也不多。虞佳所属cos团队的经纪人只想为了多给团队一些赚出团费的机会,从一家厂商那里努力争取来一次表演安排。原计划是今天从早上一直表演到下午闭展前,虞佳是cos那个厂商旗下一款魔法历险类游戏中的灰『色』精灵形象,穿着比较少,除了头饰仿宝石串的链子、灰『色』抹胸布、超短裙、长筒袜和筒靴以外,只有后背一对假翅膀。一直表演到下午将近三点钟,几个coser女孩儿都很疲劳,在休息间里围在一起喝水休息。忽然不知道从哪冒出一个男的,说是厂商老板的儿子,死皮赖脸要和女孩儿们合影,还对女孩儿们动手动脚,说些交朋友过夜之类的下流话。经纪人过来打圆场,但那个男的很蛮横,说如果不满足他要求,这场cos演出就别想拿到钱。经纪人也很讨厌这种流氓,说合影可以,其他要求免谈。那个混蛋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太过分,就只和她们合了影。不过在合影的时候,虞佳不情愿地离他最近,那人就碰碰她的『臀』部,『摸』『摸』她的腰肢,肩膀还有意往她的胸脯上蹭蹭,总之就是想揩油占便宜。虞佳碍于经纪人的颜面,忍气吞声中尽力躲避着。照完相那人还不依不饶,从后面搂过虞佳的腰,想请她喝酒,虞佳实在忍无可忍,一把甩脱那人的纠缠,躲到其他伙伴身后。那人立刻破口大骂,说了很多侮辱虞佳的污言秽语。等那人发泄完走了之后,虞佳蹲在地上呜呜哭泣,经纪人对她好言相劝,见她也没有状态再表演,就让一个助理先行把她送回家。 “回家中途的时候,我让她送我到你这里,我想能给天悯大人做好晚饭,天悯大人开心了小佳佳也就会开心了。之前没和你打招呼,是想给你个惊喜,不换cos装,也是想让天悯大人看到小佳佳好看的一面。本来这件事不想和天悯大人说的,真对不起,也让你不开心了。”说着,虞佳双臂环过盛天悯的脖子,紧紧搂住他。 盛天悯听完,既愤怒于那个人渣的所作所为,也心疼自己女朋友受的委屈,同时对她还第一时间想着为自己做饭而感动,也情不自禁地抱着虞佳,双唇轻轻在她额头吻了一下,“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他小声在她耳边安慰着。 “咳——咳——”旁边传来唐晨的咳嗽声,意思是提醒他们别太腻乎,别忘了旁边还有个大活人呢。 两个人逐渐松开拥抱,盛天悯站起身走回客厅餐桌说:“那这盆美食咱们一起全部解决掉。”说着,从唐晨手中抢过勺子,在盆里盛了一大勺洋葱放进嘴里,然后又盛出一勺培根肉递到虞家嘴边。 “小佳佳要减肥的,不能吃肉肉,来点洋葱吧。”说着,从厨房又拿出两个勺子,递给唐晨一个。“对了,天悯大人,我忘了你今天拔牙的事了,别刺激到牙齿啊!”虞佳提醒他。 “小佳佳这么努力做的新菜,怎么能让你白忙活呢?况且拔一颗牙也没什么,大老爷们嘛。”盛天悯忍住牙龈末梢的隐隐作痛,笑着对虞佳说,然后又用胳膊肘捅了捅唐晨,“来,你刚才也说这菜合你口味,咱们一起把它消灭。” 唐晨微微咧了咧嘴,也没再说别的,连声附和,之后三个人一起你一勺我一勺,很快就将一整盆东西吃了个干净。等全部吃光,虞佳将盆和勺子端到厨房,同时在盛天悯脸颊上轻吻了一口,小声说:“谢谢天悯大人。” 在虞佳洗碗的当口,盛天悯问她那个混蛋的长相和姓名,找个机会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那家伙,唐晨也在旁边帮腔,说一定要狠狠揍那小子,让他长记『性』。虞佳只说不用再理那人,因为今天这事,经纪人也不会再找那家厂商,以后也没机会和那人碰面了。盛天悯和唐晨都也些忿忿,觉得便宜那个混蛋了。 “老盛,玉娃娃今天受了委屈,干脆就别让她走了,晚上你好好陪陪人家。”唐晨从他那屋走出来说。 虞佳洗完碗以后又帮盛天悯收拾了房间,将凌『乱』的衣物规整得有条不絮,该洗的也都放进了自动洗衣机,然后背好背包就要起身回家。 “老盛,玉娃娃今天受了委屈,干脆就别让她走了,晚上你好好陪陪人家。”唐晨从他那屋走出来说。 “晨晨哥哥真坏,小佳佳不理你了。”虞佳做作地噘嘴表示抗议。 “算了吧,我送她回家,你好好把你的新点子整理整理,咱们下个月的稿子还没着落呢。” 虞佳向唐晨做了个鬼脸,哼了一声就走出了房门。 “小佳佳,拜拜哈,欢迎下次还来做菜哦!”唐晨向她挥手告别。 “晨晨哥哥拜拜。”她没回头,只是冲后挥挥手。 第19章 天使视角的解读 此时天『色』已晚,盛天悯和虞佳手拉手走在小区花园的小径中,盛天悯本想再安慰安慰虞佳,但又怕再次提起那事让她刚刚平复的心情又低落下去。正踟蹰间,倒是虞佳先开了口:“天悯哥哥,你今天上班是不是也有些不开心呢?” 盛天悯一怔,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他仔细扫描了一下记忆,回想着回家以后面对虞佳时的举止言行,似乎并没有显现出在工作中或者是会议前后导致的什么不愉快的情绪出来。 “怎么这么说?”他问。 “为什么这么说?你的想象和这几个字有什么关系?” “你一定是有烦恼的,小佳佳看得出来。”虞佳坚定地说。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肯定不是,天悯大人,小佳佳向你保证,这个精灵王子一定是看中你的才华和气质了,一定可以救他『性』命,才会把信息发给你的。”虞佳一本正经地说。 “别忘了,我可是灰『色』精灵布鲁鲁。”虞佳双拳抵住两腮嘟着嘴说。 盛天悯一阵苦笑,但可以看得出来,虞佳虽然总是在卖萌,但每次都是发自内心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做作地为卖萌而卖萌。盛天悯时常在怀疑,或许虞佳的小脑袋瓜中还有什么他并不了解的东西存在。 “别闹了,是不是我刚才一开始不对你做的菜感冒,让你有些不爽?” “奴家怎么会对天悯大人不满呢?”虞佳转身面对盛天悯,双眼滴溜溜地看着他,让他好不自然。“只是真心觉得哥哥一定是在工作中有不愉快,小佳佳就想知道怎么能为哥哥解除烦恼。” 盛天悯叹了口气,抚了下虞佳的银白『色』长发,和她大致说了下下午开会的情况以及对这本杂志前途的忧虑。本质上说,他对《科幻地带》这本杂志的存亡并没有特别关心,他所在意的是,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可以找回从前的想象力,看样子《科幻地带》这个平台上也难以做到,等到这个平台消亡后,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天悯大人的烦恼无非就是没有好点子,没有好故事,更苦恼自己找不到当初的灵感了,对不?”虞佳细声问他。 “该怎么说呢?灵感这东西真的很虚空,我没法描述出来给你理解,但那的确对我真的很重要。你恐怕也很难弄懂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虞佳眨眨眼,看向小区花园草坪的另一端,然后指向那边对盛天悯说:“哥哥你看。”盛天悯也随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虽然天已经黑下来,但小区里的路灯照得很清楚,另一端花坛的边沿,卧着一只黑『色』小猫。虞佳慢步走过去靠近它,生怕惊扰到猫,那猫似乎不怎么怕人,还卧在那里不动。虞佳坐在花坛上抚『摸』着猫的脑袋,挥手让盛天悯也过来。 “这只小猫猫真可爱,乖乖的!天悯大人,你觉得呢?”她边逗着猫边说。 盛天悯也蹲下身子,看着这只猫。这是只他经常在小区花园里看到的流浪猫的一只,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如果我问你,现在这只猫心里对我和你的印象是什么,你可以猜得出来吗?”虞佳突然提出这么个古怪问题,让盛天悯有点『摸』不着头脑。 “印象?猫心里的?”他不知所谓。 “要我猜,它一定在想——这个小女生很有趣,我让她多『摸』『摸』我,让我吸收足够的萌星能量,然后去用萌能量控制其他愚蠢人类,多供奉我好多好吃的。至于这个愚蠢的男生,傻乎乎的一点也不萌,我才不要理他。”说完,脸靠近猫咪,然后向盛天悯吐了下舌头。 盛天悯被他逗得也忍不住笑出来,拉起虞佳说:“你就会胡说八道。” “难道你不觉得有时候胡说八道出来的东西也是好的点子,不错的灵感吗?我的天悯哥哥。” “说是这么说,但毕竟对于文学作品来讲,毫无逻辑『性』和理论基础的想象也不能放到台面上来。” “你呀,我的大人,就是被什么逻辑『性』和什么理论基础束缚住了,小佳佳可不懂什么逻辑『性』和『乱』七八糟的理论,想到哪就是哪。还有,有些大人的想象力其实还不如小孩子丰富,佳佳我虽然已经不是什么小孩子了,但一直喜欢二次元的东西还有作coser的经历,我敢说,天悯大人的奇怪想法肯定没我多。你信不信?” 盛天悯听虞佳这么说,似乎也有些道理。突然想到他下午下班前收到的那条奇怪的信息,于是就把手机拿出来给虞佳看,“那你来发挥发挥你小脑袋瓜里的奇怪想法,看看这个信息是什么意思,充分发挥你的想象力。” “为什么这么说?你的想象和这几个字有什么关系?” ——破空臆第六次异动,『逼』近警戒值,布谷危险。—— “唔——”她拿着手机,仔细思量着这几个字的含义,时而撅撅嘴,皱皱眉。 “啊!我知道了!”她身子猛地一挺,吓得那只黑猫“喵”地一声惊跳到地上蹿进草丛,也同时吓了盛天悯一跳。 “难道你不觉得有时候胡说八道出来的东西也是好的点子,不错的灵感吗?我的天悯哥哥。” “天!你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好不?”盛天悯抗议说。 “天悯大人,不好了。灰精灵王国眼看要发生变故,精灵王子中了恶魔谷坏蛋巫师利用魔法原石发出的诅咒,恐怕要『性』命不保啊。” 盛天悯听得稀里糊涂的,想来是不是虞佳又犯了中二病,胡思『乱』想起来。 “为什么这么说?你的想象和这几个字有什么关系?” “你看,第一句‘破空臆第六次异动’,就是指坏蛋巫师名叫‘破空臆’的魔法原石,已经在精灵王子身上使用了六次,‘『逼』近临界值’是说精灵王子的危险程度已经很高了,『性』命难保啊。” “那‘布谷危险’呢?又是什么意思?” “一定是那个精灵王子的名字叫‘布谷’,多有诗意的名字。” “那么,这个信息为什么会发送到我的手机上呢?是不是因为也有一个和你一样想法的人,误转给我的?” “肯定不是,天悯大人,小佳佳向你保证,这个精灵王子一定是看中你的才华和气质了,一定可以救他『性』命,才会把信息发给你的。”虞佳一本正经地说。 盛天悯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没办法,虞佳就是这样一个女生,活在自己的二次元世界里。但要纯粹从逻辑上讲,实在也没有能在现实世界中说得通的解释,索『性』自己就将虞佳的解读当做一个臆想的奇幻故事逻辑听吧。 等等!盛天悯突然在思维中注意到了一个细节——“臆想的故事”、“破空臆”,这个“臆”字的重复出现让他萌生了一些在意——“臆”这个字其实很生僻的,日常交流和思想中很少用到,但今天为什么突然一下子出现了两次?“破空臆”——“臆想”,这个词难道真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在里面吗?随即他终于想起来,“破空臆”这个词儿自己为什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是他曾经收到的六个奇怪词组中的一个,这个词组曾经由临班班长的号发给他五次。这回在内容里明确说是“第六次异动”,难道这个顺序是巧合吗?不对,这绝不是巧合。况且这次和之前都不同,不是单一的词组,而是一句完整的句子。尤其这次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仔细看还是个群发号码,而不是个手机号,无法进行回复。 这事情越来越难以琢磨了。 第20章 怪异稿件 整个周末,盛天悯和唐晨都宅在家里,反复斟酌着负责专栏的小说构思。期间虞佳也来造访了几次,每次来都特意换上女仆装,帮两个宅男做了几顿洋葱餐,给盛天悯捶腿『揉』腰的,俨然真正成了他的女佣,不过这也是虞佳的一贯态度,这样的服侍男朋友令她心甘如饴。至于唐晨,他早对他们小两口旁若无人秀恩爱麻木了,始终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不过,对于那条神秘的信息,盛天悯没再提起,知道即使再问,这两个人也不会有什么靠谱的想法。 唐晨在周五开会时『乱』写『乱』画的东西,本来盛天悯抱有挺浓厚的兴趣,而在他说是原来中篇的一个后续故事以后,自己的兴趣度便有些降低,不过想来也可能会有不错的新点子。唐晨的新故事是这样的:承接之前情节,沓斯病毒蔓延到整个伽马45星系,将那里整个变成死亡地带后,主人公并不甘心于家园被毁,在宇宙智者的指引下,通过重重阻碍,从相邻的猎狗星云中终于发现中和沓斯病毒的原体物质,但由于之前二号人物对主人公内心的嫉忿,耍出手段刻意破坏,致使拯救家园的计划再次陷入危机。 盛天悯也觉得这时候他去休假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一来能解放解放头脑,二来也缓和一下彼此之间的不愉快,于是回了信息让他玩得开心些,自己只好一个人继续找寻杳无踪影的灵感。 盛天悯觉得这个故事架构和之前的情节过于相近,对星际旅行、拯救母星系这样的设定也感觉比较俗套。几次和唐晨发生争执,但自己又没有更好的点子提出来,闹得两人都比较郁闷,情绪低落。 不愉快的气氛占满了双休日,直到周一上班时,两个人彼此都是闷闷的。盛天悯一早没和唐晨打招呼就上了班,唐晨则去了他老爸的创作工作室发牢『骚』,他老爸建议他先不去想创作的事情,让脑子放松放松,可以去休休假,玩上几天。还说,灵感这东西就像一条泥鳅鱼,用手生抓是抓不来的,与其较劲去抓,不如把鱼篓放下,也许泥鳅自己就会游进去。唐晨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定了去三亚的机票,向盛天悯发去信息打了招呼,下午人就跑去了海南岛。 盛天悯也觉得这时候他去休假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一来能解放解放头脑,二来也缓和一下彼此之间的不愉快,于是回了信息让他玩得开心些,自己只好一个人继续找寻杳无踪影的灵感。 周一中午刚从餐厅吃完午饭回到办公室,于惠敏告诉他老岳头有事情找他,叫他去办公室。盛天悯看于惠敏神情怪模怪样的,估计老岳头那不会有什么好事情等着他。等敲门进了主编室,看到老岳头正在打电话,他打了个招呼,老岳头挥手让他坐在旁边沙发上等一下。 “没问题,我们社鼎力支持,您那是老大哥,我们这儿想找这机会还找不来呢!……嗯,好,回执我收到以后就让助理填好回复回去……就这样,再见。”老岳头挂上电话,看了一眼面前的电脑,点了几下,同时对盛天悯说:“小盛,来了?” “主编,找我有事?”盛天悯问。 “哦,是,有点事。”他边说边继续点着电脑,“嘀嗒嘀嗒”声十分清脆,这让盛天悯心里萌生出一些烦躁。“嗯……是这样,有这么一个事儿……” 盛天悯听到老岳头这个开场白,放松了不少,因为这意味着他会安排一些任务给自己,而不是对以往工作的质问。 “上午我收到了一个通知,是全国创意产业管理委员会发来的,是他们联合新闻出版署、文化部创意产业司、全国互联网协会一起举办的一个关于我国文化创意前景与产业发展研讨会。本来呢,咱们是本小杂志,没有参加这次会议的机会,不过刚刚的电话是《科幻探索》杂志的景主编给我打来的,他也是创意管理委员会的委员,指名道姓要你代表咱们社去参加。你准备一下,在青岛,时间是周三,一共两天,我让助理把你的名字填到参会人员反馈表里了,明天你可以不用来社里上班。” 盛天悯感觉这事很突然,自己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主编,这事……” “别担心,你就去听听,把大概精神传达回来就行,其他也不需要你做什么。” “哦——”盛天悯含糊答应着,心中满是疑『惑』。 “我看你是不是有点懵?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吧。”老岳头看出了他的心思,盛天悯点点头。“我想是因为你以前的作品景主编直到现在仍然很欣赏,他可是从你原来发表小说的时候就一直在《科幻探索》杂志社就一直没离开过,直到今天还能记起你吧。” 是啊,将近十年,《科幻探索》杂志的老主编都五十多岁,没几年就该退休了,他居然还在那里。盛天悯不由得唏嘘感慨。不过突然这个时候想起他来,盛天悯总觉得不妥。 “岳主编,我可没有跳槽的想法……” “呵呵,小盛,别误会,我没那个想法。再说他要真想挖人,我也不能耽误你前程不是?”老岳头笑着说,他的笑让盛天悯浑身不自在。“对了,小盛啊,上个礼拜咱们的专栏讨论会,我本来最后想让你再说说你的意见的,不过看大家都说些没什么营养的空话,这气氛下估计你也会随声附和。但直觉告诉我,你一定会有些和他们不一样的想法。不用着急,来日方长。” 从主编室出来,盛天悯走回自己办公桌,仔细琢磨老岳头的话,说自己一定会有不一样的想法,但自己真的有吗?当时如果他问自己,自己也许真的会也说些冠冕堂皇的空话,十有八九是这样。那他为什么会确信自己一定会有不一样的想法? 办公桌前,他不经意间发现电脑旁边放了一封投稿函,之所以他只一眼就看出那是封投稿函,是因为信封上清清楚楚写着几个字——幻想·启明专栏投稿,盛天悯编辑(收)。盛天悯有些奇怪,这个互联网时代居然还会有人用稿纸写作,信件投稿,恐怕这个作者不是个老古董,就是个怀旧派。 打开信封,里面竟然并不是稿纸,而是一个微型的usb存储盘,还有一张像是新年贺卡的卡片,展开来看,上面用钢笔写了很短一段文字: 亲爱的盛天悯编辑,我是一名很喜欢你们杂志的忠实读者,并且尤其喜欢你负责的“幻想·启明”栏目,虽然说每期专栏的主打小说有的喜欢,有的则觉得一般般(主要是作者署名是“唐晨”的作品),但你在每期最后对小说的延伸联想那段文字,让我格外欣赏。所以,我也萌生出了写出自己奇怪想法的念头。不过水平有限,还请多多指点,谢谢。 内容到此为止。 盛天悯又翻来覆去看了看信封,也没找到寄信人的信息,也许写在存储盘的文件里了也说不定。他将存储盘『插』入电脑,点进去看,里面只有一个压缩包文件,再点开来,居然是用密码加密的压缩包。这让盛天悯颇为意外,投稿人为什么要将自己的稿子加密?难道是想考验自己的解密技术?可自己并不是个软件技术人员,对破解密码这种事情一窍不通啊。而且投稿信件又根本不署名,完全不懂这人究竟是什么目的。 翻过正面,卡片后面也没有署名,只有一幅版画风格的『插』画,一轮满月挂在天空,旁边没有星辰,下面是一片幽暗的森林,森林边缘伏着一条缠成螺旋状的蛇,一棵树顶有一只蜘蛛,森林远处一名猎户弯弓搭箭,但他并非瞄着蜘蛛或者蛇,而是瞄向天空的那轮满月。 盛天悯又翻来覆去看了看信封,也没找到寄信人的信息,也许写在存储盘的文件里了也说不定。他将存储盘『插』入电脑,点进去看,里面只有一个压缩包文件,再点开来,居然是用密码加密的压缩包。这让盛天悯颇为意外,投稿人为什么要将自己的稿子加密?难道是想考验自己的解密技术?可自己并不是个软件技术人员,对破解密码这种事情一窍不通啊。而且投稿信件又根本不署名,完全不懂这人究竟是什么目的。 他想也许这个作者只是怕文件被其他人偷看,而加了个几个零或者几个八这样的简单密码,可自己试了几个都不成功。正当他不知所以时,偶然发现在压缩文件点入待输入密码框的右边有一个文件注释,上面写了六个字:密码在卡片里。 卡片?他又翻出那张卡片,前面是正文几行字,没有什么特指的信息;而背面的那幅画好像有所指。他明白了,这个作者很有趣,想让自己看图猜谜解密码。难怪这人会寄投稿信呢,原来是想来这么一出。 他正想兴致勃勃去开动脑筋解开这个谜题,主编助理小田来找他,要他把自己的身份证和一些相关需求提给她,她好去预定火车票和会议组委会那边登记盛天悯的个人信息。于是盛天悯就将投稿解谜的事放在了一边,之后美术编辑那边又找他商量了下专栏的『插』图设定,下班时随手将那封投稿函塞进了办公桌抽屉,直到启程去青岛出差,也没再想起这件事。 第21章 新友米米 周二下午,经过五个半小时的动车车程,盛天悯到达了青岛,组委会接站人员将他带到下榻的酒店。在前台领过了房间钥匙后,他上了酒店九层,是一套标准间,两张床,从阳台往东看能看到青岛标志『性』的五四广场红『色』螺旋雕塑,还有一望无际的海平面。盛天悯将阳台窗子打开,呼吸着略带海腥气的空气,自觉心旷神怡,说不出的舒服,什么专栏的苦恼、稿子的忧愁通通抛到了脑后。想起唐晨现在应该也在海边,不由得心里一阵好笑,猜他不会想到自己也和他同样身处海边。于是他拿出手机拍了一张海岸线的照片,在微信上发给唐晨,然后写了条信息:“没想到吧,我也跟着你来了!” 不多时,唐晨的微信回来:“你别扯了,我这里正下雨呢!说实话,你是不是也去哪个海滨城市了?” 盛天悯笑笑,和他说了在青岛开会的事。唐晨回复说,你就好了,公款旅游,我得举报你。盛天悯正要再回信息,这时房间门打开,一个人拉着行李箱走进来。 “上周五刚拔过牙,大夫还叮嘱我别碰酒和冷热刺激『性』食物,今天给忘了。” “呦呵,已经有一位啦?”那人有点大大咧咧地说。盛天悯回头看去,见那人戴着一顶遮阳帽,身上穿着花『色』t恤,一副太阳眼镜挂在领口,下面是灰『色』大裤衩,腰间斜挂着个腰包,脚下凉鞋,俨然就是身旅游度假装扮。 盛天悯放下手机,向这人打招呼,“你好,怎么称呼?” “我姓米,米子奇,叫我米米就好。”那人边回答边放下行李箱,同时将脚下的凉鞋甩在一边,换上酒店的拖鞋。 “你好,我是《科幻地带》杂志的专栏编辑,我叫盛天悯。” “你还记得那部小说?” “《科幻地带》?也是本科幻杂志吗?”这个叫米米的问,语气让盛天悯不舒服,刚想回答他,听他接着说,“这次开会应该都请的是一些影响力很大的平面媒体和互联网或者游戏公司,《科幻地带》这么个没什么名气的小杂志他们也请,有点奇怪啊。” “《科幻地带》也不算是小杂志吧?”盛天悯强压不满说,“怎么说也是本全国范围内发行,每月有至少十万册发行量的专业科幻文学期刊吧?” “不过,盛天悯这个名字我倒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他没有再接盛天悯的话,兀自岔开话题,然后从行李箱里取出两罐啤酒,递给盛天悯一罐,“喏,别客气。”盛天悯接过去,没有打开,说了声谢谢就放在了一边。 “那您现在在哪个单位?”盛天悯问。 “我啊,是一家网络游戏公司的副总经理,兼产品策划部总监,”说着,他去掏大裤衩的裤兜,似乎是想找什么东西,掏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掏出来,“抱歉,名片估计是忘带了。其实这倒不打紧,我还有一个身份,一个业余科幻小说作家,‘米米’也算是我的笔名。这次来开会,我是身兼两种身份参加的。一个是创意企业发言人,还有一个是个人创作代表。” 盛天悯正想再问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微信信息提示音又响起来,他打开看,是虞佳发来的一段五秒语音。 “天悯大人,你到青岛了没?小佳佳好担心你哦!『摸』『摸』哒。” 盛天悯用文字回复:“已经到了,玉娃娃别担心,一会儿给你回复照片。” 刚点完发送,立刻又收到了又一条语音:“什么时候也带小佳佳去旅行啊,伦家好想和天悯大人环游世界呢!” “你还记得那部小说?” “怎么?女朋友啊?”旁边的米米『插』话说,这让盛天悯略感尴尬。确实,在别人眼皮底下和女朋友往来情话,怎么说也算很失礼。 他将手机揣回了兜里,对米米笑笑:“没什么。” 米米坏笑着指指盛天悯手机说:“语音说的什么我可是听得很清楚,我可不是那种爱听墙根的八卦狗仔,你别误会,但你女朋友的声音真的很好听,不用看就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儿,对不?” 盛天悯不知道如何接他的话,脸上挤出点不自在的笑容,说了两个字:“哪有!”然后急忙将那罐啤酒打开,冲米米碰杯。 “这是我从北京带过来的啤酒,凑合喝。既然来青岛了,就去尝尝这里出名的海鲜和青岛啤酒,怎么样?晚上一起?” “好啊。不过可别喝太多,影响明天开会。” 盛天悯放下手机,向这人打招呼,“你好,怎么称呼?” 两个人收拾了收拾东西,又闲聊了一会儿,逐渐熟路起来。到了晚上六点多钟,一起下了楼往酒店大堂走去。盛天悯和大堂服务员打了招呼,问附近有没有不错的海鲜啤酒排挡,这个服务员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指了半天也没有说清楚在哪里,盛天悯没办法又去问另一个服务员,米米在大堂等得有些不耐烦,于是冲他喊:“盛天悯,还没问好啊?干脆咱们自己去找得了!” 盛天悯答应一声,正要转身往外走,忽然发现经过自己身边的一个人有些异样。他扭头看去,是一个带着墨镜的女人,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短发,一缕刘海挡住前额,身材修长,穿了身很正规的职业装,拉着行李箱往电梯方向走,脸却朝向自己,貌似是在注视着他。但她发现盛天悯也在看着自己的时候,便转回头,不再看过来,电梯开门后,她便走了进去。 “怎么?看见美女就走不动道了?”米米迎过来对他说。 “不过,盛天悯这个名字我倒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他没有再接盛天悯的话,兀自岔开话题,然后从行李箱里取出两罐啤酒,递给盛天悯一罐,“喏,别客气。”盛天悯接过去,没有打开,说了声谢谢就放在了一边。 “没有,那个女的好像在看我。” “得了,这理由实在俗套。你刚和你女朋友还卿卿我我的,转眼就去偷瞄新欢?真够没良心的啊!” “啊!我想起来了——盛天悯,你是那个曾经很有名的科幻小说家,对不?”米米恍然大悟,举着一只螃蟹在手里摆动。 盛天悯咧咧嘴,想反驳他,但似乎又理亏词穷,就不再接这个话题。 他们在八大关附近找了一家不大的海鲜排挡,人不多,价钱却不便宜,不过他们都没怎么在意。两个人找了临街的一张桌子坐下,要了虾蟹海螺青蛤等一大桌海鲜,还有十瓶青岛纯生。 “啊!我想起来了——盛天悯,你是那个曾经很有名的科幻小说家,对不?”米米恍然大悟,举着一只螃蟹在手里摆动。 “唉,好汉不提当年勇,”盛天悯喝了一大口啤酒,“都是十年前的事了,我一直以为别人都忘了呢。” “怎么?看见美女就走不动道了?”米米迎过来对他说。 “哪能!你可是当时这个圈里的红人,用现在名词儿叫‘网红’。我一直以为盛天悯是你的笔名……” “我就叫盛天悯,那时候我才上中学,哪会给自己起什么笔名。” “怎么?看见美女就走不动道了?”米米迎过来对他说。 “对了,我读到你的作品的时候是在上大学,那时候一下子就把我吸引住了。当时都没想到是个中学生写的作品,的确了不起。” “啊!我想起来了——盛天悯,你是那个曾经很有名的科幻小说家,对不?”米米恍然大悟,举着一只螃蟹在手里摆动。 “你还记得那部小说?” “当然了,小说名字是《十七万光年远的蚁国》,发表在《科幻探索》上,连载了五期还是六期,我记不太清楚了。我的天,你那种想象力,绝对无与伦比,把幂次方排列矩阵理论和外星系蚂蚁王国的兴衰联系在一起,而且从中还有深刻的寓意,读得我都惊了。”米米将螃蟹一掰两半,递给盛天悯一半。 盛天悯不知道如何接他的话,脸上挤出点不自在的笑容,说了两个字:“哪有!”然后急忙将那罐啤酒打开,冲米米碰杯。 “也没你说得那么夸张吧?”盛天悯笑笑,接过半个螃蟹,沾了沾料汁嘬了一口。 “还有你的处女作,《零度星界》,也写的很牛。那是你初中时候写的吧?”米米端起啤酒杯,朝盛天悯比划了一下,盛天悯也应和着端起杯来与他相碰。他喝了一口,感觉啤酒很凉,不由得牙齿开始疼了起来,他将酒杯放下,深吸了口气。 “怎么了?”米米发现他的异样。 “上周五刚拔过牙,大夫还叮嘱我别碰酒和冷热刺激『性』食物,今天给忘了。” “既然这样,那你就少喝点,多吃点海鲜。”米米说着,把一只海螺又递到盛天悯的盘子里,“那后来怎么突然不写了呢?” 盛天悯干涩地笑了一声,“呵,写不出了啊,脑子生锈了。” 米米有点吃惊,把手里的一只虾放下,用餐巾纸擦擦手,“写不出了?那是为什么?” 第22章 神秘女郎的谜题 “你读过了?”她反问回来。 盛天悯摊摊手,叹了口气靠在椅子背上,“我也不知道,好像我脑子里的想象力被什么东西偷走了似的,什么都想不出来。后来试着又写了几篇,按人家讲都是平庸之作。唉,越来越没心气儿了。” 米米见他有些沮丧,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又帮他剥了几只虾递到他盘子里。 他没再说什么,点起一根烟,眯着眼点看着盛天悯的手机,这让盛天悯很不自在。一个是自己的女朋友被人品头论足叫他不舒服,另外手机本身也是件很私密的东西,谁的手机被别人『乱』看也会不乐意。盛天悯压住冲动,安慰自己就当是米米喝醉以后的无心之举吧。 “老说我了,也说说你。你不是说自己是个业余科幻作家吗?有什么作品?在哪里发表过?” “唐之忆我知道,大作家!他儿子现在是你的御用作者啊?”米米显出惊讶的神情。 米米放下正在啃的螃蟹腿,又喝了一大口啤酒,“说来真是惭愧,我纯粹就是自诩为作家,其实呢,也就在我们公司内刊上发表过几篇没头没尾的小说,人家也是看我在公司的职位才给登的。而且说实话,我写的东西真是拿不出手。你别看我刚进酒店知道你是《科幻地带》杂志编辑时一脸瞧不起,那纯粹是我装大尾巴狼,怎么说你们杂志也是很专业的科幻文学期刊,我哪有什么资格看扁你?满肚子羡慕还来不及呢!” “你可以投给我们杂志试试,也未必像你说的这么不堪。” “我自己有几斤几两还不知道?不过……也可以试试,毕竟咱俩认识,交你这个朋友也算在实体出版界有条人脉,以后还请盛大编辑多多关照了!” 这话让盛天悯莫名其妙,不自觉地往阳台外面看去。外面近处是青岛市区,灯火通明,霓虹璀璨,俨然是座现代化大城市的样貌;远望则是黑漆漆的海平面,偶尔有点点船灯与浮漂灯闪烁其间,像是一只只夜行动物的眼睛;而往天空看去,果然,一轮硕大圆月挂在天空中,非常圆也非常亮。 盛天悯笑着摇摇头,“你可以往我负责的专栏投稿,不过要是水平真不行,我也没辙。其实我那个专栏的固定作者水平也没高到哪去,唐晨你知道不?” 米米摇摇头,“没听说过。” “他是大作家唐之忆的儿子。你说你想在文学界有些人脉,与其找我,还不如找他,他在那圈子里的人脉关系可比我丰富得多。” “唐之忆我知道,大作家!他儿子现在是你的御用作者啊?”米米显出惊讶的神情。 他没再说什么,点起一根烟,眯着眼点看着盛天悯的手机,这让盛天悯很不自在。一个是自己的女朋友被人品头论足叫他不舒服,另外手机本身也是件很私密的东西,谁的手机被别人『乱』看也会不乐意。盛天悯压住冲动,安慰自己就当是米米喝醉以后的无心之举吧。 “不光是专栏作者,而且他现在和我合租在一处。不过实话实说,他水平有限,写不出什么质量很高的作品,我现在也就在愁这事。”盛天悯说完,想着远在三亚淋雨的唐晨也许会打个大喷嚏。 “嗨,现在这年代,管你有什么好文笔好作品,有个像唐之忆这样的爹,还不是在这个圈子里哪混都吃香。看样子你和他算是死党啊,否则也不会合租一起住,小伙子,前途无量啊!” “你可以投给我们杂志试试,也未必像你说的这么不堪。” 盛天悯苦笑一声,拿起剩下不多的那杯啤酒,一饮而尽。 之后他们又聊了些米米公司的情况,什么网络游戏的策划、游戏剧本创意什么的,大多盛天悯都像在听外国话。米米酒喝了不少,干下去七八瓶,说话也逐渐吃力起来。 他放下电话听筒,走到阳台上,眯起眼睛直直看着那一轮挂在天空中的圆月,发现此时的月亮果真正在闪耀出一抹与平常不一样的光亮。 “我说老盛,你当初就该去《科幻探索》那么大的杂志社,《科幻地带》这种小杂志有什么意思?都叫‘科幻’什么什么,中间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你不如让你的哥们儿唐……唐什么来着?哦对,唐晨。你拜托唐晨让他老爹帮你找条路子进《科幻地带》,那有多好。这个小杂志社实在是埋没了你的才华……” 盛天悯刚想劝他别再喝了,忽然听到手机的微信声响起,拿出来看,是虞佳发来的一张ps过的照片,上面是她摆着两只剪刀手嘟嘴的自拍照,配上一些卡通耳朵和胡须的处理,背景是闪烁着点点光线的房间,还有一些别的女孩儿,看样子是在ktv的包房里。下面有一行留言:“天悯大人,在海边玩得开心吗?小佳佳今天让小姐妹们架去嗨皮了,你可不许在那边找别的小女生哦!乖乖的!”后面是个吐舌头的小熊表情。 “唐之忆我知道,大作家!他儿子现在是你的御用作者啊?”米米显出惊讶的神情。 他刚想回复回去,突然不知什么时候米米在他身后一把夺过手机,让他猝不及防。 “哎呦,女朋友很可爱啊!看样子比你小不少呢。”说着,躲过盛天悯的抢夺,拿着手机坐回自己座位。 盛天悯不好意思死命抢回去,只能无奈地回答:“不算太小,她也大学毕业了,也就小五岁吧。” “你可以投给我们杂志试试,也未必像你说的这么不堪。” 他没再说什么,点起一根烟,眯着眼点看着盛天悯的手机,这让盛天悯很不自在。一个是自己的女朋友被人品头论足叫他不舒服,另外手机本身也是件很私密的东西,谁的手机被别人『乱』看也会不乐意。盛天悯压住冲动,安慰自己就当是米米喝醉以后的无心之举吧。 “哎?这是什么意思?”他猛地冒出一句,“破空臆第六次异动,『逼』近警戒值,布谷危险。”这句话是他一字一句地念出来的,然后将手机展示给盛天悯看,“老盛,这是你又一篇小说的创意吗?” 盛天悯趁机将手机收了回来,“不是,是别人发给我的一个信息,我也不懂是什么意思。” “唐之忆我知道,大作家!他儿子现在是你的御用作者啊?”米米显出惊讶的神情。 “这倒很有趣,里面的名词有点科幻小说的味道,破空臆、布谷……”他边说着边将手里的烟头捻在一个吃空了的青蛤壳里,“一定是有人帮你找灵感,你可得加油,别辜负人家一片苦心哈!” “今天是九月四号。” 盛天悯有些哭笑不得,哪又冒出一个帮助自己找灵感的人了?看样子米米是醉得不轻。不过万幸的是,米米神智倒还算清醒。他叫来服务员结了账,起身时腿脚有些不利落,于是盛天悯搀着他回到酒店。 经过酒店大堂时,盛天悯又看到了他们离开酒店那会儿看他的那个女人。此刻她正坐在大堂沙发上打电话,这次没戴着墨镜,衣服也换成了休闲装。她眼皮低垂,盛天悯和米米两人走进酒店时她只是抬眼不经意地瞄了一下,便低头继续专心听着电话。 盛天悯也没有再留意她,和米米一起回了九层的房间。进房间之前,米米还滔滔不绝地和盛天悯胡侃『乱』聊着,一进屋,脑袋一沾枕头立马呼呼大睡起来。看他这样子,盛天悯想来恐怕明天上午的会议他都可能出席不了。 他将米米的鞋子拖掉,衣服松开,把被子盖在他身上。正想去卫生间冲个澡时,酒店房间的电话铃响了起来,他走过去接到耳边。 “你好,是盛天悯先生吧?”对方是个女人的声音。 “你好,你是哪位?” “我是一名很喜欢你们杂志的忠实读者,并且尤其喜欢你负责的‘幻想·启明’栏目。”电话那边说道,语气平缓不『乱』。盛天悯似乎感觉她这话特别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抱歉,你怎么知道酒店这个号码的?” “因为我现在也住在这个酒店,从前台很容易查到你房间的电话号码。虽然说每期专栏的主打小说有的喜欢,有的则觉得一般般,主要是作者署名是‘唐晨’的作品,但你在每期最后对小说的延伸联想那段文字,让我格外欣赏。”她回答完盛天悯的疑问以后,又兀自说着。 “唐之忆我知道,大作家!他儿子现在是你的御用作者啊?”米米显出惊讶的神情。 盛天悯突然想起了这话的出处,是那封投稿函里卡片上写的内容!没错,内容几乎一字不差! “你往《科幻地带》杂志投了稿是吗?”盛天悯迫不及待地问。 “你读过了?”她反问回来。 “唐之忆我知道,大作家!他儿子现在是你的御用作者啊?”米米显出惊讶的神情。 “没有,你的电子文件压缩包加了密码,我还没打开。” “唐之忆我知道,大作家!他儿子现在是你的御用作者啊?”米米显出惊讶的神情。 “哦,是这样。”她语气里带了些隐隐的失望。 “唐之忆我知道,大作家!他儿子现在是你的御用作者啊?”米米显出惊讶的神情。 “你直接投给我稿子不好吗?有必要还搞些不知所谓的猜图游戏出来?” 电话那边略微沉默了几秒钟,忽然又传过话来:“你看今天的月亮有多圆多亮!” 这话让盛天悯莫名其妙,不自觉地往阳台外面看去。外面近处是青岛市区,灯火通明,霓虹璀璨,俨然是座现代化大城市的样貌;远望则是黑漆漆的海平面,偶尔有点点船灯与浮漂灯闪烁其间,像是一只只夜行动物的眼睛;而往天空看去,果然,一轮硕大圆月挂在天空中,非常圆也非常亮。 “看到了,那又怎么样?”盛天悯问。 “是不是和画中的那轮月亮很像?” “没错,很像——你到底想说什么?” “难道你没注意今天是几号吗?” “今天是九月四号。” “是吗?真的是四号?”那边反问。 “当然了,当然是四号!”盛天悯又看了一次手机上的日期,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看着那轮月亮,你再好好想想,真的是四号吗?” 他没再说什么,点起一根烟,眯着眼点看着盛天悯的手机,这让盛天悯很不自在。一个是自己的女朋友被人品头论足叫他不舒服,另外手机本身也是件很私密的东西,谁的手机被别人『乱』看也会不乐意。盛天悯压住冲动,安慰自己就当是米米喝醉以后的无心之举吧。 盛天悯正要继续质问,眼角扫过那轮月亮,通亮的月光直刺眼睛,晃得他眩晕了一下。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对啊,今天也许真的不是四号。他拿起手机点了几下,一下子明白了电话那边女人的意思——原来那幅画可以这么理解。 他放下电话听筒,走到阳台上,眯起眼睛直直看着那一轮挂在天空中的圆月,发现此时的月亮果真正在闪耀出一抹与平常不一样的光亮。 第23章 半岛隐忧 那一抹不一样的光亮闪耀着,让在场所有人都显出惊诧的神情。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老蝼,他一下子把手从斗篷的兜中撤出来,像是被尖刺扎到一般。随后悯雀也立即靠近布谷,看着她的小脸,关切地问:“布谷君,不要紧吧?又疼起来了?” 布谷摇摇头,“倒没什么疼痛,就是感觉有点异样。”然后贴在悯雀耳边用极其细小的声音说,“好像是和什么东西有了一些感应。” 悯雀皱起眉,把老蝼叫了过来,问他兜里揣着什么东西。 老蝼咧咧嘴,显出有些为难的样子。坐在床上的鳞良冷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说:“拿出来吧,让你的主人看看。还有布谷联络官,你刚才眼中显现出的那簇异样光亮,看样子也和那东西有着不寻常的联系吧。” 面对着悯雀疑虑的目光,老蝼迫不得已将兜里的东西拿了出来。那是一块毫无纹理规则可言的天蓝『色』石头,外表很粗糙,没有光泽,见棱见角的,更像是在一块大石头上凿下来的碎片。让悯雀注意的是,老蝼拿着这块石头的手有些微微地颤抖,似乎很不情愿将这块石头展示在别人眼前,生怕什么时候就突然被人抢走似的。 “确实发现有干扰信号留下的痕迹,但从痕迹分析来看,含有一类外部构想源加入的四级加密码,我还需要一些时间去分析和破解,才能找到信号植入来源。” 鳞良又将目光移到悯雀身上,“当家的,恐怕你并不清楚这东西是什么吧?它属于我们鳍族,不可能被一个噬族人这么轻易就盗走。” “抱歉,我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悯雀回答他说,语气忽然显得冰冷起来,这让鳞良有些错愕。 “你知道?那就好,你也应该明白了我为什么一路不舍地追赶蝼虹了吧。” 悯雀没有回答他,转脸看着老蝼,两只眼睛里『射』出两道寒气『逼』人的光来,“老蝼,把这东西交给他。” 老蝼犹豫了一下,“主子,这……”悯雀没有再对他说话,只是用这种眼神盯着他,让他打了个寒颤,只好很不情愿地将手上这块蓝『色』石头交到鳞良手中。 鳞良也感觉到了气氛忽然的变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悯雀。想说谢谢,又张不开口,装作若无其事,又好像很失礼。整个屋子里就像变成了间冰库,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之后该怎么做。 还是布谷打破了僵局:“悯雀哥,你知道这石头是什么?” 悯雀低头向布谷看去,眼睛中不再有寒意,而是满满的温存,“布谷君,我知道的,不过这里不方便说,以后我会悄悄告诉你。”说完,向布谷眨了一下左眼,布谷笑着点点头。 “这样行吗?”悯雀又转回头问鳞良,鳞良拿过这块石头仔细看了看,从身上取出个布包,将它放了进去,然后用包上的绳索一圈圈捆住,直到完全没有缝隙为止。悯雀身旁的老蝼一声不吭地死盯着鳞良的这些举动,嘴唇闭得很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东西我是拿到手了,但是罪犯呢?”鳞良一骨碌身从床上麻利地跳下地面,和悯雀来了个面对面。 悯雀冲他轻笑了一下,“治安官,我还是那句话,鉴于蝼虹与我的关系,我希望你严格按照两族的条约办事。” 布谷拽了拽悯雀的衣角,“悯雀哥,他没问题吧?” 鳞良长出了一口气,也对悯雀笑笑,绕开屋子里的其他人,揣起布包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就这么走了啊。”布谷幽幽地喃喃自语说。 “主子,就让他走了吗?”老蝼轻声问悯雀。 “确实发现有干扰信号留下的痕迹,但从痕迹分析来看,含有一类外部构想源加入的四级加密码,我还需要一些时间去分析和破解,才能找到信号植入来源。” 悯雀没有回答,拍拍他的肩膀,给他使了个眼『色』,然后对他说:“以后我再问你怎么回事。” 老蝼看样子很清楚悯雀的意思,点了下头,也走出了屋子。 同时,外面的陆鸢走了进来,发觉屋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发生什么事了吗?”他问。 “这样行吗?”悯雀又转回头问鳞良,鳞良拿过这块石头仔细看了看,从身上取出个布包,将它放了进去,然后用包上的绳索一圈圈捆住,直到完全没有缝隙为止。悯雀身旁的老蝼一声不吭地死盯着鳞良的这些举动,嘴唇闭得很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事,和那个鳍族治安官聊了几句。督勤员,你那边检查得怎么样?” “确实发现有干扰信号留下的痕迹,但从痕迹分析来看,含有一类外部构想源加入的四级加密码,我还需要一些时间去分析和破解,才能找到信号植入来源。” “确实发现有干扰信号留下的痕迹,但从痕迹分析来看,含有一类外部构想源加入的四级加密码,我还需要一些时间去分析和破解,才能找到信号植入来源。” “那就有劳督勤员再辛苦辛苦,有破解结果以后,咱们要立即与督勤官和部署规划局上报调查结论,给他们搜寻敌人提供关键的线索。” 陆鸢拍拍悯雀肩膀,“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我想很快就会有结果。” 布谷拽了拽悯雀的衣角,“悯雀哥,他没问题吧?” 说话间,老蝼匆忙跑进屋对悯雀说:“主人,鳞良架着悬翼机很快要离开俱乐部了。” 悯雀走出二楼屋外,看见鳞良已经到了前院大门口,他从身边护卫员那里要来了一个便携式短频联络器交给老蝼,对他说:“小心点,别打草惊蛇。保持联络。”老蝼点点头,向鳞良离开的方向跟了下去。 布谷拽了拽悯雀的衣角,“悯雀哥,他没问题吧?” “这样行吗?”悯雀又转回头问鳞良,鳞良拿过这块石头仔细看了看,从身上取出个布包,将它放了进去,然后用包上的绳索一圈圈捆住,直到完全没有缝隙为止。悯雀身旁的老蝼一声不吭地死盯着鳞良的这些举动,嘴唇闭得很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问题,不用担心,布谷君。”悯雀拍拍布谷的脑袋说。 不过,兵站里也并不安宁。在当天入夜后,兵站的监测环网接收到了来自溯月湾以西的一个无规则扩散信号,不是构想质信息源。兵站信息处理室的值班员通知了悯雀,悯雀让值班员做了精确定位,得出的结论是那信号来自谧洛山南部、云河下游地区,而且完全没有目的『性』。悯雀又叫来陆鸢,问军事委员会的外事情报局那边有没有最近关于谧洛山长人联邦对于瘦门岭的东方面军的调动情报,陆鸢摇摇头,说如果有的话,一定会向军事部署规划局进行通报,但他现在掌握的情况是,没有任何通报过来。悯雀让值班员密切关注该信号的动向,有异动随时通知他。 晚饭后,陆鸢向悯雀通报了对于了空艇残骸上构想联络仪中找到的干扰信号痕迹的分析,当然,那是他后来故意设置的假象。悯雀很认真细致地听了他的通报,而且还详细问了几个外部构想源和敌人加密码的疑点,都在陆鸢可解释的范围之内。 借着再次对加密码分析的理由,陆鸢又通过了空艇的联络仪向总部发去信息——后续接应何时会到? 这个信息发出去以后,他等了一段时间,总部也没有回复他,不过这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并没有觉得奇怪。为避免兵站的人生疑,他没有在残骸上待太久,想着半夜时分再来接通联络看看有没有总部的回复。 不过,兵站里也并不安宁。在当天入夜后,兵站的监测环网接收到了来自溯月湾以西的一个无规则扩散信号,不是构想质信息源。兵站信息处理室的值班员通知了悯雀,悯雀让值班员做了精确定位,得出的结论是那信号来自谧洛山南部、云河下游地区,而且完全没有目的『性』。悯雀又叫来陆鸢,问军事委员会的外事情报局那边有没有最近关于谧洛山长人联邦对于瘦门岭的东方面军的调动情报,陆鸢摇摇头,说如果有的话,一定会向军事部署规划局进行通报,但他现在掌握的情况是,没有任何通报过来。悯雀让值班员密切关注该信号的动向,有异动随时通知他。 回屋时,发现布谷躺在他的床上,旁边卧着那只短尾鶶糖豆,布谷边抚着它的头边小声唱着歌谣:“小糖豆,圆嘟嘟,会飞会走会上树。布谷疼它给它肉,就像哥哥疼布谷……” 悯雀轻轻凑到她近前,坐到床沿边,轻声问:“布谷君,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主子,就让他走了吗?”老蝼轻声问悯雀。 布谷转过头,眨着大眼睛看着悯雀说:“悯雀哥,我好像有种不好的感觉,我有点害怕。”说着,就将头扎进悯雀的怀中,好像他的怀抱才是全世界最安全的港湾。 “别怕,有悯雀哥保护你。”他将旁边的毯子盖在布谷身上,然后小心翼翼问她,“这种感觉是不是来自谧洛山方向?” “不是,”她直起身子,“是来自南方。虽然我不知道源头是哪,但方向我很清楚,这感觉就来自于南方。” 难道是鳞良离开的那个方向吗?那个布包里的东西已经开始与布谷左眼的感应越来越清晰了,即使现在看上去越离越远。悯雀心里盘算着,他同时也在担心老蝼会不会暴『露』行踪,让鳞良逮捕回去。 第24章 梦迁港遭遇战 鳞良自从驾驶他的悬翼机离开环界俱乐部后,穿过溯月镇,一路回到鳍族联邦领地,到最北端与鸟族边界最近的港口梦迁港时,已经过了午夜。想来回浮生镇还有两天的路程,便在港口找了一家简陋的宿站住了下来。 本来这家宿站在港口通商船贸易频密时作为临时货物仓库,贸易淡季才会改成宿站。很不巧,鳞良到这里时正赶上贸易旺季的尾声,从港口向鸟族联邦和长人族联邦的来往货物还有一些堆在这里,开始宿站的管理人员不答应鳞良住下,鳞良说只要给他的悬翼机放到机库就行,至于自己,就不用他『操』心了。 他还像在环界俱乐部时一样,还是将头和脚搭在悬翼机的首尾,中间悬空,以强悍的腰腹力量支撑全身,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休息方式。 不过,他对于在俱乐部里自己的所遭所遇一直耿耿于怀,想着自己可能还是不够强大,否则不会被悯雀的初级冥想技所打败,也许不光只是训练自己的体魄,自己的内心也该足够强,“冥想技”这种技艺所攻击的就是对方脆弱的内心。 还有,那个只有一只眼睛的小女孩儿,表面上看起来柔柔弱弱,居然是鸟族联邦的军方官员,而且还是“冥想技”的一位技师高手,对于她我又该怎么应对呢?还有就是从她左眼的光芒来看,与这东西似乎还有什么联系,难道她身上隐藏着更深层的秘密吗?另外又想起蝼虹,就这样放过他了? 他偷那东西可不是一般的罪过,虽然自己已经将东西取回来,但还是觉得如此就对蝼虹网开一面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鳞良心里一直在胡思『乱』想着,无法入眠。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他『迷』『迷』蒙蒙似睡非睡之际,耳边似乎听到一些声音,窸窸窣窣的,像是有人在说话。他警觉地睁开眼睛,将精神集中到耳朵上,用自己独有比普通鳍族人更加灵敏的耳音听过去。声音来自机库外面的某个不远的角落,说话的至少有三个人。 “咱们几个能搞定吗?” “我看差不多,他只有一个人。” “组织既然下达了这个命令,一定就有十足的把握预计咱们可以完成。” 与此同时,他身前探过一只干枯的手,直直身向他怀中塞那个布包的位置。鳞良毫不慌『乱』,腰眼一用力,想用双腿直蹬那人身体,顺势便将左右两边控制自己双臂的束缚挣脱。没料到脚下突然感觉一紧,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困住了他的双脚脚腕和双膝,让他完全动弹不得。 “那也不要掉以轻心,他可厉害得很呢。” “咱们的任务是那东西,不是要制伏他。” 鳞良有些好笑,他们想不制伏自己就拿到那块石头,这有点太能吹牛了,真是自不量力。 等了一会儿,外面的声音似乎消失了,无论是脚步声还是说话声,都没有再出现。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临时取消了计划?鳞良脑子里猜测着,警惕『性』丝毫没有降低,而姿势还保持着一字伏的卧姿,没有任何变化。 他想着,又将眼睛闭上,但耳朵仍然机警地监听着机库外面的动静。那几个人没再说话,从轻微的脚步声判断,似乎不只是说话的三个人。他将布包从身下悬翼机的储物盒里取出来塞到怀中,又将警用的散『射』缉凶枪取出来填装好弹『药』夹抄在手里,所有动作都是他在头脚支撑不动下轻松完成。 等了一会儿,外面的声音似乎消失了,无论是脚步声还是说话声,都没有再出现。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临时取消了计划?鳞良脑子里猜测着,警惕『性』丝毫没有降低,而姿势还保持着一字伏的卧姿,没有任何变化。 与此同时,他身前探过一只干枯的手,直直身向他怀中塞那个布包的位置。鳞良毫不慌『乱』,腰眼一用力,想用双腿直蹬那人身体,顺势便将左右两边控制自己双臂的束缚挣脱。没料到脚下突然感觉一紧,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困住了他的双脚脚腕和双膝,让他完全动弹不得。 突然,鳞良耳边听见不知道从哪传来细细的“嗞嗞”声,刚开始是断断续续的,后来“嗞嗞”声连城一体,纯粹就是“嗞——”的长鸣。鳞良开始还有些纳闷,这声音是从哪发出来的?难道是我幻听了吗?随后他突然意识到,不好,这声音不是幻听,是有人故意发出来让我听到的。 也就在他跳出这个念头的同时,机库顶上的黑暗中猛地出现一个人影,飞速垂直下落,直冲鳞良后背袭来。 鳞良也算是鳍族中身体机能极其优秀的璇瑚族后裔,虽然一直伏卧在悬翼机上脸朝下看不到上面,而且听力被噪音干扰着,但凭借自己对危险来临的敏感,还是腰眼一绷力,将身体转了一百八十度,从悬翼机上把自己甩了出去,躲过敌人的攻击。 双脚刚一落地,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手,“砰”地抓住了他的右肩头,尖利的指甲一下便刺入肌肉中,鳞良疼得一皱眉。看样子这家伙手上力道也相当了得,他想着,刚要用胳膊架开右边的偷袭,左边的敌人又到了,一只小臂死死压住他左胳膊。 与此同时,他身前探过一只干枯的手,直直身向他怀中塞那个布包的位置。鳞良毫不慌『乱』,腰眼一用力,想用双腿直蹬那人身体,顺势便将左右两边控制自己双臂的束缚挣脱。没料到脚下突然感觉一紧,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困住了他的双脚脚腕和双膝,让他完全动弹不得。 面前那人哼笑一声,哑声说:“鳞良治安官,确实不制伏你就没法拿到东西,你小瞧我们了。” 鳞良见那人穿着黑『色』斗篷,斗篷帽将脸的大半遮在后面。他说着,干枯的右手已经探到他的怀中,几乎就要碰到布包了。鳞良想探出头用脑门撞开他的手,但身体被死死摁住无法动弹。但他并没有显出绝望来,反而嘴角上翘,做出了个微笑的表情。 “从我在暗中观察他们在停机库里偷袭你的手段,先发出声波干扰你的听力,后来又从左右下三方夹击控制你的四肢,最后还能从容应对你璇瑚族的杀招,应该能猜出个大概来。” “就算制伏我,那东西就属于你们了吗?” 鳞良一下子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飞快从地上捡起布包,跑出宿站的停机库,一口气向南跑出了梦迁港,来到一处密林边停下脚步,看后面没有追兵追来,才松下一口气。只见身边有几只糜虹飞虫绕在他身边飞来飞去,他将缉凶枪举在手里大声喊:“蝼虹!你别躲着了,还得我把你揪出来吗?” 对面人的手停顿了一下,但马上又向前探去。就在即将碰到布包的刹那,鳞良两边的锁骨竟然一下子断开来,如同两支短剑一样戳进那人伸来的右手中。 他本以为那人会在吃痛中将手缩回去,自己则顺势将两边的敌人以相同办法『逼』退,但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那人似乎根本没有任何感觉,不顾右手被撕出一条口子,将布包抓住,生生从他怀中扯了出来。鳞良登时惊得目瞪口呆。 “哼,治安官,我们不可能不将你们璇瑚族研究透就来与你较量的。”他边说边把布包递到左手,而右手仿佛根本没有任何伤口。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鳞良忿忿地问。 “看来你的阅历还不够深,以后你就会知道。不过你尽可放心,我们不会拿你怎么样,只想取回我们想要的东西,任务完成了,你若不阻挠我们,就没你什么事。”说着,他便将布包上缠绕的绳索一点点解开,想验证里面的东西是否是他们想要的。此时的鳞良已经无话可说,眼睁睁看着他们为所欲为。 而那人将布包完全展开时,他所没有预料到的也出现在了眼前,只见无数只糜虹飞虫包裹着里面的石头,“噗”地一下子径直朝他脸前飞扑而去,那人慌『乱』中急忙用手遮住正脸,布包也随着丢在了地上。与此同时,两边和脚下制住鳞良的力道也随着几声惨叫松动开来。 “从我在暗中观察他们在停机库里偷袭你的手段,先发出声波干扰你的听力,后来又从左右下三方夹击控制你的四肢,最后还能从容应对你璇瑚族的杀招,应该能猜出个大概来。” 鳞良一下子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飞快从地上捡起布包,跑出宿站的停机库,一口气向南跑出了梦迁港,来到一处密林边停下脚步,看后面没有追兵追来,才松下一口气。只见身边有几只糜虹飞虫绕在他身边飞来飞去,他将缉凶枪举在手里大声喊:“蝼虹!你别躲着了,还得我把你揪出来吗?” “治安官,别激动,我出来还不行?”老蝼从老杜杉树后绕出来,将几只糜红飞虫叫回了他身边。 “我说你行啊,从俱乐部跟踪我到这儿?”鳞良眼中闪着寒光瞪着老蝼,“难道你以为有悯雀当靠山我就不敢抓你了吗?” “我知道,治安官,之前的事你一直耿耿于怀,我的‘唤噬醒’你也不会怕,不过你也不得不承认,这回没有我,你可真是要吃大亏的。”老蝼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那又怎么样?这并不影响我抓捕你吧?” “必定是浮生镇那里已经安『插』了他们的眼线,也许连镇里治安处的人都被他们收买了,你回去也只是自投罗网。就算情况不是我想象得那么糟,你的悬翼机已经丢在了梦迁港的机库里,这样徒步回你的冥邃群岛至少得花上五六天,途中会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好,难道你真觉得那些漠族人会任你平安回去?” “难道你就不对刚才那些人的身份感兴趣吗?” 听老蝼这么一说,鳞良心里一动:是啊,我身上的东西他们是怎么知道的?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那人说我的阅历还不够深,以后我就会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鳞良愣在那里思酌着什么,老蝼便知自己的话他已经对他起了作用,心里的畏惧也冲淡了不少。 “鳞良治安官,您也得好好想想,我既然跟着你回到鳍族联邦,当然不会是来主动向你自首的。” “哦?那我想听听你的真实目的,或者说是悯雀的真实目的。” “其实呢,主人并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的指示,但我能明白他想的是什么。那些人想要的这个东西虽然是我从你管辖下的浮生镇偷出来的,但从现在的形势来看,瞄准它的可不只是我一个,主人看样子也是其中之一。说真的,鳞良治安官,您是否真的清楚那东西是什么吗?” “哼,别拿我当傻瓜,”鳞良恨恨地说,“那是只属于我们鳍族的东西,就算只是一块碎片。” 正说着,从梦迁港方向陆陆续续飞过来几只糜红飞虫,老蝼赶紧将双手食指与拇指做出“唤噬醒”的技艺姿态,嘴里嘀咕了几声,然后睁开眼对鳞良说:“别在这里啰嗦了,那些人很快就要追过来,咱们先走为上。” 鳞良瞪着眼还想再说些什么,老蝼似乎不再害怕鳞良再逮捕他,猛地将他的腕子抓住,一卯身一起钻入杜杉树林里,往正西方向急速跑去。 “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鳞良边跑边问老蝼。 “难道要我回环界半岛吗?”鳞良甩开老蝼的手。 “从我在暗中观察他们在停机库里偷袭你的手段,先发出声波干扰你的听力,后来又从左右下三方夹击控制你的四肢,最后还能从容应对你璇瑚族的杀招,应该能猜出个大概来。” “哦?那你说说看。” “我怀疑他们是漠族人……” “漠族人?”鳞良倏地放慢了脚步,拽住老蝼,“等等,你要带我去哪?” “我的悬翼机藏在这片树林西边靠礁石的地方。” 他本以为那人会在吃痛中将手缩回去,自己则顺势将两边的敌人以相同办法『逼』退,但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那人似乎根本没有任何感觉,不顾右手被撕出一条口子,将布包抓住,生生从他怀中扯了出来。鳞良登时惊得目瞪口呆。 “难道要我回环界半岛吗?”鳞良甩开老蝼的手。 “你不会是还要回你的浮生镇吧?” “那是当然了。”鳞良边回答边要转身往南走。 “你难道没想过那些漠族人是怎么知道你会带那块碎片回去的吗?”老蝼问他。 他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老蝼,“你说是怎么回事?” “必定是浮生镇那里已经安『插』了他们的眼线,也许连镇里治安处的人都被他们收买了,你回去也只是自投罗网。就算情况不是我想象得那么糟,你的悬翼机已经丢在了梦迁港的机库里,这样徒步回你的冥邃群岛至少得花上五六天,途中会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好,难道你真觉得那些漠族人会任你平安回去?” 鳞良一下子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飞快从地上捡起布包,跑出宿站的停机库,一口气向南跑出了梦迁港,来到一处密林边停下脚步,看后面没有追兵追来,才松下一口气。只见身边有几只糜虹飞虫绕在他身边飞来飞去,他将缉凶枪举在手里大声喊:“蝼虹!你别躲着了,还得我把你揪出来吗?” 鳞良也并不笨,听了老蝼的分析,自己再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自己带着这东西路上只会招来更多的麻烦。“那你说我该怎么办?”鳞良冷静下来问老蝼。 “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在环界俱乐部里有一个人真真切切和这块碎片有着一种奇妙的联系。” “你是指那个小女孩儿布谷?” 还有,那个只有一只眼睛的小女孩儿,表面上看起来柔柔弱弱,居然是鸟族联邦的军方官员,而且还是“冥想技”的一位技师高手,对于她我又该怎么应对呢?还有就是从她左眼的光芒来看,与这东西似乎还有什么联系,难道她身上隐藏着更深层的秘密吗?另外又想起蝼虹,就这样放过他了? “她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不光是冥想技的高级技师,还是一位鸟族的军事官员。” 与此同时,他身前探过一只干枯的手,直直身向他怀中塞那个布包的位置。鳞良毫不慌『乱』,腰眼一用力,想用双腿直蹬那人身体,顺势便将左右两边控制自己双臂的束缚挣脱。没料到脚下突然感觉一紧,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困住了他的双脚脚腕和双膝,让他完全动弹不得。 “这个我知道,悯雀和我说过。” “可她是什么样的军事官员,你并不清楚吧?”正说着,头上又有几只糜红飞虫飞过,老蝼脸『色』一变,“不好,他们真是阴魂不散,又追过来了。别磨蹭了,跟我回俱乐部,之后再从长计议。至于布谷的事,悯雀主子一定会和你说清楚。” 鳞良想想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跟着老蝼一直跑到林子西边,在礁石附近的灌木林后找到了悬翼机。两人登上悬翼机后一溜烟向浅海方向驶去。 第25章 接头人是谁? 午夜时分,陆鸢第三次由了空艇残骸上的构想联络仪与总部接通了联络,这一次他收到了彼端的回复。构想解析源在半个小时后到达,一盏吊灯在无外力作用的情况下横置在屋子正中,一只蚯蚓隐约在灯中慢慢爬行,灯两边分别挂着蓝『色』和白『色』两颗装饰球。信息实体化输出在十秒钟后完成——“接应人员会在天亮时到达与你接头,指令为‘冥遐’。” 他转念又一想,对那人这个举动感觉有些可笑——这种暗示方法也过于小看自己了,他又不是俱乐部的人,怎么可能知道偌大的环界俱乐部只有那里有一株粉荆树?况且他会知道我也恰巧曾经见过那棵树?这是个陷阱无疑了。 陆鸢没再回复,知道后面的事不用他再『操』心,既然总部安排了与自己接应的人员,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好。 在悯雀接到老蝼的短频联络器联络信号时,已经将近黎明时分,太阳还未升起,远方天边只泛起了一线鱼肚白。在老蝼将鳞良在梦迁港的遭遇和现在身后的神秘漠族人的追击的情况说了之后,他心里便明白了自己要处理解决的事情还有很多。看着身边熟睡着的布谷,感慨老天怎能忍心让这些世事的无常变化由一个不满十岁的女孩儿来面对,作为她的监护人,怎么说也要多为她分担一些才是。 “喂!现在可不是赏花的时候。”树后传出一个声音,陆鸢看去,只见一道黑影站在树旁,随着黎明的曙光升起,黑影的身形也一点点显『露』出来。那是个大高个,身披深『色』斗篷,长帽檐遮住整个脸,叫他无从辨认,但说话的声音却似曾相识。 “悯雀哥,别怕他们,有我呢!”布谷突然一翻身,低低地哼出这么一句。悯雀吓了一跳,探过身子看去,见布谷吧唧吧唧嘴,又轻吐气息睡着,看来只是她说了句梦话。悯雀笑笑,给布谷盖好了毯子。 “喂!现在可不是赏花的时候。”树后传出一个声音,陆鸢看去,只见一道黑影站在树旁,随着黎明的曙光升起,黑影的身形也一点点显『露』出来。那是个大高个,身披深『色』斗篷,长帽檐遮住整个脸,叫他无从辨认,但说话的声音却似曾相识。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敲门节奏是俱乐部的专属通报频率,悯雀轻手轻脚走出房间,见小鸥在门外,问他现在陆鸢是什么情况。小鸥告诉他关于陆鸢的时间快要到了,需要他指示一下,对于兵站的五级联络码是否还需要再与那边进行核对。悯雀摆摆手,要他继续之前的工作,该怎么做还怎么做,小鸥表示了解了,另外他说还有一件事,刚从信息处理室的值班员那里得到最新通报,那个来自溯月湾以西的信号强度再次增强,能清楚地分析出是武装人员或者设备调动的迹象,需要联络官决定是否立即上报军事部署规划局和边界防卫区间委员会。悯雀回头看了一眼睡得还很香甜的布谷,不忍叫醒她,便和小鸥说,先不要上报,暂时密切注意信号来源的动向,等布谷联络官醒了以后再说。小鸥敬礼后离开。 悯雀看看时钟,想来应该是时候了,于是走到俱乐部后面兵站联络室旁,那里有一间被怪异密码锁锁住的不起眼屋子,几个怪异字母点过去后便打开房门一头钻了进去。 此时,陆鸢早已清醒,躺在床上边看着窗口一点点明亮起来的天『色』,边盘算与接应人接头后该如何汇报任务进展。事实上,他也很清楚,自己的任务没有任何进展,能隐匿在兵站里不被揪出来已经不错了。但这样的工作进展汇报给总部的接应人,他会是什么反应?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猛然听到门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两下的声音。他敏感地一骨碌身坐起来,向门口望去,只见一道黑影从窗边闪过,他一下子跃到地上,两步便奔到门边,轻轻拉开门,外面什么人也没有。正兀自纳闷,低头看见门旁边的地上有一片粉荆花的花瓣。陆鸢将花瓣捡到手上,想着是不是会有“冥遐”两个字写在上面,但翻来覆去看,什么都没写。他有些纳闷,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个黑影不是接应人?不对,那个一定是接应人,但为什么只留下一片花瓣呢? 粉荆花……俱乐部附近有粉荆树吗?对了,有一棵,在那天和督勤小组视察兵站时的俱乐部后院靠山腰那边角落里,有一棵粉荆树,难道他是暗示我现在去那里和他碰面吗?但他并没有给我留下指令,也许是个陷阱也说不定。 他转念又一想,对那人这个举动感觉有些可笑——这种暗示方法也过于小看自己了,他又不是俱乐部的人,怎么可能知道偌大的环界俱乐部只有那里有一株粉荆树?况且他会知道我也恰巧曾经见过那棵树?这是个陷阱无疑了。 他转念又一想,对那人这个举动感觉有些可笑——这种暗示方法也过于小看自己了,他又不是俱乐部的人,怎么可能知道偌大的环界俱乐部只有那里有一株粉荆树?况且他会知道我也恰巧曾经见过那棵树?这是个陷阱无疑了。 想着,他关上门,重新躺回床上。刚要思考设置陷阱人是何用意时,感觉还是有一个黑影在门口伫立着,他又一下子坐起身,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门没有关紧,黑暗中一双通亮的目光从门缝『射』进他的眼中,让他心中一惊。与此同时,脑中闪过一句话:“为什么不随我来粉荆树那里?” “你是什么人?”他轻声问。 “你等的人。”那个声音又只在他思想中出现。 他这么回答,陆鸢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我根本没等什么人。”他又轻声回答。 “看来你的任务没什么进展,总部希望从你那里得到的信息,即使是一点点,也能交差吧。可是,我们需要的‘冥’、‘遐’两个源石的情报,哪个有眉目了?”那人不经意间便道出了陆鸢需要的指令。 陆鸢心里“咯噔”一下,一方面是接应人终于得到验证,而不是陷阱,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另一方面,他对于自己任务进展的态度显然是代表了总部的态度,自己该怎么为这样的零进展开脱责任呢? “俱乐部后面的粉荆树,我在那里等你。”这个信息刚传入他脑中,那片黑影就没了踪迹。陆鸢不敢怠慢,看外面还只是蒙蒙亮,如果再耽搁一会儿天就大亮了,赶紧离开房间轻快地走到后面的兵站仓库边。 那棵粉荆树很粗壮,足有两人环抱,树皮很光滑,褶皱都集中在树与地面交界的下部,上面的枝杈密集,这个时节正是粉荆花花期的开始,树上大多数都是含苞待放的花蕾,偶尔有零星盛开的粉『色』大花,舒展着巴掌大花瓣,在晨风轻轻地吹拂下缓慢摇曳。粉荆花芬芳淡雅,与溯月湾吹过来的海风气息混合,清甜味道恰到好处。 陆鸢似乎忘却了那个黑影的存在,兀自欣赏着这株花树美景。 他转念又一想,对那人这个举动感觉有些可笑——这种暗示方法也过于小看自己了,他又不是俱乐部的人,怎么可能知道偌大的环界俱乐部只有那里有一株粉荆树?况且他会知道我也恰巧曾经见过那棵树?这是个陷阱无疑了。 “喂!现在可不是赏花的时候。”树后传出一个声音,陆鸢看去,只见一道黑影站在树旁,随着黎明的曙光升起,黑影的身形也一点点显『露』出来。那是个大高个,身披深『色』斗篷,长帽檐遮住整个脸,叫他无从辨认,但说话的声音却似曾相识。 “总部的计划有变吗?”陆鸢问。 “不,没有变化,他们早料到你的任务没有进展。我来并不是要替代你,而是帮助你。” “帮助我?这么说你也会在兵站潜伏下去?” “哼,我可比你要早得多。”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敲门节奏是俱乐部的专属通报频率,悯雀轻手轻脚走出房间,见小鸥在门外,问他现在陆鸢是什么情况。小鸥告诉他关于陆鸢的时间快要到了,需要他指示一下,对于兵站的五级联络码是否还需要再与那边进行核对。悯雀摆摆手,要他继续之前的工作,该怎么做还怎么做,小鸥表示了解了,另外他说还有一件事,刚从信息处理室的值班员那里得到最新通报,那个来自溯月湾以西的信号强度再次增强,能清楚地分析出是武装人员或者设备调动的迹象,需要联络官决定是否立即上报军事部署规划局和边界防卫区间委员会。悯雀回头看了一眼睡得还很香甜的布谷,不忍叫醒她,便和小鸥说,先不要上报,暂时密切注意信号来源的动向,等布谷联络官醒了以后再说。小鸥敬礼后离开。 他这么回答,陆鸢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为什么不能真面目示人?” 那人沉默了一下,然后将长帽檐掀起来,黎明从海岸线升起的晨光映出那人脸颊的轮廓,金灿灿的,陆鸢看到他真面目时立刻惊得目瞪口呆。 第26章 神秘女郎的身份 “噢,对对,失礼失礼!”她放下手里的咖啡,收敛了笑容,“我叫景心琳,在国家天文台工作,副研究员。” 从海岸线升起的晨光也不偏不倚撒在盛天悯的脸上,离会议组委会委托酒店的叫早服务还有十五分钟,他感觉有些恍惚,脸前略有刺痛。朦朦胧胧勉强睁开眼,刺眼的阳光让他再次闭上双目。仔细想想,昨天晚上与那个女人没头没脑通了二十分钟话,也没有真正弄明白她的目的。解开那个密码谜题?似乎也没有,只大致猜出了那幅画中月亮、蜘蛛和蛇的代表数字,但森林和猎人还不知所谓。但能肯定的是,那个在大堂戴墨镜看他的人,应该就是那个女人。 记得她最后是这么和自己说的: “所谓想象力,无非就是场无限制的跳远游戏。你知道自己站在哪,也了解要跳到哪里,就足够了。有的人知道自己站的地方,但跳到哪里却一无所知;有的人能想到跳很远的地方,但又不清楚自己站在哪里,大多数人属于后者。但你两者都不属于,我猜你原点和终点都清楚,惟独缺的是相信自己能跳过去的信心。是的,你心中充满的是疑虑。” 我心中充满的只是疑虑吗?——盛天悯闭眼想着。 一分钟后,他又睁开了眼睛,躲避过朝霞的直『射』,见旁边床上米米不出所料地呼呼大睡着,衣服还和昨天一样凌『乱』地穿在身上,看样子上午的会他肯定是参加不了了。于是不准备去叫醒他,穿好衣裤后,走到阳台上,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满是湿漉漉的海腥味道,感觉很清爽。 洗漱过后,叫早的电话铃响起来,盛天悯接过去,电话那头前台的女服务员柔声细语地提醒他会议上午九点准时在酒店二楼多功能厅召开,早餐则在一楼中餐厅,他道谢之后挂断电话。再看了眼打着闷声呼噜的米米,有股莫名的落寞涌袭心头,自己也不清楚所落寞的是什么。这感觉只是一瞬之间,随后拿起手机,看到昨天晚上最后查到的界面——阴历七月十六日——是的,她给我的提示所指数字就是十六。对了,也许在早餐餐厅可以见到她,可以当面向她问清楚。打定了主意,盛天悯收拾了东西便下楼去了餐厅。 此时餐厅就餐的人还不多,盛天悯环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那个女人,自己拿了些面包、干果、煎蛋、白米粥和蔬菜沙拉,一个人边点手机边慢悠悠地吃着。 随着来餐厅吃早餐的人逐渐增多,屋里嘈杂声也一点点大了起来。盛天悯略感烦躁,想赶紧吃完回屋准备上午开会,正在此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请问,您旁边有人吗?”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盛天悯问道。 他抬头看去,正好和那人四目相对,是昨天在大堂偶遇的那个女人。她今天穿了件比较正式的白衬衫配深『色』外套,下身是很搭的筒裙,塑出相当好看的身材曲线,手里端着很少食物的餐盘。盛天悯有些慌『乱』,急忙欠欠身说:“哦……没有人,不好意思。” 那女人笑了笑,将餐盘放在桌子上,坐在他右手边隔个椅子的位置,然后端起咖啡杯小口呡着。 “睡得还好?”她冷不丁地问了盛天悯一句。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盛天悯问道。 “嗯……还好吧。昨天很抱歉……”他说完,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我究竟在对她抱歉什么呢?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盛天悯问道。 “是我该对你说抱歉才对。昨天很唐突给你打电话,恐怕你连怎么回事还没搞清楚吧?”她微笑着对盛天悯说。 “怎么回事先放一边,我至少该知道你的名字吧。” “噢,对对,失礼失礼!”她放下手里的咖啡,收敛了笑容,“我叫景心琳,在国家天文台工作,副研究员。” “天文台啊?了不起,您是科研工作者?”盛天悯有些对她肃然起敬,身板不由得挺直了。 “嗯……怎么说呢,其实只是算半个科研人员吧,观测和研究其实还不是一回事,这里就不详细解释给你听了。”她将松糕切了一小块放进嘴里轻轻咽下,姿势优雅至极,随后继续说,“咱们之间也不必太拘谨,不用‘您您’的这么叫,可以叫我小景就好,毕竟我们见过面也通过话,并不算生分。” 盛天悯看着景心琳如春风摆柳般轻盈地走出餐厅离开他的视线,又仔细回想她的身份和她说的话——景主编的女儿,看来这次景主编指名道姓让我来参会,或许并非他的本意,而更可能是这个天文台副研究员景心琳的意思,但她和我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她又是怀着什么目的呢?也许这次青岛之行,自己还会和她再有交集,否则不会只是昨天晚上的一通电话和今天早餐中简单两句寒暄就可以弄明白的。 “小景……”盛天悯还是感觉很别扭,“算了,还是叫你景工吧。” “别别别,我又不是工程师,这么叫搞得我像个技术宅似的。要是实在别扭的话,就叫我景研究员,或者简单点,叫我景研也好,我也可以这么叫你,盛编辑,或者叫盛编。” 盛天悯愈发觉得不自在,好像这个景心琳和自己会一直有交集一样,还非要固定彼此的称呼。 “嗯……那好吧,景研究员,你既然很喜欢我们杂志,也有意投稿到我这里,为什么又故意做一个图画密码来叫我解谜呢?实话说,虽然我们杂志不像《科幻探索》那样是业内的领军杂志,有大量读者投稿,不过在我负责的这个栏目里,每个月的稿件数量也并不是轻轻松松就可以审阅完的。要是大家都像你这样,喜欢给编辑出难题,恐怕我的饭碗可能就不保了。” 盛天悯愈发觉得不自在,好像这个景心琳和自己会一直有交集一样,还非要固定彼此的称呼。 景心琳听他这么说,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然后用手轻捂住嘴巴,“饭碗不保?你真的是在乎自己饭碗不保,还是更在乎你是否找的回曾经属于你的东西呢?” 盛天悯愈发觉得不自在,好像这个景心琳和自己会一直有交集一样,还非要固定彼此的称呼。 盛天悯一怔,景心琳这话毫无掩饰地直戳他的痛处。 “就像我昨天和你在电话里说的,你的原点和终点都不是问题,惟独缺的是跳过去的信心。”景心琳继续说。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盛天悯问道。 一分钟后,他又睁开了眼睛,躲避过朝霞的直『射』,见旁边床上米米不出所料地呼呼大睡着,衣服还和昨天一样凌『乱』地穿在身上,看样子上午的会他肯定是参加不了了。于是不准备去叫醒他,穿好衣裤后,走到阳台上,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满是湿漉漉的海腥味道,感觉很清爽。 她摆摆手,示意自己先将盘中的最后一块松糕吃下去,然后用纸巾擦擦嘴,“直截了当说吧,我还有个身份,《科幻探索》杂志的主编是我的父亲,这下你应该明白了吧?” 盛天悯恍然大悟。她姓景,而《科幻探索》的老主编也姓景,这个姓氏的确很少见,确实,自己应该有所察觉他们之间应该会有联系。 “抱歉,我失礼了。”盛天悯起身想要对她致意,没料到她却先从座位上站起来。 “咱们就省下这些客套吧,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虽然这次我并非代表我爸爸单位来参会,但我也不是来度假的。对于那个投稿,等你彻底解出那个密码,打开压缩文件,希望你仔细看看我的稿子。说实话,这个图片密码其实一点都不难哟!”景心琳冲她笑笑,然后端着餐盘离开了他的桌子。 盛天悯看着景心琳如春风摆柳般轻盈地走出餐厅离开他的视线,又仔细回想她的身份和她说的话——景主编的女儿,看来这次景主编指名道姓让我来参会,或许并非他的本意,而更可能是这个天文台副研究员景心琳的意思,但她和我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她又是怀着什么目的呢?也许这次青岛之行,自己还会和她再有交集,否则不会只是昨天晚上的一通电话和今天早餐中简单两句寒暄就可以弄明白的。 想到这里,盛天悯将剩下的半碗粥一口气喝光,擦擦嘴,离开餐厅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27章 大会与小会 和预料的一样,米米仍然没醒,连枕头蒙着头的姿势都没变。盛天悯看看表,离会议开始还有半个小时,时间还早,他想起了景心琳的那幅画,便拿出本子和笔潦草地将画的轮廓描绘在上面,并且他标出了其中几个图形代表的数字,月亮是十六、蜘蛛是八、蛇是零,密码一共是九个数字,现在已经解出了四个,另外的森林和『射』箭的猎人代表了另外五个数字,会是什么呢? 他习惯『性』地用手指灵活地转着笔杆,思考着会不会是森林的某个隐藏含义可以展示出某组数字呢?比如村上春树的代表作《挪威的森林》、也有可能是王家卫导演的经典电影《重庆森林》、或者是小施特劳斯的《维也纳森林的故事圆舞曲》,他把所想到的与“森林”有关的名词都写在了旁边,但好像都有可能,也好像都找不到边际。 恰在此时,客房里的电话响起,一下打断了他的思绪。 “一会儿的会议,我旁边给你留了位子,请务必坐在这个位置。”景心琳在电话那头没头没脑地说。 “为什么?”盛天悯问得心不在焉。 “便于沟通而已,用符号音析法。还有什么问题吗?” “还是有点想不通,森林就是森林,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符号音析法?”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等等,最后一个问题,森林究竟指的是什么?是首曲子?还是本小说?或者是部电影?”盛天悯脑子里一根筋地想着那幅画。 电话那头传过来了轻轻的笑声,然后她说:“盛大编辑,我和你说过的,这个谜题并不复杂,森林就是森林,没有什么其他的。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在会场等你了。”说罢,她将电话挂断。 森林就是森林,没有什么其他的?盛天悯反复想着她的话,也许这已经是她能给自己的最终提示了,可能真是这样。 再看看表,还有十分钟会议开始,盛天悯合上本子,拿起笔和本走出客房,门把手挂上“请勿打扰”的牌子,乘电梯到了酒店二层多功能厅的会议室。 几分钟后,台上网络游戏运营商代表的发言结束了,主持人宣布茶歇十分钟,盛天悯第一时间走出了多功能厅,左右看看,没有发现景心琳的身影。他又拨这个号码过去,语音提示他对方正在通话中。占线?她在给谁打电话吗? 此时工作人员正在调试会议设备,多功能厅中心位置的椭圆形会议桌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坐下闲谈。正当他不知道自己的座位该在哪里时,不经意间看到靠窗口后排的位置,景心琳正回身向他招手,示意他坐在自己旁边。盛天悯犹豫了一下,见其他位置尽是些陌生的面孔,只好走到她身边的座位坐下。 “怎么?还在研究那幅画?”她边在自己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敲字边问。 “还是有点想不通,森林就是森林,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叹了口气,“唉,果然,和十年前的你相差太多了。” “十年前的我?你知道我十年前的样子?” “怎么说我也是《科幻探索》主编的女儿,你那时候发表的作品,我可一篇都没落过。可惜现在的你,已经把那时最重要的东西丢了。” 说到这儿,圆桌前的主持人开始说话,让会议在座人员安静下来,宣布会议正式开始。盛天悯冲景心琳作了个“嘘”的手势,表示先不聊了。 电话那头传过来了轻轻的笑声,然后她说:“盛大编辑,我和你说过的,这个谜题并不复杂,森林就是森林,没有什么其他的。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在会场等你了。”说罢,她将电话挂断。 会议严格按照流程进行,先是由文化部创意产业司副司长致会议开幕词,之后是全国创意产业管理委员会秘书长做当前创意产业现状的通报及新的发展方向意见。盛天悯一丝不苟地记下重点。 景心琳碰了碰身边的盛天悯,用手指了一下他的笔和本子,意思是要用一下。盛天悯一愣,然后也指指自己的笔和本向她确认是不是这个意思,她点点头,表示没错。盛天悯将两样东西递过去。 只见景心琳似乎心不在焉地翻到最后一页然后写了几笔便递了回去,盛天悯看了下,这页最上面写着“56b?”,两个数字,一个字母,一个问号,这是什么意思?盛天悯皱了下眉,然后看向景心琳。景心琳用嘴型无声地向他表达了这三个字的意思,他明白了,是“无聊不?” 他笑了笑,弄懂了这就是她所谓的“符号音析法”。于是在“56b?”下面也写了几个字符,“b4b4”(彼此彼此),然后递给景心琳,她看了下,也捂嘴遮住自己的笑意,然后又在上面写写点点了半天,递还给盛天悯。盛天悯接过来看,有点懵,是一大堆微积分、解析几何与复数数列所组成的方程式,他诧异地看了看景心琳,写了几个字符回过去:“10m1s?”(什么意思?),景心琳干脆只回了一个字——算! 此时委员会秘书长的发言已经结束,主持人请互联网协会委员代表某网络游戏运营商的副总裁做关于网络游戏运营商作为创意产业先锋的报告。然而此时的盛天悯却沉浸在一大堆复杂数学算式的计算中,虽说他在大学时代高等数学的成绩相当不错,但毕竟已经在社会上打拼了很久,这些只有在学生时代才有学习热情的东西,现在再算起来却颇为吃力。不过还好自己数学的底子还在,相关的公式算法还没有忘干净,努力回忆总归能回忆起来。最后他算出了四个数,13、9130、322、32,写好结果递给景心琳,然后还是以疑『惑』的眼光看着她。 景心琳笑着看了看,一本正经地打了个对勾,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向盛天悯晃了晃,又只写了三笔就将本子还了回去。 盛天悯拿过来看,发现她添的三笔是在四个数之间只各画了一个短横线,又仔细看了一遍四个数,回想起她晃手机的动作,一下子他明白了,这是一个手机号码。难道她是让我打这个号码?还是说她自己的手机号码就是这个? 他又瞄了一眼旁边的景心琳,看到她向自己点点头,能猜出来,她的意思是——你猜对了,我恭候着。 电话号码拨出去,一下子景心琳的手机就亮了起来,但没有声音,明显是设置了静音,看来果真是她的号码。 景心琳笑着看了看,一本正经地打了个对勾,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向盛天悯晃了晃,又只写了三笔就将本子还了回去。 景心琳似乎很兴奋,从座位上站起身,轻轻地走出会场。盛天悯以为她出去是为了接这个电话,却没想到电话很快就被挂断了,这让盛天悯有些莫名其妙,她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几分钟后,台上网络游戏运营商代表的发言结束了,主持人宣布茶歇十分钟,盛天悯第一时间走出了多功能厅,左右看看,没有发现景心琳的身影。他又拨这个号码过去,语音提示他对方正在通话中。占线?她在给谁打电话吗? 随后,他返回了自己的客房,门上的“请勿打扰”牌子没动过,进屋看去,米米仍然睡得如同死猪一般。他用客房电话的来电记录找到了景心琳之前打来的她的客房号码,拨了过去,但无人接听。 也许是盛天悯进屋时声响有些大,加上米米的酒劲已经过去大半,他慢吞吞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见盛天悯正在拨打客房的电话,『迷』『迷』瞪瞪地问:“你……你在干嘛呢?现在……几点了?” 盛天悯没有转头看他,只是回了句:“醒了?你该起了。”然后就继续专注于拨打电话中。 米米找到自己手机看了一眼,猛地翻身从床上坐起来,“都这时候了?你怎么也不叫我?” 盛天悯见那边始终没有人接,想是景心琳根本没有回去客房,于是无奈地将电话挂断,转身对米米说:“你昨天喝成那样,看来酒量也没多好,以后别逞强了,今天上午的会也没什么重要的,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话。如果你想知道讲的什么,可以去找会议书记员,要一下会议记录去看。” “哦,这样啊。唉,昨天也是一时没把持住,多贪了几杯。你刚才给谁打电话呢?” “给女朋友宿舍打呢,看样子没在。”盛天悯敷衍了一句,“我看你这个样子上午也没法再去会场了,就等下午去听听吧。” 说完,看看表,茶歇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就出了客房,重新回到会议室自己的座位上,但没有发现景心琳的身影。直到主持人宣布会议继续的时候,景心琳才姗姗赶回来,坐到他旁边。 “还是有点想不通,森林就是森林,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去哪了?”盛天悯低声问。 “嘘!”景心琳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拿过他身前的本和笔,继续在本子最后一页写了几个字:“深邃冥,youknow?”这回她没有用符号音析法,而是直接表达了她的意思。 盛天悯接过本子看,“深邃冥”?这个名词指的是什么?他一脸茫然地看着景心琳,对她摇摇头,表示完全不理解。景心琳显出诧异的表情,貌似根本不相信他会不知道这个名词。而后又看了看会议讲台上,现在正是创意产业媒体代表《科幻探索》杂志的副主编发言,她没再和盛天悯用本子继续沟通下去,而是专心致志地听起了会议报告。 盛天悯看着这显眼的三个字,忽然想起了他曾经收到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词组,其中隐约记着是有这个词。他拿出手机,翻翻以前的短信记录,对,有这个词,一共出现过三次。他将手机悄悄地朝景心琳晃了晃,意思是也让她看看这些信息,但景心琳似乎完全不再有心思和他交流了,只是专注地听着副主编的发言。 看来她对她父亲的杂志社还是很关注的,盛天悯这么想。于是不再打扰他的听讲,也将注意力专注到发言中去。 《科幻探索》杂志的副主编正在讲对于国内科学幻想作品的读者群萎缩以及科幻类刊物前景的担忧,还对国人的想象力之匮乏表达了深深的忧虑,景心琳边听边在电脑上星星点点做着记录,还不时点头认同。 直到这部分报告结束,景心琳好像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一样,长吁了一口气,而后转头看看盛天悯,『露』出个很让人难以琢磨的表情。盛天悯冲她笑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本子,意思是还继续写吗?她摇摇头,不再看他。 第28章 关键问题被忽略 “既然你有更多的这些词组的信息,我们可以联手来破解这个谜团。”景心琳自顾自地说着,完全不理会盛天悯的态度,没等他表态,景心琳就继续说道:“不过呢,在此之前,你还是先解开那个简单的图画谜题,打开那个压缩包再说吧,否则这么简单的都解不开,更不要说毫无头绪的神秘词组了。” 上午的会议很快就结束了,主持人宣布了午餐的地点和下午会议的时间与安排后便宣布散会。盛天悯问她是否一起就餐,景心琳说如果想和自己继续谈有关那些私下里的话题,就在酒店外找一家餐厅单独聊,如果介意的话,就按照会务组安排在酒店就餐。盛天悯想了想,同意了她去酒店外单独聊的提议。于是景心琳说先要回房间换件衣服,和盛天悯约定十分钟后在酒店门口碰面,盛天悯答应她后也回了客房。 “你的那个词,是哪知道的?”盛天悯问。但景心琳看样子并不想立即回答,还在一心一意地看着他手机上的那些词组。盛天悯也没办法,只好耐心等着她都看完。 房间里,米米正靠在床上看着电视里播的体育新闻,见盛天悯回来,问他午饭什么时候开始。 “你倒好,来这儿除了睡就是吃,不干一点正经事。”盛天悯挖苦他说。 “那我就……”他刚想说出答案,突然,他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件极其重要的问题,没有考虑这件事,便根本无法得出正确的密码。一时间他张口结舌,愣在那里。双眼直直看着景心琳,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不知所措。 “睡了一圈了,早饭也没吃,现在肚子正饿得咕咕叫。” “十一点半,在一楼自助餐厅。不过我不去餐厅吃了,有人约我去外面。”盛天悯边在卫生间洗脸边说。 “哟?有人约你?难不成是新认识的小姑娘?” 盛天悯心想,这次他倒猜得八九不离十。 “那我就……”他刚想说出答案,突然,他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件极其重要的问题,没有考虑这件事,便根本无法得出正确的密码。一时间他张口结舌,愣在那里。双眼直直看着景心琳,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不知所措。 “哪有,是《科幻探索》杂志社的,毕竟我在那里发表过作品,人家还一直能记得我,也算难得了。”这话说得有真也有假。 米米说很羡慕盛天悯,圈里的名气还能为他创造饭局的机会,盛天悯也只是苦笑一声,没再反驳。 酒店门口,盛天悯见景心琳还没到,就先点了支烟边抽边等。又过了五分钟,景心琳从酒店门口出来,身上换了件宽松的紫『色』运动装,脚底下是双跑步鞋,前额上的刘海用卡子别在头上,给人感觉清爽干练。 盛天悯将烟掐灭,迎上去打招呼。 “你还抽烟啊?”景心琳问,“最好戒掉吧,对身体不好,还容易让脑子发木。” 盛天悯有点尴尬,随口应和着:“是是,以后会戒的。” 景心琳告诉他附近有家自己曾经来过的茶餐厅,味道还不错,人也不多,盛天悯便随她到了那里找了张靠窗户的桌子对面坐下。景心琳问盛天悯想吃点什么,盛天悯让她随意,于是景心琳叫来服务生,很熟练地点了四样菜和甜点饮品。服务生一一记下,然后给两个人面前的杯子里都倒了柠檬水。 “你对这里很熟悉?”盛天悯问。 “青岛我也不是来过一次两次了,会议的那个酒店我每次也都在那里住,所以对这附近也算是熟络了吧。”她端起杯子小口呡了口柠檬水。 “哦,是这样啊。刚才看你很在意《科幻探索》杂志社代表的发言是吗?” “那当然,这个报告的稿子是我帮我爸爸审的,里面所说的对于‘国人的想象力之匮乏’那部分,也是我要求加进去的。” “感情是这样,难怪。” “原来副主编写的初稿过于避重就轻,完全是隔靴搔痒的感觉,我还是更希望一针见血一些,说那些盛世繁荣的空话一点用都没有。” “嗯!的确是这样。”盛天悯认真听了那个报告,也很赞同里面的观点,不由得对对面的女生心生敬意。转念,他又想起之前她写给自己的信息:“对了,你在本子上写给我的那个词组,怎么你也收到过吗?” 景心琳一怔,“你这话的意思是,你也知道那个词?” “何止知道,刚才开会的时候我就想给你看呢!”说着,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到那几个词组密集出现的信息栏中,递了过去。 “呵!这么多!”景心琳一下子兴奋起来,不停地点点看看,生怕漏过一处细节。 “你的那个词,是哪知道的?”盛天悯问。但景心琳看样子并不想立即回答,还在一心一意地看着他手机上的那些词组。盛天悯也没办法,只好耐心等着她都看完。 突然他手机里发出“嘀嘀”声,是微信信息的声音。景心琳一愣,有点不情愿地将手机递还给盛天悯:“你的信息。” “你对这里很熟悉?”盛天悯问。 “不好意思,稍等哈。”盛天悯向她致歉。接过手机看去,是虞佳发来的一张双手食指指脸的嘟嘴自拍照,背景是一幅卡通海报,后面附着一条信息:天悯大人,小佳佳找到个新兼职,给一家卡通画报作封面模特,待遇丰厚哦!等你回来,小佳佳请你吃饭!亲亲哒!后面还是小熊亲嘴的表情。 盛天悯笑笑,给她写了回复信息:玉娃娃真了不起,等我回去该请你吃饭才是! 刚要点“回复”键,忽然感觉那张照片里的某样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仔细看去,是虞佳身后的那幅卡通海报,上面写着“每月征稿,设计自己的卡通形象,你也是漫画家!”的字样。他灵机一动,想来这也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景心琳看他拿着手机正在发愣,就向他晃了下手,“喂,什么信息让你出神了?” “哦?哦!没什么,女朋友发来的而已。”盛天悯说着,点了发送键将回复信息发出去,把手机放在自己手边。 “喂!给我啊!”景心琳有些不满地提醒他说。 “什么?” “你的手机,我还没看完呢。” “sorry,抱歉,一下子给忘了。”盛天悯红着脸将手机递给她。 “十一点半,在一楼自助餐厅。不过我不去餐厅吃了,有人约我去外面。”盛天悯边在卫生间洗脸边说。 她继续看着,时而皱皱眉,“‘深邃冥’、‘破空臆’、‘欲念遐’、‘暗谷梦’、‘幽森幻’、‘今古宙’,这些词组真是很有趣啊!”她小声嘀咕。 此时,点的菜一道一道上了桌,但她看起来根本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景研究员,你看完了吗?”盛天悯耐着『性』子问她。 “啊?哦,差不多了。怎么?有事吗?”景心琳放下手机,不过貌似并不想还给盛天悯。 “你看了那么久我的信息,我也想问问你,你得到的那个词组是从哪里来的?” “唔……怎么说呢。我不像你收到的这种东西那么多,那么频密,也不是有人发在我在手机上这么明显。我是在大约一年前用天文望远镜观测天琴座a织女星云时,突然在望远镜中看到了像是霓虹灯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地显示过后就消失掉,连起来就是一句有明确含义的话。”说着,她将她的手机递给盛天悯,“喏,在备忘录里。” 盛天悯接过她的手机,点开备忘录,只有一条信息,写着:“深邃冥引导海之启明星,吾之悯复得暗行之术。” “你的那个词,是哪知道的?”盛天悯问。但景心琳看样子并不想立即回答,还在一心一意地看着他手机上的那些词组。盛天悯也没办法,只好耐心等着她都看完。 “当时我只将这句话记录在自己的手机里,并没有写在观测报告中,因为我有个感觉,这句话带有一种很私密的指引属『性』,似乎仅仅是想让我看到,而非其他人。后来我私下里将这个奇遇告诉了我爸爸,他自然也『摸』不着头脑。不过他后来对那个‘悯’字有些在意,于是便想到了你,建议我试着和你联系看看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所以我就借着这次会议把你请过来,没想到却大有收获。” 这下子盛天悯恍然大悟,难怪这个全国『性』的专业研讨会会邀请一个月发行量只有十万册的小杂志的代表,况且代表还只是个最普通的专栏编辑。感情实际上只是她父亲利用了在组委会里的关系,为她而纯粹邀请自己而已,和《科幻地带》杂志没有任何关系。 至于信息上“吾之悯”这三个字是否真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他也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景心琳看到的“深邃冥”这个词组和自己手机短信上收到的三个“深邃冥”,一定是指的同一个意思,这点毋庸置疑。 “‘启明星’——这个词也很有意味呢!”景心琳喝了口果汁说。 “你想到了什么?”盛天悯问。 景心琳摇摇头说:“没有,现在毫无头绪。不过这个事情看来很有趣,我倒是有个提议。” “什么提议?” “既然你有更多的这些词组的信息,我们可以联手来破解这个谜团。”景心琳自顾自地说着,完全不理会盛天悯的态度,没等他表态,景心琳就继续说道:“不过呢,在此之前,你还是先解开那个简单的图画谜题,打开那个压缩包再说吧,否则这么简单的都解不开,更不要说毫无头绪的神秘词组了。” 盛天悯就像被一个馒头囫囵塞进嘴里,噎得张口结舌。自己想想也羞愧,人家给自己出了一个最简单的谜题,自己却让人家失望透顶。人家还指望要联手解开奇异词组的谜题,自己入门的坎都过不去! 景心琳见盛天悯有些心情低落,也对自己无意中的挖苦略感后悔。顺手夹了块虾仁送到他碟子里,盛天悯看了眼那虾仁,随口问了句:“这个虾看着不错,这道菜叫什么?” “这个啊,叫一品虾仁,这个餐厅的招牌菜。” “一品虾仁?这个‘一品’指的是什么?”盛天悯继续问道。 “sorry,抱歉,一下子给忘了。”盛天悯红着脸将手机递给她。 “‘一品’啊,传说是明代一个宰相一品诰命夫人发明的菜,不过也有的说是因为这道菜有甜辣咸三种口味,所以谓之‘一品’。” “甜辣咸三种口味,谓之‘一品’?”盛天悯重复着这句话,突然灵机一动——难道‘森林’所代表的数字是三和二吗? “怎么?这个菜不合你口味吗?”景心琳问。 “哦,不是,很好吃。”盛天悯一口咽下这块虾仁,没尝出味道。 “原来副主编写的初稿过于避重就轻,完全是隔靴搔痒的感觉,我还是更希望一针见血一些,说那些盛世繁荣的空话一点用都没有。” “其实我们天文台的食堂师傅也会做这道菜,不比这个餐馆做得差。” 盛天悯一下子来了兴致,“说到你们天文台我就很好奇,你们天文工作者,是不是对星象星座这种东西都很敏感啊?比如什么天马座、天龙座、凤凰座,在观测的时候都能看到吗?” 景心琳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小时候看圣斗士漫画看多了吧?用专业光学天文望远镜观测,很难将整个星空尽收眼底,只能具象到某个星云或者某颗星。至于看星座或者流星雨,一般都用普通的观测望远镜就可以。如今城市的污染与热岛效应,能看到的星座已经少之又少,比如秋冬都能清晰可见的猎户座,你应该也能看到过的吧?” 盛天悯回想了一下,的确,自己肉眼看到过的星座,也就是猎户座、小熊座等只手可数的星座……等等,猎户座……那个样子的猎户座,那幅图的猎人指的是猎户座吗?这样的话,数字就很明显了,是二三二。这样,最后五个数字的谜题就全都解开了。这幅画里所有元素的数字便都有了答案:月亮——一六、蜘蛛——八、盘身的蛇——零、森林——三二、猎人——二三二。想到这,盛天悯心里倍感轻松,甚至有些许得意。 “景研究员,我忽然有了灵感,似乎你的那幅画所代表的数字我都有了眉目。”盛天悯喝了一大口可乐。 “哦?说来听听。”景心琳饶有兴致地追问。 “那我就……”他刚想说出答案,突然,他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件极其重要的问题,没有考虑这件事,便根本无法得出正确的密码。一时间他张口结舌,愣在那里。双眼直直看着景心琳,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不知所措。 第29章 与内鬼接触 实际上,那人并不是什么陌生人,可陆鸢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总部派来的接应人竟然是他。 悯雀笑了一声,对他说:“有必要用这么诧异的眼神看我吗?” “唔——她真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陆鸢感叹道。 “可……可是,怎么会是你?” “我和你说了,我潜伏在这个兵站的时间可比你久远得多。”悯雀走近他对他说,不过陆鸢还是下意识地向后退,与悯雀保持着一定距离。 “怎么?你还在怀疑我的身份?”悯雀问他。 “这么直截了当?您难道不觉得有些唐突?听您的语气,似乎更像是在审犯人。” “呃,倒不是怀疑,你既然知道总部下达的指令字,我就不该怀疑你了。”陆鸢解释说,“不过,我对总部这个安排一时还是有些不好接受,悯雀当家的,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在兵站潜伏下来的?” 悯雀并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随手将身上的深『色』斗篷脱掉,里面还是经常穿的干练衣服,然后对陆鸢说:“这事情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我会一五一十告诉你。马上就要天亮了,你随我来。”说完,他往兵站联络室旁边那间被密码锁锁着的不起眼小屋走去,陆鸢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悯雀利落地打开密码门走进去,陆鸢犹豫了一下,停在门口。 “怎么不进来?”悯雀回头问。 “从能潜伏在兵站这么多年来看,我想你也是总部很信任的人物,这间屋子看样子是你很重要的秘密空间,对于总部的规定我也很清楚,接应人的重要信息本不应该泄『露』的……” “呵呵,你倒是对总部的规章了熟于心哈。不过,既然我让你进来,就一定有进来的道理。总部的规章并不是死板一块。”说着,他向陆鸢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再犹豫。 陆鸢走进屋子,屋里面四壁都没有窗户,只从开着的门处映进来朝阳的光线将屋子照出一些光亮,不过也足以让他看出来整个屋子大致陈设。整间屋子差不多只有一间半的俱乐部宿房那么大,屋里靠远端墙壁有一张长桌直直放着,上面有一台体积相当大的设备,他看不出来是什么,其他还有一些记录、收发相关的设备;旁边有两把椅子,都靠在右手边墙边;最显眼的是正对面和左右三面墙上,每面都挂着两幅地图,但由于光线不好,他看不清是什么地图。 “这里是……做什么用的?”陆鸢有些结结巴巴地问。 “这是我与总部联络的专用联络室。”悯雀关上门,将一把椅子拉过来放在陆鸢身前,让他坐下,自己则坐在另一把上,“说说吧,你是怎么混进鹄宇督勤官的督勤小队的?” “这么直截了当?您难道不觉得有些唐突?听您的语气,似乎更像是在审犯人。” “是吗?哦,也是,我『性』子就是这样。但对于总部将你安『插』在督勤小队里这个计划,我并不觉得有多高明。我想总部考虑的一定不是让你做内应去直接消灭小队吧?根本目的是我的环界俱乐部。” “哦?你根据什么这么说?” 悯雀从怀里掏出根芝穗烟,礼节『性』地让了下陆鸢“来一根?”陆鸢摇摇头,悯雀便兀自点上抽了起来,“首先,根据鹄宇督勤官的讲述,督勤小队在西莱的办事处被炸弹袭击之前,为什么突然能接收到来自兵站的提示信息?这个时间节点未免过于准确了,显然,爆炸只是给小队一个震慑的作用,真正目的是让他们在那个雨夜尽快赶到溯月湾的预定伏击地点,因为在浅海沿岸,雨夜是最容易设伏的时机,同时也是最容易被击溃的环境。当然,这就使我率领的兵站队伍将他们击退成了很自然的事。” “但是,按你说来,总部的目的只是将我安『插』到兵站来配合你,那这次伏击行动不是有些多余吗?”陆鸢疑『惑』地问。 “唔——她真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陆鸢感叹道。 悯雀笑笑,对他说:“你可以想想,如果没有这次伏击,对于鹄宇督勤官而言,考察的第一站就遇到一个联络官不到十岁的女孩儿的兵站,他会怎么想?其实即使我的出现化解了小队的这次危机,他一样也有非常大的疑虑来追问我布谷的事情,你其实也同样这么想的,对吧。其实这次伏击第一个目的就是让并不是兵站负责人的我显示出实际对兵站的控制权,即使你们有对布谷的疑虑,也会从第一印象中默认了这个印象。” “那第二个目的呢?”陆鸢追问。 “从能潜伏在兵站这么多年来看,我想你也是总部很信任的人物,这间屋子看样子是你很重要的秘密空间,对于总部的规定我也很清楚,接应人的重要信息本不应该泄『露』的……” “第二个目的很实际,就是让被你在了空艇上的破坏作用显得更自然,也为你的留下制造了充分的理由。这件事我最初并不知情,在昨天下午和你一起到海湾礁石那儿调查了空艇残骸的时候,我在驾驶舱里看到驾驶台上的仪器,没有任何损毁,便想到一定是你在平衡部件上做了手脚,这也确定了总部只派来你一个作为内应的事实。我当时就想,总部怎么会派来这么个冒失鬼?难道真要将他留在兵站吗?不过因为之后老蝼的出现,让我暂时将你的事放下。” 悯雀笑笑,对他说:“你可以想想,如果没有这次伏击,对于鹄宇督勤官而言,考察的第一站就遇到一个联络官不到十岁的女孩儿的兵站,他会怎么想?其实即使我的出现化解了小队的这次危机,他一样也有非常大的疑虑来追问我布谷的事情,你其实也同样这么想的,对吧。其实这次伏击第一个目的就是让并不是兵站负责人的我显示出实际对兵站的控制权,即使你们有对布谷的疑虑,也会从第一印象中默认了这个印象。” 陆鸢脸上显出了些不自然,又追问道:“那么,之前提出让我留下来的,是你的主意?” “不,这回你猜错了,完全是布谷的主意,而且也是我没有在告诉她你是督勤小队内鬼的时候她便有了这个打算。” “唔——她真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陆鸢感叹道。 “的确,她很特别,而且是让你想象不到的特别。不过呢,现在不是和你讲关于布谷事情的时候,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说完,悯雀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那张桌子前,将那台设备启动,上面一点点泛出幽幽的绿光。 “怎么?你还在怀疑我的身份?”悯雀问他。 陆鸢也走近桌子,问道:“这部仪器是什么?” “这是台三层结构的构想质联络仪。” “三层?”陆鸢极为吃惊,“我只听说过现有超地世界最高阶的构想质联络仪也就到二层,你这里怎么会有三层联络仪?” “这并不奇怪,总部目前已经掌握了鸟族联邦与鳍族联邦的大部分构想能源开发领域的核心技术,再加上总部内部有众多顶级研究员,能研究成功三层构想聚合器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说着,他将仪器前端的一个开关打开,“你看,总部给我的指示是这样的。” 陆鸢凑过去看,仪器前面展示出一幅立体虚拟景观,显示的是环界半岛区域东到西莱市、西到谧洛山缓坡、南至云河下游与梦迁港一线、北到朝耀山脉麋源族边界,中间则是兵站,在兵站处、梦迁港两处各有一个光点,一个是呈透明状,而另一个显示深蓝『色』,整个立体景观下面有一行字:汇合内应,得到蓝『色』源石碎片,等待下一步指示。 陆鸢深吸了口气,扭头看了一眼悯雀问道:“这便是你潜伏在兵站的核心任务吗?” 悯雀也同样深吸了口气,“怎么说呢,自打我在九年前驻进这座兵站时,总部就已经很明确地告诉我自己的使命是什么,但鉴于当时刚刚经过一场鸟族与长人族的大战,边界的秩序凌『乱』无章,源石的信息也无从得知。所以那时我只有一个任务,就是抚养布谷长大成人。她的父亲是鸟族边境防卫军第六大队的指挥官,她同时也是总部极其看重的孩子,至于什么原因,这涉及到总部的绝密信息,所以这里不便相告。而到了现在,由于总部接管了鸟族构想能源开发工程项目,之前的首席研究员被免职,源石信息搜寻工作重新启动,这也是你被派出来到秘密兵站的原因。” “我大致明白了,你这里是总部的一个源石信息采集点。”陆鸢直了直腰,悯雀点点头,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突然觉得他直腰的动作似乎有什么异样,但又不知道具体在哪里。“那像你这样的总部暗中安『插』的源石信息采集点肯定不只这一处吧?”陆鸢继续问,没有注意到悯雀的异样眼光。 第30章 秘密兵站的密室 “其实呢,这六幅地图是我入驻兵站的时候就已经挂在这里了,也许是我的上一任留下来的吧。我也曾经问过总部,给我的回答只说是总部在超地世界各个联邦领地所有的源石信息采集点,至于第六幅地图是哪里,总部没有给我任何回复。” 悯雀很快收起了疑『惑』,“的确,不只环界俱乐部这一处。”说着,在墙壁上打开了这间屋子的灯,灯并不是很亮,甚至说有些昏暗,但比之前没有光亮要好了很多。“看看这些地图。”悯雀挥了下手,陆鸢向四周看去,三面墙上的地图清晰了很多。一共六幅地图,他从左到右一幅幅看去,左边两幅一幅是鸟族联邦领地和鳍族联邦领地,上面各标有一处红点,鸟族领地上是环界半岛上溯月镇旁的环界俱乐部,鳍族领地上是冥邃群岛中的一座小岛,地图上没有标识岛的名字。中间墙壁上的两幅地图是麋源族与噬族联邦的领地,麋源族领地上的红点位于浊雨森林以西的秋沐山谷,噬族领地的红点则在南部的玫心河上游以南的丘陵地带,那个镇子叫玫灵镇。右面墙壁上,左边的地图是长人族领地,红点标记在其首府若凡城,而右面的地图陆鸢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是哪里,上面也没有红点标记,绘出的只是群山与河流交叉的复杂地形,南边有横向延伸的大片沙漠,北边则是各条河流汇聚而成的一个面积极大的湖泊,上面有三座小岛。 “这幅地图是哪里?”陆鸢指着第六幅地图回头问悯雀。 “实话说,我也不知道。”悯雀直截了当地回答。 陆鸢皱着眉看着悯雀:“你也不知道?那为什么会挂在这里?” “其实呢,这六幅地图是我入驻兵站的时候就已经挂在这里了,也许是我的上一任留下来的吧。我也曾经问过总部,给我的回答只说是总部在超地世界各个联邦领地所有的源石信息采集点,至于第六幅地图是哪里,总部没有给我任何回复。” 陆鸢转过身,重新向悯雀看去,“那么,可以说说总部给我们的具体任务是什么吗?” “别着急。”悯雀又坐回椅子上,指着那台三层结构的构想质联络仪说,“所谓的三层构想质联络仪,比较于单层与二层设备,其最大的作用在于对源石元素的感应能力,比如说你现在在这幅立体虚拟景观中所看到的两个光点,都是源石碎片映『射』到联络仪上的投影,蓝『色』的那个是鳞良身上的碎片,而另外一个呈透明状的,就在这里。” 眼看就要通过云河上游的一段与谧洛山的交汇处,这里离长人族边境军距离应该最近,老蝼提醒鳞良不要发出大声,悬翼机也处于夜行模式下的极低功率运作中,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在这里?你是说有一块构想源石碎片就在俱乐部?”陆鸢惊异地问道。 “没错。而且不是出现于各个族群联邦的那五块,因为颜『色』与他们发现的都不同。我想恐怕是玄族曾经说过的第六块源石的碎片。” 军官又将他们带到下一层营室,这间房间略有些昏暗,空无一人,有两张床、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他拉了把椅子坐下,老蝼和鳞良则被身后四名士兵看管着站在前面。 “你是说——今古宙?” “还是老实点吧,你看这阵仗,可不是一团昆虫就可以搞定的。”老蝼头脑还是很清醒。 悯雀点点头。 “你等等,你的意思是总部给我们的任务已经不是源石信息的采集了,而是要求我们得到所有源石是吗?” “还是老实点吧,你看这阵仗,可不是一团昆虫就可以搞定的。”老蝼头脑还是很清醒。 “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地图上的这些其他联邦领地上的源石信息采集点目前只有麋源族联邦领地上的秋沐山谷那个地方还有总部的人,其他采集点要么荒废,要么都已经没有咱们的人。等等……外面有人。”突然悯雀机警地站起身,走向门口,与此同时,陆鸢也紧张地跟在他身后,准备只要他一开门立即展开攻击。 老蝼载着鳞良趁着夜『色』从梦迁港南部转弯向西,打算绕过潜伏港口的漠族人,路上要绕道云河上游靠近谧洛山以南的长人族联邦的边境线。老蝼心里也有些打鼓,生怕在边境线上被长人族的边境军误以为是鸟族『奸』细,所以悬翼机开得很慢,也不敢打开夜视灯。不过还好老蝼有暗蝥族天生的夜视眼,对夜路并不惧怕。鳞良倒是对夜路很不适应,只能坐在后座,完全任老蝼指引道路。 眼看就要通过云河上游的一段与谧洛山的交汇处,这里离长人族边境军距离应该最近,老蝼提醒鳞良不要发出大声,悬翼机也处于夜行模式下的极低功率运作中,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突然就在此时,天空中猛地出现一道如同闪电一样的光亮,照得他们身边如同白昼一般,让两人精神一下子紧张起来。紧接着对面的谧洛山脚下的一座土丘上,冒着一团红『色』光球的体积庞大的筒状物瞄向他们,同时,两侧也伏兵四起,将左右方位拦住。随后,对面传来封闭直通广播的声音: “你们两个!请停下你们的悬翼机,走下来听我们的指挥,否则你们将视为入侵者予以彻底消灭。” 鳞良知道,那个红『色』光球的庞大筒状物是长人族的重武器鎏炙炮,威力可不是闹着玩的,于是用手拍了拍前面的老蝼,让他乖乖听人家的话。老蝼也自然是不会吃眼前亏,停下悬翼机,和鳞良一起下来,双手后背,站在原地。 “要不用你的‘唤噬醒’,让虫子帮我们突围?”鳞良低声问。 “还是老实点吧,你看这阵仗,可不是一团昆虫就可以搞定的。”老蝼头脑还是很清醒。 说话间,一队人已经将他们两人团团包围,但看上去并不是长人族边境军的打扮,各有各的装束,很不规整,为首一人走到他们跟前,背手扫视了两人一眼。 “两位,大半夜的,怎么跑到长人族边境来了?” 老蝼还没说完,就被鳞良打断,“这位长官,我们似乎并没有越过长人族边界吧?这里还是鳍族联邦的领地,你们长人族在这里大张旗鼓地截扣我们,好像有入侵的嫌疑吧?” 老蝼抬眼看那人,头戴一顶黄『色』军帽,身穿深棕『色』军事指挥衣裤,腰间挎着短柄指挥防护棒,和那些士兵穿戴有天壤之别,俨然是个高级军官。 “长官,我们从梦迁港方向过来……” 老蝼还没说完,就被鳞良打断,“这位长官,我们似乎并没有越过长人族边界吧?这里还是鳍族联邦的领地,你们长人族在这里大张旗鼓地截扣我们,好像有入侵的嫌疑吧?” 军官又将他们带到下一层营室,这间房间略有些昏暗,空无一人,有两张床、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他拉了把椅子坐下,老蝼和鳞良则被身后四名士兵看管着站在前面。 “哦?阁下是什么人?”军官愣了一下,问道。 眼看就要通过云河上游的一段与谧洛山的交汇处,这里离长人族边境军距离应该最近,老蝼提醒鳞良不要发出大声,悬翼机也处于夜行模式下的极低功率运作中,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我是鳍族的地方治安官,我在自己的领地行走,却被你们长人族扣留?长官难道不怕引起两个族群的纠纷吗?” 老蝼还没说完,就被鳞良打断,“这位长官,我们似乎并没有越过长人族边界吧?这里还是鳍族联邦的领地,你们长人族在这里大张旗鼓地截扣我们,好像有入侵的嫌疑吧?” 那个军官听他这么说,哼了一声,没再答话,将手一挥,一队人便将老蝼与鳞良二人押回了在云河上游南岸的驻地。老蝼冲鳞良眨眨眼睛,让他不要冲动,此时的鳞良心中虽然不忿,也只能劝说自己头脑先冷静下来,见机而动。 两人被押到一座简易营室中,里面灯火通明,有几名下级军官模样的人在里面忙碌着,有的盯着联络仪,有的对桌子上的地图指指点点。 军官又将他们带到下一层营室,这间房间略有些昏暗,空无一人,有两张床、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他拉了把椅子坐下,老蝼和鳞良则被身后四名士兵看管着站在前面。 “长官,你们莫不是长人族的反联邦武装军?”老蝼忽然冒出一句。 那个军官一怔,重新打量起老蝼,“你怎么知道的?” 第31章 布谷的多重身份 待勤务兵将杯盘撤下后,老蝼打了个嗝,小声问身边的鳞良:“你耳朵那么尖,有没有听见外面他们都在忙些什么?” 老蝼深吸了口气说:“长官,虽然我是噬族人,但也在长人族联邦待过一阵子。长人族的联邦政,府军和反政,府武装军几次在枫荫三角洲东部交火,我都有印象。虽然你们装备不如政,府军,人员也不如人家充裕,不过战斗精神可是很了不起。”老蝼想给这个军官戴戴高帽,博得他一些好感。 那个军官一笑,没有接他的话,“你们究竟来云河这里干什么?一个鳍族治安官,还有一个噬族马屁精,这组合可不多见。”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这个信息简直让他们不敢相信。 老蝼脸上稍有些不自然,但始终是嬉皮笑脸,“长官,您这话说的,马屁精这称呼您是过于抬举我了,我这么拙嘴笨腮的,哪成的了精?就连我主子都没这么夸过我。” “你主子?是什么人?”军官对这事忽然有了些兴致。 “我主子是环界俱乐部的当家的——悯雀。”老蝼随口一说。 “嗯,说是也是,说不是呢,也不算是。”六凌含含糊糊地回答,“对于旁人,的确属于军事机密,不过从你们和布谷的关系上来说,告诉你们也无妨。一周前接到总指挥官壁明的命令,叫我统领一部分队伍驻扎在云河下游待命。虽然我不便询问长官下这个命令的理由,但还是拐个弯问了他,他也没避讳就告诉了我,很简单,是领袖的命令。” 鳞良在一旁瞪了一眼老蝼,想说:你和他说这些做什么?多此一举。 没料到那军官像弹簧一样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什么?你是悯雀的仆人?” 老蝼和鳞良都是一愣,不知道为什么军官对“悯雀”这个名字这么敏感。老蝼有些不知所措地点点头。 “他身边的那个小女孩,你们知道吗?”军官继续问。 “知道啊,布谷君,一个很有意思的小女生。悯雀就叫她‘布谷君’。” 军官似乎有些激动,一挥手让背后四名看管的士兵退出去,然后让其中一名士兵搬来两把椅子,叫老蝼与鳞良二人坐下。两人被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名军官搞的什么把戏。 “不好意思,两位,我是长人族反政,府武装军的副指挥官,我叫六凌,你们可以叫我老六。刚才真是抱歉,让你们受惊了。”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位副指挥官。 “哦,不好意思,我没和你们说清楚。我们反政,府军真正的领袖其实并不是我们总指挥官,而是布谷。”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这个信息简直让他们不敢相信。 “既然这位是悯雀的仆人,而悯雀当家的又是我们领袖的监护人,你们自然和我们是一家人。” “他既然说了亲自送咱们回俱乐部,就按他说的来。如果半途他要对咱们有什么不利,你我也提前做好准备。就凭咱俩的身手,几个士兵还不足为惧。”老蝼刚说完,便被鳞良捅了下,提醒他有人要进来,老蝼立刻坐好。一名士兵端了饭菜进屋,摆在桌上,和两个人说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去外屋叫他。 “等等等等,”鳞良打断了六凌的话,“你先把话说清楚,让我们明白明白,那个小女孩布谷怎么会又成了长人族反政,府武装的领袖?这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知道啊,布谷君,一个很有意思的小女生。悯雀就叫她‘布谷君’。” 六凌笑笑,慢条斯理地说:“看来悯雀并没有和你们交代布谷的身世,我想他可能是有什么顾虑,所以在没征得他同意时,也不便和你们说太多,反正这里面的事情很复杂。不过有一点我告诉你们也没关系,布谷并不是鸟族人,而是长人族人。” 布谷是长人族人?——老蝼和鳞良都大吃一惊,一个鸟族的敌对族群的孩子,还是反政,府军的领袖,怎么小小年纪被破格提拔成了鸟族的军官?这也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你们星夜赶往环界俱乐部,一定是有紧急事情吧。” “我们是有紧急事情,要把……”鳞良说。 “哦,我们是有些事情要回去见主子,不过既然现在遇到了布谷手下的副指挥官,我们也不用太着急往回走。”老蝼打断鳞良的话,生怕他说走嘴将碎片的事顺嘴泄『露』出去。 “那这样,天一亮我亲自送你们回俱乐部,同时也有些事情要和悯雀当家的谈。”说完,六凌让人准备一些吃的给二人,叫他们在这间屋子里休息,然后自己走了出去。 待勤务兵将杯盘撤下后,老蝼打了个嗝,小声问身边的鳞良:“你耳朵那么尖,有没有听见外面他们都在忙些什么?” “嘿,我说,你怎么那么实在,什么都和他说?”老蝼低声对鳞良说。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这个信息简直让他们不敢相信。 “他不是说布谷是他们的领袖吗?布谷的人也需要防着?” “这里面的关系复杂得很,对于我来说,我只信任我的主子悯雀。至于这些人,还不知道布谷那孩子本人是不是真的知道她还有这些手下,我可对他们没什么信任感可言,还是小心为妙,更何况是源石碎片这样的敏感东西了。” “依你这么说,还真是得长个心眼儿。”鳞良少有地赞同了老蝼的意见。 “这种事以后你还是得多学着我一点儿,别有什么就说什么,把机密卖给人家了你自己还浑然不知呢。” “你少给我得便宜卖乖了,咱们俩的事可还没完呢!那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他既然说了亲自送咱们回俱乐部,就按他说的来。如果半途他要对咱们有什么不利,你我也提前做好准备。就凭咱俩的身手,几个士兵还不足为惧。”老蝼刚说完,便被鳞良捅了下,提醒他有人要进来,老蝼立刻坐好。一名士兵端了饭菜进屋,摆在桌上,和两个人说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去外屋叫他。 “他既然说了亲自送咱们回俱乐部,就按他说的来。如果半途他要对咱们有什么不利,你我也提前做好准备。就凭咱俩的身手,几个士兵还不足为惧。”老蝼刚说完,便被鳞良捅了下,提醒他有人要进来,老蝼立刻坐好。一名士兵端了饭菜进屋,摆在桌上,和两个人说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去外屋叫他。 “嗯,说是也是,说不是呢,也不算是。”六凌含含糊糊地回答,“对于旁人,的确属于军事机密,不过从你们和布谷的关系上来说,告诉你们也无妨。一周前接到总指挥官壁明的命令,叫我统领一部分队伍驻扎在云河下游待命。虽然我不便询问长官下这个命令的理由,但还是拐个弯问了他,他也没避讳就告诉了我,很简单,是领袖的命令。” “看样子他们不像要算计咱俩,否则也没必要好吃好喝招待咱们吧。” “他不是说布谷是他们的领袖吗?布谷的人也需要防着?” “那也不好说。”说着,老蝼运用“唤噬醒”技艺,招来几只糜红飞虫,探了下饭菜,看样子没有什么异样,便招呼鳞良放心吃。 鳞良看着飞虫飞远,再向饭菜看去,自觉有些反胃,对老蝼说:“你用糜红飞虫探过的东西,我可吃不下。” 待勤务兵将杯盘撤下后,老蝼打了个嗝,小声问身边的鳞良:“你耳朵那么尖,有没有听见外面他们都在忙些什么?” “随便你,反正我是中午跟着主子回俱乐部到现在水米也没打牙,有现成的饭你不吃,饿了可不怪我,我把你的也包圆了。”说完便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地将饭菜一扫而空。 待勤务兵将杯盘撤下后,老蝼打了个嗝,小声问身边的鳞良:“你耳朵那么尖,有没有听见外面他们都在忙些什么?” “外面听起来很杂『乱』,联络、指挥、部署什么的声音都交织在一起,没个重点,不过可以肯定,他们说的都是和政,府军在洼涸之地相持的事情,无论是云河以南的部队还是枫荫三角洲东部的根据地,焦点都在洼涸之地处。” “那么说,长人联邦的政,府军在谧洛山的布防部队已经撤防了?”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这个信息简直让他们不敢相信。 “应该是的。” “难怪咱们被他们发现的时候如此大张旗鼓,一点不怕政,府军发现他们的驻地,原来是这么回事。” 鳞良点点头,“总之,那些事情都和咱们没关系,咱们好好睡一觉,等天亮六凌送咱们回俱乐部。恐怕悯雀不会不知道这些事情,咱们可以详详细细问个明白。” “你要问你去问,我可不想让主子为难。我先休息了,你不会还用你那种方法睡觉吧?”说着,径直走到一张床前躺下。 鳞良白了一眼老蝼,也躺到了另一张床上。 “我主子是环界俱乐部的当家的——悯雀。”老蝼随口一说。 第二天一早,勤务兵叫起了两人。早餐后,六凌带上了两个护卫员,除了老蝼的那架悬翼机以外,也给了鳞良单独一架。 “只有两个护卫员?副指挥官,没问题吗?”鳞良问,同时也是在试探他。 “知道啊,布谷君,一个很有意思的小女生。悯雀就叫她‘布谷君’。” “没问题,从这里倒溯月湾一带,基本在我们的控制范围内,你们大可以放心。” “而且我已经联络上了俱乐部那边,悯雀当家的会派人来接应我们。”老蝼拍了拍鳞良,给他使了个眼『色』。鳞良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一切准备就绪,不用担心他们的偷袭。 五架悬翼机从反政,府军在云河下游的驻地出发,一路向东北方向疾驶,估『摸』到溯月湾的路程大概有半天时间。 路上,老蝼问起六凌,为什么反政,府军会往谧洛山南部方向移动,是不是要开辟新的根据地。 “这算不算是军事机密呢?”老蝼小心翼翼地补充了句,生怕对方借题发挥。 “嗯,说是也是,说不是呢,也不算是。”六凌含含糊糊地回答,“对于旁人,的确属于军事机密,不过从你们和布谷的关系上来说,告诉你们也无妨。一周前接到总指挥官壁明的命令,叫我统领一部分队伍驻扎在云河下游待命。虽然我不便询问长官下这个命令的理由,但还是拐个弯问了他,他也没避讳就告诉了我,很简单,是领袖的命令。” “领袖?”鳞良在一旁接话,“你的意思是布谷下的命令?” “也许他就是这个意思,也许还有别的原因,但依我的判断,总指挥官没有说谎。” 他说这话里面似乎有什么深意,至少老蝼是这么感觉的。只不过老蝼比鳞良要更世故圆滑一些,没再往下问。 “这个布谷,看来可不只有‘高级冥想师’、鸟族军官、长人族反政,府军领袖这些身份那么简单,一定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鳞良嘀咕着。六凌似乎听到了鳞良的话,只是转头瞄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第32章 女孩儿是领袖? 正当悯雀与陆鸢准备着向门口的窥探者发动突然袭击时,门上发出了“咚、咚咚咚咚、咚咚”的声音,悯雀听出来了,这是兵站专属的秘密联络识别暗号。可能是自己人,但他没有放松警惕,也用特定的频率敲击了几下门,“咚咚咚咚、咚咚、咚”。门对面回应的只是“咚”的一声。 陆鸢看着悯雀,意思是问他需不需要继续保持着警戒。只见悯雀听到这一声后,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向陆鸢做了个下压手势,意思是不用紧张。而后把门拉开,只见布谷仰着头注视着悯雀,小脸在晨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娇嫩,但罩在左眼上的黑『色』眼罩也同时泛出乌亮的光泽。 “哦?你也是那些老家伙们派来的喽?”布谷问。她习惯叫总部的人为“老家伙”,虽然那些人其实并不太老,不过陆鸢也能明白这只是布谷戏谑的称呼。 “怎么了?布谷君,有事找我?” “悯雀哥!”布谷一下抱住悯雀,“晚上听着你唱着歌入睡,以为你会一直陪着我,醒来的时候发现你不见了,我好害怕!”说着,右眼中泛出了点点泪光。 悯雀蹲下了身子,用袖子展展她眼角的泪珠,『摸』了『摸』她的脸颊,“布谷君都快十岁了,是大姑娘了,要学会自己睡觉。我毕竟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你也不能总是哭鼻子哦。” “可是……我不想悯雀哥离开我啊,至少我现在还不习惯没有悯雀哥在身边呢!” 悯雀蹲下了身子,用袖子展展她眼角的泪珠,『摸』了『摸』她的脸颊,“布谷君都快十岁了,是大姑娘了,要学会自己睡觉。我毕竟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你也不能总是哭鼻子哦。” 悯雀有点无可奈何,让布谷进了屋,然后关上门。陆鸢在一旁碰了碰他,意思是让布谷进屋真的没关系吗?悯雀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告诉他没关系,布谷经常来这里的。不过在拍陆鸢肩膀时,悯雀注意到他下意识地向后微微躲了一下,这个很细小的举动更加引起悯雀的怀疑。 “你们在这里有什么悄悄话说呢?”布谷问得有些调皮。 “哪有,是给总部派来的新人员介绍介绍这间屋子,还有咱们的任务。”悯雀让布谷和陆鸢都坐下,自己则站在布谷身边让她紧握着自己的手。 “哦?你也是那些老家伙们派来的喽?”布谷问。她习惯叫总部的人为“老家伙”,虽然那些人其实并不太老,不过陆鸢也能明白这只是布谷戏谑的称呼。 陆鸢点点头,眼神不错地盯着布谷,问道:“布谷联络官,你为什么在那时候决定把我留下呢?也许当时你并不知道我是督勤小队的内『奸』……” “你真是自以为是,”布谷打断了他,“你这个内鬼那么明显,傻子才看不出来呢!算了,不和你啰嗦这些,我还有重要事情和悯雀哥说。”说着,转头看向悯雀,“老蝼来消息了,他和那个鳞良治安官中午会到,让咱们派人去海岸线那边接应一下。对了,说同行的还有长人族反政,府军的一个指挥官。” “长人族的反政,府军……唔,之前兵站的监测环网接收到溯月湾以西的那个无规则扩散信号,原来是他们。看来这支部队至少在行动力上有很高的军事素质,几天前那里还没有任何动静,几天后便成了他们的根据地。哎,布谷君,他有没有说碎片顺利拿回来?” “呃……这个倒没提,我猜是因为他们处在一个人多耳杂的环境里,不方便说碎片的事吧。” “这么说,你是璇瑚族人?”悯雀问鳞良。 旁边的陆鸢一直注意着布谷,虽然她举止行为是个典型的十岁少女,但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像。而布谷倒完全没在意他的关注。 之后悯雀和布谷又说了些兵站的日常事务,大多都是悯雀以一句“交给我了”来处理,陆鸢在一边倒像是空气一般,没人理会,他也不去『插』嘴。直到两人说完,才招呼陆鸢一起去餐厅吃早餐。 临近正午,悯雀派出去的两个护卫员将老蝼等一行五人接回了俱乐部。会客室里一见到悯雀,老蝼便小声告诉他,碎片已经安然带回来,在鳞良的身上,不过想要过来还需要费一番脑筋。悯雀点点头,表示已经知道了,让他不用担心。 鳞良有一肚子话想问悯雀,悯雀让他先耐住『性』子,自己会单独和他谈。然后便和六凌打了照面,六凌向他行了个长人族的军礼,悯雀只是冷着脸向他点头示意。 “那么,悯雀当家的,布谷领袖我能否见一见?”六凌问。 “我早和你们说过,她并不想做你们的什么领袖。”悯雀突然吼起来,“你觉得她那么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能领导你们什么?她身上的担子已经够重了。” 六凌有些为难,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可是……可是布谷她毕竟是……” “和你们总指挥官壁明说清楚,布谷不想再和你们有关系,也别再来拿她的身世来说事儿!”悯雀越说越激动,眼睛死死瞪着六凌,眼神中甚至显出杀意,六凌旁边的两个护卫员急忙挡在六凌身前,防备着悯雀随时可能的出手。 六凌绕过两个护卫员,让他们不要紧张,然后索『性』对悯雀把话挑明:“当家的,我能理解您的心情,领袖确实还只是未成年的孩子,还没法担负起这个重担。不过,至少我们的长领族战士还坚信启牧氏的后人将来会领导他们向问天族与寻民族报灭国之仇。” 一旁的老蝼、鳞良和陆鸢听他说这话,心里都不由一惊——启牧氏的后人?难道布谷真正的身份是启牧氏的遗民吗?但超地世界的人众所周知,在超纪元579年那次问天族、寻民族、漠族、核族四个族群的联军,与长领族会战于南旭光山与凛寒沙漠交汇处,最终大败长领族启牧氏,并且乘胜将启牧氏彻底戗灭,老幼『妇』孺一个不剩。就连长领族这个大族群的族人都所剩无几,直到长人族联邦成立后的很久一段时期以后,长领族才恢复了元气,部族重新兴旺起来。而布谷这个启牧氏遗民又是怎么流落到此的呢? “别跟我说这些,她不是什么政治工具!”悯雀恶狠狠地对六凌说,“别以为壁明那些小心思我不知道,你们长人族人不都是很会耍这些手段吗?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你们反政,府军会向云河上游一带移动驻扎,他是想向环界半岛施加压力吧?具体说,就是针对我这个环界俱乐部。” “不……不会的,我作为反政,府军的副指挥官,可以向悯雀当家的打保票,绝对不是针对你。壁明总指挥官只是告诉我,这是领袖的意思,也许领袖是想寻求族人的外围保护……” “这么说,你是璇瑚族人?”悯雀问鳞良。 “她不需要你们的保护,我作为他的监护人,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一点伤害,也更不会让别人假借她的名义来兴风作浪。况且,她也根本不可能向你们下达这样的命令。” 悯雀蹲下了身子,用袖子展展她眼角的泪珠,『摸』了『摸』她的脸颊,“布谷君都快十岁了,是大姑娘了,要学会自己睡觉。我毕竟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你也不能总是哭鼻子哦。” “没错,悯雀哥说得一点都没错!我从来没给什么人下过命令,也根本不需要其他人的保护!”不知什么时候,布谷出现在会客室门前,气冲冲地大声说,后面跟着她的宠物“糖豆”。 六凌见布谷出现,急忙赶过去向他行了军礼。“领袖好!” “谁是你们领袖?”布谷白了他一眼,然后走到悯雀跟前,转回身对六凌说,“我跟你们什么反政,府军根本不熟,还有你们的总指挥官叫壁明的,我也从没见过,让他少打着我什么领袖的旗号做坏事。” “哦?你也是那些老家伙们派来的喽?”布谷问。她习惯叫总部的人为“老家伙”,虽然那些人其实并不太老,不过陆鸢也能明白这只是布谷戏谑的称呼。 此时的六凌颇为尴尬,既然当事人布谷已经彻底否认了,他心里也有些画魂,难道总指挥官真的只是假借领袖的名义来做些不能见人的事情吗? “那……请允许我和我们总指挥官联络一下。”六凌想暂时脱离这个难堪的处境。 “请便。”悯雀轻描淡写地对他说。随后六凌带着两个护卫员走出了会客室。 眼见三人出门而去,悯雀让老蝼将房门关上,然后让他将这一路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老蝼说得很详细,就连鳞良如何灵活运用锁骨上的功夫反击那些漠族人的事情都讲得绘声绘『色』,布谷在一旁听得都有些痴了。 “这么说,你是璇瑚族人?”悯雀问鳞良。 “没错,我和鲟芃是同一族人。”鳞良昂着头说,显出很骄傲的样子。 “难怪你身手这么好。” “悯雀当家的,我想问问,你是否知道那些漠族人为什么要袭击我?难道只为了这片源石碎片吗?”说着,他从怀里拿出那个布包。 悯雀看了眼那个布包,并没有伸手接过去,抬眼又看着鳞良,“你能先和我说说,这片碎片怎么会在你手上的吗?” 旁边的陆鸢一直注意着布谷,虽然她举止行为是个典型的十岁少女,但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像。而布谷倒完全没在意他的关注。 鳞良想了想,倒不是在回想源石的来源如何叙述,只是他在思考悯雀这个人是否值得信任。 “怎么?莫不是触及到了你或者你族群的一些秘密,不方便说吗?” “哦……那倒没有,嗯……我可以告诉你这片碎片的来历,不过,我想只和你一个人说。” 悯雀见他神情严肃,便让老蝼和陆鸢先回出去避一下,鳞良又看了看悯雀身旁的布谷,意思是——她呢? “布谷君一定要留下来,这我不会妥协,你如果觉得不方便,那作罢也好。难道你还怕一个孩子泄『露』你的机密吗?”悯雀说得咄咄『逼』人。 第33章 来自冥邃群岛的碎片 鳞良只是愣了一下,便不再介意,对悯雀说:“好吧,布谷君身世的不一般,我算是耳闻目染了。既然当家的这么说,我自然不会再为难你们。怎么说呢?嗯——这事还是从我们璇瑚族人的祖上鲟芃那里说起。自超纪元832年到836年鳍族与鸟族的那场‘翎鲟之战’,咱们两个族群的人众所周知这段历史,就不需要我再这里多讲了。在舒翎死后,鲟芃便带着他们的孩子一路向南,穿过凛寒沙漠,隐居到了极寒之地,至于具体在什么地方,所有人都不得而知。那是在两个族群签订《种族盟好与克制条约》后的第三年,鳍族联邦首府沐洲城来了几个核族人,自称是鲟芃的朋友,求见鳍族联邦议会的议长。当时的议长是人口数量最多的部族鲲『潮』族人的代表,他是取代了鳍族战败时的璇瑚族议长而上位的。在接见这些核族人后,他便向联邦议会提出了专门针对璇瑚族的地域圈禁法案,只允许璇瑚族人在冥邃群岛一带群居行动,禁止在鳍族其他地界活动。至于核族人向鲲『潮』族议长说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 “这也是你对老蝼穷追猛赶,不远千里追踪至此的原因?” “还有这种事?”悯雀『插』话说,“这不是公然违反《类种群融合意愿协定》吗?那时的鳍族人就没有反对声音?” “哪能没有,首先反对的就是我们璇瑚族人,还有其他部族的也有不少投了反对票,但无奈那时候鲲『潮』族在联邦议会所占的席位比例非常高,而且由于鳍族作为‘翎鲟之战’的战败方,整个鳍族大部分人都对璇瑚族表示出了不满的情绪,最终这项法案在联邦议会上还是通过了。因为这件事关乎鳍族联邦涉嫌逆《类种群融合意愿协定》而行,所以大多数鳍族人都不会向其他族群联邦主动说起此事,况且政,府对外的口径很冠冕堂皇,只说是璇瑚族的几大氏族私人行为,与政,府政策无关。” “那,这和源石碎片又有什么关系?”悯雀追问。 “当家的别着急,容我慢慢讲。这部法案本来是永久生效的,但因为一些事情的突然发生,使得联邦政,府不得不将此法案废除。我想当家的应该能猜出是什么事情吧?” “莫不是因为在冥邃群岛发现了构想源石?”悯雀脱口而出。 “没错。那块构想源石是在超纪元1010年于冥邃群岛南部的一座海礁下发现的,当时因为鸟族与噬族领地已经发现了两块构想源石,鳍族联邦政,府自然对自己领地发现的源石格外重视,向冥邃群岛派遣了不少鳍族联邦技术研究院的研究人员,为开展构想能源开发工程做了很多技术准备。那时我们璇瑚族人对联邦政,府曾经的那个混账法案耿耿于怀,做了一些很不利于构想能源开发项目的事,来发泄对联邦政,府的不满。其中甚至将构想源石偷偷敲碎了一块从项目基地偷取了出来。喏,也就是被蝼虹偷走的这块。” 鳞良将布包打开,向悯雀和布谷展示出了那块蓝『色』源石碎片,石头虽然通体发蓝,但乌突突的,没什么光泽。 “族人将偷取出来的源石碎片交到族长——也就是我的曾祖父——手中,他希望能找到可以解开源石之谜的人,不光是这枚蓝『色』源石,而是超地世界所有源石的秘密。后来玄族人也说了,所有源石隐藏着对于超地世界终极方向的启示,基于此,曾祖父也希望我们璇瑚族人能为这个目标多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吧。” “这也是你对老蝼穷追猛赶,不远千里追踪至此的原因?” “蝼虹在浮生镇无论偷盗什么东西也好,我都不会如此执着地追捕他,但惟独他动了这东西,即便跑遍整个超地世界,我也得将他缉拿归案。” “唔——是这样。”悯雀听完鳞良的故事点了点头。 悯雀晃晃手,让六凌坐下,继续说:“这件事就不提了。另外,鳞良,能把布包拿过来吗?” “当家的,我已经将我们部族的事情和盘托出,您也该回答我的问题吧。那些漠族人……” 悯雀一挥手,让他先等等,“你不用着急,这个问题我一定会回答你。”说完,打开会客室的门,叫老蝼和陆鸢一起跟他走。恰在此时,六凌也跟了过来,和悯雀打了个招呼:“悯雀当家的,很抱歉,我和我们总指挥官联系过了,他希望我能留在领袖身边,随时帮您照顾领袖,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悯雀心说,什么帮我照顾,无非就是想近距离监视布谷。不过转念一想,六凌毕竟是长人族反政,府军的二把手,也算是股不小的势力,我们正可以利用这股势力来制衡各方的力量。倒是现在,既然源石的事情已经彻底摆在了明面上,索『性』就和众人摊牌,把事情彻底说清楚,团结起这些人来。想到这儿,便和布谷打了招呼,用冥想技私下向她传达了自己的想法,布谷表示,一切都听他的,自己没意见。 “这也是你对老蝼穷追猛赶,不远千里追踪至此的原因?” 悯雀让众人跟随他到了后面那间兵站联络室旁的小屋,打开密码门后几个人鱼贯而入。众人环视了一下这间屋子,都有些诧异,悯雀关上房门,让众人都落座,然后郑重其事地说:“各位,大家都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鸟族浅海省环界半岛的环界俱乐部。但这里还有第二层身份,鸟族边界浅海军事防卫区的秘密兵站,而我是环界俱乐部的负责人,秘密兵站的负责人则是布谷君。”说着,扶了一下布谷的肩膀,布谷抱着“糖豆”向在场众人点头示意。悯雀继续说:“这个秘密兵站的职责是监测自谧洛山到浅海一线的边界军事动向,六凌,你的部队是昨天下午到达并驻扎在谧洛山以南云河上游北岸处的吧?” 六凌点点头,“的确如此。” “我们这里侦测得一清二楚,只是你们的部队没有越过谧洛山鸟族与长人族停战边界,所以我们只给边界防卫区间委员会做了个防卫简报,并未附上重要『性』标注,做到让委员会知情而已。不过如果你的部队有超越停战边界,恐怕在西莱方向鸟族防卫部队会很快进驻兵站,战事就会一触即发。” 六凌站起身,腰眼挺得笔直:“这个请布谷领袖放心,我们绝不会越雷池半步。” 悯雀晃晃手,让六凌坐下,继续说:“这件事就不提了。另外,鳞良,能把布包拿过来吗?” 悯雀心说,什么帮我照顾,无非就是想近距离监视布谷。不过转念一想,六凌毕竟是长人族反政,府军的二把手,也算是股不小的势力,我们正可以利用这股势力来制衡各方的力量。倒是现在,既然源石的事情已经彻底摆在了明面上,索『性』就和众人摊牌,把事情彻底说清楚,团结起这些人来。想到这儿,便和布谷打了招呼,用冥想技私下向她传达了自己的想法,布谷表示,一切都听他的,自己没意见。 鳞良有些犹豫,但看这个气氛,也不好再隐藏,便将布包交给悯雀。悯雀把布包放在桌子上,打开来『露』出那块源石碎片。众人都好奇地凑过去看,悯雀挡在众人前面,让众人止步,“各位,这是什么东西你们知道吗?” “难道是源石碎片?”六凌惊异地反问。 “大家稍安勿躁,先坐下,”悯雀将众人劝回座位,“这的确是源石碎片,而且是在冥邃群岛发现的‘深邃冥’的碎片。” 屋里的众人又是一番『骚』动,六凌站起身『插』嘴:“当家的,根据玄族人公布的信息,‘深邃冥’源石隐藏了‘冥度暗行之术’,不知道他们所说的‘冥度暗行之术’到底指的是什么,这块‘深邃冥’碎片是否蕴含了他们所谓的‘冥度暗行之术’?” “源石中的秘密大家都想知道,这也是我召集大家来这里的初衷。各位,我现在要说的是,这个俱乐部的第三层身份——我们是隶属于一个不为人知的集团,这个集团的核心任务就是探寻整个超地世界构想源石的秘密。而这个兵站,是集团的总部设立在鸟族联邦领地的源石信息采集点。” 悯雀晃晃手,让六凌坐下,继续说:“这件事就不提了。另外,鳞良,能把布包拿过来吗?” “什么不为人知的集团?”鳞良疑『惑』地反问。 “请稍等,在我介绍这个集团之前,我想先搞清楚一件事。”说着,悯雀转过头来看着一直一言不发的陆鸢,“陆鸢督勤员,既然你毫无疑问是总部千辛万苦通过打入督勤小队内部从而派到秘密兵站的驰援人员,那么我作为这里实质『性』的一把手,是否可以见识见识您这位先生的真面目呢?抑或说这位女士?” 屋子里的众人都是一愣,不知道悯雀在说什么。陆鸢也是一惊,不由自主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但似乎并没有特别的慌张。 “整个超地世界,掌握易形类技艺的族群有不少,但最为精熟的当数长人问天族的通易术,完全没有其他易形术的时间限制,只要自己愿意,就可以一直以易换的形态伪装下去。怎么样?这位督勤员女士,我说的对吗?” 第34章 内鬼真身 只见这个陆鸢微微一笑,将双手环抱自己的双肩上,眼皮低垂,之后双手从两侧肩膀直直向下,像是在拉扯一层看不见的皮层一样,他的身体也随之模糊起来,直到俯下身双手到达脚面,然后又晃了晃头,再站起身来的时候,身形逐渐转回清晰。众人定睛再看去,哪里还是督勤员陆鸢,面前生生出现了一个身材细弱的女子,身上的衣服虽然没变,但一点都不肥大,仍然很合身,将女『性』的曲线展示得刚刚好。双眼炯炯有神,一条马尾辫梳在脑后,清秀的眉『毛』左右两边则是问天族的独有的双痣挂梢,长人族内管这标记叫做问天痣。 “悯雀当家的果然了不起,你是怎么看出来我的?”这女子笑着问。 “你的通易术恐怕还没到中级技师的水平吧?否则也不会这么容易让我看出破绽。”悯雀说着,旁边的布谷咯咯地笑了起来,有些许开心,也有些许嘲讽。懋然则扭头看了一眼布谷,也调皮地向布谷吐了吐舌头。 “其实你的很多细节都出卖了你,这里我就不一一细说了。别见外,来介绍介绍自己。” “那好吧。诸位,初次相识,我叫懋然,是个问天族的通易术技师,总部派我来协助悯雀当家的执行源石收集的任务。” “你的通易术恐怕还没到中级技师的水平吧?否则也不会这么容易让我看出破绽。”悯雀说着,旁边的布谷咯咯地笑了起来,有些许开心,也有些许嘲讽。懋然则扭头看了一眼布谷,也调皮地向布谷吐了吐舌头。 “怎么?你是问天族技师?”六凌一下子从椅子上跃起来,如同有什么事情刺激到他了似的。 悯雀怕他冲动起来,便挡在了六凌和懋然两人之间。 “你想做什么?”悯雀瞪着六凌说。 “当家的,你不是不知道长领族与他们问天族之间的灭族之仇吧?”六凌忿忿地说。 “我当然知道,那又如何?难道你想在这里行凶不成?” 说话间,屋里的众人都站了起来,布谷也冲上来,挡在懋然身前。她那只短尾鶶,也向六凌发出“吱吱”的低吼声表示愤怒。 六凌见布谷竟也挡在他前面,不由一愣,“领袖,别人拦我我都能理解,您可是启牧氏仅存的后裔,怎么可以保护你们家族的灭族仇人身前?” 没等悯雀回答,懋然抢先说了话:“那些人定然不是瞰想会的人,他们是属于另一个神秘集团。” “我是什么家族的后裔并不重要,我只知道懋然姐姐根本不是我们的仇人,她只是长人族的一个蹩脚技师而已……”说这话时,她扭头看了眼懋然,懋然脸上一红,既有被保护的感动,又觉得让布谷说成是“蹩脚技师”而有些羞愧。 最后,只剩下六凌还未表态,他站起来看了看懋然,又看了看布谷,叹了口气说:“唉,本来我逗留此地的目的只是保护领袖布谷的安全,不过领袖看样子并不买账。至于这里有问天族技师的变故,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现在又搞出个什么瞰想会,悯雀当家的把这个秘密都和盘托出,而且在座的各位都已经表态跟随当家的,如果我说不加入,可能连这个屋门也出不去吧?”他很不自然地微微一笑。 悯雀走上前把六凌摁回了座位上,“老六啊,你们族群之间的仇恨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如果这个时代的人们还在为曾经的惨痛历史耿耿于怀,也违背了超纪元元年开始各种族的融合意愿,大家都是想和谐共处的。曾经的惨剧发生过就是个错误,如果现在这个错误再要犯第二次,恐怕整个超地世界都不会答应的。” 六凌听完悯雀的话,喘着粗气,不再做声。众人见屋里的气氛逐渐缓和,也纷纷坐回原位。布谷也回到位子上,让糖豆回到她怀里。悯雀给懋然打了手势,让她尽量离六凌远一些,懋然没回座位,而是靠近布谷身边,倚住桌角站在那里。 “和诸位说清楚,懋然是总部直派到兵站的,希望大家,尤其是老六,不要心怀偏见,把自己族群的芥蒂先放下。那懋然,既然你已经现了真身,就和大家大致介绍一下我们的集团。” 懋然向悯雀点了点头,然后对在场所有人说:“诸位,无论大家属于哪个族群,对于我们这个集团,恐怕都是一无所知吧?我们这个集团创立于超纪元1179年,据传说创立人也是长领族启牧氏的后裔,也就是布谷的先辈;但也有一种说法是核族人偶然发现噬族丢失的那块源石,并且探究出了其中奥秘,为了寻找其他源石而创立了这个集团;甚至还有的说是那个神话的部族玄族人所创立。至于哪个说法更为准确,就连集团内部的人都说不清楚。而说到这个集团的名字,因为我们行事极其隐秘,而且大多都是挂靠在各个联邦政,府的各级机构中,外部更是无人知晓。这个集团的名字叫作——瞰想会。” “瞰想会?从来没听说过。”鳞良摇摇头。除了悯雀和布谷,其他人也都显出了茫然的神情。 “那这个瞰想会是哪个族群联邦的组织?”鳞良追问道。 “哪个族群联邦都不是,或者说哪个族群都可以算是。”懋然回答道,“瞰想会里不分任何族群,即使两个族群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在瞰想会里,都会抛诸于脑后。” “哼,真会说。”六凌坐在一旁冷冷嘀咕了一句,懋然虽然听到,却也没有理会他。 “各位,”悯雀站起身接着懋然的话说,“今天我召集大家来把我们这个秘密集团的事说给各位听,不管是布谷的关系,还是与我有联系的,抑或是承载家族的冀望,我的目的只是想让大家能组成一个团队,互相帮衬扶持。绝不是为某个人或某个利益体来卖命,这个大家请放心。对于构想能量源石的探寻,各位应该都有自己的想法,我相信在坐的不会有没想法的人吧?”悯雀环视了下屋子,并没有人提出异议,“那么好,咱们就以这个秘密兵站作为基地,不管瞰想会内部如何要求,有什么指令,我们自己将这些构想源石之谜解开,也算是完成个大事业了。大家觉得呢?” 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中,半分钟后,鳞良首先站起来表态,“我加入这个团队,我们璇瑚族从我曾祖父时就把探寻构想源石作为族训,但毕竟活动区域狭窄,势单力薄。而环界半岛这么个得天独厚的战略要地里,各个联邦的信息交汇,再加上有瞰想会这么个组织依托,构想源石信息总比我单枪匹马去收集要强得多。” 老蝼也站起来,对悯雀说;“主人,我和您说过我们家族人的遭遇,虽然和构想源石没什么关系,但也不妨碍在收集到的信息中可能找到我族群人的下落,不管是生是死,我都要对自己有个交代,所以,我跟定主人了。” 最后,只剩下六凌还未表态,他站起来看了看懋然,又看了看布谷,叹了口气说:“唉,本来我逗留此地的目的只是保护领袖布谷的安全,不过领袖看样子并不买账。至于这里有问天族技师的变故,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现在又搞出个什么瞰想会,悯雀当家的把这个秘密都和盘托出,而且在座的各位都已经表态跟随当家的,如果我说不加入,可能连这个屋门也出不去吧?”他很不自然地微微一笑。 悯雀没有回答他,只是直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专心聆听他讲的话。 “但请诸位放心,布谷领袖不管在意不在意自己启牧氏后裔的身份,我们长领族反政,府军都会将您视作唯一的领袖,所以呢,无论怎么说我都必须加入这个团队。”说着,猛地挺直了腰杆,向布谷和悯雀行了个郑重的长人族军礼。在场众人都松了口气,却听六凌继续说道,“不过,请这位问天族技师注意,我们两个族群间的梁子不是悯雀当家的几句话和布谷领袖的宽容大度就能消弭掉的,总有一天,长领族人的灭族之仇一定会让你们加倍偿还。” 六凌说完,冷着脸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屋子里的气氛仿佛一下子又降至冰点。 此时,悯雀凑近布谷,和她小声嘀咕了几句,布谷也和他咬了咬耳朵,他随即点点头。 “那好,既然大家都愿意加入,我就需要把话说在前面。”悯雀打破了屋里的僵局,“首先,瞰想会的事,请在座的各位一定要保守秘密,这点不用我强调吧?这个集团本身也是个不存在的组织,即使有人说出去,外部的人也不可能查到任何线索;其次,请大家不要问关于这个集团内部结构或者总部人事方面的问题,因为在座的所有人都不清楚,包括我在内;最后一点,也是我作为咱们这个团队组织者要对诸位说的是,我们在面对这个集团时,口径是隶属于瞰想会,但实际上,我们并不隶属于任何集团,我们是一个独立的团队。不知道我说得大家是否听懂了?”悯雀扭头看了懋然一眼,见她微笑着点着头,看样子和布谷判断得一样。 “那好,既然大家都愿意加入,我就需要把话说在前面。”悯雀打破了屋里的僵局,“首先,瞰想会的事,请在座的各位一定要保守秘密,这点不用我强调吧?这个集团本身也是个不存在的组织,即使有人说出去,外部的人也不可能查到任何线索;其次,请大家不要问关于这个集团内部结构或者总部人事方面的问题,因为在座的所有人都不清楚,包括我在内;最后一点,也是我作为咱们这个团队组织者要对诸位说的是,我们在面对这个集团时,口径是隶属于瞰想会,但实际上,我们并不隶属于任何集团,我们是一个独立的团队。不知道我说得大家是否听懂了?”悯雀扭头看了懋然一眼,见她微笑着点着头,看样子和布谷判断得一样。 “您的意思是,我们表面上依附于瞰想会这个集团,利用集团的资源来达到我们自己的目的?”鳞良问道。 “可以这么理解。这算是我们团队的核心机密,比瞰想会这个集团的秘密等级要更高,大家一定要谨记。”悯雀说完,再次看了眼懋然,只见懋然也微笑着看着他,“督勤员女士,我这么说您就不想说点什么?” 懋然明白悯雀的意思,是怕自己将这个会议的内容报告到总部,但既然他在没征求自己意见的前提下就已经将话挑明,也就意味着完全信任自己,缺的只是自己的一个表态了。于是站起身,对众人说:“虽然我是总部直派到秘密兵站的,但请悯雀当家的放心,我定会将今天的事守口如瓶,至于原因嘛,我自有自己的理由。是吧,布谷君?”懋然向布谷眨眨眼睛,布谷也冲她咧嘴一笑。看样子一切都在布谷那里看得很清楚。 “我还有个疑问,”鳞良举手问道,“在梦迁港对我袭击的那几个漠族人,是否也是瞰想会的人?他们对这块源石碎片也是志在必得,难道是瞰想会总部也是直派这些人来抢夺碎片?” 没等悯雀回答,懋然抢先说了话:“那些人定然不是瞰想会的人,他们是属于另一个神秘集团。” 最后,只剩下六凌还未表态,他站起来看了看懋然,又看了看布谷,叹了口气说:“唉,本来我逗留此地的目的只是保护领袖布谷的安全,不过领袖看样子并不买账。至于这里有问天族技师的变故,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现在又搞出个什么瞰想会,悯雀当家的把这个秘密都和盘托出,而且在座的各位都已经表态跟随当家的,如果我说不加入,可能连这个屋门也出不去吧?”他很不自然地微微一笑。 “哦?除了瞰想会还有另一个也在搜寻源石的秘密集团吗?”鳞良诧异地反问,老蝼和六凌也都吃惊地看着懋然。 “你们还记得九年前鸟族与长人族的那场‘谧洛山之战’吗?长人族管那场战争叫‘洼涸大捷’。”懋然说。 众人都点头表示知道。 “大家都知道那场战争的过程与结果,但如果要问战争究竟因何而起,还有为什么会突然停战,恐怕各位就没有人知道了吧?” “那好,既然大家都愿意加入,我就需要把话说在前面。”悯雀打破了屋里的僵局,“首先,瞰想会的事,请在座的各位一定要保守秘密,这点不用我强调吧?这个集团本身也是个不存在的组织,即使有人说出去,外部的人也不可能查到任何线索;其次,请大家不要问关于这个集团内部结构或者总部人事方面的问题,因为在座的所有人都不清楚,包括我在内;最后一点,也是我作为咱们这个团队组织者要对诸位说的是,我们在面对这个集团时,口径是隶属于瞰想会,但实际上,我们并不隶属于任何集团,我们是一个独立的团队。不知道我说得大家是否听懂了?”悯雀扭头看了懋然一眼,见她微笑着点着头,看样子和布谷判断得一样。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一头雾水。 “可以这么说,那场战争完全是那个秘密集团一手『操』纵的,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一个流落到兵站的长领族小女孩儿。”懋然郑重地说,然后直直看向旁边的布谷,眼中显出一股寒光。布谷不禁打了个寒噤,登时觉得懋然如同陌生人一般。 第35章 示语契机 他的陌生感一瞬而逝,不过想来自己忽略的事确实太关键了,那个密码仍然无法得出正确答案,而此时的脑子里都是想着如何将说出去的话收回来。 景心琳那双期待的大眼睛直直看着他,“那就是什么?”她催促着问。 “呃……”盛天悯一时不知道如何给自己解围,于是顺手夹了一块香辣干螺中的一块螺肉,送到景心琳碟中,“只是有了些眉目了而已,等彻底想通了,我直接去打开你的压缩文件包就是了。” 景心琳有点失望,但也只是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有了正确答案了呢。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时间还有的是。”说完,用筷子将盛天悯递过来的那块螺肉送进嘴里,慢慢咀嚼。 盛天悯心中一块石头才落了地,总算是没在这位景大小姐面前栽面。想来图画中所有元素所代表的数字都已经解读出来,而唯独缺少了“顺序”这么个关键的部分,没有“顺序”,这几组数字摆在面前,也只能用排列组合的笨办法来一次次试验打开压缩包。其实这个工作也并非很费事,但如果在景心琳那里,只会落得被嘲笑的下场。看样子自己还是需要重新在图画中寻找有关“顺序”的线索。 之后景心琳又说起了对于信息中“暗行之术”的一些猜想,所谓“暗行之术”,也许是借助宇宙中暗物质的能量来进行星际旅行的一种科学技术,还有可能是来自黑洞中存在的生物磁场,通过某种多维度暗行通道,将他们的信息解码翻译成汉字,传递到地球。她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想法,而盛天悯似乎完全没有在听,闷头吃着饭菜,时而点点头来回应她。 “那你觉得呢?这个‘暗行之术’,你有什么想法?” “这个……”盛天悯抬起头,嘴里还叼着块水煮牛肉,大脑也有点短路,“我……我只是刚听说这个词儿,还没什么想法。” “唔——也是,这个词儿确实猛地让人听起来,都是有些莫名其妙,我第一眼看见它的时候,也是不明所以,脑袋完全不知道该往哪想。”景心琳拿起手机,点了几下,“这样,我把这条信息发给你,你有空也考虑考虑。不过,我想你在解开那幅图片密码之前,恐怕也不会对这个有什么自己的独到想法。对不?” 她这话盛天悯能听出来带有明显的轻视,也可能是在故意激起他的斗志。不过转念想来,他自己都觉得可笑——自己什么时候学会了这种阿q心理了? 她这话盛天悯能听出来带有明显的轻视,也可能是在故意激起他的斗志。不过转念想来,他自己都觉得可笑——自己什么时候学会了这种阿q心理了? 说话间,景心琳的信息发了过来,盛天悯拿起手机,点开未读短信,看到除了她备忘录里的那句话以外,最后还有三个字:你行的! 盛天悯一时间有些口干舌燥,心想这个景大小姐的心思真是捉『摸』不透,她到底是在贬损自己还是激励自己?说的话和发的信息似乎是两个人一样,抑或是从始至终她故意要给我一种神秘感,让我对她保持着好奇心?他拿起杯子又灌了一大口可乐,算是将心情平复了下来。 “盛编辑,你还是算了吧,都结完账了你才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虚伪啊?”景心琳毫无顾忌地说,让盛天悯脸上烧得厉害,“呵呵,我这人嘴直,别往心里去,请顿饭也不算什么的,下次你请就是了。” 这顿饭在他的五味杂陈中结束了,景心琳叫来服务生,用信用卡结了账,然后又看了眼手机。 “真是不好意思,本来这顿饭该我请的。” “盛编辑,你还是算了吧,都结完账了你才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虚伪啊?”景心琳毫无顾忌地说,让盛天悯脸上烧得厉害,“呵呵,我这人嘴直,别往心里去,请顿饭也不算什么的,下次你请就是了。” 盛天悯急忙点头,“等回去把密码解开以后,我一定专门请你。” 两人走出餐厅,景心琳说想去栈桥那边走走看看海景,问盛天悯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盛天悯以客房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为由,委婉拒绝了她。心里思量,和这位大小姐说话压力太大,时时刻刻都得绷紧神经,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景心琳也没强求,只告诉盛天悯,下午的会一定还要坐在上午一样的地方,然后便一人往栈桥方向走去。 盛天悯也实在找不到不答应的理由,既然已经挨了一上午,也不在乎再挨一下午了,反正今天会就可以结束,明天一早回去才是上策。 回到客房后,发现米米并没在屋里,他床上的被子也是『乱』糟糟的堆在那里。也许是还没吃完午饭,但看看表,酒店的午饭时间早已过了,难道他也和景心琳一样去海边散步了吗? 回到客房后,发现米米并没在屋里,他床上的被子也是『乱』糟糟的堆在那里。也许是还没吃完午饭,但看看表,酒店的午饭时间早已过了,难道他也和景心琳一样去海边散步了吗? 他打开电视,无聊地用遥控器换着频道。换了一圈也没找到他感兴趣的节目,索『性』关掉了电视,走到阳台上点起根烟来边抽边往海边看去。潜意识中,他很想能看到栈桥,看到海浪拍打着两侧的礁石,而在栈桥上只有景心琳一人缓步行走的画面。但可惜的是,从他所在的阳台无法看到栈桥那边。他有点失望,狠劲吐了口烟圈,掏出手机又看了看她发过来的那条信息——深邃冥引导海之启明星,吾之悯复得暗行之术。你行的!——唉,他心中叹了口气,这已经是自己第二十次收到包含这种奇怪词组的信息了。而从第十九次开始,便与前十八次只收到独立的词组不同,开始表达出了一些完整的意思了。 ——破空臆第六次异动,『逼』近警戒值,布谷危险。—— 还有这次的,虽然不是直接发送给自己的,但从景心琳那里了解到的可以判断,它必然与前十九条信息有所关联。或许真可能像景心琳所说,这些词组预示着一个很庞大的谜团,而且很清楚,只有自己和她接收到了这些谜团的信息。也就是说,目前所知只有自己和她直接与谜团有所接触,所以两个人应该算身处于同一个命运共同体了。 这么想来,盛天悯好像又希望和景心琳能有更多的接触。 下午,盛天悯提早十五分钟来到会场,此时会场人不多,不过他倒是看见了米米和上午发言的那个网络游戏运营商代表正坐在靠近门口的角落处聊天。米米发现盛天悯到来,连忙将他拉到和他谈话的那人旁边,热情地相互介绍,并把盛天悯在科幻文学圈里发表的作品给那人介绍了个遍。那人也对盛天悯刮目相看,说起来也曾经看过盛天悯的作品,他自诩也是颇为喜欢看科幻文艺作品,什么乔治卢卡斯的星球大战系列、斯皮尔伯格的侏罗纪公园系列,都是相当棒的科幻。 盛天悯对他勉强笑笑,心里却萌生些许不快,他说的哪是什么科幻文学,都是些爆米花电影而已。即使其中的情节和场景也还算有些想象力,但根本而言,科幻文学才是自己所认同的真正想象力之源。于是便草草敷衍了几句想找机会离开好与景心琳汇合。 “盛编辑,你还是算了吧,都结完账了你才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虚伪啊?”景心琳毫无顾忌地说,让盛天悯脸上烧得厉害,“呵呵,我这人嘴直,别往心里去,请顿饭也不算什么的,下次你请就是了。” 可那人说个没完没了,米米也在边上不让盛天悯轻易离开,盛天悯只好耐着『性』子听着那人从变形金刚聊到生化危机,从星河舰队又侃到终结者。直到会场的人陆陆续续快坐满,主持人开始维持秩序时,才肯罢休。米米邀请盛天悯和他们两人坐一起,盛天悯找了个东西还在那边作为借口没有坐到他们那边,最后那人递了张名片给盛天悯,盛天悯也礼节『性』地回了张名片。 他向上午的位置望去,景心琳刚刚走到那里坐下,于是他也仍然坐在景心琳旁边的座位上。 “刚才那两个是什么人?和你聊得很热闹的样子。”景心琳问。 “哦,一个是和我同一间客房的米米,大名叫米子奇,米米是他的笔名;另一个是上午发言的网游公司代表,叫……”说着,拿出刚收到的名片看了一眼,“叫林越枫。他们俩都是搞网络游戏的。” “你很喜欢打游戏吗?否则也不会和他们混在一起吧?” “哪有,米米也是个业余科幻文学爱好者,加上和我酒店同屋,也就能多聊上几句;和那个林越枫也只是和米米碰上随意聊两句,不过我不喜欢他的品味。” 盛天悯刚说完,就听到主持人通过麦克让会场安静,于是向景心琳竖起食指“嘘”了一声。景心琳撇了下嘴,也不再说话,不过还是一把抢过去笔记本,又开始在最后一页写写划划起来。 第36章 巧妙的金蝉脱壳 主持人宣布会议继续进行,下午的议程是针对上午各创意产业企业代表的发言提出的问题和建议分组讨论,历时一个半小时,书记员将讨论结果汇总,最后创意产业管理委员会秘书长进行总结『性』发言,这次的会便圆满结束。 参会人员按照企业与单位的『性』质分组,盛天悯自然和景心琳分到了同一组,其实这一点景心琳早已有所安排;而米米本来想也让盛天悯来他们互联网企业的组,但自然只是他一厢情愿。而盛天悯本人倒是无所谓分到什么组里,和景心琳或者米米谁都一样,他只是想这个会赶紧结束。 各组在不同的小会议室里进行讨论,盛景二人的那个组一共有九个人,要么是国内有名的科幻刊物的副主编,要么就是科幻作家协会的干事,还有一名文学网站的负责人,只有景心琳的身份最为特殊,科学院天文台的副研究员。在她做自我介绍时,在坐的所有人都显出些许不解的神情,意思似乎是:我们这次研讨会和天文台有什么关系?就连盛天悯也觉得景心琳身处这个会议讨论中并不太自然,而她自己倒是丝毫没显出尴尬,很积极地参与到讨论中,倒是盛天悯好像在这个讨论组中成了多余的人,完全『插』不上嘴。 景心琳边参与着讨论,边将手中最后几笔画在了笔记本上,然后在别人发言的当口,将本子还给了盛天悯。盛天悯打开来看,最后一页中间划了条横线,将上午写的和下午写的分开,下面她划得略微有些潦草,但也完全可以看出来描绘的东西是什么。 上面写的或者画的东西如下:“从”字、“5b”、一条鱼、“p.m”、“+x+y”、一只梨、一个人脚踏着祥云。 看样子她一定要让自己充分发挥出想象力,来破解这些信息的含义了。盛天悯想着,不过也感觉很有意思,便开动起了整个大脑的机能投入到解谜中来。 首先,“从”字,也就是两个人的组合,她所指的是她与自己两个人吗?姑且这么认为。盛天悯将“我们”俩字写在了“从”字下面。 “5b”,看样子得由她发明的“符号音析法”来解读了。“5b”——“无比”?——“务必”?对,“务必”更有可能。 一条鱼呢?以“符号音析法”来说,和“雨”、“玉”、“于”都合音,但如果从语句通顺处考虑,前面是“我们”、“务必”,后面是“于”的可能『性』更高,对,应该是“于”字。 接下来“p.m”,这两个字母一个点比较容易理解,是英文中“下午”的简写。 “+x+y”,这个比较费解,难道表示的是两个未知数吗?但看上去又不像是个方程式,更有可能是解析几何的象限空间,“+x+y”所表示的一条横线x与一条竖线y所组成的正数象限,但这也不能带入这句话中啊?哦?等等。他把自己画上去的一条横线与一条竖线看了下,同时又注意到前面的“p.m”,一下子豁然开朗,“下午,三点”,原来是这么回事! “一只梨”看样子也是“符号音析法”来解读,“梨”即“离”。 至于最后画的一个人脚踏着祥云,很形象,“云”上有“人”,自然是个“会”字。 “也是,你们确实很久没见了,差不多将近十年了吧?”景心琳不再往那两个人的方向看,话里倒有些怅然。 整个意思连起来,“我们务必于下午三点离会。”“离会”也就是“离开会场”之意。 盛天悯将这句话写下来以后,还没完全感觉到解开谜题的快乐,就又有些不解起来。她为什么要在下午三点就离开会场呢?真是个奇怪的人。他抬头用疑『惑』的眼光看了眼景心琳,她正在热烈参与着会场中的讨论,偶尔低头看看表。不经意间,扭头看了眼盛天悯时,发现他在盯着自己。景心琳想看来他已经解读出自己的意思了,便向盛天悯挤了挤眼,意思是——按我说的做就可以了。 盛天悯看了下手表,下午两点三十六分,离三点还有一些时间。他看会场讨论的气氛不像开始时那么热烈了,只有一个作家协会的人慢慢吞吞地说着他的看法,也没什么新意,无非就是些学校教育、社会功利、行业风气之类的牢『骚』话,了无趣味。而景心琳却很专心致志地听着,没有丝毫走神。这种状态一直延续了二十多分钟,离三点整只有不到一分钟时间了,她仍然听得一丝不苟,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盛天悯眼里紧盯着手表,看着秒针一下下走近正上方那点逐渐与分针重合,如同在等待那一刻会场中会突然出现一件惊悚离奇的事情一样,也许是微型飞碟降临,也许是多维空间入口打开,又可能是外星变异粒子突变出怪诞生物……奇怪,自己怎么会突然萌生出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正当他胡『乱』想象时,三点钟到了,也的确发生了让他吓了一跳的事情——景心琳放在他们两人中间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又是震动又是铃声,而且音量还相当大,让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安静下来,发言的人也一下子停下讲话,愣愣地看着手机的方向。 上面写的或者画的东西如下:“从”字、“5b”、一条鱼、“p.m”、“+x+y”、一只梨、一个人脚踏着祥云。 景心琳颇有些尴尬地拿起手机,向在座的所有人摆了摆手,表示很对不起,然后边接听电话,边从座位上起身向门外走。 “喂?……哦,我在开会呢!你说……哦,找盛天悯盛编辑啊,他在我身边……”说着,拍了拍盛天悯的肩头,盛天悯心领神会,也站起来和她一起走出了会议室。 刚出来,景心琳就将手机从耳边拿掉,盛天悯伸手想接过来,景心琳却没有将手机递给他。 盛天悯忍不住问道:“喂我说,如果你不想见到那个人的话,也没必要拉上我也躲着吧?” “怎么?电话不是找我的吗?”他有些不解。 “找你什么啊?哪有什么人找你?”景心琳捂嘴一笑,“你这人真是够实在。”说着,将手机向他展示,盛天悯看去,原来是手机上设置的闹铃,午后三点钟准时报时。 “你这是……”他有些糊涂。 “一点小伎俩而已。你很不错啊,很快就解开我这个谜题,看来你想象力正在逐渐复苏。”景心琳说话间向电梯口走去,盛天悯后面紧跟着。 “为什么非要三点钟离开?你有什么事吗?” “我没什么事,只不过一会儿来个人,我不想见到他而已。” 盛天悯忍不住问道:“喂我说,如果你不想见到那个人的话,也没必要拉上我也躲着吧?” “是谁?”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我们去酒店大堂旁边的咖啡厅坐坐,估计很快就能看到他。” 盛天悯没办法,只好跟着她到了一楼。咖啡厅在酒店大堂旁边一侧,西式装潢,播放着轻音乐,里面很清静,只有两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坐在最里面的角落中细声聊着什么。二人找了张靠窗户的双人小桌坐下,外面的窗户正好被一株矮棕树挡住。此时,并没有服务生来问他们要点什么,他们也都没有想点什么的欲望。 盛天悯忍不住问道:“喂我说,如果你不想见到那个人的话,也没必要拉上我也躲着吧?” 盛天悯将这句话写下来以后,还没完全感觉到解开谜题的快乐,就又有些不解起来。她为什么要在下午三点就离开会场呢?真是个奇怪的人。他抬头用疑『惑』的眼光看了眼景心琳,她正在热烈参与着会场中的讨论,偶尔低头看看表。不经意间,扭头看了眼盛天悯时,发现他在盯着自己。景心琳想看来他已经解读出自己的意思了,便向盛天悯挤了挤眼,意思是——按我说的做就可以了。 “别说话。他来了!”景心琳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兀自躬起身子,脑袋向盛天悯旁边的大堂外探着看过去,盛天悯也随着她的目光扭头看向酒店门口。只见有两个男人边说着话边进了酒店,其中一人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身着西服正装,戴着付深度眼镜,看样子有步伐强健有力;另一个像是他助理一样的人,三十岁左右,也戴着眼镜,不时对他的吩咐点头回应。盛天悯看那个中年人似乎有些眼熟,但由于距离较远,又是个侧脸,一时没有认出来。 “你就是在躲这个人吗?”盛天悯问对面的景心琳。 “你应该认识他的。”景心琳边用目光跟随着那两个人走进酒店边对盛天悯说。 “似乎是在哪里见过,这里看得不太清楚,也许要是面对面应该就可以认出来。” 盛天悯忍不住问道:“喂我说,如果你不想见到那个人的话,也没必要拉上我也躲着吧?” “也是,你们确实很久没见了,差不多将近十年了吧?”景心琳不再往那两个人的方向看,话里倒有些怅然。 “十年没见?难道他是……”盛天悯猛地想起了那个人。 “嗯,是的,他是我爸爸。”景心琳平静地说。 盛天悯听她这话,不由得又回头向后看去,不过那两个人已经上了电梯,不见了踪影。 “景主编?我看这次会议的参会人员名单里没有他啊?” 景心琳这话一出口,盛天悯登时一愣。心想,景主编要同时见到我和她?这又是为什么? “他是上午临时决定来这里的,我中午去栈桥散步的时候接到他的助理——也就是刚才他旁边那个人——龚鑫发给我的信息,说他们下午三点钟就会到,没说来的目的。看样子一定不会是为了这个会才来,也不可能要见他们创意产业管理委员会的人,否则他没必要亲自大老远的来青岛。我猜很有可能是为了来见我或者你。” 景心琳这个判断更让盛天悯觉得离奇,“等等等等,景主编要是想见他的女儿,也没必要来亲自大老远来青岛吧?要是见我,那更没必要了,他和我们社的老岳头经常联系,一个电话过去,以什么理由不能叫我去他们社里见他呢?” “你这么说也对,不过非要找到他来青岛的理由,见我或者见你也许都不成立,但有一个可能『性』看来你忽略了。” “什么可能『性』?” 上面写的或者画的东西如下:“从”字、“5b”、一条鱼、“p.m”、“+x+y”、一只梨、一个人脚踏着祥云。 “他想同时见到我和你。” 盛天悯将这句话写下来以后,还没完全感觉到解开谜题的快乐,就又有些不解起来。她为什么要在下午三点就离开会场呢?真是个奇怪的人。他抬头用疑『惑』的眼光看了眼景心琳,她正在热烈参与着会场中的讨论,偶尔低头看看表。不经意间,扭头看了眼盛天悯时,发现他在盯着自己。景心琳想看来他已经解读出自己的意思了,便向盛天悯挤了挤眼,意思是——按我说的做就可以了。 景心琳这话一出口,盛天悯登时一愣。心想,景主编要同时见到我和她?这又是为什么? 盛天悯将这句话写下来以后,还没完全感觉到解开谜题的快乐,就又有些不解起来。她为什么要在下午三点就离开会场呢?真是个奇怪的人。他抬头用疑『惑』的眼光看了眼景心琳,她正在热烈参与着会场中的讨论,偶尔低头看看表。不经意间,扭头看了眼盛天悯时,发现他在盯着自己。景心琳想看来他已经解读出自己的意思了,便向盛天悯挤了挤眼,意思是——按我说的做就可以了。 “估计他现在正在各个会议室找咱们的踪迹,分组讨论应该还有一些时间,”她看看表说,“咱们就在这里待到所有会议议程结束,他找寻不见咱们,也许会去组委会名单里找,然后搜索到咱们在这个酒店里的房间号……” “你先打住,”盛天悯拦住她的话,“我怎么越听咱俩越像两个逃避追捕的特务,他来找咱俩咱们就见一下呗,为什么还要东躲西藏的?” “因为……因为……”景心琳吞吞吐吐的,像是在犹豫是否应该将一些关键的话说给盛天悯听。“这里的原因有些不好说,你能先不刨根问底吗?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对你说清楚。” 景心琳这话一出口,盛天悯登时一愣。心想,景主编要同时见到我和她?这又是为什么? 盛天悯愈发觉得这里面有事了,景心琳所说的“时机”到底指的是什么时机?她怕她的父亲看到自己和她在一起,又是在顾忌什么呢?盛天悯见她执意不想做解释,也就不再追问。 “好吧,那么现在我们该做什么?” 景心琳这话一出口,盛天悯登时一愣。心想,景主编要同时见到我和她?这又是为什么? 景心琳向服务台招了招手,将咖啡厅服务生叫了过来,要了两杯咖啡,“不做什么,聊聊天,发发呆,等他们散会。” 盛天悯无奈地摇摇头,看来只好如此。 第37章 十年之交 “没……没……我没那个意思。” 两个人在咖啡厅里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着,景心琳问起他大学毕业以后去做了什么,还有和现在女朋友是怎么认识的,工资收入是不是满意。盛天悯心想这个女孩儿够八卦的,什么事情都感兴趣,倒是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有问必答。盛天悯也自然而然问起她的事情,景心琳告诉他,自己在大学主修的是天体物理学,但也对逻辑学很感兴趣,其中尤其欣赏罗素的着作,比如《思维与思维术》、《关于我们的外部世界的知识》、《逻辑原子主义哲学》等等。研究生毕业后就分配到了科学院天文台作研究员助理,后来又调到了副研究员职位。盛天悯听得几乎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个打扮时尚,又爱八卦的女生会对逻辑学这么深沉的学科感兴趣,说的那些着作自己几乎连听都没听过。 “也许我也是受了我爸爸的影响吧,他的书房里这种书非常多,我上小学的时候他就给我读这些诘屈聱牙的书,也根本不理会我能不能听懂。起初我很反感,想尽办法要逃之夭夭,但他始终强制着我听他读这些文字,直到我开始问他这个是什么意思,那句话又想要说什么时,他才对我开始解释意义,并用小孩子感兴趣的比喻教我一些很基础的逻辑学概念。” “可在我的概念里,女生一般来说都比较感『性』一些,像逻辑学这种严谨理『性』的学科,男生应该更擅长吧?”盛天悯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就应该去唱唱歌、跳跳舞、做些酸诗是吗?”景心琳有些不高兴,“谁规定女生不能喜欢逻辑学了?天体物理学也不该我触及吗?” “没……没……我没那个意思。” “机电力学、恒星物理基础、实体天体物理这几门课我可都考了九十分以上!选修的应用逻辑我也是拿了满学分。”景心琳说得有些激动起来。 “不是,不是,你别生气,我完全没有看低你的意思。” “你们男生就是心怀偏见,这或许也是你把曾经的想象力丢失的一个原因吧,把所有人都贴上标签,男人该怎么样,女人该怎么样,任何可能『性』都被你禁锢住,还会有什么想象力可言?” 盛天悯被她质问得哑口无言,想想她说得确实挑不出『毛』病,谁规定女生不能喜欢逻辑学?也许自己是该清理清理脑瓜了,等清理干净,说不定真能将丢掉的想象力找回来! 不过景心琳的情绪恢复得很快,“算了,我也没必要和你发脾气。罗素有句名言:‘从伟大的认知能力和无私的心情结合之中最易于产生出思想智慧来。’把握好自己的情绪,也是保持思维延伸『性』所必须的能力。” “也是我的问题。确实如你所说,我纯粹就是被僵化的思维所禁锢,男生女生真的没什么区别。” “嘿我说,你转变得也太快了吧,怎么看上去那么假呢?” 盛天悯不好意思地笑笑,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大口,遮掩住有些难为情的脸『色』。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到了将近五点。景心琳的手机响起了短信声,她拿起来看,呡了下嘴唇,皱着细眉点了几下回过去信息。 “龚鑫告诉我,我爸爸让他问我是否和你在一块儿,想知道咱们在哪。我明确告诉他,我回北京以后再去见他,今天肯定不行;至于你,他要想见就直接联系你或者岳主编,我不做传声筒。” “这样合适吗?你们父女俩难道有什么矛盾?” “没矛盾,这涉及到我与你私下的一些事情,恕我现在不能奉告。”说完,她起身向咖啡厅外走去,“我要回房间办点事,就不和你一起吃晚饭了。如果你遇到我爸爸,我怎么说的你就怎么说,没关系的。” “主编,盛编辑来了。”龚鑫轻声说。 盛天悯心想,怎么可能你怎么说我就怎么说呢?那毕竟是你父亲,可和我没半点关系。但她说到自己与她私下的一些事情,总觉得这说法很奇怪,别别扭扭的。 正在他胡『乱』揣摩之际,自己的手机也响了起来,见是米米来的电话,便接起来。 “喂?你在哪呢?”米米劈头就问。 “我……我在酒店大堂的咖啡厅,会议结束了吗?” “结束是结束了,不过刚才委员会的一位领导来了,专门问你在不在,所有参会的人都莫名其妙,他见你不在就出去了。看来你面子不小啊,能让领导指名道姓找你。” 盛天悯清楚,他说的就是景主编,“他是不是还找了另外一个人?”他问米米。 “另外一个?那倒没有,只是环视了一下会场,见你果然不在,也没说别的。我说,你怎么突然开小差了?” 盛天悯和米米说自己马上回房间,具体原因见面再细说,然后挂了电话,一口将剩下的咖啡喝完。看景心琳叫的咖啡一口未动,忽然想起来是不是咖啡钱还没结呢,招手叫来服务生问他结账。服务生告诉他账已经结过了,盛天悯叹了口气,心想总让女生花钱的感觉就是那么不舒服。 等兀自走到大堂电梯摁下上行键电梯门开时,里面走出个人,和他擦肩而过时那人瞟了一眼盛天悯,然后突然用手将要关闭的电梯门拦住。 “不好意思,您是盛编辑吧?” “正是,没想到您也认识我。” 盛天悯一愣,仔细打量那人,一下子想了起来,是景主编的那个助理,好像叫龚鑫。 “呃……我是,您是龚编辑?” “正是,没想到您也认识我。” 说话间,盛天悯走出了电梯,和龚鑫走到大堂沙发边。 “龚鑫告诉我,我爸爸让他问我是否和你在一块儿,想知道咱们在哪。我明确告诉他,我回北京以后再去见他,今天肯定不行;至于你,他要想见就直接联系你或者岳主编,我不做传声筒。” “我是听景研究员说的。不过,你又怎么认出我的?” 盛天悯和米米说自己马上回房间,具体原因见面再细说,然后挂了电话,一口将剩下的咖啡喝完。看景心琳叫的咖啡一口未动,忽然想起来是不是咖啡钱还没结呢,招手叫来服务生问他结账。服务生告诉他账已经结过了,盛天悯叹了口气,心想总让女生花钱的感觉就是那么不舒服。 “我向组委会打听到您的穿着特征,认出您并不难。” “哦,是这样。怎么?找我有事?” 盛天悯一时语塞,想起景心琳告诉他,她怎么说的自己就怎么说。可是她会怎么说呢?我又该怎么说?此时就如同景心琳给他出的那些谜题,该从哪里着手思考呢? “我们景主编要我找到您,请您去和他聊几句。您不用紧张,毕竟您和他也是老熟人,好久没见了,他只是想叙叙旧,问问您的近况怎么样。对了,刚才您话里的意思,是知道景研究员在哪是吗?” “她……”盛天悯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了实情,“她现在应该在酒店自己的房间,您要找的话,在前台查一下就可以查到。” “噢,谢谢。这个不着急,您要是不介意的话,请随我来,我们主编的房间在十层。” 虽然说是和景主编算老熟人,但之前被景心琳这么一搞,盛天悯总觉得心里面忐忑不安。然而话说回来,他也不知道究竟景主编对自己会有什么不利的行动,忐忑得有些莫名。 到了十层,龚鑫带他走到楼道右拐后的第一间房间前,敲了下门,里面传来“进来”的声音。龚鑫用门卡刷了下将门打开,和盛天悯一起走进了房间。房间是个套间,算是这个酒店里比较高档的房型了,里面是卧室,外面是比较宽敞的会客厅。 “主编,盛编辑来了。”龚鑫轻声说。 盛天悯和米米说自己马上回房间,具体原因见面再细说,然后挂了电话,一口将剩下的咖啡喝完。看景心琳叫的咖啡一口未动,忽然想起来是不是咖啡钱还没结呢,招手叫来服务生问他结账。服务生告诉他账已经结过了,盛天悯叹了口气,心想总让女生花钱的感觉就是那么不舒服。 从沙发上站起来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戴着深度眼镜,一身正装,皮鞋油亮,头发略有些斑白,但一丝不『乱』,很整齐。 “小盛啊,来,坐坐坐。” 盛天悯恭敬地应了一声,抬眼看这个中年男人,似乎除了外表稍显苍老以外,气质、神态基本与十年前没什么变化。 “景主编,好久没见了。”盛天悯抑制住略有些紧张的情绪,有意打了个看上去很轻松的招呼,随后坐在了一旁的沙发边缘。 “是啊,咱俩真的好久没见了,嗯,怎么说也差不多十年了吧?”说着,招呼龚鑫给盛天悯沏了杯茶。 “正是,没想到您也认识我。” “差不多,您好像没什么变化。” “哪有!都快六十的人了,老喽!”景主编笑着说,“你最近在老岳那干得怎么样?” 盛天悯一时语塞,想起景心琳告诉他,她怎么说的自己就怎么说。可是她会怎么说呢?我又该怎么说?此时就如同景心琳给他出的那些谜题,该从哪里着手思考呢? “还好吧,负责一个专栏,编稿审稿,有时候自己也写点东西。” “我看过你的专栏,叫‘幻想·启明’是吧?专栏整体水平还是不错的,只不过稿子质量略显平淡,没什么亮点。” 盛天悯心想,景主编算是嘴下留情了,唐晨那稿子水平真要让景主编不客气地说,基本就是一无是处。 “是是是,我也想把稿子质量提上去,奈何现在高水平的稿子真是不容易弄到,我也是难做无米之炊。” 两个人就这样一问一答地聊着,突然景主编话锋一转,问盛天悯:“小盛,今天下午的会,你怎么没有出席呢?” 盛天悯本来有心里准备,但刚才与景主编的交谈很融洽,不知不觉中让盛天悯逐渐放松了下来。而景主编突然的问话转变了气氛,他一时有些没转过弯来。 “是不是心琳和你在一块儿?”景主编紧接着追问。 盛天悯一时语塞,想起景心琳告诉他,她怎么说的自己就怎么说。可是她会怎么说呢?我又该怎么说?此时就如同景心琳给他出的那些谜题,该从哪里着手思考呢? 第38章 熠川集 旧事 懋然这个谜题,布谷的高级冥想技也参不透,更别说在场的其他人了。 悯雀明白了,冥想技这种技艺只能感应到对方情绪中所关联的事物,是哪些东西可以让对方表现出喜悦、忧愁、恐惧、烦躁等情绪,冥想技都可以窥探个清楚,并且在对方思维中放大或延伸来发挥作用。但懋然说起九年前前谧洛山那场战事来,根本没有带着任何情绪,几乎心如止水一般。 “怎么可能?我可不是一个人看到的,小五、结巴、绛子都看见了。你要是不信,跟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你指的就是布谷吧?”悯雀问。 “从那时的眼光来看,他们或许想不到长领族人启牧氏的遗孤现在已经厉害到如此程度。如果能预见到布谷今天的能力,也许当初他们一定会将这个环界俱乐部夷为平地的。悯雀当家的,我说的没错吧?”懋然轻描淡写地说。 “也难怪那些人那时没有找俱乐部的晦气,从溯月镇,一直到半岛海岸线北端,鸟族部队已经是重兵把守,他们哪里有自由来去的空间?” “这你可错了,当家的,那时候如果他们想要端掉俱乐部,其实一点都不难,毕竟连鸟族第六大队都不放在眼里的部队,怎么会没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对俱乐部下手呢?” “那你说是为什么?”悯雀追问。 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半天,在场的其他人都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鳞良站起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两位,请等等。我们其他人现在可都不算外人了吧?能不能把来龙去脉说给大家听听,‘他们’、‘他们’的,到底都是谁?当年的谧洛山战役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了你们再争论好不?” “我只知道布谷前后的事,”悯雀回答道,“至于那场战争,你们还是听懋然是怎么说的吧,我不知道她的消息从何而来,但我想应该是比较可靠的版本。” “怎么可能?我可不是一个人看到的,小五、结巴、绛子都看见了。你要是不信,跟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懋然一笑:“当家的,我自然有我的信息来源,我虽然不是亲历者,保可以保证绝对可靠。我先说说当时的背景,”懋然走到屋子里墙壁上的一幅地图前,那是长人族联邦领地的地图,她指着地图中最左边的一条曲曲弯弯的蓝线说:“这是枚心河,长人族领地中两条大河中的一条,枚心河上游的干流,北边是噬族领地的青沛山脉,而南边曾经是长人族种植彩栎果的大片丘陵。本来在领地边境附近两个族群的居民相安无事,没什么争端,但直到超纪元998年,青沛山脉靠南一边一座小山上被噬族的一个樵夫发现了灰『色』构想源石后,这种边境的宁静被打破,长人族联邦政,府想将这块源石占为己有,便出兵强占了青沛山脉那座小山。而噬族联邦自然不会答应,亦派兵意图夺回本属于自己的源石,于是便爆发了历史上第二次心云之战。之所以会称之为‘心云之战’,是由于长领族反政,府军的介入,牵制住了在玫心河与云河交汇处的政,府军主力部队,反倒本应作为争夺焦点的青沛山脉成了第二战场,而噬族联邦军在战争开始后,也和长领族部队达成了协议,联合来对付长人族政,府军,并且派了很多噬族技师到反政,府军中协同作战。战事一度陷入僵持,而在青沛山脉的那座孤山,也争夺得异常激烈,几度易手,最后那块源石掉入了枚心河中不知所踪。而两河交汇处的战事也一点点沉寂下去。 懋然娓娓讲起那时的故事,众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 “之后又过了三十多年,在第三次心云之战时,噬族与鸟族的联盟打败了长人族联邦军,长人族联邦被迫将玫心河以南的大片丘陵地带割让给了噬族联邦,同时也将瘦门岭以东洼涸盆地到谧洛山被其在几百年前‘瘦门岭分界战争’之后逐步吞并的领地归还给鸟族联邦。噬族人曾经在那以后寻遍了枚心河上游一带,甚至探寻到了中下游地区,也没能找到那块灰『色』源石的踪迹。灰『色』源石的下落便成了整个超地世界的一个谜。 “当然,其中的猜想也不少,有长人族联邦政,府内部人说,灰『色』源石很可能已经让噬族人夺了回去,对外宣称丢失,只是他们想深入长人族领地的一个借口;而噬族官方断然否定了这个说法,他们认为源石极有可能在枫荫三角洲地区,因为在两河交汇处再向南,便到了三角洲地带,那里他们还没有搜寻过;而还有一种说法来自于麋源族,他们觉得噬族也许是通过某种古老技艺已经将源石中的秘密探明,并藏匿于自己联邦领地内的某个地区。 “而以我得到的情报,和这三种说法都截然不同。在1034年长人族丢失了他们自己发现的白『色』构想源石,并在第三次心云之战中战败后,整个联邦领地处于高度戒备状态,生怕噬族与鸟族不依不饶,联合起来将自己族群剿灭。其实两个联邦政,府基于《类种群融合意愿协定》,完全没有此意,不过族群间的隔阂也日渐加深。 “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距离现在的十一年前,超纪元1251年的秋天,位于长人族联邦领地东部瘦门岭西南处的一座寻民族镇甸中发生了一件骇人之事,让后面的历史进程向必然方向发展。” 懋然娓娓讲起那时的故事,众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 话说那个镇子处于云河中游的一个支脉附近,因流经镇甸的河道中有一处很狭长的纵向小岛,岛上盛产一种能天然汇聚储存阳光的彩光石,所以镇甸得名熠川集。那也是这个村子的特产,联邦政,府将这种石头集中采集,用来制作公用彩光器,与鳍族和麋源族都有来往贸易。这个村子也因此算是那个地方比较繁华的镇甸。 熠川集主要居民都是寻民族人,其中也有少数问天族人,居民基本都以开采彩光石为生。其中问天族有的一家名为临沥氏的家族,虽然是由南方迁至熠川集的外来户,但似乎会一种独有挑选优质彩光石的秘技,生意也比这里原住民的要好很多,逐渐成为了熠川集的第一大户。临沥氏家族搬至熠川集后的第四代人,基本已经占据了这个地区开采彩光石产业的百分之八十,这让此地的原住民寻民族族人又妒又恨,却也不知道人家的诀窍在哪,实在也无可奈何。而那个秘密临沥氏家族也视同族人命根,从不向外泄『露』。 1251年的春天,临沥氏家族族长两个儿子中的小儿子举行成年礼,请了熠川集以及附近大族的族人进行观礼。当天,也有两个外来的陌生人拿着请帖来到熠川集参加礼式。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们肯定不是长人族人,至于他们来自哪里,族长并没有对他们进行特别介绍。寻民族中有些好事的年轻人就注意上了那两个人,在礼式结束后暗中跟踪他们的行迹,见他们与族长鬼鬼祟祟去了河中的小岛,年轻人们怕被他们发现就没跟过去,只在岸边悄悄蹲点。过了很久,直到天黑都没见三人回转。年轻人们觉得奇怪,就想仗胆上岛去看,没想到看到的却是族长的尸体横陈在岛上,登时吓得他们魂飞魄散。其中有个寻民族的小伙子名叫显辉,与族长的小儿子很要好,见到如此惨状也惊得说不出话来,急忙跑到临沥氏家宅,把小儿子沥桓叫出来支支吾吾地告诉了他自己在岛上的所见。 “显辉,你搞错了吧?”沥桓笑着说,“我父亲现在在家正和我哥哥说话呢,怎么会出现在彩光石小岛上呢?你这玩笑可开得有点大啊。” “怎么可能?我可不是一个人看到的,小五、结巴、绛子都看见了。你要是不信,跟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你还是算了吧,我父亲在家刚要给兄长和我讲些家族经营上的事情,你叫我出门我还是找了个借口溜出来的呢。我可没时间和你们瞎闹去。改天吧,我去你家专门找你。” 说完,沥桓不再和显辉再聊,转身回了家。显辉直愣愣地站在他家门口,一时间没反应过味来。等几个伙伴叫他时他才回过神来,告诉他们沥桓对他说的话,其他几个人都莫名其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他们结伴又回到彩光石小岛,却见刚刚还在那里的族长尸体竟然不翼而飞,连一点痕迹都找不见了。 第39章 临沥氏惨案 几个人感觉非常奇怪,这事也太匪夷所思了,莫不是看岔了眼吗?可一个人看岔了有可能,几个人都看岔了也太说不通了。 “也许真的是咱们大家都看岔了呢?既然人家说父亲在家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咱们又何必给人家添晦气?”其中一个年轻人小五对大伙说。 大伙都觉得有理,都各自散去,不再纠结此事。不过,显辉对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他根本不相信自己看走了眼,临沥氏族长的尸体真真切切地让自己看到,不可能是幻觉,但沥桓的说法却又那么言之凿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一晃春去秋来,临沥氏家族的生意仍旧兴旺,长人族联邦政,府的官方订单丝毫没有减少,当然也有一些背地里与其他族群的私人交易,以鳍族商人与长人族走私团伙居多,走私团伙基本都是活跃在枫荫三角洲到云河上游一带的长领族反政,府武装的人,将购入来的彩光石通过走私渠道倒卖到鸟族、麋源族与噬族各个领地,因此临沥氏也算是公私两道都有涉及。 不过临沥氏的族长据说由于身体原因,自春天开始便不再参与彩光石的采集生产活动,带着大儿子沥程负责生意上的事情,由二儿子沥桓主抓采集工作,而矛盾也由此萌生。 二儿子沥桓是个头脑灵光的年轻人,比他哥哥沥程要精明强干得多,但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父亲让哥哥去帮他打理生意,而自己却被安排到风吹日晒的生产一线。曾经试探着问过父亲,但得到的回答都是让他多多历练,以后家族的重担要落在哥哥身上,还需要他多多帮助兄长。 沥桓一直心怀不满,但慑于父亲的威严也不便明面上逆其心意。便时常去他在集里要好的朋友显辉家喝酒聊天,发发牢『骚』。 “我说兄弟,你父亲也就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不像我家。如果你要是也有个大哥,会不会也和我一样,成为下等公民啊?”沥桓边喝了口湎『露』酒边对显辉说。 “也不能这么说吧,像你的家族,怎么也是咱们熠川集的大户了,就算去管理彩光石采集工作,也比我们寻民族人要好过得多。毕竟你们掌握着采集彩光石的诀窍秘技,下等公民什么的又从何提起呢?” “呵……呵呵……”沥桓发出几声苦笑,“我不是下等公民?我不是那谁又是?你以为我仅仅是因为父亲没让我掌管生意而不甘吗?你错了——呵呵,你错喽——” 显辉有些奇怪,不是因为这,那还能因为什么?便向沥桓追问缘由。 “你知道的,兄长比我大四岁,我父亲在他成人礼后便将家族秘技传授给他,当时我曾追问过父亲,什么时候可以传授给我,他只说待我成人之后便和我兄长一样也将秘技传授给我,但一晃半年过去,他一直对这事只字未提,难道他有意反悔了吗?” “也许是你父亲因为身体原因还没来得及传授吧?我听说你父亲这半年来身体都不好。” 沥桓笑着摇摇头,“他哪里身体不好,生意上的事他从没耽搁过,而且感觉他在私道上生意所用的精力要比曾经多了很多。我也曾经追问过他那些私人生意伙伴都是些什么人,他只敷衍我说是来自南方的一些走货的商队,然后叫我少管经营方面的事。其实我都知道,他说的南方商队无非都是长领族反政,府军的人。” “呵……呵呵……”沥桓发出几声苦笑,“我不是下等公民?我不是那谁又是?你以为我仅仅是因为父亲没让我掌管生意而不甘吗?你错了——呵呵,你错喽——” “那你兄长呢?他也没有追问过吗?” “他?又木讷又胆小怕事,只知道把父亲交代的那些程式化的官方订单做好,就心满意足了,哪还有心去问那些与他不相干的事?” 显辉挠头想了想,对沥桓说:“我倒是有了个主意,能帮你打探一下你父亲的真实想法,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那当然好了,什么主意?说来听听。”沥桓放下酒瓶,凑近他问。 “我有个远房的表兄,是长领族人,现在在枫荫三角洲东部的反政,府军那里做些贸易方面的事,算是个商务上的小头头,但大多都负责和噬族那边的交易。我们偶尔有些加密信息的往来,当然,都是绕开联邦政,府军事监控的封锁线的秘密线路。——当然,我们只是些私人感情方面的来往,可没有涉及军事机密方面的交流,这你可得给我保密啊,咱们朋友一场。” “那是自然,我绝对不给你泄『露』。然后呢?”沥桓继续问。 “我可以拜托他让他争取调到反政,府军采购彩光石的交易队伍中,来帮你了解你父亲和你哥哥在生意场上的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如果有必要,我也最好混进他们队伍中,帮你旁敲侧击来争取一些你应该有的家族权益。你看怎么样?” 沥桓觉得这办法不错,可以一试。但殊不知其实显辉对临沥氏族的好奇早已有之,不光是因为半年前看到临沥氏族长尸体那场诡异经历,更要借此机会要对临沥氏家族那不传之秘探究个清楚,只是差一个深入调查的借口罢了。 之后显辉便联络到了他的表兄,表兄说没问题,不过他提出的也想加入商队的要求可能比较困难,毕竟是两个敌对集团,双方都防备很严,如果被抓出来,很可能被认为是间谍。显辉再三托付,表兄只是表示尽力而为,但也有很大风险,让他有些心理准备。显辉千恩万谢。 商队到达熠川集的临沥氏家族时受到了族长的款待,族长携大儿子当天宴请了商队,显辉也以仆从的身份在角落处伺候着那对夫妻。族长见是一位那边新来的领队,便热情介绍了双方在生意上的事情,有什么承诺、有什么优惠都说得很清楚,而禄阳装作不经意间问起了族长家庭方面的事情,当得知族长有两个儿子时,禄阳故意问到小儿子沥桓为什么不出席宴会,族长只说小儿子还有事忙敷衍了过去。席间禄阳又提到了临沥氏家族的辨石秘技,族长都是顾左右而言他,也没有探听出什么实质消息出来。不过有一点倒是让角落处的显辉颇觉奇怪,临沥氏族长似乎对商队中的那对夫妻很感兴趣,时不时会瞄上几眼。最后也向禄阳问到了这对夫妻的事情,禄阳也和他一样,只是蜻蜓点水地说是一个朋友和他的内人,至于夫人怀胎的事则只字未提。这次宴席其实都是各揣心腹事,尽在不言中。 半个月后,又一支来自南方的商队来到熠川集,领队便是显辉的表兄禄阳,计划是集中采购大批优质彩光石后转道鳍族联邦的梦迁港,由此进入鸟族云塔城卖出,顺道拉拢鸟族联邦来支持反政,府军。表兄找了个空子让显辉加入了其中,商队中除了脚夫和商务人员外,还有一对夫妻,而妻子还怀着身孕,表兄恰恰将显辉安排给这对夫妻做他们的仆从。显辉有些奇怪,问表兄为什么商队中还带着孕『妇』?表兄私下里告诉他,这对夫妻因为在反政,府军内部的权力斗争中被排挤,所以贿赂自己希望将他们顺路带到鸟族联邦去定居,远离长人族内部的争斗。显辉听他这么说,也没太在意。 商队到达熠川集的临沥氏家族时受到了族长的款待,族长携大儿子当天宴请了商队,显辉也以仆从的身份在角落处伺候着那对夫妻。族长见是一位那边新来的领队,便热情介绍了双方在生意上的事情,有什么承诺、有什么优惠都说得很清楚,而禄阳装作不经意间问起了族长家庭方面的事情,当得知族长有两个儿子时,禄阳故意问到小儿子沥桓为什么不出席宴会,族长只说小儿子还有事忙敷衍了过去。席间禄阳又提到了临沥氏家族的辨石秘技,族长都是顾左右而言他,也没有探听出什么实质消息出来。不过有一点倒是让角落处的显辉颇觉奇怪,临沥氏族长似乎对商队中的那对夫妻很感兴趣,时不时会瞄上几眼。最后也向禄阳问到了这对夫妻的事情,禄阳也和他一样,只是蜻蜓点水地说是一个朋友和他的内人,至于夫人怀胎的事则只字未提。这次宴席其实都是各揣心腹事,尽在不言中。 但显辉并不甘心,回去和沥桓商议后,决定继续呆在商队中,静观族长言行。而等到的事情却让他大吃一惊,族长竟然在算计起如何将商队中的那对夫妻暗中杀害,而且还找到一些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杀手盘算此事。他百思不得其解,这对夫妻究竟因何得罪了临沥氏的族长,竟要对他们下如此毒手? 他将此事告诉了表兄禄阳,禄阳却不动声『色』,似乎早已预料到。他告诉显辉,不必打草惊蛇,只需要多长点心眼,有所防备就好。虽然表兄这么说,但显辉心中的不安仍然与日俱增。 那是1251年的秋末的一个朔月之夜,临沥氏族长带领一批杀手偷袭了商队的驻地,却扑了个空,让早已埋伏好的商队护卫杀了个措手不及几乎全军覆没,族长落荒而逃。但那对夫妻在混『乱』中为了躲避杀手追杀,也与商队失散,在显辉的保护下,被迫离开了熠川集,向东南方向直奔鳍族联邦领地的梦迁港而去。 而商队搜捕临沥氏族长家宅时,不知在哪又突然杀出另一伙杀手,也打了商队一个冷不防,商队成员几乎被屠戮殆尽。但那伙杀手似乎杀红了眼,将临沥氏族全族也一并绞杀干净,除了沥桓当夜留在显辉家幸免于难外,临沥氏几乎被灭族。而整个熠川集家家关门闭户,人人胆战心惊,不敢『露』头。直到第二天,有人仗着胆子去临沥氏宅院去看,那里已经付之一炬,只剩下残砖破瓦。有人发现沥程奄奄一息地倒在瓦砾中,赶紧抬出来抢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而他只是说了一句:“鸟族人来过……”便咽了气息。 经过这件骇人之事后,长人族联邦政,府曾经对鸟族联邦的矛盾便激化到了顶点,经过将近一年的调查,所得到的结论是那一拨杀手就是鸟族联邦通过秘密渠道派到熠川集的秘密特务部队,于是便拟定了攻打谧洛山的军事计划,试图夺回在第三次心云之战被迫还给鸟族联邦的领地。 “这便是谧洛山之战的最初起因。”懋然深吸了口气说。 “说真的,我并不太相信鸟族联邦会派什么秘密特务部队血洗熠川集。”悯雀接过话说。 “这件事的确有不少疑点,”懋然继续道,“首先,这个秘密渠道究竟是什么?既然长人族联邦领地当时处于高度戒备状态,边境不可能有什么漏洞可钻。除非……” 不过临沥氏的族长据说由于身体原因,自春天开始便不再参与彩光石的采集生产活动,带着大儿子沥程负责生意上的事情,由二儿子沥桓主抓采集工作,而矛盾也由此萌生。 “除非什么?”鳞良问。 “除非这个秘密渠道是长领族反政,府军提供的。”六凌在旁边回答,懋然对他点头表示赞同。 “这个可能『性』很难考证,就先放在一边。其次,临沥氏被血洗后,所有人都没有发现族长的尸体,和当初显辉在彩光石岛上遇到的情形很相似,这又是怎么回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不出原因。 第40章 约定 懋然继续说:“我能想到的唯一合理解释是,族长在小儿子的成人礼当天被人掉包了,可能也是用的‘易形术’之类的技法,后来的族长完全有可能和那些杀手是一伙的,而显辉在岛上看到族长尸体也并非看错,而是真真实实已经被他们杀掉了。直到朔月之夜的那场夜袭时,那个冒牌族长被伏击后,与之后增援的部队汇合,血洗临沥氏一族,再一起离开。所以从‘易形术’这点上说,假族长更有可能本身也是长人族人。而临沥氏虽然属于问天族人,但他们并不是技师,所以没有看出‘易形术’并不奇怪。” “可是,这又出现了一个疑问,”鳞良『插』话问,“他们为什么非要血洗临沥氏一族呢?只是单纯想挑起长人族联邦与鸟族联邦的战争?这有些矫枉过正吧。” “的确,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他们只需要消灭商队即可,而临沥氏家族为什么会遭受牵连呢?恐怕这就牵扯出第三个疑点,就是那对长领族夫『妇』。”懋然有意顿了顿,似乎是在等待某个人的反应,但看样子并没有等到,于是继续说,“那对夫『妇』在显辉的帮助下,按照计划,离开熠川集后沿云河而下向南走到枫荫三角洲北部,自顺津港出海走商业海路到鳍族的冥邃群岛,再向东长途跋涉到了梦迁港,然后再转货运码头搭船便可以到鸟族联邦的西莱市。但到达梦迁港时,夫人临产期已至,不得已在此地生下孩子。但因为路上颠簸费了体力,生产时便遭遇难产,最终用尽了体力将孩子生下,自己也力竭而亡。而显辉与孩子的父亲带着刚出世的女婴葬了夫人,辗转到了西莱市。” “‘他们’?”悯雀皱眉想着,这该怎么回答?“他们”这些人无孔不入,长领族反政,府军、长人族联邦军、鸟族边界委员会……没有哪里“他们”不涉足的。也许这次他们又要挑起反政,府军与鸟族的战事,焦点就在兵站这么个弹丸之地,而我又该如何应对? “那你所说的疑点究竟是什么?”鳞良有些迫不及待。 “唔……”她又顿了顿,“我想那些血洗熠川集的杀手,一定是在找他们夫妻俩,才将整个商队和临沥氏杀个干净,否则没有别的理由。至于是因为什么,目前看来已经有了答案。” 懋然说完,扭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布谷,只见布谷那只右眼紧闭着,没有反应。众人似乎都明白了她的意思,那个在梦迁港出世的女婴便是布谷。长领族启牧氏的后人是他们追杀的目标,这一点看来确定无疑。 “‘他们’?”悯雀皱眉想着,这该怎么回答?“他们”这些人无孔不入,长领族反政,府军、长人族联邦军、鸟族边界委员会……没有哪里“他们”不涉足的。也许这次他们又要挑起反政,府军与鸟族的战事,焦点就在兵站这么个弹丸之地,而我又该如何应对? “那么,后来呢?”鳞良追问道。 懋然刚想说下面的事悯雀才是知情人,但见布谷猛地站起身,一只右眼的眼神有些呆滞,对悯雀说:“悯雀哥,我有点不舒服,想回屋休息。”说着,也不理会在场所有人疑虑的目光,推门离开了房间。悯雀有些担心布谷,便对懋然交代了几句,也跟着出了房间。 懋然有些尴尬,对其余人说:“也许这段往事布谷有些无法接受,让悯雀去安慰安慰她也好。至于长人族与鸟族的那场谧洛山之战,可以确定,就是那个假冒临沥氏族长的人所隶属的那个组织挑起来的。他们的目的原本是启牧氏的后人,但随着局势的发展,逐渐将关注焦点转移到了环界半岛。这可能与后面的事关系更为密切,还是等悯雀回来再进行说明吧。” “我最后一个问题,”鳞良站起来说,“这个组织与瞰想会之间有什么联系吗?彼此是敌是友?互相利用或者互相争斗?” “敌还是友目前很难说清,我们对他们的实质机构还了解不多。可至少远从暗中挑起长人族与鸟族的战争,近从梦迁港偷袭对你下手偷袭这些事情来看,却与瞰想会有本质的区别。瞰想会虽然也是行事诡秘隐蔽,但只是为了收集构想源石,即使有时候搞些诡计,也看上去冠冕堂皇;而他们做事不择手段,往往下的都是狠辣杀手。所以我们要是遇到他们,也务必要小心谨慎,万不可大意轻视。” 布谷紧紧抱着她的“糖豆”怅然地走回自己房间,倒在床上心事重重。见悯雀跟进了屋子坐在自己床边,便将头凑过去贴紧他的胸膛,小声嘟哝着:“悯雀哥,我小时候的事真的像懋然说的那样吗?妈妈因我而死,爸爸现在也不知身在何处……” “‘他们’?”悯雀皱眉想着,这该怎么回答?“他们”这些人无孔不入,长领族反政,府军、长人族联邦军、鸟族边界委员会……没有哪里“他们”不涉足的。也许这次他们又要挑起反政,府军与鸟族的战事,焦点就在兵站这么个弹丸之地,而我又该如何应对? “布谷君,那不是你的错啊,他们是为了保护你才不顾自己安危把你带到鸟族领地,为的就是你能安安全全健健康康地生活。别多想,毕竟还有我保你周全。” “哥,其实我也是快十岁的女孩儿了,虽然你像我的爸妈一样照顾我这么多年,但我从来没把你当做他们。我有个小秘密要告诉你,你可不许和别人说哦!” “好,我不和别人说,什么秘密?”悯雀见布谷心情转好,便也放松下来。 “等我过几年长大了,一定要作你的新娘!”说着,轻轻在悯雀脸颊上吻了一下,“这是我和哥之间的约定。” “不仅如此吧,这件事鸟族联邦里没有人知道,而且在其他族群里也知之甚少,就算是在长领族联邦内部,了解真相的人恐怕也不多……” 悯雀一怔,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布谷倒是大方地微笑对他说:“好啦,悯雀哥,我没事了。一会儿就该到午饭时间了,我想哥再陪我呆一会儿,好吗?——不用说话,只是陪我呆会儿就好。” 悯雀感叹布谷的确是长大了,想到自己可能对她的照顾越来越力不从心,不免有一丝隐隐地担忧。 就这样布谷安静地依偎着悯雀怀中,如同最安全的港湾,悯雀也希望能让这样的感觉永远留在她的心里。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轻轻敲门声,悯雀抚了下布谷的脸颊,向她指指门口,布谷乖巧地点点头,然后离开了他的怀抱。悯雀走过去开门,见外面是懋然,便要将她让进屋里。 “好,我不和别人说,什么秘密?”悯雀见布谷心情转好,便也放松下来。 “我不进屋了,省的布谷君又有什么情绪波动。”懋然对他说,“大家就不再等你了,有点不欢而散的味道。” “‘他们’?”悯雀皱眉想着,这该怎么回答?“他们”这些人无孔不入,长领族反政,府军、长人族联邦军、鸟族边界委员会……没有哪里“他们”不涉足的。也许这次他们又要挑起反政,府军与鸟族的战事,焦点就在兵站这么个弹丸之地,而我又该如何应对? “她已经没事了。这孩子毕竟还小,有些情绪波动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不进屋了,省的布谷君又有什么情绪波动。”懋然对他说,“大家就不再等你了,有点不欢而散的味道。” “那有机会希望你能将之后的事说给大家听,毕竟我只说了前半部分,大部分人还是一头雾水呢。” “我会的。对了,我还是想问,你是怎么知道熠川集的事的?而且还知道得如此详尽?” “我最后一个问题,”鳞良站起来说,“这个组织与瞰想会之间有什么联系吗?彼此是敌是友?互相利用或者互相争斗?” “因为我毕竟也是问天族的族人,长人族联邦里这些事情我岂能不清楚?” “我不进屋了,省的布谷君又有什么情绪波动。”懋然对他说,“大家就不再等你了,有点不欢而散的味道。” “不仅如此吧,这件事鸟族联邦里没有人知道,而且在其他族群里也知之甚少,就算是在长领族联邦内部,了解真相的人恐怕也不多……” 悯雀正要继续追问懋然里面的究竟,兵站联络员小鸥赶来向他报告:“当家的,边界防卫区间委员会给兵站来了消息,您看一下。”说着,将联络记录仪交给悯雀。悯雀接过去看,上面记录着:长人族武装分子『逼』近边界,兵站警戒等级上升至最高,边防军第九大队两天后进驻,联络官做好准备。 “好,我不和别人说,什么秘密?”悯雀见布谷心情转好,便也放松下来。 悯雀深吸了口气,心里感觉很不好,思量着九年前的惨剧很可能会再次发生。懋然问他什么事,他没什么顾忌地将记录仪交给懋然,懋然看过后脸『色』也突变。 “好,我不和别人说,什么秘密?”悯雀见布谷心情转好,便也放松下来。 “在委员会那边本想将这事轻描淡写过去,看来我低估了边界委员会那些人的敏感程度,是我的失策。” “‘他们’?”悯雀皱眉想着,这该怎么回答?“他们”这些人无孔不入,长领族反政,府军、长人族联邦军、鸟族边界委员会……没有哪里“他们”不涉足的。也许这次他们又要挑起反政,府军与鸟族的战事,焦点就在兵站这么个弹丸之地,而我又该如何应对? “你说,有没有可能和‘他们’有关?”懋然问。 “我不进屋了,省的布谷君又有什么情绪波动。”懋然对他说,“大家就不再等你了,有点不欢而散的味道。” “‘他们’?”悯雀皱眉想着,这该怎么回答?“他们”这些人无孔不入,长领族反政,府军、长人族联邦军、鸟族边界委员会……没有哪里“他们”不涉足的。也许这次他们又要挑起反政,府军与鸟族的战事,焦点就在兵站这么个弹丸之地,而我又该如何应对? 第41章 性格分析师 我该如何应对?盛天悯脑子飞速地旋转着。看样子既得照顾景心琳的想法,又不能得罪景主编,却也不知道景主编怎么那么笃定自己见过他女儿,就当是他在试探自己吧,自己说了什么他也无从考证。最终,他决定说谎。 “景主编,您说的心琳是谁?”盛天悯摆出满脸疑『惑』的神情。 “哦?你不认识她吗?”景主编诧异地反问,同时扭头看了眼旁边的龚鑫,他的助理龚鑫被他看得也有点不自在。 “您说的这位心琳是不是也是参加这次会议的一个单位的代表?”盛天悯装糊涂。 这句话她说得囫囵结舌,盛天悯只听清了“不”字之前的内容。 “她是我女儿。怎么,你们没见到过?” “您的千金?呃……怎么说呢,也许见到过。因为我在这次会上也认识了不少业内的人士,有给名片的也有没给名片的,还有一些只是随意聊了几句的,那里可能有您的女儿,只是我们彼此没有自我介绍罢了。” “哦,是这样。”景主编皱着眉说,“她那脾气我都琢磨不透,很有可能像你说的那样,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至于我下午的会为什么没出席,您有所不知,其实我是出席了之前的分组讨论会的,只是因为在讨论中有同仁说到一些科幻作品创作的建议与创新『性』时,我忽然想到自己这个月的专栏里忽略了非常关键的创新点,于是就急忙赶回自己房间去修改,以便能赶在明天编审审稿前完成。” “原来如此。”景主编笑笑,便不再追问此事。“小盛啊,晚上有没有空?我请你吃个便饭如何?” 盛天悯心里一阵好笑:这对父女俩真是有趣,女儿中午请完我,父亲晚上又要请我。想来这顿饭最好还是别去,毕竟和人家说了谎话,饭桌上也许秃噜了嘴,谎话说漏了可就尴尬了。于是他借口稿子还没改完,而且还要去订明天回京的火车票,推脱了过去。景主编倒也没有勉强,不过等回去以后,一定专门请他吃饭。盛天悯一口答应,到时候一定不会推辞。 最后,景主编说他在青岛还有些别的事情,拜访几个老朋友,要多留几天,否则一定会和他连同景心琳一起回北京。盛天悯心想,万幸万幸,否则还真不知道如何在景主编面前面对景心琳。 回到自己房间时已经将近晚上六点,米米正在换衣服准备去参加主办方安排的晚宴,见盛天悯回来,便凑过去问下午的会怎么没参加,开小差也不叫上他。盛天悯只是敷衍他出去办点事,期间遇到一个老熟人聊了聊,所以耽误到现在。 “没想到你在这里认识的人还不少啊?”米米拍拍他说,“会上领导专门问你在不在,时不时还有熟人巧遇,刚才又有个打到房间里找你的电话呢!” “哦?是谁?” “是个女人的声音,我告诉她你不再她就嘀咕了一句‘果然’就挂掉了。我说,你什么时候又在这里认识了个妹子?是不是下午分组的时候在你旁边的那个?够正点的啊!” 盛天悯心里一阵好笑:这对父女俩真是有趣,女儿中午请完我,父亲晚上又要请我。想来这顿饭最好还是别去,毕竟和人家说了谎话,饭桌上也许秃噜了嘴,谎话说漏了可就尴尬了。于是他借口稿子还没改完,而且还要去订明天回京的火车票,推脱了过去。景主编倒也没有勉强,不过等回去以后,一定专门请他吃饭。盛天悯一口答应,到时候一定不会推辞。 盛天悯没理米米的『插』科打诨,告诉他和那个女孩儿并不熟,仅仅随意聊两句罢了。米米见他不愿多谈,也就不再八卦下去,悠哉地吹了两声口哨,然后告诉他主办方的晚宴就要开始了,让他赶紧换衣服下楼。盛天悯应了一声,让米米先下去等他,自己稍后便到。 等他出去后,盛天悯拿起手机给景心琳拨过去。 “刚才你打到我房间找我?” 盛天悯心里一阵好笑:这对父女俩真是有趣,女儿中午请完我,父亲晚上又要请我。想来这顿饭最好还是别去,毕竟和人家说了谎话,饭桌上也许秃噜了嘴,谎话说漏了可就尴尬了。于是他借口稿子还没改完,而且还要去订明天回京的火车票,推脱了过去。景主编倒也没有勉强,不过等回去以后,一定专门请他吃饭。盛天悯一口答应,到时候一定不会推辞。 “嗯对,是我打的电话。” “怎么不直接打我手机?” “我想你如果不在房间,十有八九可能被我爸爸叫去了,我还打你手机?这不等于给你出卖了吗?” “给我出卖了?” “难道不是吗?我爸问你我的事,你是不是说不认识我?” 盛天悯心头一惊,这个女孩儿怎么猜得这么准?难道她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我想什么她都一清二楚?这可不是她怎么说自己就怎么说这么简单。 “不用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从昨天晚上起,整个认识你的这一天内,我基本上了解了你的『性』格如何,面对他的质问时会有一些什么反应。” “那你说说看。”盛天悯心里虽说有些不悦,但也能做的也只是耐着『性』子听下去。 “首先,你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总是瞻前顾后,爱从各个方面考虑事情的多面『性』;其次,你很敏感,外界稍微有一些针对你的情绪或者行为,你都很在意,总想着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另外,你有双面人格,既有攻击别人的冲动,又不想做别人心中的坏蛋,想给人家留下好印象。基于这三点,我想如果我爸爸向你问起我的事,你一定选择去装糊涂。最后……”说到这儿,景心琳停顿了下来,似乎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话如鲠在喉。 “最后还有什么?”盛天悯追问她。 “你的思维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景心琳含含糊糊说出这么一句。 这句话她说得囫囵结舌,盛天悯只听清了“不”字之前的内容。 “你说什么?‘我的思维不’什么?”盛天悯继续追问。 盛天悯心里一阵好笑:这对父女俩真是有趣,女儿中午请完我,父亲晚上又要请我。想来这顿饭最好还是别去,毕竟和人家说了谎话,饭桌上也许秃噜了嘴,谎话说漏了可就尴尬了。于是他借口稿子还没改完,而且还要去订明天回京的火车票,推脱了过去。景主编倒也没有勉强,不过等回去以后,一定专门请他吃饭。盛天悯一口答应,到时候一定不会推辞。 嘟……嘟…… “我说大哥,你怎么这么慢?已经开始了,你怎么还没下来?” 电话挂断的声音传来,景心琳最后这句话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个总结,但那种感觉确是真真实实的,毫不做作。 “怎么不直接打我手机?” 盛天悯被她的突然挂断搞得不知所以,想再拨过去,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是米米的电话。 “我说大哥,你怎么这么慢?已经开始了,你怎么还没下来?” “噢,我马上就来。” 说完,也不再纠结于景心琳最后那句话说得到底是什么,草草收拾了一下,便下楼去参加晚宴。 晚宴也如同会议一样程式化,领导致辞、代表发言、各桌敬酒、再是一通恭维客套。盛天悯觉得了无趣味,环顾左右四周,竟没找到景心琳的身影,景主编倒是走过来几次向他敬酒寒暄,他也是说了些冠冕的话应和着。另外,米米和给他名片的网游公司代表林越枫凑到他身边无所顾忌地聊这聊那的,虽然他并不喜欢这个姓林的,感觉这人很做作,但起码比在景主编面前能放松不少。林越枫说起他不光爱看科幻电影,有空也会写些科幻小短文,算是自己一个附庸风雅的爱好,如果可以,希望能给盛天悯的专栏投一些稿子,也让他多多关照。盛天悯表面上一口答应,心里想估计这位仁兄也写不出什么好东西,只会给自己徒增工作量罢了。 第42章 与天使重聚 “好啊,有这么可爱的佳佳妹妹作陪,吃饭肯定也吃得香!”米米的话让盛天悯一阵反胃。 青岛的会议就这样结束了。盛天悯在晚宴后就一直没有再见到景心琳,他也不知道用什么借口去联系她,想来如果将压缩包的密码完全解开,再去找她也算说得过去,所以还是等回北京以后再看看那幅画中还有什么细节自己忽略了,可能会有新的线索。 发信息告诉虞佳自己会在下午一点左右到北京南站后,虞佳很快就回了过来,说她会来接站,好几天不见天悯大人,甚是想念。盛天悯很欣慰有这么个贴心且善解人意如同天使般的女朋友,于是和她约定在出站口不见不散。 盛天悯打定主意,一方面是看看人家刊物的可取之处,另一方面要先和搭档唐晨商量一下具体的实施方案,然后再去找老岳头争取一些社里的资源。 高铁上米米和他并排而坐,盛天悯思量着是否也把那幅画的谜题也说给他听,也让他帮忙想想最后的顺序该如何排列,但最后还是没完全将谜题告诉他,只是摘取了些零星的片段当做打法列车上无聊时间的谈资。 米米对这种想象力谜题似乎很感兴趣,盛天悯问他蜘蛛代表什么,他说他想到了周星驰,是因为大话西游里的蜘蛛精给他留下深刻印象;说到弯弓搭箭的猎人,他想到了竖琴,将几根箭一起拉起来的弓就很像爱神维纳斯拨弄的竖琴;至于森林,他的想法更加离谱,居然想到了支付宝。 “厉害,玉娃娃最厉害了!我是问你那张照片是在哪里拍的?” “你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又出来个支付宝?” “森林嘛,一说到森林,便会想到地球上最大的热带森林亚马逊森林,亚马逊,还是个非常有名的购物网站,在网站上购物,自然得用到支付宝了。” 虞佳转头看了看盛天悯,用眼神对他说,这家伙好猥琐啊! 盛天悯被他的解释搞得哭笑不得,和正确答案完全不搭边,同时也佩服米米这种根本没有禁锢的思想风暴,什么都能想得出来。于是他不再寄希望于从米米处得到什么启示,米米问他所问的这些都是什么目的时,他也只是用打发时间的头脑游戏作为应付说辞。 到达北京时已经过了一点十五分,盛天悯远远便看到出站口前虞佳欠着身子向站里面张望,见盛天悯拉着行李箱进入视野中,兴奋得跳了起来,一个劲地向他挥手。盛天悯也笑盈盈地对虞佳打着招呼。 盛天悯脸一红:“哪有什么秀恩爱,只是来接个站而已。” 旁边的米米坏笑着对他说:“哟呵,女朋友来接站啊?这么倘若无人地秀恩爱,有点不地道哈!” 盛天悯脸一红:“哪有什么秀恩爱,只是来接个站而已。” 盛天悯打定主意,一方面是看看人家刊物的可取之处,另一方面要先和搭档唐晨商量一下具体的实施方案,然后再去找老岳头争取一些社里的资源。 “看样子果然不错,从那天你手机里的语音里我就听出来了,盛大编辑艳福不浅啊!” 盛天悯没再理他的阴阳怪气,验票后快步走出站口,虞佳一下子就扑过来将他抱住。 “天悯大人,好久都没见,小佳佳好想念你啊!”说着,也不顾火车站里大庭广众人来人往,双手捧起盛天悯的脸颊就要亲嘴。 盛天悯急忙用手挡住她的嘴唇,“玉娃娃别冲动,这光天化日的,还是这这么多人的火车站,注意点影响。” “怎么?天悯大人不让小佳佳亲亲了吗?嫌弃小佳佳啊!”虞佳皱起眉头噘着嘴说。 “哪有!这不是有个朋友在旁边吗?照顾照顾人家的感受。”盛天悯让虞佳抱着自己的手松开,面对着旁边刚出站的米米说。 米米倒没显出怎么尴尬,笑嘻嘻地在旁边看着他们俩,见盛天悯顾及到了自己,就向虞佳打了招呼,“哈喽佳佳妹子!” “哈喽,小哥哥,怎么称呼啊?”虞佳扶了扶她的圆眼镜,眨着大眼睛好奇地问。 “叫我米米哥哥就好,嘿嘿。”米米一脸坏笑。 虞佳转头看了看盛天悯,用眼神对他说,这家伙好猥琐啊! 盛天悯冲她咧了咧嘴,意思是让她多担待点,然后说:“别在这儿聊了,佳佳你吃饭了没?” “吃过了啊,你们呢?” “那倒不是,名头肯定没有什么《卡通月刊》、《中国动漫》那些大刊物响亮,不过人家的优势是很接地气,找不来一些知名作者的作品,就去吸引草根读者的画作,而且包装也搞得像模像样,每月征来的稿件虽然也良莠不齐,但几乎所有作品都会认真对待,从不敷衍每个作者。” “还没有,火车上的饭又贵又难吃,下了车再解决。” “那好啊,我带你们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我作陪啦。” “好啊,有这么可爱的佳佳妹妹作陪,吃饭肯定也吃得香!”米米的话让盛天悯一阵反胃。 结果不出盛天悯所料,虞佳带他们去了个火车站旁的一家街边小铺,点了洋葱炒饭、洋葱沙拉、洋葱蘑菇汤。米米吃得倒是津津有味,不时还说点低俗段子调戏虞佳,虞佳也是不卑不亢,大方回应,而盛天悯可没那么好胃口,勉强咽了几口就不再动饭菜。 道别时米米还想要虞佳的联系方式,虞佳则机灵地对他说让他找自己男朋友要,米米便不再纠缠。 “没发现他还是这种猥琐男,你说是不是这种男生一般都很宅啊?”等和米米分道扬镳后,盛天悯问虞佳。 “小佳佳倒觉得这种猥琐大叔很有趣啊,天悯大人难道不觉得我和他逗趣乐在其中吗?” “你还有这嗜好?我头回发现!” “嘻嘻,小佳佳身上还有很多秘密天悯大人还不知道吧?看来还是因为你不是个坏人,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心肠,小佳佳还真的很幸运呢。” 盛天悯苦笑一声,想来如果是米米的话,一定会说——好啊,那就回家让本大人探索探索小佳佳身上还有什么秘密吧!可这话无论如何自己是说不出来的。 忽然,他想起在青岛和景心琳共进午餐时虞佳发来的自拍照片,背景中有一些让自己注意的东西,问道:“昨天你发的照片是在哪里拍的?” “那个啊,我新找的兼职,给一家卡通画报作模特,下一期的covergirl就是小佳佳。怎么样?天悯大人,我厉不厉害?”虞佳洋洋得意地说。 “你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又出来个支付宝?” “厉害,玉娃娃最厉害了!我是问你那张照片是在哪里拍的?” “那是昨天他们在写字楼下面的小广场做的一个外景活动,离动物园不远,我们拍完外景照还去动物园里逛了逛呢,里面的小羊小马可有趣了!” 盛天悯拿出手机,找到虞佳发来的那张照片,指着照片中在她身后的背景说:“他们卡通画报在搞征稿活动吗?” “是啊,他们每月都有征稿活动。其实喜欢卡通的很多粉丝自己也都喜欢画几笔,无论是原创还是临摹,中式风格还是日韩系,他们那个画报都有涉及,投稿量也很大。” “那他们这个画报是卡通杂志中很知名的刊物吗?”盛天悯问。 “那倒不是,名头肯定没有什么《卡通月刊》、《中国动漫》那些大刊物响亮,不过人家的优势是很接地气,找不来一些知名作者的作品,就去吸引草根读者的画作,而且包装也搞得像模像样,每月征来的稿件虽然也良莠不齐,但几乎所有作品都会认真对待,从不敷衍每个作者。” “你还有这嗜好?我头回发现!” “那他们为什么能吸引很多草根读者来投稿呢?难道每幅作品都能刊载吗?” “在他们杂志上肯定只能挑投稿里的好作品,但人家不光有杂志,还有电子刊物呢,每月都会在网上发特刊,就是将所有的投稿都刊载到电子刊物上,让作者都有多少的成就感,所以每月征稿的数量源源不断。这都是我在和他们编辑闲聊的时候打探的。怎么样,天悯大人,小佳佳给你的信息很有用吧?” “哦,原来是这样。小佳佳真厉害,让我茅塞顿开啊!等回家得帮我找找他们电子刊物让我看看。” “没问题啦,随时听候天悯大人吩咐。”虞佳笑盈盈地说。 盛天悯打定主意,一方面是看看人家刊物的可取之处,另一方面要先和搭档唐晨商量一下具体的实施方案,然后再去找老岳头争取一些社里的资源。 等到了住处,屋里空空『荡』『荡』没有人影。“唐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疯回来。”盛天悯嘀咕了句。 “好啊,有这么可爱的佳佳妹妹作陪,吃饭肯定也吃得香!”米米的话让盛天悯一阵反胃。 “晨晨哥哥啊,我估计怎么也得玩到周日吧。他女朋友发的朋友圈里说的,至少得再玩个两三天。”虞佳边帮盛天悯规整行李里的『乱』衣服一边说,然后将所有脏衣物一股脑扔进了洗衣机。 盛天悯拿出手机,给唐晨发了信息,问什么时候能回家,有重要事情要和他商量。然而等了很久,也没等来唐晨的回复。估计是下海游泳或者潜水去了,盛天悯这样想,索『性』也就不再理会。之后又看了些虞佳找来那家杂志社出的几本以往杂志和网上的电子期刊,心中便有了大概的方案,在虞佳的帮助下,写了份刊物征稿方案书。 第43章 思维越界馆聚会 转天上班时,本想向老岳头汇报一下这次在青岛的会议情况,顺道将方案书交给他看看。但总编助理告诉盛天悯,老岳头今天要到新闻出版局里开会,恐怕一天都不在杂志社,还特意交代说如果盛编辑找他,就告诉他不用对他汇报青岛开会的事,他心里有谱。 盛天悯皱了皱眉,感叹这家伙真是死皮赖脸啊! 盛天悯心想看来自己参加那个会果真是景心琳的一手策划,和《科幻地带》杂志没一点关系。便又想起那幅谜题画,于是拉开办公桌抽屉,从里面取出那张纸,毕竟之前只是草草看了几眼,还没仔细观察,索『性』此时就详细搜索一下上面还有什么自己遗漏的细节。 版画风格普遍都是线条简洁,笔法以写实为主,所画的月亮、蜘蛛、森林这些元素都很清晰直接,只几笔便能让人很清楚地知道描绘的东西是什么。而下方的那个猎人也没有多余的笔墨,以黑白『色』块对比反映出猎人拉弓搭箭的矫健姿态,画得还算相当传神有意,真想不到景心琳不光是个学霸,还有画版画这么一手绝活。只是唯一让他感觉别扭的是,弓箭的箭尖完全没有瞄准任何猎物,像蛇、蜘蛛这些,都应该会是瞄准的对象,但猎人偏偏瞄准的是天上的月亮,这难道会是什么隐喻吗? “你眼里就是妹子是不是?”和她一起的胖女孩儿嘲讽他说。 看了半天,还是没找到什么新的提示,之后打开电脑,找到那个压缩包,点开出现输入密码的对话框。盛天悯考虑是否用排列法来试出压缩密码解开压缩包,确实压缩包里的文件内容让他很是好奇,但前思后想之下,还是自尊心作祟而放弃了这个念头,不彻底解开图画谜面,即使胡『乱』排列试出来密码,在景心琳面前也总归抬不起头来。 因为最近来稿并不多,即使去青岛开会耽误了三天工作,他看这个月的栏目稿子也足够自己在今天下班前整理完。的确,下午离下班还有一小时,他便将所有稿件都处理干净。打了个哈欠后,想起昨天发给唐晨一条信息,就又拿出手机来看,结果唐晨还是没有任何回复。倒是发现了条米米发来的信息:周日有空没?有个圈子聚会,有兴趣参加吗? 盛天悯本要回复自己还有事要忙,想婉言拒绝,但转念想到自己的那份方案书,有必要在前期先做些小范围的宣传,于是便回了信息:好啊,时间地点告诉我,还有,你的圈子都是些什么人。 不多时,米米的信息回来,告诉他详细的时间地点,还和他说圈子里都是些互联网行业和各类创意工作室负责人之类的朋友,虽然有的不太熟,却都有相近的话题和兴趣,凑在一起玩一些狼人、卧底之类的推理游戏。 盛天悯虽然感觉这种聚会『性』质的游戏对于不善言辞的自己而言并不擅长,但想必这些人的想象能力一定不弱,也可能会对负责的专栏有所帮助,便一口答应下来。 米米自然是十分兴奋,叮嘱他不要迟到。“还有,一定要带着你的佳佳妹子哦!”他最后回复道。 盛天悯皱了皱眉,感叹这家伙真是死皮赖脸啊! 之后,他还是再给唐晨发了条信息:你这家伙,见到了速度回复我,别玩人间蒸发!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信息回来,干脆打过电话去,但对方的回复只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这家伙难道在海南出了什么意外吗?盛天悯心中犯起了嘀咕。 “天悯大人别担心,毕竟晨晨哥哥是成年人了,况且还不是他一个,一定不会出什么事的。” 下班以后,他给虞佳打了电话,问起唐晨有没有和她说过具体哪天会回来。 “具体哪天倒是没有,我只从他女朋友的微信朋友圈里知道些含含糊糊的旅行行程,而且最后一条也是上次接天悯大人你的时候和你说过的那条了。怎么?晨晨哥哥一直没消息吗?” “天悯大人别担心,毕竟晨晨哥哥是成年人了,况且还不是他一个,一定不会出什么事的。” “发信息不回,打电话关机,真有点叫人担心呢!” “天悯大人别担心,毕竟晨晨哥哥是成年人了,况且还不是他一个,一定不会出什么事的。” “但愿如此吧。”盛天悯想自己瞎『操』心也没什么用,唐晨家人也会想办法联络他的,就没再多想。 周日,盛天悯提前十分钟来到米米说的地方。本来问过虞佳以后她也很感兴趣,但那家卡通画报社的美编临时要去拍外景,虞佳只好赶往摄影场地开工,让她好一阵郁闷,盛天悯只得好言安慰,答应下次再聚一定会再叫她。 聚会的地方是一家很僻静的私家茶舍,门口没有字号,只挂着写个“茶”字的六角形挂牌,而里面并不像普遍街边茶馆那样古朴典雅、文气绉绉的,装饰得很现代另类,无论是桌椅家具还是陈设工艺都不拘一格,甚至有些天马行空,比如像国际象棋棋子的凳子、两个正方形桌板中间用像是平板电脑的连接板连接起来的宽桌、几面凹凸不一的哈哈镜、牛顿摇摆球、由跷板钟表化学试管等小器具组成的简单传导机关……茶舍里空空『荡』『荡』,只有一张很像圣斗士漫画里天秤座圣衣的圆桌旁坐着三个人,见有人进屋,纷纷扭头朝盛天悯看去。 盛天悯见这三人是两男一女,都戴着眼镜,其中有一个人感觉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燕云姗『插』嘴说。 “哎呦,盛编辑,米米果然没吹牛,果真把盛大编辑给请来了!”那个盛天悯很眼熟的人站起身迎了过来,其他两个人也站了起来。 “你是?……咱们是不是最近有见过面?”盛天悯有些难为情地问。 “林越枫,咱们刚在青岛认识的,真是贵人多忘事,我还给了您一张名片呢!”那人说。 盛天悯猛地想起了来,那个在会上发言的网络游戏运营商代表,和自己聊了很多完全不搭边的科幻电影。看来是因为戴了副眼镜,一时没认出来。 “抱歉抱歉,您戴眼镜的模样让我有点懵,多担待多担待。”盛天悯说完,林越枫将他让到三人桌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然后给他介绍了同桌另外两个人,一个是三十岁的业余发明家凌铎、一个是二十六岁的女动漫画师燕云姗,盛天悯向他们一一打过招呼。 “怎么?米米还没来?”盛天悯问。 “你不知道啊?他那人有拖延强迫症,就算天大的要紧事,也得一慢二看三通过。”米米回答。 盛天悯想了想,“不对啊,在青岛酒店的时候,他可是很准时地去参加会议啊,晚上的宴会还催我快点呢!” “那倒是奇怪了,”旁边的燕云姗说,“以前我们聚会,他可都至少得迟到半个小时呢,所以每次我们约的时间,盼他来都得往后算半个钟头。” “你忘了?上次可不止半个小时,得晚了将近一个小时吧?”凌铎纠正她说。 他们聊着聊着,又有四个人相继到来,看样子都是参加这次聚会的。茶舍的服务生也是个戴眼镜的女孩儿,见客人逐渐多起来,而且都是同一拨人,便将众人安排到茶舍中间的大桌子边围拢而坐,上了些茶水小吃。新来的几个人对吐槽米米的话题也很感兴趣,你一言我一语地纷纷说起他的拖延事迹。 盛天悯抬头看了眼茶舍墙上挂的飞碟型挂表,已经整整到了约好的时间,正要将米米在青岛和他一起大排档摊上喝酒的糗事说给大家听,忽然外面的传来了声大嗓门:“就知道你们早来的说不了什么好话,是不是背地里又埋汰我呢?”说话间,米米和另外一个大学生打扮、身材略胖的的女孩儿走进了茶舍。 “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林越枫指着米米说,“今天怎么一下子准点到了?还带着子欢?” 那个女孩儿把身后的双肩背包摘下来递给林越枫,很随意地拉了把椅子坐下说:“我也觉得奇怪呢!本想按他的拖延症时差等他,没想到他提前就给我打电话让我和他汇合了。” 米米切了一声,“好像我一准时各位都很不适应是吗?” 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哎,没错!” “怎么?米米还没来?”盛天悯问。 “今天准时来,还不是因为……”说着,他四下环顾,看到盛天悯在桌角边坐着,便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还不是因为盛编辑金身大驾让我给请来,我能怠慢吗?” 盛天悯让他说得有点难为情,“喂喂喂,你不用说得这么夸张吧?把我叫来你的拖延症就治好了?” “在青岛认识我的那几天,你看没看出来我有拖延症?”米米问。 盛天悯摇摇头,“没看出来,有的时候我看你比我都积极,好像有拖延症的是我似的。”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燕云姗『插』嘴说。 “哎!没准还是真是这样,”米米搭过话,“认识盛编辑这几天,我或者眼睛一看他,或者脑子里一想他,立马将拖延的念头一扫而空,干什么都精神百倍呢!” 他这话让盛天悯很别扭,好像自己如同是他的保姆或者监护人。 “怎么没看见虞佳妹子?”米米问。 “她啊,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你眼里就是妹子是不是?”和她一起的胖女孩儿嘲讽他说。 因为最近来稿并不多,即使去青岛开会耽误了三天工作,他看这个月的栏目稿子也足够自己在今天下班前整理完。的确,下午离下班还有一小时,他便将所有稿件都处理干净。打了个哈欠后,想起昨天发给唐晨一条信息,就又拿出手机来看,结果唐晨还是没有任何回复。倒是发现了条米米发来的信息:周日有空没?有个圈子聚会,有兴趣参加吗? “别瞎说,你也是妹子,我咋眼里就没你呢?”米米白了她一眼,然后对盛天悯介绍:“她是我堂妹,米子欢,还在上大学。你可得小心点她,嘴贼欠!” “你才嘴欠呢!”米子欢捡起桌子上小吃碟里的一枚爆米花向米米丢过去,米米顺手将爆米花接住塞到嘴里,还砸吧砸吧嘴,气得米子欢要再拿起花生招呼他,让其他人拦了下来。 “好了好了,本来大家都准时来是挺好的事,你们兄妹俩就别瞎闹了。”林越枫出来打了圆场,“今天咱们来了个新朋友,《科幻地带》杂志的盛天悯盛编辑,其实对于我和米米来说他也算是旧相识了,虽然旧也没旧几天吧。来,盛编辑,和大伙打个招呼,自我介绍介绍。” 盛天悯很不适应这种在一帮陌生人面前自我展示的环节,很拘谨地说了一遍自己的姓名、职业、爱好什么的,然后匆忙坐回原位。 林越枫一拍桌子,“哎!今天咱们第一个思维越界标,就是米米为什么在盛编辑面前拖延症能不发作,大家看怎么样?” 众人一阵起哄叫好,然后生拉硬拽地把米米驾到了盛天悯旁边。 “思维越界标?是什么意思?”盛天悯小声问身边的米米。 “这是我们自己聚会的一种特别游戏——有一个人提出一个标记事件,让大家每人来以这个标记事件为引,天马行空地发散出任何这个事件的因由或者延伸,然后记录下来,每一条让除了作者之外的其他人来投票,投给自己觉得既有想象力、又比较靠谱的一条,得票最多的为胜。得票最少的人得吃一颗花生壳,赢的人将得到茶舍老板的神秘礼物。”米米耐心地给盛天悯讲解。 盛天悯头一次听说有这种思维游戏,觉得颇为新奇,随即又问:“你们这种玩法倒很新鲜,是谁想出来的?” “是这个茶舍的老板想出来的,我们第一次来这里时,老板就提出这么个玩法,虽然这个想法老板也是灵机一动而来,大家也都觉得很有趣,就成了我们的保留节目。这不,老板索『性』就将这个茶舍在内部起了个名字——” 说着,米米手指着靠墙的分隔柜边挂着的一块标牌给盛天悯看。盛天悯抬头望去,见那标牌上写着五个字:思维越界馆。 第44章 示语第三人 “思维越界馆?这名字倒很特别啊。”盛天悯感叹道。 “顾名思义,我们这间茶舍的风格就是要思维越界,把外面社会、工作、流程、规矩这些条条框框打破,固定思维是这里的禁忌,鼓励客人在这里思维越界。”站在旁边的年轻女服务生介绍说,“您看我们这里客人很少,其实与其说这里是间买卖,倒不如说是家私人俱乐部。” “这么说,你们老板也和我们一样,是很喜欢发挥想象力的那种人喽?能请出来也一起参与我们的活动吗?”盛天悯问。 “不好意思,我们老板很少来馆里,从开张到现在,也只来过两次而已。” 盛天悯很奇怪,还有这样的甩手掌柜,见大家都见怪不怪,也就不再追问。 林越枫向服务生要过十张便签卡片和几支笔,分发给除了米米之外的其他人,限时五分钟,将自己对米米拖延症在盛天悯面前不能发作的因由写在卡片中,完成后由米米回收宣读各自的说法后唱票。 盛天悯提笔想了想,只写了一句话: 男女通吃,宅男之通病也。 “噢,那没什么真正含义,这个词组是我自己胡编出来的一个很好玩的词汇而已,仅仅只是好玩而已。”凌铎漫不经心地说。 写完,盛天悯将卡片倒扣在桌上,递给米米,米米没有翻起来看,只是在背面一角上写了个小小“盛”字来作为标识。又见旁边其他人仍然伏案疾书,好像可写的想法有很多似的,自己倒觉得心虚起来。——这么写可以吗?是不是有点过于简单了?但想要回来重新写看来不太合适,只好听天由命了。 五分钟过去了,所有人将卡片交给了米米,米米把所有卡片标注好后打『乱』,整理了一下逐个将卡片上的内容念出来,但没有说出作者是谁。盛天悯边听边感慨这些人果然都是思维活跃的家伙:有的写的是米米被一种宇宙拖延辐『射』线『射』中,而盛天悯恰好有中和辐『射』的独特元素;有的说他们俩是前世夫妻,今生重又相逢;还有说米米精神力原本属于拖延星人,穿越虫洞附在地球人躯体中,而盛天悯有拖延星死对头的基因,才使他们发生了中和…… 整个一个胡说八道大会。——盛天悯越听越好笑,想想自己写的那个,说明自己还是个正常人。 米米念到了盛天悯的卡片,众人都是一愣,都觉得他这个有些不咸不淡,似乎没什么新意,但他们又都没想到这一点。 “这是谁写的?”米子欢问。 凌铎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像是在专注思考着盛天悯所说的这句话,里面似乎隐藏着与他密切相关的关键提示。 “按照规则,在投票前是不能透『露』作者名字的,不过因为盛编辑第一次参加这个游戏,属于特殊情况,就告诉你吧,这个是盛编辑写的。”米米回答。 “噢,那没什么真正含义,这个词组是我自己胡编出来的一个很好玩的词汇而已,仅仅只是好玩而已。”凌铎漫不经心地说。 “‘宅男之通病也’,唔——这句话写的真是妙!”米子欢自言自语道。 凌铎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像是在专注思考着盛天悯所说的这句话,里面似乎隐藏着与他密切相关的关键提示。 米米读到最后一张卡片,刚拿起来看时皱了下眉,似乎是不太好读似的,但很快还是正常念了出来。 “人之族,以‘欲念遐’为引,拖延病症入肌,仅一成耳,尤悯君为异,复得正道。”米米读完,在座许多人眼光都瞄向了坐在盛天悯对面的凌铎,看样子大家都猜得出来这段话是他写的。 “我说大发明家,您这写得能不能通俗点啊?”米米无可奈何地说,“一念大家就知道是出自你的手笔。” “怎么?各位都看不懂我写的吗?”凌铎笑着问。 盛天悯很奇怪,还有这样的甩手掌柜,见大家都见怪不怪,也就不再追问。 “表面上大概意思是看得懂,但您每次都提到什么‘欲念遐’,您也不给我们解释一下这个词的含义,总是让我们一头雾水,这我们没法把票投给你啊!”米米说。 “欲念遐”?盛天悯心里不由得一动,这个词儿好生熟悉,自己似乎经常见到。他将手机取出来,翻了翻之前记录的那六个稀奇古怪的词组,其中有一个便是“欲念遐”。正要问凌铎这个词儿的出处,米米招呼大家开始投票,自己只好先忍住问话,而注意力却已经开始转移到了那个凌铎身上。 最终结果是,林越枫的票数最高,得到四票,盛天悯勉强得到一票,而凌铎也得到一票,那一票是盛天悯投给他的。米米宣布得票结果后,盛天悯注意到燕云姗向他做了一个很隐蔽的v字手势,看来是她给自己投的那一票,于是也向燕云姗笑着微微摆了摆手表示感谢。而本来对自己的这句话很欣赏的米子欢却没有将票投给自己,这让盛天悯略有些意外。 “怎么?如此说来,您的确是从外部收到的这个信息?” 林越枫将自己写的拖延星人与死敌基因的故事详细讲解给大家听,盛天悯怎么听怎么像是个不入流的日本漫画情节,不知所云且没头没脑。不过转念想来可以借此契机宣传一番自己的征稿方案,于是等他讲完后,就将自己的计划介绍给在座所有人。 “林总的故事确实很有意思,如果能写成一部短篇科幻小说,完全可以刊登在《科幻地带》我负责的专栏里。其实我最近就在酝酿一个征文活动,不光是向我们《科幻地带》征文,还有可能将好的科幻故事编纂成集出一套丛书。如果在座的诸位有写科幻故事的兴趣爱好,完全可以参与到我们这次征稿活动中。虽然计划这次征稿是面向社会,但今天咱们在场诸位,必定会有优先审稿的机会,不知道大家对这个活动感不感兴趣?” 盛天悯这次鼓起精神的广告宣传收到了不错的反应,在场所有人都纷纷示意很有兴趣参加,都询问征文活动的具体细节,时间、主题、文案要求……米米甚至说手头有现成的文稿,能不能马上就投来。盛天悯一一作答,表示现在活动仅仅是初步策划阶段,需要在社里领导那里审批通过才能正式公布,今天在这里只是内部消息。但这丝毫没有影响这些人的热情,都表示一定会积极参与到活动中来,让盛编辑多多关照提携。这一幕让盛天悯隐隐萌生出了些许久违的成就感。 不过,似乎只有凌铎对此反应略有淡漠,只问了盛天悯征文字数限制以后便再没其他反应。 “表面上大概意思是看得懂,但您每次都提到什么‘欲念遐’,您也不给我们解释一下这个词的含义,总是让我们一头雾水,这我们没法把票投给你啊!”米米说。 之后又玩了几回思维越界游戏,林越枫连得了数次优胜,这让他洋洋得意。而盛天悯倒不觉得他的想象力有什么过人之处,倒是凌铎写的几张卡片中,以“欲念遐”为引,故事听起来平淡无奇,但似乎总有深刻含义在其中。 盛天悯这次鼓起精神的广告宣传收到了不错的反应,在场所有人都纷纷示意很有兴趣参加,都询问征文活动的具体细节,时间、主题、文案要求……米米甚至说手头有现成的文稿,能不能马上就投来。盛天悯一一作答,表示现在活动仅仅是初步策划阶段,需要在社里领导那里审批通过才能正式公布,今天在这里只是内部消息。但这丝毫没有影响这些人的热情,都表示一定会积极参与到活动中来,让盛编辑多多关照提携。这一幕让盛天悯隐隐萌生出了些许久违的成就感。 不知不觉到了午饭时间,米米叫来茶舍的服务生,让她去叫外卖。盛天悯则利用休息间歇,挪到了凌铎身边,见他摆弄着牛顿摇摆球出神,凑近问道:“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您是发明家?” 凌铎打了个愣,转头见是盛天悯,便微笑回答:“噢,也不算,闲来无事随便搞一些小玩意儿而已。比如像用溜溜球和挂钟改装的轨道定时装置,暖瓶胆、凸镜加上光感器组成的光能储存罐,都是小打小闹的东西。” “真是了不起啊!”盛天悯由衷感叹,“那您一定拥有不少个人专利吧。” “专利不多,也就一两件能拿得出手。说实话,那些所谓的发明无非是业余时间闲来无事给自己开开脑洞的玩具罢了,本质上和小孩子玩的组装积木其实没多大区别。” 盛天悯这次鼓起精神的广告宣传收到了不错的反应,在场所有人都纷纷示意很有兴趣参加,都询问征文活动的具体细节,时间、主题、文案要求……米米甚至说手头有现成的文稿,能不能马上就投来。盛天悯一一作答,表示现在活动仅仅是初步策划阶段,需要在社里领导那里审批通过才能正式公布,今天在这里只是内部消息。但这丝毫没有影响这些人的热情,都表示一定会积极参与到活动中来,让盛编辑多多关照提携。这一幕让盛天悯隐隐萌生出了些许久违的成就感。 “您是业余喜欢发明?” “没错。我和他们一样,也是负责管理一个网络游戏公司创意文案的部门。”凌铎回答。 “不过您的思维越界游戏中写的卡片倒是很独特,我想知道您对每次所写的‘欲念遐’三个字有何解释?” “表面上大概意思是看得懂,但您每次都提到什么‘欲念遐’,您也不给我们解释一下这个词的含义,总是让我们一头雾水,这我们没法把票投给你啊!”米米说。 “噢,那没什么真正含义,这个词组是我自己胡编出来的一个很好玩的词汇而已,仅仅只是好玩而已。”凌铎漫不经心地说。 “怎么?如此说来,您的确是从外部收到的这个信息?” 但盛天悯似乎在他的漫不经心中发现了一丝紧张,那种情绪在他脸上只是一瞬而过,如果不特别留意根本发现不了。 “这真的是您自己编出来的吗?或者从某种诡秘的渠道无意中收到的信息?”盛天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他。 凌铎脸『色』又是一瞬间变了一下,接着很快又恢复回来,“哦?盛编辑,此话怎讲?您说的诡秘的渠道是指的什么?” “比如说,手机里收到熟人发来、但他完全不知情的怪异信息,从天文望远镜里看到一闪一闪显示出来的文字等等。” 凌铎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像是在专注思考着盛天悯所说的这句话,里面似乎隐藏着与他密切相关的关键提示。 “难道您这个比如……确有其事?”凌铎追问道。 “噢,那没什么真正含义,这个词组是我自己胡编出来的一个很好玩的词汇而已,仅仅只是好玩而已。”凌铎漫不经心地说。 “确实,我说的都是实情。”盛天悯诚恳地回答,“所以我才这么问您,猜想恐怕这三个字的词组并非出自您的想象,一定是来自您所未知的外部某处。” “您何以如此肯定?”凌铎继续问。 盛天悯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点到信息栏给他看,凌铎不禁一愣,抬起头又难以置信地看着盛天悯。“这是……好家伙,您居然收到这么多这种东西?” 盛天悯这次鼓起精神的广告宣传收到了不错的反应,在场所有人都纷纷示意很有兴趣参加,都询问征文活动的具体细节,时间、主题、文案要求……米米甚至说手头有现成的文稿,能不能马上就投来。盛天悯一一作答,表示现在活动仅仅是初步策划阶段,需要在社里领导那里审批通过才能正式公布,今天在这里只是内部消息。但这丝毫没有影响这些人的热情,都表示一定会积极参与到活动中来,让盛编辑多多关照提携。这一幕让盛天悯隐隐萌生出了些许久违的成就感。 “怎么?如此说来,您的确是从外部收到的这个信息?” “嗯……好吧,那我就不瞒您了,这三个字的确是我收到的,但来源不是你所说的手机短信或者天文望远镜,而是网络游戏。” “莫不是某个游戏队友给你发的这个莫名其妙的信息?” “怎么?如此说来,您的确是从外部收到的这个信息?” “这您可猜错了,你几乎想不到这个信息展现到我眼前的方法。”凌铎便将他的奇遇说给了盛天悯听。 第45章 欲念遐幻象 原来在一款网络游戏正式推出之前,都要进行脚本测试、后台测试、压力测试、客户端测试、内部测试、公测等一大堆复杂的测试流程。原本凌铎所负责的产品创意文本组属于前期项目,并不涉及测试环节,但公司的这款游戏是这一年的重点产品,测试部门人手远远不足,于是高层便将公司全体员工组织起来协助内部测试,所有人上班时间的工作就是打游戏,并将一整天的游戏测试报告填写完毕才能下班,凌铎自然也参与其中。 那是两个月前的一天,凌铎优哉游哉地『操』作着游戏中的人物完成各式各样的副本任务时,感觉有人在身后碰了一下自己,扭头看去,原来是组中新来的一个女孩儿。 “怎么了小刘?有什么事吗?”凌铎问。 “不用宣布了,优胜的不就是你吗?你就直接说老板给你什么神秘奖品吧。”旁边的人咋呼。 “凌经理,您能不能过来看一下这个……”女孩儿怯生生地说。 凌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随那女孩儿走到她工位前。那女孩儿是刚大学毕业的应届生,年纪只有二十二三岁,正是青春妙龄,又赶上正直盛夏,穿着略有些简约暴『露』。她坐回位子,凌铎站在她身后,恰好看她领口下的黑『色』棉质内衣微起波澜,凌铎不由得心里有些波动。不过也只是一时过了个心思,便将杂念抛却。 女孩儿指着屏幕上游戏界面的下方对凌铎说:“凌经理,您看这里——” 凌铎注目看去,见界面下方本来应该是角『色』信息和联网对话的区域却突兀地出现了长长一排白『色』『色』块,将大片下方区域遮盖,不过看样子并不像画面因为编程字段错误显示出来的『乱』码花屏,倒更像是通过贴图贴在界面图片上的。 “哦?哦——好,我回去看看。”说完,他走出办公室来到卫生间,使劲用凉水冲了下脸颊,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今天怎么总是胡思『乱』想?逐渐冷静下来之后,回到办公室自己的位子,从邮件中收到那女孩儿的账号和截图,于是他准备将邮件转给技术部的人。不过他还是想再验证一下那个截图的问题,便将图片文件点开,突然发现那个原本显现一排白『色』『色』块的区域,隐约出现了一行字。他将图片放大,那行字逐渐清晰,写的是: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个问题的?”凌铎问。 “刚开始登录游戏时并没有这东西,我运行了一阵子,要将一些小问题记录在测试报告上,但只写了一条,再运行游戏时,就出现了这情况。” “那你就记录下来,等后台部门来解决就是了。”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我问其他同事有没有出现这情况,他们也打到这里,却没有一个人出现这问题。我琢磨难道是我的电脑有问题?于是我就给技术部的同事截图反映这情况,但那边查了一下,发现这个界面的字段没有任何问题。所以我就想问问您,遇到这个问题我是否还记录在报告里呢?” “那是自然了,既然是发现了问题,技术部后台还是要仔细检查他们的编码字段。这样,你把你的账号还有截图发给我,我直接去找他们技术部头头反映这个问题。” “那太好了,凌经理。我毕竟是新人,还请您多多关照!”说着,那女孩儿眨着大眼睛看着凌铎,凌铎好像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她想说的话——您真通情达理,好有魅力,希望咱们多亲多近,越近越好。想着想着,不自觉地眼角余光又瞄向了女孩儿的前襟。 “凌经理,我已经给您发过去了,您看收到没收到。”女孩儿的话打断了欲想中的凌铎。 “看来我们命中注定是一路人,而且还不只是你我两个人有这样的奇遇。”盛天悯也兴奋地说。 “哦?哦——好,我回去看看。”说完,他走出办公室来到卫生间,使劲用凉水冲了下脸颊,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今天怎么总是胡思『乱』想?逐渐冷静下来之后,回到办公室自己的位子,从邮件中收到那女孩儿的账号和截图,于是他准备将邮件转给技术部的人。不过他还是想再验证一下那个截图的问题,便将图片文件点开,突然发现那个原本显现一排白『色』『色』块的区域,隐约出现了一行字。他将图片放大,那行字逐渐清晰,写的是: 凌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随那女孩儿走到她工位前。那女孩儿是刚大学毕业的应届生,年纪只有二十二三岁,正是青春妙龄,又赶上正直盛夏,穿着略有些简约暴『露』。她坐回位子,凌铎站在她身后,恰好看她领口下的黑『色』棉质内衣微起波澜,凌铎不由得心里有些波动。不过也只是一时过了个心思,便将杂念抛却。 以欲念遐为引,纵人之婪妄,控心控行,御民御天。 凌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随那女孩儿走到她工位前。那女孩儿是刚大学毕业的应届生,年纪只有二十二三岁,正是青春妙龄,又赶上正直盛夏,穿着略有些简约暴『露』。她坐回位子,凌铎站在她身后,恰好看她领口下的黑『色』棉质内衣微起波澜,凌铎不由得心里有些波动。不过也只是一时过了个心思,便将杂念抛却。 他突生诧异,感觉这句话很有深意,便随手抄了下来。然后站起来告诉那女孩儿自己收到了邮件,问她发过来的截图是否是第一次出现bug的截图,还是后来重新登录以后再次发现的。那女孩儿有些莫名,告诉凌铎就是自己第一次看到的问题。凌铎再一次去看那截图时,却已经寻不见了那句话,看到的还是一排白『色』『色』块。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吗?凌铎怀疑当时可能是因为工作关系,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文案创意,胡『乱』想的东西让自己产生了幻视。不过这句话他倒是经常拿出来看,尤其注意“欲念遐”这个词组,想其中会有什么含义,却始终不得其解。以致后来在思维越界馆聚会时也经常引用这个词来描述自己的抽象想象,搞得其他人不明所以。 “本来一直以为这就是自己的幻视所见,但今天看你所记录的这些,证明我所经历的也是真实存在,而非幻象。”凌铎对听得出神的盛天悯说。 “看来我们命中注定是一路人,而且还不只是你我两个人有这样的奇遇。”盛天悯也兴奋地说。 “哦?莫不是还有其他人也遇到过这种事?”凌铎惊诧地问。 盛天悯正要对他说个仔细,一旁的米米凑了过来,“怎么?你俩人聊得这么投机?难道盛编辑所写的‘男女通吃’,其实是指的自己吧?” 他身后的米子欢推了他一把,“你少胡诌了,盛编辑您别听他瞎说,今天好不容易没犯拖延症,嘴欠的『毛』病又来了。” 此时,服务生把叫的外卖堆到了桌子上,林越枫在桌子前拍拍手说,“各位,外卖的午饭来了,大家边吃我边公布一下上午思维越界游戏的结果……” “不用宣布了,优胜的不就是你吗?你就直接说老板给你什么神秘奖品吧。”旁边的人咋呼。 盛天悯将袋子打开,见是一摞快餐盒饭,也没挑就随意拿了一盒打开来吃。其他人也各自拿了盒饭,边吃边听林越枫的大嗓门。 “虽然我的想象力是丰富了些,大家没必要用妒忌的眼光看我吧。这次的神秘礼物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不过我刚知道,下午老板会派一个代表亲自过来颁奖。你们看这给弄得神秘兮兮的……” 盛天悯正聚精会神听着他的话,突然感觉嘴里的东西有些奇怪,这才低头注意自己拿的盒饭是番茄洋葱肥牛饭,不由得感觉瞬间没了胃口。与此同时,他的手机又想了起来,是虞佳发来的微信信息,还是一张她拍外景的照片,后面附了句话:天悯大人,午饭吃过了没?我下午三点就收工了,等收工了去找你啊? 盛天悯回复过去:不用了,我估计三点左右就可以回家了,你还是回家去找我吧。虞佳回了个ok的表情,盛天悯没再理会。而盒饭他也扔到了一边不去染指。 “下午我想早点回去了。”盛天悯对一旁的米米说。 “怎么?玩得不开心吗?” “那倒不是,主要是我女朋友那边要我去接她……” “虞佳啊,你让她来呗,几日不见,怪想她的。”米米一脸坏笑。 “还是算了,她那边离这里不近呢,还是下次再带她来吧。” “那你也得等老板的代表来颁完奖再走吧,林越枫可是个很好面子的人,你这么一走,好像对他很不满似的,何必呢?” “那你也得等老板的代表来颁完奖再走吧,林越枫可是个很好面子的人,你这么一走,好像对他很不满似的,何必呢?” 盛天悯心想也是,之前那些年在外贸公司做业务专员,也浸『淫』了一些社会的人情世故,这么做确实也不太合适,于是就只能耐着『性』子等颁奖结束以后再走了。 “不用宣布了,优胜的不就是你吗?你就直接说老板给你什么神秘奖品吧。”旁边的人咋呼。 下午众人又玩了一些狼人、卧底之类的推理游戏,盛天悯感觉索然无味,都是些装作一脸无辜、互相比谁演技更优的表演比拼,其实并没什么逻辑推理在其中。所以他在游戏里面也少言寡语,只是尽量配合气氛来点起哄的陪衬罢了。 第46章 伪装陌生人 景心琳不屑地说:“有什么愉快不愉快的,我又和那人不熟。” 不知不觉间,差不多快到下午三点了。盛天悯开始有些觉得饥肠辘辘,早饭没吃,午饭也仅仅吃了两口,于是便以去外面抽烟为名想找个街边超市买些零食来充饥。 出了茶舍门,他又给唐晨拨过去电话,但回答的仍然是未开机的提示。在临街拐角处的超市买了个三明治,特意问清楚了里面没有加洋葱,囫囵几口吞了,便往回走去。 快走到茶舍门前时,突然抬头发现走进茶舍一个很熟悉的背影。虽然只是一瞬之间,但那种熟悉感却是真真实实的。与其说是背影很熟悉,倒不如说是侧脸,即使因为戴着墨镜没有看到那人的眼睛,但头上的发型很是明显,很规整的短发,前额有一缕刘海。盛天悯确定这人在不久之前就和自己见过,但一时间蒙住了心神,想不起是谁。 他没太在意,随后也走到了茶舍门口,隔着茶舍房门听见里面的服务生介绍这位便是店长派来的代表,屋里一阵躁动。 “哟,咱们好像在哪见过?”听着是米米的声音,“在哪呢?我这脑子,一时想不起来!” “我也是,看着眼熟。”林越枫说。 “各位,虽然表面上说我是店长派过来的,其实是我自己在店长面前死皮赖脸要来。要不是单位值班,我上午也一起来了,各位别见笑啊!” 盛天悯听着这声音也很耳熟,一下子他想了起来,是景心琳!他决定暂时不『露』面,看看景心琳来这里有什么非分的企图。 只见景心琳环顾了下屋子,不知道目标地问了句:“我听说今天有个姓盛的科幻杂志编辑也来这里了,是哪位?”盛天悯心想她可真能装腔作势,明明发现我没在,还假装不认识我似的。 “他叫盛天悯,刚才出去抽烟了,”燕云姗回答,“怎么?你在门口没见到他吗?” 景心琳脸『色』似乎微微有些发沉,在盛天悯的理解中,好像因为他的吸烟举动很是在意,但转念又想来,又像是自作多情一般。 “我说这位美女,你似乎并非不认识盛编辑吧?好像前几天你们在青岛开会时还有说有笑,聊得投机呢!”米米单刀直入戳穿了她的伪装,但至少从盛天悯的角度来看,这个质问好像并不合适。 “他叫盛天悯,刚才出去抽烟了,”燕云姗回答,“怎么?你在门口没见到他吗?” “哦?您是指在青岛是吗?可是我当时并没有注意到有您这一位啊。”景心琳丝毫没有显出不自然,反而是不经意间奚落了米米一道。 燕云姗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有个问题,你和店长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由你做代表?” 米米脸面上有些挂不住,“美女你不能这么说,我毕竟不是上台发言人,但我可是酒店里和盛天悯同屋,看到您和盛编辑可聊得颇为投机呢!” “这位就是盛编辑吧?我们应该见过的。”景心琳说得真的就像虽然见过但刚刚认识一般。 “不好意思,我在青岛开会的时候可和不少人都聊得来,也没特意打听谁是哪位,也许里面有盛编辑,但他也没义务进行自我介绍,本来也是个研讨会,随意交流几句,难道就一定能相熟相识了吗?” 景心琳回答得从容不迫。米米心里很清楚,景心琳根本不可能不清楚和她在会上亲切交流的那人是盛天悯,但她的回答让米米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 “那我出去叫他一下好了。”凌铎起身对她说,景心琳微笑着表示谢意。 盛天悯见状,急忙躲出了门口,佯装把烟刚刚掐灭的样子。 “不好意思,我在青岛开会的时候可和不少人都聊得来,也没特意打听谁是哪位,也许里面有盛编辑,但他也没义务进行自我介绍,本来也是个研讨会,随意交流几句,难道就一定能相熟相识了吗?” 凌铎见他逡巡在门口似乎有些心事,便迎上去问因由。盛天悯只是笑笑,告诉他没什么事,不用太在意。 “这你可小看我了,”凌铎对他说,“虽然我爱好鼓捣些小玩意儿,但也在职场中层混了好多年了,察言观『色』的能耐多少还是有一些的。怎么?那个美女你认识?” “怎么说呢?”盛天悯挠挠头,“实际上是认识的,但她既然说不认识,那也只好碍于面子迎合她说不认识了。” “感情你还有偷听窗根的习惯啊?”凌铎捶了他一拳。 “不好意思,我在青岛开会的时候可和不少人都聊得来,也没特意打听谁是哪位,也许里面有盛编辑,但他也没义务进行自我介绍,本来也是个研讨会,随意交流几句,难道就一定能相熟相识了吗?” 盛天悯憨憨一笑,正想再辩解几句,见米米又从茶舍里走出来。看到两个人聊得带劲,就张开大嗓门说:“嘿我说盛编辑,里面一屋子人等着你呢,还在这墨迹什么呢?凌总你也是,让你出来叫他,你倒好,也黏在外面把里面的人抛到脑后啦?赶紧进来赶紧进来!” 盛天悯和凌铎彼此看了看,没办法,只好随着米米走回了茶舍。见景心琳站在众人面前正扭头看他们,很隐蔽地冲盛天悯眨了几下眼睛,盛天悯不用猜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无非还是按她说的那句——“我怎么说的你就怎么说。” “这位就是盛编辑吧?我们应该见过的。”景心琳说得真的就像虽然见过但刚刚认识一般。 “没错,确实前几天咱们在青岛见过,您怎么称呼?”盛天悯配合着她的伪装。 “鄙姓景,爱心的心,琳琅的琳。” “他叫盛天悯,刚才出去抽烟了,”燕云姗回答,“怎么?你在门口没见到他吗?” “景心琳——唔,这名字很有诗意。”盛天悯奉承道。本来他只是想迎合一下景心琳而已,不知不觉间突然感觉众人之中隐约中萌生出一点点怪异的气氛,不过只是在少数人中罢了,眯着眼看他的米子欢便是其中之一。 “和你之前你看到句子中的‘深邃冥’这个词,和他发现的另一个词很相似,不过出现的方式和你大相径庭。也许他和我们一样,是同一类人,而他是除了你我之外的第三人。” 之后景心琳宣布了思维越界游戏的神秘奖品,也就是店长委托她带来颁给林越枫的东西——全套《科幻探索》杂志限量版合订纪念册。盛天悯想来也明白她也拿不出什么新鲜玩意儿,而林越枫倒是欢喜得不得了。 燕云姗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有个问题,你和店长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由你做代表?” 景心琳不屑地说:“有什么愉快不愉快的,我又和那人不熟。” “她是我妈妈。”景心琳丝毫没犹豫地告诉了众人。 本来林越枫还想活动继续下去,但米子欢说自己还有事,就想离开。再问起米米跟不跟她一起走,米米也没办法,只好随她一起离去。而另外几个人也一个个起身而去,盛天悯本想提醒他们别忘了自己征稿的事,但似乎『插』不上嘴,随即也想随大溜开溜。只是看景心琳冲他做了个手心下按的手势,意思是让他先坐下来别着急走,便稳住了没有动。 盛天悯有点无可奈何,觉得这个景心琳实在有点不知所以,对自己毫不客气,大小姐脾气十足,而且还说一是一,想逆着她连机会都不给。没办法,只好随她一起回到茶舍。 “既然大家都还有自己的事,那今天的活动就到这儿。”林越枫见众人都有去意,自己也得了奖品,也就不再坚持。 “不好意思,我在青岛开会的时候可和不少人都聊得来,也没特意打听谁是哪位,也许里面有盛编辑,但他也没义务进行自我介绍,本来也是个研讨会,随意交流几句,难道就一定能相熟相识了吗?” 随着众人纷纷散去,景心琳和盛天悯都待在那里,而除了他们俩,另外凌铎也和他们一样,没有走的意思。 “你还有事是吗?”景心琳问他。 “你们也有事?”凌铎没回答,只是来了句反问。 “哦,我和他有些话要说。”景心琳回答。 “我也和他有话要说。”凌铎也紧跟着回答。 盛天悯略微有些发懵,不知道这两个人要搞什么名堂,“你们都有话要和我说?那就一个一个说,我脑子有点『乱』。” 虽然这么说,但凌铎似乎没有要和他说的意思,苗头直指景心琳:“我猜你和他根本就是认识,刚才那套装腔作势没什么演技啊。” “没错,我是和他认识,那又如何?”景心琳毫不在乎地说。 似乎两人之间竟要剑拔弩张谁不让谁,倒是让盛天悯有些不自在,于是急忙『插』嘴圆场:“二位二位,有事就和我说,可别针锋相对啊。” 凌铎挥挥手,意思是让景心琳优先,景心琳没有客气,但也没有直接把话说出口,而是把盛天悯叫到了茶舍外面。 “你们没必要因为我闹得不愉快吧?”盛天悯刚出了茶舍门便说。 景心琳不屑地说:“有什么愉快不愉快的,我又和那人不熟。” “不过,他所经历的奇怪事情,和你却极其相似呢。” “哦?什么意思?你指的是什么奇怪事情?” “就是你和我说你在天文望远镜里所看到的那句话,你忘了?” “你还有事是吗?”景心琳问他。 “难道他也看到了同样的话?” “和你之前你看到句子中的‘深邃冥’这个词,和他发现的另一个词很相似,不过出现的方式和你大相径庭。也许他和我们一样,是同一类人,而他是除了你我之外的第三人。” “有意思,本来我今天把你留下,就是想问你回去以后有没有这些词组新的发现,看来今天我算来着了。那他发现的词是什么?” “‘欲念遐’,也是我手机中收集的六个词中的一个。” “唔,‘欲念遐’——”景心琳自顾念叨着,若有所思。 盛天悯见她站在那里发愣,便掏出根香烟想先点了抽几口。刚叼在嘴里,景心琳一把将香烟掏了下来。“不是告诉过你吗?抽烟对身体不好,还容易让脑子发木。得了,咱们回去和那个叫凌铎的好好谈谈这事。”说话间,也没对盛天悯再有理会,便扭身回了茶舍。 盛天悯有点无可奈何,觉得这个景心琳实在有点不知所以,对自己毫不客气,大小姐脾气十足,而且还说一是一,想逆着她连机会都不给。没办法,只好随她一起回到茶舍。 两人见凌铎正拿着飞镖瞄向星图镖靶,一镖过去,正戳在小熊星座上方的北极星上,准星丝毫不差。 “准头十足啊!”景心琳凑过去看着标靶上的飞镖所中的星图。 “不过是蒙的而已。”说着,走过去将飞镖从靶子上取下来,端详着说,“你们看这个飞镖是不是很像一架太空飞船?从地球让我一掷,飞跃太阳系、到达半人马座、小熊座,直到北极星。轨迹也差不多可以写部科幻小说了吧?怎么?你们这么快就谈完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盛天悯冷不丁想起了那件还未解开的悬案,原来是这么个含义啊! 第47章 昙燕造访 此中含义绝非只是表面上这么简单,也许他们所图的不仅仅只是布谷,还应该有更难以猜测的深意。 悯雀眉目间显出些许疑『惑』之『色』,懋然在一旁见他沉默不语,想必事情已变得相当棘手。扭头看了一眼屋里的布谷,见她正在床边逗着她的“糖豆”玩耍,心中感慨可能只有孩子的世界还很纯粹干净,没那么多苦恼相烦,即使她自己已经是现在长领族反政,府军、鸟族联邦军、瞰想会、神秘集团等等所有势力所关注的目标了。 “小鸥,帮我把六凌副指挥官叫来,我有事和他说。”悯雀吩咐道。小鸥答应了一声,下楼去找六凌。 “需要我做些什么?”懋然问。 “兵站目前恐怕已经是是非之地,至少对于布谷来说。本来我并不想让她再和长领族启牧氏的护卫军有瓜葛,但现在看来,局面已经不好控制了。”悯雀便向楼下走边和懋然说,“你知道边界防卫区间委员会指派边防军第九大队进驻兵站意味着什么吗?” “还没有,当家的还在联络官房间里没出来,我也不好进去打扰。那人是个女的,说是叫昙燕,是委员会先期派过来的边界观察员,带了两个护卫员。” “意味着战争?” “是长领族反政,府军与鸟族联邦的战争,这是明面上的;暗中也是瞰想会与那个神秘集团两个组织之间的暗战。原本我的计划是我们兵站这些人明面上为瞰想会办事,也同时也完成属于自己的使命。而委员会这样的部署,完全让环界半岛的兵站成了众矢之的。所以我们必须要将焦点转移出去,六凌那边是一个不错的方向,我现在必须有所选择了。” “你是说要投奔反政,府军?” “不,我并不想投奔谁,也不是让布谷君逃离这里。至少第九大队进驻以后,兵站还是最安全的所在。而我们需要做的是,尽量避免反政,府军与第九大队直接冲突。我想边界区间委员会里一定有他们的人,应该已经探知了兵站的一些事情,想要让九年前的事情重演。” 懋然正要再细问起那些人如何得知兵站事情时,六凌已经让小鸥带到了悯雀身边。 “当家的,您找我有事?”六凌问。 “还没有,当家的还在联络官房间里没出来,我也不好进去打扰。那人是个女的,说是叫昙燕,是委员会先期派过来的边界观察员,带了两个护卫员。” “对,有事。”悯雀把他请进了布谷的屋中,然后对小鸥和懋然说,“麻烦小鸥给委员会那边打个招呼,和他们强调一下长领族武装并没有越过边界,没必要搞得如此紧张,尽量能让第九大队的主力晚到一天是一天,虽然我知道这样作用不大。具体怎么说,你就全权把握吧。至于瞰想会那边,懋然你用密室里的三层联络仪和总部知会一声,当然也没必要用太紧张的口吻告诉他们这里的事情,目前情况你应该知道怎么和他们说,点到为止就好。”说完,把密室的房门密码通过冥想技告诉了懋然,然后将房门关上,和六凌、布谷安排一下对于长领族反政,府军方面的应对之法。 懋然不知道他们会探讨出一个什么方案,不过隐隐感觉布谷的心思肯定不像自己所看到的那样简单,她一定有她独立的想法。 她回到密室,用三层联络仪将目前兵站的情况向会里做了汇报,自然没有提及六凌身处兵站以及自己已被悯雀识破的事情,只说了边界区间委员会的与长领族反政,府军的动向,想必会里也并不需要她的汇报就应该知道这些,最后表示等待总部的下一步指示。 构想源发出去后,懋然叹了口气。刚走出房,见小鸥风是风火是火地跑过来向她行了一礼。 “懋然姐,有突发情况。” 懋然先是一惊,但很快镇静下来,“什么突发情况?” “有一个自称是联邦边界区间委员会委员突然来到咱们兵站,说是要见我们联络官。” “有这种事?刚刚收到委员会的命令没多久……他们来得好快啊!”懋然念叨着,然后问小鸥,“来了几个人?当家的知道吗?” “还没有,当家的还在联络官房间里没出来,我也不好进去打扰。那人是个女的,说是叫昙燕,是委员会先期派过来的边界观察员,带了两个护卫员。” “带我去看看。” 小鸥应了一声,与懋然一前一后走到了兵站前面的会客室。一名约莫三十多岁左右年纪的鸟族女『性』坐在客位,双手搭在两侧,不停地拍打着扶手,两边站着一脸严肃的护卫员。见有人进了屋,便站起身来注视过去。 “这位是联络官吗?”这个鸟族女『性』看向懋然说。 “具体情况,等您见到我们联络官,她会详细和您说的。” “抱歉,我们联络官有一些紧急事情要处理,目前不方便会客。” “唔……是这样。”那女人皱了皱眉,“你是?” “我也是兵站的联络员,叫懋然。联络官全权委托我来招待您,您有什么事直接和我说就好。” 那女人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一番懋然,“可是……看你的样貌,你难道是长人族人?”说着,猛地向身后挥了下手,两个护卫员赶上前来气势汹汹地挡在她前面。而小鸥也挺身上前挡住了懋然。 “还没有,当家的还在联络官房间里没出来,我也不好进去打扰。那人是个女的,说是叫昙燕,是委员会先期派过来的边界观察员,带了两个护卫员。” 懋然不由得心里责怪自己忘了身份,之前要是用通易术换了形貌,也不至于惹出这样的麻烦。但既然已经如此了,也只好将话说开。 “不好意思,我没想到您对我问天族人的身份如此敏感。”懋然拍拍小鸥肩膀让他不要太紧张,然后继续对那鸟族女人说,“没错,我是长人族人,似乎身在环界半岛兵站这样的焦点地带在您看来非常不合时宜,但如果您真的是边界区间委员会委员,您应该清楚委员会派来第九大队是为了针对谁的。” 那女人沉『吟』了片刻,“唔……可这也不太好吧?毕竟是委员会直接委派来兵站的观察员,你们联络官要是不出面,也不能委托一个敌对族群的族人来接待我吧?”说完,她也将两个护卫员唤回了身后。 “您请坐。我叫懋然,在兵站隶属于联络官麾下,同时也是个问天族技师。”她边自我介绍边将那女人让回座位。 那女人沉『吟』了片刻,“唔……可这也不太好吧?毕竟是委员会直接委派来兵站的观察员,你们联络官要是不出面,也不能委托一个敌对族群的族人来接待我吧?”说完,她也将两个护卫员唤回了身后。 “我叫昙燕。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看来委员会的命令你们应该接到了,第九大队两天后就进驻。我是来打个前站的,也同时观察一下谧洛山南侧他们长领族反政,府军的动向。” “恕我冒昧,昙燕委员,委员会既然在环界半岛设立了这个兵站,监测周边的边界动向还需要您亲自出面吗?” 昙燕看了懋然一眼,微微冷笑一声,“看来这位问天族技师来到兵站时间并不长。莫不是之前军事部署规划局所派的督勤队的成员?那个小队的队长叫鹄宇对吧?” 懋然吃了一惊,她怎么会提到鹄宇的督勤小队?难道她知道自己伪装成陆鸢混进督勤小队才来到兵站的?还是说她也是瞰想会派过来的? “唔……是这样。”那女人皱了皱眉,“你是?” “当然,我知道这些并不奇怪。虽然军事部署规划局与边界区间委员会之间在联邦军事委员会之下是平级关系,但在鸟族与各联邦边界的管辖职权上,委员会的实权还是要高于规划局的。对于在鹄宇的督勤小队中的成员成分,我们做到充分掌握也属于情理之中的事。况且……”她说到此,有意停顿了一下。 “况且什么?”懋然追问。 懋然吃了一惊,她怎么会提到鹄宇的督勤小队?难道她知道自己伪装成陆鸢混进督勤小队才来到兵站的?还是说她也是瞰想会派过来的? “你的问天族人身份,很容易让我联想到‘那里’的考虑。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昙燕微笑着继续说道,“但有一点出乎我的意料,兵站的负责人竟然很若无其事地将你收留到这里,而且居然还让你作为全权代表来接待我?” 懋然听她这么说,心里基本有了底。一个是她所说的“那里”,必然是瞰想会,只是在这样的官方场合不方便直接说出口;另一点,她看样子并不清楚悯雀在瞰想会中的存在,可能布谷的事她也完全没有概念。 “具体情况,等您见到我们联络官,她会详细和您说的。” 昙燕摆摆手,“这事倒不是当务之急,目前最为紧迫的便是谧洛山的长领族武装部队的一举一动,还有第九大队的进驻。联络官要是不方便,就请你向我汇报一下最近他们那边的详细动向。” 昙燕的语气咄咄『逼』人,懋然略有些动气,但碍于是官面上的上下级交涉,也不好发作,便控制住情绪,不卑不亢地回答她:“自从前天长领族反政,府军进驻云河上游谧洛山一线后,就再没有新的大规模军事行动,一直驻扎在山南端未有异动。我们监测到的情况就是这些。”她心想,估计这些事昙燕应该也都清楚,自己介绍些不痛不痒的情况也算是打压了她的气焰。 不过,出乎她意料,昙燕倒没显出多少不悦,点了点头对她说:“唔,他们没有异动也在委员会意料之中。但在军事上我们不得不把防御工作做到前面,毕竟九年前长人族的闪电袭击让我们吃了大亏,这次必须得吸取教训了。我作为委员会的观察员,在兵站这里也有监督布防准备的职责。” 第48章 布谷被刺 正说着,会客室的门从外面推开。懋然见布谷和悯雀一前一后走进屋里,赶忙站起身来迎上去。正想和他们说什么,悯雀笑着向她摆摆手,意思是不用她再招呼。然后和布谷一起走到昙燕面前,布谷的糖豆仍然跟在她身边,乖乖地悬在空中,一声不响。 “您是?”昙燕看着眼前刚进门的两人问,“还有这位小朋友?” “您是昙燕委员?”悯雀抢先问道。 “没错,我是昙燕。” “很抱歉,刚才有一些紧急事情要处理,怠慢了昙燕委员,就让懋然来先行接待,请不要介意。” “您是这里的联络官吗?我所知道的布谷联络官好像并不是您吧?” “很抱歉,刚才有一些紧急事情要处理,怠慢了昙燕委员,就让懋然来先行接待,请不要介意。” “我是布谷君!”布谷在旁边大声说,嘴撅得老高。 而后懋然又来到布谷房间前,想敲门询问一下悯雀布谷的伤势,但又有些犹豫,只好徘徊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 昙燕先是吃了一惊,然后马上恢复了神情,“耳闻环界半岛的秘密兵站联络官是位极其特殊的人物,看来果然不凡,竟然是个一只眼睛的小孩子。” 鳞良毫不犹豫地紧跑几步一跃也从窗口跳了下去,老蝼则是飞速下楼从大门追出去,后面跟着小鸥。 “小孩子怎么了?别看不起小孩子!我就是一只眼睛,如何?”布谷冲她做鬼脸说。 “昙燕委员,不知道刚才懋然是否和您汇报了近期我们兵站所侦知的谧洛山至云河一线的动向。”悯雀问。 “您还没有做自我介绍吧?”昙燕看了眼悯雀。 “哦,抱歉,我叫悯雀,是环界俱乐部的当家人,也是布谷君的监护人。” “监护人?等于您才是兵站的实际长官是吧?” “您可以这么理解。” “但委员会可没对您这个位置做过什么设定!唔……这些就不提了。”昙燕觉得此时纠结于这种事似乎又不合时宜,于是话锋一转,“你们的联络员懋然已经和我说得很清楚了,我现在需要知道这里究竟是联络官布谷拿主意还是您悯雀?” “布谷君拿主意没有问题,我的职责只是督促、保护她的成长。” “如果是这样,那请布谷联络官务必在第九大队进驻前准备好兵站的驻军营地,等部队全部进驻后,还需要在溯月湾以西建筑防御工事和重武器阵地。这些都需要兵站负责人来做先期准备。布谷联络官小小年纪,能否把事情办好呢?” 昙燕的语气中明显带有相当的不信任,意思很清楚——你这么个小孩子,这些事你怎么可能做好? “昙燕委员尽可放心,布谷联络官的事情我和懋然一定会全力协助,”悯雀抢过话来回答,“必定会将您所交代的事情办得妥妥帖帖。” 昙燕正要再提出些具体要求来为难布谷与悯雀,突然发现小女孩布谷被黑『色』眼罩遮蔽的左眼处隐隐泛出微光,她萌生出了些许疑『惑』;与此同时,悯雀也注意到了布谷左眼的变化,急忙转过身来,刚想询问她有什么异常的感觉。在众人不注意间,昙燕右边的那个护卫员猛地伸出右手,迅速地隔空一攥,与此同时,布谷的黑『色』眼罩下闪出一道透明光芒,还伴随着她一声闷哼。小女孩身体一震,随即向后翻倒下去。 “不好!”懋然惊呼了一声,而昙燕则是慌『乱』中碰倒了旁边的椅子,悯雀赶上前接住布谷仰倒的小身体,夹杂着短尾鶶的“吱吱”声,整个会客室中一片混『乱』。 那个护卫员以闪电般的速度将右手向后一拖,布谷左眼的黑『色』眼罩一下子被一股无形力量拽得脱落下来,从她眼球处浮现出一块透明圆形珠形晶体,像通过一条无形通道,直飞向那人的右手。但在刹那间,悯雀伸出左手将那个护卫员与透明晶体间的无形通道阻隔住,虽然透明晶体依旧要向那人右手的方向快速移动,但却生生被悯雀拦了下来。 那个护卫员见状,又探出左手,隔空卡向布谷的脖颈,只见布谷又是“呃”的一声,似乎又是被他狠狠一击击中一般,悯雀不得不收回挡住透明晶珠的手来保护布谷。与此同时,懋然和小鸥从左右两边直扑那人,那人迅速将透明晶珠夺到手中,向后身形一缩,躲过了两侧的攻击,极其敏捷地跳至窗台前,飞起一脚破窗而出,直直从二楼一跃而下,窗外是溯月湾的浅滩。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待懋然和小鸥急忙赶过去,那人应该已跳到早已在窗外接应他的一只大飞蝾(注1)的身上向西逃去。 “出了什么事?”从门外闯进两人,悯雀见是老蝼和鳞良,悯雀急忙高呼:“有刺客,已经从窗口逃了!” 鳞良毫不犹豫地紧跑几步一跃也从窗口跳了下去,老蝼则是飞速下楼从大门追出去,后面跟着小鸥。 悯雀低头看着怀里的布谷,只见她身体抖个不停,像是中邪了一般,呼吸急促,小手紧紧握着悯雀的胳膊,右眼紧闭,而左眼的位置什么都没有,没有伤口、没有痕迹,似乎根本就从未长过眼球一般平整光滑。 “当家的,布谷君她……”懋然在一旁凑过来问。 悯雀没有回答,抱起布谷送到她的房间,短尾鶶跟在后面,然后他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懋然有点茫然不知所措,回头看了眼昙燕,见她仍旧坐在会客室的椅子上,好像受惊不轻。另一个护卫员也如同惊弓之鸟,掏出随身枪械左顾右盼毫无目标地警戒着。 “昙燕委员,刚才的事……”懋然欲言又止。 “啊?哦……”昙燕一时还没反应过味来,“刚才……刚才发生了什么情况?” “是刺客,您的护卫员中混入了刺客。” 昙燕正要再提出些具体要求来为难布谷与悯雀,突然发现小女孩布谷被黑『色』眼罩遮蔽的左眼处隐隐泛出微光,她萌生出了些许疑『惑』;与此同时,悯雀也注意到了布谷左眼的变化,急忙转过身来,刚想询问她有什么异常的感觉。在众人不注意间,昙燕右边的那个护卫员猛地伸出右手,迅速地隔空一攥,与此同时,布谷的黑『色』眼罩下闪出一道透明光芒,还伴随着她一声闷哼。小女孩身体一震,随即向后翻倒下去。 “我的护卫员里有刺客?”昙燕似乎难以置信,但刚才眼前的一幕却又真真实实地发生了。 懋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发生这种事,让谁都措手不及,而布谷那边的状况也叫人担心。于是只好让昙燕先平静下来,将她让到餐厅,等用过午餐后再做计较。昙燕也只好按她说的,但也希望她如果知道布谷联络官的情况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她。 “昙燕委员,不知道刚才懋然是否和您汇报了近期我们兵站所侦知的谧洛山至云河一线的动向。”悯雀问。 而后懋然又来到布谷房间前,想敲门询问一下悯雀布谷的伤势,但又有些犹豫,只好徘徊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 第49章 谧丘隘口追凶 “怎么了?当家的?你想到了什么?”懋然问。 “主子您尽管放心吧。”老蝼一口答应。 “那个刺客逃向反政,府武装军驻扎地的方向,是他们早已预谋好的。他们一定是知道了布谷是长领族启牧氏后裔的身份,于是让刺客一方面袭击布谷,取走源石,另一方面逃向反政,府军方向,目的就是吸引反政,府军注意,引诱他们进军环界半岛;而在委员会那边让第九大进驻兵站,只是在等反政,府军越过半岛边界便可以和九年前一样挑起战事,刺客也可趁『乱』逃离我们的追击,拿到源石碎片;与此同时还能间接害死布谷,加深长领族反政,府势力与鸟族联邦的仇恨。果真是一个一石三鸟的毒计。” 六凌见他很固执,也不再勉强,专心追击前面的目标。 “那我们该怎么办?”老蝼问。 六凌见他很固执,也不再勉强,专心追击前面的目标。 “我必须先和昙燕委员谈谈。老蝼,你用你的‘唤噬醒’来侦测那个刺客真实的逃遁方向,然后通知鳞良和六凌他们,一方面一定不能让那家伙逃脱,而且切不可轻易让反政,府武装军向环界半岛进军。” 六凌见他很固执,也不再勉强,专心追击前面的目标。 “主子您尽管放心吧。”老蝼一口答应。 悯雀冲他点点头,之后又对懋然说:“另外,拜托你帮我照顾好布谷君。” “布谷的情况我也很担心,但你要去和昙燕谈,我必须要一起去。刚才她已经和我交了底,她也是瞰想会的人,和她谈我一定要在场。” “唔,是这样……那好吧。老蝼,布谷这边的事也拜托你了。” “主子,不用说什么拜托,我一定保联络官周全。” 悯雀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关切地端详了昏『迷』的布谷几眼,然后和懋然一起离开了房间,向会客厅走去。 飞蝾的速度虽然很快,却无法和疾驰的鳞良拉开距离。骑在背上的“护卫员”时不时扭头观察,但见后面的鳞良紧跟不舍,便不再分心,一门心思向预定地点而去。 “别提了,赶紧帮我追上前面的那只飞蝾,那上面是个刺客。”鳞良呼吸有点急促起来,“老蝼还在后面,那家伙慢吞吞的,只能用‘唤噬醒’的飞虫来跟着我和我保持单向联系,你派人回去告诉他,刺客正向你们部队驻扎的方向逃去,让他先回当家的那边去报信,看看下一步怎么办。” 自环界俱乐部向西,与北部的浅海海湾那种平坦沙滩不同,一路是凹凸不平的灌木丘陵。即便鳞良身手敏捷腿脚麻利,也很难追上飞蝾的速度,只能勉强保持住一定距离。 追了十多分钟后,鳞良发现前方偏南方向有三架正在行进中的悬翼机,而在最前面的貌似是反政,府武装的副指挥官六凌,于是向他那边打了招呼。六凌也发现了侧翼有一只载人的飞蝾飞速而过,后面还有个超乎寻常速度的人在飞奔追着。仔细看去,是环界俱乐部认识的鳍族治安官鳞良,正向自己打招呼,便招呼后面两个护卫员跟随他靠近了过去。 “鳞良?你怎么在这儿?”六凌一边跟着他向前飞驰一边问。 “别提了,赶紧帮我追上前面的那只飞蝾,那上面是个刺客。”鳞良呼吸有点急促起来,“老蝼还在后面,那家伙慢吞吞的,只能用‘唤噬醒’的飞虫来跟着我和我保持单向联系,你派人回去告诉他,刺客正向你们部队驻扎的方向逃去,让他先回当家的那边去报信,看看下一步怎么办。” 鳞良深吸了口气,运用璇瑚族的“置骨术”,将身体各关节反转,直直向山谷石壁上方攀爬而上,犹如飞鱼越峡,不几下便翻过了隘口防线。借着山谷高处向西望去,远处是一条宽阔的河流,河的南岸则有一望无际的长领族反政,府军驻扎营地,那只飞蝾正向河口最边缘的岗哨点奔去,不过速度比之前要慢了很多。鳞良盘算着以自己的速度想在飞蝾到达岗哨之前能追上已经不可能了,不过也好,以自己的身手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反政,府军驻地,看看这个刺客在反政,府军里的内应究竟是谁。 六凌虽满是疑『惑』,不知道他说的“刺客”是怎么回事,但看样子一定是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吩咐身边一个护卫员即刻向环界俱乐部方向回转,见到老蝼将鳞良交代的事情转达给他。 和六凌交代事情的一时间,和前面的飞蝾又拉开了些距离,不过可以看得真切,飞蝾行进的方向并没有变化,依然是向谧洛山南岭方向飞去。六凌计算了下路途,按照这样的速度,再有不到两个小时就可以到达谧洛山以东、与鸟族联邦的协议停战边界的谧丘隘口。之后再向西走不到二十分钟就可以到长领族反政,府军驻扎地云河南岸的一块小型平原处。 六凌见他很固执,也不再勉强,专心追击前面的目标。 “你不累吗?”六凌问用双腿飞奔的鳞良,“要不上来我的悬翼机?” 鳞良摇摇头,略喘粗气地说:“谢谢你的好意,我架悬翼机都只是我一个人,从不和别人一起驾驶悬翼机的,当然也不会乘坐在别人的后面。” 六凌见他很固执,也不再勉强,专心追击前面的目标。 谧丘隘口是一处天然形成的两山夹一沟的奇险之地,原本在地理角度来说应该叫山谷更合适,但在当初谧洛山之战前,此处并没有名字。战争中长人族东方面军攻克谧洛山,向东一路长驱直入,鸟族第五大队的残余部队在此构筑防御工事,将长人族部队抵挡在山谷以西,所以以后便叫此地为谧丘隘口。但毕竟当时以寡敌众,最终还是被突破了防线。如今还残留着一些当年防御工事的残垣断壁,依稀让人能回想起那场战争的记忆碎片。 追击的三人只见飞蝾越过残破隘口,隐没到废弃的军事工事后,正要疾行追赶上前,猛然听见耳边“突突”地传来速粒步枪『射』击之声,就擦着耳边『射』过。六凌和另一名护卫员急忙将悬翼机打旋隐蔽到矮灌木旁边的土丘后,鳞良也随他们躲到一边。 “这可就难说了,连鸟族边界区间委员会的人都会被混入‘寄生害虫’,更别说数万长领族反政,府军中了。”六凌苦笑着说。 “这里有埋伏?”鳞良问。 “很明显,他们早就计划好的。”六凌回答。 “长官!是点袭式速粒步枪,咱们部队的装备。”一旁的护卫员提醒六凌说。 六凌从土丘后仔细观察聆听『射』击频率,果真是长领族军的专用装备,心中不免萌生诧异——难道自己部队里有那个刺客的接应吗? 鳞良听了这话,问身边的六凌:“莫不是你们反政,府军里面也和昙燕队伍里一样被混入了‘寄生害虫’?” 悯雀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关切地端详了昏『迷』的布谷几眼,然后和懋然一起离开了房间,向会客厅走去。 “哟,你这形容也挺有意思,”六凌冒着头上对方『射』来的速粒子弹冲鳞良调侃说,“那个刺客究竟是何许人?” “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只知道他袭击了布谷联络官,从他的穿着恐怕是混在那个边界区域委员会委派的委员旁边的护卫员……” “这可就难说了,连鸟族边界区间委员会的人都会被混入‘寄生害虫’,更别说数万长领族反政,府军中了。”六凌苦笑着说。 “这可就难说了,连鸟族边界区间委员会的人都会被混入‘寄生害虫’,更别说数万长领族反政,府军中了。”六凌苦笑着说。 “别说没用的了,咱们怎么办?是继续追击还是到此为止回去先复命?我倒是想继续追击,因为从俱乐部追出去时,看他从布谷身上夺走一样东西,也许那是件相当重要的东西,悯雀当家的肯定不会轻易这么让他夺走的。” 六凌见鳞良眼眉竖起,仿佛要拼命的模样,看样子也不好劝他三思而行,或者等悯雀的指示再行事。“那你想如何?”六凌问。 六凌见他很固执,也不再勉强,专心追击前面的目标。 “这样,你在这里先吸引他们的注意,我从隘口旁的山崖攀过去,不管是巧取还是豪夺,也至少得把他夺走的东西取回来。” 六凌想了想,觉得自己毕竟是反政,府军的副指挥官,在部队里的威望仅次于壁明总指挥,应该不至于非用强硬手段。正想要对鳞良说最好从长计议,没料到他已经凭借敏捷的身手快步绕过隘口的火力藏身在山谷边缘的石壁前。六凌没办法,只得依他所说,与另一个护卫员还击隘口,吸引那边的火力。 鳞良深吸了口气,运用璇瑚族的“置骨术”,将身体各关节反转,直直向山谷石壁上方攀爬而上,犹如飞鱼越峡,不几下便翻过了隘口防线。借着山谷高处向西望去,远处是一条宽阔的河流,河的南岸则有一望无际的长领族反政,府军驻扎营地,那只飞蝾正向河口最边缘的岗哨点奔去,不过速度比之前要慢了很多。鳞良盘算着以自己的速度想在飞蝾到达岗哨之前能追上已经不可能了,不过也好,以自己的身手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反政,府军驻地,看看这个刺客在反政,府军里的内应究竟是谁。 打定主意后,鳞良顺山谷隘口后面的边缘而下,无声无息地跟在飞蝾后面很远的距离外,注意到飞蝾经过营地岗哨时只展示了一下手中的东西,便被放行而过,这让鳞良颇为疑『惑』——莫不成那个刺客根本就是反政,府军所指派的?否则怎会进入军营如回家一般?看来自己必须潜入里面窥探一番,说不定这里的长领族军队真的隐藏着些我们不知道的悬案,也许这刺客来由与真正目标的难解之谜其答案就在那里。 第50章 景心琳的资源 对,没错,答案就在那里!盛天悯长呼了一口气,这几天困扰他的谜题应该可以算彻底解开了。 而景心琳和凌铎都没有注意到他神情的变化。凌铎将飞镖放在镖槽里,等着景心琳离开,他好与盛天悯再单独详谈。但似乎景心琳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既然你们都谈完了,我能不能和他再说一下我的事呢?”凌铎有些不耐烦地问。 景心琳也学着凌铎的样子挥挥手,意思是你们也可以在茶舍外面背着我谈。 盛天悯见气氛僵硬,便站出来打圆场说:“行了行了,凌铎你也没必要再背着她说什么了,干脆我全开诚布公地说吧。景研究员,咱们仨收到奇怪信息这事情,没什么需要背着彼此了。我们可以说算是有共同际遇的人,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同类人,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鬼话。”说着,把自己手机摊在桌面上,翻到记录信息的那页,展示给两个人看。“你们也互通互通有无,也算资源共享了。” 景心琳抬头看了眼凌铎,没有说话,但在眼神中可以明显地看得出她的疑问——你也有“资源”吗? 凌铎笑了笑,拉把椅子重新坐回桌前,从桌面上随意拣了张剩下的卡片和笔,刷刷点点将他接收到的那句话一气呵成地写了下来,推到景心琳身前。 以欲念遐为引,纵人之婪妄,控心控行,御民御天。 景心琳拿起卡片来看罢,边挥动着边问:“你这句话是从哪里看到的?” “是在我们公司出品的网络游戏上出现的……”他将那段奇事又和景心琳说了一遍,本来盛天悯觉得其中他的心理波动这种不便启齿的细节没必要对景心琳讲,但凌铎根本没有任何避讳,一股脑和盘托出。 “喂,你说得可够细致的,连自己心里的阴暗面都讲了?”盛天悯问。 “我倒觉得这部分细节很关键,和这句话看上去有很大的关联。其中的‘人之婪妄’,不就是我当时心态的写照吗?” 景心琳微微点点头,“那么说,你的‘资源’就是这些?” “景小姐,我的‘资源’已经让你看了,那么你的呢?”凌铎问。 景心琳不紧不慢地将手机拿出来点了几下,然后放在桌子上,稍用力一推滑到了凌铎眼前,凌铎拿起来仔细看去。 深邃冥引导海之启明星,吾之悯复得暗行之术。 凌铎紧锁双眉地仔细又看了好几遍,才将手机放下。随即又取过桌子上的一张卡片,将这句话抄录在上面。 “这是我在用天文望远镜观测星系时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一些字所组成的句子。”景心琳主动对凌铎说。 “是在什么时候?”凌铎问。 “大约一年前。” “唔,一年前……我的是在两个月前。时间跨度差异很大。”凌铎自言自语说。 盛天悯见这两个人如同神经质一般思考着彼此得到的对方信息,感觉有点可笑,于是『插』嘴说:“你们二位,如果都对这种东西这么感兴趣,改天也把我所掌握的一切抄下来得了,或者我有空直接转发给两位。”说着看了看表,已经将近快四点钟了,“咱们今天是不是就到这儿?你们要是想研究这些信息,咱们改天再约,好不?” 他本想随意说句结束语,就此散了,但没想到景心琳猛地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腕,让他一惊,“盛编辑,你可是这件事的关键人物,难道你不觉得我们三个接收到这些信息并不是偶然事件吗?” 盛天悯有些发懵,还没等反应过味来,凌铎也起身凑到他跟前说:“景小姐说得对,我也是这么认为,你先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收到的信息?” 盛天悯用另一只手挠挠头,“嗯,让我想想……应该是差不多两年前,我是从我曾经中学时期隔壁班的班长给我发的短信后面恰巧发现的。但和你们的不一样,我收到的都是些没有实际意义的独立的词组。”说着,他将自己手机取出来,把备忘录里的六个词组念给他们听,“然后,我在上周五……嗯,没错,就是上周五,收到了这一段话。”他边说边又将那句“破空臆第六次异动,『逼』近警戒值,布谷危险。”这条短信展示给两个人看。“喏,这就是我所掌握的全部这类信息,你们非要今天全部抄下来那就随意。” 凌铎接过手机,和刚才一样,也一丝不苟地抄写在同一张卡片上。 “你还记得之前在青岛时,我对你说过这些词组看起来预示着一个相当庞大的谜团,果然不虚吧?凌铎这里也有,而且我估计可能今后还会有新的信息和接收人出现。本来就想咱们联手一起解开这些谜题,现在加上了这位凌总,是不是算队伍壮大呢?哦,对了,我那个图画谜题,你应该已经解开了吧。” “算是想通了吧,只差去打开你那个压缩包了。说真的,能提前透『露』一下,你的压缩包里的文件究竟是些什么内容吗?”盛天悯咧嘴一笑说。 “这不是现在的讨论议题,”景心琳强硬地回答了他,但抓住他腕子的手却没有松开。说完后又凑到他身边耳语着说:“压缩包的事情最好只有你我两个人知道,懂不?” 盛天悯听她说这话,一时间没搞懂其中含义,刚想去问究竟,放在凌铎面前的手机突然响起了铃声,倒是吓了凌铎一跳。他将手机拾起来交给盛天悯,“你的电话——” 盛天悯接到手里看过去,显示的是“玉娃娃”,于是将电话接通。 “天悯大人,你在哪里啊?”电话那头传来虞佳嗲嗲的声音。 “我还在聚会的地方啊。”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么?”虞佳问。盛天悯能从她语气中隐隐听出了些许不满的情绪。 “四点钟了吧……” “哼,天悯大人,小佳佳都收工了一个小时了,还一直等你的电话呢,你都不关心关心人家……”虞佳撒娇的语气直戳盛天悯心灵柔软之处,让他难以承受。 “好好,是我的不对,你现在在哪呢?我去接你回家。” “哼,不用了,我现在就在你之前告诉我的你们聚会的临街街口,不过小佳佳好像『迷』路了,不知道东南西北,而且天上好像要下雨了,天悯大人快来救救小佳佳吧!呜……呜……”电话那头传来虞佳装哭的声音。 盛天悯也很无奈,转头看了看茶舍窗外的天空,确实开始阴沉了起来,便赶紧和电话那头的虞佳说:“我马上就来,你告诉我你的位置,或者旁边比较明显的建筑。” 等挂断了电话,景心琳才将抓着他腕子的手松开,盛天悯此时才发觉她的手抓了自己很久,有些尴尬地晃了晃手机,然后对她笑笑说:“女朋友到了附近,有点『迷』路,我得去找她。” “那你去吧,那些信息的事情我们再联络。这里以后算是咱们的固定碰面点,需要当面沟通时,我会叫你来的。”景心琳对他说,然后转脸看了看凌铎,“你觉得可以吗?” 凌铎一摊手,“我没问题,有需要我随叫随到,我有了新发现需要和两位碰的话,也会约到这儿的。” 盛天悯应了一声,也没再多说什么,收起自己的手机便匆匆出了茶舍的门。景心琳直愣愣地看着他消失在视线中,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一旁的凌铎看在眼里,心想这种事情也不比那些短语句子的谜题更容易解开吧。 “他才是关键角『色』,对吧?”凌铎对景心琳说。 “哦?哦……”景心琳半天才缓过神来,“对,这些奇怪的事情,我们接触到的只是九牛一『毛』,这位盛天悯盛编辑,肯定是个不寻常的家伙!” 第51章 唐晨失踪 走过刚才充饥的便利店,直到路口,盛天悯才看到他的女朋友拎着双肩背蹲在临街公共汽车站的遮板下面。此时细密的小雨已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虞佳把帽衫后面的带猫咪耳朵的帽子戴在头上,样子楚楚可怜。 “宝贝儿,你在这儿啊。”盛天悯走近她把她扶起来说。 “哼,天悯大人,你怎么能这样对小佳佳嘛!”虞佳撅着嘴说。 “得得,都是我的不对,让佳佳受委屈了。来,狠狠打我几下。”说着,将自己的脸颊凑近虞佳,只等她用纤纤小手不痛不痒地打自己。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虞佳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走到公共汽车站边上的等车座位坐下,双手压在腿下,晃动起双腿来,像是有心事一样,眼里还噙着泪。 盛天悯见状,急忙凑过去蹲在她身前询问:“怎么?真生我气了啊?” “没有……没有……”虞佳咬了咬嘴唇,嘴里嘟囔说,“只是突然感觉天悯大人似乎不喜欢和小佳佳在一起了。” “为什么这么说?我很喜欢和小佳佳在一起啊。” “本来按照我们俩之间以往的默契,我三点结束收工时,你这边也应该完事了。可是这回却让我的预感错误了,不知道是我过于敏感还是我们之间的默契开始逐渐消逝。” “默契这种东西你没必要过于看重,其实好多次都只是巧合而已,我不会不喜欢小佳佳的,放心吧宝贝儿。”他边说边拉起虞佳的手,将她从等车座位上拉起来,“雨有些大了,咱们都没带伞,还是找个地方先避避吧。” 虞佳点点头,凑到盛天悯怀里,盛天悯将外套脱下来,展开挡住头上的细雨,和虞佳两人疾跑进街边的麦当劳。盛天悯在柜台要了两个甜筒递给虞佳一支,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 “今天你情绪有点不对劲啊,”盛天悯对她说,“去拍外景不顺利是吗?” “那倒没有。不过……不过我中午收到了唐晨哥哥的一条信息,然后下午整个人都不好了。” 盛天悯听虞佳说有唐晨的消息了,急忙问:“他给你发了什么信息?” 虞佳把手机从背包里翻出来,交给盛天悯。信息是中午十二点三十三分收到的,上面写着:“世界又孤独了,别再相信什么爱情,就算离那星球有几亿光年远能相聚,该散的还是得散,心该有多少光年远还是那么远,聚散就是这么无常。” “你有问他在什么地方吗?”盛天悯问。 “我给他回过去,也没等来回音,电话打过去,也还是关机。” 盛天悯掏出手机打过去,果然还是关机状态。“这家伙在搞什么!”他嘀咕了句。 “我猜他可能是失恋了吧,他这个信息让我都觉得有点不开心,所以也怕天悯大人离开我。再加上收工以后也没等到你的消息,我也有点赌气,才来这边找你的。” 感情是这么回事,盛天悯知道虞佳对感情的事很敏感,冷不丁收到唐晨这么句不着边际的信息,难免就联想到自己。倒是唐晨这家伙,突然冒出头又突然消失,真不知道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而且更奇怪的是他居然发给了虞佳,而不是发到自己这里,这又是怎么回事? 之后他安慰了虞佳几句,无非是自己不会离开她,以后要加倍关心爱护她这样的一类说辞,虞佳也颇为受用,便不再和盛天悯撒娇耍脾气。 “天悯大人,看上去今天你和那些人聚得很开心哈。”虞佳『舔』着甜筒对他说,“是不是都忘了时间了?” “嗨,没你说得这么夸张,其实还是有些关于工作上的事情,顺便和聚的这些人多说了几句。” “还是你的那个征稿方案的事啊?天悯大人真是好敬业,连休息日都想着工作的事情。” 盛天悯咧嘴苦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两人本想等雨停了再回家,谁想到这雨由小变大,这对儿情侣只好在麦当劳里凑合一顿,盛天悯倒是颇感庆幸,毕竟汉堡包里的洋葱只是零碎几粒,要是回家等虞佳做饭,还不知道要忍受多少洋葱大餐的折磨呢。过了七点见雨势放缓,盛天悯在快餐店旁的小贩处买了把质量低劣的一次『性』雨伞,和虞佳半淋着回了家。等到住处时,已经过了晚上八点。盛天悯幻想着到家开了家门能看到唐晨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或者在书房里埋头写作,但还没到家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从小区花园经过时,抬头向自家窗口看去,没有灯光,黑漆漆的,看样子他还是没有回来。 “恐怕今天还是天悯大人一个人了。”虞佳对盛天悯说。 “唉,是啊,没办法。”盛天悯叹了口气说。 “别伤心,有小佳佳今天陪你,天悯大人不会孤单的。” 听虞佳这么说,盛天悯心中倍感慰藉。等到了楼门口用钥匙开门后,他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想好好和虞佳亲昵一番,虞佳也是乖巧地迎合着。还没等两人抱在一起,盛天悯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让两个人都颇为扫兴。 盛天悯拿起来看去,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码,便接了过来。 “喂,请问是盛天悯先生吗?”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是个六十多岁的老者。 “我是,您是哪位?” “你好,我是唐晨的父亲。” 盛天悯听到这话不由得立即精神起来,打来电话的居然是那个大作家唐之忆。“哦!是唐伯父啊,您找我有什么事吗?”盛天悯边说边对虞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虞佳也懂了他的意思,乖乖地凑在他旁边聆听听筒两边的对话。 “之前唐晨一直和你住在一处对吧?”电话那头问。 “对,没错。” “最近这两天他有回到你们那边过吗?” 盛天悯听唐之忆这么问,便猜出了个大概——唐晨和他父亲那边不管是电话还是短信估计有过沟通,恐怕和他父亲说了一些不太积极的话,他父亲再怎么联系他也联系不上了,于是就找到了自己来询问情况。 “伯父,自从他这周二最后一次和我联系以后,我就再没收到他的消息,也没见他回来过。难道他和您说过什么话吗?” 电话那头略微沉默了一下,随即传来一声叹息:“唉,怎么说呢?其实他的确给我打了电话,我问他是否从海南已经回来了,他没有回答我,只说他说他要写一篇新,叫《爱情以光年计算》。我问他是不是和女朋友闹别扭了,他莫名其妙地又说谁也帮不了他,也包括盛天悯,然后就突然挂断了电话,再打过去就关机了。我不知道他怎么忽然提起了你,也可能你会知道他更详细的情况,所以我就给你打过来问问。” 盛天悯也感觉『摸』不着头脑,唐晨这家伙和他父亲神经质地通话时会无缘无故地提起自己,却又不直接和自己联络,另外还把古怪的信息发给了虞佳,似乎是故意在自己身边画了个圈,围着自己又不接触自己。 “伯父,我大概听明白了,估计是唐晨感情上受到了些刺激。不过我现在也联系不上他,您看这样行不行,我这边已经给他留了信息,如果他回复了,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您。” 唐之忆又叹了口气,说也只好如此,就麻烦盛天悯帮忙盯着点唐晨的消息,盛天悯满口答应。 盛天悯心想目前就只能寄希望唐晨再去向虞佳发信息,好有机会试着和他取得联系,但溜溜等了一整晚,也还是没等到再来消息。 第52章 命悬一线 周一一早,盛天悯按时到社里上班,见办公桌桌面上还放着景心琳的那幅版画,便提起了打开压缩包的兴致。由自己根据凌铎无意中所说的话想到的猎人『射』箭方向指示排列的顺序,最终组成了压缩包的密码——。将电脑打开,找到压缩包,输入这组密码,果然打开了这个文件包。盛天悯颇有些自鸣得意,想什么时候再见到景心琳,得好好炫耀一番自己的解密之旅。往里面看去,孤孤单单是一个pdf文件,双击点开来,盛天悯竟然看到了让他惊诧得无以复加的内容。 文件最开头第一页写的是几个大号黑体字组成的标题:“爱情以光年计算”。 盛天悯感觉脑袋一下子胀大了数倍——这不是昨天唐晨的父亲唐之忆在电话里对自己说的唐晨要写的新的标题吗? 再往下看去,满篇的文字,更像是一部完整的。他没有详细读整篇的内容,只是从头到尾大致浏览了一番。一共分了十七章,总共大约有三百多页,俨然是一部长篇的篇幅。 把这个pdf文件飞速下拉浏览完后,他的第一反应是必须要给景心琳打个电话。 “这篇是你写的吗?”他一接通就劈头盖脸地问。 景心琳被盛天悯这么没头没脑的问题搞得一时没缓过神来,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后才说话:“呃——你说的是压缩包里的文件是吗?” “对,你的投稿。” “这么说你已经把画里的密码解开了?” “解开密码的事过会儿再说,我就想知道里面那部是不是你写的。” “没错,是我写的,有什么问题吗?” 盛天悯正要继续问她这部她是什么时候写的,居然会写出这么长的篇幅,办公桌旁边有人拍他肩膀。“盛编辑,老岳头找你有事。”他抬头看去见是总编助理。没办法,盛天悯只好先暂停了和景心琳的通话,和她说领导有事叫自己,过会儿再打给她。 他走进总编办公室时,见老岳头脸『色』有点不大好看,便不由得神经紧张起来。 “总编,您找我?” “小盛来了?坐。”老岳头将盛天悯让到旁边的沙发坐下,自己则在大办公桌后没有起身。“我听助理小刘说上周你从青岛回来以后你找过我?” “嗯,是,我想和您汇报一下青岛会议的一些精神和大概内容。” “不用汇报,我不是和你说过吗?这个会议其实本身和咱们社没有实质上的关系,叫你去也是景主编的意思。不过呢,今天我找你来,就是想问问唐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盛天悯听老岳头居然也提起了唐晨,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昨天他父亲唐之忆老师的电话打到我这里来,向我询问唐晨的情况,我只告诉他说唐晨请了一周的假,一直没有和社里有联系。他就将唐晨的事和我说了,让我帮着留意他的动向。小盛,他不是一直和你同租一处吗?是不是你俩之间有什么矛盾了?” 盛天悯心想看来这事情闹得越来越大,连杂志社的领导都惊动了。和他同租算是倒了大霉,他一消失自己也休想消停。但也没办法,只好赶忙和领导表决心:“岳主编,我们俩一直关系很好的,再怎么说他也对我负责的专栏出过大力,怎么会闹别扭呢?您尽管放心……” 刚说到这儿,主编办公室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还有老编审于惠敏很慌『乱』的喊声,“岳主编岳主编,您快出去看看吧,出事了!” 老岳头向盛天悯打了个手势,盛天悯会意开了办公室门把于惠敏让进来。只见于惠敏一步迈进办公室,气喘吁吁地。 “出什么事了?这么慌慌张张的?”老岳头问。 “可不好了,主编,您去看看吧,唐晨……唐晨……在楼顶呢!” “啊?”盛天悯不由自主地惊呼了一声,没等老岳头说话,自己先冲出了办公室,跑向楼顶。 杂志社所处的楼是出版集团在外租的一栋办公楼的八层,办公楼一共是十层。盛天悯也顾不得等电梯,沿着消防楼梯一直爬到顶层,打开顶楼天台的门环视四周,没有发现唐晨的踪迹。正纳闷时,听到楼下几声尖叫,向下看去见不少人都抬头看着楼顶惊呼着,貌似确实是看到了楼顶有人要寻短见的样子。盛天悯又重新在楼顶搜寻,这下总算发现了——原来从最高层通向顶层的门室是贴着一边楼面建造的,在门室贴楼面的一边,唐晨坐在楼沿边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面,仿佛在凝视着远方的什么东西,双腿耷拉在楼沿外,这姿势看得人惊心动魄。 “唐晨!你坐那干嘛?赶紧下来!”盛天悯向他大叫着。 唐晨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喊话,微微扭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盛天悯突然发现在唐晨的脖子上好像套着一条绳子,但由于离着门室太近,门室房间挡住了他视线的角度,看不清那条绳子下面究竟还有什么,于是便向后倒退了几步。凭借他不错的视力,由远处大概看清了端倪。原来唐晨脖子上套了个绳环,绳子一头耷拉下来,延伸到门室顶上一角边穿过竖杆上的铁环,再向后穿过另一个角的竖杆铁环,顺到从天台到门室顶固定在墙面上的铁梯上。盛天悯又凑近梯子看,那铁梯中段靠上的一截横铁条被截去,用绳子系在中间。 盛天悯一时没搞明白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又退回能看到唐晨的位置,冲他大喊:“你这家伙,这几天你跑哪去了?玩什么人间蒸发啊?蒸发你就好好蒸发,还时不时给你老爸、虞佳他们弄些莫名其妙的留言,搞得我们大家『摸』不着头脑。” 唐晨没再扭头看他,只是喃喃地说:“能以光年计算,也不错;能以光年计算,也不错……” 盛天悯虽然离他有段距离,但隐隐约约也能听见大概他在说些什么。 “你是不是有新的想法了?我可以帮你构思构思,出出主意,咱们一起写一篇超牛的新作,怎么样?” 唐晨微微一笑,“什么超牛的新作,胡扯。” 这时,杂志社还有楼里的很多人都爬到了顶楼天台,七嘴八舌地劝解着唐晨不要做傻事,不仅唐晨无动于衷,就连盛天悯都感觉心烦意『乱』。另外还有人出主意说干脆直接爬梯子上到门室上面去强行解救。 “你们随便,反正要是想上来玩硬的,只会让暴风雨来得更快。”唐晨幽幽地说。 他的话似乎另有深意,盛天悯不由得注意到了连着他脖子一直到梯子的长绳,见被绳子取代的那截梯条的上下相隔得颇远,很难从相隔那么远的距离直接攀上去,必须登到长绳上。盛天悯总算是明白了他这话的意思,如果有人想蹬着梯子爬到上面接近他,梯子上的绳子被脚蹬到,力量从绳子会传导到他脖子上的绳套,会一下子将他拽出楼沿,算是间接推他跳楼一样。而如果有人想先固定住绳子一端再攀登上去,又因为太高够不到绳子。 盛天悯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唐晨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玩这种机关小把戏了?一定是有人教他或者提点过他。不过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破解这个小机关,如果破坏梯子上的绳子,便无法上去,要是拿梯子来架上去,又怕惊动了唐晨刺激到他自己跳下去。现在能做的只有等消防队派消防车架起高空支架把他接下来了。但毕竟还要等很长时间,这期间会发生什么变故谁都说不准。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盛天悯的手机上传来接收信息的声音,他打开来看,是个陌生的号码,里面写着几个字:“『性』命在压缩包隐藏文件中。” 压缩包?隐藏文件?盛天悯脑子猛地一激灵——难道景心琳的那个压缩包里不只是一个pdf文件吗?难道还有个隐藏文件?而且还关系着唐晨的『性』命? 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盛天悯心头,也不顾及楼顶天台上唐晨与众人僵持的局面,转身飞奔下楼到办公室。打开电脑,从电脑文件设置中选择了“显示隐藏的文件、文件夹和驱动器”选项,然后找到压缩包压缩出来的文件夹,果然发现了一个很不起眼的txt文件。盛天悯毫没犹豫点开文件,只见文本文件中只孤零零显示了一句话:“什么都不用管,该怎么做怎么做。” 该怎么做怎么做?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就根本不用管他设置的小机关,尽管上去救他便是?盛天悯脑子里又闪过一个念头,不管是否真的可以按照这句话上的去做,但本身这话的语气还是颇像景心琳的那句“我怎么说的你就怎么说”。想到这儿,盛天悯打定了主意,就按这句话说的办,该上去救他还是得去救。 于是他再一次跑上楼顶,见唐晨还是在那如木雕般地坐着,手里夹了根烟,不时弹掉上面的烟灰。天台上的人依然叽叽喳喳的,有的指指点点、有的嘟嘟囔囔。 盛天悯也不顾及别人的阻拦,跑到门室边铁梯前就往上攀爬。等爬到绳索系住的那一层时,他犹豫着是否真的要用脚蹬着上去。探着身子沿绳索方向看过去,绳索那一端的尽头从墙面的角度完全看不到,估计还套在唐晨的脖子上。 踏上去还是不踏上去?盛天悯在几秒钟的时间内便做了数次激烈的斗争,而最后终究汇聚到同一句话上——该怎么做怎么做。 好吧,那就该怎么做怎么做吧。盛天悯坚定下了心神,一脚踏上了那截绳子。虽然自己提着气,尽量将踏上的力道减轻到最小,但还是只感觉绳子向下猛地一沉,耳边突然听到天台上的众人一声惊呼,吓得盛天悯险些另一脚踏空。 难道唐晨因为自己这一踏,果真…… 他不敢再往下想,急忙双手猛地使劲,带动自己身体一跃而起,蹬上门室顶。眼前所看到的景象让他愣在那里,这世界竟有那么多出乎意料的事情。 第53章 鳞良之败 的确,鳞良也感觉到了,那个刺客进入**武装部队军营如同进出自家一样无所顾忌,这足够他出乎意料好一阵了。但他并不想愣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作为璇瑚族族长的独子,骨子里就继承了先辈对任何谜团都想要探究个清楚的个『性』。此刻,他只有一个目标,就是要潜入**军中找出那个刺客,夺回他抢去的东西,并且弄清楚他和长领族军队究竟有什么关系。 从崖壁跃下后,他沿着谷口将身形隐入密林之中。从刺客进军营毫无阻挡的情形来看,他应该就会在这里进行修整而不会立即离开军营。此时天『色』已近黄昏,看样子等完全入夜后再潜入军营最为稳妥。 此时他又竖起耳朵聆听谷外的动静,虽然点袭式速粒步枪的声音很低,但凭他的耳音还是可以很清晰地听到谷口外的枪击声音逐渐减小,估『摸』六凌他们已经往回撤了。正发愁如何将自己的计划让谷外的人知道,只见好大一群糜虹飞虫从山岩上方盘旋飞来,环绕在他头顶,排列组成了八个字:“捉回刺客,阻止进军。” 鳞良笑了笑,明白了这是老蝼用“唤噬醒”给他传达了悯雀的意思,但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将自己意思表现给飞虫,只好对那些飞虫竖了竖大拇指,表示自己已经收到指示,但并不知道它们是否能搞懂。所以也不再注意飞虫,自己则往密林深处潜入,而飞虫也散开整齐地盘旋着向回飞去。 随着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军营中的灯光一点点亮起。鳞良凭借着密林的掩护,绕过岗哨,从军营边缘的简易围墙上一跃而入,凭借他的身手,根本不用担心会惊动里面的巡逻卫兵。只见一间间营房中声音嘈杂,大部分士兵都在吃晚餐,有些军官正在做虚拟战事培训,还发现一些长领族技师打扮的人正在做看不懂的修炼,整个军营散而不『乱』,看样子军事素质很高。 鳞良从这军营延伸到谧洛山南端估『摸』,整个部队至少也得有按鳍族编制来算四个中队的规模,一时间想要找到那个刺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正发愁间,只见从谧丘隘口方向回来了几架悬翼机,应该是阻击自己和六凌的那一队人,鳞良听哨兵对他们说:“怎么才回来?总指挥官在等你们的消息呢。” 总指挥官?鳞良一愣,难道是壁明亲自来了这里坐镇?而且还派人阻击自己部队的副指挥官?这事可真是奇了。转念一想,难道说那个刺客和**军的总指挥壁明又有关系? 领头的军官答应了一声,带着这股武装小队过了岗哨,往军营内部走去,鳞良则紧跟在他们后面。 穿过不知道多少间营房,领队军官才让小队成员解散,自己则是挺起身子很郑重地走到一座很大的营房门前,一个立正敬礼,大声喊话:“报告,护卫队队长彤立复命。” 只听营房里面一声洪亮的回答:“进来。” “是!”军官拉开门,走进了营房。鳞良从旁边营房的阴影处飞速贴近那座大营房,然后踏着后墙堆积的军用储物箱轻轻一跃,蹿到了军营屋檐旁角落离天窗很近的地方,悄无声息。 从天窗可以观察到里面的部分情况,只见一名高级军官打扮的人坐在一旁的行军椅上,冲着对面的刚进来的那个军官说,“这样就可以,六凌也应该会知难而退,隘口那里也不必再设立岗哨。不过还是得密切注意环界半岛那边的动向,命令侦察营那边,务必将从谧丘隘口到浅海一线纳入军事监控范围,鸟族联邦的部队有什么行动第一时间向我报告。” 那名军官应了一声,便退出了这座大营房。 鳞良正寻思着这位高级军官的身份,又听见另外一个有些嘶哑的声音说:“指挥官,别看这块源石碎片我已经拿到手,料想他们定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毕竟这块石头涉及到那个小女孩儿的『性』命,而且免不了瞰想会也要有所行动。我觉得不光是环界俱乐部那边,也许长人族联邦的东方面军也不得不防。” 鳞良感觉似乎这个声音在哪里听到过,很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个究竟。 “咦?你们在若凡城的联邦『政府』内应不是已经将东方面军调回了瘦门岭一线了吗?难道联邦军管部那边又有什么变化?” “至少枫荫三角洲以东您的大本营那边,联邦『政府』的南方面军很有可能趁您不在,策划一次有针对『性』的围剿行动,这您不得不防啊。” 说完这话,屋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正当鳞良等得不耐烦,想要再凑近从天窗窗口看进去里面发生了什么情况时,突然只听那位高级军官一阵笑声:“哈哈哈哈,这话你是代表了你们组织高层对我的威胁吗?你大可不必,我连将长领族启牧氏的最后一名后裔被你取了『性』命这件事都没放在心上,你们还对我有什么可怀疑的呢?其实现在的长领族**军早已不是曾经为启牧氏复辟而战了,而是成为了你们组织所控制的工具,不是吗?” 那人一阵冷笑,“您说得也对,壁明指挥官。不过呢,启牧氏的后人是否夭折我们并不关心,关键是源石碎片已在我手,我会向组织上层如实报告您所给予的大力支持,对于长领族**军,我们不会亏待。说到您个人,自然也会得到应得的恩泽。” 没错,的确这个军官就是壁明。不过鳞良听那人说的话感觉很奇怪——“恩泽”?这个词儿用得尤其让他介意。直接说“奖赏”不就行了,为什么要说“恩泽”呢? “这么说来,我还要说一句‘承蒙关照’了是吗?” 鳞良听得出来,壁明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很隐忍自己的语气了。 “大可不必,面子话就免了吧。不过我需要提醒您,鸟族联邦第九大队最迟两天后就会进驻环界俱乐部的秘密兵站,如果您只是一直处于对浅海一线的监控状态,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军事主动权便会丧失。况且六凌副指挥在对方那边,也是对您的部队一个很不利的因素。” “那你的意思是?” “尽快进军,赶在第九大队在浅海布防之前,先下手为强,攻占溯月镇这个军事要地。” 说完这话,军营里又是一阵沉默,壁明似乎是在思考。少顷,他说:“感谢你的提议,部队的调动我还需要慎重考虑一番,今天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那人又哑声笑了笑,鳞良没再听他再说什么。听脚步声向外走去,估计是要离开总指挥营房,回去自己的住处,便缩下身子从天窗轻轻跃下,跟在那人身后。 那人还是鸟族护卫员的打扮,向军营北边走去。鳞良轻手轻脚随后跟上,不过,他发现这人并没有往某个营房走的意思,倒是向军营外面的一大片翠桦林走去。一直走到军营边的简易围墙前,那人突然加快了脚步,以不可思议的身手一跃直蹿过围墙跳到外面。 难道他要逃离军营?鳞良来不及细想,也加紧步伐,纵身跃过围墙。又跟着走到密林更深处时,见那人晃到一棵翠桦树后,待他绕过去想继续追击时,突然发现那人就站在面前不远处看着自己,并且发出哑声的冷笑。 “鳞良治安官,我们又见面了。”那人冲他边笑边说。 鳞良先是一愣,不过转念间猛然想起这个声音,是自己在梦迁港的货运仓库被偷袭时那个穿黑『色』斗篷的漠族人的声音。此时,明月初升,月光透过密林的间隙,撒在两人脸上。鳞良看清那人的脸颊,粗糙中带着狠辣。他从没接触过三大隐族的人,对这个神秘种族并不熟悉,只是在梦迁港时听老蝼说他是漠族人,才心里有了些许概念。 “的确,我们又见面了。”鳞良摆出了搏斗的架势,冲对面的人说,“在梦迁港的时候,仗着有一些喽啰我让你占了些便宜,在这儿难道你还想故技重施?把我诱到此处然后让**军的伏兵包围我吗?” 那人嘿嘿一阵冷笑,对鳞良说:“梦迁港你带的那块碎片是蓝『色』的,深邃冥。算你走运,凭借着一个噬族人的一点小伎俩逃脱了,没想到你会是环界俱乐部的人。不过没想到在俱乐部的另一块碎片,只需要跟着昙燕的先遣观察队就可以手到擒来,而对我来说混入边界区间委员会并不是难事,会一点长人族的易形术,初级的就足够。至于对付你,也没必要用什么伏兵。”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木匣子,“这里放的是今古宙的碎片,也是你们布谷的『性』命吧。使出你们璇瑚族全部的本事,任何本事都行,来打败我,夺走这块碎片。” 鳞良听他这话带着狂傲与不屑,火气已经撞倒了顶梁。于是不想再和他废话,施展身形,便运用璇瑚族的近身搏击术猛攻那人上盘,力道速度都使出了全力。不说别的,在超地世界的近身搏击领域,还很少有出璇瑚族人其右的部族,尤其鳞良作为璇瑚族人的佼佼者,自以为单凭面对面光明磊落的近战搏击,自己应该手拿把攥能打败对方。不过这次他有些失算了,没料到这个漠族人绝非泛泛之辈,几招过去,轻松写意地避开了鳞良的迎面三板斧。 鳞良不由得也暗自吃惊这个家伙的实力,将身负之能尽数施展开——拳脚灵动、身形翻转,再运用上自己中级置骨术技师的全部技艺,全身筋骨关节大开大合,让敌方无从判断身法规律。但今天所面对的对手似乎完全将自己的搏击招数事先都揣摩清楚,置骨术的招式变化也逃不出他的判断,鳞良的攻势一一被化解于谈笑间。 此时的鳞良心里已有些开始慌『乱』起来,一方面看不出对手的破绽,自己无从取胜,另一方面也是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自己如果不能速胜,即使没办法打败对方,也要务必拿到碎片,不免会陷入对方包围之中,结果只能是束手就擒。想到这儿,鳞良心中愈发焦躁,近击的步法招式也开始散『乱』起来,置骨术的效用更是已运用不出。 那人见状,逐渐从以招拆招的守势中转变为主动进击的攻势,而且出招换势之间让鳞良感觉非常怪异——自己也曾与长人族、鸟族、麋源族的一些搏击技艺高手切磋过,但从未见过如此古怪招式——不管是上盘还是下盘的路数,都与自己了解的普遍招式完全相反,让自己无从判断,只能凭借飞快的反应勉强支撑。而且看样子自己暴『露』出破绽被对方击败只是时间问题。 正当鳞良在堪堪支撑之时,只听见树林阴暗处传来一声低吼:“深邃冥在此,想要的话就找我来取!” 第54章 一战漠族客 这声音虽然不高,但在密林中被茂密粗壮的翠桦树拢起音来如同一声闷雷,那人一下子收住了招式,边跳出与鳞良的近身搏击圈护住身形边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往去,见一个身影从密林深处逐渐走到月『色』照亮之处,而鳞良将气息喘匀后也看清了来人,竟然是环界俱乐部的主人——悯雀。 “当家的?你怎么找到这里的?”鳞良吃惊地问。 悯雀对鳞良说:“现在不是回答你这个问题的时候,”然后又转向那个漠族高手,“这位漠族的朋友,能报个字号吗?” 那人一阵冷笑:“无可奉告。悯雀当家的,你刚才说‘深邃冥’在你那儿?是真的还是只为给鳞良解围?” 悯雀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一层层展开来,里面显『露』出一块石头,在月光的照『射』下发出通体的天蓝『色』,不是“深邃冥”的源石碎片又是什么? “当家的!你怎么……”鳞良非常不安地想要对悯雀说些什么,却被他一扬手制止住了。然后他将布包重新包好,轻轻掖在自己身后的腰带上。 “怎么样?这位朋友?我们打个赌如何?”悯雀笑着对那人说。 “哦?打什么赌?” “我和你之间进行一次决斗,充分施展各自的本事,谁先拿到对方的源石碎片,愿赌服输,就不能再往回夺,怎么样?” “有意思,这倒是个既公平又简洁的法子,”说着,也将怀中的木匣打开,取出圆滚滚的“今古宙”碎片,用腰间的一块宽布包好掖在身后,“悯雀当家的,感谢你这么慷慨赠送我‘深邃冥’的碎片。” 悯雀轻笑了一声,摆好了攻守双顾的近战架势,而对面的那人仍然和刚才酣斗鳞良时一样,让出先手,以守为攻。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随着月光在密林的空隙中摇曳着的光点,鳞良发现悯雀的眼睛逐渐闪亮起来,双手握拳抵在前额两侧,同时嘴中发出一声长长的“吱”声。再看对面那人,脸『色』突然大变,猛然叫道:“不好,是冥想技……”话刚说到一半,正想将眼睛闭起来不去看悯雀双眼中的两道光芒,但为时已晚。只见他整个人愣在当场,浑身抽搐,脸『色』犹如旁边翠桦树的灰『色』树叶一般,但看得出,他没有放下搏击的架势,仍在努力地挣扎想摆脱悯雀冥想技的控制。 悯雀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快速地接近他,将他身后的布包取了过去,然后迅速跳出老远的距离,停止了冥想技的施展。 “如何?这位朋友,愿赌服输。抱歉,我们不能再奉陪了,就此告辞。”说完,悯雀冲鳞良使了个眼『色』,回身就朝密林以东谧丘隘口的方向快步走去,鳞良扭头不忿地看了一眼那人,见他还在努力在挣脱思维上的控制,便不去理会,从后跟上了悯雀的步伐。 直到越过隘口,悯雀都没和鳞良说一句话,只是闷头向前飞速走着,而且完全没有打了胜仗的喜悦,脸『色』很不好看。过了谧丘隘口,遇到了六凌和他的护卫员,六凌上前询问情况,悯雀叹了口气,将“今古宙”和“深邃冥”的碎片从手中收回了怀里,对众人说:“看来事情已经发展到不可收拾的程度,虽然布谷的『性』命算保住了,但这场战争难以避免。” 鳞良有些莫名其妙,问悯雀为什么这么说。悯雀让众人驾上悬翼机,鳞良则仍是凭着双腿飞奔,紧跟在几人身边。一路上悯雀将他如何赶来驰援的前后对鳞良述说一番。 那时悯雀把人事不省的布谷暂时托付给老蝼照顾,自己则和懋然一起到了昙燕临时下榻的房间。敲门进去后,见昙燕脸『色』仍然铁青,似乎还没从之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紧张地搓着双手。看悯雀和懋然走进来,急忙问他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昙燕委员,按理说这话应该我们问你的。你也看到了,刺客是混在你的护卫员中,而且伤的是我们兵站的联络官。但看样子你也并不清楚情况……”说着,回头让懋然将房间门关上,然后继续对她说,“以我个人的分析看,那个刺客并不是要刺杀布谷或是其他人,他真正的目的是要让环界半岛和溯月湾成为长领族**军和鸟族第九大队的杀戮战场。” 昙燕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使劲搓着双手。 “难道你没看见布谷的情况吗?她现在生死未卜,你就只会在这里搓手?”懋然有些激动地说。 “啊?哦……是这样,”昙燕似乎刚刚有所醒悟,“这样吧,我本身是孟翔族的技师,联络官的伤势能否让我看看,也许我能暂时帮她控制住伤情。” 悯雀听闻昙燕竟然是孟翔族的技师,心中立即踏实下来,想来孟翔族“控幽技”的抑伤续命之效在鸟族联邦里也算是相当高超的技艺了,赶忙将昙燕请到布谷的房间,请她来运用“控幽技”来控制布谷体内血散症的发作。老蝼觉得自己呆在此处多有不便,就和悯雀打了声招呼,出房间去看看用“唤噬醒”派出去的糜虹飞虫有没有回来。 昙燕周身检查了一遍布谷的情况,使出“控幽技”暂时代替了“今古宙”碎片的作用。之后对悯雀问道:“布谷这孩子身体机能很特殊,是不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做过一次大的身体改造?” 悯雀沉默了一会儿,反问:“布谷君她现在还有没有危险?” “暂时没有危险,不过虽然我的‘控幽技’已经修习到中级水平,可以控制住她散血症的发作,但毕竟我不能一直给她不间断地使用‘控幽技’,还是得将那块能控制病发的碎片找回来才行。” 悯雀点点头,“我们已经派人去夺了。” “那块碎片究竟是什么?”昙燕继续追问。 “是一块构想源石的碎片,也是那个刺客袭击布谷的目的之一。”他没透『露』出源石是“今古宙”,只是继续说,“对了,昙燕委员,我还有个请求需要和你说。” “请讲。” “我希望你能在第九大队进驻兵站以后和指挥官反映一下情况,目前对方的目的就是要**军和鸟族开战,咱们这边一定不能先开第一枪,否则局面会难以收拾。” “你说的‘对方’指的是谁?”昙燕不解地问。 “这……现在还是个未知组织,你既然也是瞰想会的成员,想必清楚总部那边应该知道这个未知组织的存在。我们这个层次的人,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昙燕想了想说:“好吧,我答应你的请求。不过,刚才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布谷身体的改造……” “昙燕委员很抱歉,恐怕现在没时间和你详细说这事,有机会我会对你将布谷的事合盘托出。” 正说话间,外面有人轻轻敲门,“主子,鳞良那边有消息了。”门外传来老蝼的声音。 悯雀嘱托懋然帮着昙燕在这里照顾布谷,推开房门问老蝼情况怎么样了。老蝼说鳞良不顾后面的六凌已经独自越过谧丘隘口追到了**军的营地了。 “这家伙冒冒失失地闯进去,恐怕占不到什么便宜。”老蝼嘀咕说。 “那六凌呢?”悯雀问。 “他们被**军的人阻击在隘口之外。” “什么?六凌他不是**军的副总指挥吗?怎么会被他们自己人阻击?那个刺客呢?” “六凌传回来的话是那个人被阻击部队让进了隘口。” 悯雀听他这么说,登时脸『色』一变:“糟糕,我怎么没料到这一点。如果鳞良就这样闯进军营,真的是凶多吉少。不行,我得亲自去接应他。”说完,立即叫兵站的护卫员架过一艘悬翼机,自己飞身跃上,对老蝼说:“保护好布谷她们的安全,我接应到鳞良和六凌就马上赶回来。” 不等老蝼说什么,悯雀便一路从环界半岛飞驰到谧丘隘口。等和隘口下面的六凌碰面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六凌告诉他鳞良早已过了隘口好一阵了,除了老蝼派来的糜虹飞虫经过这里回去以外,再没接到里面的消息。 “你确定阻击你的是**军的人?”悯雀问。 “没错,他们用的武器是我们部队的专用配发,不过现在已经撤回去了。”旁边六凌的贴身护卫员说。 “那他们知道你是部队的副指挥官吗?” “这……应该知道吧,我对他们喊话过,但他们似乎充耳不闻。”六凌回答。 “不妙!”悯雀表情严峻地说,“我得赶紧进去把鳞良接应出来,否则他恐怕很难脱身。” 六凌正想问个究竟,悯雀让他在此等候,自己赶到隘口下面凭借知雀族的轻身功夫越过隘口,按照糜虹飞虫的指引才找到了鳞良与那个刺客决斗的密林深处。 第55章 战事阴云 “那这个家伙对我的冥想技没有防备,想必定然不是等闲之辈,他知道冥想技这样的技能只有传说中的玄族人所掌握,超地世界五大显族的族人基本没有人掌握这个技艺,从这点上说,这家伙来头可不小。”悯雀架着悬翼机对鳞良说,“而且即使他中了我的‘冥想技’,依然有足够强大的意志力来挣脱‘冥想技’的控制,我估计他很快就能恢复。一般来说,中了‘冥想技’的普通对象,如果不用‘幻灭技’清洗思维,得自然恢复一个月左右才能回到正常状态,那家伙看来根本不需要。这也是我取到了碎片以后立即带你离开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鳞良感叹道,“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有如此本事。” “应该是那个组织的顶级技师。对了六凌,我注意到还有件事。”悯雀向六凌说,“如果说在隘口阻击你们的果真是**军的正规部队,而且让过那个刺客,以我的分析,这绝不是误会或者无意之举,恐怕你**军副总指挥的头衔,现在已经成了虚衔了。” 悯雀这话让六凌大吃一惊,急忙问道:“当家的,这话怎么说?” “我想也是这样,”鳞良『插』过话来,“我在部队的指挥部外看到你们的总指挥壁明已经到此坐镇,并且接待了那个刺客。”他将自己在军营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遍,然后说:“壁明的那句话我言尤在耳,他说:‘其实现在的长领族**军早已不是曾经为启牧氏复辟而战了,而是成为了那个组织所控制的工具。’” 六凌听了鳞良的这话,不由得紧锁双眉,无语应对。 悯雀对六凌说:“副总指挥,我想你在部队里应该也有一些亲信势力,壁明的命令怎么说也应该没有你的更管用。目前的当务之急是让长领族的部队尽量与鸟族第九大队避免交火,如果实在没办法,至少以你在部队里的威望能做一些事情。” 六凌点点头,“当家的,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说罢,将那个贴身护卫员叫到自己的悬翼机近前,交给他自己部队的军事令章,交代了几句,护卫员点了点头,将悬翼机拐向南疾驶而去。 “当家的,我让我的贴身亲信去办这事了,让他从云河南岸渡河过去,绕开隘口,我的部队都驻扎在那个区域。” “很好。不过,毕竟是总指挥亲自坐镇,你的作用能起到多少还很难说,我们还需要做最坏的打算。”悯雀想了想,把鳞良叫到自己身边,让他马不停蹄地赶往枫荫三角洲以东的**军大本营,既然壁明与那个刺客互相之间并不信任,索『性』就将壁明所担心的搞成现实。 “当家的,好像你已经酝酿这个计划很久了?”鳞良有些不解地问。 “算是吧,在你来俱乐部之前,我和布谷曾经接待过一队从谧洛山那边长人族走货——也就是边境偷渡贩私货——的队伍,其中还夹杂着几个瞰想会执行外围任务的武装分子。当时布谷帮我探得了那些武装分子的动向,但我其实更在意整个这个偷渡队伍是如何从本应被长人族联邦的东方面军防卫部队把守严密的谧洛山一线通过的。根据我当时的分析,排除掉不合逻辑的因素,无非是两种可能,一种是这个队伍本身就是东方面军派到鸟族联邦的变装侦查队,但从他们的货物来看,基本上都是枫阴三角洲地区的特产,包括领头送我的上等芝穗烟,所以这种可能『性』排除了;另一种是他们的确是私货贩运的商队,只是因为某种渠道得到了长人族东方面军秘密撤出谧洛山一线的消息,才趁无人驻防的空隙通过的,而从他们风尘仆仆的情形来看,谧洛山一线的新的驻防部队很快就会进驻,如果不是长人族的东方面军,那只可能是来自枫阴三角洲东部的**武装部队。这就衍生出一系列新的问题——是什么原因让长领族联邦军将谧洛山边界让给了敌对的**军?而**军进驻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还有没有可能长人族联邦高层与长领族**军高层达成了某种一致?” “您的意思是,壁明总指挥已经与长人族联邦『政府』私下里有了什么协议?”六凌问。 悯雀摇摇头,“我提的这些疑问现在都不好说,也没有时间去一一寻找答案。鳞良,枫荫三角洲那边的事情一定要尽快搞定,有必要的话,我会派老蝼去协助你。” “当家的,你知道我的脾气,不用谁协助,我一个人没问题的。”鳞良说完,也没再和悯雀多说什么,一扭身便也向南飞奔而去。 悯雀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摇摇头。六凌旁边说:“这家伙是又冒失又有一股傲气,以后肯定少吃亏不了。” “我倒是很欣赏他这股傲气,只是担心他是否能真正理解我的意图。” 两个人接近午夜回到了俱乐部,悯雀也不顾别的,急急赶到布谷的房间前,见老蝼在门口从窗户向里张望,便将他叫到面前询问布谷的情况。 “主子,昙燕委员刚给布谷施了第四次‘控幽技’,她也相当疲劳。”老蝼对悯雀说。 悯雀点点头,敲了敲房门,懋然从里面将门打开,看是悯雀,便焦急地问:“怎么样?碎片拿到了吗?”悯雀取出两个布包在眼前晃了晃,“两块碎片都在这儿。” 懋然将他让进了屋,第一眼便看到布谷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右眼紧闭,短尾鶶伏在床头,而昙燕正靠在床边的软椅上闭目养神,看样子也是累得够呛。懋然轻轻碰了碰她,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悯雀已经将一个布包展开,『露』出里面圆滚滚的无『色』球形碎片。 “你将碎片取回来了?”昙燕问。 “对,这就是保住布谷『性』命的源石碎片。” 昙燕看着这块碎片有些发愣,一手轻轻将它捏起来仔细观察,然后问悯雀:“这……这块碎片是哪个源石上的?竟然是透明的?” “昙燕委员,先别问这么多了,赶紧将碎片嵌回布谷君的体内吧。” 昙燕心中虽有疑虑,但想着还是救人要紧,便运用“控幽技”将源石碎片重新嵌入布谷的左眼位置,用眼罩将左面重新封好。 老蝼和六凌也进到屋里,看碎片重新回到布谷体内,脸『色』也逐渐恢复了些许红润,都松了口气。本以为布谷不久就会转醒,但又过了很久,布谷仍然是在沉睡状态,而且连呼吸都很微弱。老蝼有点沉不住气了,走到昙燕身边问:“怎么布谷君还不能醒过来?” “难道源石碎片有假?”六凌在一旁『插』嘴。他这一问,倒是让懋然有点生气,狠狠瞪了他一眼。 “不会,源石碎片不会有假。委员,您能看出来布谷的问题在哪吗?”悯雀问向昙燕。 昙燕将被子在布谷身上盖好,站起身来在屋中来回踱步,像是在思考着很深奥的问题。众人都耐着『性』子等着她的回答。 过了一会儿,她停住脚步说:“布谷的血散症是他们长领族启牧氏家族专有的一种极其特殊的遗传病症。本来在几百年前长人族内战时,启牧氏被剿灭,这种病症也就随之消失。这些我们孟翔族的手记典籍中都有记载。但既然布谷是启牧氏仅存的后裔,这种病症随她出生就伴随在她体内也不足为其。说到源石碎片对病症有抑制效用,据典籍上所记载,所有在五大显族联邦发现的构想源石,都没有这种作用。”讲到此处,昙燕忽然一顿,“等等,莫不是……” 她走到布谷床前,伸手轻轻抚『摸』着布谷的小脸儿。 “你想说什么?”懋然在一旁忍不住问。 昙燕摇摇头,“对于她这种改造过的身体,也只有‘今古宙’有可能抑制住家族遗传下来的病症,悯雀,你是有意瞒我的吗?”说着,眼睛看向悯雀。悯雀此时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昙燕笑了笑,继续说:“其实我挺讨厌三大隐族的,尤其是玄族人。” 说到这儿,屋中传来“咯吱咯吱”的咬牙声,悯雀听得出来,只有噬族人才能发出如此大声的咬牙声,他和昙燕都看见了老蝼在房间角落里咬牙瞪着昙燕,悯雀向老蝼摆了摆手,让他压住自己的火气,然后对昙燕说:“老蝼的部族有信奉玄神的传统,你别多想,只是希望你以后别在他面前说玄族的不是。” 昙燕耸耸肩,表示理解。 “你怎么会对玄族人有偏见呢?难道你接触过他们?”懋然问。 “这事和我丈夫有关系,说来话长了,以后有机会再和你们讲吧。咱们还是言归正传,‘今古宙’碎片的事我就不和悯雀你再纠结了,我要说的是,在布谷身上植入这块碎片,如果不脱离身体,散血症会得到有效的抑制,一辈子也不会发病;而一旦碎片脱离身体,散血症发作,即使再重新植入回去,源石属『性』与身体的重新聚合就会有障碍,虽然散血症可以被再次抑制,但源石与身体的再度融合,需要一个不可预知的过程,可能几天,也可能数年,都说不准。在此期间,布谷的身体机能可以正常运转,但脑神经将处于一个封闭状态,换句话说,她现在等于一具活着的尸体。” 听到这里,屋子里的所有人神经都为之一紧。悯雀低头看着沉睡的布谷,脸上虽仍是平静如常,心中却如同万虫噬身般煎熬;懋然在一旁眼圈有些发红,老蝼和六凌也都沉默无语。整个房间里气氛变得异常压抑。 这时,门外传来紧促的敲门声,老蝼开门见是兵站联络员小鸥,问他有什么事,小鸥说有边界紧急情况要向悯雀汇报。 “直接说吧,屋里的都不是外人。”悯雀对他说。 “是!据兵站二级构想仪侦测,谧洛山南部一线已经有大股军事武装人员越过边界地带,行进方向是溯月湾北部与中部,在此请示联络官我们该如何应对。” “壁明这家伙,已经迫不及待了啊!”六凌恨恨地说。 “明显他们的目标是溯月镇和兵站,看来是想在第九大队进驻之前先下手为强,拿下整个环界半岛。”懋然说。 在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中,悯雀独自默然不语,只是温柔地抚着布谷的脸颊。待屋中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瞄向了悯雀,等待着他的决策。 过了一会儿,悯雀抬起头问向昙燕:“布谷就只是就这样睡着吗?还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事情?” 昙燕对他说:“布谷除了脑神经机能处于休眠状态以外,其他机能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只是吃饭喝水排泄需要有人照顾着来完成。不过,脑神经若是这样一直处于休眠状态,会出现退化,严重的可能致坏死,所以需要定期用‘控幽技’来刺激她的脑体。” 悯雀听到这话,立即站起身来向昙燕深施一礼,让昙燕有些不知所措,“当家的,你这是何意?” “希望您务必要留下来帮我们照顾布谷,我在此真心拜托您了。”说罢,再一次向昙燕施礼。 昙燕拍了拍悯雀的手说:“看得出来你对布谷的感情很深,而且毕竟刺客是混入我的护卫队里才出了这些事情,也属于我的失职,照顾布谷我义不容辞。我会留下定期给布谷治疗,你尽管放心。” 悯雀咬着嘴唇冲她点点头,环视了一圈房间里的所有人,眼神颇像一位即将为出征将士鼓舞士气的将军。 第56章 技师团的突袭 超地纪元1262年秋,长领族**武装军越过长人族联邦与鸟族联邦在谧洛山之战后勘界的停战边界,直『插』浅海以西至溯月镇一线,意图吞并整个环界半岛。总计兵力有两个大队,共三万余人。鸟族联邦军事委员会派出防卫军第九大队一万余人作为先头阻击部队,于**军侵入第二天进驻环界半岛的溯月湾兵站,并在第三日黄昏时分与长领族部队出现小规模交火,双方互有伤亡。截止月末,双方将战线展开在浅海至谧洛山以东的平原地带。 这是兵站向边界委员会与军事委员会发送的第一份战事简报的大致内容,起草人是第九大队指挥官鹩晖,经过昙燕确认以后才发出去。 而实际上,鹩晖的原稿并不是这么写的。原稿中他写的“不知什么原因,本应在第九大队进驻兵站之前**军就应该占领溯月镇与整个环界半岛……”和“也并未使用重武器打击兵站指挥部”这两句话,被昙燕建议删去。不过,这是在昙燕审核简报时征求悯雀的意见时悯雀所提出来的,悯雀告诉她,因为六凌策反了他的嫡系部队,才使壁明的进军速度有所放缓,如果将此事直接汇报给委员会,他们很难说不怀疑倒戈过来的六凌的动机,即使鹩晖只是说了表象,也难免让他们不起疑。其次,如果强调了敌方未对兵站实施重武器打击,他们也会质疑兵站中会有一些让**所忌惮的东西,我们经历过前几天事情的人都知道**军在忌惮什么,源石碎片的事一定不能声张出去,很难保委员会里没有那个组织的人,如果再派之前那个刺客一样的人混进来,到那时我们会里外受敌。 昙燕仔细斟酌,同意了他的意见,也同时由衷钦佩悯雀的大局观和周密的判断。 第九大队将前沿防线构筑至溯月湾到兵站向西三超里注的区域,与长领族**军阵地相隔一超里,其后又建立两道防线,前线指挥部设立在环界俱乐部的秘密兵站,重武器阵地设置在溯月镇以南的洼地。 悯雀将整个环界半岛的大致军事部署图摊在桌上,一边握着床上仍然不省人事的布谷的手,一边紧锁眉头思考着这场战争的大致走势。他心里盘算着,鳞良和六凌的贴身护卫员已经走了五六天了,从**军的进军速度来看,六凌那边的关系发挥了作用,拖延住壁明快速占领整个环界半岛的计划,但鳞良那边始终没有消息。想着是不是让老蝼去接应一下他,又怕他那个傲气的脾气不领这个情,反而耽误了正事。 懋然在他身旁见他愁眉不展,手指头不停地在地图上的枫荫三角洲一带指指点点的,便问:“有什么烦心事?能不能说给我听听,也许我能帮到你什么。” 悯雀将自己委派鳞良前往枫荫三角洲**军大本营的计划讲给了懋然,又担心直到现在没有一点消息,不知道鳞良那边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懋然想了想,对悯雀说:“枫荫三角洲那边有我们问天族的一处聚居地,我和那里的一个族群的少族长曾经是学艺技师的师姐弟关系,我可以用构想联络仪去联系一下他那边,帮忙打听一下鳞良的情况。” 悯雀听她这么说,眼前一亮,“那太好了!这样,你用兵站的联络仪和你的师弟联络他那边,拜托他详细打听鳞良情况如何;对了还有,也将现在环界半岛的局势给瞰想会总部汇报一下,看那边有什么反应。” 懋然点头,走出了房间。 悯雀则轻抚着布谷的脸颊,轻声对她说:“布谷君别怕,事情还有转机。” 旁边的昙燕看悯雀如此,也不禁心生感叹。 “不知道你为什么对这个孩子有如此深厚的感情,能和我说说吗?”昙燕问他。 “不好意思,和你丈夫的事一样,说来话长,”悯雀心不在焉地说,“她出生前后的身世你去问懋然吧,总之,都是很悲伤的往事。” 昙燕沉默了一阵,也许是对悯雀所说的“悲伤的往事”有些介意,想消化一下这个生硬的词汇。刚要继续再说些别的要转移开话题,突然整个俱乐部传来“呜——呜——”的警笛声,昙燕一下子从座位上猛地站起,悯雀也愣了一下,但仍然坐在床边紧握着布谷的手,没有松开。 紧跟着警笛声的是外面紧促的速粒步枪的『射』击声,并且离这个房间逐渐靠近。突然房间大门被撞开,懋然从外面闯进了屋子,悯雀看她神情紧张,问出什么事了,懋然回答说:“有入侵者,是**军的人。从装束看,是长领族的技师,看样子兵站护卫队有些顶不住。不知道他们怎么越过三道防线直『插』兵站的。” 悯雀赶忙对昙燕说:“大队指挥官那边防卫情况怎么样?” “他那边有两个拱卫小队护卫。”她回答,然后又问懋然,“入侵的技师团有多少?” “估计有二十余人,全部是‘御空断’的技师,从身手上判断,都是中级以上的等级,普通的护卫员肯定抵挡不住。” “‘御空断’是怎样的技艺?”昙燕问。 “是一种可以隔空用意识控制有限体积物体的技艺,长领族简御氏的专属技艺,我所知道他们最高等技师所能控制的物体体积可以达到一张床这么大,力度有速粒步枪冲击力的十分之一那么强。”懋然对她说。 “昙燕委员,你赶紧去看看兵站的大队指挥部那边吃不吃紧,两个小队恐怕也不能保证鹩晖指挥官的安全。” 昙燕答应了一声,正要向门前靠近,突然房门被打开,老蝼和六凌俯着身子闯了进来。 “当家的,他们不知道从哪『摸』进了兵站,兵站护卫队伤亡惨重,大队指挥官已经将一个小队的人派上去了,但还是很吃力,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攻到这里了。”六凌急急对悯雀说。 “指挥官有没有派人去通知最近一道防线的部队回来驰援?”悯雀问他。 “不行啊,出口已经被技师团封锁住了,咱们的人很难冲出去求援。他们发了构想质求救信号,但被另外的构想质信号拦截了,打出的彩光信号弹也都被他们的技师用‘御空断’给控制住,根本发不出去。老蝼,你用你的飞虫去求援如何?” “恐怕不行,我使用‘唤噬醒’必须在不被外界干扰的情况下才能施展,看样子那些长领族技师不会让我有施技的空间。” 懋然伏在门边向外望去,心中生疑,和屋里的人说:“似乎他们攻击的目标不是兵站指挥部方向,而是咱们这间屋子。” “难道他们还对布谷的源石碎片不死心?”昙燕忿忿地说。 “这应该错不了,不过我倒有办法可以闯出去求救。”懋然说。 “什么办法?赶紧说吧。”六凌边观察着外面的动向边问。 “我用‘通易术’变装成他们技师的模样,趁『乱』混出封锁线。” “可你并不会‘御空断’,很容易被敌方分辨出来吧?不行,这个计划太危险了。”悯雀断然否定了她的想法。 “难道只能等被他们合围在这里吗?危险也要一试。”懋然已经打定了主意,执意照此计划行事。悯雀见拗不过她,只好嘱咐她要万分小心,实在不行也别勉强突围,退回来从长计议。 懋然应了一声,施展开自己的‘通易术’技艺,变装成了长领族技师的模样,伏身从窗口跃出了房间,延着二楼黑暗走廊的角落隐住身形,绕到长领族技师团的侧翼,混入了技师队伍。 此时夜袭的技师团已经攻到了距布谷房间仅相隔两间屋子的距离了,护卫队的阻击阵地一退再退。悯雀让老蝼从兵站后将单兵轻型武器取过来,让房间中的众人准备战斗。 先前“御空断”控制的一些尖锐石块、木条之类的飞物还仅攻击护卫队的阻击人员,由于没有盾牌之类的防卫器械,时不时有护卫员中袭倒地,轻伤重伤的比比皆是,刺中致命部位便当场丧命,而攻到布谷房间近处,技师团的一部分技师已经将攻击目标瞄准到了这个房间。门窗墙壁被飞袭之物不是被打破就是叮叮当当地击震不停,悯雀用床边的折叠桌立在床上,挡住往屋中攻击的碎物,避免伤到布谷。 不多时,老蝼冒着枪林弹雨返回屋中,将取来的武器分发给众人。悯雀将昙燕和六凌叫到身边,让两人尽一切力量保护好布谷,自己则叫上老蝼凑近房间门口,想办法凑近技师团与其进行近战,否则在屋中只能被动挨打。但敌方技师团分工明确,进击队列攻守有序,悯雀他们毫无破绽可寻。老蝼几次试图硬冲到技师团中都被前沿的防御队列用细碎硬物攻击挡在外围,幸好老蝼身手还算敏捷,没有受伤,只得退回悯雀身边。 不过,技师团已经即将攻到布谷房间的近前,一部分技师阻挡住护卫队的反攻,大多数将“御空断”的目标都集中在布谷的房间。此时布谷房间里不多的陈设已经都被打得稀烂,砰砰地不断落到房间四处。昙燕和六凌死命用折叠桌和椅子组成简易阵地,防止着他们伤到布谷,昙燕此时身上已多处带伤,虽然都是轻微擦伤,但如此下去恐怕不会坚持太久时间。悯雀抵住门口墙壁组成的防御工事,心急如焚,但脸上却丝毫没有紧张的情绪流『露』,时不时还探出头去观察长领族技师团的动向,脑子里也一刻不停地飞速旋转,思考着如何摆脱当前的困境。 第57章 浴血懋然 正在这紧急关头,长领族技师团的队伍后方突然『乱』成一片,后排技师纷纷闪躲退避,负责进击的前方技师很多停止了攻击,往后面观察发生了什么情况。 “主子,是懋然在他们后面开了花!”老蝼对悯雀说。悯雀点点头,趁着技师团『乱』了阵脚的空档,快速靠近并用速粒步枪打倒了几名前面负责进击的技师。 不过长领族技师团似乎军事素质极其过硬,只是被冲『乱』了很短时间,便又重新将队列整好,“御空断”的攻防体系再次建筑起来。悯雀和老蝼不得不再次退回工事后伺机而动,此时第九大队指挥官鹩晖率领两个护卫小队冲了上来,暂时阻挡住了技师团的进击,然后凑近到悯雀的工事后。 “怎么样?你们这边能顶住吗?”鹩晖问。 “情况不太乐观。”说着,悯雀从墙壁被穿透的缝隙中向技师团看去,发现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地向俱乐部外围突围而去,左肩头被一支箭簇一般的尖锐利物穿透,右手捂着伤口,艰难前行,身后面还有几个长领族技师紧追不舍。是懋然,看样子身受重伤。 “指挥官,我们已经派懋然突围出去求援了,但她现在好像伤得不轻,咱们必须要主动出击,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也减轻懋然突围的压力。” 鹩晖点头表示赞同,派了一个小队的兵力分左右两翼向技师团发动进攻。果然,技师团只好全神贯注对付两翼袭来的护卫队,无暇再顾及逃向远处的懋然。 悯雀眼看着懋然的身影逐渐远去即将消失在俱乐部门外的夜『色』之中,突然发现不知怎的,她纤细的身子猛地一震,之后便摇摇晃晃地扑倒在地。悯雀心中一紧,难道她遭了谁的暗算不成?不由得就想冲出墙体工事解救懋然,老蝼一把拉住了他,此时一根金属棒从他身边一下子『射』过,如果不是老蝼这一拉,金属棒就会直直穿过身体。 “主子!危险!”老蝼冲悯雀喊。 “你看懋然那边怎么了?我得去救她!”悯雀还想向外冲,但还是被老蝼摁住。老蝼心里清楚,这边和懋然的中间被技师团阻挡,想冲过去比登天还难。悯雀就这样愣向前冲,只有死路一条。 “主子,你别着急,我用‘唤噬醒’让飞虫在那边暂时保住她不让别人靠近,然后咱们再想办法。” 悯雀见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只好点头先忍住自己的冲动,从缝隙中继续观察着懋然的情况。很快,他发现从长领族技师团中走出一个人,向懋然跌倒的地方走去,手里端着把点式速粒步枪。悯雀一眼就认出来,是那个漠族刺客。看来刚才懋然被击倒,也是他放的冷枪。不由得心里怒火中烧,但一时间也无可奈何。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懋然倒下的地方,用步枪枪托碰了碰懋然,她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是中弹身亡了,但从那个刺客的表现上看,他好像并没有直击要害,人应该还活着。正当他要将地上的懋然捉起来俘获时,一大片飞虫如同乌云般将他罩在当中,悯雀知道,是老蝼的“唤噬醒”招来的飞虫大军起了作用。不过那人似乎没怎么显出慌『乱』的样子,而且根本毫不在意身边飞虫的噬咬和攻击,只是将头后的连衣帽戴上,并且脸上围住头巾,然后用手挡住眼睛便继续要捉人。突然,悯雀看到让他心惊的一幕,地上的懋然陡然腾身而起,一个纵越跳出他的控制范围,同时狠命将刺穿肩头的尖物拔出,飞速刺向那人的身体,肩头的伤口一下喷涌出一股血柱。那刺客身手也的确了得,被飞虫纠缠之下,还能发觉到懋然这拼死一击,扭身一闪,但还是闪得稍慢,小臂被刺中,钉在最近的墙上。 “呵,这懋然也相当了得啊。”老蝼感叹说。 而悯雀并没显出高兴的样子,他担心懋然这死命一击,定然伤势更为严重。 只见懋然起身尽力向停机库走去,身体还是很踉跄,恐怕伤情不容乐观。悯雀揪着心看着她蹒跚地走到了机库,驶出一架悬翼机往俱乐部外面冲去。而那个漠族刺客被懋然一击,好像并没受到什么重创,将钉在墙壁上的小臂一点点从尖物上挣脱了出来,没有任何疼痛感和血迹,只是被飞虫纠缠着挣脱得很慢,不能立即去追赶逃出去的懋然。 眼见懋然的悬翼机消失在夜幕之下,悯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对旁边的鹩晖指挥官说:“懋然已经突围出去了,你估计救援的部队还有多久会回来?” “应该不会太久,我们这边足够抵挡的住他们的攻击。就怕他们只针对你们联络官房间这一点进行猛攻,我们的防卫战线顾及不到。” 悯雀点头表示明白,叫过了老蝼,让他带十几个护卫小队的精锐士兵,专门防卫布谷的房间,不能让敌方技师团伤害到布谷。老蝼应了一声,带着人过去。 “指挥官,你看到那个人了吗?”悯雀从缝隙中向鹩晖指了指那个刺客,“他是个漠族的高手,我需要重点盯着他,看他还有什么行动。你这里最好能将技师团的大部分注意力吸引住。” “行,你尽管放心,”鹩晖回答,“这边的技师团你不用担心。” 悯雀再向那人看去时,他已经摆脱了小臂的尖物和飞虫的纠缠,却也不去追赶懋然,回头看了一眼布谷房间的方向,似乎在考虑着什么。悯雀集中精神看着他,发现他用一些手势指挥着技师团开始将进击的方向集中到布谷的房间。发出命令后,他又吹了声口哨,一只飞蝾从海边方向飞到他身边。 难道他要去骑飞蝾追杀懋然吗?悯雀第一时间想。但那个漠族刺客并没有追击懋然的意思,只是骑上飞蝾向俱乐部矮山的另一侧飞去。悯雀当时就明白了他的意图——糟糕!他是要绕到海边悬崖处偷袭布谷的房间。 悯雀没有丝毫的犹豫,不顾敌方技师团“御空断”的持续袭击,冒着尖物在身边呼啸掠过,一口气冲回布谷房间,然后向正在用房间里有限陈设防御着外面攻击的六凌和昙燕两人大喊:“注意窗外!注意窗外!” 屋里的六凌注意力都在门外的攻势,而昙燕紧紧护着布谷,都没有注意到后面窗外的情况。听外面悯雀的喊声都不由得一愣。正在两人打愣的当口,只听“哐”地一声巨响,窗子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打破,一只丑陋的飞螈头颅探进了房间,随后,漠族刺客一跃而入,趁着布谷身边最近的昙燕还没反应过味来,伸手就向布谷抓去,想像上次在昙燕身后偷袭布谷一样再次要拿到她左眼中的源石碎片。 还是六凌反应够快,一把拔出刺在墙上的一根金属条,快速掷向刺客。漠族刺客一闪身躲过了飞来之物,这样暂时延缓了他向布谷的袭击。 此时悯雀已经赶到,将漠族刺客『逼』得向后倒退几步,自己则横在他与布谷之间,昙燕也横身护在了布谷前面,使得那人已无法直接袭击到布谷。 “你还想用你的‘冥想技’对付我吗?”那人冷冷地对悯雀说,“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学会的,但你这种初级技艺,我也就只能吃一次亏,再对我用恐怕不会好使了。” 悯雀对他哼了一声说:“你怎么知道我只会初级冥想技?我可是知雀族的技师。” “知雀族?就算你是‘啼音技’的高级技师,又能拿我如何?” 第58章 二战漠族客 正说话间,只见远处的西方如烟火般地窜起几缕闪光弹升腾至天际,随后又传来几声“轰隆轰隆”的闷雷般的巨响,屋子里的众人都是一惊。 “你们都听见了吧?”那个漠族刺客说,“这是壁明总指挥官下令发动总攻的信号,你们指挥部和前沿防线的联络已经被我们技师团切断了,而且兵力也不及长领族军的一半,还能有什么胜算?” 悯雀眼睛紧紧盯着他,没有做出回答,将右手袖子挽起到了肘部,小臂伸到了嘴边。 那漠族刺客一愣,“你还真想用‘啼音技’对付我?你觉得这会管用?” 悯雀也不理会他的话,咬住小臂,将“啼音技”的高级技艺全部发挥出来,这一声超级尖利的“嗞嗞”声直刺耳膜,让屋里的昙燕和六凌头晕目眩,赶忙堵住耳朵。而漠族刺客也急忙堵住耳朵,也没对他造成什么直接的伤害。 他本以为悯雀的“啼音技”也不过如此,对自己完全没有威胁,却万万没想到被靠近身边的一股强劲力道狠狠地砸中他的腰间,一下子将他撞到屋子的另一端,这一击让他好久没有缓过劲来。昙燕和六凌也大吃一惊,定睛看去,原来是那只飞蝾,眼睛充血,狂暴异常。他们两人都明白了,原来是高级“啼音技”扰『乱』了这只飞蝾的『性』情,打了那个漠族刺客一个措手不及。 此时,老蝼也冲进了屋里,看到整个屋子破坏得支离破碎,窗户被打破,漠族刺客躺倒在墙角正挣扎着站起来。悯雀见一条尖锐石块向他击去,急忙喊了一声:“老蝼趴下!” 老蝼反应也相当机敏,一『毛』腰躲过了石块,然后向悯雀大喊:“主子!谧洛山方向发了信号,长领族部队开始全线进攻了。” “鹩晖指挥官打通了和前线防卫阵地的构想质通讯通道了吗?”悯雀高声问。 “还没有,他们的构想质干扰源很强,看样子如果不消灭或者击退技师团,联络通道很难恢复。” 另一边,漠族刺客逐渐缓了过来,站起身看了一眼那只正在窗边躁动的飞蝾,又看了看悯雀身后被昙燕互着的布谷。屋子里的众人都神经一紧,立即摆出了警戒的姿态。 “你们觉得这一点儿小聪明就能挡住我拿到‘今古宙’碎片吗?”说着,走到那只飞蝾近前,飞蝾刚要冲过去攻击他,他一跃闪过,顺势抬手按住飞蝾的后脖颈,然后只一用力,飞蝾立即平静了下来。然后继续对悯雀说:“你放心,我可以保证那个小女孩的健康,即使没有碎片。” 悯雀冷笑一声,“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况且你说的是真的,我也根本不可能将碎片这样交给你。有什么本事,你尽管使出来,倒想看看你是怎么将我打败带走碎片。” 漠族刺客拍了拍飞蝾的头,安抚了一下,然后便要迎上前去对战悯雀。悯雀知道自己定然不是这个漠族刺客的对手,刚才那一击完全是利用对方的疏忽侥幸赢了一招,恐怕这次加了十二分小心,自己已经无机可乘。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死命与对方一拼。 正当此危急时刻,从俱乐部东南方向传来军队了空艇的轰鸣声,漠族刺客不由一愣,立即翻身上了飞蝾向外探看。但见数十架鸟族第九大队了空艇已经快接近俱乐部所处的矮山脚下,看起来至少有两个中队的兵力。连悯雀都有些不知所以,这是懋然搬来的援军吗? 漠族刺客一时间愣在那里,自言自语说:“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在这么短时间就到了前沿阵地搬来救兵?” 不等他纳闷,了空艇眨眼间已到了俱乐部门前,大批的鸟族士兵随着艇门开启冲了出来,将俱乐部门口团团围住。 漠族刺客见形势开始对自己一方不利,也清楚自己不可能速战拿到源石碎片,只得架着飞蝾从屋顶绕回技师团处,告诉他们现在已经失了先机,此地不宜久留,需要尽快突围出去。 但说是说,只有二十几人的技师团此时已被两个中队将近三千人围困在俱乐部中,背后又有第九大队指挥官鹩晖指挥的两个精锐护卫小队的夹击,就算当中有几名“御空断”高级技师,也无法阻挡鸟族部队『潮』水般的进攻。几个冲锋之后,技师团击毙的击毙、被俘的被俘,基本算是全军覆没。而那个漠族技师,见大势已去,骑行着伤痕累累的飞蝾,自己身上也带了几处枪伤,向浅海东北方向滑翔着逃去。 待战斗将近结束时,增援部队的指挥官来见鹩晖总指挥,悯雀也赶过来与他会面,一见军服便明白了大概。原来赶来的两个中队的援兵是驻扎在离此只有不到一超里的溯月镇附近洼地的重武器部队,这两个中队并没有进驻溯月湾防御阵地。刚刚接到了懋然拼死突围的求援,马不停蹄地集合了全部两个中队的兵力来指挥部驰援。 “那懋然呢?她怎么样了?” “看来伤得不轻,本来想送她在溯月镇里休息,但她很倔,非要一起回来。”重武器部队指挥官说着,叫了一名军官,让他接懋然回俱乐部。悯雀迫不及待地跟着那名军官进到一艘了空艇中,见懋然昏昏沉沉地躺在医疗床上,肩头上的贯穿伤已经被包扎好了,但血迹还是洇透了医用棉布。 “她怎么样?伤得重不重?”悯雀急切地问旁边的医务兵。 “失血很多,而且腹部还有一处枪伤,虽然不致命,但现在还没完全脱离危险,意识也不是很清楚。” 悯雀又看向懋然的身体,果然在左腹部也被棉布包扎着,不过没有肩头的伤那么严重。 悯雀正忧心忡忡地看着她时,懋然慢慢转醒过来,看到悯雀在身边,勉强地笑了笑,非常微弱地说:“布谷怎么样了?他们被打退了吧?” 悯雀赶紧握住她的手说:“别说话,你的伤很重,好好休养。布谷没事,长领族技师团也被消灭了。我马上叫昙燕过来帮你看看。” 懋然微微笑了笑,慢慢闭上了眼睛。悯雀探了探她的鼻息,感觉她呼吸均匀,便松了口气,嘱咐医务兵好好照顾,自己返回了俱乐部。 此时正见昙燕和指挥官鹩晖在说着什么,就赶忙走上前去打招呼:“昙燕委员,懋然的伤很重,还要请你帮忙给她处理一下,拜托你了!” 昙燕点头,“好,我马上就过去。”说着,让军官给她领路去那艘了空艇上。 悯雀转头又问鹩晖:“和前线的联络通道打通了吗?” “已经通了,不过情况不乐观啊!” 第59章 反胜为败 懋然微微笑了笑,慢慢闭上了眼睛。悯雀探了探她的鼻息,感觉她呼吸均匀,便松了口气,嘱咐医务兵好好照顾,自己返回了俱乐部。 此时正见昙燕和指挥官鹩晖在说着什么,就赶忙走上前去打招呼:“昙燕委员,懋然的伤很重,还要请你帮忙给她处理一下,拜托你了!” 昙燕点头,“好,我马上就过去。”说着,让军官给她领路去那艘了空艇上。 悯雀转头又问鹩晖:“和前线的联络通道打通了吗?” “已经通了,不过情况不乐观啊!” 他说得没错,就在技师团暗袭俱乐部的当口,壁明下令对溯月湾的鸟族防卫阵地发动总攻,这是他和漠族刺客计划好的——一方面漠族刺客率领技师团由溯月湾南线云河下游的秘密通道暗渡偷袭俱乐部第九大队指挥部,切断指挥部与前沿阵地的构想质联络通道;另一方面,约定壁明准时在子夜发动全线进攻,这样里外开花,必然能击溃第九大队,占领整个环界半岛。 总攻的初期,确实出奇地顺利。长领族**军借助着闪电般地进攻速度,和鸟族防线与指挥部的联系被切断的混『乱』,打了一个猝不及防,最外围的那道防线很快就土崩瓦解。而第二道防线仅仅多支撑了不到一顿饭的功夫也向后溃退至浅海灌木林间的最后一道防线处,眼看再发动一次突击,第三道防线在浅海北部的礁石地带就要被突破。如果北部被突破,环界半岛就已经有三分之二被长领族部队占领,而且也对环界俱乐部的指挥部形成了三面合围之势。即使鸟族航空大队此时参战,也很难挽回环界半岛的实际控制权。 壁明此时已将总指挥部前移至谧丘隘口以东,他从前线战报来看,感觉和组织指派的漠族专员所计划的突袭方案很顺利。虽说有部分原来六凌的嫡系部队以各种借口按兵不动,拖了一些后腿,自己身为总指挥其实也不能将那些军官如何,但总的战事走向还是往他所预期的方向发展。 但令他有点不安的是,从秘密通道偷袭第九大队指挥部的技师团,迟迟没有反馈袭击成功的消息,这让他总觉得踏实不下来。 就在他焦急地等待技师团的构想质联络信号时,却等来了另外两个构想解析源。一个是细细的溪流边一只游鱼不知为什么跳到了岸上,扑腾扑腾地跳来跳去,就是跳不回溪流中;另一个是深谷下方的熔岩爆发,里面爬出一个巨人,向四处施展着毁天灭地的能力。 “两个信息来源是哪?”壁明焦急地问联络官。 “一个是枫荫三角洲区域的大本营,另一个是组织在若凡城的联络站。” “赶快进行信息实体化输出!” 不到一分钟,实体化信息出来了,壁明迫不及待地接过去看。 第一条信息:大本营内部有部队异变迹象,启牧氏拥护派已集中驻扎其大队兵力,随时可能脱离大本营。 第二条信息:东方面军接到长人族联邦军管部重新集结的命令,已从瘦门岭山口开拔,接近洼涸盆地。 壁明看到此,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后院起火加上卧侧临敌,而且奇袭部队迟迟没有消息,如果再继续强攻环界半岛,恐怕很快就会陷入腹背受敌与无家可归的境地。 斟酌再三,壁明决定前线的部队停止进攻,暂时撤回谧丘隘口以西,密切观察长人族东方面军的动向。如果见形势有恶化的倾向,便立即将部队退到枫荫三角洲以东的根据地,先稳定住大本营的局面再说。 壁明的撤退命令在月亮还没向西偏坠的时候发给了前线部队的各级指挥官,所有人都感觉莫名其妙,马上要攻破第九大队的第三道防线了,为什么要在此时退兵?但也不得不服从命令,让先头突击部队有序向后撤退与阻击。 此时,鸟族第九大队的前沿阵地与指挥部的联络已恢复正常,接到指挥部的命令,对突然撤退的敌军进行了全线反攻,并且航空大队也加入了战斗。虽然长领族军组织了阻击,但部队士气已由盛转衰,一下子被反攻的鸟族部队打得落花流水。与此同时,鸟族联邦军事委员会命令驻扎在南部边界的第七大队急调六个中队的兵力前往环界半岛战场,巩固溯月弯至谧洛山以东的边界防线。 经此一役,长领族**武装部队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损失了将近两个大队的兵力,北线的**军实力折损将近三分之二。战事一直持续了四天三夜,长领族的残余部队才全部撤回到谧丘隘口以西,云河上游以南的驻扎营地。而在瘦门岭的长人族联邦东方面军,也将整个谧洛山直至云河上游的北岸重新控制,以云河为界,与**军相对峙。至此环界半岛的危机,已彻底云开雾散。 天光微亮旭日东升时,兵站一线的危局彻底消除。而悯雀心里也清楚,这是鳞良在枫荫三角洲和若凡城的行动起了相当大的作用,于是吩咐老蝼,想办法去试着联系上鳞良,让他尽快赶回来,老蝼领命而去。 昙燕也向他报告了布谷的情况,让他不用担心,布谷在她和六凌的保护下没受到任何伤害,仍然在昏昏沉沉地睡着。 “懋然这边的情况看上去更危险一些。”昙燕继续和悯雀说,“还好,她虽然身子单薄,但问天族身体的底子很过硬,虽然失血很多,倒不会致命。” 悯雀走到懋然床边看着她微闭双眼,轻轻叹了口气。此时懋然缓缓睁开眼睛,见悯雀在身边看她,便想挣扎着坐起来,悯雀赶忙上前阻止,让她好好静养休息。 懋然摇了摇头,问悯雀:“现在什么时候了?天亮了吗?” “快了,天马上就要亮了,前线那边鸟族部队也开始反攻了,你不用担心。” 懋然伸出手似乎想抓到些什么东西,悯雀在一旁握了过去,懋然将他拉近自己耳边轻轻地说:“这一夜真的好漫长,总算是过去了。” 悯雀向她点点头,“是啊,很快就过去了!”说着,抬起头注视着正在从地平线上升起的朝阳,仿佛眼前的景象他从没见过一般。 第60章 朝霞中的绝美天使 眼前这一幕景象确实他从没见过,惊得他张大嘴巴,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难。 只见在如辉如煌的朝阳中,唐晨没有坐在楼梯间顶处边沿的高抬上,而是竟然倚在楼沿之外!而在他面前站着一位长发少女,由于背光的原因,盛天悯看不清她的面容,两个人在盛天悯的角度看去,完全就都是悬在空中一般。 这怎么可能?——盛天悯『揉』了『揉』眼睛,然后张手遮盖住刺眼的阳光,逐渐认出了那个少女,那是虞佳!一身淡雅青『色』碎花长裙,如同悬浮在天际的优雅天使,脸上带着恬适『迷』人的微笑,和唐晨轻声说着什么。唐晨脖子上的绳套早已不见,只是直愣愣地看着虞佳,也不知道她的话是否听到了耳中。 盛天悯见如此情景,竟一时忘记自己爬上楼梯间顶的目的是什么。过了几秒钟后,才意识过来。赶紧爬过墙梯,往唐晨和虞佳的楼梯间边沿走去。虞佳看到盛天悯从唐晨身后走近,赶紧悄悄地用手指向他摇了摇,意思是别过来。 此时,盛天悯才看清,原来虞佳和唐晨哪是悬在空中,两个人都是站在消防车的折叠云梯的最顶端的支架台上,只是唐晨还有半截身子倚在顶楼的边沿,折叠云梯一时半会还不能收回去。 从目前情形来看,虞佳正在努力用温柔的话语安抚着唐晨,唐晨虽然已经有所动摇,但还没完全放弃轻生想法,正在犹豫着是否到虞佳所站的折叠云梯位置。 盛天悯也算是看清了当前的情况,唯一让他不解的是虞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心想等一会儿事情结束以后一定要问问她。 突然,唐晨似乎发现了虞佳的一点点异样,可能是虞佳的眼神多了他身后一些,让他一下子紧张了起来。随即猛地扭头向身后看去,却由于动作幅度过大,身体不由得向侧面翻倒,即将从数十米高空的折叠云梯顶端跌向地面。盛天悯见此惊险场景,脱口而出大喊了一声:“小心啊!”可自己想要冲过去救已经不赶趟了。 正在这命悬一线的当口,唐晨的身体定悬在了半空中,一只手扒着楼边沿的铁栏杆,另一只手被上面一只纤弱细嫩的手死命拉着。随之就是顶楼天台上和楼下人的一阵阵惊呼。 形势已不容怠慢,盛天悯飞一般地跑到楼梯间顶上的边沿处,见虞佳紧皱着双眉,身体伏在云梯的支架台上,将全身的力量灌注在右臂上,拉着下面的唐晨,白皙的手臂已经被狠命的拉力绷得有些发红。自己急忙也将身体探出楼外,尽量将手臂伸出到足够远,伸向唐晨被虞佳抓着的那只右手,同时大喊着:“你把手伸给我,虞佳她拉不动你的!” 唐晨撇了一眼盛天悯,又扭头看向虞佳。此时的虞佳虽然皱着眉,但眼神却很坚定,也对唐晨说:“晨晨哥哥,把手交给天悯大人,小佳佳求求你了!”说着,眼睛里汩汩流出泪来。那凄凄楚楚的样子,任何铁石心肠的人都会被融化。盛天悯心中也不知不觉萌生出一股酸楚,再看唐晨,已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似乎不忍再看向虞佳,只是对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将和虞佳抓紧的手慢慢松开,以另一只抓住铁栏杆为支撑,腰间一使力,身子往楼边沿一『荡』。盛天悯赶紧抓住了他『荡』过来的手,生怕这落空的一瞬间他改变了求生的主意,左手一松,就此跌落楼下。还好,唐晨没有再生出这想法,一把抓住盛天悯的手,让盛天悯狠命地几下拖拽就拉回了楼梯间顶。两个人靠在楼沿边心有余悸地呼哧呼哧喘粗气,同时天台上和楼下都传来一阵阵欢呼声。 此时,虞佳摊坐在折叠云梯支架台上,痴痴地笑了起来,随后向他们大喊:“天悯大人、晨晨哥哥,你们真棒!” 听到这话,盛天悯向支架台上的虞佳打了个v字手势,然后冲她喊:“你这么下去行吗?注意安全啊!” 虞佳也向他们打了剪刀手,表示自己没问题,然后随着折叠云梯的下降,慢慢回到了地面上,让消防队员接了下来,这场风波才算过去。 之后老岳头给了盛天悯半天假,让他专心劝导劝导唐晨,别再出什么『乱』子了。盛天悯也颇有些无奈,和虞佳一起将唐晨接回了住处。此时的唐晨情绪倒是平稳了好多,不叫不闹,但少言寡语,不知道他心里在思惴着什么。 盛天悯让虞佳冲了杯热咖啡,然后小心翼翼地问起唐晨最近遇到了什么事让他情绪上有了波动。 “嗨……其实呢……也没什么,无非……无非就是感情方面的事……没什么可说的。”唐晨结结巴巴地说。 “你还是和我说说吧,要不总憋在心里也不是事儿。”盛天悯劝慰他。 虞佳也在一旁敲边鼓:“是啊,晨晨哥哥,有什么不痛快的事就说出来,我和天悯大人都算是你最要好的朋友,朋友之间就是要相互安慰,把心里的疙瘩化解开嘛。” 唐晨抬头看看旁边两人,叹了口气,便将之前的事大概和他们说了一遍。 这次去海南旅游,他的确是和自己的女朋友孟小楠结伴而行。 说起他的女朋友孟小楠,也有五年交往时间了,感情也算是稳定。唐晨虽然一直和盛天悯合租一处,但每周也都有三四次和孟小楠的约会。孟小楠曾经多次劝过他和自己一起租房子住,别再和盛天悯合租,但都被唐晨委婉拒绝了。一方面是他父亲的反对,唐之忆是个很传统的老头,坚决反对儿子和别的女孩儿未婚同居,和盛天悯无所谓,和女朋友却死活不行,而唐晨也并非很热衷和孟小楠同居,既然父亲反对,他也没再坚持;另一方面,也是最关键因素,唐晨感觉到他必须和盛天悯经常在一块儿,自己才有创作的灵感,否则他根本一部作品都写不出。 “你们两个大老爷们成天混在一起,难道就不觉得别扭吗?搞得你们俩像是一对儿gay似的。”孟小楠总是这样不满地问他。 他只是回答说他也没办法,谁让自己对科幻写作那么热衷呢? 这次去海南,他和孟小楠约好一起去,起初几天都很好,玩得也相当开心,但到了第三天,孟小楠突然接到了一个信息,然后也不和唐晨说是怎么回事,就自己收拾了行李急匆匆地返回了北京。这下弄得唐晨一头雾水,几次联系孟小楠也联系不上,也不知道发了多少条信息询问情况,都如同石沉大海。 于是他再没有了留在海南玩的心思,回到了北京。刚下飞机,便收到了孟小楠发来的一条信息,居然是她和另外一个男人上床的视频自拍,然后下面还显示着酒店的地址。这下唐晨可不干了,一口气找到那家酒店,挨门挨户地找,终于找到了孟小楠和那个男人开的房间。 那个视频信息是男生拿孟小楠的手机拍下来并且发给唐晨的,目的显而易见。而孟小楠倒也直率,和唐晨说那个男生追了她很久,自己对他也有一些暗生情愫。之前在海南时他给她发来一段割腕自残的视频,说什么不能和孟小楠在一起,索『性』结束自己的生命。孟小楠便趁势随了他的心意,直接回了北京去找他。 唐晨听她这么说,气得笑了出来,叫过那个男生说要单独找他聊聊。说是聊聊,实际上两人难免就发生了冲突。那个男生还是个体育生,唐晨这种文科生哪是他的对手,几下就被人家打趴下起不来了。就这样,唐晨眼睁睁看着和自己在一起五年的女朋友被人生生抢了去。 第61章 心结 “这就是你要跳楼的原因?”盛天悯无奈地问。 “他能以死明志,我怎么就不能?” “晨晨哥哥,你想得不对。”虞佳对他说,“那个男生割腕,只是想要挟小楠姐姐,并不是你说的什么‘以死明志’,这招数很下贱的。你就不应该再用这种手段了,你得活得好好的,让他们看看,没有她自己会活得更好。” 盛天悯也在一旁帮腔:“是啊,小佳佳说得对,你得用活得更好来报复他们,你要死了,他们岂不是更开心了?难道你会做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傻事吗?” 唐晨只是轻笑一声,“想想也是,我就是这么蠢。和她在一起那么久,也不知道其实我在她心里早已没了位置。算了,这样就这样吧,我也不再去找那两个人,现在都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说到蠢,盛天悯倒没觉得唐晨有多蠢,比他蠢的人肯定有的是。他继续问:“你真的就这样算了?” “那还能怎么样?你们都这么拼命救我劝我,我哪能再不识抬举?” “那之前为什么怎么联系你你也不回复?其实你要早和我们说,心结早就解开了吧。”虞佳问他。 “你觉得我这么个被人生生抢走女朋友的笨蛋,有什么脸面和你们说这事?”唐晨苦笑着说。 “还有,你可真行,设计了个套绳的机关。你知道我踩到绑在墙梯上的那截绳子上时有多紧张吗?这要因为我一踩,把你直接拽下楼去,我得内疚一辈子的。你这不给我刨坑让我往下跳吗?” 唐晨抱歉地咧咧嘴,“不好意思,我只是灵机这么一动,可不是针对你的。再怎么说我在临死前也要显摆显摆我的小聪明想象力吧,这几年的科幻家也不是白当的。” 这个解释让盛天悯哭笑不得。 “得了得了,咱不说这事了。”盛天悯想起了之前和唐之忆的那通电话,于是问唐晨,“听你父亲说,你正要写一篇新,名字叫《爱情以光年计算》,是真的吗?” 唐晨点点头,“对,我是和他说了,你可别笑话我,就是从这几天的经历萌生出的灵感。” 盛天悯皱着眉继续问:“你说清楚了,是现在只有些灵感,还是已经把写完了?” “哪会写完啊?就这么几天,最多只想出了个故事框架。” 那可就奇了!盛天悯心想。不过此时他不想在这事上过多纠结,等将唐晨的情绪安抚好,自己得去找景心琳问清楚这件事。唐晨构思的,怎么会在景心琳更早之前发给自己的投稿加密压缩包里?难道是凑巧起了相同的名称?这未免也巧合得不可思议了! “对了,小佳佳,你又是怎么回事?”盛天悯又转头质问起了虞佳。 虞佳瞪大了眼睛无辜地看着他,“怎么了?天悯大人,小佳佳哪里有做错吗?” “做错什么倒没有,我就想知道你怎么会来我们那里的?怎么又不顾危险跑到消防车的折叠云梯支架台上?你到那么高的地方有多危险啊!”盛天悯语气虽然不重,但隐约带出了责备的意思。 虞佳听盛天悯这么说,双唇紧闭,低下头去,像是有多么委屈似的。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小佳佳没想那么多嘛,就是一心想救晨晨哥哥下来。怕他对消防员叔叔心里有抵触,而对于我他应该不会多想的。就和消防员叔叔打了招呼,他们也叮嘱我要注意安全,小佳佳很乖的。” “那你是怎么知道唐晨在我们那里出事的?”盛天悯继续问。 “我……我……我是想去找天悯大人你啊,就去了杂志社,碰巧遇到发生这事。”虞佳支支吾吾地回答。 盛天悯听虞佳说得含含糊糊,而且显得很心虚,就怀疑其中可能有一些她不想说出来的原因。按她这么说,最近自己遇到的碰巧的事情也太多了些,想来内中一定都有更深层次的缘由,只是自己还并不清楚。 两个人又好言安抚了唐晨一番,劝他先在家好好休息,回复一下情绪。唐晨说自己已经没事了,不必再为他担心,回想寻死这事自己也是够傻的,为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一点都不值得。盛天悯见他这么想,便放心了很多。 之后唐晨回到自己屋里,闷头开始写起了他所构思的。而盛天悯将虞佳拉到自己的屋中,语气和缓地再次问起了刚才的问题。 “小佳佳可不许说谎话啊,你到底真的只是凑巧去找我才遇到唐晨的事,还是有别的原因?” 只见虞佳低下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头,哼哼唧唧了半天,才张口小声说:“天悯大人,小佳佳不想对你说谎,但我只怕我就算说了实话,你也许也不会相信。” “怎么会呢?你只要和我开诚布公地说了,我怎么能不相信你呢?” “那……好吧。事情要从一个多星期之前你给我看的你手机里那句话说起。” “那句话?哪句话?”盛天悯追问。 “就是在小区花园里给我看的那句。”说着,把盛天悯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拿了过来,点了几下,然后呈给他看,“喏,就是这个。” 破空臆第六次异动,『逼』近警戒值,布谷危险。 “哦,是这句啊。”盛天悯恍然大悟,“然后呢?你继续说。” “嗯……天悯大人还记得当时你让我发挥我的奇怪想法,琢磨琢磨这句话的意思吧?小佳佳说是精灵王子中了坏蛋巫师的魔法石发出的诅咒。其实,当时我真的只是突发奇想而已,但当天晚上,我回家睡了以后,便做了一个和我的想法很相近的梦。梦里出现了一个看年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轮廓很像我想象出的精灵王子的形貌,但看不出是男孩儿女孩儿,他她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的地方罩着黑『色』眼罩,缝隙间闪烁着晶莹的光亮。这个一只眼睛的孩子在我梦里只显现了很短时间就消失了,然后有个声音就反复问我,好像就是那个孩子的声音——‘你知道破空臆在哪里吗?’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也张不开嘴告诉他她自己不知道,只是这么愣愣地聆听着这句问话反复回响在我梦里。这个梦一连缠着我做了好几天,那个孩子总是在一开始时出现,然后过了一会儿就消失,之后就是那个声音和我说话……” “一直问你‘破空臆’在哪里吗?”盛天悯追问。 “开始两天只问这一句,而后那声音告诉我不知道也没关系,今后我会有一些异样的感受,算是某种启示。我开始并不懂是什么意思,醒来后就没怎么当回事。直到天悯大人你去青岛的第二天中午,我刚拍好新找的那家漫画杂志兼职工作的封面照片,忽然感觉心里『乱』糟糟的,有种让我很不安的念头。为了平复这种不安,我就照了张自拍照发给了你,直到等你的回复发过来,我的不安感才逐渐消退。” 盛天悯心里也同时仔细回忆着,对了,那天是正在和景心琳吃午饭。虞佳这种不安莫非就是感觉到我和另一个女生在一起吗?这未免有点太玄乎了。 只听虞佳继续说:“这种感觉我起初并没有认为和这个持续几天的怪梦有什么关联,等你回来以后,上周末去那个聚会时,那种感觉又重新泛起在我心头,所以我才不顾一切去那里找你。我那天确实是对你说了谎,其实我根本没有去工作,只想在家安安静静等你回来,但我就是心慌不安,完全没有等你的心情,就跑出来找你。当时那种感觉特别清晰,就是纯粹的不安的感觉,好像天悯大人不喜欢我了,去和别人好。我当时可不是装哭,是真真切切地哭呢!” 盛天悯听到此,也觉得心里忐忑不安。果然没默契什么的只是她的借口,所在意的是没料到自己和景心琳的接触让虞佳敏感到如此境地,只是萌生这一点点感觉就能让她紧张莫名。 “还有就是对晨晨哥哥这件事,起初我收到他给我发的信息,那些既文艺又神经质的话,我并没怎么在意;只是直到你在我面前接到他爸爸打来的电话以后,我的不安感又出现了。夜里又梦到了那个精灵一样的孩子,这回他她没有消失,而是直接告诉了我醒来后即将要发生的事——一直没有出现的男生,会有轻生念头,就在你心爱之人所处之处,只有你展开天使之翼飞到他面前才能阻止这个惨剧。所以,今天早上我才会偷偷找到你的杂志社,拜托消防队的叔叔用云梯支架台送我上去,把晨晨哥哥头上的绳套小心翼翼地摘下去,然后将他劝下来。前后就是这么个情况。” 虞佳说完,幽幽地低下了头。 第62章 新的谜题 “傻丫头,你怎么不一早就和我说?”盛天悯问。 “这种事怎么能让你相信呢?连我自己都半信半疑。而且你走得那么急,我也来不及和你说清楚来龙去脉啊,所以我只好自己去验证这个事情的真伪了。” 盛天悯想想也是,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是人都会只当编的故事来听。其实一早虞佳说了,自己未必就不信,毕竟之前已经经历过了不少玄异之事了,也许虞佳的经历也和在思维越界馆中与景心琳、凌铎他们说的有共同点也不一定呢!或者,干脆也将她带到思维越界馆,加入他们的行列中?同时让她见到景心琳也没准可以消除她时不时的不安感。 “天悯大人是不是觉得小佳佳在异想天开吧?”虞佳皱眉噘嘴地说。 “没有没有,我相信你的。”盛天悯急忙安抚她说。 “真的吗?还是只是纯粹为了安慰小佳佳?” “是真的,我完全相信你的话。而且,我可以告诉你,遇到这种事情的人,还不只你一个呢。” “真的?”虞佳眨着水汪汪大眼睛问,“难道天悯大人也有过这种奇遇?” 盛天悯没有直接回答她,只对她含情脉脉地笑了笑。虞佳见盛天悯笑得『迷』人,情不自禁地抱上去吻了起来。 这事过后,盛天悯给景心琳去了一通电话,告诉她虞佳的事,景心琳却出乎意料地没有显出任何的惊异来。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队伍又壮大了是吧?”景心琳平静地说。 “可是……你不觉得她也和咱们三个人所遇到的又不同吗?” “确实不同,她没有和我们一样看到包含那些词组的明确语句,而是获得了一种感知之力。其实如果只以女人心『性』来讲,对所爱的人的直觉有感知天分可以理解,而她还能对唐晨的事在梦里获得启示,这就不能以平常逻辑来解释了。”景心琳的话还是一如既往地严格遵循逻辑。 “而且不只是感知之力,你没发现吗?她获得的方式也与咱们有 “唔……你这么说来还真是的。”景心琳在电话那头微微思考了一下,“要不这样,哪天你们俩有空,就来思维越界馆一趟,我把凌铎也叫去,我们四个碰个面,把整个『乱』麻似的问题再好好捋一捋,怎么样?” “这个提议很好,那就这周末吧,我带她去那里找你们。” “唐晨现在如何?情绪没再有波动吧?” “他好多了,说来也奇怪,那个家伙情绪就像一阵风似的,来得快去得也快。” “没事就好,我能想象早上那画面,够惊心动魄的吧?” “可以这么说。哦对了,还有件事要问你。”盛天悯灵机一动,“我上午给你打电话时话还没说完呢,一堆事情给打断了,我得继续问你。” “好,你继续问。” “我想知道,你怎么会写那么长篇幅的呢?而且和唐晨所构思的名字完全一样。” “那么长篇幅?你说的长篇幅指的有多长?”景心琳问。 “我大致从头到尾翻了翻,估计怎么也有十四五万字吧。” “十四五万字?你是不是有估算障碍啊?”景心琳诧异地问,“我的投稿顶多也就有三四万字,哪来的十四五万字?” 她这么一说,盛天悯也有点懵。三四万字?这怎么可能?自己从头到尾看那个pdf文件里的页数,怎么也有三百六十多页,按照一页四百多字,怎么说也有十四万字了。她竟然说只有三四万字?这其中的差距未免也过大了吧。 “难道说中间有很多空页没写字?”盛天悯想着是不是还有一些别的可能『性』,“整个的页数我不会记错的。” “你就别逗我了,我寄给你的东西有多少页我还不清楚吗?我现在严重怀疑你看到的和我寄去的不是一个东西。” “名字叫《爱情以光年计算》,难道不是吗?” 盛天悯的话说完,电话那头有好一阵的沉默。以至于让盛天悯认为手机信号是不是中断了。 “喂?景研究员?你在听吗?” “嗯,我在。”景心琳终于又开了口,“看样子这种离奇的事情再一次发生了。” “离奇的事情?怎么回事?” “我寄去的投稿只是一篇短篇,名字是《人马座幽灵》。而且,你也不想想,你的栏目是中短篇专栏,我怎么可能去投长篇?” 盛天悯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随即又想到了另外件事:“还有,隐藏文件,你的压缩包里有没有放过?” “没有,什么隐藏文件?” 看来离奇的事件是一桩接着一桩,盛天悯想。 “哦,没事,我随口说的。”盛天悯恐怕她一时半会没法消化如此多的怪事,就将话咽了回去。 正想再说点别的把话题扯开,虞佳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天悯大人,小佳佳的洋葱爱心盖浇饭做好了,你叫一下晨晨哥哥,马上要到吃饭时间了哟!” 盛天悯“哎”了一声,然后对电话那头的景心琳说:“好吧,那这周末我带虞佳去那边找你们,你也和凌铎通通气。” “好,那到时候再联系。你的天使在叫你了。”通话如此收尾。 盛天悯挂断了电话,到唐晨房间见他聚精会神地冲着电脑不停地打字,看样子创作热情已经重新恢复。叫了他两声马上要吃饭了,他也只是“嗯”地敷衍着。 从唐晨房间回到客厅,虞佳已经将饭盛到碗里端在盛天悯面前,只见碗中米饭上厚厚铺了一层洋葱片,上面有零星几块牛肉块。虞佳笑眯眯地对盛天悯说:“天悯大人,需不需要小奴家伺候您用午餐啊?” “呃……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小佳佳真贴心。”盛天悯尴尬地边接过碗筷边回答她,愣愣看着虞佳轻盈地走回厨房,继续她的厨娘工作。 “哎,我都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和咱们是一个星球上的生物。”盛天悯感觉背后有人拍他的肩膀,同时听到有人对他说。回头一看,原来是唐晨。 “是啊,她真是个稀有动物。”盛天悯苦笑着说。 唐晨继续对他说:“早上我在顶楼上发呆的时候,突然见到一位端庄圣洁的天使自天界降临,微笑地看着我,告诉我不要伤心,不要害怕,一切都会过去的。又对我说到她那里去,那里是安全之地。于是我便尝试着接近她。等我稍微清醒时,我才看清她是虞佳,我便有了些许的犹疑。” 说话间,虞佳又端出了一碗洋葱牛肉盖浇饭,送到了唐晨面前,“晨晨哥哥,这是你的,慢慢吃哟!” 看着再一次返回厨房的虞佳背影,唐晨对盛天悯说:“也许她真是你命中注定的那个洋葱天使吧。” ——第一卷完—— 洋葱天使虞佳的梦境与不安还会萦绕在心头吗?盛天悯、景心琳和凌铎将如何破解身边的谜团?投在盛天悯栏目下的两部不同又是怎么回事? 另外,音信全无的鳞良下落在何方?昏睡的布谷君什么时候才会苏醒?而悯雀还未提及的布谷身世又是怎样的坎坷故事? 敬请期待《瞰想记》第二卷——云端秘钥与蠢货米米 地理类、种族类 超里:超地世界距离单位,1超里约等于r世界17公里。 1、长人族领地: 若凡城:长人族联邦首府,属于长人族领地的大片平原地带中部,云河中游的西部支脉流经城区。 瘦门岭:位于洼涸盆地以西,若凡城东北方向,山岭中部天然开出一道裂谷朝向东方,形如一道消瘦的大门,故称其为瘦门岭。 云河:发源于谧洛山西南,由枫荫三角洲北部与玫心河交汇,最终流入南渊海。 洼涸盆地:意为水多了便是沼泽,无水便是干涸的不『毛』之所,一年中百分之九十的时间处于干涸状态;有水时便弥漫有毒霾气,是一处神秘所在。 枫荫三角洲:由枚心河与云河交汇,至留入南渊海的三角洲地区,三角洲到南渊海二十超里处为长人族联邦与鳍族联邦的分界线。 枚心河:发源于南旭光山,上游支脉为噬族联邦与长人族联邦的分界线,下游至枫荫三角洲地区与云河交汇,向南流入流入南渊海。 枚灵镇:位于枚心河上游的丘陵地带,属于长人族重点农业地区,盛产彩栎果。 南旭光山:枚心河发源地,是长领族领地与噬族领地的分界线。 青沛山脉:位于枚心河上游干流地区,与南旭光山成夹角之势。 2、鸟族领地: 云塔城:鸟族联邦首府,特区制,位于灵雾滩地西北部,因海拔高于鸟族联邦所有城市,故称其为云塔城。 溯月湾:位于环界半岛中段,北到朝耀山脉,南到溯月镇以东,呈弯月形环绕浅海地区。 环界半岛:包括西至谧洛山,北到朝耀山脉、南到溯月镇,东临浅海的半岛区域。 浅海:位于环界半岛以东,东至西莱市,北达朝耀山脉的东部支脉,南部与沐洲海北端海峡相连。因平均海深仅为正常海深的三分之一,故称之为浅海。 西莱市:鸟族浅海省首府,西临浅海,属于鸟族联邦商业重镇。 溯月镇:位于环界半岛南端,溯月湾东南角,紧邻沐洲海北端。 3、鳍族领地: 沐洲城:鳍族联邦首府,位于沐洲海中部,整个城市建在海平面以下,故又称其为“溢海之城”。 冥邃群岛:位于南渊海海域,由四百多座大小岛屿组成,北部与枫荫三角洲的边界相邻。 浮生镇:位于冥邃群岛东端最大的岛屿浮生岛之上,是鳍族领地中最大一处璇瑚族聚居地。 梦迁港:北临浅海东南端,为鳍族领地到鸟族与长人族最近的贸易中转站。 4、噬族领地: 幽岚谷:岚暝山脉中的一条峡谷,是麋源族领地与噬族领地的必经之路。 密山城:噬族联邦首府,位于北旭光山深处。 5、麋源族领地: 朝耀山脉:位于环界半岛北部,与谧洛山相连,山脉走向自西南至东北,绵延四百多超里,是麋源族联邦与鸟族联邦的分界线。 彩明山口:朝耀山脉靠近浅海的一处山口,是鸟族领地与麋源族领地最近的通路。 浊雨森林:位于岚暝山脉以东的雨林地带,终年『潮』湿阴暗,面积占麋源族整个领地的五分之一。 秋沐山谷:浊雨森林西南方向,与岚暝山脉南北对应,是麋源族领地与长人族领地的西部通道。 6、争议地区: 谧洛山:位于洼涸盆地以东,溯月湾以西,云河上游以北,因少有居民,常年静谧,且由云河源流与洼涸盆地十字向连,故名为谧洛山。 谧丘隘口:谧洛山南端的一处由鸟族防卫部队于谧洛山之战期间于险峻山谷中修筑的防御工事。 凛寒沙漠:位于南旭光山以西,横跨整个噬族领地与长人族领地西部极寒地带的沙漠地区,传说是漠族领地,但未得到确认。 五大显族:指在超地世界地理上有自己明确领地划分的五个融合族群,包括长人族、鸟族、麋源族、噬族、鳍族。 1、鳍族:超地远古纪元前由鱼类族群演化而来的族群,主要由11类种群所融合。 鳍语:由鳍族单独衍生出自己的文字语言——鳍文与鳍语,与通麋语完全不属于同一类语言文字系统。 璇瑚族:鳍族中的一支重要部族,一直聚居在冥邃群岛及周边海域。 鲲『潮』族:鳍族中的一支重要部族,族群融合前主要生活在沐洲海南部与南渊海西部地区。 通麋语:由麋源族发明的语言文字,因麋源族在超世纪前为长人族、噬族、鸟族其他三大族群的原祖,所以后世这三大族群的语言文字皆有麋源语的基础语言结构与发音,经过族群融合过程后,各族群逐渐将三大种族语言文字通用化,形成现有的通麋语与通麋文,各族群之间仅有字体与口音之分。 2、鸟族:超地远古纪元前由鸟类族群演化而来的族群,主要由5类种群所融合。 知雀族:鸟族中的一支重要部族,族群融合前主要生活在瘦门岭南部。 孟翔族:鸟族的一支重要部族,族群融合前主要生活在灵雾滩地北部与西莱地区附近。 3、长人族:超地远古纪元前由灵长类族群演化而来的族群,主要由4类种群所融合。 寻民族:长人族的一支重要部族,族群融合前主要生活在青沛山脉东南部的丘陵地带及枚心河流域,以种植农物的农夫为主。 问天族:长人族中的一支重要部族,个头普遍较高,族群融合前主要生活在枫荫三角洲与瘦门岭西南部地区。 长领族:长人族的一支重要部族,族群融合前主要生活在枫荫三角洲东部、云河中下游流域。 启牧氏:长人族中的长领族旧时贵族,曾破坏长人族部族融合,复辟了其在超地纪元之前的王国制体制,后被长人族其他部族联合推翻。 血散症:一种长领族特有的先天『性』疾病,尤其在女『性』中患病几率较高。在超地纪元548年,长领族启牧氏王朝复辟掌权期间,血散症由宫廷医生研发出的固血血清所攻克,但在579年经过与问天族、寻民族的的联军战争,长领族人几乎被剿灭殆尽,固血血清配方也随之遗失。 4、麋源族:超地远古纪元前由林麋类族群演化而来的族群,主要由7类种群所融合。 5、噬族:超地远古纪元前由节肢类族群演化而来的族群,主要由17类种群所融合。 暗蝥族:噬族中的一支重要部族,族群融合前主要生活在瘦门岭以西及岚暝山脉中,奉玄族人为玄神。 三大隐族:指的是超地世界中没有明显领地划分的三个隐『性』族群——漠族、核族、玄族,虽然三隐族在超纪元元年也有一些族群参与了《类种群融合意愿协定》的签署,但直至超纪元1262年,也没有一位超地世界学者认同这三大隐族已完成了种族融合,漠族、核族、玄族仅是对他们的一个笼统归类。 6、玄族:传说中的神秘部族,超地世界真实存在,却又无人知晓其部族驻地,身怀一些超异技艺,属于三大隐族之一。 7、漠族:生活在沙漠地带的神秘部族,没有明确领地边界,凡有沙漠,均可能会有漠族人聚居,属于三大隐族之一。 8、核族:生活在地下世界的神秘部族,没有固定领地边界,也无人知其具体聚居地,属于三大隐族之一。 生物类、工具物品类 矮椰树:生长在鸟族西部海岸线与鳍族北部临海地区的一种常绿乔木,个头偏矮,比一般灌木略高,成年矮椰树不到成年鸟族人身高。 短尾鶶:个头如一个烧水壶一般大小,圆球型身体,长着一张像猫一样的脸,牙齿尖锐,耳朵很短,背后有一对短翅膀,让它将将能飞离地面,下面有一条极短的尾巴抖来抖去。大多生活在朝耀山脉麋源族的密林中,超地世界中现存数量很少。 临海飞蛭:一种生活在海岸线附近低矮灌木林中的节肢类昆虫,体型较小,组织『性』群居昆虫,喜腐物,个体有轻微攻击『性』,群体攻击『性』非常强。 糜虹飞虫:一种生活在海岸线附近低矮灌木林中的节肢类昆虫,有较强社会『性』,因身体中带有微量毒素,蛰到人身上会有皮肤轻微糜烂症状,故名为糜虹飞虫 杜杉树:生长在『潮』湿山地地区的一种常见乔木,春夏茂盛,秋冬落叶,在朝耀山脉、青沛山脉、浊雨森林等大型山脉林地地带较为普遍。 粉荆树:一种多生长在平原与海边地带的开花乔木,树冠多数巨大粗壮,花期分春秋两季,花『色』为粉红『色』,开放后很快飞散。 彩栎果:一种寻民族开发种植的农业作物,可磨成面状加工食用,是长人族、噬族两大族群的主要口粮之一。 彩光石:云河中游地区的特产矿物,可用于收集储存光源,用作公用或私人使用的照明设备的必备原材料。 飞蝾:一种生活在超地世界极南端凛寒沙漠、夙丘裂谷等恶劣地貌的一种飞行类素食动物,头似蜥蜴,四肢躯干如马匹,体型大小不一,体型较小的为群居动物,人可骑乘为坐骑,但载人的飞行高度不高,且很难驯养;体型大的至少为小型飞蝾体长的四至五倍,喜独居,『性』格较为温顺。 翠桦树:一种生长在超地世界山区的乔木树种,多产于麋源族、噬族与长人族联邦领地海拔较低的山腰地带,四季中有三季树叶呈碧绿『色』,属于超地世界较为常见的树种。 1、图文质:指以图形图像文字作为介质的原始记录手段。 2、构想质:指以构想能源作为介质,用做联络、记录、思维连接中转等用途,自超地世界构想能源爆炸时代开始,由鳍族第一代构想工程师发明。与图文质相比,传输信号更快、加密『性』能更高,并且无需浪费能源。 3、构想源石:一种未知由来的超高能矿石,自超地纪元991年起发现第一处构想能量源,至1010年的20年间,在五大显族联邦领地分别发现了五块构想源石,分别为“破空臆”、“暗谷梦”、“深邃冥”、“欲念遐”、“幽森幻”,在1177年,玄族公布了第六块构想源石“今古宙”的存在,总共六块源石中隐藏着构想能源对于超地世界终极方向的启示。 4、构想解读器:用以对构想质解析源进行实体化解析的仪器,是构想质联络仪中的核心部件。 5、构想质联络线:作为专属开通的点对点构想质通信专线,用构想质频段联络码作为对接码,一般用于军事通信领域,有高级加密『性』能,极难被破解。 6、构想能源转换反应堆:将由构想源石采集出的能源原质向可用化转移的能源分解反应装置。 7、单层、二层结构构想质联络仪:单层构想质联络仪由鳍族第一代构想工程师发明,特点为对实体化结果的描述简洁明了;二层构想解读器由鸟族构想工程师发明,比一层解读器解析速度快五倍,可同时解析最多五十条信息源。 8、构想质频段联络码:用于构想质联络线中的点对点双方对应接续码,作为接通联络两端的频段识别标记。 9、多介质联络端:用于不同介质通用的联络仪器,通常多为军用设备。 10、信息实体化:将传输来的构想质解析源进行解析读取,获得准确含义。 11、构想质信号解析源:以构想形式作为构想能源转换与传输媒介信号,需经过信息实体化过程方可获得其准确含义。 12、信号实体仪:将传输来的构想质解析源进行解析读取,获得准确含义的仪器。 13、了空艇:一种集小队作战、兵团运输等作用的军用战略装备,以高涡轮气压为动力源,每艘艇可最多装载三十人,携载七至八架悬翼机,一般配备中型固定武器与测绘仪器,是超地世界较为常见的军事装备单位。 14、悬翼机:一种超地世界常用的单兵驾驶军事装备,以普通涡轮气压为动力源,除驾驶员外,可再携带一人,特点是速度快,机动灵活,并且无驾驶痕迹。 15、防卫护盾:防御型武器,主要防御速粒步枪子弹的杀伤,而对大体积实体武器防御力较弱。 16、速粒步枪:超地世界最常用枪械武器,装弹量大,填充速度快,单发子弹杀伤力有限,连发杀伤力可翻倍。可细分为点袭式一点强击、远袭式远距离高爆弹攻击、覆盖式呈大面积攻击。 17、三通式武装定位装置:一般用于固定军事设施中,有通信、通航、通路的作用,并兼顾对目标的定位作用。 18、兵站观海罗盘:一般用于海岸线的兵站观测,可对沿海区域至内陆十超里内的本方军事单位进行部署。 19、便携式短频联络器:一种便携型的小范围联络装备,技术较为古老,通信范围不超过一超里,主要用于单兵作战突击即时联络。 20、封闭直通广播:将广播声音集中于特定区域中的一种拢音设备。 21、鎏炙炮:一种大型集中式打击火炮,主要装备在长人族联邦军中。 22、彩光器:超地世界由彩光石为原料制造的一种收集光线的设备,可用于家庭、野外、公共设施、交通、军事等领域。 23、湎『露』酒:原产于青沛山脉东部的泽湎湖地区,是长人族联邦重要的贸易出口商品。 24、芝穗烟:原产于枫荫三角洲的问天族聚居地区,烟叶味道醇厚,有轻微致幻效用,为超地世界较为高档的烟草。 技艺类、历史事件类 技艺类 唤噬醒:噬族中暗蝥族的专属技艺,可以掌握节肢类昆虫的脑电波反『射』频率,控制其群体『性』行为。 啼音技:鸟族中知雀族的专属技艺,可对非智慧类生物的脑电波进行干扰,至其失去群体『性』或社会『性』本能。 冥想技:传说中玄族的诸多超异技艺之一,一种对对方思维进行攻击和干扰的构想类技艺。 幻灭技:传说中玄族的诸多超异技艺之一,对对方混『乱』思维的一种清理技艺,相当于冥想技的克制技艺,一般而言,只有高级冥想技技师才可能掌握初级幻灭技。 置骨术:鳍族中璇瑚族的专属技艺,技师可将自己全身筋骨关节灵活开合,行动灵敏度达到平常人的三至四倍。 通易术:长人族中问天族的专属技艺,属于易形术的最高等级技艺,易形没有时间限制,等级高低区分为易形为人形或其他生物甚至为任何物体。 易形术:长人族中变化形貌的技艺总称,其中问天族的通易术为最高等级的易形术。 控幽技:鸟族中孟翔族的专属技艺,可对目标进行经络内脏的内外异常状况进行恢复调节,暂时缓解因身体异常所带来的致命危害。 御空断:起源于问天族简御氏,长人族中的通用控制型技艺,可以意念控制体积较小的物体移动,长人族技师一般将此技艺用于控物攻击。 工具物品类 1、图文质:指以图形图像文字作为介质的原始记录手段。 2、构想质:指以构想能源作为介质,用做联络、记录、思维连接中转等用途,自超地世界构想能源爆炸时代开始,由鳍族第一代构想工程师发明。与图文质相比,传输信号更快、加密『性』能更高,并且无需浪费能源。 3、构想源石:一种未知由来的超高能矿石,自超地纪元991年起发现第一处构想能量源,至1010年的20年间,在五大显族联邦领地分别发现了五块构想源石,分别为“破空臆”、“暗谷梦”、“深邃冥”、“欲念遐”、“幽森幻”,在1177年,玄族公布了第六块构想源石“今古宙”的存在,总共六块源石中隐藏着构想能源对于超地世界终极方向的启示。 4、构想解读器:用以对构想质解析源进行实体化解析的仪器,是构想质联络仪中的核心部件。 5、构想质联络线:作为专属开通的点对点构想质通信专线,用构想质频段联络码作为对接码,一般用于军事通信领域,有高级加密『性』能,极难被破解。 6、构想能源转换反应堆:将由构想源石采集出的能源原质向可用化转移的能源分解反应装置。 7、单层、二层结构构想质联络仪:单层构想质联络仪由鳍族第一代构想工程师发明,特点为对实体化结果的描述简洁明了;二层构想解读器由鸟族构想工程师发明,比一层解读器解析速度快五倍,可同时解析最多五十条信息源。 8、构想质频段联络码:用于构想质联络线中的点对点双方对应接续码,作为接通联络两端的频段识别标记。 9、多介质联络端:用于不同介质通用的联络仪器,通常多为军用设备。 10、信息实体化:将传输来的构想质解析源进行解析读取,获得准确含义。 11、构想质信号解析源:以构想形式作为构想能源转换与传输媒介信号,需经过信息实体化过程方可获得其准确含义。 12、信号实体仪:将传输来的构想质解析源进行解析读取,获得准确含义的仪器。 13、了空艇:一种集小队作战、兵团运输等作用的军用战略装备,以高涡轮气压为动力源,每艘艇可最多装载三十人,携载七至八架悬翼机,一般配备中型固定武器与测绘仪器,是超地世界较为常见的军事装备单位。 14、悬翼机:一种超地世界常用的单兵驾驶军事装备,以普通涡轮气压为动力源,除驾驶员外,可再携带一人,特点是速度快,机动灵活,并且无驾驶痕迹。 15、防卫护盾:防御型武器,主要防御速粒步枪子弹的杀伤,而对大体积实体武器防御力较弱。 16、速粒步枪:超地世界最常用枪械武器,装弹量大,填充速度快,单发子弹杀伤力有限,连发杀伤力可翻倍。可细分为点袭式一点强击、远袭式远距离高爆弹攻击、覆盖式呈大面积攻击。 17、三通式武装定位装置:一般用于固定军事设施中,有通信、通航、通路的作用,并兼顾对目标的定位作用。 18、兵站观海罗盘:一般用于海岸线的兵站观测,可对沿海区域至内陆十超里内的本方军事单位进行部署。 19、便携式短频联络器:一种便携型的小范围联络装备,技术较为古老,通信范围不超过一超里,主要用于单兵作战突击即时联络。 20、封闭直通广播:将广播声音集中于特定区域中的一种拢音设备。 21、鎏炙炮:一种大型集中式打击火炮,主要装备在长人族联邦军中。 22、彩光器:超地世界由彩光石为原料制造的一种收集光线的设备,可用于家庭、野外、公共设施、交通、军事等领域。 23、湎『露』酒:原产于青沛山脉东部的泽湎湖地区,是长人族联邦重要的贸易出口商品。 24、芝穗烟:原产于枫荫三角洲的问天族聚居地区,烟叶味道醇厚,有轻微致幻效用,为超地世界较为高档的烟草。 历史事件类 1、超地纪元:由麋源族发起,47类族群,171个邦国召开联席代表大会,全面签署类种群融合意愿协定。签订之年定为超地纪元元年,超地纪元开始。 2、《类种群融合意愿协定》:是指由麋源族向所有超地世界大小种群发起的同类或近类融合为大族群,以联邦制代替原有的邦国制度或者王国制度的协定。以发起年份作为超世纪纪元元年,由47类族群,171个邦国赞同该协定,号称为“所有种族”认同协定,实际还有少数一些种族未参与该协定。但在将近六百年间漫长的融合过程中,一些认同协定的种族邦国未完成融合,而另一些当初未认同协定的种族却加入了融合过程。 3、瘦门岭分界战争:290年,长人族群中的问天族与鸟族联邦于瘦门岭爆发战争,史称“瘦门岭分界战争”,战后将瘦门岭作为长人族群与鸟族联邦的分界线。 4、翎鲟之战:832年,因鸟族联邦议长女儿舒翎与鳍族男孩儿鲟芃的爱情,引发鸟族与鳍族长达4年的族群战争,史称“翎鲟之战”,最终以鸟族胜利而告终,但却付出了舒翎被误杀的代价,鲟芃带着与舒翎所生的孩子隐居在核族领地。 5、锦翎之歌:是超纪元832年至836年的“翎鲟之战”后鸟族传唱的歌谣,歌颂舒翎与鲟芃两人跨族群的伟大爱情。因舒翎常穿带着天蓝『色』绒边的锦袍,所以也被人称为“锦翎”。《锦翎之歌》后世有多种曲调,但歌词原封不动传颂下来,词作者未知。 6、《种族盟好与克制条约》:是于超纪元832年至836年鸟族与鳍族爆发的“翎鲟之战”后,在837年所签订的和解条约,条约核心内容是两大种族今后保持种族盟好关系,尽最大所能避免彼此发生冲突与战争,并在一些分歧上尽量处于克制态度,同时允许两族群上流社会通婚,但不允许聚居与大规模种族融合。 7、第二次心云之战:1001年,由于发现“暗谷梦”之地临近长人族领地,长人族联邦意图夺取“暗谷梦”源石,与噬族爆发战争,史称“第二次心云之战”,最终“暗谷梦”失踪在枚心河流域。 8、构想能源爆炸时代:1010年,鳍族、长人族、麋源族领地相继出现构想能量源,源石分别命名为“深邃冥”、“欲念遐”、“幽森幻”,构想能源构想能源爆炸时代自该年开始。 9、构想聚合工程:指自发现构想源石及了解其巨大能量源后,1031年由鳍族率先开展的能源开发利用工程,之后鸟族也开展了同样的工程。 10、第三次心云之战:1034年,长人族领地发现的“欲念遐”被不明身份不明种群人士所盗,长人族联邦致函各族群要求超世界通缉盗贼。1035年,因噬族联邦『政府』拒绝长人族协同通缉盗贼,并强硬要求长人族联邦归还已丢失的“暗谷梦”,由此爆发了“第三次心云之战”,此次噬族与鸟族结成联盟,而漠族和核族拒绝了长人族联邦的结盟请求,最终长人族战败,将枚心河以南的大片丘陵地带割让给了噬族联邦,同时也将瘦门岭以东洼涸盆地到谧洛山被其在“瘦门岭分界战争”之后逐步吞并的领地归还给鸟族联邦。 第十七章 的红字 米尔人的光子弹将西格玛恒星摧毁后,我不得不随她迁徙到方丹星系边缘的行星带。 “昆”将情绪程序重置,让我再次归于原始的人类。 她说,没有什么物种能比人类更爱矫情了。 是啊,我回答。 那么,什么是矫情呢?她问。 是啊。我回答。 什么是矫情呢? 米尔星的她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对我说,我这里不需要如此高成本的语音复录机。你真是个奇怪的人,能将你送到这个荒凉星球,给你个定居的地方,让你恒星风暴吹不到、光速陨雨砸不到、暗物质触不到、无底黑洞吸不到,还要我怎样? 是啊,还要你怎样?我回答。 她幽幽地看着我,眼睛中显『露』出我捉『摸』不透的两点光亮。那并非米尔星人如心底之雾的寒彻原光,而是她独有的类人的幽怨。 好吧,你活着就好,你们的上帝之子。她说。 天空中的巨大卫星星团从青『色』逐渐变成了橙黄,预示着米尔星最高规格飞船即将降落,来接回他们的星际联邦长官。我向她挥挥手,意思是——去吧,离开我,我们不要再相见。 她紧咬着自己嘴唇,向天空举起光棱棒,命令飞船停止前进。然后冷冷地看着我,始终咬着嘴唇。 你活着,我也活着,其实也就足够了。她最后从嘴里挤出这句话。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说。 我的机器人伙伴“昆”还是没有阻止住我的程序里那类情绪的释放,眼中的『液』体如串而下。 程序这东西就是这么奇妙,编写好了,欢乐就欢乐,伤感就伤感。不复杂,也不强求,她是这么说的,我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她回到暗冥之地,消失在宇宙中,坐标是en18s20es15。 红『色』行星只留下我一个人,对了,还有我的伙伴“昆”。 世界又孤独了,别再相信什么爱情,就算离那星球有几亿光年远能相聚,该散的还是得散,心该有多少光年远还是那么远,聚散就是这么无常。 ——《爱情以光年计算》第十七章 盛天悯将整个读完,尤其是第十七章的最后这部分,整整又看了五遍。除了最后那句话与唐晨留给虞佳的信息一个字都不差以外,还有更令他奇怪的是,最后“她”的话里“上帝之子”的“子”字,被标成红『色』,感觉非常突兀。 莫不是写作之人故意留下的提示吗? 他突然想到了景心琳,这感觉和景心琳给他留下的版画密码还有午后三点离开会场的谜题非常相像,于是打通了她的电话。 “怎么?难道又在你那发生什么理解不了的事情了?”景心琳直截了当地问,问得准确无误。 “没错,我实在无法理解的事情,也只有和你说了。难道我还有除了这种事情找你的理由?” “是虞佳身上发生的?还是唐晨?”她继续问。 “都不是,是你。” 景心琳吃了一惊,“我?怎么又有我的事?” 盛天悯将读完最后一部分的感觉和她说了一遍,但说得很抽象,让景心琳琢磨了好一阵。 “真是纳闷了,这分明不是我的手笔,我怎么会写这么酸的文字?” “喂,我并不是想找你讨论是否酸文假醋,只是需要你看看是否有什么和你所说的那些谜题有关系。” “唔……这样,你把文件发到我这里。对了,我要的是压缩文件,不是已经解压的文件,明白?” 盛天悯一时间不懂她这个附加要求是什么意思,景心琳只是解释,她要完整地从最开始这个并不出自她却和她的版画密码一样的设谜进行研究。 “这是**『裸』地挑衅,不是吗?”她这么定义道。 没办法,盛天悯将那个压缩文件通过电子邮件发给了她,但愿得以她的严谨逻辑能力可以研究出一些端倪来。 “也许不只是最后那一点你看不懂。这样吧,你我都别闲着,有空都琢磨琢磨,想到了什么就互通有无。”说完,景心琳咳嗽了一下,“哦,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凌铎那边出了点小事故。” “哦?他会有什么小事故?” “据他说,那个在他们公司网游测试时率先发现神秘信息痕迹的女孩儿,昨天突然向他表白,表示希望能和他交往,做他的女朋友。” “哦?这不是好事吗?怎么会是事故?”盛天悯有些不解。 “当然,单独把这事拿出来说可以算是好事。但凌铎告诉我,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彼此感情都还不错。此时突然有人向他表白,他居然还答应了,你说算不算是事故?” “我靠!”盛天悯禁不住爆了声粗口,“还居然答应了?他打算明目张胆地一脚踏两船吗?这事故也太不靠谱了吧?” “况且他还直言不讳地告诉了我,你说这能不叫事故吗?” “那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有没有问他?” “按他的说法,似乎冥冥间他心里有股没法抗拒的欲念力量『操』控着他,让他欲罢不能,而且还说:‘我并不想推脱责任,但真真切切地感觉是有人在等着这个场景出现,并且计划好让我接受她。’这是他的原话。” “哼——哼哼——”盛天悯冷哼了几声,“以你的第一印象,他说的这话你会相信吗?” 原本盛天悯以为景心琳作为一个女孩儿,断不会原谅这种一脚踏两船的花心萝卜。但让他出乎意料的是,景心琳居然说她相信凌铎所说的:“他只需要隐瞒就好,但为什么还要主动告诉我呢?想必他恐怕意识到了一些自己被『操』控的蛛丝马迹,或者根本就和他所发现的神秘语句相关。” 景心琳这么说,倒让盛天悯觉得自己更像拥有女生一样的感『性』思维,而她才更为理智与冷静。这感觉让盛天悯颇为不爽,但这种不爽的来源他却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我们不说他了,”盛天悯想转移开话题,“告诉我你的电子邮箱地址,我一会儿给你发过去。” 景心琳将电子邮箱告诉了他,然后对他说:“其实你根本没必要介意我的理智思维方式,你稍微感『性』一些也许也是对我有益地补充呢。”这句话说完,她似乎发现有些不妥,于是改口道:“是对我们团队的有益补充。” 哪来的团队?盛天悯对她的改口很奇怪,但又并不想在一些用词上锱铢必较,便草草结束了与她的通话。 随后他将原始文件发到景心琳留下的电子邮件地址,然后去了食堂吃午餐。等到临下班前,他收到了景心琳的回复邮件,上面写着三句话: 一、你很粗心,压缩文件中难道你没发觉那么明显的信息吗? 二、隐藏文件不止有一个。 三、最后,告诉了你两个名字:米子奇、米子欢。 第64章 天使被跟踪 这是一家超大规模的仓储型超市,离盛天悯所住小区很近。虞佳推着购物车一件件地将做饭用的食材和一包包零食丢进去,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洋葱头。 当她走到生鲜区,凝神望着鱼缸里的一条条活鱼游动时,透过鱼缸突然发现对面的半成品冷柜旁有个人正在注视着她。眼神直勾勾的,让她激灵灵打个冷战。 她的第一反应觉得是不是遇到变态大叔了,想跟踪或者偷拍自己,总之就是不怀好意,但隔着鱼缸又看不清那人相貌。心里扑腾腾跳个不停,走过生鲜区后,就再没有买东西的心情。 在结算通道等待结账的当口,她又回头四顾了几眼,没再发现有人偷瞄她,这才长出了口气。 回家的路上,她接到了漫画杂志社美编的电话,约她第二天去社里看看之前拍外景的照片,她正对电话那头满口答应时,又猛地感觉路边的某个角落里依然有人在跟踪着她,被偷窥的不安感始终挥散不去,这让她心神不宁起来。 她生怕自己现在回到男朋友家的同时也直接领着跟踪者跟到家里,然后被锁定下手目标。待男朋友不在家只有自己时,破门闯入,对自己伸出魔爪。所以她没敢直接回家,而是沿着小区外围绕了好几圈,见着散步遛弯的大爷大妈就热情地打招呼,好为自己壮胆量。 也许是后面跟踪的人发觉虞佳已经有所警惕,便不再跟踪。虞佳在绕了三圈后,就没有了被尾随的感觉。但她还是不太放心,又绕了一圈之后才战战兢兢地回了盛天悯家。 进了家门后,她将门锁得死死的,房门外有一点动静都让她不禁要去门镜前看上一眼。待盛天悯下班回到家,用钥匙开门时,她都吓得心咚咚直跳。直到看到盛天悯进家门的身影,她才长出了口气,扑上去将男朋友紧紧抱住。 “怎么了?我的宝贝儿?”盛天悯见虞佳抱着自己不松手,心觉异样。 “天悯大人,小佳佳好害怕!”虞佳呜咽地在盛天悯怀里嘀咕。 “是不是演出时又有什么坏小子欺负你了?”盛天悯想起了先前在展会碰见厂商老板流氓儿子的事。 虞佳抬起头来摇了摇,“不是,是我买东西时有奇怪的人在后面跟踪我,吓得小佳佳都不敢直接回家呢!” “啊?有这种事?”盛天悯登时也是一惊,“那人长得什么样子?有没有去报警?” “我没有看清他的脸,连是男是女都没有确定,不过想想也只有小流氓或者猥琐大叔对我有非分之想,女人的可能『性』倒是不大。” “那怎么不去报警呢?”盛天悯追问。 “我都没看清脸,怎么和警察叔叔说啊,人家都很忙,况且也是大白天的,想来那人也不能对我怎么样。只是被人跟踪的感觉确实让我这么个小女生很害怕,而且也不敢直接回家,怕引狼入室。只好在大街上又绕了好几圈才甩掉那人回了家。” 盛天悯听到此才稍稍松了口气,见虞佳还皱着双眉,眼角挂着泪痕,未从紧绷的情绪中摆脱出来,就用手轻轻抚了扶她的脸颊,温柔地对她说:“小佳佳别害怕,有天悯大人保护你,你一定是最安全的,放心好了。” 虞佳此时才破涕为笑,轻轻亲了下盛天悯的左脸,“嗯,有天悯大人在身边,我什么也不怕。”此时才注意到进门的只有盛天悯一人,便又问道:“晨晨哥哥呢?怎么没一起回来?” 听她问起唐晨,盛天悯脸『色』稍微一变,之后又立即恢复了正常,“他啊,跟我说今天先回他爸爸那里一晚上,好像是他要和唐叔叔有些重要的事谈。” 虽然盛天悯的微妙表情只是一瞬即逝,但没有逃脱虞佳的眼睛。 “天悯大人,是不是你和晨晨哥哥之间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啊?可别瞒小佳佳哦!” 盛天悯见虞佳已经看出了些端倪,自叹自己伪装情绪的能力实在是差强人意,不过也许是虞佳过于了解自己,也只有在她面前自己没办法彻底伪装——等等,应该还有一个人也可以做到。对,是景心琳。 “好吧,既然你都看出来了,我就不再隐瞒。确实,我和唐晨是闹了点小别扭,不过完全是工作上的,绝对不会影响到我们俩之间的私人感情,这你尽管放心。” 盛天悯便将在社里上班时的事情和虞佳说了起来。 原本因为周一跳楼的事,盛天悯希望唐晨能再多休息几天,调整调整情绪,老岳头和唐之忆也希望他能将低落的心情好好恢复恢复再回来工作。不过经过虞佳和盛天悯不厌其烦地开导劝解,唐晨只一天便恢复如常,周二就和盛天悯一道去杂志社里上班。 盛天悯还担心他消极心态仅仅是隐藏得更深,而非彻底丢弃。而唐晨完全不以为然,还和盛天悯『插』科打趣,说自己就当丢了个小泽玛利亚的充气娃娃,以后再找个小泽玛利亚的真人不就好了? 到了社里,老岳头也把唐晨叫了去,和他谈了好久。盛天悯不知道老岳头究竟和唐晨说了什么,只是估计碍着唐之忆的面子,也不好直接批评唐晨,也无非就是安慰开导,不过倒也不至于关起门来谈差不多一个小时那么久。 等唐晨从总编室出来回到座位,盛天悯凑过去问他老岳头说了些什么。唐晨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心情并不舒畅,只回答盛天悯没什么的,总编无非说了些安抚的话,让自己好好工作就是。 盛天悯虽还有些狐疑,却也不想再去揭他的短。想起自己之前做的那个征文方案,拿出来又仔细斟酌地改了改,下午就拿到老岳头那里向他汇报。 本来盛天悯想自己也是主动为杂志社招募优秀作者,丰富稿件来源,怎么说老岳头也该有所鼓励,多说些肯定的话。让他没料到的是,老岳头似乎对他的方案并不热衷,却也不全盘否定,做出了个不置可否的态度。这让盛天悯有点『摸』不着头脑。 “主编,您对我这个方案还有什么疑虑吗?” “小盛啊,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你也清楚,咱们刊物在集团层面看来,更多的还是需要立足于经典与文学『性』。你这个方案来源于普通读者,是不是会降低稿件的水准?或者没法保证我们刊物的整体格调呢?这个问题你想过吗?当然,网络这东西可以容纳百川,草根的声音也是不能忽视的,不过与咱们刊物的风格是否搭调,我作为主编也需要通盘考虑。” “那您的意思是这个方案不行吗?” “嗯……这倒没有,你这个方案看来还是下了一番脑筋的,所需要的资源成本也并不高,稿酬水平咱们社自己就能承担,不需要集团拨款;另外发专刊也不是问题,只是合订成书的书号会麻烦一些。不过我倒可以在集团那边帮你争取到书号资源。” 盛天悯听得是一头雾水,老岳头一会儿说了一堆和刊物风格不搭调,一会儿又说可以帮自己争取到需要的资源,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最后,老岳头让盛天悯先按照方案准备着,他需要和另外两个编审讨论一下这个方案。 盛天悯满腹疑『惑』地出了总编室,唐晨见他满怀心事,也凑到他身边问怎么回事。盛天悯将那个征稿方案递给唐晨,有气无力地对他说:“喏,上周你不在的时候我想的,本想让老岳头看了以后会夸两句。其实我倒不在乎他夸我,只是他那种一会儿阴一会儿阳的语气让我猜不出来他到底是支持还是反对。” 唐晨接过来,仔细地翻看着,盛天悯的话似乎并没有传进他耳朵里。脸『色』随着他越向后翻越难看,等最后看完时,盛天悯见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手一甩,将方案摔到自己的办公桌上。 第65章 兄弟冲突 “盛天悯,你这是什么意思?”唐晨猛地地问了这么一句,傻子都能听出来语气里带着极度地不满。 “怎么了?什么什么意思?”盛天悯不知道唐晨为什么突然发火起来。 “你要是觉得我的稿子烂,你就直说。别玩这些拐弯抹角的把戏。”唐晨的声调越来越大,引得办公室里其他编辑都纷纷侧目向他们看去。 盛天悯一时间没反应过味儿来,愣在那里好一阵,不知道唐晨的怒气从何而来。仔细想了想,才大致理解了他愤怒的来由。 “你怎么会那么想?再怎么说你也是栏目主要撰稿人,我的重要搭档,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嫌弃你的稿子而去让别的稿子替换到栏目里的。”盛天悯急忙解释说,然后轻轻拍拍他肩膀,意思是小声些,别太激动。 “那你想要干什么?征稿?为什么不征求征求我的意见?”唐晨还是不依不饶,但音量有意压低了很多,“如果你真认为我是你的重要搭档,这种栏目上的大事我必须有知情权和参与权,你不能擅自做主,知道吗?” 他喘了几口粗气,像是气得不清。盛天悯也自觉有些理亏,但和唐晨搭档这么久,也没见他如今天一样对自己发这么大脾气。于是站起身来对他说:“走,一起出去抽颗烟,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的,咱们外面说。” 唐晨白了他一眼,也没拒绝,随着他走出办公室,来到楼梯间。 盛天悯递了根中华给唐晨,然后帮他点上,自己也点了一根。猛吸了一口后,对唐晨说:“这事是我欠考虑,之前因为虞佳不经意给了我一个提示,和她签约的漫画杂志就是这么搞的。我也没多想,觉得也是个不错的点子。却没顾及你的感受,我在这儿给你道歉了,成不?” 唐晨吐了口烟圈,轻轻咳嗽了一声,没看盛天悯,只是兀自盯着楼梯间窗口外面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流。 “你说我昨天要是不听虞佳的,跳下去,是不是今天你也不会怂兮兮地找我道歉了?” 听他这么说,盛天悯神经一下紧绷起来,“怎么又来了?不已经说好了不再提那些不愉快的事了吗?” “你别激动,我就这么一说而已。以前的不愉快可以不提了,这不又来了新的不愉快吗?”唐晨僵硬地冲盛天悯笑着说。 “你尽管放心,征文这事绝对影响不到你在栏目里的稿子,毕竟你和社里是有合同的,况且我也没有权力撤了你的专栏撰稿人不是吗?” “呵呵,其实我刚才发火也不单单冲你,可能也有些借题发挥的嫌疑。” “哦?不单单对我? “对,还有也对我自己。”唐晨又使劲抽了口烟说,“上午老岳头找我谈话,不光是说了周一早晨的事,还说了不少他和我父亲对我的意见,我父亲建议我再去文学理论领域进修一段时间,还有他也是这个意思。虽然没有直接说明了,但听话听声,我也不是傻子,明摆着就是对我的稿子不满意。加上你下午的这个征文方案,你说我能痛快得了?” 说到此,盛天悯总算明白了唐晨为何如此心存不满与怨愤了,上前轻轻捶了他一拳,说:“如果你还拿我当哥们,有些话我也不能总捡好听的对你说。其实你父亲和老岳头肯定都是为你好,让你充充电也不错。不过如果以我个人的评判标准,你稿子的问题并不在于文学理论上的缺失,而是这里——”盛天悯说着,用手指转着指了指自己脑袋,“想象力。你缺的是想象力。” “你说的想象力指的是?” “上周我去青岛出差你知道吧?那里我认识了一个人,她给想象力这东西下了一个定义:所谓想象力,就是场无限制的跳远游戏。需要知道自己站在哪,也需要了解跳到哪里。可有的人知道自己站的地方,却不知道跳到哪里去;有的人能想到跳很远,但又不知道自己站的地方。大致意思是这样。你可以好好去揣摩揣摩她的话,我觉得她总结得很有道理。” “唔,的确概括得很精辟。那人一定是个上了年纪的智者。” “呵,你错了,她是个年轻姑娘。” “哦?你这小子命犯桃花啊,总能碰见漂亮姑娘?” “别打岔。按人家的说法,我觉得你就是第一种人,不知道跳向哪里。” “那你呢?属于哪种?” “她说我哪种都不属于,只告诉我缺的只是跳过去的信心,我也搞不懂她为什么这么说。” “看来那姑娘很了解你啊。”唐晨本想再多八卦几句,不过见盛天悯并不想再纠缠于对那个姑娘过多的评论,便转回话题,“既然你是这么判断我的,我也需要好好想想自己的问题,今天我就不和你回去了,我想回我家老爷子那边,和他推心置腹地谈谈。” 盛天悯觉得也不错,他们父子之间也许能把话说得更透彻,唐晨没准一下子开窍了也说不定。 他将这些事讲给虞佳听,却有意将说起景心琳的细节隐瞒过去。 “那么说,晨晨哥哥心里对周一的事并没有完全过去,他心里还是有阴影啊。”虞佳皱着眉说,“小佳佳的思想工作还是没做到位啊!” 盛天悯见虞佳又开始爱心大泛滥,就安慰她说:“你已经做得足够多了,不但救了他的『性』命,还不厌其烦地宽慰开导他,没必要再纠结他那一点点情绪波动。对了,说说别的,你发现的那个跟踪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我在超市买东西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但要说他真正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我还确实说不上来。”虞佳还想再说些关于跟踪狂的事,但又生怕盛天悯过于担心,也有意将他的话题转移开,“算了,不说这个了。今天在超市买到了活海虾,一会儿小佳佳下厨给天悯大人做我新学会的宫爆洋葱虾球。” 盛天悯发觉出虞佳有意绕开话题,想象得到她是为了不让自己过于担心,于是满口称赞虞佳的贤惠手巧,而心里暗暗将跟踪狂的事情记挂了起来。 之后过的几天,唐晨虽然没有回到盛天悯那里住,但上下班也按时按点,和盛天悯之间正常交流沟通,和以往没什么变化。而虞佳那边除了参加过一次表演团队的活动,就是与漫画社美编研究自己的造型。盛天悯偶尔问起那跟踪狂的事,虽然她情绪还没恢复如常,说是倒也没再遇见,然后就一直宽慰男朋友说没准自己不是人家的菜,只跟一次就懒得再来了呢。 期间盛天悯想起景心琳所回复邮件中的三点,再一次打开那个压缩文件。她说压缩文件中有非常明显的信息自己没发觉,仔细找了找,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信息。“明显的信息”?她究竟指的是什么呢? 第66章 解谜高手 另外,她说“隐藏文件不只有一个”,自己将破解的密码再次解压出文件夹后,选择了“显示隐藏文件”选项,果然看到除了正文的pdf文件和他后来发现的txt文件外,还有另一个gif格式的动态图文件。心想也许是之前救人心切,急匆匆的只注意到最先显示出来的txt文件,却没发现这个动态图。打开以后,看到的是一幅卡通动态图片,画面中一个婴儿,手拿一把菜刀,边向前砍来,边哇哇大哭,随后身前飞过一只长了翅膀的水碗,婴儿破涕为笑。 这幅怪异的图画又是什么含义?盛天悯满脑子问号,莫不是又和景心琳的那幅版画一样暗藏着隐秘的信息? 想来一时半会也参悟不透,就先放在了一边。他又注意到邮件中的第三句话,“最后,告诉了你两个名字:米子奇、米子欢。”结尾有提到他们兄妹俩吗?怎么没有一点印象? 他将pdf文件打开,翻到最后。认认真真地又搜寻了几遍,根本没有出现他们两人的名字。不过,盛天悯再次注意到“上帝之子”这个词中红『色』的“子”字,感觉非常突兀。难道这便是她发现的中有米氏兄妹名字里“子”字的提示吗? 他又重新读了一遍最后结尾,也确实发现了有“米”、“奇”、“欢”这几个字,但让他不解的是,如果没有非常明显的提示,景心琳怎么会想到他们兄妹的名字呢? “这么明显的提示你还需要打电话过来问我吗?我的盛大编辑!”景心琳在电话那头阴阳怪气地讽刺道。 “你先别忙着损我,你也知道,我正需要恢复想象力的信心不是吗?你还这么挖苦我,这信心得什么时候能找回来?” 景心琳被他这么一说,咯咯地笑了起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呢!那好吧,我可以把提示告诉你。你看到最后写到女主人公返回星球的坐标了吗?” “嗯……看到了。”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 “怎么奇怪?” “通篇提到那么多次女主人公的星球,但从没写她星球的坐标,却单单在最后很惹眼地写了这些字母与数字组成的一串坐标信息呢?” “听你这么说,之前我还真没注意。难道这就是你所说的非常明显的提示吗?” “你现在再来看看这组字母加数字:首先是字母,en、s、es,你不觉得以英文缩写形式来看很眼熟吗?” 盛天悯想了想,眼前豁然一亮,“莫不是东南西北四方的缩写?en表示东北、s表示西南、es表示东南……等等,有个地方不对啊,如果en表示东北、es表示东南,那么按照此逻辑,西南的缩写应该是s,这里写的却是s。而且实际英文中规范的写法应该是northeast,即北东,southeast,即南东,这样才对。这该怎么解释?” “呵,你也开始以逻辑角度考虑问题了哈?的确,这从表面上看是不符合排列逻辑,但如果结合字母后面数字的含义,也许就符合逻辑了呢?” “结合后面的数字?怎么讲?” “唉,看来我得一直做你的思维保姆了。”景心琳无奈地说,“你想,以这些字母作为定位标识来思考,难道后面的数字不也会是定位的参数吗?定位的参数无非就有这么两种意义:距离、角度,如果这三组数字均有角度因素在里面,那么一个角度的始边与终边就必须要有固定顺序属『性』,这也便解释了方向缩写字母顺序的自有逻辑。” “唔——虽然你说得很复杂,但我基本有些概念了。你的意思是,如果将后面的数字看作是角度,那么前面的字母便以角度的始边与终边顺序来排列。en18的意思就是从正东向北的18度角,距离为18毫米,对不?” “没错。按这个逻辑来推理,这个字母加数字的组合就可以作为定位的参数来用了。同时,也解释了为什么s与其他两个写法不同的原因,是因为按始边与终边的排列而言,必须这么写。” “那么坐标原点又是哪里?” “你忘了那个红『色』的‘子’字了吗?” 原来这个标红的“子”字是这个意思!盛天悯终于想通了。于是他找出量角器和尺子,以“子”字为中心,按照en18、s20、es15这三个定位参数信息,依次找到了“米”字、“奇”字和“欢”字。 他深呼了口气,想来景心琳也真是不得了,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竟能一下子发现结尾暗藏信息所指。但话又说回来,这部最后暗示给自己的米氏兄妹,又是什么目的呢? “这恐怕要结合着我回复给你的另外两项来考虑了。也许三点综合在一起,能得到一些新的发现。其实到现在为止,这些谜题最关键也是最难以捉『摸』的,就是为什么我寄给你的压缩投稿文件变成了另外一个文件,而且解压密码完全一样。也许我提出的那三点,最终可以解答这个问题。” 盛天悯表示赞同她的判断,根本来说这是桩掉包案,名侦探并不需要从身边的蛛丝马迹中找到掉包人的漏洞,而要从他在虚拟电脑界面中留下的线索中推理,最终说出“真相只有一个”这样的结案语。 “看来你《柯南》看得不少哈!”景心琳最后总结道,“那你就继续努力吧,有什么困难尽管和我联系。再见。” “喂!你先等等。”盛天悯听她要挂断电话,急忙拦住,“还有件事也有些困难,只是和这部没什么关系。” “什么事?” “唔——是这样。虞佳最近好像遇到了个跟踪狂,她时不时发现自己被某个猥琐男偷窥和跟踪,情绪总是处于恐慌之中。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喂,我说,你有点过分了吧?”景心琳没好气地说,“这种事本身是你当男朋友应该去给人家解决的,要么去当贴身保镖,要么报警让警察解决,怎么也来找我?” “你先别忙激动,听我把话说完。我是想问你有什么办法去消除她的恐慌情绪,不是让你帮忙抓那个跟踪狂。毕竟你们都是女孩子,如何消解恐慌情绪还得向你取经不是?” 电话那头景心琳好一阵轻笑,盛天悯不知道她在笑什么,自己也不敢质问她有什么可笑的,只得耐着『性』子等她笑完。然后听她说:“盛大编辑,我是可以做你的思维保姆,有什么谜题啊、猜字啊我都可以帮你思考,不过哄女朋友这种事,要是也要我帮你,我可真是无话可说了。不过,我想你也知道这层道理,你肯定该哄的也哄了,来问我无非是你更在乎你的女朋友,病急『乱』投医而已。好吧,你能说说她发现那个偷窥狂时的情景吗?” 盛天悯听她这么说自己也颇有些尴尬,不过景心琳说得也没错,确实是自己更为在乎虞佳,便将虞佳给自己描述的情景又向景心琳说了一遍。 “我怎么听上去,这个所谓的跟踪狂就是个笑话!”景心琳做出这样的判断。 “哦?何出此言?” “首先,虞佳是在大超市里最初发现的跟踪狂,而不是她穿s装演出以后,或者逛商场时穿着时尚,更像是个『迷』你家庭主『妇』。对不?” 盛天悯回想了下,的确,虞佳那天穿得一点都不暴『露』,也不时尚,就是很普通舒适的家居装。 “其次,她发现跟踪狂后,已经显『露』出很慌张的样子,超市里就左顾右盼的,甚至还绕着小区好几圈,难道那个跟踪狂没发现吗?小区旁的大爷大妈的警惕『性』可不比她差,他还去有恃无恐地跟着她?最后,虞佳回了家,再怎么笨的跟踪狂,也应该会了解她的住所了吧,无论是做记号也好,直接闯空门也好,都应该会有所行动。但听你说后来虞佳就再没发现那个跟踪狂,这里无非有两个可能,第一,跟踪狂的确对虞佳没了兴趣;第二,虞佳对你说了谎,她还是感觉到了仍然有跟踪狂跟着她,可她不想再让你为她担心,所以就没再和你提起这事。依我判断,第二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盛天悯听了景心琳这一番分析,想想颇有道理,自己不由得既为了虞佳的安全担忧,又觉得自己的女朋友非常难得,能将她的安危放在一边,只希望自己能不担心。 “按你这么说,我还真是得对她更好一些了。回去就得详细问问她那个跟踪狂的事。” “说你笨你还真是精不起来。”景心琳叹气说,“你这么问她能实话实说吗?只会更加剧她对你的愧疚感。我实在为你的情商着急!” 盛天悯被景心琳好一通挖苦,想想这几年自己除了想象力退化之外,情商确实也比原来差了不少。 “现在几点了?”景心琳突然一问,盛天悯有些措手不及。 几点了?他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屏幕顶端显示着16点50分,快要下班了啊。 “差十分钟五点,怎么问起这个?” “你该去接你的小女朋友了,可别让她再对身后的跟踪狂提心吊胆,否则,要你这个男朋友何用?” 盛天悯干瘪地笑了一声,感谢了她的关心。挂断电话后,向窗外望去,夕阳余晖透过窗口映在他脸上,不禁让他眯起了眼睛。 第67章 被救失忆 鳞良将眼睛睁开时,发现太阳光线透过窗口散『射』出斑斓的光点撒在脸上。虽然自己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四周都是模模糊糊的,但五彩光斑的美丽还是让他不忍再将眼睛闭上。 “我这是在哪里?”鳞良心里思酌着。只感觉头一阵阵天旋地转,晕得受不了。没办法,只得不甘心地再将眼皮合拢。 他试着努力回想之前发生的事——自己的名字是鳞良,璇瑚族人,出生在冥邃群岛……再往后的事情似乎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怎么也想不起来。最后仍然回到最开始的问题,“我这是在哪里?” 又过了一会儿,四肢的触觉开始恢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不太柔软的床上,浑身筋骨紧绷,稍一用力就如同骨骼欲碎一般,疼痛感让他不能活动。本想挣扎着坐起身,但试了几下还是选择放弃。 于是他不再和自己身体较劲,转而专心恢复起刚刚找回的视觉。眼睛一番挣扎对焦之后,终于能看清周围的景物。自己现在正身处一件不大的木屋中,屋里陈设简单,木桌、木椅、衣架、柜子……总之基本上所有东西都是木质结构,除了屋顶罩着一层闪着微光的石质框子,看样子是屋子的防火隔板。 从木质窗口处撒下的无从判断是朝阳还是夕阳的光线,从刚睁开眼时的位置不知道何时已经移开了自己脸颊。虽然看不到了优美的光点,但被晒的不适感也已消失。 隐约间,他听到屋外面有零零星星地说话声,明白自己的听觉也慢慢恢复回来。侧耳听去,声音逐渐清晰,毕竟他的耳音天生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 “这都多少天了,还是那样。你觉得蛟冲那家伙的话能信吗?一个噬族的贱农,也就能给咱们庄稼锄锄地、捉捉虫什么的,平白无故救了个陌生人,楞说是和他有渊源?这不胡扯吗?一个鳍族人会和他有渊源?况且还不知道这个鳍族人什么时候能醒,咱们以后就这么养着他了?” 鳞良听得清楚,是个女人的声音。随后又听一个男人说:“你一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蛟冲是个噬族贱农不假,可是那个鳍族人一看便是个了不得的家伙。看他骨骼那么异相,不是某个族群的精英技师就是联邦『政府』的上流人物。我可是曾经在蕴晖城见过鳍族联邦的外交官,据说是个鲲『潮』族的高级技师,好一副不可一世的派头。这个鳍族人看他那气质,恐怕也差不了多少。恐怕咱们芒桦今后还得指望着他呢。” “那你说他要是老不醒,咱们还一直这么供着他不成?” “那个贱农不也说了吗?把他救回来的时候还有自言自语呢,应该不会昏『迷』太久的。不过,那个家伙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当家的’,‘蓝『色』碎片’之类的话,也不清楚究竟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正在这时,鳞良又听见外面有“吱吖吖”的开门声,然后有人说话:“场主,茨松粒已经摘好了,您看还有什么活吗?” “怎么那么没眼力价?”那个女人说,“没看见我们乌芩茶喝完了吗?还不赶紧去晒新的?” “可是……您看现在马上要天黑了,这还怎么晒乌芩叶啊?” “你个贱农,场院不是有充满新彩光石的彩光器吗?用那个晒,别浪费啊,给我省着点用,小心扣你农资!”女人气哼哼地说。 那人闷闷地“嗯”了一下,又是一声“吱吖吖”关门声,听声音是那人出了门。 鳞良觉得奇怪,进屋的那人说话低声下气地似乎是个下人,但他的语调让自己感觉莫名地熟悉。 他不由得身子又想坐起来,不经意间轻轻咳了一声,忽然听到外面男人小声说:“嘘——听屋里,那人好像是醒了,我去看看。” 女人说:“哎,没关系吗?他不会对咱们动粗吧?我听说鳍族的技师都很凶呢!” 男人压低了声音说:“毕竟他刚从重伤昏『迷』中转醒,一时半会还不会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咱们好好待他,相信这类有身份的鳍族人也不会恩将仇报的。” 鳞良听着咯达咯达地脚步声越走越近,自己虽然一时还不能动弹,但也知道该如何面对将要进来的一男一女。 只见房门一开,一个中等个头的男人走了进来。鳞良眯着眼看去,那人是个长脸,额头见方,鼻梁直挺,最显眼的是肩膀异乎寻常地宽,肩部平直展开,几乎能并排再放下四个头颅。——这是麋源族男『性』的明显特征。后面跟着一个女人,形貌和男人差不多,只是个头稍矮,肩膀也没有那么宽。 “您醒了?”男人见鳞良睁开了眼睛,便恭恭敬敬地询问道,和刚才鳞良听到的语气判若两人。 鳞良动了动嘴,想说话却异常吃力。那男人赶紧上前说:“看您身体虚弱,恐怕大伤未愈,好好静养。”说着,回头向那女人一摆手,女人将一个碗端到了床边,用勺子盛出一些粘稠的东西递到鳞良嘴边。 “刚熬好的彩栎粥,我喂给您。”女人和颜悦『色』地说。 鳞良没有张嘴去喝,费劲力气还是将话说了出来:“这……这是……在哪里?” “这里是我家的农场。”男人在一旁回答。 “你……你家的农场?哪里的农场?” “浊雨森林的最东端,模桧林场边缘,这里几平方超里内都是我家的农场。” “那么说……这里是麋源族领地?” “对啊,我们都是麋源族联邦的人,我是麋顺族人,叫芒蓼,这是我内人,麋桓族人,叫牡芹。” “那……我是怎么会到这里的?”鳞良继续问道。 “你是被我家农场的佃农蛟冲从秋沐山谷的谷底发现你昏『迷』不醒,就把你救了回来。你已经昏睡五天了。” 鳞良努着力气还是想直起身子,被麋源族的农场主夫『妇』劝阻了他,先别这么急着起来,身上的伤还不轻,需要再好好调养几天。 “那我想和你们农场把我救回来的佃农说两句话可以吗?”鳞良问。 “嗨,没这个必要。”女场主牡芹说,“那家伙只是个会干粗活的劳力罢了,也不怎么会说话,您要是有什么事直接问我就好了。” “他叫什么名字?”鳞良没有理睬牡芹的打岔,继续问道。 “呃——他……他叫蛟冲。”牡芹似乎并不想回答鳞良的问题,但问到这里,也不好意思不回答。 “也是你们麋源族人吗?” 农场主夫『妇』面面相觑,都不想再和他说有关于蛟冲的事。 “他是噬族人对吧?”鳞良继续问。但此时已是他体力的极限,问完这句话,就再没力气继续说下去。只能将全身松弛下来,把眼睛闭上。 “您还是好好休息吧,”芒蓼趁机打了圆场,遮过了关于蛟冲的话题,“有什么吩咐尽管叫我们。”说着,就让他夫人把彩栎粥的粥碗放在床边的木桌上,退出了房间。 鳞良深呼吸了一下,忍住浑身的剧痛,努力依照他们说的往前追忆——自己是被蛟冲在秋沐山谷的谷底发现的,但自己又是怎么到那里去的呢?这一身的伤又是拜谁所赐?而自己又是为什么会来到秋沐山谷的?——即便使劲回忆,还是根本想不起来。 昏昏沉沉间,他又一次进入梦乡。 第68章 小技徒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他再一次醒来,发觉自己似乎是被门口的什么声音惊醒的。逐渐聚拢起精神后,听见自己屋的门前有区别于农场主夫『妇』的另外两个人的交谈。 “小桦不可以打扰人家休息,知道吗?那人受伤很重,需要好好静养。”这声音他能分辨出来,是那个噬族佃农蛟冲的声音。 “可是……我听说他是个鳍族技师,上次我和爸爸去蕴晖城见过鳍族的技师外交官,那样子可威风了,我很想再看看鳍族技师的样子。” 鳞良听着像是个七八岁的男孩儿说话,看来是农场主的孩子。 “可要是你爸妈知道了,也许会责骂你的。” “我不会吵到他的,冲哥哥,就让我见见他嘛,别让我爸妈知道,求求你了。” “这……” 鳞良听上去,蛟冲好像很为难的样子,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于是自己向外面开了口:“没关系,你们可以进来。” 门外面两个人同时轻轻地“嗯?”了一声,一时愣在那里。过了少顷,门还是被推开了,一个孩子和一个佃农打扮的人走进了屋子,轻手轻脚地凑近了木床。 “你是这里农场主的孩子吗?”鳞良努力支撑起身体,吃力地问小孩儿。 “是,我叫芒桦,今年七岁了。” “那你叫蛟冲对吧?噬族人吗?”鳞良又朝佃农问。 “嗯……您怎么知道的?” “农场主夫『妇』告诉我的。不过他们似乎对你并不友善,直截了当地将你当做个下人来用是吧?” 蛟冲沉『吟』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答,话头被小孩子芒桦抢了过去,“您是位鳍族技师吗?您会的技艺都有哪些啊?还有您的名字该怎么称呼呢?您怎么会到我家的农场来呢?” 这连珠炮一般的问题让鳞良好一阵消化,琢磨了片刻后回答:“我的名字是鳞良,也会一些璇瑚族的技艺,不过从我们族群的概念来讲,技师称呼我可是担当不起,在我们那里,只有技艺级别达到高级才可以算是技师。至于我如何来到你家农场的,之前的记忆我实在回想不起来了。听说如果不是蛟冲救我,我也许就横尸荒野了。” 蛟冲听鳞良说这话,傻傻摇摇头,“也是您的幸运,要是我没遇见还好,遇见了怎能不救。” 正说话间,鳞良突然听见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赶紧和床边两个人说:“农场主要过来了,你们俩如果不想挨骂,还是先离开吧。” 两人均一脸惊愕,自己完全没有听到任何声音。鳞良看出了他们的疑『惑』,没有再向他们解释,只是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然后又朝他们摆摆手,意思是自己耳音超乎常人,你们赶紧先离开。两人大致明白了意思,赶忙离开房间。刚带上门,就听见女主人说:“小桦,是你吗?怎么还不去睡?” “哦,我找些吃的,马上就去睡。”芒桦大声回答,然后细声嘀咕:“这位鳍族的鳞良叔叔可真是厉害,有这么好的耳音。” 这一切鳞良都听在耳中,轻轻地笑笑,之后又躺回了床上,感觉身体的僵硬疼痛略有缓解。也许是心理原因吧,和芒桦与蛟冲两人简短的对话后,自己的伤痛明显有减轻的趋势。而面对他们俩和面对农场主夫『妇』的感觉也完全不一样。不过自己对蛟冲还很不了解,和他交谈时他似乎总在避讳着什么,虽然他说话温柔和善,但有一种说不出的芥蒂在其心里横亘着。 鳞良支撑着将农场主夫『妇』留下的彩栎粥喝光,之后便沉沉睡去。 醒来时天已大亮,鳞良发现有两三只蓝『色』飞虫落在旁边桌子上,桌上的粥碗已经不知去向。他挥手将飞虫驱散,发觉筋骨已经不像前一天那么疼痛了。 飞虫被驱散后径自向门口飞去,而没有飞向打开的窗口,一只只穿过窄细的门缝。又过了一会儿,蛟冲走了进来,手里端着只木质脸盆,对鳞良说:“场主让我给您清洗一下身子,早餐一会儿就给您送过来。” 鳞良问:“怎么好像你早就知道我已经醒了?” “哦,是那些蓝蛄告诉的我。”说着一扬手,背后又飞出了那几只蓝『色』飞虫。 “你会『操』控昆虫的技艺?”鳞良吃惊地问。 “算是吧,不过希望您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我不想让农场主夫『妇』知道我会这个,否则肯定没我好果子吃。” “这是为什么?”鳞良有些不解。 “嗯……其中缘由请恕我不能相告。总之,拜托您还是替我保密,求求您。” 鳞良见他态度诚恳,便答应了他的要求,然后又问他芒桦知道不知道这事。蛟冲说芒桦那个孩子心地出奇地善良,自己经常假装逮到一些小昆虫陪他玩,他只以为是自己抓住的,并不知道自己有这个技艺,而且他对那些小昆虫很友善,从不有意伤害它们。 鳞良听过后颇为感慨,农场主父母为人尖酸刻薄,但孩子却心地良善,人的天『性』果真是没法从遗传角度判断。不过他见蛟冲『操』控飞虫的技艺,恍惚间好像想起了什么,似乎自己曾经见识过掌握这种技艺的噬族人,而且和他应该还有紧密的联系似的,却一时也回忆不起来个究竟。 清洗过后,鳞良觉得身体恢复了很多,四肢活动不像前一天那么僵硬了,疼痛感也没了大半,只是还不能随意下地走动。 蛟冲刚给鳞良擦拭干净,就听见屋外农场主芒蓼叫他,赶忙应了一声出了门。鳞良听到芒蓼压低了声音训斥他说:“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上午田里的活还等着你干呢!赶紧的下地干活,昨天全作业农耕机修好了没?要是没修好,那你只能就徒手干吧。” 蛟冲闷闷地“嗯”了一声,走出房门后就没了动静。只听芒蓼小声嘀咕了句:“这个贱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鳞良微微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农场主对待蛟冲如此刻薄,难道有什么说不出的缘故吗? 随后芒蓼和牡芹又来到鳞良的屋里慰问了几句,见他身体有所好转,便说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他们尽量满足。鳞良向他们又自我介绍一番,不过坦言之前为何落到秋沐山谷中受伤的前前后后自己通通记不得了。芒蓼说这都不打紧,可能是脑部受了撞击后有部分失忆症状,恢复一段时间也许会想起来,不用急于一时。鳞良向他们道了谢。 此时牡芹向芒蓼使了个眼『色』,芒蓼略微一皱眉,这只是一瞬间的表情变化,鳞良真切地看在眼里。 “您两位还有什么事吗?”鳞良问。 “哦……我去给您盛早饭。”牡芹先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屋子,屋中就剩芒蓼和鳞良两人。 芒蓼见女人出了房间,便凑近对鳞良说:“这位鳍族大人,您看……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您有什么事尽管对我讲,毕竟我的命也算是您家所救。” “那……我就直截了当说了,我们夫『妇』的农场在麋源族和长人族两个联邦交界处的边缘,离繁华地区很远,也没有个机会往上流社会走。我们夫妻俩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过我们有个儿子,叫芒桦。那小子虽然有些木讷笨拙,但也算是勤奋好学。我看您一定不是鳍族的凡夫俗子,如果以后能记起先前的事,还请您多多提携芒桦。” 鳞良听他这话,颇为诧异,便故意问:“你家孩子今年多大了?” “转过年就八岁了。” “这么小的孩子,您说这话是不是有点为时过早了?” “嗯……您是不知道我们麋顺族人的习俗,一般来说,我们族人的男孩子在十岁之前都要拜一个非麋顺族的技师做技徒直到成年,是否学会技艺在其次,有这个过程今后才能有资格在进入上层族群,可以是麋源族其他族群,也可以是其他部族联邦的技师。当然,这个规矩是超纪元前我们部族的规矩,而族群融合以后,麋源族联邦的议员也有很大一部分是麋顺族人,也就将这个习俗沿袭下来,改为了麋顺族人进入联邦『政府』的先决条件。可是,您想想,我们这个穷乡僻壤的边境农场,哪有机会给芒桦找个其他族群技师做技徒啊?这不遇见了您不是?也算是我们氏族的祖宗保佑芒桦有这个福气。所以,我请您收芒桦为技徒。” 芒蓼这个突然的请求让鳞良有点措手不及,“您先别急着求我,我现在还并不确定我就是个鳍族技师啊。” “我看您的气质肯定不是个普通的鳍族人,我只能先在这里恳求您答应我,等您完全恢复记忆,我再让芒桦跟随您。” 鳞良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这对夫『妇』对自己恭恭敬敬了,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不过转念想来,如果他们夫妻俩要是知道蛟冲就是个噬族的技师,是否还会对他如此刻薄呢? 想到此处,便对芒蓼说:“您孩子的事我会仔细考虑的,另外我还是想知道你们农场那个佃农蛟冲的来历,怎么一个噬族人会甘心在你们这里做佃农呢?” 鳞良再一次问起蛟冲的事,与之前不同,这一次话里话外带着交换条件的语气来问,意思很明确——如果不告诉我蛟冲的事,你的要求也就不会再去考虑。 芒蓼略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会儿,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同意了这笔交易。 “您既然坚决想知道这件事,那我就说了好了。其实呢,这事和您自身并没有多大关系,我之所以不想向您提及此事,主要是因为这件事本身并不光明正大,甚至还有一些非法的勾当隐藏其中。”芒蓼耐心对鳞良说。 第69章 佃农来历 芒蓼说起来自己家的农场,原来并非像现在这样有好几平方超里那么大,曾经也就是眼前看得见的几百平方超米这么大,夫『妇』俩用全作业农耕机勉强应付农活。浊雨森林附近倒是也不愁降雨,不会担心庄稼干旱,像彩栎果这样的作物,多些雨水也并不会影响收成。自家收成足以支撑用度,还有些副产蔬果之类的,可以去最近的蔺薰集上交易。总之,虽不能大富大贵,倒也衣食无忧。 那是四年前冬天的事。 初冬时节,芒蓼一家三口驾驶着自家的货运艇来到蔺薰集做买卖,把彩栎果、芘参果、芷稞米、茨松粒、乌芩茶叶、尖芦瓜等等秋后收获作物,外加一些家畜批发给了几家酒店和俱乐部。赚了一些钱,采购了不少家用物品,另外也给儿子芒桦买了玩具和书籍,芒桦甚是开心。 天『色』将晚,正当他们正要出了集子要返回农场时,突然从街边的一条小巷中冒冒失失地闯来一人,没头没脑地撞在货运艇上,吓得一家三口以为遇到抢劫的劫匪,脸『色』登时大变。芒蓼拿起防身用的简易气粒枪,瞄准那人,那人急忙摆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芒蓼心神稍定后,仔细看去,见那人衣衫褴褛,脖子以上都是深棕『色』,前额两边的额角竖直地长着很像犄角的硬『毛』,看样貌并不是麋源族人,便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撞我家的货艇?” 那人声调低沉地回答:“这位大人,我是噬族人,我和我们家族的族人被一伙非法组织的劳动力贩子贩卖到这里的,我趁他们不注意逃了出来,希望您能帮我逃出他们的追捕。” 正说话间,芒蓼听到蔺薰集里一阵『骚』动,好像是很多人搜捕的声音。那人赶忙躲在货车一边,然后用恳求的目光看着芒蓼。而牡芹在一边却说:“你还是找别人帮你吧,我们只是个农户,可惹不起那些人。”说着就想赶走这个噬族人。那人又将目光投向小孩子芒桦,芒桦见他甚是可怜,而小小心灵中又有一股强烈的正义感与同情心,便劝说自己的父母将他留下,帮他度过难关。 芒蓼一直很宠爱自己的儿子,见芒桦百般恳求,就答应了帮那人躲过此劫。牡芹却很不乐意,但又拗不过这父子俩,只得以沉默表示默许。 噬族人被芒蓼安排躲到了货艇底部的动力夹层中,上面再怎么搜查也不会搜到。等搜捕的队伍来到他们的货艇近前,出乎他们预料的是,搜捕的这些人并没有很强横嚣张地搜查他们的货艇,只是很客客气气地询问有没有见过一个皮肤深棕的噬族人。芒蓼自然回答没有见过,芒桦也在一旁搭腔说他和父母都没有见过什么噬族人。 那些人只是架着悬翼机围着货艇转了几圈,也没有硬要去搜查,只是告诉他们那个噬族人是两个联邦『政府』联合通缉的要犯,如果看见了一定要及时向警方进行通报。一家三口将信将疑,却也没有一个实话实说。 待到一家人返回农庄后,把车上藏着的噬族人放出来。那人千恩万谢,之后自我介绍了一番,他叫蛟冲,家族一直住在岚暝山脉身处一个叫幽岚谷的峡谷中,世世代代与世无争。不过半年前被自称是麋源族的地质考察队用很特别的技艺掳走了绝大部分家族成员,据他们说是已经和噬族『政府』打了招呼,已经将家族列为重点拘捕对象。但不知道他们是什么目的,将族人各自分散监押,自己则监押在离蔺薰集不远的南栋城,自己也是趁看守不注意逃出来逃到了蔺薰集的。 “南栋城?那里虽然离蔺薰集不远,但得路经两个麋源族林洞,你能逃到蔺薰集也颇为不易啊!”芒蓼感叹说。 “这么说来,你并不是被什么非法组织的劳动力贩子贩卖至此,而的的确确是『政府』的通缉犯?”牡芹这么一说,芒蓼也不由得紧张起来,赶忙拿起一旁的气粒枪准备自卫。 蛟冲急忙摆手,一再表示自己从没犯过法,逃出来只是为求自保。而今家乡也没有自己容身之地了,如果农场一家人可以收留,自己愿意为奴为仆,为农场出力。只有四岁的芒桦也和父母说自己相信蛟冲是个好人,恳求他们将他收留下来。 夫『妇』二人仔细合计以后,最终答应将他收留,但需要他答应几个条件。第一,必须听从农场主人的吩咐,不能打折扣;第二,不能与芒桦接触过于频繁,否则定将他扫地出门;第三,不许打听任何他家族其他成员的下落,只怕这样会对自己农场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蛟冲没怎么过多考虑,就一一答应了这些条件。 虽然算是收留了他,但夫妻俩始终认为蛟冲毕竟是从『政府』监押中逃脱的,怎么说也属于非法人员。如果有亲戚朋友串门,也尽量不让蛟冲『露』面,见过也只是说雇来的佃农,对他也时不时冷言相加,甚至非打即骂。不过即使如此,蛟冲也是任劳任怨,将农场旁边几平方超里的杂树丛都开垦出来,农场逐渐有了现在的规模。 “这么说来,蛟冲纯粹就是你家的免费劳力喽?”鳞良问道。 “基本就是这么回事。至于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他曾经经历的事情究竟怎样,我们这样的农户肯定无从考证。不过蛟冲这人心地也不坏,干活没的说,效率也蛮高的。” 鳞良心想,他会『操』控昆虫的技艺,效率怎能不高? “我还有一个问题,”鳞良继续问道,“蛟冲说他和我有渊源?这是怎么回事?” 芒蓼一时没反应过来,“您是怎么知道的?似乎我们没在您面前说起过这事吧?难道是他背着我们不知道来过您这里?” “不不,这倒没有,”鳞良生怕农场主又去责备蛟冲,便解释说,“我只是无意间听到了你们的谈话,也许是因为自己的耳音天生异于常人的吧。” “看来您的确是个不同寻常之人,我家芒桦定要作您的技徒。这样,我把蛟冲叫来,让他和您解释其中缘由。” 芒蓼说完,让鳞良稍后,他出去叫蛟冲。不多时,芒蓼和蛟冲一前一后回到木屋,让蛟冲好好和鳞良谈谈。蛟冲面对着鳞良问起与他的渊源,支支吾吾地并不想开口直言。鳞良看得出来,是因为芒蓼在旁,他不想当着农场主的面将话说明,于是让芒蓼先回避一下,芒蓼很不情愿,但碍于是鳞良的要求,只是临出门前瞪了蛟冲一眼。 见芒蓼退出房门,蛟冲就想开口回答,却被鳞良举手阻止了。蛟冲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看鳞良皱起眉头,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少顷,鳞良对门外大声说:“您如果特别想知道的话,我会看情况再和您说的。但现在请您尊重我们的要求。” 又过了一会儿,鳞良才将眉头舒展开,对蛟冲说:“好了,外面没有人了,我们继续吧。” 蛟冲一脸惊诧,忙问情由。鳞良仅仅是轻描淡写地告诉他这是自己天生的耳音超凡,然后让他解释为何说与自己有渊源。 “怎么说呢?我在山谷的一处小溪边发现您的时候,您正被一群水滤蜂裹住身体。我不清楚您是否知道水滤蜂的习『性』,这种蜂虫很凶猛,一般人被他们围攻,轻则中蜂毒麻痹,重则肢体会坏死残疾。但在您身上的那些水滤蜂只是爬在身上,并没有攻击您的意思。从我这个暗蝥族人的角度来看,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暗蝥族人自己可以用‘唤噬醒’技艺控制昆虫,另一种是这人可以破解‘唤噬醒’,也许您的潜意识中有破解‘唤噬醒’的法门,这也是我说您与我可能有渊源的……” 听到此,鳞良忽觉头脑中猛地一闪,打断蛟冲的话说:“等等……你说你是暗蝥族人?会‘唤噬醒’技艺?”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蛟冲问。 “怎么对这些我模模糊糊地有些印象,似乎我认识的谁也是暗蝥族人,也会‘唤噬醒’。会是谁呢?”鳞良闭上眼睛,努力地回想着。 蛟冲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接鳞良的话,正在不知所措,鳞良突然睁开了眼睛,抬起头,对蛟冲说:“农场好像来人了,而且人数不少……” “哦?那场主有没有叫我?”蛟冲问。 “没有,这点很奇怪,我好像只听见了芒桦的声音,没有他们夫『妇』的动静。” 蛟冲急忙起身,正要开门去外面看看究竟,突然外面“呯呯”两声,好像是枪响,然后就传来芒桦凄厉地嚎哭声。 蛟冲和鳞良两人面面相觑,两双眼睛中彼此传递了相同的信息——不好,他们一家有危险! 第70章 农场被袭 率先冲出门去的是蛟冲。鳞良能看得出来,这家伙非常在意芒桦那孩子。听见芒桦的哭声,便不顾一切地向外冲,也不了解一下外面的情况。 虽然身体伤痛还未痊愈,但鳞良还是凭借自己天生璇瑚族人骨子里的机警敏锐,下床伏在桌边,探身从窗缝中朝外窥探。但见不知什么时候,外面被一层浓雾笼罩。侧耳倾听,雾中只有芒桦断断续续的哭声和蛟冲呼唤芒桦的叫喊。 鳞良感觉空气中有股危险的味道,却又似曾相识,似乎不久之前就接触过。他从床头胡『乱』『摸』了块『毛』巾,用旁边木盆里的水浸湿包裹住口鼻,虽然不能完全记起这味道是否致命,但有害是肯定的。 等了一会儿,外面芒桦的哭叫声逐渐微弱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轻微却由远而近的嗡嗡声。不多时,从门缝里钻出很多只蓝蛄飞虫,在空中组成了个箭头形状,指向墙角边衣橱的方向。 鳞良会意,是蛟冲运用他的“唤噬醒”,让自己按照飞虫的指引逃离这个房间。原本以他骨子里的傲气,怎么也不会和敌人连面都没照上就逃之夭夭,必定要闯出去大战一番。但一来自己身上伤势未愈,二来记忆中隐约有吃过这种危险味道的亏,最终理『性』占据了上风。随着蓝蛄的指引,寻到衣橱后面的一处暗道入口。鳞良心中诧异,这么个隐蔽之地怎会有如此宽敞的暗道?不过也没时间再去多想,随即缩身进入通道,然后将衣柜挪回原处。 暗道看样子是新挖出来的,边沿并不光滑平整,通道中偶尔还有一些植物根须从顶部垂下,通道角落时不时爬进爬出一些短体宽颚的昆虫,似乎是挖这个暗道的主力军。鳞良矮着身子走了一阵,听得顶上有散『乱』零碎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吆喝声传入耳中,他屏住呼吸,放慢脚步,生怕踪迹被人发觉。 又走了很长一段距离,感觉混身痛楚难当,就慢慢坐下喘了喘气。恰在此时,有几只泛着蓝幽幽光点的蓝蛄飞虫飞到他脸旁,绕了几圈,又向前飞去,仿佛在说: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目的地了。 鳞良重新打起精神,跟随着几点蓝光的去向,往前又走了几十步,眼前出现了一棵非常粗壮的大树的树茎,正面已经被掏空,里面有很大的一片空间。鳞良仗着胆子钻进去,忽然从一侧伸出一只手猛地握住了他的胳膊,鳞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扭头看去,黑漆漆的空间中,被蓝光映出了模模糊糊一个人的轮廓。 “是谁?”鳞良警惕地低声质问。 “是我!”那人回答。鳞良听得出来,是蛟冲的声音。 在蓝蛄飞虫的逐渐聚集下,树茎中的大空间一点点明亮起来。虽然与正常阳光相比依然算很昏暗,但已经能让鳞良足够看清这个树洞里的情景了。让他吃惊的是,树洞中的空间几乎有自己来时的木屋那么大,而且木质家具一应俱全,芒桦就躺在不远的木床上,看情形是在昏睡。 “这里是什么地方?”鳞良低声问。 “嘘——”蛟冲摆手让他先别出声,指了指头顶,意思是上面的人还在,声音大了会被发现的。于是鳞良耐住『性』子,走到平躺着的芒桦床边,竟然见他双眼圆睁,像是在瞪着他一样,但又似乎完全没有知觉。 鳞良向蛟冲指了指芒桦,意思是他怎么会这样?蛟冲向他摆摆手,随后将双手拇指指肚对在一起,嘴里碎念着什么。很快,树洞中发出窸窸窣窣地虫子爬动的声音。鳞良向四周看去,是一些宽颚昆虫由另一边的洞口列队爬出。随后蛟冲向鳞良做了个远眺的手势,意思是这些虫子是去上面侦察还有没有危险存在,鳞良点头表示明白。 又等了一阵,几只爬虫回到蛟冲近前,“嗤嗤嗤”地发出几声摩擦宽颚的声音,蛟冲点点头,对鳞良说:“他们大部分人已经走了,不过留下了两三个蹲守的暗哨监视农庄。” 此时的鳞良才将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问蛟冲:“刚才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上面都是些什么人?” 蛟冲摇摇头,“不知道,外面雾气浓重,应该是那些人释放出来掩人耳目用的。农场主夫『妇』恐怕凶多吉少,我能做的只是寻着芒桦的哭喊声将他救下,从仓库那边进入地洞躲到这里。这些人我看不出是哪个部族的,不过很明显,他们的目标并不是农场主一家,也不会是财物……” “为什么?” “芒蓼夫妻俩从一开始就被他们控制,而且芒桦大声哭喊他们也没有刻意去对付,抢劫这么个偏远农庄也不至于这些人如此大动干戈。可他们在外面折腾半天还不离去,目标无非就是您或者我。” “你和我?他们究竟想要你我什么?”鳞良仍然不解地问。 “从我的角度看,首先,我毕竟从南栋城逃出来也有大约四年时间了,他们要找我早就该找到;其次,我刚才用‘唤噬醒’驱使蓝蛄和撅纹虫一方面是侦察那些人的动向,另一方面也是试探他们是否知道有人在运用‘唤噬醒’窥视他们,如果他们有所察觉,想必就是来抓捕我的。而他们并没有察觉到,所以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是冲您来的。”蛟冲对他说,“所以,您要问这些人究竟什么来历,还是得问您自己。” 鳞良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而最终答案还得自己来回忆,就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可是……我真的记不得之前的事了……”说着,鳞良蹲下身来,忍住身上隐隐的疼痛,抱住头不住叹气。 蛟冲走上前将他扶起来,让到了床边的木椅上坐下,对他说:“我知道,您别着急,想不起来就先不要去蛮干。我猜先前我在秋沐山谷救起您之前,恐怕就是这些人将您搞成那副样子。即使您想现在出去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也不会占到什么便宜。” 鳞良无力地点点头,扭头又看了眼床上的芒桦,问蛟冲:“这孩子……怎么样了?” “他应该是中了某种毒素,也许是那层浓雾所致。并且,他现在的样子,和我在山谷溪边发现您时一模一样。” 听到蛟冲这么说,鳞良不由得吸了口凉气。如果真是这样,看来这些人的确的是冲自己来的,不会有错。 “我知道了,那么芒桦这孩子一时半会还不能恢复神智,我们现在就只能躲藏在这里吗?” “先忍一忍吧,等外面雾气散了,我让虫子们去探查一下芒蓼夫妻的情况,还有那些暗哨的动静。”蛟冲边说边走到树洞的另一侧,从树茎壁上拉了一下,随即落下张不小的床板,”还有,您的伤也需要静养,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我出去弄点食物和水。” 鳞良见他待自己颇为挚诚,就让他也别太冒险。蛟冲笑了笑,没再说别的,一躬身从另外一个树洞钻了出去。 第71章 人小有大志 就这样,他们在这个地下树洞中一口气藏了二十多天。鳞良的伤势逐渐痊愈,芒桦也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而蛟冲整天都忙忙碌碌地在树洞内外穿行,让昆虫们帮助运送食物与水源,同时每天监看外面农场边暗哨的情况。直到这一天,蛟冲告诉他们,那些暗哨都已经撤走了,方圆几超里内没有了可疑人员,他们三个才从树洞中回返回农场。 刚一出来,芒桦便急着跑到农场各处寻找他父母的踪迹,大声呼喊,但没有回应。 蛟冲凑过来安慰他,可芒桦还是哭着想知道父母在哪里。蛟冲没办法,只得告诉他,从蓝蛄处带回的消息知道,夫『妇』两人已经被那些人带向南方长人族联邦青沛山脉的方向。 “我想去找他们,我要把他们救回来。”芒桦呜咽着对蛟冲说。 蛟冲心下为难,这么个小孩子和自己势单力薄,如何能救回他的父母? 鳞良见状,看得出蛟冲很想帮助芒桦,却又苦于力不能及,便主动上前对他说:“你不必为难,我倒是可以帮助你们,毕竟你是从秋沐山谷那边救起的我,你们需要帮助时我也会义不容辞,况且那里也和你们要去的方向相同,也许我也能找到我之前的记忆。这样,我们三人轻装简行,尽量不去繁华镇甸,能用你的‘唤噬醒’打探消息,咱们就尽量不出面。如果有他父母的下落,咱们再伺机而动,如何?” “唔,这样也好。小桦,你觉得呢?”蛟冲问身边的芒桦,芒桦一个劲地点头,并眨着一双感激的大眼睛看着鳞良。 三个人统一了意见,将农场的财物归敛归敛,以作行资。临行时芒桦又看了看父母的房间,对蛟冲说但愿以后回来的时候这里什么都没变,还能和父母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出发后,鳞良寻着记忆碎片中含含糊糊的脉络,带着蛟冲和孩子,向南翻过秋沐山谷中密密叠叠的茉柏林,延着青沛山脉的南麓向西绕开长人族联邦与麋源族联邦边界的军事管制线。第一站到达了长人族联邦边界的一个小镇——渡山集,因为这个镇甸东临青沛山脉,西接枚心河上游的支流,故此得名。 三人行在一座矮山的山腰,向下望去便能看清渡山集的全貌。蛟冲问鳞良,记忆中是否有来过这里的片段。鳞良仔细地看了看,随后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印象。 “莫不是我们走错了方向?”芒桦问。 “不知道。但在我记忆里,方向感还是有的,由咱们通过的这座大山往南走,这个大方向没错。”鳞良回答。 “按照您说的方向,这个镇子是必经之路。”蛟冲接过话去,“这样,我先让这里的昆虫帮忙在那里打探一下有没有危险,如果可以,我们就等太阳下山后再进镇子,找个地方歇脚。” 鳞良点头同意。蛟冲用‘唤噬醒’唤来此地的蓝蛄飞虫,『操』控其飞到镇里探听情况。鳞良发现从山腰到镇子有相当远的一段距离,而且镇子本身也不小,便吃惊地问蛟冲:“你的控制力能『操』纵蓝蛄到那么远的距离吗?” “确实很费劲,但像这么个镇甸的方圆我还是可以控制得住的。”蛟冲回答。 鳞良心想,看来蛟冲这个暗蝥族技师的等级应该算是高级了,可不知道自己模糊记忆中的那个认识的暗蝥族技师水平又是如何呢? 等了好一阵儿,几只蓝蛄飞虫还没有回来。芒桦说自己肚子很饿,鳞良就拿出从农场带的茨松饼给芒桦吃。虽然茨松饼质地粗糙,并不可口,但芒桦毕竟不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囫囵几口算是填了肚子。蛟冲看他坚毅的样子颇感欣慰,想起自他来到农庄,芒桦小小年纪就时常主动帮助他干力所能及的农活。此番一路行来,芒桦从没嫌累掉队,看来这孩子今后定成大器。 又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消息。鳞良有些焦急,便去问蛟冲是怎么回事。蛟冲又运用“唤噬醒”试图与派去的蓝蛄飞虫取得联系,竟然发现自己派去的蓝蛄的脑电波正在被其他的外部力量所控制着。 “其他的外部力量?这是什么意思?”鳞良不解地问。 “通俗点说,我派出去的这些飞虫也许被另一个技师用‘唤噬醒’所控制,可能因为我离他们距离过远,没法与那个技师的力量抗衡,飞虫的控制权已经易主了。” “就是说,这个镇子里可能有一个和你同族、而且技艺能力超过你的人?你能找到他在哪里吗?说不定我认识他。”鳞良有些兴奋地说。 “我不能保证这是我同族人的力量,如果是,对方能不能感受到我也不好说,毕竟技艺等级的高低差别很难说清会差在哪里。而且,你不知道蓝蛄这种昆虫和别的昆虫相比有一个地方很特殊吗?” “很特殊?是什么地方?” “它的脑波有自主与同类相互串联的能力。比如任意一只蓝蛄的行为可能会按照它的意图带动附近最多几十只的行为,其他昆虫只能是群体中的母虫首脑来控制虫群。” 鳞良还是有些不解,“那这又能说明什么?” “蓝蛄这种飞虫是超地世界中最古老的生命,比那些有阶级『性』的其他昆虫都古老,而且在各个族群联邦的各种地形地貌都有生存。它们给我们噬族人的启示是,个体的平等,并不等于一盘散沙,而且还会有更惊人的生命力。”蛟冲的话掷地有声,甚至让鳞良有种振聋发聩之感。 “这也许就是上天注定我们各个族群选择联邦制社会形态的借鉴吧。”鳞良慨叹道。 “咱们扯远了。我想说的意思是,技师只需要控制一只蓝蛄的脑波力量超过我,便可以将所有附近蓝蛄的控制权全部夺过去。”蛟冲向他解释道。 “我想先确认一点,你的‘唤噬醒’技艺等级是否已经属于相当高的级别了?——‘唤噬醒’的高级技师?”鳞良问蛟冲。 “我不知道,”蛟冲直截了当回答,“据我所知,自从超纪元前暗蝥族的‘唤噬醒’被知雀族的‘啼音技’所降,一方面部族的技艺便逐渐衰弱,沿袭至今能学会的人凤『毛』麟角;另一方面技艺等级的判别也随之模糊,什么初级高级之分,其实也不再有意义。” 鳞良还想向他再问些有关他们部族的旧事,可听蛟冲的语气意思是再问也答不出什么,便又回到目前的情况中——没有了蓝蛄的信息,镇中状况该如何判断。 “能不能再派去几只飞虫呢?”鳞良问。 “现在是冬日天气,外面活动的昆虫本来就不多。何况即使再派出几只,也会脱离我的控制。” “要不……让我去镇子里看看吧?”一边的芒桦自告奋勇。 “你去?”蛟冲有点吃惊,“你还只是个孩子,那个镇子里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我可不能让你去冒险。” “可正因为我是孩子,不会引起镇里人的注意,而且我也快十岁了,知道如何照顾好自己的。”芒桦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像是个将近八岁的孩子。 鳞良也发觉这个麋源族小孩儿不简单,同时更让他的脑海中模模糊糊地想起曾经自己在什么地方也和某个和他很像的孩子打过交道,更详细的自己却记不起来。见芒桦神情坚毅,就对蛟冲说:“这孩子你可别小看,家里发生如此大的变故,仍然能如此坚毅果敢,这一路走来意志力和同龄的其他部族孩子相比高出一截。你就让他去,对他也是个历练。” 蛟冲虽说很是疼爱芒桦,但听鳞良的话,也觉得在理,便叮嘱芒桦一定要注意安全。交给了他一些钱物,然后从自己衣兜中取出块又薄又宽的石头,让他贴身携带,告诉他这块石头能驱除虫毒,还可以让自己用‘唤噬醒’确定他的位置,千万不要弄丢。芒桦点头谨记,让他们尽管放心。 蛟冲看着芒桦下山的背影,幽幽地对鳞良说:“这孩子心智如此成熟,真不知道对他是好事还是坏事。” 鳞良轻拍了下他肩膀说:“他不是个案,应该还有个孩子和他一样,但只是在我弄丢了的记忆中暂时找不见了。” 第72章 度山集 遇险 且说芒桦一路从山腰行到镇子口,毕竟只是孩子,不像成年麋源族人那样耐力十足。之前翻山越岭已经耗费过多体力,到此处时差不多已经精力耗尽。先前只啃了几口难以下咽的茨松干粮,肚子里仍然空空『荡』『荡』,于是想找一家卖食物的小店先填填肚子,然后休息片刻。 镇口确有一些饭铺和商店,顾客也并不多。芒桦找了一家卖速食热饭的不起眼小店,取了钱来到柜台,向服务生点了些快食零餐。服务生见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童,有些好奇地问:“小孩儿,只是你一个人吃饭吗?” 芒桦点头,“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看你的样貌,不是我们渡山集本地人吧?也不是长人族联邦的人?” 芒桦见他如此相问,不免有些心慌,紧张地回答:“不……不是,我是路过此地,怎么了?” 店员见这小家伙言谈举止像个小大人,便不由自主地多说了几句:“哦,倒没什么。因为一个多月前在环界半岛那里长领族**武装军和鸟族边防军打过一场大仗,长人族联邦的东部边界局势紧张。虽然没有波及到北部边界这边,毕竟我们这里见到外族联邦的人总归要多问一句。你是麋源族人吧?” “嗯……对,我是麋源族人。” “我们这里来往的麋源族的客商还是挺多的,倒是常见。只是你孤单一个孩子……是不是和父母走散了?” 芒桦听他这么说,心安了不少,只说父母是经商的商客,自己老是跟在父母身边觉得烦闷,就要了零钱一个人在镇子里随意转转。那店员日常接触麋源族来往过客不少,也知道麋源族人的孩子经常散养,比其他部族同龄人早熟得多,也就不再在意芒桦。 芒桦拿了餐盘,找了个靠近门口的桌子坐下,将一部分食物包好留给山上等他的两人,边吃另外一部分边看着镇上的人来人往。 因为已经天『色』渐暗,又是镇口,路上行人稀少。其中多是寻民族的本地人,也有个别麋源族人和噬族人经过,符合边界小镇的一贯特征。 正在芒桦出神时,小店中走进两个中年男子,一看便是本地的寻民族人。各自要了杯涩芷汽酒和饭菜后,在芒桦后面找了张闲桌坐下,嘴里却是一直无所顾忌地大声聊个不停。 “确实,要说和咱们镇也没太大关系。如果带来北部边防军,也许咱们镇『政府』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一个人说。 “是挺奇怪,以前一般来咱们这的联邦议员,基本都是挂了军管会专员与边境督查这样的军事部门头衔,视察噬族与麋源族接壤边境的动向。可是这回的梵冀议员,什么头衔都没挂,让咱们镇『政府』的人都无所适从。” 芒桦听着他们交谈,听出这两人是镇『政府』的办事员。倒是他们谈论起的梵冀议员引起了芒桦的兴趣,芒桦也曾经听说过联邦议员是隶属于联邦『政府』中职位不小的官员,但究竟职位到何种高度,他这么个八岁多的孩子在心里还没有个概念。 且听一人继续说道:“难道咱们这里是梵冀议员的老家?他只是以私人名义回乡省亲的?” “我听说梵冀议员是问天族人,咱们这里绝大部分原住民都是寻民族,即使有个别融合来的问天族人,咱们也是在镇『政府』上当了多少年的差,怎么就没听说过有问天族的大族出了个联邦议员呢?” “况且,他要不是公干,怎么身边会带着好几个身手不凡的保镖?” “你怎么知道那些人身手不凡?” “我曾经在若凡城见识过问天族保镖的厉害,至少是中级以上的技师,都和他身边那些人装束一样,‘御空断’用得精熟,一般几个人都没法近前。” “人家是高级官员嘛,又来到几个联邦交界处的渡山集,身边带几个保镖也是很正常的事。” 此时芒桦已经将自己那份吃完,正想继续听下去,忽然从饭馆窗口看去,昏暗的路灯下,一个蓝点从眼前飘过。那是只落单的蓝蛄,直直向镇子内飞去。 芒桦心中一闪——也许它会告诉自己蛟冲控制的那些蓝蛄去了哪里。于是不再去身后两人的谈话,赶忙冲出小店,沿着那只飞虫的飞行方向,匆匆跟了过去。 飞虫七拐八弯地在镇子里绕来绕去,仿佛是被一股力量牵引着,而跟在后面的芒桦紧随其后,生怕跟丢了再也无处觅得线索。直到飞虫越过一道高墙,芒桦再想跟上,眼前却没了路径。 他环视左右,前面赫然是一家档次不低的俱乐部,自己身处俱乐部侧面的围墙之外。看样子不只这一只飞虫飞到此处,芒桦见还有零零星星的其他种类昆虫聚集到此,想来里面的什么人一定有比蛟冲更强悍的技艺能力。 想到此处,芒桦顿时心生好奇,想要进去一探究竟。绕到俱乐部门口,门前又像是如临大敌,有不少镇里治安员模样的人在两旁站岗放哨。莫不是里面有什么显赫人物?难道……是小店两个人谈论的梵冀议员入驻在此?想进去看个清楚,可碍于公务人员把守甚严,恐怕不会轻易放自己进去。势必要想个法子混入其内。 别看芒桦仅仅是个八岁多的孩子,脑筋却转得飞快。想好主意后,迈步走向俱乐部大门前。 把守门前的镇『政府』治安员见有个孩子没头没脑地往里面闯,其中一个伸手拦住去路。 “小孩儿,这里可不能随便进。” 芒桦故意一怔,说道:“为什么?我之前还住在这里,进出从没有人阻拦,怎么今天就不让进了?” “你是之前在这里住的?你不知道吗?今天俱乐部被议员长官包下了,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这位叔叔,我不懂哪个叫议员长官。我和我父母先前在这里住,离开以后我发现自己有个东西丢在这里了,所以我爸爸让我回来取,请您行行好让我进去,我找到东西就出来。”芒桦说得像模像样。 “这可不行,”那个治安员说,“议员吩咐了,不让任何无关人员进入。你家是麋源族的商人吧?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我可以帮你去取。” “这个……”芒桦皱着眉说,“我曾经住的房间也想不起门牌号了,不过要是我进去应该就可以想起是哪里。” “那就抱歉了,反正你是不能进去。要是很重要的物什,等议员离开了,你再进去找吧。” “这样啊……”芒桦撅起小嘴,转身做出想要离开的样子,嘴里却清晰地念叨着,“那个可是我爸爸最好的速粒枪,他要是发现让我偷去玩丢了,非揍我不可。” 那个治安员一听竟然是支武器,急忙将芒桦叫住:“等等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你在俱乐部里丢了把速粒枪?” “是啊,我觉得好玩,就偷偷拿出来玩,没想到离开时竟忘在里面了。” 治安员这下有些慌了,要是让治安官和议员知道俱乐部里还有支武器不清楚在哪里,自己这些负责安保的人员可就吃不了兜着走,而要是发动所有治安员搜寻,不免又惊动议员的休息。看样子只能让这个孩子带着不声不响地找到才是上策。 “你这孩子,淘气淘得没边了。这样吧,我带你进去找到你丢的东西,然后就赶紧出来,成吧。” 芒桦就等这句话,对他满口答应。治安员和门口其他人打过招呼,带着芒桦走进俱乐部。 在治安员引领下,芒桦边跟着他走边注意着一些细小昆虫的去向。见它们都向俱乐部后院而去,自己也趁那个治安员一个不注意,偷偷溜到了通向后院的走廊,飞速将身形隐藏到院边角门旁的阴影中,向院中窥视。 但见院子里围了一圈深『色』装束的人,看样貌都是问天族人,最里面有个矮个子,穿着高档正统,也许他就是进驻这里的梵冀议员,他旁边还有个高个的,像个幕僚的样子。院子正中是一块人工雕琢的石凳,非常宽大,石凳平面上摆放着一个有挖槽的石头盒子,里面端端正正放着一颗白『色』的六棱形石块,正在一闪一闪地发着纯白耀眼的光芒。而宽大石凳上,铺满了一层昆虫,附近空中飞的也有不少,蓝蛄、土蜂、闽蛾什么的来回飞舞。 只听那个高个子说:“议员,看来是这东西没错了。只这么一块碎片,能量就有如此之大。” 矮个子将嘴里的芝穗烟取出,深深将烟雾吐出嘴外,慢慢把眼睛睁开,又看了看石凳上的虫群,幽幽对高个子问道:“只是这样?为什么能源开发部那里同样的另一块和它不一样?” “您也知道,毕竟只是碎片,不是源石,之间的能量大小也难免有差别……” 矮个子摇摇头,“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一连说了十几个“不是”,让芒桦觉得他的嘴可真碎。 他继续说道:“这肯定不是碎片之间差异这么简单,锦企。他们能源开发部的人也说过,‘欲念遐’虽然已经在二百多年前被盗,仅存两块碎片所开发出来的构想能源如果没有专业工程仪器的测量,单凭你主观判断,就能分辨出它们之间的能量高低来?” “这……”高个子哑口无言。 “我早就对他们说过,另外一块是不是‘欲念遐’碎片还不好说,那些人表面上点头逢迎,其实没有人相信我的话。”矮个子叹了口气。 “可是……您擅自将碎片带出来……也不符合规矩吧。”高个子战战兢兢地说。 “怎么?锦企,想要去会里告发我吗?”矮个子议员回身冷冷地看了高个子一眼,“我不是没和你说过,判别源石能量不能只依赖于能源开发部那些书呆子。就像兆刃那家伙自以为能摆平环界半岛的事情,结果呢?还不是一败涂地。” “抱歉议员,我不是那个意思。”高个子叫锦企的人小心翼翼回答。 “最好不是,这次我来青沛山脉,虽然是打着私事的旗号,实际上会里的那些老家伙们不会不明白我的用意,和你说也只是浪费时间。”说着,就走近石凳,想收起那块白『色』石头。 芒桦暗处看了半天,并不明白他们之间的谈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大致明白了蛟冲的“唤噬醒”被干扰失效的根源就在于那块石头。正要反身离开时,忽听得那个高个子一声喊:“是谁?那么大胆子敢偷听我们的谈话?” 这一声让芒桦心头一惊,恐怕自己被这些人发现了,于是便想赶紧离开这里。慌『乱』之中不小心踢到了身边的门扇上,发出“咚”的一声。只听院中那个矮个子议员说:“在那边!别让他跑掉,不能留活口。”然后就是“嗖嗖”几个身形追到近前的声音。 即便芒桦心智再怎么成熟,毕竟也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心里害怕得砰砰直跳,想赶快逃走可脚下已经不听使唤。 正当他估计自己即将被那些坏人抓住灭口之际,身上忽然有种异样感觉,好像是被人提起来向前滑翔一般。与此同时,耳边时不时有东西呼啸掠过,自己身体被人控制,左右闪躲。而眼前眼花缭『乱』得几乎看不出哪里是哪里,索『性』将双眼一闭,不去理会。只听得身后又是一阵嘈杂,有人大声叫喊:“有入侵者!别再追那边了,他们在声东击西!” 芒桦只觉得自己又是如云里雾里地飞腾了一好阵,才慢了下来,被人放在了地上。睁开眼看,自己早已不在俱乐部里,而是镇边的一处废弃木屋中。 “我说,小孩儿,你是什么人?怎么去偷听那些人的谈话,差点丢掉小命知不知道?”芒桦听到有人用低沉的嗓音对他说,那声调感觉似曾相识。 他『揉』了『揉』眼睛,只见一个穿着深『色』短身斗篷,头被斗篷黑帽罩着,看不清脸孔,但额头两边的两撮硬『毛』突兀地『露』在外面。那是他最熟悉不过人的形貌特征,正想要喊出“蛟冲”两个字,却猛地发觉那人并不是蛟冲。 他究竟是谁? 第73章 再聚越界馆 他究竟是谁? 盛天悯满腹疑『惑』地端详着虞佳手机照片中那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横看竖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就是那个跟踪狂?”盛天悯问,“怎么照得如此模糊?” “天悯大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被人跟踪的滋味可不好受呢!”虞佳撅着小嘴说,“能镇定下来偷偷拍到这张照片,小佳佳已经鼓起足够大的勇气了。” 照片是在小区门口一家便利店的玻璃窗里向外照的,那人的身形隐在马路对面的公交车站广告牌旁,如同鬼魅一般只『露』出半个身子,头上戴着顶很低的鸭舌帽,在细细的小雨中愈发叫人看不清楚是男是女,是胖是瘦。 “这是最近第五次发现这个人在跟踪窥视我了,”虞佳想来仍然心有余悸,“今天才仗着胆子用手机把他拍下来。” “要不这样,我带你去派出所,把照片给警察叔叔看看,问问他们有什么办法。毕竟我也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守着你,咱们还是得找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虞佳听男朋友这么说,心里才稍稍平稳了些,却又开始催着他赶紧陪自己去找警察叔叔。盛天悯没办法,虽然已经晚上七点多了,也只好带着她来到附近辖区的派出所,向值班民警说明情况。 值班民警听了他们的叙述,颇有些为难地说:“两位,据你们所说的‘跟踪狂’,既然已经有好几天了,却仅仅只是跟踪而已,并没有对这位小姐构成什么真正威胁。我们也不好处理啊。” “难道心理上的恐吓,咱们警察就不能管吗?”盛天悯有些激动地说。 “这位先生,如果您现在来派出所算是报警的话,很抱歉,我们警方能向您提供的帮助也并不多。” 虞佳看自己信赖的警察叔叔也这么说,心里顿觉失落。哭丧着脸将头埋到盛天悯怀里,幽幽地嘟囔:“呜——连警察叔叔都不能保护我,小佳佳恐怕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天悯大人,我好苦命啊!” 她这样子让盛天悯和警局的执勤民警都颇感无奈,盛天悯还想再和警察说一说:“您看,我们这里都有那人的照片,您就不能把他先控制住,问问这家伙到底有什么居心,也好让我女朋友安心不是?”说着,便将虞佳手机里的照片展示给民警看。 民警接过来仔细看了好一阵,然后把手机还给盛天悯,无可奈何地说:“单凭您这张照片,还是不能说明什么。人家站在公交车站前面避雨或者等车都很正常。况且,这照片拍得那么模糊,就算我们想找这人,恐怕也很难找到。” “那您至少能给我们些建议吧。”盛天悯有些着急。 “您别着急。这样,我有两个建议供您参考——要么您能掌握到这人要对您女朋友不利的确凿证据,或者是录音录像、或者是其他在场人证都行;要么就在那人犯案的时候抓他一个现行,我们警方就可以名正言顺抓捕他了。您看如何?”值班民警一本正经地说。 盛天悯仔细斟酌了一下,一时间也没有更好的主意,没办法只得向值班民警告别,劝慰着虞佳回了住处。 就这样,在虞佳的惶恐中,一周的时间总算是熬了过去。盛天悯上班还时不时接到虞佳发觉跟踪狂在附近潜伏的电话,但盛天悯能做的也只是好言安抚,让她尽量在人群稠密的地方出入,这样跟踪狂无非是虚张声势而已。但盼着周末去思维越界馆,拜托景心琳能给出出主意,即便自己再被他一番奚落也没关系。 虞佳对他的想法倒没什么异议,虽然她并不知道景心琳是何许人也,但既然男朋友对这个新认识的朋友相当信任,而且也是为自己的事情『操』心,就满口答应,并且心存期待。 到了周六,盛天悯发现虞佳很早就起了床,给他做好了早餐,可她自己却显得郁郁寡欢,精神萎靡。他向女朋友询问起原因,是不是还对那个跟踪狂心存畏惧。 “其实跟踪狂的事我都快习惯了,算是麻木了吧。”虞佳耷拉着眼皮说,“天悯大人,小佳佳晚上又做了那样的梦。” “那样的梦?哪样的?”盛天悯一时没想起来。 “就是曾经和你说过的,一个小孩子轮廓的模糊身影和我对话,好像可以预见我未来经历的事情一般。虽然这个梦不算是什么噩梦,可总叫我感觉奇奇怪怪的。” 盛天悯想了起来,这是景心琳总结的和她、自己还有凌铎都不相同的启示形态,她管这叫“一种感知之力”。 “你昨天具体梦到了什么?那个小孩子对你又说了哪些话?”盛天悯问。 “他对我说,谢谢我,让他找到了他需要的东西。我问他需要的是什么,他没有回答,只是翻来覆去地说感谢。” “就这些吗?” “还有,我费尽力气问起他那个跟踪狂到底是谁,我是不是处于危险中。他只是摇头,告诉我没事的。我刚有一点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又说:你该失去的终究会失去。没头没脑地说完这几个字就消失了。” 该失去的终究会失去!——盛天悯心里念叨着这句话,仿佛有种很沉重的不祥之感笼罩心头。 “他这话说的,让我好像吃了块抹满芥末的洋葱,咽下去不是,不咽下去也不是,脑子里总有不好的念头时常冒出来。我该失去的是什么呢?”虞佳有气无力地说。 带着不仅这一个疑问的一对情侣,周六上午十点准时来到那家叫“思维越界馆”的茶舍。不出所料,景心琳早早便等在里面,敲击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但和她一起的并不是凌铎,而是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与景心琳正在专心致志地说着什么。景心琳只是“嗯嗯”的随口应和着,见盛天悯和虞佳双双按时赴约,便站起身迎了过去,那位中年『妇』女也随后跟过来。 盛天悯与景心琳两人彼此介绍了身边的陪同,景心琳告诉他们,这位中年『妇』女是她的母亲谭元珍,也是思维越界馆的老板。盛天悯顿感诧异,这位中年『妇』女和景心琳的年龄差距看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甚至比景心琳更有风姿。但出于礼貌,还是忍住了惊疑,礼节『性』地叫了声“阿姨”,并且握手致意。 “小伙子,我很早之前就听我们家老景提到你,最近琳琳也经常在我耳边念叨你,让我不得不对你产生了特别的兴趣。”谭元珍笑着对盛天悯说。 这话叫盛天悯感觉有些别扭,偷眼瞄了下身旁的虞佳,她好像和先前一样,神『色』依旧黯然,没什么变化。 景心琳倒是很主动,上前拉住虞佳的手,对着她的脸左看右看,看得虞佳浑身不自在。微微扬起头嘟嘟地问:“小姐姐,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看我啊?” “呵——比在盛编辑手机里的照片显得还可爱啊!”景心琳用手指轻轻碰碰虞佳的下巴,像是在挑逗她似的。 虞佳从没被另外一个女生这样撩拨过,脸上泛起了红晕,不自觉地向后躲避,嘴里小声抱怨:“小姐姐别这样,小佳佳怪不好意思的。” “行了行了,”谭元珍在一旁扯了下景心琳,“你别瞎闹了,人家孩子直躲你,老大不小了还不正经点。” 景心琳扫了一眼母亲,面带的微笑丝毫没变,但不再去逗虞佳,只是继续问:“这么可爱的小美女,怎么像是有重重心事似的,和林黛玉一样。” “先坐吧,我去给你们准备些茶点。”谭元珍将两人让到天秤座圆桌前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则兀自到茶水间忙活去了。 “怎么凌总没来?你不是说也约了他吗?”盛天悯问。 “和你说过的,他遇到些小事故,今天得晚一些到。”景心琳说。 盛天悯又向茶水间看了眼,低声问:“咱们的事情和阿姨说合适吗?” 景心琳耸耸肩,“无所谓,她那人的好奇心比我都重。有时候我爸不在意的事,她能刨根问底到把我烦死。反正咱们这事也不是什么天大的机密,让她参谋参谋也未尝不可。对了,说说你们的事吧,虞佳最近碰到的不愉快的事。” “小姐姐,叫我小佳佳就好。”虞佳勉强笑着说。 “哦……好,那按你的习惯,叫我小琳姐姐也成。” “小琳姐姐——”虞佳柔声细气地叫了一声。 景心琳笑着拍拍她的手,然后继续说道:“我听盛编辑说了,那个跟踪狂,这两天还有『骚』扰你吗?” 盛天悯生怕虞佳心情不好,说话也会不知所云,便接过了话茬:“是啊,最近这几天已经发现了五次了,还照到了那人的照片。”说着,把虞佳手机递过去,“昨天我们俩还去辖区的派出所找警察帮忙。” “警察怎么说?”景心琳紧跟着问。 “人家说这人目前还没对我们构成真正威胁,他们警察也不好硬去抓人。” 景心琳边听着盛天悯说,边皱着眉仔细端详着手机里的照片,又是皱眉又是摇头,好像若有所思。 “他只是这么说?你没再问问他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 “当然问了。他给了我们两个建议,要么我们能得到跟踪狂切实的证据,录音录像也好,在场人证也好,他们可以立即抓捕;要么就在他犯案时当场擒获,直接押送到公安机关,也是一个方法。”盛天悯说完,见景心琳将埋着看手机的头抬了起来,『露』出个匪夷所思的表情。 “我去!他们可真高明,居然用二难诡辩术来应付你们。门萨逻辑陷阱用得够溜的哈!”听的出来,景心琳颇为生气。 盛天悯有些糊涂——二难诡辩术是什么?门萨逻辑陷阱又怎么讲?她说的门萨又是何许人也? 第74章 门萨要义 “等等!等等!你说什么门萨逻辑陷阱?谁是门萨?”盛天悯脱口而出问道。 景心琳摆出一个服了他的表情,没有理会盛天悯,而是向虞佳问:“小佳佳,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吗?” 虞佳摇摇头,表示没听说过。 “门萨是西班牙一位很着名的数学家,”景心琳装模作样地向两个人解释,“所谓‘门萨逻辑陷阱’,就是这位数学家提出来的一个逻辑学假说,将一些说得通的逻辑人为设置了许多陷阱,让和他以逻辑对话的人深陷其中还不自知。” 景心琳说得眉飞『色』舞,盛天悯也听得颇以为然,佩服她不愧是逻辑学拿满学分的学霸。 谁想到景心琳正滔滔不绝,却被身后的人拍了脑门一下,吓得一哆嗦。回头看去,是母亲谭元珍,正端着一个大茶盘的茶点瞪着她。 “干嘛打我?”景心琳不满地问。 “你别跟人家胡说八道,我都听不下去了。”谭元珍将茶盘放到了桌上,“什么西班牙数学家,你上了这么长时间的大学,哪有听说过有什么西班牙的数学家?还什么提出个逻辑学假说,你编得挺像模像样啊!” 盛天悯一头雾水,不知道谭元珍说的是什么意思。一边的虞佳倒是反应更快,开口劝道:“阿姨,小琳姐姐只是和我们开个小玩笑而已,您还当真了?” 景心琳笑嘻嘻地摆了个得意的造型,看盛天悯还没反应过味来,就对他说:“你看你脑子转得还没人家虞佳快,我刚才说的那些全都是满嘴跑火车,哪有什么西班牙数学家门萨,都是临时编的。” “她说的‘门萨’是个国际上很风靡的逻辑推理社团,‘门萨’在拉丁语里意思是‘圆桌’。所谓‘门萨逻辑陷阱’,就是这个社团所出逻辑推理命题中的高级问卷。我和小琳都申请参加了这个社团,社团会定期给申请人以邮件形式派发一些高难度逻辑推理问题,答对了会得到分数。不过人家入团的要求很高的,每一百个通过考试的人中只有两个能成为正式会员。” “那两位都是这个社团的成员吗?”盛天悯问。 “很遗憾,我们中只有一个是会员,你猜猜是谁?”谭元珍说。 “一定是阿姨您喽!”盛天悯脱口而出。 听他说完这话,景心琳一下子捂住嘴巴,“咯咯”地笑起来。 谭元珍瞟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好像在说“你别得意”,然后对盛天悯说:“你还真猜错了,我每年都参加他们的考试,快十年了吧,也没入会;这丫头就参加了三年,现在已经是他们的国际会员了。” 盛天悯不由得吃了一惊,从头到脚重新又审视了景心琳一番,看得她很不自在。 “行了行了,我又不是怪物,至于这么看我吗?看得我直发『毛』。” 虞佳也觉得盛天悯这样有点失礼,而且还微微有些醋意,于是调皮地用手挡住他的双眼,“天悯大人,这样可不好哟!” 盛天悯也感觉不妥,把虞佳的手掌轻轻移开,向景心琳道了歉,又问道:“你说值班民警用什么二难诡辩术应付我们?这又是什么意思?” 一边的谭元珍『插』口说:“二难诡辩术是指在论辩过程中,只列出两种可能『性』,除此以外别无选择,迫使对方从中作出选择,不论选择哪一种,得出的结果都对他不利。我讲个故事能让你更明白,有一个生物学家在寺庙旁的花园里研究蝴蝶的飞行规律,寺庙的和尚问他蝴蝶的飞行规律和你有什么关系,何必去研究它。生物学家反问和尚,你们和尚心里只有佛祖还是只有斋饭?和尚回答当然只有佛祖。生物学家说,既然你们心里只有佛祖,斋饭与你又有何干,你为什么还要去吃呢?——这就是二难诡辩术。” 景心琳冲母亲翻了个白眼,“您这个故事编得可真是蹩脚,不过基本意思算是说清楚了。”然后又对盛天悯说:“那个民警对你们所说就是这么个意思,非此即彼,让你们选什么都难以解决问题。他好懒得『插』手。” “那我们该怎么办?”盛天悯急迫问道。 “之前我就怀疑虞佳生怕你担心不再提起此事,现在是实在不得不说了,看来已经对她的心理产生了相当大的压力。”又冲着虞佳说:“小佳佳你别介意,之前他和我说起的时候,我还嘲笑他情商低下,实际上我也只是个激将法而已。” 虞佳轻轻一笑:“我不介意的。” “首先呢,咱们先要调整好心态,”景心琳继续说道,“被人跟踪的滋味肯定不好受,虽然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但我还是可以理解你的心情。需要将恐惧的感受通过一些心理暗示的方法来淡化,比如你不是个漫画杂志的vergir吗?就可以暗示自己那个跟踪你的人是个追星族,想找你签名合影,只是腼腆不敢接近你,只好跟在你身后默默你。” “唔——也有这个可能。”虞佳点头称是,“这么一说,我真是不怎么害怕了。” “其次也不能这么被动,要做一些具体行动来主动出击。那个警察说的纯粹就是推卸责任,什么搜集跟踪证据,能搜集到证据,跟踪狂早就跑了。我倒是看过几本书中提到一些反跟踪的技巧,可能对你有些帮助。比如,一般来说跟踪狂会对你所的一些事物感兴趣,你可以留一些警告他的信息在那个上面,像打公用电话时在电话机上留个纸条,动作要明显,让他能注意到,等你走后,他大多会去看,你可以在上面告诉他——你已经知道他跟踪你,警告他不要再继续,否则对他不客气。这样对他会有一些震慑作用,兴许就不会再跟踪了。” 盛天悯连连点头,这的确是个好方法。 “还有,要是对方不顾你的警告,你就该鼓起勇气,在人多的地方主动迎上去质问他,那人做贼心虚,必会逃之夭夭。虽然这法子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但也能彰显你不是好欺负的柔弱女生,让他心里也得掂量掂量分量。” 谭元珍一旁『插』嘴说:“你这主意听起来是不错,可人家毕竟只是个柔弱女孩子,谁像你这么大大咧咧满不赁呢?” 虞佳赶忙打断谭元珍的话,“阿姨,小佳佳可以的,小琳姐姐说得我都能做到。” 景心琳正好面对着茶舍门口,刚想继续往下说,似乎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脸『色』立刻一变,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这一举动颇为突然,让其他三人都吓了一跳。只见景心琳快速绕过桌子,向门外飞奔而去,盛天悯和虞佳都愣在那里,谭元珍喊了一句:“喂!你去哪?” 景心琳头也没回就冲出了茶舍,向胡同两边望了望,没再有什么发现,便返回了茶舍。 “怎么回事?你吓了我们一跳。”谭元珍问她。 景心琳的脸『色』稍显难看,喘了口粗气说:“有个人偷偷往这里看,说不定就是那个跟踪狂。” 盛天悯听她这话,登时吸了口凉气,也跑出门四下环顾,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回来就问她究竟看到了什么。 “一个身影而已,一闪就没了,和虞佳手机照片里的身影很像。”景心琳说。 虞佳一听这话,心下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小手紧紧握着盛天悯的手不停地摩擦。 第75章 跟踪狂魅影 “不过,也许是亲眼所见的比照片中那个模糊轮廓更有质感,刚才我看到那身影似乎是在哪见过的一个人。嗯……对,我敢肯定,也许不是熟人,但我绝对见过那人。” “你认识的人?怎么会跟踪起虞佳了?能记起来究竟是谁吗?”盛天悯连忙追问。 “不行,只是个轮廓,在我记忆里还很模糊,一时半会想不到。”景心琳挠挠头说。 “你不用着急,既然看到了那人出现在咱们门前,就不愁看不到他的真面目,不是有监控摄像头吗?”谭元珍说。 “你的茶舍有装监控摄像头?我怎么没发现?”景心琳问。 “咱们茶舍没有,旁边的商户可有装的,我去拜托他们调出来看看就清楚了啊。” 景心琳一听大喜,站起身就想马上去看,但让谭元珍一把摁住,“你个急『性』子,先把这边你们的事谈完,我一会儿出面找人家去看不就行了。” 景心琳耐住『性』子坐回座位,对盛天悯和虞佳说:“好吧,咱们继续说咱们的。跟踪狂的事情,一会儿我们去看监控,应该会水落石出。咱们今天碰面的正题,有几个疑团要大家集思广益解开,盛编辑,你还记得吧?” 盛天悯托着腮帮子想了想,“首先,你所投稿的加密压缩包里,文件被掉包,还有当中那几个隐藏文件的意义,包括最后的谜题指向米氏兄妹的缘由;另外,就是我们几个人,包括凌铎,所遇到那些古怪的提示信息,究竟代表着什么。” “尤其是虞佳,她的梦我尤其感兴趣。”景心琳接过话来,然后对虞佳说,“不好意思,妹妹你不会在意我这么说吧。” “哪能,小琳姐姐让天悯大人带我来不也是为了这事吗?既然来了,姐姐有什么话就尽管问,我不会有所隐瞒的。” 景心琳点点头,起身从墙边拉过一个黑板架,用碳素笔划划点点将刚刚盛天悯说的话都简略写在上面,然后在“米氏兄妹”与“虞佳的梦”这两个词组上分别用圆圈圈起来。放下笔说道:“现在凌铎还没到,先将第二点放一放。我们可以先说说加密压缩包里的文件之谜。”接着冲盛天悯说,“你有带来那个压缩文件吧?” 盛天悯赶忙从衣兜里取出u盘交给她,“这个忘不了。不过话说回来,这部长篇我觉得写得确实不错,如果我的栏目不是中短篇篇幅,一定要刊登这篇。” 景心琳接过u盘,『插』在桌面的笔记本电脑上,又瞟了一眼盛天悯,“那署名作者写谁?写我吗?” “这个……”盛天悯一愣,“我还真没想过这问题。写你的名字也未尝不可吧?” “你算了吧,万一人家真正作者找上门,我可担不起这个抄袭剽窃的罪名。我对自己的那部《人马座幽灵》还是很有信心的,没必要拿部来历不明的作品充数吧。” “别光说话了,大家喝茶吃点东西。”谭元珍将茶盘里的零食茶水端到几个人面前。虞佳礼貌地接过去向她道谢,盛天悯谢过后,将茶杯放在一边,而景心琳只是自顾点着鼠标,完全没有理会。 她将《爱情以光年计算》这部的文件打开,翻到最后段落处,问盛天悯是否已经搞清楚了最后部分谜题是怎么回事。盛天悯手指最后段落中“上帝之子”的红『色』“子”字,然后分别往左上、右下和左下方指出另外的“米”字、“奇”字和“欢”字,随后说:“这个谜题的难点在于设定者即要符合情节的通顺与自然,又要兼顾坐标提示的位置准确『性』,甚至连排版、字体、字号等因素都要考虑进去,否则一处误差会导致整体效果的偏离。可谓煞费苦心。” “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是,到底是谁在这么煞费苦心?”景心琳托腮说道。 她的问题让在座众人都无言以对,陷入短暂的沉默中。正在此时,景心琳的电话响起来,盛天悯不自主地看过去,见她电话上显示着凌铎的名字,便凑过去想听听他们对话的内容。景心琳看了他一眼,也不回避,索『性』将手机开启了扬声器模式,放在桌子上接通。 “喂?凌总啊?”景心琳对着电话问。 “喂!景研究员,是我。”电话那头的声音虽然铿锵有力,但盛天悯能听出这有力的声音里隐约带出些硬撑之感,想必其他人都能有所察觉。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今天还能过来吗?”景心琳问。 “是这样,下午我会到,不会让你们等太久。只是……能不能再带一个人?” “你是想带向你表白的那个女孩儿吗?”盛天悯忍不住脱口而问。 电话那头“嗯?”了一声,似乎是没料到旁边还有其他人接他的话,“是盛编辑吗?”他似乎听出了所问之人。 “对,我们几个现在在一起。我想问你,既然你有女朋友,为什么还答应那女孩儿作她男朋友?想必你也比我年长吧,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你的底线呢?” 盛天悯越说越激动,一边的虞佳拉了拉他的胳膊。景心琳也觉得他的话有些不妥,瞪了盛天悯一眼,然后将手机扬声器模式关闭,拿起来对电话那头说:“凌总,别在意,这家伙也不知道搭错了哪根弦……哦,不介意就好。……行,没关系,我们等你们来,我会和他说的。……对,这也是咱们今天聚会的目的之一,算是个待解谜题吧。……不会不会,有些事确实不是咱们能左右的,否则你也没必要开诚布公地把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说给我们听不是吗?……放心,这和人品无关,我懂的。……行,那咱们不见不散。” 景心琳说完,挂断电话,又瞪了一眼盛天悯。此时盛天悯稍稍恢复了些情绪,见景心琳瞪着自己,脸一红,扭过头不去看她。 虞佳轻笑着拍拍男朋友的肩膀,似乎很是开心。贴到他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又推了他一把,让他转身回来。盛天悯这才将脸重新转到前面。 “我又不是没和你说过,他一定是被某种力量『操』控着心『性』。我相信这不是他的本意,你怎么还要攻击人家?”景心琳一本正经地对他说。 “小琳姐姐,我理解我家天悯大人,他眼里从不『揉』沙子,这种原则问题他打心眼里都是忌讳的,也不能怪他嘛!”虞佳接过话说。 盛天悯也点头回应:“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控制好情绪的,你放心好了。” 景心琳摆摆手,“我不像你,不会被情绪化思维所左右。你管住你自己就好了。”说完,重新拿起鼠标,点开压缩包里的另一个文件——那个gif格式的动态图文件。 图片中,婴儿举起菜刀向面前砍来时,谭元珍嘴里发出了“啧啧”声,像是对什么惊叹起来。而水碗飞过后,婴儿破涕为笑,谭元珍又发出了声“啧啧”。景心琳莫名其妙地回头看她的母亲,“您‘啧啧啧啧’的是什么意思?” “哦……没什么,我看这个小孩子拿菜刀的手法,很像是在切菜。” 景心琳“噗”了一下,“您这也至于‘啧啧’啊?拿菜刀可不就是为了要切菜吗?” “我明白阿姨的意思,”盛天悯说,“菜刀的确是用来切菜的没错,但得分谁用。如果是像图中卡通气十足的婴儿,按理说胡『乱』耍弄菜刀才更合理,但要像这样非常像真正切菜一样的架势,反倒有些奇怪了。” 谭元珍向盛天悯竖起大拇指,表示说得非常正确。 “呦呵,没看出来哈。”景心琳转头对盛天悯说,“你也有些逻辑思维头脑嘛,说得没破绽。” 盛天悯没理会景心琳的挖苦,继续盯着电脑中的那个动态图。“阿姨,您看到最后时的感叹声又是什么意思呢?”盛天悯问。 “这只长了个天使翅膀的盛水碗,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个暗示,而且婴儿的情绪变化也一定配合提点我们这个暗示的答案,只是我目前还参悟不透。” 谭元珍话中不经意间提到了那个碗长了双“天使翅膀”,这让盛天悯心中一动。莫不是这个动态图是那个意思?他将前面的婴儿大哭切菜的动作,结合后面破涕为笑的情绪变化,又回忆起在家里曾经看到的一些事情,所有元素结合在一起,竟然没有预兆地指向了同一个目标! 可是……这个暗示目标的意义又是什么呢?是发起者?还是终结者?抑或是过渡者?难道还有可能是『操』控者? 从这个目标答案显现在他脑海中的那一刻,他完全没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只是发现自己向更深层的『迷』雾中陷落下去。 “喂!你想什么呢?”景心琳见他怔怔地愣在那里,便问,“是不是想到了答案?” “呃……这个……”盛天悯心中打鼓——这个答案自己是否该说出来?从现在骑虎难下的情形来看,也许自己真的不得不说出这个名字。 第76章 故人重逢 “你想叫我的名字是吗?”那人见芒桦欲言又止,便问道。 芒桦摇摇头,“可能我认错人了,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朋友。” “你那个朋友莫不是和我一个部族的人?形貌很像是吗?”那人突然显得兴奋起来,语调也提高了不少,倒是吓了芒桦一跳。 “确实……有些相像,也许你们真是一个部族的……” 那人一听,更是有些激动,双手一下子抓住芒桦的两肩:“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里?” 他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芒桦惊恐异常,又见那人脸孔显出一点点狰狞,再加上本身脸上深棕『色』的皮肤,更叫还是小孩子的芒桦胆战心惊。 但芒桦没有像普通孩子一样被吓哭,脑子里飞快地旋转着,思考是否该告诉眼前这人蛟冲的事? “是不是信不过我?”那人问,随即将头上的斗篷帽摘掉,『露』出在芒桦看来几乎和蛟冲一样的相貌,这让芒桦又是吃了一惊。 “说不上信得过信不过,但我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受骗上当免不了,我家家长教我还是多点心眼,谨慎点好。” 那人惊异地看着这个孩子,甚至不相信这种话是从个子仅是到他胸口的小孩儿说出口的,心想难道麋源族这个年龄的孩子都是心『性』如此成熟?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我是暗蝥族人,如果你认识的那个朋友也是暗蝥族,就请你带我去见他,我必须要见到他。” 此时的芒桦心中为难,他是为了刺探镇子的情况才来这里的,还没搞清楚情况怎么也不会贸然带他去见蛟冲。但毕竟也是他在危急时刻将自己救出来的救星,直接拒绝他也说不出口。 正当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突然听外面一阵人声嘈杂。那人神情猛地一变,“不好,他们追到这里了。” 芒桦也随之一惊,耳听得门外有人大声叫喊:“对,见那个家伙跑到这边了,应该是在这个屋子里。告诉锦企参事,我们不会让他逃掉的。” 芒桦一时间不知所措,但还没有慌了手脚,从窗口缝向外观察着动静。那人一边搬过木桌挡在门上,一边嘴里嘀咕:“那家伙说好了会接应我,现在倒不知道跑哪去了,长领族人就是靠不住。” 正说着,木屋的壁炉边传过来“咔嚓”一声,吓得芒桦一哆嗦,转身看去,只见一人从壁炉旁的破墙板处钻了进来。芒桦以为是议员的护卫闯了进来,急忙躲到了那个暗蝥族人身后,提醒他小心暗算。可只听闯进来的那人说道:“这时候发牢『骚』不是地方,我这不是接应你来了吗?赶紧跟我走!” 那人点头答应,也不管芒桦有多惊疑,抱起他就和那人从破墙处钻了出去。外面横七竖八尽是倒地呻『吟』的护卫员,看样子是被来人打倒丧失了战斗力。 “很少看见你发挥,这回算是开眼了。”那个暗蝥族人对闯入者说。 “少废话,他们很快就会包围这里,赶紧跟我走,当家的在镇西面等着咱们呢。这孩子是谁?” “还不清楚,但他身上有我们暗蝥族的东西,说是我们部族人的朋友。” 那人皱了下眉,听他这么说,只好让他带着孩子跟紧自己。 经过七拐八弯后,三人到了镇子最西头的一家杂货店的后墙外,听后面已听无追兵声,这才停下脚步。 “当家的还没到?”暗蝥族人问。 “也许取那块碎片遇到了点麻烦,不过有个通易术的高手在一旁帮忙,料来也不会失手。” 此时虽然没有追兵追来,但镇里已经『乱』成一锅粥,芒桦见两人神情依然严峻,也没有心思再顾及着自己怎样,于是趁他们不注意,凭借自己矮小的身形,想偷偷从杂货店后墙旁边的小道跑回蛟冲和鳞良那里,告诉他们镇子里的情况。 刚走出两步,突然发现眼前昏暗的光线下,有两个人横在面前,让他心中一哆嗦。 “孩子,不告而别可不好吧?”一个声音从前面的那人口中说出。 另外那个暗蝥族人和长领族人也闻声追了过来,看到面前的另外两人后,异口同声地说:“当家的,你们得手了?” 暗影中的那人从怀里取出个方石盒,打开展示在几人面前,芒桦见石盒中那块白『色』石头正是在俱乐部的后院中看到的那块,不由得“咦”了一声。那人低头看了眼芒桦,又看了眼另外两人,意思是让他们解释一下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这位先生,我是在这里路过的麋源族商人的孩子,只是想取回落在俱乐部里的东西。感谢另外那位先生救了我,不过我要走了。”芒桦面不改『色』地说。 “你别走,先说清楚了,你的那个暗蝥族的朋友是何人。”那个救他出来的暗蝥族人说。 “我看你不像个普通麋源族家的小孩儿,既然我这位兄弟对你的朋友很感兴趣,不妨说说,让他也安心,兴许就放你走了呢。”那位被称为“当家的”的人说。 芒桦仍然没有说出来,毕竟这些人的底细自己并不清楚。正想找些理由搪塞过去,突然一个黑影从空中向那个领头人迅猛袭来,与此同时,领头的后面那个人大喊了声——“当家的小心!” 领头人毫不慌张,一躬身躲过那一击,伸手一把抓住袭击人的脚腕,那人的脚腕却如同折断一般,关节完全扭转,一下挣脱了领头人的手劲。 领头人一愣,嘀咕了一句:“怎么会是置骨术?”话刚说出口,那人又翻转过身,再次突袭而来。可没等他一击而至,身边的暗蝥族人和长领族人挡在领头人身前,纷纷出手格挡住了那人的攻击。 “芒桦!还不走?”那人喊了一声。 正当芒桦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时,领头人后面的那人惊异地喊了一声:“你难道是鳞良吗?” 那人被领头人身前的两人挡开,听有人说出这话,不由得一愣,“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在场所有人都停止了行动,但镇上的嘈杂声越来越近,领头人对众人说:“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鳞良,跟我们走,我还有好多事情要问你。” 芒桦听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些人怎么会认识鳞良,再看刚刚实施袭击的人,身形显『露』在月光下,确实是鳞良无疑。于是用手碰了碰他,并且向他眨了眨眼睛。 鳞良也看了眼芒桦,向他摇了摇手,指指自己,意思是先别说话,跟着他。之后回过头向领头人点点头说:“我也有事情要问你们,可别有什么鬼主意,前面带路。” 领头人一皱眉,似乎是满腹疑『惑』,但也没再多说,带着其他几人出了镇子,来到镇西头临着枚心河支流小河边的一座木桥下。领头人让那个暗蝥族人查探了一下周围没有追兵,然后走近鳞良上下打量起来,看得鳞良浑身不自在。 “你难道不认识我了?”领头人问他。 鳞良听他的语气,好像对自己很了解似的,可自己一时间却想不起来他是何人。“抱歉,可能你曾经认识我,但我确实想不起你是谁了。” “看样子他是失忆了。”一旁的另一个人说,听声音是个女『性』,“当家的,有必要咱们帮他恢复一下曾经的记忆。” 领头人若有所悟一般点点头,招呼那个暗蝥族人回来。几个人凑在一起,正想对鳞良和芒桦述说一番来龙去脉,突然那个暗蝥族人凌空向前一抓,让其他几个人吃了一惊。 “怎么回事?有什么情况吗?”领头人问。 “主子,是蓝蛄飞虫,有人正用‘唤噬醒’『操』控它们。”说着,张开手让空攥于手心中的飞虫飞开来。 “真是你的同族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暗蝥族人一时回答不上来,扭头看向芒桦,意思是只有这孩子知道答案。 第77章 半岛战役后续 “小桦、鳞良,到这边来!”一个声音从桥头传来,众人都是一惊。而芒桦和鳞良随声望去,一看就认出来是蛟冲立在桥头,正使用“唤噬醒”将蓝蛄、闽蛾之类的飞虫聚集过来挡住那四人的去路。两人赶忙直奔过去,芒桦冲他喊:“蛟冲,你怎么来了?” “少族长?”领头人身边的那个暗蝥族人惊呼了一声,“我是蝼虹!我是蝼虹啊!少族长!你还记得吗?” “蝼虹?”蛟冲疑『惑』地问,“你是蝼虹吗?” “对啊,少族长,你怎么会在这里?”老蝼异常激动,正想凑上前去和蛟冲攀谈,鳞良突然在旁边出手,一肘向他袭来。 身后的领头人一把拉回蝼虹,避开了鳞良的一击。“你干什么?不认识他了吗?”领头人质问他道。 “你们究竟是些什么人?我为何会认识他?”鳞良反问。 蛟冲走近鳞良,挡在他身前对他说:“这是我们族里的蝼虹,你别误伤了他!” 与此同时,其他几人也凑了过来,领头人伸手想拍一下鳞良的肩膀,却被他警惕地用双臂挡在身外。“你想做什么?”他机警地问。 “你这些日子都去哪里了?”旁边的女人问他,“为什么不和我们联系?” 鳞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沉默着看着几个人。 “鳞良,可能你之前遇到了些意想不到的变故,暂时忘记了我们。如果你相信我们,就和我们走,我会给你详细讲之前的事情。”领头人对他说,又看了眼蛟冲和芒桦,像是在征求他们的意见。 芒桦见蝼虹微笑着向他眨眨眼睛,读出了其中的善意与请求,也拉了拉蛟冲和鳞良的手,意思是可以信任他们。蛟冲自然对蝼虹没有戒备之心,也劝鳞良相信他们。鳞良见两人统一了意见,也便同意了领头人的建议。 一行七人越过枚心河支流,潜入了密林中。路上芒桦询问蛟冲和鳞良怎么找到自己的,蛟冲告诉他临行前自己交给他的那块石头是暗蝥族技师都有的蚩晶,他就是凭借定位蚩晶的位置找到的芒桦,蚩晶能存储昆虫脑波信息,对虫毒也有消解作用。老蝼听他说起蚩晶,也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那块拿出来给他看,并对他简单说了自己这些年的所经所历。 另一边,领头人向鳞良介绍了他们这一行人的情况,他们来自鸟族联邦的环界俱乐部,他是俱乐部当家的悯雀,另外一位女『性』是问天族技师懋然,还有一位是曾经的**武装副指挥官六凌。此行的目的就是来寻找他鳞良的下落。 一路上鳞良满心疑虑,感觉自己似乎是模模糊糊对这些人有点印象,但具体如何却想不清楚。等在前面开路的六凌到达了林中一处茅草搭建的简陋房舍时,悯雀让芒桦三人进屋,叫老蝼用“唤噬醒”调用来的生物热量给大家烹些食物,而蛟冲则主动上前帮助老蝼,并与他攀谈上彼此的际遇。 屋中,悯雀、懋然、六凌和鳞良、芒桦几人团团围坐,继续讲起刚才的话题。 “看来你应该是遇到一些棘手的事情才会成现在这样,”悯雀对鳞良说,“对恢复你记忆这事,也许源石碎片可以有些作用,但我不知道是哪块源石的碎片可以做到。要不这样,我先告诉你我们之间一起经历的事情,至于你后面自己的所遭所遇,只能待记忆恢复后再和我们说了。” 鳞良点头同意,于是悯雀将他这个浮生镇的治安官如何从冥邃群岛抓捕蝼虹直到环界半岛,在环界俱乐部如何加入瞰想会,又是如何夜探长领族**军军营,与神秘刺客在谧洛山翠桦林对决,半岛战役前夕由自己委派到枫荫三角洲与若凡城打『乱』**军部署,为最终鸟族部队的胜利奠定了战略基础等等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那时我们环界俱乐部被长领族技师团偷袭,要是没有你在敌人后方搅『乱』他们的部署,我们一干人等可能都会没命。”懋然对鳞良说。 鳞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是听懂了,似乎又不太明白,随后又对悯雀问:“既然你们在遥远未及的环界半岛那里没了我的消息,怎么会找到这个偏僻所在的?” 悯雀叹了口气,喃喃地说:“就因为那句话——‘交流必然出谎言!’” 随后他将半岛战役后面的事向鳞良详细述说了一遍。 随着半岛战役的结束,整个浅海至谧洛山一线的局势基本上重新回归了九年前谧洛山之战后的状况——沿半岛海岸线与谧洛山之间为界,鸟族联邦与长领族联邦再次划分了标界线。鸟族联邦这边由边界区间委员会与军事委员会两个联邦『政府』机构联合发布命令,自环界俱乐部兵站为中心,设立浅海省边界监测环网,监控四个联邦交界地带的安全局势,由边界区间委员会委员昙燕为督导官,总体负责环网建设。 不过这并不是昙燕最核心的工作,她的核心工作是照顾一直处于昏睡中的布谷,用“控幽技”持续刺激着她的脑神经,不至于出现退化。虽然其中也有她自己的意愿,但主要还是瞰想会下达的命令让她必须好好照料布谷,不得有所闪失。 布谷交给她照顾悯雀自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而在兵站突围时身负重伤的懋然,经过十多天的治疗,也基本痊愈了。六凌通过兵站的构想质联络仪与他的嫡系部队取得了联系,感谢他们在后方的支持,并承诺近期将回到大本营与他们汇合,但他的部队临时指挥官劝告他先不要回去,目前壁明正在大本营整顿**军,他回去可能会遭到壁明的报复。其实六凌早已想到壁明会有这一手,但部队他还是务必要回去一趟。 在悯雀想来,目前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把鳞良的下落搞清楚,将他接回环界俱乐部。懋然曾经说过在枫荫三角洲一带的问天族聚居地有她认识的一位学艺师弟,在她伤势痊愈后曾经用联络仪与其取得了联系。 那位师弟是云遐镇稚元氏氏族的少族长,名叫向欣,也是问天族人,与懋然师承同一位“通易术”高级技师。虽然与懋然一起学艺的时间仅不到两年,但两人感情不薄。另外在学艺期间,向欣对懋然也有隐隐的爱恋之情萌生,只是因为一方面在学艺期间不能分心,另一方面懋然又比他大了两岁,仅拿他当个同门师弟看待。况且懋然又是何等聪明,对向欣的感情暗地里看得一清二楚,她并不说破,却也旁敲侧击地告诉他两个人仅有同门之谊,并无其他情感。向欣自然也清楚师姐的心意,只将情感埋藏在自己心底。直到后来懋然离开长人族联邦加入瞰想会以后,他们几年都没再有联系。 这次向欣接到懋然的联络信息,毫没犹豫地答应了她的请求,不久也回传了关于鳞良在枫荫三角洲东部**军大本营的一些消息,并且字里行间里暗示她自己已经与鳞良有了接触。但不知为何,向欣提出懋然能亲自回到云遐镇来,他才会将鳞良的事情详细地告知于她。 懋然将向欣回传的信息告诉了悯雀,悯雀心中隐约升起了点点疑云,好像向欣在信息中用的一些若明若暗口吻,却不能直截了当对懋然说清楚,让人感觉另有目的一样。 “以前他和你交流的时候总用这种方式吗?”悯雀问懋然。 懋然思索着说:“他那人以前倒是很腼腆,对我有好感也不敢当我面表现出来,说话也经常扭扭捏捏的。如果说这次他有些话不愿向我直说,从对我爱恋心思未变的角度看,回传这样的信息倒也情有可原。” 第78章 首站滩淇 经过一番详细斟酌,最后悯雀确定了此次长人族联邦之行的行程线路。此行一共四人,悯雀、懋然、六凌和老蝼,先由六凌带队,不管壁明是否在大本营进行部队整肃,他也要回去与自己的部下有所交代;随后随懋然到云遐镇找向欣,在他那里了解鳞良的情况,当然,要是他真与鳞良有过接触,或许也说明鳞良没准就在他那里。 临出发前,悯雀与昙燕又进行了一次长谈,昙燕告诉他,边界区间委员会所下的命令只是让他负责建设监测环网,但建设基础竟是一块源石碎片,自己可以向他交出实底,碎片来自瞰想会提供的“破空臆”的源石碎片。而兵站的联络官一职,无论是委员会还是组织,都没有任何任免的变化通知。也就是说,兵站联络官依然是布谷,自己只是在布谷恢复意识之前,代理她的权限。 “另外一层意思是,曾经我的作用,现在就由你来承担了,对吧?”悯雀问她。 昙燕笑了笑,“会里这么多年如此放心布谷,其中也有你在兵站坐镇的原因吧。既然都是会里的骨干,你这一去,他们不会没有反应。虽然我不知道布谷在瞰想会中究竟有什么重大意义,让会里要求我们都围着她身边转,不过从她雷打不动的兵站联络官的身份看,让我照料她的任务远比建设监测环网要重要得多。” “您就不必纠结于此了,她自有她的使命,”悯雀顿了顿,继续说,“我此行的必要『性』,已经和会里知会过了,鳞良的使命不仅是给环界危局解围,还有对那个未知组织外围侦测的作用,这才是会里更看重的。我想说的是,会里为了安抚我的情绪,断不会将布谷的联络官职位轻易易主,他们那些老家伙需要鳞良的情报,这也解释了你替代我在此处照看布谷的必要『性』。” “倒也是这么个理,不过听你这么说,此行似乎会很久似的?”昙燕问。 “我有一种直觉,总觉得此次行动不会一帆风顺,少则到冬末,多则得明年开春。” 说到直觉,昙燕告诉悯雀,她对布谷也有一种直觉,布谷好像并非没有意识,而是头脑中的思维时刻都没有停滞,对外界事物也都有明确想法,只不过无法表达而已。 “哦?你如何得知?”悯雀颇感惊异。 “如果思维麻木无知,我运用‘控幽技’刺激她脑部会相当吃力,得使用很大的力度来实施技艺。但现在完全不用,她的思维相当活络,我只需要轻易施展技艺,就能感应到她思想的反馈。虽然我在学艺时没有实践过这种情况,老师也没讲过这样意味着什么,但从直觉上讲,布谷她几乎什么问题都没有,就是无法表达而已。” 悯雀又到布谷身边看了看,轻轻『摸』『摸』她的脸颊,她仍然紧闭双眼,没有任何反应。 “只好拜托你了,也许她苏醒需要个契机,目前咱们都没有办法。”悯雀对昙燕说。 昙燕点头让他放心,另外俱乐部的事情也尽管交给他她,不会有什么问题。 就这样,一行四人带了简易的装备物资,驾驶四架悬翼机驶出环界俱乐部。第一站先到了溯月镇,见到了驻扎在此的第九大队指挥官鹩晖,向他说明了几人此行的目的,并咨询他目前环界半岛的几个联邦边界大致军事情况,以及由此到枫荫三角洲东部最合适的路线。 “现在情况是这样,”鹩晖指着军事构想质联络仪投出的环界半岛局势图说,“半岛战役以后,壁明的部队沿着云河自上游而下退回大本营,撤退之后,长人族联邦的东方面军的一部封锁了云河上游与谧洛山的南部山林地带,这条路你们基本无法通过;这场战役也惊动了麋源族东部边界的防卫部队,现在彩明山口处已被他们封锁,当然,那是绕远的路,也不是你们的选择;而溯月镇东南方向直到鳍族梦迁港一线,私人商队的贸易路线没有封锁,虽然我们侦测得知鳍族部队也在他们联邦西北部有所调动,但没有像鸟族、长人族、麋源族联邦那样如临大敌,正常的民间商业往来还算正常,你们可以走这条路线——从溯月镇向南到梦迁港,再走鳍族西北部的礁群浅滩,通过北部城市滩淇,向西到冥邃群岛北部南渊海直到三角洲入海口,进入长人族联邦领地,这样就离你们要去的云遐镇不远了。” 鹩晖将当前局势分析得很详细,所指明的路线也非常清楚,悯雀不住点头称是。 “有个问题,您是哪年调到第九大队担任指挥官的?” 鹩晖没料到悯雀会突如其来问这么个问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怎么问起这个?”鹩晖问。 “哦,是这样,在当年谧洛山之战前,我在第六大队的军事编制中任职,那时第六大队和第九大队共同驻防在西莱市郊。我知道第九至第十二大队是直属边界委员会管辖,和前八个大队序列不同。曾经有两个长领族人让委员会的带去了第九大队,是我两个朋友,之后再没他们的消息。如果您知道的话,烦请告诉我。” “哦,是这样。不过这既然已经是九年多前的事了,恐怕不在我力所能及范围内。我是1257年从委员会军事分管局调到第九大队的,你也可以告诉我他们的名字,我帮你查一查。” “那非常感谢您了,他们都是男『性』,一个叫裕彤,一个叫显辉。” 鹩晖让副官将名字一一记下,让悯雀放心,他会全力帮忙寻找,悯雀千恩万谢。 临行时,鹩晖派人在溯月镇找到了一队去往梦迁港私人商队,将悯雀四人安排在商队中,让商队领队多加照顾。商队从西莱市而来一路多让第九大队关照,自然应允鹩晖所提要求。在溯月镇的浅海港口让悯雀四人上了商船,两天后便抵达了梦迁港。 通过了鳍族边界关口后,四人别过了商队,按照鹩晖指引的路线向西行进了一天,到达鳍族联邦的礁群浅滩附近。这里是南渊海与沐洲海中间相隔的一条狭长浅滩,北部临近枫荫三角洲隔海相望,是鳍族联邦最北端的城市——滩淇市。 这里与冥邃群岛不远,那是鳞良的故乡,老蝼也曾经在那里讨生活讨了很久。老蝼希望悯雀可以顺路回一趟浮生镇,也许能从鳞良的部族那里得到他的消息。但悯雀并没有同意他的建议,只是要求众人按照既定路线向枫荫三角洲进发。 “你不知道那里是鳍族发现构想源石的所在吗?”悯雀对老蝼说,“他们的驻军和研究机构一定会对其他部族联邦的人非常敏感,鳞良说过他们璇瑚族人曾经盗取了‘深邃冥’的碎片,现在那里必然戒备森严。我不想惹些计划外的麻烦,鹩晖指挥官所指引的路线一定是最优的选择,明白吗?” 老蝼不敢在主子面前再有异议,六凌和懋然也都同意悯雀的决定。 “既然主子确定了滩淇市到三角洲这一线路,我倒是在这里有个比较熟的朋友。他是个鳍族老人,善良亲和,我在浮生镇讨生活的时候经常受他的照顾,后来他一家搬到滩淇市,我和他仅有一两次信件往来。这次咱们恰巧来到滩淇,正好可以去探望一下他。” “有个问题,语言交流上会有些障碍吧,毕竟鳍族人不是谁都和鳞良一样懂通麋语。”悯雀的疑问非常关键。 “没别的办法,我在冥邃群岛呆了那么久,也基本能用鳍语和鳍族人沟通,我来当翻译应该绰绰有余。” 既然老蝼自荐当翻译,悯雀也就同意了他的提议,让他按照曾经通信的地址带路到那个老人在市内的住处。 老蝼虽然没来过滩淇,但有老人的详细地址,加上他自己的方向感极强,给其他人带路丝毫没有犹豫。他边带路边向其他人介绍起他和那个老人的往事。老人名叫鲭琉,是土生土长在浮生镇的璇瑚族人,算来今年有七十多岁了,育有一儿一女,小女儿二十一岁时嫁到了联邦首府沐洲城的一户鲮榭族军人家庭,自打嫁过去以后再也没有回来探望父亲;大儿子则是暗恋上璇瑚族族长的表侄女,也就是鳞良的表妹。虽然蝼虹和老人的儿子没什么往来,他儿子也并没把老蝼看在眼里,但由于老人与蝼虹之间有不错的交情,偶尔和蝼虹讲起他儿子的事。 他儿子名叫鲭涣,是在璇瑚族族内的一次祭祖仪式上认识族长侄女的。璇瑚族一直有自己族中的祭祖仪式,原先是每四年一次,自鳍族联邦在翎鲟之战后颁布地域圈禁法案起,璇瑚族祭祖仪式改为每两年一次,且将鲟芃以部族英雄身份加入了祭祀典礼中。 第79章 造访鲭琉老人 族长的侄女对鲟芃十分崇拜,虽然距今相隔了几百年的岁月,但她非常羡慕那个鸟族的女孩儿舒翎,与鲟芃能有一段动彻天地的爱恋。 由于鲭涣文笔不错,嗓音也颇为亮澈,那时在祭祀典礼上担任仪文撰写与朗诵的工作,族长侄女为了解当年鲟芃的故事,时不时来找他看看仪文的内容,一来二去就和他逐渐熟络起来。鲭涣见她正值妙龄,又有大族家庭少女的优雅美艳,不由得心生爱慕,又和自己主动交流,就有些想入非非。无论在工作中和家里都时常心猿意马,这一切看在老头鲭琉的眼中,不免为儿子担心起来。 找了个机会,鲭琉问出了儿子的心意,劝他不要胡思『乱』想,但鲭涣始终听不进去,并说他与族长侄女已经有了很多交流,不相信她会对自己的爱慕无动于衷。老头鲭琉只给儿子留下一句话:交流必然出谎言! “他的意思是鲭涣的恋情不会有结果,还是说生怕儿子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悯雀问。 “主子,您看也快到了他家,不如见了面让他和咱们详谈。”老蝼指着前面的一栋两层住户楼对悯雀说。 不过悯雀对老蝼说这事情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和一行人的行程没什么关系,生硬去问也没什么必要。但老蝼说,既然这次不去浮生镇,鲭琉从浮生镇搬到滩淇市的原因涉及璇瑚族内部的变故,说不定会有关系到到鳞良下落的消息。懋然也同意老蝼的想法。 几人到了一个独门独院前下了悬翼机,老蝼前去叫门。不多时,一个年迈苍苍的老者开了门,见到蝼虹时愣了一下,随即认出了他,热情往里面相让。蝼虹将悯雀、懋然和六凌介绍给他认识,也给众人引见老头就是他所说的鲭琉。鲭琉见这些人都是老蝼的朋友,也很和善地一一致意,将几人让进院中,请到了一楼客室。 众人环视客室,屋里陈设比环界俱乐部悯雀的房间还要简约,长椅、长桌、茶案、立柜,待客的基本家具就这么几样,墙上还有鲭琉一家三口的全家福摹像。 “老爷子,身体最近怎么样?还硬朗吧?”老蝼礼节『性』地用鳍语询问。 “还可以吧,开始搬到滩淇时还不适应,毕竟在浮生镇生活了几十年了,还是更喜欢群岛环海的环境。”鲭琉边给众人倒水边说,“不过现在都搬来两年多了,也差不多算是熟悉城市的生活方式了。” “这是您儿子鲭涣吧?”悯雀指着全家福摹像上的年轻人问,老蝼在一边翻译给鲭琉听。 “对,这是我们全家在浮生镇的时候拍的全家福,这是他十八岁成人的时候。”老头鲭琉回答。 “您儿子鲭涣呢?今天没在家?”老蝼继续问。 “今天是工作日,他现在在一家贸易商社做文员,挣钱不多,日子倒也安稳。” “老爷子,既然您祖祖辈辈都在浮生镇生活,为什么两年前突然搬家到滩淇呢?”一边的懋然问。 老头鲭琉听老蝼翻译这个问天族女人突然提出这个问题,不由得心生警觉,眉『毛』稍微皱了皱,“怎么?蝼虹没和你们说过?你们来此究竟什么目的?” 在座几人都是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老头对这个问题突然敏感起来,只有老蝼清楚他在顾忌什么。见气氛略有尴尬,急忙打圆场:“老爷子您别误会,他们和鳍族联邦的人没任何关系,不是来调查那件事的。” “你们真不是『政府』协查局的人?”老头还是有所怀疑。 “我们确实不是,我您还不相信吗?”老蝼对他说。 悯雀扯了一下老蝼,意思很清楚,他想知道老头究竟在疑虑着什么。 “好吧,我相信你说的,”鲭琉点了点头,然后对悯雀说道,“您既然是蝼虹的主子,那他有没有和您提起过我儿子的事情?” 听老蝼翻译过来,悯雀对他说:“他只说到了您儿子鲭涣喜欢上了部族族长的侄女,至于后面的事我们还不得而知。”悯雀对老头鲭琉说,“倒不是我多事,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去枫荫三角洲地区寻找失去联络的朋友鳞良,而他正是你们璇瑚族族长之子,所以听说您儿子与部族族长有关,也许对我们找到鳞良的下落有帮助。” “哦,原来是这样。那好吧,我就说说我们为什么会搬到滩淇这里,都是因为鲭涣那个傻小子!” 鲭琉老人讲事情还要从璇瑚族破坏并取走“深邃冥”源石一块碎片说起。 自从族长得到碎片后,发现那块碎片的特殊之处,就是通过璇瑚族高级技师的“置骨术”引导出可以使其除思维意识以外,全部身体物质短暂消失的神奇作用。这不同于普通意义上的隐身术,而是让身体物质一段时间内完全消失,而不只是看不见而已。但除了璇瑚族的“置骨术”,其他任何技艺或者仪器都无法引导出这种作用。所以族长断定联邦技术研究院的人再怎么研究也根本无从得知,也让族内了解此事的人守口如瓶。 但没有不透风的墙,“置骨术”可引导“深邃冥”潜力作用的事还是被联邦『政府』的人侦知。他们以追寻失落的源石碎片为名,侵入了浮生镇大肆搜查,想要逮捕几个璇瑚族高级技师来做引导实验。不过毕竟璇瑚族族人占整个鳍族联邦相当大的比例,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武力要挟族长,只是借口落实《类种群融合意愿协定》,提出方方面面的无理要求,其中之一就是要带走几名高级技师。 不巧的是,鲭涣便是一名“置骨术”技师,虽然还没到高级水平,却也有中级水准。那时联邦『政府』的办事员哪管是初级还是高级,只要是技师,都有可能被带走。 鲭涣当时正深恋着族长侄女,也不管自己父亲给他“交流必然出谎言”的忠告,向那女孩儿袒『露』了心声。女孩儿虽然本『性』并无恶意,但为了维护自己族长家族的利益,让鲭涣成为挡箭牌,骗他在那些联邦办事员面前展示他的“置骨术”。这事好在被他父亲提前得到了消息,才阻止了自己儿子傻乎乎地去做牺牲品。但毕竟既得罪了族长家族,又不能保证儿子不被联邦办事员抓走,思来想去才不得不举家搬离了世代居住的浮生镇,来到联邦最北部的滩淇市。 “您说您提前得到消息,是谁给您透『露』的这消息呢?”懋然更心细一些,想知道得更清楚。 “是一个没有现身的人告诉我的,他叫我劝告鲭涣不要听族长侄女的,还说在治安厅里知道了那些办事员过几天就要全镇搜找璇瑚族技师,让我们一家能躲就躲出浮生镇。” “没有现身的人?”懋然若有所思地重复着。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悯雀问她。 “虽然老人的话不长,但信息量已经足够,我大概能猜出来这个人是谁了。”懋然说完,扫了眼在座从环界俱乐部远路而来的其他三人。 几人心照不宣地点点头,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也就是说,这个人的名字尽在他们嘴边。 第80章 两句提示 名字就在嘴边,盛天悯最终理智占了上风,没有将它说出口。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面对景心琳的疑问,将答案生生咽回了肚里。 “没什么,我只是胡思『乱』想了一下而已。”他敷衍道。 景心琳用犹疑的眼神看了他几眼,之后没再追问下去。 “即便这张gif图暗示着一个概念,要么是个名字,要么是件神秘事件,但估计顶多是和压缩包相关的东西。能解出来的也仅仅是另一个谜题的新提示而已。”景心琳总结道。 言必,她又点开另一个隐藏文件,是盛天悯在救唐晨时点开的txt文件,文件名是“0”。文件中写着如下一行字: ——可以说这是一套体系,而非神话。—— 盛天悯看到这行字,当时愣在那里。 “怎么回事?当时我看到的文件内容不是这样的!”他惊讶地说。 “你看到的是什么?”景心琳问。 “让我想想……对了,好像是‘什么都不用管,该怎么做怎么做’,我这才大胆上天台去救唐晨的。” 景心琳一巴掌拍到自己脑门上,似乎头脑中思维成了一团『乱』麻,完全找不到脉络。 “别急,咱们一点点来。”她母亲谭元珍安慰道,“马上要到中午了,吃过饭再研究吧,我亲自下厨。”说着,离开了桌边,走进茶水间旁边的一个小屋里。 “你们这里还有厨房是吗?”盛天悯问。 “哎呀别管她,咱们继续说咱们的。”景心琳没心情回答他这问题。 虞佳拍拍盛天悯的肩膀,“小佳佳去给阿姨帮厨了哦,天悯大人没意见吧。” 盛天悯点头同意,嘱咐她说:“别给人家添『乱』就好,还有……不要给人家做菜随意加其他的料哈!”言下之意是可别按自己喜好『乱』加洋葱。虞佳眨了下眼睛,示意知道了,便跟随谭元珍进到小屋中。 “你将这个压缩包拷贝到u盘以后,有没有被人动过?”景心琳见虞佳进了小屋后,小声问盛天悯。 “你不会是怀疑虞佳在上面动过手脚吧?” 景心琳点点头,“否则我实在想不出有其他可能『性』。” “绝无可能!一方面,我在单位把文件拷到u盘以后,一直放在包里没有拿出来,根本没人知道u盘里有压缩包的事;另一方面,虞佳也没有替换这个文件的必要,她会有什么目的『性』?这你能说得通吗?” 被盛天悯这么一问,景心琳沉默不语。好半天才继续说:“好吧,这件事先放下,总之是个悬案。” 随后她随手将txt文件关闭,盛天悯正要拦住她,“别关了这文件啊,那句话咱们还有必要再研究一下呢!”说着,想去握住鼠标再点开那个文件,一不小心将景心琳把在鼠标上的手握住。一股莫名的感觉猛地涌上他的心头,似乎那种感觉上次在思维越界馆的时候也曾经体会到,是景心琳握住他手时的心境。 他刚想将手缩回去,一下子听到景心琳口中“咦”了一声。以为景心琳是很在意和他两手之间突然的接触,正要对她解释自己只是情急之下的无心之举,却又听到她惊异地问:“怎么回事?难道见鬼了?” 这下盛天悯瞬间没了解释的心情,向她所看的电脑屏幕上望去。只见她又将txt文件打开,文件中的竟然出现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一行文字: ——意识止于逻辑,逻辑止于想象,想象止于直觉,所以启明星才是终点。—— 他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刚关掉的文件,瞬间再打开,里面却成了另外的内容?真的是见鬼了! “要不……你再关掉,再打开一次试试?”盛天悯建议说。 景心琳摇摇头,“别这么粗暴,咱们还得要动动脑子,一个是分析这个现象出现的原因,另一个还需要注意这些话其中的含义。” 说完,她突然发现自己握着鼠标的右手也同时被盛天悯的手握着,身子不自主地微微一颤,又回头看向盛天悯,正好和他脸对脸。此时盛天悯才意识到这尴尬的一幕,急忙将手挪开,身体远离。 景心琳好像没发生什么一样,再次聚精会神地注视起电脑,一边点鼠标一边敲击着键盘,似乎在对这个文件做着某种试验。 “你在做什么?”盛天悯一头雾水地问。 “我发现一个问题,”景心琳指着屏幕上的光标说,“所有txt文件都是可编辑文件对吧?但这个文件的最特殊之处是根本无法编辑或是输入文字符号,好像是个纯粹的输出文件一般。或者说,也许这根本就不是个txt文件。” “不是txt文本文件?可无论是文件标识,还是打开后的界面,纯纯粹粹就是个文本文件啊?” 景心琳又鼠标键盘的敲敲点点了几下,摇头说:“不行,这个文件不光不能编辑,连里面的文字都不能拷贝出来,看样子内容都被加密了。” “要不这样,我用手机把屏幕拍下来,不也可以保留内容吗?”盛天悯说着,拿出手机对着屏幕“咔嚓”一声照了一张。 “哟,确实见鬼了!”盛天悯看着手机里的照片惊呼了一声。 景心琳接过他手机一看,也大吃一惊。刚照的照片中只有打开的文件界面,里面的文字根本没有显示出来。 “这难道是种更高级的加密技术吗?这个文件的意思只是让我们用笔把文字抄录下来而已?”景心琳嘀咕着,“不对,这说不通啊!如此设计文件,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既然是涉及到电脑软件方面的问题,不如咱们等凌铎来了,请教请教他,毕竟他是在一个互联网软件公司工作。” 盛天悯刚说完,身后传来虞佳的声音:“阿姨已经做好一道大菜,呜——闻着可香了!”一盘芙蓉鸡片已经被虞佳端上了桌面。 “心琳!把桌子收拾收拾,你们一会儿再研究,我还有两个菜,马上就开饭。”小屋里的谭元珍向景心琳大声招呼。 “我马上收拾好!”说完,她拿起碳素笔将电脑上显示的这行字飞快抄写在一旁立着的小板子上,然后合上笔记本。 “还记得最开始打开那个文件显示出来的那句话是什么吗?”她问正帮忙收拾桌子的盛天悯,没等盛天悯回答,她便自顾说,:“哦对,‘可以说这是一套体系,而非神话。’对,是这句。”边说边提笔将这句话写在刚才那句话的上面,并且用“1”和“2”的序号加以顺序标记。 以盛天悯和虞佳的胃口来讲,谭元珍亲手做的这顿午餐非常可口,芙蓉鸡片、爆双笋、醋溜木须三道菜几乎是酒店高级厨师的水准,两人对这位长辈的手艺赞不绝口。只有景心琳没有多少胃口,胡『乱』吃了几口菜,就离开餐桌,一边摆弄茶舍里的一些像立体『迷』宫、牛顿摇摆球之类的小物件,一边直愣愣地看着写满字的小板子,显得心事重重。 “小琳姐姐是不是总在家吃阿姨做的饭,都吃腻了?”虞佳小声问谭元珍。 “她啊,脑袋里总被这样那样的问题啊、逻辑啊什么的塞满,对口腹之欲没什么兴趣,所以一般在家也都只吃这些的。” “那倒是不愁减肥哦!”盛天悯『插』嘴说,“不过却委屈了您这么好的手艺了。” 谭元珍笑了笑,“她吃不吃是她的事,我可不能委屈了我家大小姐的胃。” 饭后,虞佳自是帮助谭元珍去收拾碗筷,景心琳见午餐时间已过,取出自己手机给凌铎拨了过去。 “是吗?很快就到?好的,我们已经用过午餐,就等你来了。”简洁两句话后就挂掉了电话。 “他很快就到是吗?”盛天悯问。 景心琳点点头,“和他上午说的一样,两个人来。叮嘱你一句,一会儿聚齐以后,你别说上午那些带着情绪的话,行不?” “不用你提醒,我会控制好情绪的,毕竟他这样的情况也是需要解开的谜题之一。” 看来也没必要再强调什么了,景心琳这样想。但她也清楚,盛天悯这家伙不会像自己的大脑一样更容易被理『性』与逻辑所控制,很难保证此时说过的话下一分钟还会记得。对了,他是一个异类。 两个人重新坐回桌前,在笔记本电脑和黑板架的板子上又讨论了一阵子,直到谭元珍和虞佳都收拾完了,也没有什么新的进展。 第81章 欲念之效 四个人刚再次围拢起来时,只听见门口有轻轻的敲门声。景心琳对大家说:“看来他到了,不过也过于腼腆了吧?还需要这么轻地敲门吗?”说罢,起身边对外面说“请进”,边向门口迎去。其他三人也都站起来望向门前。 但当他们看到景心琳让进来的人时,都顿时愣在当场。那人哪里是凌铎,分明是个和虞佳看上去差不多年纪的年轻女生,衣着深『色』简约不花俏的长袖t恤,半长头发只到肩部,一副细长眼镜架在鼻梁上,时不时还用手向上推一推。 “各位,大家好!”她说话怯生生的,似乎在这个陌生环境与陌生人群里并不适应。 “你是?”盛天悯疑『惑』问道。 “她无疑是凌铎今天要领过来的那位。”景心琳对其他人说,然后又问向那女生,“怎么只是你一个?没和凌总一起来?” “他……”她边说边向外看去,“我是和他一起来的,但他要接个电话,去了路口外面,让我先过来和诸位打个招呼。大家中午好,我叫常倩,是凌总的下属……” “现在也不只是下属了吧?”盛天悯阴阳怪气地嘀咕了句。 那女生脸上显出明明白白的不自然情绪,景心琳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把话岔开:“来,坐下。喝点什么吗?” 常倩摆摆手,“谢谢,不用了。”显然她很是拘谨。 景心琳向她介绍了在坐的四人,还有这个叫思维越界馆的茶舍。常倩说凌总在来之前也和自己介绍过他以前光顾多次的茶舍,说是个很有趣的地方,现在看来果然不同凡响。 “他在和谁通话?怎么那么久?还不能当着大家的面接?”盛天悯又嘀咕起来。随即感觉桌下的脚面被谁踩了一下,只见虞佳在一旁向他撅了撅嘴,意思是再『乱』说人家就该生气了。 “凌总可能在和他女朋友通话吧。”常倩微笑着回答盛天悯。 盛天悯正想再要说些挖苦的话,却被景心琳用手轻轻推了一下,抢过话来:“没关系,我们耐心等他就是。”说完,转身搬过黑板架,指着那块写满字的板子给常倩看凌铎发现的那句话——以欲念遐为引,纵人之婪妄,控心控行,御民御天。 “这句话,你有见过吗?”景心琳问。 只见常倩很仔细地看了一遍,微皱双眉,然后摇摇头,“没有……但是……好奇怪。” “你觉得哪里奇怪?”景心琳追问道。 常倩又摇摇头,“这句话倒是没什么,只不过里面有一个词让我有种奇怪的感觉。” “什么词?是不是……”盛天悯也追问过去。 “欲念遐!”常倩、盛天悯、景心琳三人同时将这个词说出口。 一时间,整个屋里的五个人都愣在那里,几秒钟内竟没有人吭声。 “那么……你所说的奇怪感觉指的是什么?”盛天悯率先打破了平静,问常倩。 “说不清楚,那是我对凌总……嗯……怎么说呢?就是和他说明我心意的时候,正等待着他的答复,但他突然问我:‘你知道欲念遐吗?’这问题问得我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他对我第一次说起这个词时,我心里一下子增加了……说不上是什么,好感度?神秘感?或者是亲切感?真的说不上是什么,总之让我特别想亲近他……拥有他……不好意思,我也想不出什么别的词来形容,就算是‘拥有他’的**吧。” 正说着,又有人推门进了茶舍,这回没听到敲门声,而是凌铎直直地边走进来边说:“抱歉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他本以为自己的突然闯入会让在座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自己领过去,但他没想到,所有人几乎都没在意他的到来,只是聚精会神地听着常倩的言语。倒是常倩扭头向凌铎看去,“凌总,您来了!”说完,站起身子,将自己的座位让向凌铎。 “别理他,你继续说你的。”景心琳用手一把将常倩摁回了座位上。 被摁回位子的常倩幽幽地又看了眼凌铎,见凌铎笑着说:“在聊啊?没关系,你们继续。”然后在一旁拉了把椅子坐在边上。 这样一来,常倩本来拘谨的情绪更加不自然,吭哧了好半天,也没再说出别的。 “既然这样,凌总,能和我们说说你们两个是什么情况吗?”盛天悯看从常倩口中也得不到别的信息,就直截了当向凌铎问去。 凌铎从茶盘里拿了个茶杯喝了一口,又深呼吸了口气,缓缓说道:“怎么说呢?这种事本来应该是很**的事情,本来我实在难以启齿,况且人家大姑娘家的,脸皮也薄……” “我没什么的,凌总。”常倩打断他的话,“也许真的和你说的一样,我们之间这种感觉,不是从自我内心深处萌发出的情感,而是一种来自外在的某种推力或者牵引。您尽管说出来吧。” 凌铎顿了顿,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好吧,事情从我上周和你们说明那句话的来源说起,”他看到景心琳身边写满字的黑板架,指着上面写的他发现的句子说,“对,就是这句话。本来就是因为小常先发现游戏中的异常,才引起我的注意。而在你们俩这里知道了其他神秘信息的存在,什么‘破空臆’、‘深邃冥’这些奇奇怪怪的词语,连同我见到的‘欲念遐’不断冲击我的头脑。不过似乎这些东西对你们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也让我除了心怀疑『惑』以外,也没太多在意。可转过周末,周一上班的午休时,小常就神秘兮兮地把我叫到楼梯间无人之处,向我表白了她的心意。我告诉她我已经有了感情很稳定的女朋友,却很暧昧地没有断然回绝她的表白,而是模棱两可地说可以先相互了解接触一下。事后,回想起对她这样的态度连我自己都很吃惊。” “连你自己都很吃惊?这话说得真不赖!”盛天悯不屑地挖苦道,身上被虞佳的小拳头轻轻捶了一下。 “我猜你这话的意思就是,那句话、或者说那个词是影响你有这种心绪的罪魁祸首?”景心琳问。 凌铎站起来,看向那个黑板架,“现在咱们三个分别发现的词组里,只有我这个影响到了我的生活吧?” “不,你错了!”盛天悯说,“不只是你,还有第四个人,也影响了她的生活。” “什么?出现了第四个人?是谁?”凌铎吃了一惊,忙问他。 “是这位女生。”景心琳向虞佳指去。 凌铎诧异地看向虞佳,“抱歉,我还没来得及认识,这位小姐是?” 景心琳将虞佳和自己的母亲谭元珍介绍给凌铎认识,虽然谭元珍是茶舍老板这事让凌铎大为惊异,但他的点还是全部放在了虞佳这个第四人身上。 “可是……板子上好像只有景研究员、盛编辑和我的词组,是还没来得及写虞佳的吗?”凌铎不解地问。 “在她身上出现的情况不是发现神秘词组,而是一种直觉。确切点说是同一个梦境中的人提示给她某类指向**件,她对这类指向**件有了更强烈的敏感度。”盛天悯回答道,特意将虞佳对自己接触景心琳所体现出来的敏感直觉弱化为“指向『性』”这个暧昧形容词。 凌铎刚想询问所谓的“指向『性』”是什么意思,盛天悯却没容他把话问出来,继续说:“虽然没有什么词组,但在她身上发生的,可比我和景研究员只发现几个词组的影响程度大得多,也比你这个控制心『性』更厉害,她可是凭借这种敏感直觉救了一条鲜活的『性』命!”盛天悯又将周一唐晨跳楼获救事件简要和凌铎叙述了一遍。 凌铎听完惊诧得说不出话,将刚刚想问的问题彻底抛到了脑后,只是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虞佳。 虞佳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由自主地躲到了盛天悯身后。 盛天悯见状,站起身走近凌铎,双眼犀利地盯着他,“凌总!‘欲念遐’又要起作用了?”言语中透着敌视。 “我说!”景心琳拿起碳素笔在小板子上敲了几下,“好不容易凑齐了人,能不能心平气和说话?” 盛天悯听她这么说,狠狠瞪了凌铎一眼,拉着虞佳坐回了座位。 “心琳,你们先聊着,我出去一下。”谭元珍拍拍景心琳的肩膀,让她别上火。 “您出去有什么事?”景心琳问。 “上午我不是说旁边店铺有监控摄像能拍到偷窥人的影像吗?我去找邻居去要来你们看看。” 原来是这么回事,自己差点忘了这事。景心琳心想。 第82章 程序引导体系 待谭元珍出门后,她指着小板子上之前自己画上两个圈的词——“米氏兄妹”、“虞佳的梦”——对凌铎和常倩两人说:“这是你们俩来之前我们几个找出来的事件关键点。你来以后,应该可以增加第三个关键点——”说着,用碳素笔将属于凌铎的那句话下面,写下了“引导人之”几个字,然后也画了个圈圈住,让凌铎和常倩两人颇感刺眼。 “有必要写得这么『露』骨吗?”凌铎问道。 景心琳笑笑没有回答,盛天悯在一旁『插』话说:“来到这里是解决问题的,脸面的事您最好先放在一边。” 凌铎尴尬地咧咧嘴,看了一眼身边的常倩,她倒是没什么变化,始终那么拘束。 “那么好!几位!我们遇到的大部分的疑团和事件关键点都列在这里了。”景心琳手扶着黑板架说,“不过,还有另外一点,我与盛编辑在你们俩到之前刚刚发现的——”说着,指向抄在下面的从电脑文件上看到的两句话,然后一挥手,又指到放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说,“一个神奇的txt文件,给我们展示了这样两句话。正好凌总你来了,就请你协助研究一下这个神奇文件究竟是怎么回事。” 景心琳把笔记本电脑放到凌铎眼前,简单地讲了那个txt文件的神奇。凌铎大概听明白了其中意思,告诉大家自己虽然在网络游戏公司负责文案策划部门,但大学也是学的计算机专业,软件知识并不比那些软件工程师差多少。他用在网上下载的解析软件分析了那个txt文件源码,折腾了好一阵,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所谓的“txt文件”根本不是txt文件,甚至就根本不是文件,而是一个小程序。 “小程序?不对吧?如果是程序的话,至少可以找到它的exe的文件后缀才对!”景心琳疑『惑』地问凌铎。 “这个的确是个程序没错,但它似乎是一种可以隐藏或者替代后缀标识的高级程序,设计者将exe或者txt、dat这种后缀都隐藏掉了。当然,我无法解释这个程序是如何在indos系统环境下开发出来的,这种隐藏在indos软件设计规则中是不被允许的,但它偏偏突破了这个规则。另外一点,这个程序还是个借助网络环境来运作的程序,你们先前看到它所显示出的几个句子,可能都是即时远程传输到界面上的,类似于单向一次『性』qq信息发送。” “这么说,它是个单向网络聊天程序?”盛天悯问。 “可以这么说,你们每一次打开程序、关闭程序,远程控制终端就会通过网络发送到这个程序上已经编辑好的信息。” “远程控制终端?”盛天悯惊奇地问,“你的意思是,在这个程序的另一端,有某个人控制着什么样的信息让我们看到?”盛天悯说到这里,突然想起在唐晨跳楼的那天,自己手机收到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让自己去看这个txt文件,然后指引着自己“什么都不用管,该怎么做怎么做”,难道控制这个程序另一端信息发布的人,离自己很近吗? “咱们可以试试把网络断掉,再点开这个程序会如何。”说着,凌铎将景心琳的笔记本电脑ifi网络关闭,再点击那个“txt文件”,这回不要说显示什么文字,就连那个“txt文件”都没有反应。 此时盛天悯又想起来,自己在社里的电脑,开机即是联网状态,自己几乎都忽略了这个细节。 “不得了,这个程序连启动都依赖于网络,想要脱机状态下打开它都办不到。这样设计的好处是,另一端无法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反向跟踪。” “这人是个高手啊!”景心琳感叹道。 “他还有更高的呢!”凌铎继续说,“这个程序对信息传输的频率也设计了与开启程序次数相关的控制回路。通俗点说,如果你们想要短时间内得到更多的信息,就会缩短这个程序开启的次数。比如,刚才你们是不是有很快的开关动作?开了程序,很快关掉又很快再开启?” “我们只是试着开关了一下而已。”景心琳指着黑板架说,“所以得到了这么两句话。” “那么,现在能再次开关的次数最多只有三次了,注意,只有三次了!这是网络端源码上查到的。”凌铎摊了摊手说,“本来原始设定可以开关十次的,至于开关频率是多少会缩短次数多少,这些参数只能在发起端查到,在这一端的程序源码上我无法得知。” 看这样子这个程序还不能随便点击打开了,随意『性』只会让信息获得的越来越少。盛天悯和景心琳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庆幸刚才没有再胡『乱』点开关闭这东西。 “与其胡『乱』点击得到越来越少的信息,还不如在现在已经得到的信息里找到网络那一端对方想告诉我们的事情。”景心琳总结道。众人都赞同她提出的方针。 首先,在唐晨跳楼事件时的那句话已有特定所指,纯粹是为了指引盛天悯去救唐晨而留下的语句,可以仅仅是认为是应急之语。虽然盛天悯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自己是由一个陌生短信的提醒才发现了这个隐藏程序,网络另一端的对方也许就在附近,但他也实在找不到当时有哪个可疑人物,这个疑点就暂时放在一边。 其次,就是今天点开程序得到的两句话: ——可以说这是一套体系,而非神话。—— ——意识止于逻辑,逻辑止于想象,想象止于直觉,所以启明星才是终点。—— “先看第一句话。”景心琳继续说,“这句话很简洁,从整体语句的语境来看,它很像是在回答什么问题。它在回答什么问题呢?回答谁的问题?” “既然是单向信息发送程序,除了回答我们的问题,没有别的可能吧?”盛天悯接着说,“可是,我们有问过什么问题吗?” “怎么没有?我们聚在一起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把遇到的问题汇总,来寻找回答这些问题的线索吗?”景心琳答道。 “那这么说的话,这个语句很笼统地回答了我们的问题,”凌铎『插』话说,“也就是这些问题是一套体系,而不是什么神话。” 可是,这里所说的“体系”又是什么意思呢?这个问题很自然在众人心中萌生出来。 景心琳敲击了几下电脑键盘,然后看着屏幕说:“所谓的‘体系’,是泛指一定范围内或同类的事物按照一定的秩序和内部联系组合而成的整体,是不同系统组成的系统。这是网上搜到的在《辞海》中的字面解释。这里能发现几个关键点——‘秩序’、‘内部联系’,还有‘不同系统组成的系统’。从这个概念中看,‘破空臆’、‘深邃冥’‘欲念遐’这几个词语所代表的各是一个系统,它们之间有种秩序关系作为排列标记,并且也有内部意义之间的联系,几个系统之间所组成的,即为‘体系’。这也就是第一句话我能解析出来的内涵。” 众人听景心琳这一番分析,顿时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虞佳甚至调皮地鼓起掌来。 “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个体系是否是由几个系统所组成,我总觉得肯定不只是我们这三个系统吧,盛编辑手中可有六个词语呢!况且虞佳妹妹所代表的系统标识又是什么?是另外三个词语中的哪个?” 又是一连串的新问题,大家重新回到了沉默之中。 “要不把另外三个词先放下,继续看第二句话吧。”凌铎打破了沉寂。 恰在此时,一个陌生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盛天悯、景心琳、虞佳三人均是一愣,不知道铃声出自谁的电话。只见常倩急急地将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看了一眼,登时脸『色』一变,对众人说了声“抱歉”,又瞄了凌铎一眼,然后向茶舍外面走去。 “她怎么了?”盛天悯问凌铎。 凌铎耸耸肩,表示不清楚。“不用管她,估计只是个私人电话而已,咱们继续说咱们的。” 景心琳又用碳素笔指向第二句话,“这句话从语法上看,是由两部分组成,前面是一个递进的排列链,意识——逻辑——想象——直觉,似乎是指人类思想的由低到高的思维等级,最初人类出现自我意识,以意识为基础掌握客观逻辑,用逻辑做基石发挥想象,最后归于对直觉的认定;后面用‘所以’作为结果『性』连词,说‘启明星’是终点……” “等等,”盛天悯忽然感觉想到了什么,“你说前面是一个递进的排列链?” “对啊,你想说什么?” “刚才你分析第一句话时,说‘体系’当中的一个关键点是秩序关系,难道你不觉得这个秩序关系指的就是‘意识——逻辑——想象——直觉’这个秩序吗?” 景心琳歪着头仔细地想了想,“这么说的确是,这两句话果然有关联。” “那后面的‘启明星’又是什么意思?”凌铎问道。 “既然他说‘启明星才是终点’,应该意思就是我们要找的答案,按他所说,可能这就是最终答案的代名词也说不定。”景心琳回答。“咱们还是一步步来,先找到这个‘体系’中的各个独立的系统,也就是盛编辑手中的六个词语,在排列链中分别代表了哪个层次。” 一边好半天没说话的虞佳突然细声地问了一句:“你们说得好深奥哦,小佳佳都听不懂,这些到底叫什么体系啊?” 盛天悯拍拍虞佳的手问她:“小佳佳怎么了?这些问题是不是很枯燥啊?” “小琳姐姐说了这么多,我脑袋都大了。干脆把这个什么‘体系’起个名字呗,叫——启明星体系?” “启明星体系!”其他三人异口同声地大声重复道。 “这个名字很不错!”凌铎向虞佳竖起大拇指。 “唔——启明星体系……启明星体系……”景心琳小声嘀咕着,仿佛在品味这个新发明的词组一般。 “喂!你们——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了吗?”一个声音从门口突然喊过来,惊得在座众人都吓了一跳,景心琳一下子听出来,是她母亲谭元珍。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她冲外面问。 “赶紧出来看看吧,那个姓常的女孩儿出意外了!” 众人一听都大惊失『色』,凌铎第一个跑出茶舍,问谭元珍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胡同外的路口,你们赶紧去看看吧!”谭元珍指着路口说。 果然,路口那边聚集着很多围观者,几人赶忙跑过去。等分开人群,见到现场情况时,都异口同声地惊呼起她的名字。 第83章 丧子之痛 “没错,是鳞良!”几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鲭琉一愣,“你们是如何知道那人就是少族长的?” “您有所不知,鳞良在浮生镇的事迹我们也听他说过。”懋然对老头说,“您也说了,这人既然知道族长侄女的小心思,而又了解治安厅里办事员未来的行动,那么他肯定既有璇瑚族内的高级身份,又能在治安厅里随意出入。所以,除了既是少族长身份,又在镇里挂职治安官的鳞良,没有别人了。” 鲭琉听老蝼翻译万后略微想了想,一拍脑门说:“哎呦,瞧我这脑子,确实是这么回事。真是老了,脑筋转不过来了。” “恐怕这也是当事者『迷』吧。”悯雀安慰他说,“话又说回来,您一家搬到滩淇这里以后,和鳞良有没有再联系过?或者是联邦『政府』的办事员有没有追踪到此吗?” 鲭琉回答说:“我们连那人是鳞良都不知道,更不用说和他有联系了;联邦『政府』的办事员没有再来找麻烦,倒是滩淇市的民政协查局的人来过两次,调查我们一家的来历和家庭背景。不过滩淇毕竟不属于『政府』对璇瑚族的地域圈禁法案中的地区,鳍族的十一个部族人都有混居此地,而且法案现在也基本名存实亡,璇瑚族的流动不像以前那样有严格限制了。他们的调查也仅限于迁徙目的和收入来源等等很基础的信息而已。” 看来在鲭琉这里也打听不到更多鳞良的消息了,按悯雀的意思,就不再打扰老人一家,一行人在市里找个宿店住一晚,明天一早再向枫荫三角洲地区进发。正待临走时,懋然似乎并不甘心没在老人鲭琉这里听到更多,她相信他的儿子鲭涣一定会有众人想要的信息。 “你为何会如此确定?”悯雀问道。 “我总有一种直觉,如果鲭琉没有认出那个没有『露』面人的身份,鲭涣很可能会猜出来那是谁。而以他对族长侄女的爱恋之情看,很难相信他会不声不响地搬到滩淇而不向族长家透『露』些消息出去,这个传声人除了鳞良他还会信任谁?” 听懋然讲得头头是道,六凌和老蝼都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听她这么说,我也觉得不能光听鲭琉的一面之词,也许鲭涣所知的才是我们真正想得到的。”六凌小声对悯雀说。 悯雀点点头,没有回答,只是转身告诉老蝼,让他对鲭琉说想等他儿子回来再和他谈谈。 鲭琉皱了皱眉,“我倒是没什么的。不过他最近经常加班,什么时候着家我也说不准,几位要是不介意,在这里等他便是。” 于是四人重新回到座位,悯雀、老蝼和鲭琉又聊起冥邃群岛、浮生镇,还有滩淇市的一些风土人情,鳍族各个部族之间的逸闻趣事,懋然在一旁时不时也『插』句嘴,问这问那。六凌对闲聊没什么兴趣,但又不能离开客室随意『乱』走,只好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打瞌睡。 直到日落时分,也不见鲭涣回来。鲭琉就招呼老伴准备晚餐招待几位来客,并且收拾出空房准备让众人住下。 “我看您家地方也不宽敞,我们还是去外面的宿店住吧。”悯雀客气道。 “没关系,我家地方足够几位住。而且您几位也是我们少族长的朋友,少族长有恩于我家,我怎能怠慢几位呢!” 众人听老头鲭琉如此热情,也不再推辞。只是用过晚饭后,直到夜『色』微浓,还是不见鲭涣返回。 老蝼此时有些坐不住了,问鲭琉:“鲭涣为什么还没回来?他有便携联络器吗?要不联系一下他试试?” 老头鲭琉摇摇头,“我家还比较拮据,只凭着他在外面打工支撑,还没有闲钱置办便携联络器。不过都到了这个时间,那小子也应该回来了。” 正说着,众人只听见有轻轻的叩门声,鲭琉对大家说:“看来是鲭涣回来了,可平时都是推门就进,怎么今天会敲自己家的门呢?” 等他打开门时,几个人听见他“啊”的一声大叫,大家急忙跑出去看是怎么回事。只见一个年轻人浑身是血地伏在门前,鲭琉扑在他身上大哭大叫。众人看清了,这人就是全家福上的年轻人鲭涣,他怎么会遭遇如此不测? 几个人七手八脚将这个年轻人抬进家中,此时鲭琉的老伴也冲出来,老两口好一顿哭嚎。懋然上前劝慰:“两位先别伤心,让我先看看他伤势情况,有没有伤到要害。”两位老人这才哽咽地躲开。 懋然和悯雀仔细查看了他的身体情况,发现他全身多处被利器所伤,还有腹部也被速粒枪击中,最严重的是右胸被一条一指细的金属条的贯穿伤,这不由得让众人想起了懋然在长领族技师团夜袭兵站时被“御空断”所伤的情形。 “六凌,赶紧找急救材料进行包扎抢救!”悯雀吆喝道,六凌赶忙去找悬翼机上携带的抢救工具。 “鲭涣他怎么样啊?”鲭琉悲痛地问。 懋然摇摇头回答:“看样子失血很多,不容乐观……” 正说着,鲭涣身子一颤,一把抓住了老蝼的胳膊,断断续续地对他说:“蝼虹……是你?你们……你们是鳞良的……朋友吧?他们……和我说……鳞良……鳞良出事了!” “鲭涣,别说话,你伤势很重,不能激动。”老蝼对他说。 鲭涣像没有听见似的,继续有气无力地对老蝼说:“他们很快……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希望……你们能保护……我的父母,还有……见到鳞良时……替我告诉他……我没有出卖他……” “你说的‘他们’是谁?”懋然急切地问,但没有再盼到鲭涣的回答,他的手已放开了悯雀,软绵绵地耷拉在地上。 鲭琉夫妻俩一下子扑到鲭涣身上失声痛哭。悯雀对懋然摇摇头,让她告诉六凌不用再抢救了,赶紧回来商量对策。 等六凌被懋然唤回时,看到鲭涣已经气绝,不由得一阵黯然。悯雀让懋然去安慰几句鲭琉一家,然后对六凌讲了鲭涣弥留之际嘱托的话。 “鲭涣这些伤口让我想起了那些长领族技师团的手段,难道那个刺客又追踪我们到滩淇来了吗?”六凌说出了几个人的共同想法。 “那家伙怎么还阴魂不散?”老蝼恨恨地说。 “先不管是谁下的毒手,鲭涣既然说‘他们’很快就会找来这里,看来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告诉老夫妻,他们务必跟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鲭琉听过老蝼的转述,含泪摆摆手,一边双手握着老伴和死去鲭涣的手一边对悯雀说:“我们的孩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我们老两口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只希望能知道鲭涣究竟是命丧于何人之手,我们死也心甘了。” 老蝼见两位老人不肯听从他们的劝告,颇为无奈地告诉了悯雀。悯雀正想再劝慰他们几句,突然之间听到门口一阵很轻的杂『乱』之声由远至近,赶忙向老蝼和六凌挥手示意让他们封锁住门口。 “赶紧去取大家的武器,看来他们人不少!”悯雀向懋然招呼着。懋然应了一声,急忙奔向停放悬翼机的院子。悯雀则将鲭琉他们老夫妻扶进屋里,又把鲭涣的尸身搭在一边。 此时老蝼已运用“唤噬醒”召集到了不少附近的昆虫,就等外面的对手闯入,便趁虫群缠住他们的时机打个措手不及。 果然,转瞬间有几人已破门向院里直冲进来,被聚集成如同浓雾般的虫群裹在当中。六凌和老蝼出手迅捷,几下就打得那些人招架不住,纷纷退出院落。不过毕竟两人手中没有武器,不能给对方更强力的打击,只能继续依靠着虫群的掩护,伺机而动。 第84章 缠斗 外面的人第一拨攻势刚过去,悯雀和懋然都赶到门前,懋然将速粒枪和防卫护盾分发给其他人。 “看清对方是什么人了吗?人数有多少?”悯雀问六凌和老蝼。 “刚才闯进来四五个,有鳍族人,也有其他族群的,都被我们打出去了。”老蝼说。 “其中好像有个长领族技师,和在那天俘获夜袭俱乐部的技师团里的人装扮很像。”六凌补充说。 “如果这是他们第一拨攻势的话,可能这些只是他们人数的零头。”懋然分析道,“这样,我先去把他们老两口安顿好,然后还用老办法对付他们。”她冲悯雀眨眨眼,悯雀立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定要注意安全,别勉强。”悯雀叮嘱她。懋然点点头,从侧院溜了出去。 “主子,她去了哪里?”老蝼问。 “还是和上次一样,里应外合。”悯雀回答,老蝼和六凌一听便都懂了。 正当他们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门口时,有几人已经纷纷跃上两边的围墙,“嗖嗖”几声越下。随后,门前的虫群像是被某种力量驱赶一般,各自飞散,随即又有十几人从门前一拥而入。霎时间将院中三人团团围住。 所有这些人都身穿灰『色』长袍,头戴斗篷顶帽,将多半张脸遮住,手里各执速粒短枪、近战武器和被“御空断”控制悬空的金属细条。三人正摆好战斗姿势准备迎击时,从门口又走进一人,与其他均有不同,短打衣衫,没有长袍顶帽,身形五官看得分明。从排场来看,俨然是这些人的领头者。 “他竟然是个异仇族人!”老蝼轻声对悯雀和六凌说。 “异仇族?”两人均是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的?”悯雀问。 “虽然异仇族属于在长人族联邦里数量极少的部族,但我在若凡城混迹的时候见过异仇族人,很多都是长人族联邦军界的实权人物,还有一些是联邦秘密警察。你看这人眼睛的瞳孔——内白外黑,这是异仇族人的最明显特征,而且他们部族所有人都是‘凛心炙’的技师。” “‘凛心炙’?我只是听说过这个技艺的名字,从来没有见识过。”六凌说。 “恐怕今天是一场恶战,况且他们人多势众,想要脱身可能不那么容易,咱们要千万小心。”悯雀提醒两人道。 只见那人慢条斯理地走进院中,抬眼轻蔑地看了看被围在当中的三人,幽幽地说:“鲭涣那家伙到死也不说实话,鳞良根本没在这里,你们又是什么人?” “这问题得我们先问你吧?这么没礼貌地硬闯进别人家里,说得过去吗?”悯雀镇静地反问那人。 “是吗?那我先陪个不是了。”那人说着微微欠了欠身,“那就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长领族联邦秘密安全办公室——简称秘安办——的主任助理,我叫弦觉,来此是抓捕军事间谍鳞良的。该你们介绍了吧?” “你怎么知道鳞良是军事间谍的?”六凌脱口问道。 那个头目弦觉脸『色』一沉,“这可不好吧?我已经按你们的请求介绍了自己,你们怎么就不懂礼尚往来这个道理呢?还要得寸进尺继续追问?”说完,围住他们的所有人,立刻做好了攻击的准备,就等头目一声令下,便一拥而上。老蝼和六凌都紧张地准备迎击。 悯雀一扬手挡在了两人面前,“这位助理大人,我们只是和住在这里的鲭琉一家有些交情,来探望探望而已。” 弦觉一声轻笑,“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们是什么人?会‘唤噬醒’这种几乎要绝迹的古老技艺,而且一个鳍族人都没有,来探望一家纯粹的璇瑚族人,是不是有点不太符合常理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六凌有点不耐烦地问他。 玄觉叹了口气说:“刚才我们截住鲭涣只想问问他鳞良是否藏匿在他这里,既然你们在,他只需要告诉我们实情就好了。何必那么不配合,还想和我耍心眼,所以我只好用些手段喽!不过呢,我不希望你们也像他一样不配合我,说几句实话似乎并不困难吧?我破例再问第三遍,你们是什么人?” 老蝼和六凌都怒目横眉地瞪着他,就等悯雀一声令下,就扑上去和这些人拼个你死我活。 悯雀倒是从容不迫,稳住心神对玄觉说:“既然助理大人这么说,在下就直言相告。我们确实和鲭涣是朋友,来探望他们一家也不假,至于您提到的鳞良,我们也有些交情,可我们也在找他的下落。如果您有他的消息,还请通知我们。” 他这话也确是实情,但在玄觉听来,没有一点有用的信息。 “你可真会避重就轻哈!”玄觉冷笑一声说,“算了,再这么问下去也没什么意义。鸟族人、噬族的暗蝥人,还有一个长领族人,你们三个这样的组合也很少见呢,干脆带回秘安办,我们会好好招待的。”说着,向身边的人一挥手,这些人立刻如狼似虎地向悯雀三人扑来。 这三人哪会对这阵势吓倒,各自手持近战武器和护盾,虽然近身战没法使用速粒枪这种远程枪械,但短臂钜和护盾足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对方阵中有鳍族和寻民族的普通打手,还有问天族的“御空断”技师,虽然人数众多,又多配有速粒枪,但由于组成混杂,又是近身搏击,无法发挥各自优势。而悯雀、蝼虹、六凌三人各挡一面,互相驰援,远近协同,浑如一个整体,竟也让人多势众的对方占不到任何便宜。 弦觉见状,也不吃惊,挥手让众人退在身后,自己一人向悯雀三个走近。老蝼看他一人迎上来,刚想也要孤身上去迎战,却被悯雀拦住。 “主子?”老蝼一时没明白悯雀的意思。 “别过去,那人不简单。”悯雀对身边两人说,“咱们不能散开,摆好阵势,他也不能把咱们如何。” 弦觉看他们三人始终保持防卫阵势,身形一跃,向六凌面前攻来,悯雀和老蝼急忙相助六凌将玄觉的攻势挡在外面。但见玄觉伸手投足异常凌厉,三人的协同防卫堪堪抵挡,不过玄觉想要一口气占据上风也并不容易。一连攻向三人的几次攻势都被一一化解,让他不得不退回本阵。 “玄觉长官,要不还是用人数优势把他们拖垮,您再一鼓作气拿下他们吧。”他身旁的一个问天族技师说。 “不必,你们不用担心,一会儿等着拿人就是。”玄觉信心满满地说。 说完,他猛然闭上双眼,伸出右手中间两指,按在自己闭合的双眼上,随后又顺势将右手大拇指和小手指点在脑门两侧。六凌看他奇怪的动作,对悯雀问道:“他是在做什么?是要用什么技艺吗?” “想必在准备运用‘凛心炙’吧?不知道运用出来会发生什么,咱们把防卫做好,不能大意。”悯雀严肃地答道。 只见玄觉闭合的双眼与眼眉间的距离开始有些细微的变化,似乎是一点点在缩短。与此同时,悯雀、六凌和老蝼三人忽然觉得自己身体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挤压一般,顿时压迫得绷紧了全身筋骨。随着玄觉眼眉和眼睛间的距离越缩越短,三人便越感觉身体僵硬不能动弹。 “难道这就是你们异仇族的‘凛心炙’吗?”悯雀冲着玄觉费力地说。 “‘凛心炙’?呵呵,不好意思,对付你们还没必要用它,所以只用中级‘凝目术’就足够了。”玄觉笑着对三人说,然后吩咐左右众人,“去,下面是你们的工作了。” 旁边几个鳍族的打手应了一声,迈步上前便要捉住悯雀三人。而六凌和老蝼受困于“凝目术”的桎梏,无法再进行反抗,不知什么原因,只有悯雀还勉强能吃力地抵抗两下,但也不能支撑多久。 第85章 突围 就在此危急时刻,扑上去的几个打手忽然被什么东西打中一般,“哎呦”几声翻倒在地,众人一阵『骚』『乱』。玄觉此时正在全神贯注运用“凝目术”禁锢三人的行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想询问旁边的问天族技师,猛觉后腰被速粒枪的枪托撞了一下,疼痛难忍,“凝目术”也中断了运用,随后脖子被什么人的臂膀扣住,一支速粒枪抵在后脑。 悯雀三人此时终于挣脱了“凝目术”的限制,见玄觉被一个鳍族人所制,他们知道,那人是运用“通易术”伪装混入对方的懋然。 “去后院,玄翼机在那边。”懋然冲三人喊,三人立刻按照她说的向后院奔去。 玄觉带来的二十几名技师打手见长官被对方控制要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悯雀三人摆脱包围圈。而玄觉被懋然背后一击,况且在“凝目术”运用中若受外力所伤,会在短时间内丧失抵抗能力,此时只能被懋然轻松制服不能反抗。 “哟呵,了不起,是问天族的‘通易术’。”玄觉虽然丝毫不能反抗,但嘴上还不肯服软,“你们这几个人的组成还真够复杂的,不过呢,也就是凭着背后偷袭能讨着点便宜,既然让长领族秘安办盯上,你们就算今天侥幸逃脱,以后必然成为我们的座上客。” 懋然也不理他,看六凌和老蝼已经出了前院,只有悯雀在向她招手大喊:“等你了,我在这儿接应你!”她向悯雀点点头,挟着玄觉,一点点向悯雀那边靠近过去。玄觉的手下纷纷避让,但也自然不肯长官就这样被挟走,都小心翼翼地跟着懋然。 “在你们离开之前,我最后问个问题。”玄觉勉强问道,“鳞良和你们究竟有没有关系?” 正在此时,老蝼和六凌已经把四驾悬翼机驾驶到几人身边,老蝼招呼悯雀和懋然赶紧上机离开此地。 悯雀接过懋然顶在玄觉头上的速粒枪,让懋然上了悬翼机,然后对玄觉说:“我们就是朋友关系而已,长官信不信由你。今天很抱歉冒犯了长官,我们也是迫不得已,而且也对你们什么秘安办不感兴趣,座上客就免了吧。”说完,一掌将玄觉推到了他的一帮手下身上,然后和其他三人一起驾驶着悬翼机从后院飞速离开了鲭琉家。 玄觉让一个问天族技师喂下一剂长人族恢复『药』,腰上也外敷了『药』膏。过了好一阵,才缓过劲来,腰上的伤还隐隐作痛。他恨恨地嘀咕了句:“不感兴趣?呵呵,这就由不得你们了。” “长官,发现了这家的老头夫『妇』,怎么处理?”一个鳍族打手报告说。 “可惜,刚才还不如用‘凛心炙’干掉他们,”玄觉说着,看着被押过来的鲭琉老两口,“没办法,只好用你们解我的心头之恨了。” 说完,他深吸了口气,左手贴住自己胸口,右手手掌掌心朝向老头鲭琉。只见鲭琉眼睛一下子直愣愣地看向前方,随着玄觉右手五指猛地紧握,鲭琉感觉身体左右两边分别像冰冻与火烤一般,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刺激,身子颤了几下,便倒地停止了呼吸。他的老伴还没等哭喊出来,也被玄觉如此折磨而死。 “可惜了!可惜了!”玄觉看着鲭琉老两口和鲭涣这一家人的尸体喃喃地说,“可惜不是他们。” 悯雀四人驾驶玄翼机离开鲭琉家没多久,老蝼凑近悯雀沉重地说:“主子,刚由虫群那得到的消息,鲭琉老两口也被害身亡了。” 悯雀眉头一皱,回头质问懋然:“不是叫你把他们老夫妻安排到安全地方吗?怎么会这样?” 懋然低语道:“那老两口任凭我如何劝说都不要离开自己的家,说死也要知道是谁害了他的儿子。也怪我,用强制手段带他们走就好了,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没有必要再怪谁了。”六凌劝解说,“那个叫玄觉的,的确是很难对付的角『色』。和那个漠族刺客不相上下,也许比他实力还要强。要不是懋然提前谋划好前后夹击之计,恐怕咱们都要成他的阶下囚了。” “不过,我倒是更在意他最后问我的问题,为什么他那么想知道咱们和鳞良的关系呢?还有他说鳞良是军事间谍,难道鳞良在若凡城执行任务时遇到了什么意外而让长人族联邦的秘密警察盯上了?”悯雀说。 “他自称是联邦秘密安全办公室的主任助理,其实就是秘密警察。”六凌接着说,“原来我手下的**武装的特工侦察员在联邦领地上活动时,曾和他们的秘密警察打过交道。虽然都是些基层秘密警察,但都是问天族能力不俗的技师,和刚才玄觉的问天族手下差不多。今天算是领教了联邦秘密安全办公室高层人员的实力了。” “各位,我不关心他们什么邦秘密安全办公室高层人员的实力有多强,从今天的接触来看,至少能判断出三点:第一,他们确实和鳞良打过了交道,正在边界地区追捕他;第二,他们并没有逮捕到鳞良,至少玄觉这部分人还在寻找他;第三,他们的势力范围已经超越了他们长领族联邦的领地,看刚才玄觉的队伍里还有不少鳍族人,而且根本不惧在滩淇惊动这里的鳍族『政府』部门,似乎他的职权不只是长人族秘密安全办公室这么单纯了。” 众人都对悯雀的分析点头赞同,佩服他不同于别人只看到表面现象,而是能发现事件的更深层次的问题。 “如果第三点成立的话,恐怕咱们已经不能久留于滩淇了。”悯雀继续分析道,“我想玄觉的影响力在长人族和鳍族的边界附近已经超越了两个联邦『政府』所能管辖的职权范围了,咱们最好最快速度越过南渊海,到达枫荫三角洲,那里有**武装的势力影响,秘安办的人不敢像今天这样有恃无恐。” 其他三人都没有异议,驾着悬翼机飞速到了滩淇最北边的港口,寻了艘长领族的私人贸易货船,懋然以问天族商贸代表的身份和船主谈好价钱,四人上了货船,两天后便由鳍族的滩淇市越过边界到了长领族枫荫三角洲的贸易重镇顺津港。补充了补给后,继续按计划向东暗中越过联邦军的禁界,往**武装大本营所在的莫隐城进发。 “已经和你的部队联系好了是吗?”悯雀向六凌询问。 “对,咱们不会进莫隐城,在顺津港时已经和他们取得了联系,我的部队驻扎在离莫隐城往南十五超里的地方,应该有三个中队,还有大队指挥部;另外两个中队在城西北部的二十超里的地方驻防,主要是防备联邦的南方面军的进攻。”六凌回答。 “这个部署是谁决定的?是你副总指挥的代理军官吗?”悯雀问。 “代理我职权的是拥护启牧氏一派的长领族元老,他仅是负责部队的基本情况,官兵的士气、思想、供给什么的。部队布防部署方面都是壁明直接指挥。” “唔——看来壁明已经开始向你的部队下手了。”悯雀对他说,“这样的部署,无非是为了让你的部队无法抱团,以便于分化瓦解,各个击破。” 第86章 意外的车祸 她果真出了意外! 盛天悯四人分开围观人群赶到出事现场时,见常倩躺倒在路边的隔离栏旁,鲜血满地。离她十几米远的人行道处,停着辆灰『色』长安面包车,车旁边有个人正在两眼发直地看着现场,满脸不知所措。 “常倩!”几人大声喊着她的名字。凌铎飞快跑上前去抱起她,声嘶力竭地呼唤着她,但常倩双眼紧闭,毫无反应。 “还不叫救护车吗?”景心琳对围观众人大喊。 “已经叫了,不过还得等一会儿才能来。”谭元珍对她说。 “他是肇事司机?”景心琳指着靠在车前的男人说,也没等谭元珍回答,就直冲过去,对他大喊:“你还在发什么呆?救人要紧,还不开车送伤员去医院?” 那人此时才明白过来,让凌铎赶紧抱常倩到车上,景心琳、盛天悯和泪流满面的虞佳也都上了面包车。景心琳特意让母亲谭元珍留下,一方面对即将赶来的急救车和交警说明情况,一方面取些钱来以便急用。 “那你们先去,这边交给我处理就好。”谭元珍交代了几句后,就让司机开车飞速赶往最近的医院进行急救。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撞到她的?”凌铎激动地问司机。 “真不是我故意撞到她的,而且我的车速也不快,”司机哆哆嗦嗦地回答,“这个女生一直在打电话,似乎失魂落魄的,走到马路中央也完全不看来往车辆,我见前面人行通道是绿灯,就以为不会有来往行人呢,谁想到……” “你可真会一推二六五啊!”凌铎忿忿地说。 “大哥,我真不是成心的,我就是一个贸易公司的司机,也不酒驾也不疲劳驾驶的,谁成想今天会摊上这种事呢!”司机满脸委屈地说。 很快,面包车开到了最近的一家综合医院,众人七手八脚将昏『迷』不醒的常倩抬到了急救床上,看着急诊的大夫和护士好一阵忙活,把常倩推进急救室,众人只好耐着『性』子在门外等候。 此时,景心琳的电话响起来,是母亲谭元珍打来的。 “她怎么样了?” “刚送进急救室,我们在外面等消息。” “最好尽快通知她的父母,别让人家家里着急。” “我会让凌铎去办的,您在茶舍等我们吧,等她情况稳定了我们再回去。” “没事,你们在哪家医院?我一会儿会把信用卡送过去,要是肇事司机一时拿不出,医疗费咱们先垫上。” 景心琳告诉了她具体医院和位置,然后问起邻家店铺的监控视频文件是否已经拿到了。 “你放心好了,一定能让你看到的。”谭元珍肯定地答道。 挂掉电话,她不经意间看到盛天悯正在医院走廊边摆弄着一个屏幕已经破裂的手机,走过去没好气地问他:“你在干嘛呢?还有心思玩手机啊?” “这是她的手机,掉在现场的。”盛天悯抬头看着景心琳说,“最后和她通话的电话号码,标注的是叫‘宋夕媛’的人。” “宋夕媛?她是我女朋友啊。”凌铎听到盛天悯说的,兀自搭过了话头。 “我记得常倩当时是接到一个电话,脸『色』还有点变化,又看了凌铎一眼之后,才匆匆出门去接。”景心琳思索着说,“一般来讲,这种她预感到很敏感的通话时,才会回避着去接听。恐怕你这位女朋友应该已经知道了你和常倩的关系,那通电话很可能是一通并不愉快的谈话,甚至是导致了常倩被车撞倒的直接原因。”景心琳双眼紧盯着凌铎不放。 “呜……常倩姐姐就算有错,也不至于受这么大罪过啊!不知道她现在还有没有危险。”虞佳哭着说,悲悲切切地。 “这个宋夕媛!她确实是知道了我和常倩的事情,但在来茶舍之前我在电话里已经和她达成协议了,她答应不会去找常倩的麻烦,会给我一些时间来做出决定。怎么她会出尔反尔?不行,我得跟她问个清楚!”说着,拿出手机就要给他女朋友打过去,却让景心琳出手拦住。 “现在不是兴师问罪的时候,你们只是口头协议,没有第三方知道这件事,人家可能也未必对常倩施加什么压力,没准常倩本身心路也窄,容不得对方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才会酿成悲剧也说不定。” “但是……这个电话似乎有一点不对劲。”盛天悯若有所思地说。 “哪里不对劲?”景心琳问。 盛天悯拿起常倩的手机向几个人展示着说:“你们看,那个时间段中她的通话记录上只有一个宋夕媛打进来的记录,但通话时长却只有短短的三十四秒。景研究员,从茶舍门口到出事的马路人行道需要用多长时间?” “正常步行的话,怎么也要差不多一分钟,但如果是疾步快跑的话,半分多钟就可以到。” “可她有什么理由会从茶舍门口疾步快跑到马路边?” 盛天悯这个问题一提出来,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此时,急救室里的大夫匆匆走出来,向几人询问:“哪位是伤员的家属?” 盛天悯揪了一下凌铎的衣襟,凌铎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凑上前去,“我是……我是她男朋友。” “男朋友?她的直系亲属呢?”大夫不满地问。 “抱歉大夫,因为是突发情况,只有我和我的朋友在她身边。我们正在联系她的母亲。”凌铎向急救大夫解释道。 “好吧。伤员的情况不乐观,椎骨有错位,伤到了上脊椎中枢神经和脑神经,很可能有成为植物人的危险,请你们和她的家人先有个思想准备。”大夫说完,没等凌铎再问什么,就又急匆匆返回了抢救室。 凌铎登时懵在那里,盛天悯陡然想起了那个肇事司机,急忙站起身去找,可哪还有那个司机的身影? “这个家伙!居然逃跑了!”盛天悯恨恨地说。 “他跑不了的,我早就记住了他的车牌号,还有在他车里面看到了这辆车挂靠单位的名字,他也只是跑了这一时。”景心琳不紧不慢地说,“常倩现在这情况确实很棘手,盛编辑,她的电话里有她家人的联系方式吧?赶紧联系上他们。” “常倩和我说过她是单亲家庭,父母在她七岁时离异,她现在独自一人在北京工作,抚养她的母亲在陕西老家。”凌铎低沉地说。 “那只好你负责去和她母亲联系了。”盛天悯将常倩的电话塞给了凌铎,这让凌铎好一阵为难,这种噩耗如何对她母亲说?可自己又是她在北京仅有的依靠,责无旁贷。只好离开急救大厅,硬着头皮去联系她的母亲。 “常倩姐姐好可怜!”虞佳呜呜地哭个没完,盛天悯没办法,只得先去安慰多愁善感的虞佳。 “你那个问题提得很关键!”景心琳倒是依旧冷静,几乎丝毫没有情绪波动,继续对盛天悯说,“必须要一分钟走到的距离,为什么导致她出事故的电话却只有三十多秒钟?前后时间完全对不上,这里是不是有什么我们还不知道的玄机?” “小琳姐姐好冷血哦!”虞佳泪眼婆娑地看着景心琳说,“常倩姐姐都快成植物人了,你好像根本不关心似的。” 景心琳向虞佳苦笑了一声说:“小佳佳,姐姐心里和你一样不好受,但咱们总不能一直被表象牵引着情绪走,还是得需要分析更深层的问题,不是吗?” 虞佳幽幽地点点头,不再做声。 “按你这么说,如果通话时长和事故发生时间两个时间点对不上,那么也许并不像咱们想象的那样……”盛天悯接过景心琳的话茬。 “哦?说说你的想法!”景心琳催问他。 “按照咱们设想的,常倩在茶舍看到了宋夕媛打来的电话,为了不让咱们听到,离开茶舍走到外面去接。然后因为宋夕媛的一些话刺激到了她,才让她没顾及马路上的来往车辆而出了车祸。但以目前两个时间点的误差来看,或许她遭遇车祸的原因并非是宋夕媛的这通电话造成的。” “那么,司机所说,她一直在打电话,失魂落魄的,况且手机上也没有其他人的通话记录,这又如何解释?” “有没有可能,她出了茶舍前半分钟一直没接这个电话,而走到离马路还有半分钟距离的时候才接的?毕竟咱们没有确认到事发时是几点几分几秒那么精确。” 景心琳略微思索了一下,摇摇头说:“这个可能『性』不大,常倩没有理由脚步不停向路口走着还一直听着手机响了半分钟,就算是她心存犹豫是否接这个电话,常理来说也应该在一个地方来回踱步踌躇着,你说的那个情况不合常理。” 盛天悯微微点点头,认可了她的判断,不由得再次陷入了沉思。 第87章 关键线索被窃 恰在此时,景心琳的电话响起来,是母亲谭元珍打过来的。 “你们在哪呢?我已经到医院门口了。”谭元珍问。 “西门急诊大厅,我们就在第四急救室门口。”景心琳回答。 “那个孩子怎么样了?有没有危险?” “反正情况不乐观,等您到了我详细再说。” “唔,这样啊……对了,那个肇事司机的钱不够吧?我带了一张银行卡,能刷十万的。” “那个家伙逃逸了,不过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那好吧,我马上就到。” “先别挂!”景心琳似乎想到了什么,“邻居监控录像的文件已经拿到了是吗?” “不是和你说过吗?肯定能让你看到的。” “可还得麻烦您再管人家要一下常倩出事前一分钟的监控录像,常倩这起事故可能有些蹊跷。” “蹊跷?哦……那好吧,等我回去再向那家要吧。” 挂掉电话以后,她对盛天悯说:“既然邻居商铺有监控录像,索『性』咱们再看一下常倩事发前发生过什么,不就水落石出了吗?” 盛天悯点头称是,这倒不失为一个直截了当的办法。 此时凌铎也回到他们旁边,说起和常倩母亲的通话,他告诉盛天悯几个,她的母亲出乎意料地镇静,对他说自己很快就会来北京看望常倩,拜托他多多照顾自己的女儿。 “不然呢?你还想她怎样不镇静?”景心琳问道。 “自己女儿在遥远的他乡出了这么大事,可能后半辈子都会在病床上度过了,怎么说也应该有情绪失控吧?可她的母亲和我对话的时候异常平静,丝毫没有激动哭闹的声音,这能不算出乎意料吗?”凌铎解释说。 景心琳咳嗽了一声,无言以对。盛天悯感觉,似乎在景心琳心里情绪这种东西如同多余之物,存在得没有道理一般。 又过了一会儿,急救室门缓慢打开,护士和大夫将躺在急救床上的常倩推了出来。与此同时,谭元珍也找到了他们,众人一起围了上去,凌铎焦急地问大夫:“她怎么样?还有没有危险?” “现在还不好说,中枢神经创伤很严重,有脑瘫的危险,即使是最好的结果,可能也得半身瘫痪吧,就看这两天能不能挺过去了。”最前面的大夫说。 “这么严重啊!”谭元珍低呼了一声。 “家属还没来吗?”他向几个人问。 “她家在外地,她母亲一时半会也赶不过来,北京现在就我一个比较亲近的人。”凌铎向他解释。 “好吧,那您作为她男朋友,就多辛苦辛苦,先把住院手续办了,马上需要要安排手术。” 对凌铎而言,当前摆在第一位的,还是照料常倩的事。谭元珍让景心琳他们三个先回茶舍,也没有必要这么多人呆在这里,自己和凌铎在此盯着就好。同时告诉她邻居商铺的监控录像文件已经拷贝到移动硬盘上,就放在桌面的电脑旁边。 景心琳让母亲看常倩情况稳定了就回来,随后和盛天悯、虞佳三人回到了茶舍。 刚进了门,景心琳便将桌上的移动硬盘拿起来,说自己先去邻居那里再要一下后面的录像文件,匆匆出了门。 “她可真是个急『性』子!”盛天悯嘀咕着。 “刚才还以为小琳姐姐挺冷血呢,看来其实她还是很关心常姐姐的。你看,现在就迫不及待地想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呢!”虞佳目送着她跑出去说。 “其实她是更在意这件事本身的前因后果吧?” 正说着,盛天悯发现笔记本电脑并没有关闭,甚至没有在休眠状态。他心里感觉有些奇怪,回想之前被谭元珍叫出去抢救常倩的时候电脑是否关闭了,可完全没有印象。他问起虞佳这个问题,虞佳也答不上来。 “怎么了?天悯大人,有哪里不对吗?”虞佳疑『惑』盛天悯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我也说不清,好像印象里模模糊糊的,但总觉得现在这情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顺势坐到了笔记本电脑前,移动鼠标找到了之前已经打开的一些文件夹,有一些照片、视频什么的,他都没看出什么异样。抬起头不经意间又看到黑板架上那块写满字的板子,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他仔细再向电脑看去,发现自己带来原本『插』在笔记本电脑上拷贝那个压缩文件的u盘竟然不见了。 “我原本『插』在电脑上的u盘呢?你有没有记得我拔下来过?”盛天悯问虞佳。 虞佳懵懵地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难道是小琳姐姐拔走了吗?” 盛天悯迅速拿起手机,给景心琳拨过去。 “什么事?我正在拷贝文件,马上就回去。” “你有没有从电脑上拿下来我之前『插』上去的u盘?” “没有啊,怎么了?” “你能肯定你没有?” “能肯定!发生什么事了?难道弄丢了?” 盛天悯沉『吟』了一下,“这样吧,看来你不能仅仅只调常倩出事的那段画面了,在咱们都出去以后,直到你母亲一人回茶舍的这段时间的画面,也得看一下。我怀疑那时有人进来过。” 电话那头也是少顷地沉默,然后听景心琳说:“好吧,我很快回去。” 约莫五分钟后,景心琳回到了茶舍。刚进门就东看西看起来,同时对盛天悯问:“除了你的u盘,这里还丢别的东西了吗?” “我没有注意,况且我也并不清楚茶舍这里原本还有些什么东西。”盛天悯回答。 景心琳四下扫视了一圈,见再没什么异样,就将移动硬盘『插』到了电脑上。 “其他什么都没动过,看样子小偷的目标只有你的u盘。我猜这个小偷就是我上午看到门口徘徊的那个跟踪狂。” “你的意思——难道说那个跟踪狂的真正目的并不是跟踪虞佳,而是我的u盘?” “确切点说,是我们正在解决的这一大堆谜题。这才是他最感兴趣的东西。”说着,她指了指身边写满字的板子,“包括这个板子,上面的内容他肯定已经用手机照下来了。” “这些他为什么会感兴趣?”盛天悯很不理解地问。 “只有一种可能,”景心琳边将移动硬盘里的视频文件拷贝出来,边对盛天悯说,“这个人也和我们几个一样,有神秘信息出现在他身上。也就是说,他是第五人!” “那他直接和咱们说就好啦!何必又当跟踪狂,又对咱们躲躲闪闪的呢?”虞佳疑『惑』地问。 “其中缘由我也不明白,也许这三段监控录像会有咱们想要的答案。” 说话间,三个视频文件已经拷到了电脑上。“先看哪个?”景心琳问。 “按时间顺序吧,也许三个监控里有前因后果呢。”盛天悯回答。 景心琳点点头,先点开了文件名标识为“a9:55a10:35”的视频文件,时长总共四十分钟。 画面是从胡同对面拍过来斜对着茶舍的镜头,时不时有行人、自行车、三轮车什么的路过,直到十点零一分时,盛天悯和虞佳前后出现在镜头中,盛天悯走到了茶舍门口却停下了脚步,回头和虞佳说了些什么,虞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们怎么不直接进去,门口还聊什么呢?”景心琳问。 “嗨,无非是叮嘱叮嘱虞佳见到你们注意些什么,也让她别太拘谨了。”盛天悯回答说,虞佳点头表示确实是这么回事。 景心琳眯了眯眼睛,也没在意,继续看视频。 第88章 监控中的幽幻者 两个人走进茶舍以后,又过了不到五分钟,画面中很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带鸭舌帽和黑『色』口罩的人,冷不丁看分不清男女,但随着这人停留在画面中的时间越来越长,几个人都逐渐从那人的身材、举止、发型等特征中判断出,这是个略有些发胖的年轻女『性』。只见她站在茶舍门口缓慢环视了四周一圈,看到摄像头时明显停了一下,看样子是发现了这个摄像头的存在。不过仅仅是停顿了一下而已,然后便停止了环视,凑近了茶舍的前门,倚在门前的广告架上,探头缩脑地往屋内偷看着。一直又过了十六七分钟左右,时间到了十点二十三分时,她突然转身就向摄像头方向跑去,也就是两三秒的时间便从画面下方消失。与此同时,景心琳从茶舍里跑了出来,左看看右看看,又站在那里想着什么似的待了将近一分钟,才又转身返回茶舍。之后又到十点三十分时,那人重新出现在画面中,侧向着摄像头,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然后又在空中由上而下比划着画了几行横线,画了个问号,最后双手紧握在一起。做完这些,她便向左边走去,直到消失在画面中。 这一连串的行为很明显是在向看画面的人表示着什么,至少她已经预料到几个人很有可能看得到这段视频,才会有这些动作。但这人似乎也尤其谨慎,很少正面朝向摄像头,让人很难从她的脸型上有所判断。 “小佳佳,这个人的身形你能确认是跟踪你的那个人吗?”盛天悯问。 “唔……似乎应该是。”虞佳含糊地回答,“天悯大人,因为我发现跟踪我的家伙时都看得很模糊,从身形上看没法确认,但至少那顶鸭舌帽我还是记得的,跟踪我的那个人的确也戴了顶鸭舌帽。” “姑且将她认为是那个跟踪狂吧。”景心琳说,“不过,这段视频里有几处细节还是值得咱们好好分析分析的。首先,她发现了这个摄像头时,为什么就像有‘总算发现有这个东西’这种想法似的?难道她还怕没有摄像头拍到她吗?第二,她环视了门口外的大片角度,却唯独没有仔细看门前立的广告架子,以她这样的身材,如果不是很结实的广告架子,很容易被压倒吧?但她却根本没在意地直接靠上去。难不成她压根就知道这个架子可以承受住她?第三,当时我追出去的时候,认为她只会沿着胡同或左或右跑出去,因为这是最合理的选择,但她却不合理地跑进了茶舍对面的衣帽专卖店里,要知道,那个店从外面一眼就能看出来没有别的出口,她直接逃进那里,万一被我堵在里面岂不是无路可逃吗?” “嗯……依你这么说,确实不合情理的地方很多。”盛天悯边琢磨着边说。 “呵呵,哪有什么不合情理的地方啊?其实本身非常合理。”景心琳笑着说。 “怎么?你已经知道其中的缘由了?” “她啊!是个幽幻者!” 幽幻者?盛天悯和虞佳都一时没明白景心琳这个词是个什么含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听你的口气,已经知道了这人是谁了吗?”盛天悯问道。 “也难怪,你只来过思维越界馆一次,认不出她也很正常。”景心琳说,“她是米子欢。” “米子欢?”盛天悯惊异地重复着,“是上次和米米来的他的堂妹?” “没错,就是米子欢。” “你怎么看出来的?在我印象里,米米说看你也是只去过那一次而已吧?” “他怎么知道我原来没去过?我只是没在他们面前『露』过脸而已。”景心琳说,“首先,从她对于茶舍的熟悉程度,比如广告架子是否结实,对面商铺哪里能很自然地躲藏容身而不被老板注意等等,就可以看出她以前就来过很多次;其次,她微胖的身材,在参加过咱们聚会的人中非常显眼;还有,那顶鸭舌帽,在一个胖女生头上戴着,很叫人过目不忘的。” “那你所说的‘幽幻者’又是什么意思?”盛天悯紧接着问。 “是不是她总是不开心?有很多忧患在心里?”虞佳也搭腔问道。 “不是啦,是‘幽暗’的‘幽’,‘幻想’的‘幻’,不是不开心的那个‘忧患’。”景心琳耐心地向虞佳解释,然后继续对盛天悯说,“你还记得上次你来思维越界馆时参加的思维越界标游戏,她写的是什么吗?” “写的是什么?”盛天悯挠挠头,“你这么问我还真得仔细想想……” “是不是写的什么关于幽灵或者幻觉之类的想象情景?” “你这么说起来我还真有些印象,她好像好几次写的要不是什么幽灵作祟,就是幻视中看到某些奇异景象。你是怎么知道的?” 景心琳笑了笑,起身走到茶舍柜台后面取过一个大方盒子,打开给盛天悯看,“喏,你们所有人每次写的思维越界标游戏的纸片,我都收集在此,上面可都有你们的姓名标识的。” 盛天悯翻了翻,找出一些标有米子欢名字的纸条,一看果真都写了些幽灵幻觉什么的。 “那这么说,从第一段监控里咱们可以得到答案——跟踪狂就是米子欢!”盛天悯说着,看着虞佳,意思是终于搞清楚了这几天你的疑虑,以后可以不用再提心吊胆了。虞佳眨眨眼,微笑回应着。 “咱们继续看第二段监控。”景心琳点开了文件名标识为“p13:05p13:15”的视频文件,时长总共十分钟。 画面和第一个监控是同一个角度画面,盛天悯对她说:“这个摄像头是枪式的,角度被人为固定,录不到更大角度的情况,我怀疑它能不能把常倩接听电话的全过程录下来。” “这也没办法,整个胡同也只有这一家商铺,除了这个摄像头,找不到更多的记录角度了。” 两分钟后,画面中出现了常倩从茶舍出来的情形,她缓慢向胡同外的路口方向走着,用耳机接通手里的电话。虽然从录像中看不出她说的是什么,但可以清楚地发现她眉头紧皱,非常忧虑的样子。正当她即将离开监控探头的画面范围之际,突然似乎被什么人拦住不再向前走,那人只有身体很少一部分显示在画面中,但盛天悯几个人都能看出来,那人是刚刚第一个视频中的他们猜测出来的米子欢。只见常倩逐渐从疑『惑』的表情中松弛下来,摘掉了通话耳机,然后边对米子欢说着什么边在自己手机上点来点去。又过了一分多钟,画面中看不到米子欢的痕迹,常倩向谁招招手,好像是告别的样子,但并没有向茶舍走,而是继续往街口走去,一闪过后便离开了画面。 “看样子常倩事故的前因后果可比咱们猜测的要复杂得多啊!”景心琳看完视频以后感叹道。 “没错,咱们只以从茶舍到街口的极限时间为判断基础,但实际上事情根本不可能那样有严丝合缝的逻辑。”盛天悯说。 “也就是说,事情总归不能纯粹以逻辑来推演,那样就不是人做的事情了。”景心琳略有所悟。 “没错,逻辑归逻辑,而人的事往往都被情绪或者直觉所调动,也许这便是这里说的‘逻辑止于想象,想象止于直觉’的道理所在吧。”盛天悯看了眼黑板架上的字说。 突然,景心琳的手机响起了“叮叮”的短信提示音。她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告诉盛天悯和虞佳,信息是母亲发来的,常倩的手术安排在明天一早,现在已经办完了住院手续,凌铎被交警叫去了交通队,这边还需要她来盯着。 “那阿姨就多『操』心了,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开口。”盛天悯对景心琳说,虞佳也频频点头。 景心琳一边回着信息一边说:“她其实就是个自由职业者,偶尔给一些刊物撰撰稿,得闲就来茶舍看看,反正时间有的是。不过我肯定也会经常去医院接她的班。对了,既然知道了出事之前的一些细节,咱们是不是有必要也和凌铎那边通通气?也许对警察事故认定有些帮助。” “没问题,我一会儿就给凌铎打过去。还有,是不是也需要找米子欢来问询一下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吗?” “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你不是和她堂兄关系不错吗?可以问问米子奇。” “这有些唐突吧,我这么直截了当问他堂妹的电话,总觉得不妥。” “那就去问凌总嘛,他应该知道的,顺便也和他通气。”虞佳提醒道。 这倒是个办法,于是盛天悯拨通了凌铎的电话,告诉了他这边看到两段监控中的大致内容,凌铎也吃了一惊。 “我刚从交通队出来。这个米子欢真是奇怪,为什么不直接和咱们说,还要半遮半掩地做这些呢?”凌铎纳闷地问。 “无论她出于什么目的,咱们直接问问她不就清楚了吗?你有她电话吗?”盛天悯说。 “抱歉,我还真没有。对了,你们离开以后我在医院恰巧碰到了米子奇,我因为急着办事,只是和他打了个招呼。以前米子欢都是随着她堂兄一起来茶舍的,我可以先找米子奇要一下她电话。” “这样啊,那就不用了,我直接找米子奇要吧,省的麻烦。”盛天悯说完,又向凌铎了解了一下交通队的处理情况,凌铎说警察很快会找到肇事司机,责任认定也并不复杂。至于常倩那边,她的母亲会在这几天赶到北京,自己也义不容辞看护照料好她。 “看来还是绕不开米米。”盛天悯挂掉电话后嘀咕了句。 “咱们继续看第三段视频,还是你先找人?”景心琳问。 “我先找人吧,否则心里总悬着什么东西叫人踏实不下来。”盛天悯说完,继续拨通了米子奇的号码。 “喂!米米啊!” “喂?是盛编辑?”电话接通,但对方的声音并不是米子奇,而是一个女生。 “你是?”盛天悯疑『惑』地问。景心琳低声问他是什么情况,他向她做了个“嘘”的动作。 “我们见过的,我是他堂妹,米子欢啊。”电话那头说。 盛天悯猛然一愣,似乎思维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一时没有转过来脑筋。米子欢那胖胖的身形轮廓时隐时现地映『射』在他直觉的投影板上,有一种空洞感泛上心头——难不成在监控画面中出现的人,真是一个幽幻者吗? 第89章 单因谬误 时间:p13:18p13:30 她趁几个人跑出去的当口,以极快的速度钻进了茶舍。而后的画面恢复了平静,时不时会有人经过茶舍门前,向街口事故现场看热闹。三分钟之后,这个戴着黑『色』口罩和鸭舌帽的胖女生装作若无其事地从茶舍走出来,双手『插』着兜,直直走到摄像头下面,从兜里伸出右手,展示出那个u盘在镜头前晃了两晃,又放在自己鼻子前像是在闻什么味道一样嗅了嗅,一只手摆了个v字,另一只手食指竖在v字下面,随后便离开了画面范围。 三个人看完第三段监控录像后,各自都萌生出不一样的想法—— 盛天悯确定了u盘现在就在这个胖女生身上,但他一直在怀疑,这个人是否真的是米子欢? 景心琳更在意于这个女生一只手摆了个v字,另一只手食指竖在v字下面这个细节,可能这一个动作暗示着她某些没法直接表述出来的目的。 而虞佳则对自己没有看管好天悯大人的东西感到自责,心里暗暗念叨,一定要把自己男朋友丢失的东西帮忙找回来,况且里面还有对于他更为重要的文件。 基于第三段视频所给的信息并不丰富,几个人互相交流了各自的想法后,除了确定录像中的那人盗走u盘外,没有更多的定论。 “从三段视频的共同点来看,核心目标就是米子欢。盛编辑,找她就得麻烦你了。”景心琳说。 “你确实能断定这个人就是米子欢吗?”盛天悯问。 “你觉得不是吗?”景心琳反问他。 “不好说,至少我还难以肯定。她刚才用米米的电话接听我的通话,我就觉得她有可能对这事并不知情。” “但在时间上说,她在医院与监控中拍到她两个时间并不冲突,用刑侦的话来讲,这通电话并非她的不在场证明。” 盛天悯摇摇头,没有接她的话,只是又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将近晚上六点半了。 “这事先不谈了,我和虞佳想再去医院看看,然后就回去了。”他站起身独自往外走,虞佳紧跟上去。 “等等,我也随你们一起过去,按理说我母亲那边也该回来了。”说着,认真关闭了电脑后将本合上,跟两人一起走出茶舍。 盛天悯看看外面天已经黑下来,嘱咐景心琳说:“门得锁好,别再让小偷光顾了。” “这你放心,吃一堑长一智。” 等三人再次回到医院时,谭元珍在电话里告诉景心琳,常倩已经转到了住院部,自己之所以没回去,是因为凌铎那边又出了事,正和他女朋友宋夕媛吵得焦头烂额,常倩这边只好她先照看着。 “妈,情况怎么样了?”景心琳在住院大楼一见到谭元珍就直接问道。 “你是问常倩的情况,还是凌铎那边?” “都说说吧。” “常倩呢,情况一直这样,倒没什么生命危险,就是始终处于昏『迷』中,大夫说明天上午就做手术,住院费和手术费我先垫上了。现在护士正在监测心率,一会儿我们才能进去。” “凌铎呢?他现在在哪?”盛天悯迫不及待地问。 “他和他女朋友半小时前出去的,宋夕媛来的时候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要和他大闹一场,经过护士站的护士劝解以后,两个人已经出去解决了,我猜凌铎这段感情差不多也就到此为止了。”谭元珍无奈地说。 “阿姨,有没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的?”虞佳问道。 “没什么的,本来也没你们的事情。”然后转头又对景心琳说,“心琳,你一会儿帮我和凌铎买点吃的,和你爸爸说一声,我晚一点回家。没什么事你也回去吧。” “您也没必要一直在这里盯着,凌铎要是有事处理,我来替您。”景心琳叮嘱说。 “阿姨,我没什么事,去给你们买晚餐就好了。”虞佳乖巧地自告奋勇。 “那就谢谢小佳佳了!”说着,谭元珍从包里掏出钱递向虞佳。 “不用不用,小佳佳这里足够。”她也不等谭元珍把钱递过来,转身就跑了出去。 “喂!可别又点一堆洋葱啊!”盛天悯提醒她,虞佳回头向他摆摆手,然后就消失在了门外。 又过了一会儿,凌铎从电梯里走出来,见众人在病房前,赶忙凑上前。 “阿姨,常倩没什么事吧?”看来他还是更在乎常倩的情况。 “没什么事,刚才护士给打了瓶吊水,我又帮她把住院服换了。”谭元珍让他放心。 “你那边的问题解决了吗?”景心琳问道。 凌铎叹了口气,“算是吧,其实也无非就是分道扬镳这一种结果。她倒也痛快,说要照顾常倩就别再找她,和她好就把常倩丢在一边。你觉得我会有选择吗?” “怎么就不能有别的选择?”盛天悯略带挖苦地说,“原先不也选了本该不存在的选择吗?” “行了行了,现在再挖苦他还有什么意义?”景心琳打断盛天悯的话,然后继续问凌铎,“以后你怎么打算?” “好好照顾常倩,还能怎么样。对了,你们看到的监控视频是怎样的?” 景心琳将三段监控的内容逐一告诉了他,又说明了对画面中发生事情的判断和一些疑点。 “米子欢?怎么是她?”凌铎紧锁眉头思考着,“她为什么要做这些?” “依我们判断,她是继虞佳之后的又一位神秘信息持有者,所以才会对咱们研究的事情颇感兴趣。”景心琳回答道。 “先不管她是不是米子欢,我只考虑到一个问题,她是怎么知道咱们也在研究这些神秘信息的?从跟踪虞佳到搭话常倩,又盗取u盘,这一连串的行动应该有个动因才对。” “你的意思是,你也不能完全肯定那个人是米子欢吗?”盛天悯追问他。 “虽然我没亲眼看到监控画面,但刚才去附近交通队问询的路上,在医院大院门口看见了米氏兄妹,可米子欢并不像你们说的,戴着黑口罩和鸭舌帽,他和米子奇走在一起,穿了身运动装,梳个发髻,眼镜和虞佳的一样,也是滴流圆。” “也可能是在离开茶舍后换的装束呢?毕竟你在医院看到她的时间和监控中最后出现的时间相差一个多小时呢。”景心琳一本正经地说。 “景研究员,你的逻辑思维没有问题,但现实生活毕竟不同于侦探推理剧,符合逻辑也未必现实就一定是那样。实际上,以你的判断,米子欢出现在医院与监控里那人是不是她本身没关系;同理也可以说,监控中戴黑『色』口罩与鸭舌帽,身材微胖,和她是不是米子欢本身也没有关系,不是吗?” 虽然盛天悯对凌铎关于常倩的事情有很大不满,但在判断米子欢的事情上,两人倒是有相同的直觉。 “这是不是也属于门萨逻辑陷阱中的一类?”盛天悯冲景心琳问,有点落井下石的味道。 景心琳沉默着思考了一阵,随后点点头说:“你这么说来还真是……没错,这是我的逻辑错误。逻辑学上讲叫‘单因谬误’,就是只由部分不充分条件便得出结论。我真是够蠢,抱歉了各位!” 听景心琳这么说,旁边的谭元珍也不由得出乎意料。想来女儿一直是个基于严谨逻辑来做判断的高傲之人,很少让别人驳斥得承认自己有错,没想到今天居然主动承认自己在逻辑上犯了错误。 “米米他们已经离开医院了是吗?”盛天悯问,没揪着景心琳的错误不放。 “我当时正要去交通队,往医院外面走,和他们打招呼时他们刚进医院,听米子欢说是陪他堂兄来做体检复查的。” “体检复查?他得什么病了吗?”盛天悯刚问到这里,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是虞佳打来的。 “天悯大人啊,我在旁边的吉野家快餐店呢,其他人的都买好了,天悯大人想要什么饭呢?肥牛洋葱饭怎么样?” 盛天悯一阵无奈,看来这顿洋葱是免不掉了,“好,小佳佳你看着办吧,你要的什么我也要什么。” 挂断电话后,病房里的护士走了出来,凌铎上前细问情况,护士说常倩心率较慢,倒没有什么危险。最多进去两个人看护就好,人不要太多。 “那我和凌铎进去吧,你们要是没什么事就先回去休息。”谭元珍说。 “没关系,等虞佳把晚饭买回来,给您送进去,我们再走。”盛天悯回答道。 第90章 蠢货米米 当走廊里只有盛天悯和景心琳两人时,气氛不知为何让两人感觉很莫名。似乎是回到了青岛酒店午后三点的咖啡厅,等待与疑虑并存的空间中,盛天悯犹豫着开了口:“呃……我说,有个问题你一直没回答过我。” “什么问题?” “那天在咖啡厅里,我问你为什么我们要躲避着你的父亲,你告诉我时机到了便会对我解释。可直到现在我还没有等到这个时机……” “这个问题对你很重要吗?” “从你的逻辑层面分析,无法得到重要与否的答案吧,但直觉告诉我,这个问题不光是我想知道的,可能也是你希望来解答的。” “唔——你这种说法很有趣。”她手托下巴做思考状,“没错,确实我很有解答你问题的愿望。但很抱歉,还是那句话,没到时机。” “没到时机——”他重复着这四个字,“今天你再说这句话,怎么让我感觉已经超出那天所涵盖的意义了?我似乎从今天的‘没到时机’这四个字里听出了新的内容。” “按逻辑来说,内涵是一样的。但外部环境的变化与经历事情的物换星移,自然会让你觉得同样的话就有不同的理解,这很正常。” 盛天悯还想再次向她追问,猛地见虞佳从电梯门里跑了出来,手里提着装了好几盒快餐盒袋子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两人的身边。 “怎么那么慌里慌张的?”盛天悯接过她手里的袋子问。 “天……天悯大人,小佳佳……小佳佳好怕啊!”虞佳边拍着自己胸口边结结巴巴地说,“还是那个跟踪狂,在后面跟踪我!” “跟踪狂?”景心琳问,“怎么又跟到医院来了?你在哪里发现的跟踪狂?” “我在吉野家买完晚饭出了门正往医院走呢,从旁边店铺的玻璃窗反『射』里,发现有个和曾经那个跟踪狂身材很近似的人在后面跟着我,我快他也快,我慢他也慢。当时我就紧张起来,赶紧往医院跑,那个人也同时加快了脚步跟上我。天悯大人,小佳佳真的好害怕啊!”说着,将小脸贴到了盛天悯的身上,寻找着安全感。 正在此时,电梯门“叮”地一声又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略胖的身影,虞佳不经意间回头望去,只看了一眼,就赶紧又扎在盛天悯怀里,嘴里低声说:“就是他,天悯大人保护我啊!” 盛天悯和景心琳借着走廊的灯光仔细望去,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样貌,是米子欢! 难道自己的直觉出错了?跟踪狂就是米子欢吗?盛天悯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眼景心琳,而景心琳也看出了他的意思,同样用眼神告诉他先别着急下结论。 “呵!果真是你啊,盛编辑!”没料到米子欢先开口向盛天悯打起了招呼。 “你是……米米的堂妹,米子欢?”盛天悯故意装作刚刚认出来的样子。 “没错啊,盛编辑你还记得我真是不容易啊。”米子欢笑着说,“还有景研究员也在?那这位美女一定是盛编辑的女朋友喽?”她看向贴在盛天悯怀里的虞佳。虞佳小心翼翼地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又扭身靠住她的男朋友。 “对,这是我的女朋友虞佳,米米上次总是念叨我要带去思维越界馆的。”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是有朋友住院特地来探望的吗?”米子欢继续问。 盛天悯和景心琳相互对视了一下,景心琳如实回答:“是凌铎的女朋友今天出了事故,恰巧让我们赶上了,于是帮他一起将伤员送到医院来。”随后,将常倩的事情简明扼要地向她介绍了一番,至于在茶舍的事和凌铎常倩的真实关系自然都没有提及。 “原来是这样。难怪之前在医院门前看到凌铎急匆匆地跑出去,只和我们打了个招呼,也没详细聊,居然出了这种事啊!”米子欢叹息说,看样子并不像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你……你为什么鬼鬼祟祟跟着我?”虞佳心有余悸地问。 “嗨!抱歉啊美女,不是我有意吓唬你,”米子欢回答道,“你在吉野家打电话时,我们俩也在那,听你说什么‘天悯大人’,我和我堂兄才注意到了你。他说你很像在盛编辑手机微信里看到那个女孩儿照片,就想上前打招呼。盛编辑也知道,我堂兄可是个大花痴,我怕他对虞佳有什么不礼貌的行为,就劝他在那等着,我跟上去看看是不是盛编辑就在附近,又怕虞佳误会,这不在后面跟着吗?谁想到你这么介意。” 盛景二人再次同时看了眼彼此,看样子米子欢说的应该不是谎话。 “米米出了什么情况?还要做体检复查?”盛天悯问。 “唉,说起来我都觉得丢人。”米子欢叹口气说,“你们说他也是挺大成年人了,怎么就那么……真是没法说……就那么蠢呢?”之后她便将米米的所遭所遇向几人说了起来。 米米虽然是个网络游戏公司的副总经理,但这个公司算挂靠在一家大型国有企业旗下的子公司,员工都有国企编制,米米年纪轻轻居然也算位为国企领导了。公司每年都给员工有体检福利,三周前米米按照公司的安排来到指定的体检中心做全套体检,体检报告是上周寄到单位的,上面赫然写着“淋巴系统有病变,建议到某某医院咨询。”然后留了一个座机号码在上面。 这个蠢货当时就吓得魂飞魄散,淋巴癌可不是闹着玩的,赶紧按那个号码打过去。电话那头装模作样地还询问登记了他的信息和体检报告上的详细说明,让他第二天就来医院就诊。至于具体在医院他和冒牌大夫是怎么谈的米子欢无从得知,最后得到的结论他居然深信不疑——初期淋巴扩散『性』肿瘤,需要做保守治疗,理疗、开『药』、核磁什么的就先要了他十八万多,这蠢货连嘣都不打就给人家刷了卡。 幸亏转天米子欢有事找他,发觉他心事重重的样子,问了半天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听就发觉里面有问题。随后马上又去找那个所谓的咨询医院,人家说根本没有什么肿瘤科,这才知道上当受骗了。 “这不他还不放心,今天非要再做一次复查,见不到一切正常的检查报告他吃饭睡觉都不踏实。” 景心琳听完米子欢所讲,立刻开口相问:“几个问题:第一,体检报告上怎么会写什么‘建议到某某医院咨询’的字样?你看哪个体检报告上会这么写?” “我听说以后也纳闷,什么时候体检报告上也开始做起广告了?”米子欢反问道。 “第二,骗子医生和那个医院究竟有没有关系?怎么会真的在那个医院里出诊给米米诊病?”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听他说,他是直接给大夫的卡让他去刷卡缴费的,他全程都没参与,还以为是大夫好心不让他楼上楼下跑呢!” “这个蠢货!”盛天悯也不由得低声嘀咕了句。 第91章 嫌疑人米子欢 “第三,你们有没有报警?” “怎么没报?我和他发现被骗当天就去派出所报案了,十八万可不是个小数目。” “那还好,毕竟他是当着面被骗的,总比那些电信诈骗的只是个电话短信的就把钱骗走要好办些。”盛天悯说。 “哪有?这个蠢家伙,连那个骗子长什么模样都形容不出来,我真是服了他了!”米子欢气哼哼地说。 “也难怪,医生都是白大褂戴口罩,形容不出来什么样貌也很正常。”景心琳说。 正说着,凌铎从病房里拉门走出来,发现米子欢在这里也是一愣。 “凌总,病人怎么样?”米子欢礼节『性』地向他询问。 “哦?哦,暂时没什么危险,就是等明天上手术台后,再看看情况如何吧。你和你哥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这不是恰巧遇到盛编辑的女朋友,才一路跟过来发现你们都在这里。” 盛天悯将虞佳买回来的晚餐分发给在场几个人,米子欢自然没有要。随后正想让凌铎进病房把一份带给里面的谭元珍,米子欢问他可不可以进去探望一下病人。盛天悯用眼神询问了一下凌铎,凌铎点点头,对米子欢说:“大夫嘱咐探望的人不要太多,屋里最多两个人看护就好,你既然想探望那就和我进来吧。”说罢,接过盛天悯递过来的饭盒,带着米子欢推门进了病房。 “这位小姐姐果真就是跟踪狂吗?”虞佳低声喃喃地问,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至少刚才是的。”盛天悯如此回答。 过了一会儿,米子欢独自走出病房,对门口的三人说:“她真是不幸,遇到这种惨祸。那我就回去找我哥了。对了,那个阿姨让我和你们说,没事的话也回去休息吧,她和凌铎在这里看护着就成了。” 说着,她便往电梯口走去。景心琳开口叫住她:“米子欢!你先等等。” 米子欢回头疑『惑』地看着景心琳,“景研究员,还有什么事吗?” “你今天有戴黑『色』口罩和鸭舌帽吗?” 景心琳问得米子欢莫名其妙,“黑『色』口罩?鸭舌帽?您这是什么意思?” “哦,没什么没什么,她可能把什么事情记串了。”盛天悯赶忙打圆场,然后走到米子欢跟前说,“我有点事要找米米,你带我一起去吧。” “那她们呢?”米子欢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景心琳和虞佳。 “我交代一下。”然后回身又对两人说:“我去找米米说点事情,小佳佳你吃完饭以后在医院门口等我就好,很快的。”说罢,也没等景心琳和虞佳反应过来,便和米子欢进了电梯。 “他什么意思?找米子奇干什么?”景心琳嘀咕着。 “天悯大人肯定有重要事情,咱们就按他说的等他吧。”虞佳笑眯眯地对她说。 盛天悯和米子欢从住院大楼出来时,已经晚上八点半了。天上云层厚重,没有月光,医院里仍然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盛天悯走在米子欢身边,时不时偷瞄她几眼,见这个女孩儿虽然身宽体胖,但并不臃肿,回想起在监控画面中看到的身影,愈发觉得自己的直觉不会错,那个身影肯定不是米子欢。模仿的痕迹倒是相当明显,难道会是故意让看监控的人去联想到米子欢吗? “盛编辑,你找我哥什么事啊?”米子欢忍不住盘问道。 “哦,是这样。听你说他被骗了那么多钱,就是想帮他出出主意。”盛天悯口是心非地说,但想了想还是得对米子欢说出真实想法,“还有呢……就是想单独找你米子欢问些事情。” “叫我子欢就好。可是盛编辑,我们并不是很熟啊。”米子欢不解地说。 “刚才你知道为什么临走前景研究员会问今天你戴没戴黑『色』口罩和鸭舌帽吗?” “唔……不清楚,她问得我一头雾水。” 盛天悯听她这么说,又发现她如在云里雾里的表情完全不是装的,便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因为她怀疑常倩的这场车祸和你有关系。” “和我有关系?”米子欢停下脚步瞪大眼睛看着盛天悯,“拜托,我刚刚才认识的这个女孩儿好吧?之前我甚至连凌铎有没有女朋友都一无所知!” “你先别激动,这只是她个人的判断。” “那她凭什么有这样的判断?”米子欢情绪有些不能自已。 盛天悯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四周,发现两人还没有离开医院大门,就让她跟着自己先向医院门外走去,走到马路对面的街心公园的石凳上坐下。米子欢有点心急,一坐下便问盛天悯到底是怎么回事。 “实话说这事我也是一头雾水,你也不用怪景研究员,我们今天一天的经历,没法不让她这么想。” “她怎么想?非认为我和那个病床上女孩儿的事故有关系?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盛天悯让她不要着急,自己耐心地将他们在监控画面中看到的事情大致和她说了一遍。当说到第三段录像中,非常像她的那个身影溜进茶舍盗走自己的u盘时,米子欢从石凳上一跃而起,忿忿地说:“盛编辑,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什么监控视频都来自哪里,但这些根本都与我无关。我今天一直和我堂兄在一块儿,什么跟踪狂、什么无聊偷窥你们,还有就是污蔑我是小偷!告诉你,我最讨厌别人污蔑我是小偷、跟踪狂、偷窥狂之类的道德败坏或闲极无聊之人,我劝你仔细去调查调查,实事求是一些!再见!” 说完,她气哼哼地扭过胖胖的身子快步出了街心公园,向米米所在的吉野家快餐店走去。撂下还没来得及解释的盛天悯愣愣地坐在那,半天没回过神来。 直到几分钟之后手机铃声响起,盛天悯才如梦初醒,看到竟然是米米打过来的。 “喂!盛编辑,是我啊。” “哦,米米啊,你在附近吧,我去找你?” “不用不用,刚才我妹妹和你闹得不愉快,真是不好意思啊!” “哦——没关系的,我也是冒失,说了些让令妹不开心的话。但不得不说,我和她讲的都是实际情况。” 刚说到这儿,就听电话那头米子欢气哼哼的大嗓门:“哥,你听见了吧!他说的都是实际情况!那今天陪你来复查的就是我的阴魂喽?” “别瞎说!喂!盛编辑,你别介意,这里一定有什么误会。”米米连忙解释。 “对,我也认为这里面有误会,我本想告诉她,我是对画面中是否真是她是持保留意见的,没想到话还没说清楚她就生气不再听了。” “你也得多多包涵她,这两天是因为我上当受骗的事让她脾气大涨,也有她碰见些稀奇古怪气味这种怪事的原因,使她对稍稍刺激到她的话或者事比较敏感……” 盛天悯神经里突然一震,急忙打断米米的话:“等等,你说什么?稀奇古怪的气味?能详细和我说说吗?” “呃……我想这应该都是她过于敏感才在潜意识里出现的东西,你没必要认真的。” “哪有什么潜意识里的东西?我就是确确实实闻到了怪异的味道呢!难道你和我说你嘴里的味道你干脆也不承认吗?”米子欢在电话那头冲着米米没好气地反驳说。 米子欢的这句话同时又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怎么又是气味又是味道的?这都什么跟什么?盛天悯心想。 “你说的闻到的气味和米米嘴里奇怪味道的事,能和我说说吗?”盛天悯在电话里对米子欢说。 “可以倒是可以,但我先说明,我可不是什么跟踪狂、偷窥狂、小偷!” 第92章 有关味道的联想 快餐店二楼的角落里,盛天悯面对着米氏兄妹,问起了两人有关于味道的怪事。 “因为我是化学系的,对气味这种东西尤其敏感,而且我堂兄也知道的,别看我身材是这样子,我可不是逮什么吃什么,其实对食物的气味很挑剔。”米子欢对仔细聆听着的盛天悯说,“当然,不光是食物,化学制剂、花草植物等等这些气味我都有相当敏锐的辨识能力。不过起因还是从食物方面说起。” 说着,她将桌子上吃剩下的肥牛饭用筷子巴拉巴拉,夹起一块软踏踏的洋葱片向盛天悯晃了晃,“可惜这个是片熟洋葱。那是在三个多月前的一天,我第一次闻到那种味道,就是在切洋葱时,为了防止里面的蒜胺酸酶直接刺激眼睛,我都会在面前放一碗清水,这是我们化学老师教的小窍门。可是,即使这样,我仍然感觉到了一股刺激『性』的味道直冲鼻孔,但并非纯粹洋葱中蒜胺酸酶的味道,而是类似于尖锐之物刺入鼻孔中的神经末梢一般的刺激,霎时间从鼻孔神经传导到中枢脑神经,猛地刺激我的大脑皮层,反『射』出像是一个字形状的图样。当时因为神经的冲击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字,后来再次回想才记起来,那是个‘此’字。我以为这只是个偶然现象,没怎么在意。而之后的一连串类似事情的发生,让我不得不怀疑有什么东西想告诉我一些文字,抑或说这些字组成的信息。” 听到这里,盛天悯更加坚信之前在压缩文件中那个gif图片所暗示的那个名字了。不过此时此刻,重点还是米子欢所讲的展示于她感官中的神秘信息。 “你的意思是,这只是个开始?”盛天悯问。 “当然了,这东西就是要给我以味道这种媒介展示出一个完整的意思。”米子欢继续说道,“第二次是在两天以后,妈妈新买了几斤柑橘,我拿出一个剥开皮,一股酸涩的如同胃『液』一般恶心的气味再次袭来,让我干呕了好几下,脑袋里又出现了第二个字——‘为’。” “这么说,每次你根据所闻到的气味,从嗅觉神经传导到大脑皮层时所得到的反应,都与最终映『射』到思维中的字有所联系?” “这话怎么说?”米米完全不明白盛天悯表达的意思。 “比如说,有的人在读‘要不要’的‘要’这个字时,会由大脑皮层反馈给意识上一种苦涩的味道感觉,就是因为他对‘『药』是苦的’这样的思想印象过于深刻,所以即使只是同音不同意的‘要不要’的‘要’字,也会给他相同的暗示。反之亦然。你妹妹子欢是对气味相当敏感的人,有这种味道反『射』到大脑皮层,反馈出对应的字,也有这种可能。” “听你这么分析,想想还真是这样。”米子欢捧着圆嘟嘟的脸若有所思地说,“后来出现的字确实和你说的一样,比如‘谷’字,就是我从茉莉花茶中闻到浓重的米饭香,才影『射』出这个字的……” “等等等等,”米米打断她,“你这很奇怪啊,为什么不是真的在闻米饭的时候出现‘谷’字,而是在闻茉莉花茶时?” “真的是没法不说你蠢!”米子欢白了米米一眼,“这不是由实际物体所决定的好不?这个东西真正的目的就是要从我的味觉反『射』得到这些文字,而组成有意义的信息。是需要顺序的,懂吗?笨蛋!难道你不是吗?” “他也和你差不多,只是从味觉反应出信息,而不是嗅觉?”盛天悯问。 “可不吗?这家伙反应像乌龟一样慢。”米子欢指着米米说,“我接收到的信息结束以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从味觉中反『射』到大脑里的这种东西,你说他蠢不蠢!我接收信息如同暴风骤雨,而他,就像是史前生物进化一般慢慢吞吞的。真是急死人!” “行了行了,你不是总说都习惯了我的拖延症吗?在这里倒不依不饶了?”米米不满地回答。 “那最后你们得到的完整信息是什么?”盛天悯迫不及待地问。 “喏,是这个。”说着,米子欢将手机点了几下,递给盛天悯,米米迟疑了一下,也把手机递过去。 米子欢手机上写的信息是: ——此为暗谷梦穷极无踪,由核及漠,至玄至终。—— 米子奇手机上写的信息是: ——梦越玄域之地,暗合谷源秘钥。——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两句话中都出现的三个字:暗谷梦。只是米子欢的信息直截了当将三个字组成一个词组,而米米的信息是将三个字打『乱』,似乎是对这个词组的分开诠释。 他也将自己手机拿出来翻看收到过的所有词组,其中果然有“暗谷梦”这个词,一共出现过三次。照这样看,神秘词组已经出现了四个,只剩下“幽森幻”和“今古宙”两个还没有现身。 “盛编辑,你想什么呢?”米子欢问道。 “看来我们是一国人!”盛天悯说,然后将自己手机也递给了两人。两人接过去看,不由得也吃了一惊。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俩收到这些信息,并非独立事件,而是一个庞大谜题中的一小部分?” “至少到现在看来,这一国的成员已经有了……六个,对,六个。”盛天悯掰着指头数着,“并且我相信,第七个人,那个监控画面中和你很像的人,很快也会浮出水面。” “你是说那人也应该接收到了这种信息?”米米问。 “否则她不会对我们在思维越界馆里的谈话,还有对我的u盘都如此感兴趣。” 说到这儿,盛天悯的电话又响了起来,米子欢赶忙递回到盛天悯手中,他看是虞佳打过来的,便接通过去。 “喂!盛天悯,你死哪去了?”电话那头竟然是景心琳的声音。 “啊?怎么是你?虞佳呢?” “她说她又看到了那个跟踪狂,神经兮兮地吓得跑没影了,手机都落在了我这里。你和米子欢得聊多久啊?赶紧回来!” 盛天悯登时心中一紧,又是那个跟踪狂,看来米子欢的嫌疑已经彻底排除了。目前的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找回虞佳,那个跟踪狂可能已经让虞佳的神经接近崩溃边缘,如果自己再不在她身边,上个礼拜唐晨的那场事故就有可能重演。 他越想越不安,挂掉电话后赶忙向米氏兄妹告辞,米子欢在他临走时告诉他,下次还去思维越界馆研究这些神秘信息,一定要叫上他们兄妹。盛天悯一口答应,然后匆匆下了二楼。正要离开快餐店时,突然看见外面闪烁的路灯下,仿佛是虞佳的身影急急地向前方跑去,一掠而过,在视线里出现不到一秒钟。 他也快速跑出快餐店,向虞佳消失的方向望去,已然寻不到那个身影。 正在迟疑间,电话又打了过来,这回是景心琳的。 “你是在医院东边的吉野家快餐店吗?” “对,我刚出来,就在门口。” “看没看到虞佳?” “刚刚在店里看到她的身形一闪就过去了,等出来再找,已然没了踪影。” “好吧,你在门口等我,我已经出医院大门了,很快就到你那里汇合。” 忽然,他发觉脸上有一丝冰冷划过,『摸』了下脸颊,是一粒水滴。他抬头向天望去,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雨点稀稀疏疏地滴落,看样子是下雨了。虽然雨下得不细密,但雨点很大,盛天悯不得不再次退回到了快餐店里面,几分钟后景心琳赶到门口,身上已被雨水淋湿。盛天悯把她叫进门。 “真是倒霉,出门也没看看天气预报,下午还万里无云呢,怎么晚上就下起来了?”景心琳抱怨着。 “看样子天气的逻辑你是没法掌控的。”盛天悯望着外面逐渐下大了的雨势说,“虞佳怎么回事?跟踪狂又出现了?” “谁知道!我看你和米子欢出去了,猜你会询问她下午的行踪吧,就和虞佳说咱们先把饭吃了再去找你,反正估计你也得和她聊一阵,虞佳一根筋地非要等你回来和你一起吃,我就没再在意她,自己端起饭吃了几口。忽然听见她叫了一声‘跟踪狂’便飞快向楼梯间跑去。我当然什么都没看到,只好立即放下饭盒,赶紧沿着她跑出去的方向跟上,眼见她下楼出了住院大楼跑出医院,向这个方向而来。” 正说着,两人身后有人发话:“哟!盛编辑、景研究员,你们都在啊,是不是没带雨伞被困在这里了?” 第93章 启明星体系 两人回身一看,正是从楼上刚下来的米氏兄妹,米子欢对他们说。 “没办法,我们今天都没看天气预报,看样子雨越下越大了。”盛天悯对她说。 “预报今天有暴雨加大风,也就是暴风雨。本来看白天那样子以为是误报,但现在看来带伞还是明智的选择。”说话间,她从背包里取出把折叠雨伞,又指着米米说,“我们俩都带了伞,如果你们着急离开的话,可以先借给你们一把用。” “那非常感谢了!”景心琳想都没想就要伸手去接。 “这不合适吧?”盛天悯提醒她说。 “怎么不合适?你不想去找虞佳了吗?” 而米子欢并没有将自己手里的伞交到景心琳手里,板着脸对她说:“盛编辑说得有道理,景研究员,你不觉得向一个跟踪狂、偷窥狂还有盗窃嫌疑人借东西,确实有些不合适吗?” 景心琳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盛天悯把自己分析的结论都坦白给了米子欢,不由得无可奈何又有些抱怨似地看了一眼盛天悯,气氛颇为尴尬。 一边的米米赶忙打圆场,“子欢你别这么小心眼,盛编辑不是都把误会说清楚了吗?还揪着不放?”然后把自己包里的雨伞取出来递到景心琳手中,“你们别介意,我妹妹就这人,别人给她点不痛快她能记恨一整天,不过到第二天就没事了。” “也未必,得看什么事了。”米子欢没好气地嘀咕了句。 米米向两个人告别,提醒盛天悯说别忘了下次叫上他们,然后两个人打着一把伞离开了快餐店。 “他让你别忘了什么事叫上他们?”景心琳看着两个人消失在逐渐滂沱起来的大雨中问道。 “一言难尽,这么和你说吧,他们俩也是‘启明星体系’的一部分。” 景心琳一时间瞪大了眼睛,正想向盛天悯问个究竟,此时盛天悯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他拿起来一看,不自觉“呀”地叫了出来。 “是虞佳发来的。”盛天悯说,语气里显出焦急。 “她手机不是在我这里吗?”景心琳奇怪地问。 “是微信,她一定用的另一部手机登录她微信账号发来的信息。” “你怎么知道是她本人发来的?也许是别人盗用她的账号呢?” “应该不是,你看,她的自拍照片发给我了。” 说罢,盛天悯将手机递给景心琳,手机上显示着微信界面中虞佳抿着嘴的自拍照,下面有一句留言: “天悯大人,我和朋友在一起,别担心。今天就不和你回去了,明天再联系。” 朋友?她怎么会有朋友在这附近?刚才还被跟踪狂吓得满处『乱』跑,怎么突然间又和个朋友跑得不知去向? 两个人都是一头雾水,尤其是盛天悯,一连串的问号“突突突”地都跃出了脑海,甚至他萌生出虞佳在说谎的错觉,但又找不到她为什么说谎的合理解释。 下意识地,他回过去一句:“下这么大雨,别淋湿了,注意安全啊!” “你怎么也不问她现在在哪里?和哪个朋友在一块儿?什么时候回来?”景心琳看他将信息发出去后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突然想隐瞒些什么事情。这不是计划好的,很可能是她临时『性』的决定。所以我再问她什么,估计她也不会再回复我。” 景心琳半信半疑,“你试试呗,印证一下你的直觉是否准确。” 盛天悯没办法,将景心琳提出的三个问题给虞佳一一发过去。等了几分钟,没有等到回复。他对景心琳摊摊手,意思是还要再继续等下去吗?景心琳看看表,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九点,表示只能先各自回家,改天再继续研究虞佳命名的所谓“启明星体系”。 “这样,咱们建个微信群,把‘启明星体系’里涉及到的所有人都拉进来,有什么想到的启示大家能方便尽快通气。”盛天悯说。 “这个主意好,我回去就办。”景心琳说完,看了看手中的伞,“只有这一把伞,咱们俩谁用?” “你用吧,我打车回家就行了。” “还是你用吧,我给我爸爸打电话,让他开车来接我。在此之前,你先走为妙,以免让他看到我们俩在一块儿。” 盛天悯有些好笑,想来她认为的时机还是没到,正想再问个仔细,景心琳一把将雨伞和虞佳的手机塞到他手中,然后扭身给他爸爸打电话去了。他没办法,只好拍拍她肩膀,向她打了个告别的手势,打起伞离开了快餐店。 从快餐店打车回到住处时,已过了晚上十点钟。因为雨很大,盛天悯虽然打着伞,身上仍然被淋得湿漉漉的。等进了家门,发现仍然只有自己,唐晨还是没有回来过的迹象。他只是擦了擦头发,便又去看微信上虞佳是否回复了他的留言,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没有回复。倒是有个署名为“启明星体系”的微信群将他加入其中,里面已经有了“深邃冥女人”、“越界馆主”、“欲念之遐光”三人在其中,想必应该是景心琳、谭元珍和凌铎。里面三人已经各自打了招呼,但盛天悯并没有聊天的心思,将手机丢在一边。躺在床上眼看外面哗哗的大雨,想着虞佳今晚会和谁在一块儿过夜,却似乎又在直觉中并不担心她的安全,直到后半夜,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雨下了一整夜,盛天悯醒来时发现外面雨已经小了很多,但依旧是淅淅沥沥地。看看手机,时间已过上午十点,因为今天是双休日第二天,便又要倒头再睡上几个小时,可突然间想起虞佳,就赶紧再次举起手机打开微信来看,虞佳仍然没有回复,这让他心里好一阵空落。 随后他又发现“启明星体系”微信群又多了两个成员,一个叫“味道暴风雨”,另一个叫“暗谷梦12”。想必是米氏兄妹,但各自是哪个却分不清,因为他们俩的头像完全一样,都是一个“12”字样的卡通图案。 只见里面已经比昨天新建起来时有了不少的留言,大部分都是“深邃冥女人”所留,其中也有“越界馆主”和“味道暴风雨”的只言片语,而“欲念之遐光”与“暗谷梦12”则一句话也没说。 “深邃冥女人”的留言全部都是前一天在思维越界馆中几个人讨论的相关内容,还有一些是专门说给“味道暴风雨”加了艾特的道歉、解释之类的话。“味道暴风雨”没有专门回复她,只是“嗯”、“哦”地敷衍了几个字。 他将虞佳署名为“天悯大人专属厨娘”的微信号拉进群里,可一直没有得到对方的确认,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随后他不再纠结于微信上,起床穿衣,洗漱完毕,拨通了唐晨的电话。 “你一直没回来过吗?”盛天悯问。 “没有。怎么?想我了是吗?嘿嘿!”唐晨戏谑地笑着说。 “你少来了。我问你,虞佳有联系过你吗?” “没有啊,她怎么了?是不是你们吵架把她给气走了?我可告诉你,虞佳那么好的姑娘又对你那么言听计从,你要是负了她可真是禽兽不如!” “怎么会!她昨天说遇到一个朋友,说是在人家那里过夜,就没回我这边。” “那你心可真大,女朋友一夜未归,在陌生人那过夜,你居然好像没事似的。” 盛天悯发现唐晨对虞佳一夜未归的反应比自己要激烈得多,没办法,只得先好言劝慰他几句,说明自己会很快把虞佳找回来。 雨直到午后才完全停了下来,期间盛天悯又给景心琳和凌铎分别打了电话。景心琳在通话时好像还『迷』『迷』糊糊的,可能是刚从睡梦中被吵醒,对盛天悯问起的有关“启明星体系”的问题似乎没有心情回答,只是敷衍了盛天悯几句,告诉他自己凌晨四点才睡下,就挂断了电话。 至于凌铎,则更为干脆,只说了句:“抱歉,现在不方便和你通话。”然后也是直接挂断。 盛天悯皱皱眉,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突然感觉这一夜过后,这一场暴风雨停息,整个世界如同完全和他无关了一样。 他没有心思找午饭吃,也不清楚自己该去做什么。兀自把手机中那几个词语翻点出来看了一遍又一遍,又翻箱倒柜地将记忆在自己脑海中景心琳、凌铎、米子欢、米子奇,还有那个伪装成txt文档的单向输出软件中看到的所有信息搜寻出来,一条条地按照出现时间顺序写在本子上,然后又开始茫然不知所措。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将近黄昏时分,就在他再一次看着写下来的所有文字时,微信“叮”地响了一声,他能听出来,不是群的声音,而是一个人单独和他说话的提示音。他急忙将手机拿起,以为是虞佳回复了他的消息。 但他看到的并非如此,而是“味道暴风雨”——也就是米子欢——专门给他发过来的一段语音。 “昨天的事,我回去以后又仔细地想了想。你们所说的从监控视频里看到的那个人,也许有一些我所知道的线索供你参考。我会在周二下班后再去医院探望一下凌铎的女朋友,你如果有空,希望能来和我碰面。” 第94章 危机与突破 盛天悯耐着『性』子等到了周二下班,期间几次试图联系虞佳,都没有回应,就像上次唐晨的失踪一样,这让他萌生出更多的不安。 星期二下班后不到六点,盛天悯买了束鲜花再次来到常倩住院的医院大楼,但常倩的病房里现在已经是空空如也。问起值班护士,说是病人已经转院到了离此几公里外的神经外科专科医院做手术,住院护理也应该在那边。盛天悯问清了详细地址,用微信给米子欢发过去,随后便又赶到了那家神经外科医院。 他到了门口,给凌铎拨过去电话,但拨通后就被对方挂断,一连几次都是这样。他发了短信过去,问是怎么回事,也没有等来回复。 七点钟刚过,米子欢出现在医院门前,手里拎着慰问品。盛天悯见她到了,赶忙迎上去。 “她手术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别提了,给凌铎打电话他也不接,我也不清楚常倩在哪里做的手术。而且也没有谭阿姨的联系方式,找景心琳要也不好开口,只得先等你来了再做商量。” 正当两人不知如何是好时,一辆正从医院门口向里面开的轿车停在了两人身边,车窗摇下来,有人从车里说话:“小盛!你怎么在这里?” 盛天悯回身看去,发现车里面是一个五十多岁、衣冠楚楚的老男人,仔细想想才记起来他,是景心琳的父亲,《科幻探索》杂志的主编景国宏,前面开车的则是他的助理龚鑫。 “景伯伯,是您啊!”盛天悯稍有些紧张地回答,“您来医院也是探望病人的吗?” “是我夫人在这里看护一个病人,我来找她的。你呢?” 盛天悯这才明白,原来和自己是同样的目的地。“噢,我是来探望一个刚做完手术的朋友,也是谭阿姨正在看护的病人。” “哦?有这么巧?”景国宏眉头一皱,貌似是感觉不可思议的样子。盛天悯脑子一抽,心想这时和景主编说起此事是不是有些不妥呢?景心琳那个“时机没到”或许已被她父亲看在眼里,所谓的“时机”其实早已没有意义? “其实是我朋友的女友出了事故,因为是在阿姨的茶舍出来后发生的,况且那天也是阿姨来招待的我们,她也很热心肠,才倾力相助,我和朋友都非常感谢阿姨。” 盛天悯一番赞美感谢的话想将景主编的话题扯开,但景主编并没有跟着他的思路走,直截了当问:“昨天景心琳是不是也在?” 盛天悯登时一愣,没反应过来该如何应对,只是下意识地说了句:“她……好像是在……” 景主编没再问他什么,淡淡地说了句:“在门诊大厅稍等一下,和我一起过去。”随即让龚鑫启动车子进了医院。 “这位是景研究员的父亲?”身边的米子欢问道,“似乎他和你认识是吗?” “呃……是啊,我和他很早就认识。” 两人在门诊大厅等了片刻,直到景国宏和龚鑫出现,他们便迎上去跟在身后。盛天悯一直没有主动吭声,而景国宏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指引着路途,从门诊到医院花园,又到了住院部大楼。一路下来四人间的气氛默然,直到住院部二楼,景国宏敲了敲靠南一间病房的门,不多时,谭元珍从房里出来,见外面的四个人低声问:“老景,你们怎么和小盛一起?” “我们是在医院门口恰巧碰到的。” “谭阿姨,我和子欢特意来探望常倩的,”盛天悯说着将花束和慰问品递过去,“常倩手术还顺利吗?” “大夫说他们已经做了最大努力,现在只能做到pvs状态,也就是植物人,避免了全身瘫痪,但也不是没有苏醒的可能。” “那凌铎呢?”米子欢问。 “我早上让凌铎回去休息了,他晚上会来替我。” “辛苦您在这里看护着了,您有什么要我们做的,尽管告诉我们。”盛天悯说。 “我没什么的,这不让我们家老景来,我跟他说就好。”说着,对景国宏摆摆手,让他跟自己到走廊另一头单独谈起来。 “龚助理,景主编怎么突然来这里的?”盛天悯问旁边的龚鑫。 “这么大的事,主编怎么能让他夫人一个人在这儿盯着呢?” “那他的态度是?” “盛编辑,您应该了解我们主编的,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该帮一把的肯定会帮。只不过他就是想知道这件事和他女儿是否有关系。” “那他问景研究员了吗?她是怎么说的?” “这我不得而知,毕竟这是主编的家事,我充其量不过是个助理罢了。” “那……景心琳……她现在在哪里?” “不清楚,也许是在家吧,我只是将车开去主编楼下接他来医院,其他事情我真不清楚。” 盛天悯见从龚鑫口中也问不出什么,便不在与他纠缠,拿出手机拨给了景心琳。 “喂!什么事?”电话那边景心琳慵懒地问。 “常倩转院了你知道吗?她手术还算成功,我和米子欢,还有你父亲母亲都在常倩这里呢。” “什么?你们怎么会和他俩在一块儿?”景心琳的语气忽然提高了八度,一本正经地问。 “我也是刚在转过来的医院门口碰到你父亲,他想知道的只是你和常倩的事故有没有关系,看来他还是很在意你的。” 景心琳略带威胁的语气对盛天悯说:“我爸可和我妈不一样,我记得和你说过吧,你应该知道的。” 这话让盛天悯不知如何回答,没办法只能告诉她自己并没和他父亲有详细的交流,只是和助理龚鑫简单聊了几句而已。 “无论如何,我只是再次提醒你,尽量少在我父亲那提到你和我之间有什么交集,就可以。其他的我不管。” 就像在青岛的时候一样呗,盛天悯这样思虑。应付完景心琳的电话,米子欢告诉他,自己还有些事情,就不在这里等了。盛天悯也拜托她如果有虞佳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他,米子欢一口答应。 “哦,对了,差点忘了,”盛天悯见米子欢即将离开住院大楼,忽然想了起来,“你说你知道的一些线索还没告诉我呢!”。 “呃……我一时间忘记了,要不我回去再想想吧,不好意思。”马上要下楼的米子欢有些慌『乱』地回答。 盛天悯一阵不解,是她主动约自己来的,现在为何又变卦呢?随后又想起另一件事,“还有个问题,你每次在思维越界标的游戏中写的那些幽灵或者幻觉之类的想象情景,是不是你的真实想象呢?” 米子欢一愣,又赶忙转变成并不自然的笑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那些都是来源于我自己的想象啊,绝对没有抄袭别人的!” 她这么回答让盛天悯颇感诧异,本来自己的意思只想问她是主观想象还是潜意识里的暗示,她怎么会理解到抄袭别人?莫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实际上她就是抄袭别人? 盛天悯正想再问个清楚,但就在一回神的功夫,米子欢早已消失在楼道中。 他越想越觉得这里有问题,米子欢在微信中说她有监控视频里幽幻者的线索,但见面后像是故意不提及此事一样。而自己向她提出的思维越界标的问题被她敷衍过去,可能是这两天发生的所有怪异事情的一个被忽略的突破口。不过,隐约中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突破口很可能酝酿着一场更为猛烈,甚至是颠覆自己现有生活的危机。 第95章 长领军的突变 这个危机感让悯雀几乎踟躇不前,直到老蝼叫了几声“主子”,将他飞到布谷身边的心思重新又拉回来。 “您怎么了,主子?” “哦……没什么,听懋然说起布谷,我有些挂念而已,没什么的。”说着,他将源石重新包好,放回怀中。 “布谷小主人有昙燕委员照看着,不会有什么事的。”老蝼给悯雀宽心着说。 行进将近半天后,悯雀几人和缙云的部队距梭炬山已不到两超里。当先开路的侦察小组突然停了下来,缙云见前面有异,急忙赶过去询问情况。 “中队长,您看这山腰处好像有人在此驻扎的样子。”侦察小组组长指着梭炬山方向,将远视仪交给缙云。缙云用远视仪仔细观察,果然,山腰处有零零星星的营帐痕迹,虽然都扎于密林之中,但仔细分辨还是很容易发现。他赶忙将情况报告给六凌和悯雀众人,几人分别用远视仪看向山腰,不免心中都产生出了疑虑,不知道在此驻扎的是敌是友。只有懋然看到这些营帐,不自觉地嘀咕了句:“是他们?” 他们?其他几人心里同时重复着懋然的话。 “你知道这些人是谁?”悯雀问。 “是我们此行的目的之一。”懋然简明扼要地回答。 “你的意思是……”六凌犹疑地将话说了一半。 “是向欣的通易术技师队伍。”懋然指着营帐方向向众人说,“从营帐痕迹看,有云遐镇的通易术专属技师标识,外人很难注意到,而且只有有组织的队伍才会将所有营帐标识排列成问天族特殊序列。” 悯雀再次通过远视仪望了望,果然注意到每个营帐上都有酷似破了一个洞,但统一都是半张人脸的标识,但排成什么序列却看不出来。 “这样,我先去探明一下向欣来此地的缘由,然后再让六凌的部队进驻梭炬山,如何?”懋然说。 悯雀抬头看天上粉雪开始越下越密集,目前又无法和西北部的两个中队取得联系,只好让六凌先停下行军,稍事休整,等懋然的消息。同时也提醒懋然,一定要快去快回,战事随时会有变化,此地不能过久驻扎。 “还有,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悯雀说,“可能让六凌他们长领族人引起误会,老蝼,你陪着过去吧。” 老蝼脸『色』一变,“主子!我……” “希望你像保护我一样保护她。”悯雀没有给老蝼再说什么的机会,只一挥手,叫他跟着懋然。 懋然也明白,老蝼毕竟骨子里有暗蝥族与问天族的部族芥蒂,但既然他的主子已经发话,自己就算再不乐意,也要遵从行事。 就这样,一女一男两人驾驶着悬翼机直奔梭炬山山腰处飞速而去。就在即将到达山脚时,被前面两个长领族装扮的哨兵拦住,喝问两人是什么人。老蝼一见像是壁明的部队,正想要动武,被懋然拦住。 “你干什么?壁明看来已经将这里占领,咱们还有什么顾忌的?” 懋然对他摆摆手,“他们根本不是壁明的人,而是和向欣一起的技师。” 正在老蝼疑『惑』之间,懋然向两人迎了上去,并开口叫出了他们的名字,这让两人包括懋然身后的老蝼都吃了一惊。 “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你们师姐啊!懋然,忘了吗?” 两人稍稍一愣,仔细又打量一番,不多时恍然大悟般与懋然相认。几人聚在一起寒暄起来,身后的老蝼这才松了口气。 懋然问起他俩是不是向欣在山上驻扎,他怎么会越过云河支流到了梭炬山?两人告诉她,因为云遐镇里听闻东南方向炮声隆隆,镇上的老族人们怕是长领族的**武装部队要进攻镇子,所以就让向欣渡河伪装侦察一番,他便召集了镇上三十二个通易术的技师来到梭炬山进行监视。先让他们两人在山脚下做暗哨,防备长领族先头部队偷袭。懋然这才搞清楚来龙去脉。 山腰处,懋然和向欣两人相见,如同久别重逢的亲姐弟一般相拥在一起,这让老蝼不免有些不舒服,故意咳了两声提醒懋然适可而止。 一阵寒暄过后,懋然对向欣和老蝼互相做了介绍。向欣问起师姐最近这些年的经历和近况,懋然除了有关瞰想会的事情没吐『露』以外,其他的则简略和向欣讲了一遍;而当懋然问到云遐镇的情况时,向欣也是长吁短叹,直言边界地带经常会有战事冲突,云遐镇总是人心惶惶的,现在镇里人口已经迁徙走了多一半,不是往枫荫三角洲就是往西北部的青沛山脉举家搬徙。 “师姐,我一收到你发给我的消息,就立刻组织人去搜寻那个鳍族人的下落。还别说,我们真的寻到了他的踪迹。” “哦?真的?快说说。”懋然有些迫不及待地追问。 向欣顿了顿,话锋一转,对懋然问道:“师姐,这件事不急。我想知道山下的那些长领族的**部队是和你一起来此的吗?” 懋然一愣,这才想起山下还有悯雀、六凌和一个中队的长领族部队在等她的消息,赶忙告诉向欣**军中发生的内讧,启牧派的部队正要退至梭炬山作为临时根据地。向欣思酌了片刻,告诉懋然,问天族对长领族启牧氏本就没什么好感,不想与这些人有所牵连,但既然师姐已经牵涉其中,自己作为稚元氏的少族长也不好再回避。 懋然听向欣这样说,便叫老蝼将悯雀、六凌和缙云叫上山腰,与向欣面对面详谈。 不多时,几人汇集在向欣的营帐中。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三十二位问天族技师,都是壁明的长领族**军模样。这让六凌和缙云颇感别扭,希望他们可以除去通易术的伪装。向欣一招手,让众人照办。 待三十二个人全部退去伪装面具后,显『露』出真身。但让懋然奇怪的是,她总觉得这些和她师出同门的问天族技师的脸上,带着一种陌生、或者说是不真实的另外一层东西,即便他们当中自己有很多人都认识。 “先说说你们将部队集结至此,是不是要把战火引到我们云遐镇上?”向欣对六凌和缙云开口便问,言语中透着敌意。 “当然不是,”六凌回答,“因为壁明要对整个长领族部队进行清洗,所有启牧氏拥戴部队都在他的清洗目标当中,这次在莫隐城西北部和南部的战斗,都是我们启牧派部队反抗他的清洗才打响的。目前我们实在没有别的去处,只能选择梭炬山作为临时根据地。我们并不清楚问天族也在这里……” “既然现在知道了,是不是应该知难而退?”向欣故意刁难说,但也仅仅逞一时口舌之快。他也明白,他们这三十几个问天族技师,怎能阻止一个中队的长领族部队进驻梭炬山? “师弟,别这么说,六凌指挥官也为我们做了不少事。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别再和长领族人过不去了。” 向欣借着师姐的话,顺坡而下,不再纠缠于和长领族人之间嘴上的逞强,对启牧派**军的进驻没再提出异议。懋然见营帐内气氛缓和下来,便正式向向欣提起鳞良的事。 “说起师姐交代的寻找鳞良的事,我一收到您的嘱咐马上就组织族里的探线,四方打听。包括枫荫三角洲、若凡城、瘦门岭,最远到长人族领地的最西端南旭光山附近。差不多十多天以后,负责在若凡城一带探听消息的小离打探到了一些头绪。”说着,对身边一个个头不高的年轻技师摇摇手,“小离,你和大家说说。” 那个年轻技师小离走出问天族技师队伍,向在座诸位欠了欠身以示礼貌,然后详细讲起他在若凡城那里听闻的消息。 第96章 云遐镇陷阱 “实际上我并没有进若凡城,只是在首府的东南方向的一座卫星城听闻的消息。那里叫彭礼,是由云河中游往若凡城通城而过的支脉的水路必经之所,很多从鳍族贸易由枫荫三角洲进入长人族联邦的物资都是从彭礼城运进若凡城的,是联邦首府的南大门。我受少族长委托,本想去若凡城里打听打听有没有一些鳍族人有关的市井消息,不过自己在彭礼有个寻民族的表舅,就先去了他那里,也算是顺道串个亲戚。 “表舅给一个联邦议员做私人顾问,正巧回家探亲。与我谈起了最近一段时期内那个议员的一位幕僚,好像叫锦企,在联邦『政府』中负责构想能源开发部的外联工作。和议员提起一个鳍族人在军管部、能源开发部,还有东方面军的构想联络站等机要机关有异常活动,已经被他派人监视起来了,但似乎议员对他的汇报情况并不感兴趣。 “当然,我更在意表舅说的那个鳍族人,千方百计让他探听那个鳍族人的情况。表舅虽然只是个顾问的头衔,没有实质『性』的权力,但在议员下属幕僚面前还是有一定说话的分量。一连等了几天,他打听了几次以后告诉我,那个鳍族人已经离开了若凡城,好像是被秘安办的秘密警察缠上了。据锦企派去监视的人说,他往若凡城的西北方向逃去,目标可能是青沛山脉附近。失去他踪迹后,我只好返回云遐镇,将此事告知少族长。” 说到此,这个叫小离的后退一步回到了那些问天族技师当中。 “你说的这个鳍族人能肯定是鳞良吗?”老蝼追问道。 “您所说的鳞良是谁我并不清楚,我们只是按照少族长对我们打探目标的特征去寻找的。”小离回答。 这个回答毫无破绽,但悯雀总感觉在语气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冷漠感,这让悯雀心中结了个疙瘩。 “师姐,既然您回来了,不如和我们一起回云遐镇,鳞良的下落兴许不久还会传回来。”向欣对懋然说。 懋然看了一眼悯雀,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见。悯雀微微点头表示同意,懋然这才和向欣说可以和他同去,不过需要与悯雀、老蝼、六凌几人同行。这一切都看在向欣眼里,他没动声『色』,集合起同行的三十二个技师,和懋然几人一起登上山腰下的民用了空艇,渡过云河支流的宽阔河面,回到云遐镇。而缙云则按照六凌的指示,将一个中队进驻梭炬山,同时派人去接应西北方向另外两个中队突围汇合至此。 且说向欣将懋然四人接到云遐镇热情款待,他与懋然甚至形影不离,一口一个师姐地叫着甚是亲密,天南海北聊起个没完。这让老蝼看着很是不爽,他凑到悯雀身边小声说:“主子,那个向欣我看着很不舒服,他是不是对懋然过于热情了?” “这也难怪,人家毕竟是一起学艺两年的师姐弟,有感情是很正常的。” 老蝼摇摇头说:“可我更觉得这个向欣似乎有意不让懋然和咱们有沟通,每次懋然想和你商量些事,他总是中间横『插』一下,将你们分隔开。这可不是他们之间感情应该有的表示吧?” 悯雀脸『色』略微一沉,“这些你都不用『操』心,做好自己的事就好。”说完,他冲老蝼做了个半捂脸的手势,告诉他暂时先睁一眼闭一眼,老蝼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晚饭后,向欣又将懋然叫去,在他的房间一聊就是一个晚上。悯雀三人都有些不快,但碍于人家毕竟是师姐弟关系,也不好说什么。他们想找到那个叫小离的技师,要问问还有哪些关于鳞良的情报,但都没有人见那个小离去了哪里,这让悯雀心中又萌生起团团疑云。 三人被安排到镇子北部距向欣的住处一墙之隔的楼房二层,悯雀为了保险起见,让老蝼和六凌与他一起住一个房间中。临睡前,布置了三人的守夜安排。自己先守前半夜,六凌守午夜时分,老蝼则守后半夜。 “当家的,你是不是也感觉这个向欣不可靠?”六凌问。 悯雀点点头,轻声对他说:“你有没有发现,他似乎很介意咱们和懋然的沟通,总是有意破坏我们之间的谈话。这不是什么师姐弟关系亲密能解释的。懋然现在还在他那里,我真有点担心……” 六凌劝慰说:“懋然也说过,她这个师弟在情感上对她有所依恋,两人其实都心知肚明,只是不说破而已,我相信她把握得好分寸,也能保护得了自己。” 悯雀没有回答,只是愣愣地想了一会儿。随后,让六凌和老蝼两人去睡,等到了时间自会按照安排去叫。 等两人沉沉睡去后,悯雀回想着那个小离说的话,鳞良在长人族联邦的军管部和东方面军的构想联络站去活动都可以理解,但他为什么要去构想能源开发部呢?那里和半岛战役之间又有什么关系?难道说,其中还涉及到构想源石的力量? 想着想着,他不自觉地从怀中取出布包,蓝『色』的“深邃冥”源石碎片就包裹其中,依旧隐隐泛出幽蓝『色』的光芒。 难道它一直在泛光吗?——悯雀心中生疑。 他将碎片取出来托在手中,仔细端详,蓝『色』光芒一闪一闪的,一点都不刺眼,耀着很柔和的光晕。他又把碎片转来转去,似乎是在检查能有什么玄机藏在其中,但并没有找到什么特别的;看了一会儿,他把碎片凑近了鼻子嗅了嗅,上面有种淡淡的,如同一种在深海生长植物花的清淡香气,其他的也没什么;他又将碎片贴近了脸颊,想试探一下碎片表面的温度和体温有多大差距,突然,凑近脸颊的碎片在同时凑近耳朵时,里面发出了闷闷的“咕咕”声。那声音好像是在说着某些话,似乎是被手捂着嘴在说,音调很低。 悯雀一下子被激发起了好奇心,这是他第一次发现源石碎片还有这样的秘密,于是他把耳朵紧紧贴在碎片表面,专心聆听着里面发出的声音究竟是什么。 起初他怎么听都是“咕咕……咕咕”的闷响,根本听不出来详细的内容。但他能肯定,声音一定是在说话,可能需要聆听的人将心中所有的杂念抛却,才能听出来。 猛然间,悯雀回忆起在梭炬山他发现碎片发光时,他想到的是布谷的安危。此时此刻,他一下子又想念起布谷来,同时,他也发现碎片里发出的声音很像在叫“布谷……布谷……”,难道说这块碎片真的与布谷有精神上的关系? 于是他将精神全神贯注于想念布谷,想象着她在俱乐部房间里沉沉睡着,左眼的“今古宙”碎片压制着她体内血散症的发作,她的短尾鶶忠实地守在身边寸步不离。 是的,悯雀听到了,碎片里的那个声音,是布谷的声音。他再次将精神高度集中在一点,那个声音隐约在说:“云遐危险……不怕随他……西北渡山……” 后面还有几个词,随着他精神无法持续凝聚,声音逐渐模糊兀秃起来,最后又变成了“咕咕……”声。 过度地精神集中让悯雀一时间有些恍惚,意识里的布谷形象也一点点模糊而去,最后完全消失。感觉只是过了仅仅一晃神的功夫,但仔细看时间居然已经时至午夜。他猛地想起懋然是否回来还不清楚,轻手轻脚出了房门,借着昏暗的彩光器的灯光,朝向欣的住处往去。 忽然间几条黑影从他眼前掠过,一直处于戒备状态的神经登时紧张起来,打开近身护盾,挡住面前几人的突袭。没料到身后又有几股力道夹击而至,悯雀虽然也曾与鸟族的格斗技师学习过近身技艺,但终究不是格击的专家,此时被几名黑暗中的袭击者夹击,断难支撑,勉强接了几下以后便被他们制住。 第97章 被要挟的向欣 与此同时,房间里也发出了“砰砰咚咚”的打斗声。没过多久,房门被推开,六凌和老蝼被十几人压制着走了出来,一看悯雀也被控制,不由得吃了一惊。老蝼刚想问悯雀到底出了什么事,悯雀向他眨眨眼睛,摇摇头,意思是先不要问什么,见机行事。 “少族长那边怎么样了?”一个人问。 “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毕竟师姐对少族长不会有什么戒备,他那边反而更容易得手。” 悯雀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看来懋然恐怕也处境不妙。悯雀环视了下四周,借着房间外面彩光器的光亮可以大致认出来,这些人都是向欣手下的三十二个问天族技师当中的面孔,看样子向欣早已计划好将他们几人一网打尽了。 三个人被推搡着到了向欣的房间,只见一张长桌后,懋然颔首低垂紧闭着双眼坐在一把椅子上,呈现昏『迷』不醒的样子。向欣站在椅子后,轻抚着她的肩膀,貌似在安慰着睡梦中的师姐。 “你对她做了什么?”六凌见状,大喊了一声。 向欣没有理会他,只是对着摆在桌子上的一个小型构想质联络仪低声叨念着:“兆刃长官,我这边已经完成任务,请求指示。” 他将这句话一连重复了三遍,不多时,联络仪反馈回了信息:“将他们押到若凡城的组织联络处,‘欲念遐’碎片的控制源器也在那里,我会说到做到。有人在彭礼接应你们。” 向欣收到信息后,『露』出了充满希望的微笑。正要吩咐其他技师将几人一起押下去之时,懋然突然睁开了双眼,一肘顶在向欣的肋下,向欣不堪吃痛,向后退了数步。 “好个师弟,你竟然用移物通易术在乌芩茶里下『药』想『迷』晕我?那个兆刃究竟是何许人?”懋然站起身『逼』近向欣说。 “师姐!你最好不要反抗!”向欣捂着肋部忍痛说,“你的同伴都在我的手里,你如果轻举妄动,可对他们不利哦。” 懋然回头一看,见悯雀、老蝼、六凌三人都被向欣手下的问天族技师压制着,随时可能都有『性』命之忧。于是她只好后退几步,放弃了反抗。向欣一挥手,几个技师上前也将懋然控制住。 “师姐,你果然依旧那么厉害,师弟我的通易术还是不能骗过你的眼睛。”向欣喘着粗气缓了好一阵,“可我也没办法,兆刃长官掌控着构想能源开发部的‘欲念遐’碎片控制源器,我们三十三个问天族技师的欲想思维都被他的组织所控制,今天只能委屈师姐你了。” “原来……你也投靠了他们的组织?”懋然问道。 “投靠?我倒是想,不过哪有那种资格?”向欣忿忿地说,“我们云遐镇的问天族技师连他们的外围都算不上,最多不过是他们所掌控的武器罢了。” “你有困难为什么不和我直说?”懋然接着问。 “懋然,够了。”悯雀『插』嘴阻止了她继续问话,然后压低了声音对她说出那四个字,“不怕,随他。”说着,眨着眼睛给她传递过去自己的意思——我自有计划。 懋然从他的眼神中能看出他并不慌『乱』,相反倒是很从容淡定,想必心中已有安排,便不再和向欣纠缠,老老实实任凭他发落。 向欣将所有问天族技师召集到一起,明确分派了任务,几个人先去彭礼与小离汇合打前站,几个人继续回到梭炬山附近监视**军启牧派的部队,几个人留在云遐镇驻守,他则亲自带着几人押送四人往若凡城方向进发。 悯雀恍然大悟,看来那个小离说的话一半真一半假,难怪他们不让自己接触小离,原来刚一离开梭炬山,那个小离就直接奔赴彭礼城和兆刃的人碰面去了。 四个人被押到一艘商务联运机的下机舱里,老蝼低声问悯雀,是否可以逃脱?毕竟只有几个人的看管,还有这些绑缚的绳子,根本不能禁锢住这四个人。但悯雀冲其他人摇摇头,还是说了那四个字:“不怕,随他。” 从云遐镇到长人族联邦首府若凡城大约有七百多超里的路程,以商务联运机的速度将近要用六七天时间。其中需要越过巨陨沼泽和星凡大平原,直到云河支流的星凡河才抵达了若凡城的卫星城彭礼。 到达时刚过午后,商务联运机停靠在彭礼码头的停机处,向欣已经与彭礼的联络人对上话,刚一下联运机,联络人就迎接而至。 “兆刃长官呢?”向欣问道。 “你知道的,兆刃长官不会亲自来彭礼这边。小离也向我提过和你同样的问题,这是我第二次回答了。” 向欣努力强压着怨气,依然稳住情绪问:“为什么我们不能直接去若凡城面见兆刃长官,而是先到彭礼?” 这个异仇族联络人笑了笑说:“这些云遐镇的乡下人有资格直接去组织联络处吗?我带你一个人就足够了。对了,那四个人是兆刃长官特意要求带去的,你可要留心在意哦!” 向欣点头应和,暗地中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但“欲念遐”碎片的控制源器还需要从人家那里换到手,只得忍住一时的怨气,假装俯首帖耳。 他让随行的问天族技师将悯雀四人押到联络人的了空艇上交给联络人的手下,自己也上了艇。其他技师也想跟随上艇,被他拦下。 “你们去和小离汇合,在这里等我,我跟着去若凡城办完事便会回来,‘欲念遐’的控制源器也自会取回。”向欣对其他的技师说。技师们虽然不放心少族长一个人去,但也不能不听从他的吩咐,只好眼睁睁地看少族长和那四个囚犯一样被押到了空艇上,向若凡城疾驰而去。 了空艇中,向欣和悯雀四人被一起安置到最尾部的给养舱,唯一不同的是他没有被绑缚着,舱中还有有四个人看守着他们。不过中舱里的联络人用短频联络仪与外部的通话他们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长官,按您的要求,向欣和那四个人都已经上了艇,傍晚时分就可以到若凡城,您是否直接会见,还是明天再见?” “向欣倒无所谓,我想见的人是那四个,”联络仪里传出沙哑的声音,“不过你可以传话给向欣,他会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让他不要着急。” 这声音虽然从联络仪中传出来很低沉,也并不清晰,但传入悯雀耳中却有着相当大的冲击力。 是他! 悯雀脑海中浮现出在谧洛山下翠桦林那场决斗,自己面对着的那个漠族人的身影。原来那个刺客的名字叫兆刃。 这一去要面对那个狠角『色』,自己这几个人将被如何处置?他不敢再想下去。但想起源石中传出的几句话,又将心绪平稳下来,不动声『色』地继续专心聆听中舱里的通话。 “那么,我到了联络处马上把人带到您那里去吗?” “今天不行,梵冀议员午夜就要出发,我还有些事情需要赶时间和他谈,午夜以后再把那四个人带到我这里,晚上先和向欣一起押到联络处空房严密看守。” 第98章 初临若凡城 说话间,几人感觉了空艇逐渐下降。悯雀从后舱窗口向外看去,黄昏时分,了空艇已经临近城市郊区。这里的初冬时节不像梭炬山和云遐镇那里粉雪漫天,因为受平原气候影响,积云松散,夕阳已多半没入西边地平线,公共灯光还没有打开,但城市全貌仍然清晰地展现在他眼前——星凡河笔直宽阔地在东边流向城市中心,两岸尽是林立的住户楼群,远处城中多处标志『性』建筑鳞次栉比,都是以三角形作为设计形式基础,仿佛身处错落有致的菱角森林一般。悯雀没有来过若凡城,但在环界俱乐部与来往的长人族商人谈天说地时多少了解一些若凡城的风貌,虽然没有鸟族首府云塔城那么气势磅礴,可仍然能显示出如此超大城市的恢弘。 “好的,我多派人手看管他们,您尽管放心。” 那边没再说什么,只是最后不屑地“哼”了一声。 又行驶了不长时间,了空艇缓缓降落到一处宽大场院里。几人被押送着出了舱门,向欣很是不满地对那个异仇族联络人说:“既然是兆刃长官指派我完成的任务,你们怎么和这些阶下囚一样对我?” “很抱歉,这是联络处的规矩,长官也没办法。”说着,他将包括向欣在内所有人送到一间宽敞的密闭房间里,指派了十多个问天族的御空断技师来看守,料来不会出什么意外。 “我说师弟,你不觉得很难堪吗?”懋然带着嘲讽的语气对向欣说,“你忠心被人家当枪使,到头来落得和猎物一样的下场。” 向欣扭过头没理会懋然的讥讽,但心中早已恨恨不平。 “那个兆刃给了什么好处让你死心塌地为他卖命?即使这么对待你你也没有怨言?我知道的向欣可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高傲技师,如今怎的如此卑微不堪?”懋然继续对他说,可向欣还是沉默着一言不发。 “稚元氏这样在超纪元前就声名显赫的问天族氏族,好像从没有像你这样窝囊的傀儡吧?”懋然说出这话,里面已经有一些难听的字眼了。而向欣仍然无动于衷。 “你不是暗恋着我吗?为什么不对我说出来?照今天看来,我能猜到,你就是个爱做摇尾乞怜的奴仆,无论主子怎么对你,只要他厉害,你就毫无廉耻地顺从他。所以你也没脸对我表『露』真心,我说得没错吧?” 这句话一出口,向欣再也无法忍受,转过身来一把将懋然的领子抓住,恨恨地说:“师姐,你别挑战我的底线。你以为我想这样吗?被这些人呼来喝去,随意羞辱?” 懋然虽然上肢被绑,但身体依然灵活,肩膀一抬,向前一靠,将向欣顶了出去。但毕竟是重伤出愈,肩头上的伤口还是让她疼得一皱眉。 “师姐!你不清楚兆刃那家伙对我们云遐镇上的三十三个技师都做了什么!还是我父亲曾经对我说的那句话说得对——‘交流必然出谎言’!”向欣悲戚地对懋然说,“你也知道,云遐镇是‘欲念遐’源石发现的地方,发现源石之前那里叫稚云镇。凡是学艺通易术的稚元氏族人被‘欲念遐’的控心之力所影响,得一种叫‘婪妄病’的病症,必须用构想能源开发部开发出来的控制源器每三年稀释掉控心之力才能保住心智不被吞噬,否则将会被欲念彻底控制欲念,暴力之欲、**之欲、贪婪之欲会无法受理智压制,害人害己。即使后来‘欲念遐’下落不明,婪妄病也被一辈辈地遗传下来。”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懋然惊异地问。 “你不是稚元氏族人,而且你学艺的两年没有赶上婪妄病的发作时限,况且这件事本身也是我们稚元氏的族耻,所以从没和你提起。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漠族人兆刃会对此事一清二楚,半个月之前他和构想能源开发部的部长一起来到云遐镇,告诉我们已经有办法可以永久治愈‘婪妄病’,但需要控制源器的核心部件加以改造才行。我们见既然构想能源开发部的部长发话,也就相信了他。而兆刃交给我们个任务,一旦有从环界半岛来的鸟族或者长领族人经过云遐镇,必须将其擒获,这是联邦『政府』秘安办的命令。而后来我们才知道,部长所说的永久治愈‘婪妄病’全是谎言,真正的目的是要控制我们所有的稚元氏三十三个技师为他埋下陷阱。这回你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 懋然倒吸了口凉气,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 “这么说来,你们将很快到了三年之期了是吗?”悯雀问向欣。 “还有不到三个月吧,也就是明年春天就是我们的大限。” 悯雀想了想,随后斩钉截铁地对向欣说:“这个忙我们一定会帮,最迟在明年初春时将控制源器交还给你们。” 向欣冷笑一声,“你这是空口说白话!兆刃大人已经向我许诺了,只要将你们交给他,他会马上返还给我们控制源器,我还需要等你到明年初春吗?” 悯雀也冲他笑笑说:“以他如此对你的态度,你觉得他会遵守承诺吗?之前他们已经骗过你一次,你难道还寄希望于他诚实待你?” 悯雀这话让向欣哑口无言,但他还是无法立即接受悯雀的好意。 懋然刚想也要对向欣劝说几句,只听见屋外有人说话。 “这是议员的意思,已经和你们的长官打过了招呼,请把门打开。” 言必,关押他们的房间打开了门,一个『政府』机构正装打扮的人走了进来,环视了一下屋内的几人,眼光落在了老蝼的身上。 “噬族人?”他打量了着老蝼,好像在这里见到个噬族人是天大的奇景一般。 “这位长官,我们需要的控制源器是不是可以归还给我?”向欣忍不住向那人搭话。 “控制源器?那是兆刃许诺的事吧?我是构想能源开发部的,奉梵冀议员的委派,要从你们这里取一件东西。” 几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只有悯雀视线不离那人,神情凝重地看着他。 那人继续说:“你们几人之中,是不是有人身上带着一块源石碎片?别紧张,议员并不想强取豪夺,只是借来一用,用完便会原物奉还。” 悯雀听到此登时一愣,心想他们议员是如何得知我带着“深邃冥”源石碎片的?他说借去用,但以他们的守信度,根本没法保证会原物奉还。况且碎片里隐藏着布谷君冥冥中传递来的信息,绝不可以让他取走。 他这样想着,忽然心生一计,说不定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第99章 脱困 长人族联邦的『政府』结构是以议会作为权力实体,由常务议员团组成决策机构。常务议员团共有五人组成,相当于一人掌握着联邦『政府』五分之一的决策权力,梵冀便属于这五人中的一员。 梵冀在常务议员团中比较特殊,既不像主抓外交策略的陆专与管理内政治安的肃宣两人属于强硬派,也不是掌管军管部的褚新和主管生产资源的盟实那样的绥靖派。外人看来他属于中立派,但从明眼人角度来看,梵冀这样的中立角『色』才是『政府』决策的关键先生和风向标。他偏向哪一方,哪一方就会占据决策优势。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整个长人族联邦的政策走势,实际上都是梵冀在左右『操』控着。 梵冀分管着构想能源开发部与秘密安全办公室等机要部门,虽然都并非像军管部或者生产资源部这样的实权机构,但他掌握着的是可以纵横于整个超地世界的关键领域,这也是为什么兆刃会与他有频密接触的原因所在。 梵冀从秘安办那里得到情报,兆刃利用云遐镇的技师捉住的几个人中,居然有人随身携带着源石碎片,他便利用兆刃来访的机会,私下安排构想能源开发部的人前往联络处将碎片搞到手。 虽然悯雀无从得知其中内情,但见只有一个人进到房间里问话,心中便有了主意。 “您是联邦『政府』的公务人员?”悯雀问道。 “不错,我是构想能源开发部的智堂,你是鸟族人?”那个公务员反问。 “对,智堂先生,您刚才所说的那块构想源石碎片,在我身上,您尽可以拿去。” 众人听他这么说,都大吃一惊。懋然忍不住叫了一声:“悯雀!这不行……” 悯雀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见那个叫智堂的看着他向他走来,不知什么时候,被绑缚的双臂已经将绳索挣脱开,眼睛如星辰搬闪亮,双拳抵在前额两侧,口中发出尖细的“吱”声。 老蝼见此情形,赶忙用肩膀碰了碰懋然,低声对她说:“别出声,主子正使用冥想技,他看来有主意了。” 只见智堂突然直愣愣地站住身子,眼神之中空空落落,脸『色』逐渐发白,嘴唇打颤,似乎被什么情景震惊到了。而悯雀口中的“吱”声变成了对他的碎碎念叨。没过一会儿,他转过身去,走出房门,对外面的看守说:“议员要求把这几人都带过去。”然后向屋里五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自己走。 向欣、懋然、六凌三人都『摸』不着头脑,扭头看向悯雀。只有老蝼见识过悯雀施展冥想技,那是在与鳞良交手时,他让鳞良见识到自己内心中最深的恐惧。此时的智堂恐怕也是如此,悯雀便利用了他的恐惧,暂时掌控了他的心智。 “赶紧的,议员还等着呢!”智堂惶恐不安地催促几人。 悯雀向几人使了眼『色』,众人心领神会,依次跟着智堂走出了房间,坐上了他驾驶来的公务艇。奇怪的是,联络处的人从始至终没敢上前阻拦,毕恭毕敬地将他们让到了公务艇上,而智堂也没让他们任何人跟着自己上艇。 悯雀上艇后问智堂:“议员有和你说他要源石碎片的用途吗?” 智堂木讷地摇摇头,“没有,我只知道构想能源开发部的事,议员更为重视源石的搜集工作。” “他现在掌握的源石信息都有哪些?”悯雀继续问。 “只有两个,云端秘钥与几维石碑。”他回答道。 云端秘钥?几维石碑?这两个词儿悯雀几个人都是头回听说。 “什么是云端密钥?什么又是几维石碑?” “对不起,我属于开发部源石集聚一局,只参与了云端秘钥项目,几维石碑项目属于集聚二局,我无从得知。” “那你就说说云端秘钥项目的情况。” 智堂顿了顿,似乎是在与思维中的冥想入侵挣扎,悯雀急忙将眼睛再次与他的眼睛对视,用冥想技继续压制住他思想上的挣脱之力。 “云端秘钥项目,请你说清楚。” “这两个项目都是梵冀议员亲自主抓的项目,云端秘钥项目是指在云河源头的某处,隐藏着指引到一处墙壁的秘钥,那堵墙壁后面便是长人族丢失二百多年的‘欲念遐’源石,但没人知道所谓的‘秘钥’究竟是什么,更没人知道它的具体位置,只有收集到至少三枚源石碎片,再找到这把秘钥,才能根据碎片的指引通过那面墙壁。” “这个信息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据梵冀议员说,这是玄族人单独给他一个人的启示,真实情况只有他自己清楚。” “那么他现在已经得到了几块源石碎片了?”旁边的懋然也急切地问。 “我只知道他公开宣称有一块‘欲念遐’碎片,其他碎片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 “梵冀议员是不是今天午夜就要离开若凡城?他要去哪里?”悯雀继续问他。 “是的,他计划去青沛山脉靠近麋源族联邦边界,自己的老家——渡山集。” “他去那里有什么目的?是不是和其他的源石碎片有关?” 问至此处,智堂的神情骤然紧绷起来,脸上的肌肉在不停地抖动,驾驶的公务艇也左右摇摆起来。悯雀对老蝼低呼了一声:“不行,冥想技控制不住他了,你赶紧来接替他来驾驶!” 说这话时,智堂眼睛向上一翻,一下子侧倒在驾驶位旁边,口鼻渗出血来,登时昏『迷』不醒。幸亏老蝼早已挣脱开绳索,一个健步抢过了公务艇的驾驶位,没让这艘艇失去控制冲出交通专用道。 “他不要紧吧?”懋然指着倒在一边的智堂问悯雀。 “应该没事,想出这主意也是急中生智,将他一个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我的眼睛上,我就可以有机会发挥冥想技的作用控制他。不过很奇怪,本来我的初级冥想技控制心智的作用并不强大,能将他的反抗意识压制住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他过度的反抗能导致外神经损伤,使得口鼻出血,这应该是中级冥想技才能做到的效果。这又是怎么回事?” 身后的六凌『插』嘴:“这还不明白?你的冥想技已经到了中级水平了呗。” 悯雀摇摇头,“可是这没有道理啊!”又看看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智堂,“他倒是没有生命危险,受了冥想技的神经伤害,至少得休养一个月以上才能恢复。” “主子,那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老蝼问。 “既然我们已经掌握了梵冀议员今天午夜就出发去渡山集的情报,况且也知道鳞良最后的消息也在那个方向,我们索『性』也走这条路线,去渡山集。一方面看准机会从梵冀议员那里探听出更多的云端秘钥或者几维石碑项目的端倪;另一方面,也一路打听鳞良的下落。你们看如何?”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而一直没有说话的向欣忍不住『插』嘴:“那我怎么办?你们不会也让我跟着你们去青沛山脉那里吧?” 懋然凑近他温柔地对他说:“师弟,你如果相信师姐,就听我的。悯雀那句话也代表了我的意思,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明年初春前帮你找到控制源器。你要是还信那个漠族人的,那就权当我和你没有那两年的同门之情。” 此时的向欣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抉择,一边是同门两年、暗中爱慕的师姐,一边是许下承诺、手握包括自己在内三十三名问天族技师『性』命的兆刃。经过一番挣扎思量,加上懋然的思想攻势,最后终于答应了悯雀和懋然他们,自己会在彭礼与带来的几名技师汇合,回到云遐镇静待他们的消息。 悯雀另外拜托向欣将智堂妥善安置,待智堂清醒后,告诉他自己这几个人已经被兆刃带走,他已经被冥想技植入这个概念,自然不会为难向欣和其他技师,而且也会对智堂没有回去不会起疑心。向欣频频点头,对悯雀的足智多谋感到由衷钦佩。 第100章 布谷意识 待向欣带着智堂下了公务艇后,懋然对悯雀称赞道:“也就是你,能想出利用梵冀和兆刃之间的矛盾,让向欣将你放大于智堂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去平衡兆刃对他们的要挟,我也替他向你道谢了!同时也帮咱们摆脱了梵冀对源石碎片的追查。” 悯雀摇摇手,“这也是不得已为之,兆刃有那个组织的背景,现在很难说他是否对梵冀的掣肘更在意,但我有种隐隐的感觉,梵冀这个人也不是等闲之辈,一定也和那组织有说不清的瓜葛。” “那在主子看来,鳞良向西北方向逃遁,是否也与梵冀有关?”老蝼问道。 “你为什么这样判断?”悯雀反问。 “还记得在滩淇,鲭涣临终前说起他没有出卖鳞良,随后玄觉就领人杀到。既然梵冀是秘密安全办公室的主管议员,毫无疑问,秘安办秘密警察的所有行动都应该受他调配,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他必然是追捕鳞良的幕后指挥吗?” “可是你别忘了,他们组织在长人族联邦的代表是兆刃,对于鳞良向东方面军假传信息的行动,更想捉拿鳞良的应该是兆刃才对。现在看来兆刃与梵冀之间也在明争暗斗,说明他们背后组织内部的关系相当复杂,所以鳞良在若凡城行动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他逃向西北方向,现在还很难说清楚。” 老蝼听鳞良分析得有理有据,频频点头。 公务艇连夜从若凡城穿城而过,向西北方向疾驶而去。悯雀让众人先行休息,自己驾驶悬艇趁着夜『色』向前赶路。 “怎么不让老蝼驾驶,自己上了?”懋然坐到他旁边问道。 “你不去睡吗?这一路应该很疲惫了吧?”悯雀反问。 懋然微微一笑,甩甩自己的长尾辫,又指了指额角上的问天痣,“还记得你将假扮成鸟族规划局督勤员陆鸢的我戳穿时的得意表情吗?虽然当时我微笑对你,可那是我成为通易术技师以来最难堪的一幕。不过我还是很佩服你,从半岛战役到这一路走来,你都显示出高人一等的战略分析能力。但我有一个问题,在向欣拘捕我的时候,你说的那句‘不怕,随他’,让我放弃抵抗,这是怎么回事?” 悯雀淡然地叹了口气,答非所问地对懋然说:“说真的,我还是很惦念布谷君,你不会明白我和她之间有多深厚的感情。” 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让懋然有些不明所以。 “怎么突然提起布谷来了?” 悯雀见公务艇已驶出了若凡城,平稳行驶在星凡大平原上空,便将『操』作暂时调成了自动驾驶模式,把带在身上包裹的源石碎片布包取了出来,打开给懋然看。懋然见发着幽蓝光泽的碎片一闪一隐的,不由得吃了一惊。 “它是一直在发着光吗?” 悯雀点点头,将碎片贴近自己的耳朵,对懋然说:“它在对我唱歌:‘云遐危险……不怕随他……西北渡山……’,后面的我就听不清了。” “它能传出歌声?我怎么没有听到?” “它不只是传出歌声,那歌声还是布谷君的声音。” “你是如何听到的?” “我在专心思念布谷君的时候,就会听到这样的歌声,但需要我精神高度集中来想念布谷,这对于一个冥想技技师来说,非常消耗精力。” “你现在可以再试试吗?看能不能再听到布谷的歌声。” 悯雀将碎片贴近耳朵,闭上眼睛,将所有思绪都聚集到布谷身上。懋然直直地注视着他的神态变化,不敢落下丝毫细节,只见他开始皱起双眉,而后逐渐舒缓下来,『露』出一丝微笑,随即又是紧张战栗,嘴唇紧闭,然后又一点点放松下来。这样来回数次,等他重新睁开眼睛时,已是大汗淋漓,口中喘起粗气,看样子消耗了相当大的精力。 “怎么样?你听到了什么?”懋然急迫地问。 “它……它在唱:‘云遐危险,不怕随他;西北渡山,欲念碎片;鳍麋共进,芒桦为伴;冀短流长,企明刃暗;秘钥东南,异境源头;核世相隔,魂归环界。’” 懋然仔细琢磨这句话的含义,一拍大腿,“也许这就是布谷用‘今古宙’碎片与你的‘深邃冥’碎片打通了意识之间的联系线路。智堂说的果然没错,目前你只能接收到布谷那边的单向意识信息,如果有了第三块源石碎片,说不定可以打通与布谷之间的双向意识联系线路。这也是为什么梵冀要找到至少三块碎片的缘由。” 悯雀也恍然大悟,“那这么说,我听到的真是布谷君的意识信息?” 懋然兴奋地点点头,“别忘了,布谷君左眼中的碎片可是‘今古宙’啊!来自玄族人的源石,她能发起云端秘钥的启示一点也不奇怪!” 而悯雀却没有懋然如此兴致盎然,忧心忡忡地说:“我这样的冥想技初级技师,单方面接收布谷君的意识启示都那么耗费心力,她作为高级冥想技技师,这样给我不间断地发送意识信息,不知道会消耗多少思维精力。” 懋然只好安慰悯雀:“这可能也是布谷一直昏睡不醒的原因吧,我相信昙燕会照料好她的,你就别再担心了。” 悯雀点点头,忽然他又想起件事,“如果梵冀没有拿到碎片,按照智堂所说,定然会对兆刃产生芥蒂。那么他此行到渡山集,势必增强了防卫级别,咱们此次的行动一定要格外小心。” 懋然信心满满地说:“这个你放心,无论是我还是老蝼,都是技师出身,到时候见机行事,肯定不会空手而归。” 夜『色』中,悬艇直直地在大平原上急速行驶着,穿过一片片矮林与一座座村庄。悯雀与懋然都毫无睡意,懋然惦念着向欣与其他技师对她的期盼,而悯雀则左思右想着布谷传递给他意识中的那些信息是何含义。 就这样走了数日,通过最后一处动力补给站后,离青沛山脉还有一天路程。老蝼提议将悬艇停在离渡山集两超里外的一处农场旁,因为他知道再向前走就是长人族北方面军的驻军点了,这艘公务艇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悯雀同意了他的建议,四人下了艇,延田野山岭绕过军队驻地,才到达了渡山集。此时离他们离开环界俱乐部已经将近一个月了。 进了集镇后,他们打听到了梵冀议员已经入住了镇子北部一家俱乐部,便让老蝼用“唤噬醒”召唤一些飞虫去打探一下议员的大致动向,其他人则先在河边密林深处找了一间废弃的茅草房暂时落脚。正当老蝼施展技艺时突然发现附近还有另一人也在运用“唤噬醒”控制蓝蛄,很快他发觉自己和另一人『操』纵的飞虫居然都脱离“唤噬醒”的控制,被梵冀带在身上的源石碎片吸引而去,他这才跟随到了俱乐部后院。自己躲在暗处偷听议员梵冀与他的幕僚锦企的谈话没多久,便被锦企发现了行踪。正要匆忙脱身时,忽然发现所有护卫都往另一个方向追去,他才急忙寻觅而至,将芒桦救下。 第101章 再度被困 悯雀将以往经过讲述完后,老蝼和蛟冲端来了煮好的食物分给大家,随后老蝼又将自己在俱乐部后院听到梵冀与锦企的谈话告诉了悯雀,之后芒桦也做了补充。 悯雀想了想,说道:“按他们这么说,梵冀现在手里有两块源石碎片,他来渡山集的目的十有**也是要找到第三块碎片,从而得到云端秘钥的提示。” “不过,你注意到没有,”懋然『插』嘴说,“锦企在谈话中警告了梵冀不该将碎片带到此处,似乎是违反了什么规定。” 悯雀点点头,“我确实注意到了,这至少说明他把碎片带到渡山集只是他个人的行动,他背后的组织并不知情。看来这对我们来说是个难得的机会。” “你已经有主意了?”六凌忍不住问道。 “我琢磨也许让懋然用通易术假扮成兆刃,前去梵冀那里诈他一诈,假装他们组织已经知道了他违规私带源石碎片的行动,兴许可以浑水『摸』鱼,得到那块碎片。” 刚说到这里,突然茅草房外传来一声高昂大笑:“哈哈哈哈,真是个好主意!” 屋中几人登时一惊,老蝼率先迅速蹿出房门大喊:“什么人?”其他几人也陆续走了出来。 只见外面密林四周已经被几十名问天族护卫员包围,正对屋门前,簇拥着坐在豪华悬翼机上的梵冀议员,他后面身旁一边站着他的幕僚锦企,另一边是在悯雀看来一个陌生的女『性』面孔,从相貌特征上判断,似乎是个鳍族人。 “鲭渟,幸亏有你在,看来我把你从沐洲城调回来这一步真是走对了。”梵冀对那个鳍族女人微笑着说。而那个叫鲭渟的鳍族女人低声向梵冀耳语了几句,梵冀点点头,随即对悯雀众人说:“我是长人族联邦常务议员团的梵冀,你们之中是不是有个叫鳞良的?他在不在?” 鳞良听梵冀叫自己,正想上前答话,却被悯雀拦住,然后对梵冀说:“原来是议员大人,您找鳞良有何贵干?” 梵冀有些不耐烦地说:“我问的是鳞良,你这个鸟族人又是干什么的?” “抱歉,议员大人,鳞良他脑部受了点外伤,意识上还不是特别清晰,您有什么事尽管和我说。” 梵冀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那个鳍族女人,低声对她说:“你还要和他说些什么吗?” 那个女人摇摇头,“既然他不想出头『露』面,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议员,您请便吧。” 梵冀点了点头,向旁边一扬手,几十名问天族技师立即施展出“御空断”,将自带的尖细金属条、树林间的尖利木枝、细长石块控制在空中,蓄势待发,只等议员手向下一挥,便发起进攻。 七人只有悯雀四人身上带了速粒枪和护盾等装备,鳞良、蛟冲和芒桦则完全赤手空拳,蛟冲让芒桦躲在自己身后,生怕他有什么三长两短。 “我不管你们是鸟族人、鳍族人、噬族人,还是长领族的**军密探,这里可是长人族联邦地界,最好听话把源石碎片交出来。别以为那个傻乎乎的智堂说那么几句兆刃的闲话就能蒙得过我,兆刃那家伙是不招人喜欢,但他办事还是很靠谱的,否则他也不会成为我的直接联络人。” 悯雀不慌不忙地对梵冀说:“那么议员大人,您又是如何得知我们这里会有源石碎片的?也许只是讹传呢?” “讹传?”梵冀指指身边那个鳍族女人,“本来这事没必要和你们说的,但毕竟鲭渟也追随我多年,她认识鳞良时可比你们认识他都久远。鲭渟,你简单说说,让鳞良也明白明白。” 那个鳍族女人点点头,向前一步说道:“鳞良,很不好意思,之前你在若凡城的行动是我向秘安办通报的,你向麋源族领地逃亡前向我说起‘深邃冥’碎片的下落也是我给梵冀议员提供的情报,谁让你在浮生镇时对我的感情装聋作哑?没办法,我只好假装远嫁沐洲城,实际上投靠了梵冀议员……” 说到这里,鳞良的头脑中零零碎碎浮现出以往一些记忆片段,不禁让他头痛欲裂。只见他双眼圆瞪,一个健步向那个鳍族女子冲去,悯雀几人一时来不及阻止,刹那间旁边的几个问天族技师施展“御空断”,三四条金属条硬树枝刺进了鳞良的身体。悯雀大惊,抬眼看去,还好伤的是鳞良的四肢,没伤及要害,只将他钉倒在地,手腕和小腿上血流如注。 众人正想上前救下鳞良,梵冀身旁的幕僚锦企大喊一声:“你们不要命了吗?再向前一步,可就不像他那样只伤手脚了!”这一声让悯雀赶忙拦住众人的脚步,不敢轻举妄动。 梵冀扭头瞟了一眼锦企,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解,随后把扬起的右手一握,突然那些施展“御空断”技师的身后,又闪出几个不一样颜『色』技师穿着的人。同时,悯雀众人眼前逐渐凝聚出一团浓雾向他们飘来,蛟冲猛地想起来在农场时芒桦的父母被一些人袭击时,便是这些雾气将他们致昏丧失抵抗能力,看来那些袭击农场的人也是梵冀的手下。 “大家别吸这些雾气……”蛟冲提醒道。但为时已晚,那团雾气边迅速扩大边将几人拢在了中间。悯雀、懋然、老蝼、六凌、芒桦,还有他自己先后感觉天旋地转,逐渐丧失了知觉,纷纷倒地不醒。 “你的反应是不是有点过头了?有必要那么紧张?”梵冀见被围众人已无抵抗能力,对旁边的锦企说。 “议员,咱们当务之急还是找到源石碎片,要是他们闯过来被‘御空断’一阵围攻,伤了源石,可就得不偿失了。”锦企向梵冀解释。 梵冀点点头,一挥手想让护卫员上前将众人擒下,倒在地上的鳞良大喝一声:“你们谁敢过来!”几个上前的护卫员都是一愣,回头看向梵冀。站在他前面的鳍族女人鲭渟缓缓走到他身旁,看着他伏在地上血流不止,轻叹着说:“少族长,你是璇瑚族的顶尖水平技师,但傲气太盛也是你的致命弱点,梵冀长官只是需要那块源石碎片,不会伤你们『性』命,你又何必如此呢?” 鳞良忍痛咬牙瞪着鲭渟说:“没错,我全都想起来了!是你引诱我中了秘密警察的埋伏,一路追捕我到秋沐山谷,『逼』得我坠崖昏厥,我还如此信任你,将‘深邃冥’碎片的情况和盘托出。悯雀已经和我说了,你父母和哥哥死在了秘安办秘密警察之手,你居然还给他们当帮手!” “什么?”鲭渟一下子愣在那里,“你说什么?我父母和哥哥不是从浮生镇搬到滩淇了吗?怎么会被秘密警察……” “这是悯雀路过滩淇时遇到的事,他们都遭了秘安办玄觉的毒手……” 鳞良正要继续说下去,只见一团雾气将鲭渟裹在当中,鲭渟摇晃了几下,也倒地昏『迷』不醒。 第102章 蓝科科长 “锦企,你让她继续往下听啊!”梵冀在一旁说。 “议员,何必在此浪费时间,鲭渟要是思想上有什么波动,也是件麻烦事。”锦企边说边收回技艺,将鲭渟抱到后面的一艘玄翼机上。 “你这人啊,怎么总和我想的不一样。我倒希望让鲭渟彻底死心,反正也是玄觉干的好事,她尽可以去找玄觉算账。至于结果都是明摆着的,又有什么所谓呢?”说完,又是一挥手,命令身边几名问天族技师,“你们几个,把这些人都绑了押回去。” 就在悯雀吸入雾气昏厥的刹那,一阵绝望与难过涌进心中,知道自己中了问天族的“『迷』念术”,看来“深邃冥”碎片是保不住了,和布谷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灵联系就这样被彻底断绝。自己思维正被“『迷』念术”生成的『迷』念恶灵逐渐吞噬时,他突然感觉到来自源石碎片中,布谷意识的歌声又出现在脑海里,一下子将『迷』念恶灵驱散,唱着“冀短流长,企明刃暗……冀短流长,企明刃暗……”这两句话。他想努力用自己思想向那个意识交流些什么,但无论怎么去试着交流,都无法将思维发送出去。 正当他急得无可奈何之际,突然感觉现实中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回归到头脑中。随即,他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处昏暗的山洞中,身旁有人正在指压着自己的额头。 “这……这是什么地方?”悯雀『迷』『迷』糊糊地问,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问谁。 没有人回答他,只是从远处传过来震耳的“呜呜”声,似乎是什么巨大生物发出来的。他神经本能地紧张起来,刚想一骨碌站起身子,却被一人用手指轻轻摁住额头,身体立即完全无法动弹。 “别逞强,你们现在没有危险。”一声沙哑的回话响在耳边,悯雀觉得声调很是熟悉。仔细想想,突然记了起来,是那个漠族刺客兆刃的腔调,沙哑而浑厚,登时就要起身准备决一死战。不过挣扎了几下之后,发觉自己无能为力,完全站不起来。 “你想怎么样?我知道不是你的对手,但也没办法,还是要与你一搏!”悯雀无力地对那人说。 “一搏?我又不想对你怎么样,你何必要和我一搏?”那人说着,从悯雀身后转到了他面前。 待到这人被悯雀看个清楚时,悯雀才恍然大悟,原来此人根本不是偷袭布谷、与自己在翠桦林决斗的兆刃。虽然同样身披黑『色』斗篷,斗篷帽遮住了大半个脸面,双手也干枯粗糙,但身形与体态上看都比兆刃要健壮和挺拔。 悯雀又环视了左右四周,山洞被野外用的彩光器照得通亮,懋然、老蝼、六凌、蛟冲和芒桦几人都安静地躺倒在地上,沉沉睡着,时不时还传来轻轻鼾声。只有离他不远处的鳞良靠在山洞岩壁边,四肢伤口已经被包扎严实,低着头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他又回想起在密林茅草房前众人被“『迷』念术”『迷』晕时的情形,忍不住向那人问道:“难不成是您救了我们?” “也不能说只是我救了你们,主要是我两个老伙计出力,”那人说着,他指了指洞口处,“大鲁和小鲁可不怕他们什么‘御空断’和‘『迷』念术’,要没有它们,单凭我自己还真不容易救下你们。” 悯雀不知道他口中的“大鲁”、“小鲁”指的是什么,只听见洞口外时不时传来的“呜呜”低吼让他心有余悸。 “那能不能告诉我您到底是谁?”悯雀直截了当问道。 “你似乎也看得出来,我是个漠族人,你刚才说要和我一搏,想必是把我当作兆刃那家伙了吧?”那人说着,将斗篷帽顺手摘下来,『露』出斑斑驳驳的脸颊,头上『毛』发蓬『乱』,眼睛显出双瞳孔,炯炯有神,这应该是典型漠族人的特征,“我的名字叫刑流,你是叫悯雀吧?” 悯雀见他认识自己,有些出乎意料,下意识地点点头。 “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会认识你,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因为她是会里派到你环界俱乐部的联络员。”说着,刑流指了指躺在地上还未苏醒的懋然,“你们所有人的情况,她都有往会里做过汇报。” 悯雀不由得一惊,“那这么说,你是会里的人?” 刑流从身上取出一个布包。悯雀定睛一看,正是一直揣在自己怀里包裹着“深邃冥”碎片的布包,下意识地向怀中『摸』去,已经空空如也。 “原来……你的目的也是夺走碎片吗?”悯雀有些激动。 刑流嘿嘿一笑,甩手将布包丢向悯雀,悯雀抬手稳稳接住。打开看去,里面的“深邃冥”碎片完好无损,还一闪一闪地泛着幽蓝『色』的光芒。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刑流拍拍双手,重新将斗篷帽戴在头上,“这是我在会里的职责。你知道总部的源石六科吗?” 悯雀摇摇头,“抱歉,我只是瞰想会的外围人员,会里内部的架构完全不清楚。” “源石六科是金科、蓝科、灰科、绿科、白科、空科这六个科,是会里搜集超地世界构想源石信息的情报机构,我就是蓝科科长,主管‘深邃冥’源石信息的收集工作,这下你明白我为什么会对你身上的碎片感兴趣了吧?” 悯雀听他如此一说,又是吃惊不已,心想懋然确实坦白说过她是总部派到环界半岛的,自己心里早有底,但没想到与她联络的总部接口人就是这位。 “您的意思是我们这边只要有了源石的相关消息,懋然都会和您通气?” “不不不不,我只是负责蓝科,有关‘深邃冥’方面的信息我才会接收。不过你可别误会,这次的信息不是懋然给我的。具体的来源你没必要知道,而且我也不会夺走你那块碎片,刚才只不过在上面采集了些数据信息而已。” 说着话时,昏睡的几人陆陆续续苏醒过来,见悯雀正在和一个陌生人交谈,都凑上去询问究竟。 悯雀将刑流介绍给众人,然后让他讲讲如何施展手段在梵冀那么多技师的包围中将众人救下。刑流一笑,起身让众人跟随他走出山洞,待大家出了洞口,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东西惊得目瞪口呆。 第103章 大鲁和小鲁 “都是你出的好主意!让我用‘欲念遐’碎片去控制那两个家伙。”梵冀狼狈不堪回到俱乐部后,恼羞成怒地对锦企说。 “我这不也是情急生智吗!谁知道那个怪物对这东西那么敏感。您也是,非要带碎片来渡山集……”锦企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回答。 “我和你说过,有这块碎片,找其他碎片才能事半功倍。本来这次来渡山集是得到情报搜寻第三块碎片,现在可好,连自己的这块都搞丢了,真是得不偿失。”梵冀忿忿地说。 “那您该怎么向兆刃那边解释?您带出这块‘欲念遐’碎片,可是瞒着他的。” “笑话!我在分管构想能源开发部,拿块碎片凭什么向他解释?他本来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要不是他把持着我和组织联络的枢纽,我早就想向组织反映给我换个联络人了。” “不过我之前得到消息,兆刃因为悯雀这几个人的逃脱大发雷霆,但一时间也寻不到向欣的踪迹,想再来找您商量对策。可能已经在赶往渡山集的路上了,建议您趁早做好准备。” 梵冀低头想了想,然后对锦企下达了命令:“你立即去办这几件事:首先,派所有技师在青沛山脉南麓一带搜寻悯雀他们的踪迹,即便不能将他们捉住,至少也要把‘欲念遐’碎片的下落查清楚,能夺回来当然最好;其次,通知秘安办,暗中监视兆刃这一路的行踪,如果有组织的人和他接触,第一时间向我汇报;第三,用北方面军军区的总机枢纽五级加密密码,让军区向麋源族联邦发出通告,封锁青沛山脉东部的所有边境山口,让他们没法越境。去办吧。” “议员,如果使用北方面军军区总机枢纽的五级加密密码,难道要绕开褚新议员吗?” “现在事态紧急,已经顾不了他什么态度了。况且之前东方面军得到那个鳞良由军管部发出的假情报进军谧洛山,议会对此事的问责还是我帮他化解的,他必然不会因为这事难为我。” “还有,搜寻的技师要是再碰上那两个东西,该如何应对?” 梵冀有些不耐烦地说:“我管他们如何应对?回来只跟我汇报搜寻是否有结果就好,至于那两个家伙怎么对付,他们自己去解决!” 虽然这么说,梵冀还是对那两个东西心有余悸。回想起自己正要抓捕昏厥几人之时突然出现的那两个东西,问天族的“御空断”和“『迷』念术”对它们毫无作用,锦企建议他用“欲念遐”碎片去控制住它们,正当他刚刚把碎片取出来,那个个头较小的突然冲过来撞飞了碎片。自己的悬翼机也险些撞得粉碎,幸亏锦企和其他护卫员拼命保护,才有惊无险。昏厥的几个人被两个家伙后面的人救走,“欲念遐”碎片也不翼而飞。 锦企领命而去。梵冀的火气仍然没有消,将手中的镶翠茶杯摔个粉碎,嘴里也咒骂个不停。 悯雀几人眼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东西由最开始的震惊,逐渐感觉有些眼熟。 “这是大鲁和小鲁,”刑流指着这两个大块头向众人介绍。只见这两个大家伙直立在洞外,身躯滚圆,绒『毛』短密,小耳上翘,背后有一对不大的翅膀,但飞行作用已经退化,无法将自己庞大的身躯带离地面。另外它们的身高按悯雀这种比较高大的知雀族人来比较,大个的大鲁有三个悯雀这么高,小鲁也有他两个半高。 见这两个家伙的形貌特征,让他想起了布谷身边的宠物——短尾鶶“糖豆”。 “它们是鶶的一种吗?”懋然忍不住开口问。 “它们是长尾鶶,现今比较稀有了,主要生活在麋源族领地浊雨森林的深处。我是几年前从麋源族原着物种园中将它们俩赎出来的,让它们只在青沛山脉划定的区域里活动。”众人向大家伙身后观察,果然有条长尾巴盘在下面。 刑流说着,用手拍拍提醒比较大的大鲁的脚面,那个大家伙“呜呜”地吼了几声,慢吞吞地伏下身子,刑流顺势爬到了它背后翅膀上,“这家伙喜欢让人拍它的脚面,轻轻拍拍就会把你当做朋友,”然后指指旁边的小鲁,“你们也可以试试,不过它们的前肢非常厉害,可以轻而易举地将相当坚硬的岩石刨碎。” 老蝼仗着胆子凑近小鲁,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它的脚面,小鲁也是低吼了几声,身子伏下来。老蝼想让悯雀跨到它翅膀上,悯雀没有答应,还是叫老蝼去骑了上去。 “就是这两个大家伙把梵冀和那些技师赶走,我趁机将你们救下来,暂时先在这个山洞里驻足歇息。”刑流又抚『摸』了抚『摸』大鲁的翅膀,拍了几下,大鲁便又伏身将他放回地面,“不过,你那块碎片一直在闪烁着蓝光,始终不灭,六科以前得到的源石信息都没交代过有这种情况,即使闪光也只是很短时间,你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悯雀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道,“刑流科长,您这话问的,有关源石的信息我怎么会比你知道的更多呢?” 刑流“嘿嘿”一笑,“悯雀,我能理解你们从环界半岛一路而来到此,经过不知道多少危险和圈套,对我心存戒备也可以理解。你尽管放心,关于源石的情报,你所知道的并不比我多,毕竟六科之间信息都是共享的。梵冀的云端秘钥和几维石碑两个源石项目六科都有耳闻,自然也知道他来渡山集的目的。如果我觊觎你的‘深邃冥’碎片,何必还这么痛快地交还给你?” “那您既然已经得到了这块碎片的数据,有什么还需要再让我交代的?”悯雀不解地问。 “我收集源石信息也有很多年了,可从没遇到过碎片长时间闪光的情况,不过我猜十有**和另外的碎片有联系,因为每块源石之间总有些难以解释的关联。” 懋然扯了扯悯雀的衣袖,低声对他说:“这位蓝科科长兴许会用他掌握的源石信息解构你这块碎片与布谷意识之间的联系也说不定,何不对他说说?” 悯雀犹豫了一会儿,正考虑其中利弊,只听洞口有人说话:“既然他掌握了更多源石信息,何不就和他共享你所了解的情况呢?” 悯雀抬头看去,原来是鳞良拄着树枝从山洞里一瘸一拐地走出来,他关切地上前扶住鳞良,“你的伤不轻,不要随意走动。” “不要紧。当家的,毕竟‘深邃冥’碎片是从我们冥邃群岛带出来的,希望你对我的建议可以有所考虑,我相信这位刑流科长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你就和他说说吧。” 老蝼、六凌几人都表示相信刑流可以帮到大家,同时小孩子芒桦不也细声对悯雀说:“悯雀叔叔,相信我,他不是坏人,但我劝你也别知无不言。” 虽然他的话音很轻,但悯雀还是清楚地听到耳中。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他同意刑流只将自己从“深邃冥”中接收到布谷意识的情况告诉他。 刑流听罢点点头,“看来梵冀的云端秘钥项目在你这里已经验证了它的可行『性』。不过你的另一块源石信息看来是不准备对我交底了是吗?” “抱歉,希望科长能够理解我的苦衷,那是我们的底线。至于第三块碎片,我们会想方设法从梵冀那里夺过来的。” 刑流微微一笑,伸手从小鲁盘着的长尾巴里掏出一个石头盒子,将盖子打开展现在众人面前。大家凑近看去,只见里面放着的是一块白『色』六棱形石块,老蝼一眼便认出来,“是‘欲念遐’碎片!没错,我在集子里的俱乐部后院看到梵冀拿出来过,怎么会在你这里?” 第104章 芒桦的选择 刑流拍了拍小鲁摇来摇去的尾巴,“还不是它的功劳,那会猛地扑到梵冀眼前,吓得他们落荒而逃,连源石碎片都丢在这里顾不得寻回了。”说完,他将碎片递到了悯雀面前,“这个拿去吧。” 悯雀不由得一愣,“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要交给我?” “别忘了,我是蓝科科长,‘欲念遐’碎片的调查不在我的职权范围内;另外,你这里既然已经有了两块碎片,第三块对你应该尤其重要,我希望你能在梵冀的云端秘钥项目完成之前,先于他得到‘欲念遐’源石的下落。” 悯雀轻笑一声,“那么刑流科长,我很想知道你该如何对总部交代这件事,难道总部对源石六科完成任务的期待还不如我这么一个外围人员吗?” 懋然能从悯雀的话中听出来其中含义,他猜测瞰想会对于自己这些人的想法已经有所疑虑了。也许刑流的态度只是为总部试探悯雀而来,更有可能总部仅仅是在利用悯雀和布谷的关系来沿着那个组织授权梵冀的两个项目线索,寻到那两块源石的下落,然后再渔翁得利。 刑流哈哈大笑,对悯雀说:“实话告诉你,懋然并不是个称职的联络员。她除了把你们环界俱乐部几个人的大致信息向总部汇报以外,没有再上报任何你们所掌握的源石情报。我刚才说知道你全部的源石信息,只是诈你而已。不过能看得出来,你这人很谨慎,也很睿智,始终没上我的当。要不是其他人对我投了信任票,恐怕你连‘深邃冥’的事也不会告诉我吧?对了,不包括这个小家伙。”他说完,看了一眼躲在一边的芒桦。 “科长谬赞了,即使我们算外围,但毕竟也是会里的成员,会里有指示我们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刑流将石盒递给悯雀,“这块碎片给你没问题,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悯雀将石盒接过来,问刑流:“有什么请求您说便是。” 刑流扭头走向芒桦,众人不知道他有何目的。芒桦见这个长相古怪的漠族人走向他,心中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这个麋顺族的孩子,我很喜欢他。他们麋顺族不是有这种拜技师的习俗吗?我想让他做我的技徒,这就是我的请求。” 在场所有人都没料到刑流居然提出这么个要求,首先跳出来的就是蛟冲,“这位大人,芒桦现在是我的正式技徒,如果再拜了你,这算怎么回事?” 刑流没理会蛟冲的话,兀自蹲下身来,用和蔼的语气问芒桦:“孩子,你愿意吗?” 芒桦抬眼看了看蛟冲,又望向远处洞口的鳞良,见鳞良微微向他点点头,便向刑流问道:“您要收我做技徒,能告诉我您都身怀哪些技艺呢?” 刑流听他这么问,笑着对蛟冲说:“看样子你的这位技徒小心思也不少呢!”然后站起身指着众人身后的长尾鶶小鲁对芒桦说:“你觉得这个家伙好玩吗?” 芒桦点点头,“它很可爱,我挺喜欢它的。” 只见刑流双掌贴在小鲁那圆滚滚的身上,使劲向里一按,他一下子整个人都消失无踪。所有人都没看清怎么回事,不过大家都发现小鲁的身上不知什么时候长出第二条尾巴,连悯雀也吃惊非小。只见那条新长出的尾巴伸到芒桦面前,缓缓将他身子轻轻缠住,尾巴尖轻抚着他的脸颊,让他奇痒难耐,咯咯地笑出声来。过了一会儿,那条新长出的尾巴缩回了小鲁身后,刑流不知什么时候又从小鲁背后绕了出来。 “这……这是什么技艺?”六凌吃惊地问。 “我们漠族迟陷族的一种古老技艺——牧融技。可以将自己身体与任意一种体型比自己庞大的非智慧生物身体相融合,这是迟陷族人的看家技艺,你想学吗?” “那……除了动物,植物也可以?”芒桦显出了兴趣。 “当然可以,只要比自己身形庞大,不过与植物的融合需要中级以上的‘牧融技’技师才能做到。” “您现在是‘牧融技’几级技师呢?”芒桦追着问。 “呃……这个……”刑流不知怎的突然口吃起来,“几……几级啊,你做我的技徒以后就会知道啦。” 芒桦一皱眉,“这样啊……那您除了‘牧融技’以外,还会什么别的技艺吗?不会只能教我这个吧?” “那怎么能,我还会很多呢,否则怎么做总部六科的科长?比如通易术、御空断、置骨术……” “喂,您那些都是我们几个会的技艺啊!那孩子何必再拜你作技师?我们每个人教他就好了!”鳞良打断他说。 刑流被狠狠呛了一下,见芒桦仍然带着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一咬牙对他说:“我会教你漠族独有技艺——‘纵沙技’,你看好了。”说着话,刑流蹲下身子,从地上搓起一捧沙土,旋转着手掌左捻右捻,过了一会儿,他在将手张开的一刹那,嘴里向双手手心吐了口口水。只见从他手心里瞬间飞出一颗如流星般的物体,众人都没看清什么怎么回事,只看到在大鲁身边如它一般高大粗壮的三颗翠桦树轰然同时倒了下来。这让大家都惊得目瞪口呆,芒桦也是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怎么样?这就是‘纵沙技’,可以让沙土这种大地间最细微的颗粒发挥出最大能量,”刑流对众人说,“我刚才只是用了初级‘纵沙技’而已,因为这种技艺威力实在太大,我轻易不会使用,也就是在大鲁发狂的时候我会用‘纵沙技’来小小惩戒一下它。” 众人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蛟冲拍了拍芒桦的肩膀,“小桦,你觉得怎么样?” 芒桦扭头看着他说:“我都听你的,但无论怎样,我不希望和你分开。” 蛟冲点点头,对刑流说:“您也听到了,小桦可以让您带走,但条件是我得在他身边照顾他。另外,请您帮忙打听他父母的下落,我就这两个要求,这也是他的意思。”芒桦也冲刑流点点头表示认同。 刑流想了想,“好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我只教孩子技艺,你不许学我这里的任何一门技艺,包括偷师还是让芒桦教你,否则我会让你们两个永远不得相见!我说到做到。” “这你尽管放心,我知道我自己该做什么。”蛟冲痛快答应。 就这样,芒桦又拜了刑流作技师。 众人在青沛山脉的山洞中休养了数日,在大鲁和小鲁的掩蔽下,梵冀派出的护卫员都没有发现这里。鳞良由于身体壮实,手脚的伤也恢复得很快,逐渐可以不用再拄着木杖行走。芒桦与大鲁小鲁已经成为了朋友,经常在它们俩的身上蹿上蹿下,刑流对这个小技徒也是喜爱有加,另外从蛟冲那里了解了他的身世经历,不禁也是唏嘘不已。 在此期间,悯雀向刑流问起在环界俱乐部秘密会议室里悬挂的那六幅地图,上面标注的六个源石信息采集站,除了环界俱乐部以外,其他的采集站现在是否还在使用。刑流坦白告诉他,自己刚从秋沐山谷的采集站来,那里现在已经废弃,没有人驻守。其他采集站据他所知,有人驻守的只有环界俱乐部一处了,至于悯雀所表述的有三个岛的大湖,他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何处。 第105章 临别情报 五天后,刑流告诉众人,自己要离开这里回凛寒沙漠深处漠族领地,就不再奉陪了。芒桦和蛟冲则与众人依依惜别,尤其芒桦和鳞良二人,颇为恋恋不舍,鳞良叮嘱蛟冲要用心照顾芒桦,蛟冲满口答应,让他尽管放心。 临行前,刑流将悯雀和懋然二人叫到一旁,对他们说:“目前三块源石已在你们手中,其实要不是我在这里碍事,恐怕你们早就解读出秘钥的提示了吧?” 悯雀笑笑,“怎么?科长大人后悔给我‘欲念遐’碎片了?以你的本事,现在从我手中夺回去并不费事吧。” “呵呵,哪有,既然决定给你了,我不会反悔的。不过我想知道,你得到了秘钥指引到的源石位置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唔……自然是将它找到。” “然后呢?” “这……恕不能奉告。”悯雀迟疑了一下说。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会说的,恐怕你对你的伙伴们也隐瞒着吧?” 刑流这话一出口,旁边的懋然不自觉地看了眼悯雀。悯雀不动声『色』地对刑流说:“不管您怎么说,我和我的伙伴们的立场是一致的,我能回答您的就这么多。” 刑流瞥了眼在一旁的懋然,其中含义不言自明。 “好吧,那我就不再追问你什么了。这样,我把小鲁留在这里,只需要拍它的脚面它就会听从你的话,它会在特定场合给你们帮助的;还有,梵冀身边有会里安『插』的眼线,我已经和他说好,你们在青沛山脉这一路,他会留下标记提示你们哪里有封锁线、哪里埋伏着暗哨、哪里可以放心通过。” “你说的眼线是不是锦企?”懋然问道。 刑流吃惊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这不奇怪,我也看出了些端倪,”悯雀回答道,“从他言语中听出他一直用组织来挟制梵冀,还有在我们被包围时警告我们不能鲁莽等等这些表现来看,我就有所怀疑了。不过只希望梵冀不会生出像我们一样的疑虑来。” 刑流脸『色』一变,“没错,他这些表现确实容易暴『露』。等我有机会一定要告诉他不要锋芒太『露』,隐藏好自己。”随后,他又冲懋然说:“你也不简单,一下子就能猜出是锦企。” “也许因为我们都是问天族人的原因吧。但不知怎的,我总觉得我很久以前见过他。可能是我小时候,或者是他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对于你的身世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他是问天族崇鬼氏的后裔。崇鬼氏是超纪元579年组织讨伐长领族启牧氏复辟王朝的领袖氏族,为了拉拢漠族加入联盟,许诺每年向漠族进献氏族中最美的女子。随着崇鬼氏在联邦『政府』中的势力逐渐衰弱,与漠族的关系也一点点变淡,直至完全没了联系。而崇鬼氏族本身也随着在长人族中的社会地位下降到最底层,几乎在主流社会里已经没有立足之地,现今只在联邦领地西南部的边界地区活动,被其他长人族人戏谑地称为‘问天鬼’。” “那么说,锦企的崇鬼氏身份只有会里人才知道?”悯雀问道。 刑流点点头,“否则他也不会到议员亲信幕僚这么高的阶层。这件事今天只和你俩说了,我相信你们会为他保守秘密的。”说罢,他走近懋然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悯雀见懋然脸『色』骤然一变,瞪大眼睛看着刑流,刑流只对她又笑了笑,没再说别的。 “最后还有个请求。”悯雀对刑流说,“如果您可以帮忙办成,这块深邃冥碎片我就呈交给您。” “哦?请说。” 悯雀拉了一下懋然,让她向刑流讲述了一遍云遐镇向欣那几十个问天族技师的遭遇,然后说:“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务必在初春之前将控制源器交给向欣,不知道您是否为难。” 刑流低头想了想,“唔……好吧,这事倒不为难,只是要耽误了我回凛寒沙漠的时日,不过倒不打紧。你们托付的事我不会耽误,毕竟你许诺了源石碎片给我嘛。事成之后我会用会里的联络方式告诉懋然,你们尽管放心。” 懋然万分感谢,想来以瞰想会蓝科科长的能力办这事定不会有差错,心中一块大石算是落了地。 “那我就告辞了。”刑流随后转身叫过来芒桦和蛟冲,又拍拍大鲁的脚面,一跃而上到大鲁的翅膀上,和众人挥别。 大家又是一阵依依惜别,芒桦见大鲁向西渐行渐远,只好与蛟冲一道向那大家伙追去。 悯雀眼看着三人一兽消失在密林深处,回过头注意到懋然刚刚释然的脸『色』又起阴云,想来因为刑流与她的耳语心事重重,便凑过来询问缘由,懋然只是寻了些杂七杂八的借口强作敷衍。悯雀便不再追问,但心中却萌生出更多疑虑。 悯雀将懋然、鳞良、六凌、老蝼聚在山洞,把手上的两块源石碎片摆在面前,对众人说:“我之所以没有对刑流坦白我所知道的一切,想必大家都能理解吧?”众人都默默地点点头。“虽然我算是瞰想会的成员,但我对这个组织还有些许疑虑。本质上说,它和兆刃效命的组织没什么区别。这里我想说的是,我仍然对懋然持有百分之百的信任,希望大家也不要对她有什么猜忌。”说着,他看向懋然,而懋然只是低着头,似乎什么也没听见。 “接下来呢?我们该怎么做?”六凌问。 悯雀指着身前放着的两块碎片说:“那个智堂交代了梵冀主抓的两个源石项目,‘云端秘钥’与‘几维石碑’,我们现在已经掌握了‘云端秘钥’项目所需要的三块源石碎片——喏,就是这两块和布谷君的那块,如此就可以从这三块碎片中获得秘钥的提示。” “当家的,我不明白,”六凌问道,“你眼前只有两块碎片,而布谷君的那块远在千里之外,这要如何合力使用?” “这不是问题,只是……”悯雀想了想,随后说,“我就用冥想技试试吧,不知道行不行。” 说完,他让众人眼睛紧紧盯住自己,将两块碎片拾起来,贴住一双耳朵,闭起双眼,边在头脑中念想布谷,竭力搜寻着“布谷意识”的信号,边努力施展起冥想技。待他终于找到“布谷意识”,聆听到那悠扬的歌声,便猛地睁开眼睛,冥想技灌输到所有人的思维里。登时其他四人也感觉到了“布谷意识”出现在脑海中,除了那四字一句的歌声外,还出现了布谷的宠物短尾鶶“糖豆”和一只长尾鶶的影像。一大一小两只动物一个飞在空中一个伏在地上,伏在地上的那只长尾鶶用爪子指着前方,众人随着它指着的方向向远望去,远处隐隐约约像是根细长的金属杆一样的东西。而再想仔细分辨时,脑海中的影像一下子全部消失无踪。 几人蒙蒙然回过神时,看到眼前的悯雀双眼渗出两行鲜血,摇摇晃晃几欲晕厥,吓得大家赶紧扶住他的身子,将两块碎片从耳边取下。 懋然拍拍他的脸颊,急切地呼唤:“悯雀!悯雀!你怎么样?要不要紧?”老蝼也赶忙取出医用棉擦去他脸上的血迹,将他身体放平下来。 悯雀微微睁开眼睛,勉强冲大家笑笑,“没什么,只是我的冥想技等级不够,一下子施展到你们四个人身上有些力不从心,本来还想用第二块碎片和布谷交流几句,但实在支持不住了。” “没关系,来日方长。”懋然劝慰道,“其实你没必要勉强自己让我们四个都接触‘布谷意识’,你只需要自己接收,转达给我们就好了。”众人都赞同懋然的意见。 第106章 栖人族传说 “不……不是,‘布谷意识’是种无法用语言准确形容的信息,我尽量不用转述而能让大家切身感受到。”悯雀挣扎着坐起身,“我所感受到的是,布谷这次发送出来的意识信息有种危机感,她似乎在挣扎,迫切需要我的回应。” 众人都是大『惑』不解。“布谷意识中有危机感?为什么我们没有这感觉?”六凌问道。 “这也就是我说的‘布谷意识’之中无法用语言形容出来的内容。大家脑海中出现的长尾鶶,应该就是刑流给咱们留下的小鲁,我们只需要跟着它,差不多就可以找到秘钥所在。” 众人一致赞成悯雀的判断,于是悯雀让大家立即动身。懋然本想让悯雀再休养一天,将消耗的精神养足,但悯雀执意不肯,坚决马上出发,懋然明白他是因为始终担心着布谷,所以也就不再劝阻。 悯雀将两块源石碎片放在小鲁的双耳边,让老蝼用“唤噬醒”将寻找秘钥的信息灌输到小鲁思维中。老蝼虽然没用过“唤噬醒”控制如此庞然大物,但见悯雀不顾自己负荷给大家用“冥想技”接触“布谷意识”,自己也豁出去尽全力施展技艺,终于将信息送到小鲁思维中。 老蝼蹿上小鲁翅膀,控制着它不『乱』跑『乱』闯。悯雀则跟着小鲁行进的方向,一边让大家警惕周遭的动静,一边搜寻着哪里会有问天鬼锦企留下的标记。 果不其然,向东没走多远,懋然就发现了在一棵翠桦树上刻画着很简单的符号,右边中间有两个叉号、左边一个箭头,看起来意思是前面和右边两个地方有暗哨,可以沿箭头方向向左行进。 就这样,几个人向东走了一天一夜,一路之上按照标记提示,没有遇到任何阻碍。直到到达了青沛山脉南麓中部的跃荫山谷,此处是长人族联邦与麋源族联邦的边界的必经之路,前面探路的悯雀发现长人族的北方面军封锁了整个山谷,任何人不能通过。 悯雀让众人隐蔽在山谷上方的密林处,对大家说:“估计梵冀知会了北方面军,将出境的要道都给死死封锁住。从目前情况看,他就是怕咱们离开长领族领地,摆脱他的势力控制。” 小鲁身上的老蝼笑了笑,接过悯雀的话,“殊不知咱们根本没有越境的意思,小鲁的行进线路我基本已经掌握了规律。从此沿山谷谷顶向南再走个一天左右,应该就是目的地。” 懋然展开地图,“向南二十超里,便离开了青沛山脉,但这一线似乎并没有城市或者大的村镇,都是些不起眼的山岭。” “也许正因为这些山岭不起眼,才让秘钥不容易被人发现。”悯雀对她说。 果不其然,小鲁继续上路后,便开始向南前行。一路上锦企的标识越来越少,直到出了青沛山脉地界,众人才算长出了口气,算是已经脱离了梵冀的搜捕网。 众人随着小鲁继续又走了一整天,直到黄昏时分,终于随着大块头在两山之间的一片超大面积的草坪边驻足。此处虽然野草繁盛,但不知什么原因,整块大草坪四周都堆满大大小小的石块,像是被谁有意用大石块圈住这片草坪似的,组成一圈简陋的石墙。 “就是这里吗?”悯雀问老蝼。 “从小鲁表现出的情况看,应该就是这附近。由长人族领地的地图方向判断,这里离云河源头很近。” 悯雀攀上石墙上一块最高的石块,向四下里望了望,山岭间尽是低矮灌木,连动物都很少出没,只有这一片被石墙围住的草坪颇为醒目。悯雀又拿出两块碎片寻到布谷意识信号,询问秘钥是否就在此处,但没有收到布谷的正面回答,只是重复唱着“秘钥东南,异境源头……秘钥东南,异境源头……”这两句歌声。 “马上要天黑了,一连赶了几天的路,大家也乏累了,咱们今天就在此地休息吧。”悯雀放下碎片,招呼大家在石墙外的低洼处支起简易营帐,取暖、照明、食物几人分头准备。 老蝼让小鲁这家伙靠着石墙在上风口挡住寒风,将一些食物送到它的嘴中让它充饥。鳞良因为伤还未完全痊愈,悯雀就让六凌帮他在营帐中换了『药』重新包扎,自己则站在石墙边看着这堵墙发起愣来。 懋然走到他身边,见他呆呆的样子,便开口问道:“是不是还在担心着布谷呢?” 悯雀从愣神中惊醒,看了一眼懋然,“哦!没有,我是在想这堵石墙。” 懋然凑近石墙,用手『摸』了『摸』,“这些石头本身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不过从它们围成一堵墙来看,的确有些古怪。你用源石与布谷意识的联络中能确认就是这里吗?” “很奇怪,她只向我反复唱着‘秘钥东南,异境源头’这一句。” “也许她只唱这一句就是为了告诉你目的地就是这里呢?” 悯雀又取出碎片来端详了端详,“也许吧。我们先休息一夜,明天再分头寻找。” 懋然点头应允。此时老蝼已将晚饭做好,是从渡山集上采买的野外简装彩栎烘面、储藏熏肉和茨松饼,他叫悯雀和懋然回到帐篷里用餐,给每人倒了杯热腾腾的乌芩茶。几个人边吃边感叹这一路的艰辛、危险与欢乐,无论是滩淇的鲭琉一家、梭炬山驻扎的缙云所部、云遐镇包括向欣在内的三十三个问天族技师,还是渡山集的梵冀、锦企,科长刑流、少年芒桦、暗蝥族少族长蛟冲,都是仅在环界俱乐部无法接触到的不同社会阶层、不同族群的人。 说到青沛山脉以南这一带的风土,懋然给大家讲起了在超纪元前发生在此的一段传说。 距各种族签署《类种群融合意愿协定》,也就是超地纪元元年的一千三百多年前,这片几千平方超里的山岭间只生活着三个部族,分别是麋桓族、孟翔族和一个现在已经绝迹的部族——栖人族。三个部族虽然偶尔因为领地或者食物水源有所争端,但总的来说都相安无事,互不侵害。直到有一天,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群凶猛的野兽,数量庞大,组织『性』极强,而且嗜杀成『性』。它们自来到此地,不仅把这里的大小动物作为口中食,还严重威胁着三个部族的生存空间。三个部族面对一致的敌人,不得不放下部族间的嫌隙,签订了联盟合约,共同对付野兽大军。 他们筑起高墙工事、分派军队、共享食物、资源与信息,将三处领地连成一线,使得野兽群一时间无法侵入。而这群野兽也颇有智慧,使出了声东击西的战术,大部分兽群猛攻西部的麋桓族阵地,让三个部族的主力都增援至此,而少量兽群趁着东部栖人族防线薄弱,一举突破了工事,将栖人族族群聚居之地血洗。栖人族连忙向另外两个部族求援,但麋桓族和孟翔族见大势已去,纷纷举族逃离此地。一个向北逃过青沛山脉,一个西迁至南旭光山,无人来救援栖人族。可能也是栖人族绝迹的原因之一。 “据说这一带的山岭就是当年栖人族被那群野兽杀戮的地方。当然,这只是个传说,大家就当是听个故事罢了。”懋然最后说。 “你说的那些凶悍嗜血又有智慧的野兽群,是不是‘血狄’?”悯雀问。 “没错。你也知道这种上古凶兽?” “有所耳闻而已,并没有亲眼见过。” “那最后野兽群怎么样了?占领了整个这一片的山岭吗?”鳞良好奇地问。 “我知道的流传在长人族联邦的传说中没有提起‘血狄’群的结局,倒是在麋源族中流传至今的族群歌谣里有所提及。最后又不知从哪里来的另一批部族,用他们掌握的特别的方法打败了‘血狄’群,并降服了它们,至于这些人又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众人听完懋然讲的传说,都有意犹未尽之感,但眼见天『色』已晚,悯雀分配好值夜安排,便让大家早些休息。自己则出了营帐,靠在小鲁身边值守第一班夜。 然而他哪里料到,值守这第一班夜竟如此之黑暗,却也如此之通亮。 第107章 逻辑女生的闺房 之所以黑暗,是因为没有虞佳的日子,『色』彩即是如此;之所以通亮,那个幽幻者的线索,已被米子欢无意中透『露』了出来。 但通亮的背后,难说会不会有预料不到的危机? 盛天悯目送米子欢消失在楼梯口,直到景国宏和他的夫人回到病房门前,才将思绪从黑暗与通亮的挣扎中收拢回来。 “小盛,大概情况我都了解了。”景主编对盛天悯说,“你尽管放心,不论这孩子的母亲有没有能力照料她,我们一家人都会给予帮助的,我所说的自然也包括我的女儿景心琳,。” “那我这里非常感谢主编,也替凌铎谢谢您。” 景主编摆摆手,“不用客气。对了,小盛啊,我听说前几天你的室友,唐之忆的儿子唐晨,有过轻生的念头?有这回事?” 盛天悯一愣,不知道为什么景主编会问起这事。 “哦……是啊,是有这么回事。不过经过岳主编和我做思想工作,已经想通了。” 景主编像是早已知道来龙去脉一样,不动声『色』地继续对他说:“你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事吧?其实也不奇怪,我们出版界这些老家伙,包括我、老岳,还有老唐,其实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哪个没和对方有多多少少的交情呢?你负责栏目的撰稿人是唐晨——老唐的公子,我也心知肚明,那孩子确实也没什么写作天赋。我在青岛时也和你谈过,你的栏目稿子质量充其量也就是三流水平。当然,老唐心里也清楚,不过是给儿子在这个圈子里寻块阵地。他也舍不得那张老脸把儿子搞到我的杂志社里来,所以只好就放在老岳那里了。” 景主编说了这么一大套,盛天悯也没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景国宏也看出了他的疑『惑』,继续说道:“其实我说这么多关于唐晨的事,就是想叫你知道,老岳那里刊物水平也就如此而已了,我更希望你到我的杂志社来,这样你的才华才能重新有所施展。” 听景国宏说明他的目的,盛天悯不仅没有豁然之感,反倒是更加不理解了。 “景主编,我的情况您应该比岳主编更清楚。要是能去您那我在大学毕业的时候就去了,何必还要在什么商贸公司混那几年?我的写作灵感早在大学时候就已经丢光了,您说是伤仲永也好、社会浸『淫』打磨也罢,总之我已经写不出当初像《零度星界》那样的作品了。” 景国宏拍拍盛天悯肩膀,“也别这么说,当初我是对你后期的一些作品不满意,但此一时彼一时嘛。你现在的栏目虽然文章并不出彩,毕竟不是你的错,你的专栏策划和专栏语都很有新意嘛。对了,我听老岳说,你还提给他了一份专栏征文策划案?这个我很感兴趣,有机会你也让我学习学习啊!” 盛天悯脸一红,“这可不敢当,您想看,尽可以去找岳主编要。” “哎!毕竟是不同刊物的方案,他给我看也不那么方便。而且版权所有人是你,我就私下里以朋友的身份参考参考而已。放心,绝不会剽窃你的策划。” “哪里,我怎么会那么想。那我回去把策划文案发到您邮箱里。” 景国宏见盛天悯很痛快地答应了,心中便踏实下来,想来自己的挖角计划已有了个不错的开始。而盛天悯虽然满口应承了景主编,心里总有一点疑问——景主编今天这番话是见到我即兴而言,还是早就有所准备呢?抑或其中和景心琳又有什么关系? 他决定转天与景心琳碰面,再次她约到思维越界馆将一团『乱』麻般的事情头绪重新进行一次梳理。于是以外访作者为名,向老岳头请了假,然后给景心琳打过去电话。 “不好意思,我没有茶舍的钥匙,”景心琳在电话那头直截了当对盛天悯说,“你要是不嫌麻烦的话,明天来我家碰面如何?正好我明天倒休。” 盛天悯犹豫了好一阵,这是他第一次被一个女生邀请去家里做客,感觉总有些怪怪的。 “我去你那里是不是不太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我这里不同于平常女生的住处,你来了就知道了。” 不同于平常女生的住处?盛天悯怎么想怎么别扭,即使和别的女生的闺房不同,又能不同成什么样子呢?不过他从别扭逐渐又萌生出好奇来。 第二天一早,按照景心琳告知的地址,盛天悯找到了她的住处,一个新建小区里的简易一室一厅。敲开房门见到景心琳时,她已经将屋子收拾得利利落落,自己也穿着清新得体——一身浅『色』t恤,头发扎个清爽的马尾,牛仔短裤配上蓝『色』帆布鞋,显得活力十足。 “请进吧,你可以看看是不是和别的女生房间不一样。”景心琳将盛天悯让进屋子。 “我又没去过别的女生房间,哪知道和你这里有什么分别。”他虽然这么说,但环视整个房间,的确和想象中女生的房间大有不同。首先,无论是客厅还是卧室,没有一件『毛』绒玩具或者卡通装饰品,除了家具、电器、床铺,就是书籍、杂志、光盘、电脑,还有在阳台上支着的两架天文望远镜和墙上贴着几幅《科幻探索》杂志的科幻『插』图;其次,屋子里没有一件『乱』放的衣物,阳台上就连一根晾衣服的支架都没有;最令人惊异的是,大落地窗前摆放着一个笼子,里面竟然是一只绿『色』蜥蜴,瞪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趴在悬杆上。 “不管你进没进过别的女生房间,至少我这里会不在你的想象之列吧?”景心琳见盛天悯四下张望半天没有说话,就主动向他搭腔。 “呃……是啊,确实与众不同。”说着,他走到落地窗前,蹲下身来看那只蜥蜴,“你喜欢养这种动物?真是少见。” “是啊,它的名字叫图灵,是绿鬣蜥的一种,喜欢晒日光浴。我已经养了一年多了。” “图灵?这名字什么意思?” “艾伦·麦席森·图灵,英国着名数学家、逻辑学家,是计算机逻辑的奠基者,被称为‘计算机之父’。” “竟然给这家伙起了个这么了不起的名字啊!”盛天好奇地看着它,抑制住了想碰碰它的冲动,站起身又在她的书柜前看了看,随口问道:“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在住吗?” “这是我爸爸专门买给我的房子,他知道我不喜欢总和他们住一起。但我也不是每天都住这里。”景心琳说着,倒了杯白开水递给盛天悯,盛天悯道谢后将杯子放在茶几上。“我母亲偶尔过来帮我收拾收拾屋子,有时候也死皮赖脸和我一起住个一两天,而我也时不时回父母那、平常也去天文台的值班宿舍住,所以这里不会太过凌『乱』。” 盛天悯又到阳台上指着两架天文望远镜问:“这东西能看到多远的星星?” 景心琳回答:“这两台都是折『射』式望远镜,倍率是160倍和400倍。你问能看多远,一听就是外行问的话,望远镜只论能看多暗的天体,不论能看多远的天体。如同咱们肉眼能看到220万光年外的仙女座星云,却看不到冥王星。” 盛天悯脸一红,“不好意思,在你这个专家面前『露』怯了。” 景心琳一笑,“以后有机会我会教你怎么用望远镜观测星星,眼下咱们还是说说你来找我的目的吧。” 盛天悯从阳台走回客厅,很拘谨地坐在沙发上,抬手端起倒满白开水的杯子,举了举,又放回茶几上。 “其实……昨天发生的那些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一想到那些如『乱』麻般的问题,便语无伦次起来。 第108章 十条谜线 “你是想和我对昨天发生的所有疑问,再重新整理一下,把问题归拢到一起,尝试去解析出答案,对不?” 盛天悯点点头,从包里将头天随『性』写下每个事件的本子取出来,摊在茶几上,“喏,事情我都罗列在这里了。” 不知不觉间,景心琳靠近他,肩并肩和他坐在一起,仔细地看着本子,上面写着林林总总的条目: 一、长篇投稿 1、伪txt文件单向即时通信软件,已发送三条随机语句,剩余三次发送机会。 2、卡通婴儿gif图。 3、长篇《爱情以光年计算》的pdf版,最后一章暗示米子奇、米子欢。 二、虞佳的跟踪狂事件,只跟踪,没有进一步行动。 三、虞佳梦中,一个孩子传递给她预见『性』直觉。 四、常倩的交通事故,与宋夕媛通话后,中间间隔时间内发生的事件为何? 五、投稿u盘丢失。 六、三段监控录像 录像1:跟踪狂发现摄像头的存在,却更像希望被录像,对其做出一连串奇怪的动作是何含义? 录像2:跟踪狂与常倩交谈,谈了些什么?是否和常倩的事故有关? 录像3:确认是跟踪狂偷走了u盘,但临走时又做出一串动作是何含义? 七、米氏兄妹二人从嗅觉与味觉中得到第四组神秘词组“暗谷梦”。 八、虞佳为何说看到跟踪狂后便急匆匆而去,不知所踪? 九、米子欢说碰面后会提供些所谓“幽幻者”的线索,但为何见面后却绝口不提此事?而在不经意间又失口说出出她的思维越界标中幽幻写法并非出自自己所想,那么这人到底是谁? 十、景主编向自己提出参考征文方案的要求,是出自心血来『潮』,还是有其他目的? “这十个条目就是现在萦绕在你心头的所有疑虑吧?”景心琳问,然后从写字台上找了支红圆珠笔,在本上有几个条目下面标注了红线,最后在第九条的结尾处画了个五角星。 “你这是……”盛天悯不解地问。 “我猜你所列这十条中最核心的问题就是它了吧?”她指着画星的地方问道。 盛天悯看她所划线的条目都是与跟踪狂或者“幽幻者”相关,仔细想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 “应该是的,大部分疑问归根结底都是指向这个人究竟是谁。你能帮我分析出来吗?” 景心琳托着清瘦的脸颊,呆呆地看着本子想了好一阵,随后向盛天悯问:“你还记得第三段监控录像里这个人最后做了什么动作吗?” 盛天悯的记忆力并不差,他努力在脑海中搜寻了一番,便回忆了起来:“我记得她拿u盘在镜头前晃了晃,放在鼻子前比划了条曲线,最后一只手摆了个v字,另一只手食指竖在v字下面。” “当时我就对她这个动作很在意,这一连串举动很像是在给我们提示似的。”景心琳边说边又陷入沉思。又过了一会儿,她一拍大腿,不过她拍到的却是盛天悯的腿,这让盛天悯激灵灵吓了一跳。 “哟……哟……不好意思,没拍对地方!”景心琳笑嘻嘻地向他道歉。 “你想到了什么?”盛天悯『揉』着自己的腿问。 “我突然想起门萨逻辑陷阱里有这么一道逻辑题——大家都知道耶稣的十二个门徒中有一个叛徒,上帝就警告耶稣,说他的徒弟有人出卖了他。耶稣问上帝叛徒是哪个,上帝就在耶稣面前摆出了十二个一模一样的苹果,告诉他其中一个分量和其他苹果不一样,里面有条虫子,那条虫子会告诉他叛徒是谁,但上帝只给他三个天平,每用天平秤一次,这个天平就会消失,耶稣该如何用三个天平挑出那个有虫子的苹果?” “你这个题目……和我的疑『惑』有关系吗?”盛天悯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景心琳忽然提起这么个逻辑题有何用意。 “你可以试着想想看,它与你的疑『惑』之间也许就是同一种逻辑思维方法而已。”景心琳满怀期待地看着盛天悯说。 既然景心琳这么说,盛天悯就只好耐下『性』子来,在本子上画下十二个苹果和三个天平,转着笔冥想这个问题的思路。 “用我给你一些提示吗?”景心琳见他许久都未得出答案,有些焦躁起来。 本来她以为盛天悯会坚决拒绝,没想到他却说:“可以,说说看。” “只给你一个提示——编号。” “编号?” “对,给这些苹果编上号,就这么个提示。” 盛天悯按照这个提示,将十二个苹果编了一至十二的号码。脑海中顺序默读了几遍这十二个号码,突然,他思维一下子豁然开朗。 “原来是这样!” 景心琳见他眉头渐渐舒展开,料想他已经有了答案。“来说说看。” “编号的确是个很好的方法!”他边说边拿笔在本子上画苹果和编号那页标标点点,“先拿前八号苹果,平均放到天平两端,如果重量相同,则说明问题苹果在另外四个之中;再将九到十一号苹果与一号共四个苹果在第二个天平上称,如果相同……” “好了好了,不必再往下说了,”景心琳打断了他的话,“说出这个‘遴选剥离法’的思路,就知道你已经解出了正确答案。” 盛天悯放下笔说:“可这个又和我那些疑问有什么关系?” “同样是‘遴选剥离法’,你目前缺的就是举一反三的能力。”说着,景心琳拿起笔指着被她标注过的与跟踪狂、“幽幻者”相关的条目,“这些都是遴选出来的共『性』问题——他对虞佳只跟踪,没行动;故意让摄像头拍到,留下手势暗示;与常倩对话,又偷走u盘;与米子欢相识,参加过思维越界标,又装扮成胖胖的她的模样。这些所有条件将无用的边角信息再做一次剥离,也许就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不是吗?” 盛天悯恍然大悟,暗自叹服景心琳不愧是逻辑思维能力超强的厉害女生。 经过耐心地信息剥离,最后得到的核心信息是: 女『性』、参加过思维越界标、每次坐在米子欢身边、见过盛天悯、知道盛天悯的女友和凌铎的追求者分别是虞佳和常倩。 这下,一切都豁然开朗起来,盛天悯和景心琳两个人同时想到了那个名字: 燕云姗。 第109章 前后夹击 “这也可以解释她最后在摄像头前比划的那个手势的含义了,”景心琳补充说,“一只手摆个v字,另一只手食指竖在v字下面,这不就是个英文字母y吗?暗示她的‘燕’字。” “既然从咱们的分析中得出了燕云姗这个答案,那么她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盛天悯继续思索着。 “很明显,目的只有一个——启明星体系。”景心琳脱口而出。 说到了启明星体系,盛天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微信群。他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去看群里有什么动静。里面又有了不少对话语音什么的,大多数都是在向“欲念之遐光”询问常倩手术情况。他向大家一一做了回答,让大家尽管放心。不过,其中有段留言却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暗谷梦12”——也就是米子奇——的一段文字: “味道暴风雨,你说晚上再去趟医院看病人就直接回你自己家,怎么那么快就折回我这里了?还带着盛编辑的女朋友?我大声招呼你也不理我,是不是只要理我又得管我叫蠢货米米?盛编辑你也出来说句公道话!” 这句话的留言时间是周二晚上的七点左右,盛天悯回想那个时间过后没几分钟很快米子欢就出现在医院门口,怎么会让米米在家门口遇到呢?更关键的是,他看到了虞佳! “虞佳怎么会出现在米米住处附近呢?她和米氏兄妹也没有什么交集。” 景心琳提醒他:“你忘了?虞佳是和他们没交集,但燕云姗有啊!也许是这么回事,那天她带着虞佳去找米子欢,但事先并没有说好,直到到了米米的住处,才和米子欢联系,知道她已经去了医院。不过她仍然装扮成那样,是否是故意让米子奇看到,我就不好判断了。” “这些也是出自你的逻辑判断吗?” “这是可能『性』其中之一而已,咱们去问问米氏兄妹就清楚了。” 盛天悯也没其他主意,只好先遵照景心琳说的,准备给米米打过电话去。正在此时,景心琳的电话响了起来。“是我母亲的电话。”她向盛天悯打了个招呼,然后接了过去,“妈,我在家……啊?情况严重不严重?……哦!我马上过去。……不用了吗?……那个女孩儿?好,我知道了。”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盛天悯问。 “我妈告诉我常倩的情况不太好,不过有个女孩儿在帮她忙前忙后。走!咱们一起马上过去。” “哪个女孩儿?” “十有**是燕云姗,咱们赶紧过去,说不定能堵上她。” 事不宜迟,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急匆匆离开了住处。 很快,两人赶到医院。就在正要进住院部大楼时,眼尖的盛天悯一眼看到楼口大厅的电梯前有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景心琳没有注意,正赶着往里走,让盛天悯一下拉住胳膊,将她拉到旁边。 “你怎么回事?拉我做什么?”景心琳不解地问。 盛天悯指着电梯前对她说:“你看那儿!” 景心琳凝神望去,看清了那个身影,小声嘀咕:“是虞佳!难道她也是跟燕云姗一起来的?” “我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景心琳一把摁住他的肩膀,“别着急,她好像是在等人。” 盛天悯仔细看去,果然,虞佳在电梯门口走来走去,似乎是很焦急的样子。电梯里的人进进出出,她却完全没有上去的意思。从举止行为和神态表情上看,确实是在等待着谁。 盛天悯回头看了一眼景心琳,意思是咱们就在这里等吗?景心琳冲他点点头,低声说:“先看几分钟再说。”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从电梯里走出一人,虞佳凑过去拉着那人问这问那的,两人向楼门口走来。盛天悯和景心琳都看得清楚,是个体态略胖,头戴鸭舌帽的女孩儿。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盛天悯压悄声道:“我在楼门口拦着她们,你在后面挡住。”景心琳向他点头。 虞佳和那个女孩儿正当走到楼门口前,盛天悯从门后一闪而出,挡在她们身前。 “喂!我说玉娃娃,你这几天都去哪了?害得我很为你担心呢!”盛天悯当头就问。 虞佳猛地看到男朋友出现在自己面前,又是惊诧又是欣喜,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回答。此时又感觉肩膀被人拍了拍,回头一看,竟是景心琳站在自己身后,手里拿着自己的手机。 “你那天怎么回事?跑得那么匆忙,连手机都落在我这里。” 她又是一惊,下意识地从景心琳手中接过手机,开口结结巴巴地问道:“天……天悯大人,小琳姐姐,你……你们怎么今天来医院了?” 盛天悯有些想笑,“我还想问你呢,你周六在微信上告诉我,你和一个朋友在一块儿……”说着,看向她身边的另一个女孩儿,“说的就是她吗?” 出乎盛天悯意料的是,那个女孩儿倒不怯场,扬起脖子将脸从鸭舌帽下面袒『露』出来。明显地,那张面孔不是米子欢,而是另外一个清秀的女生,而且和她臃肿的身材十分不搭调。 “盛编辑、景研究员,好久不见啊!”那女孩儿大大方方地向两人打招呼。 “你是……燕云姗?”盛天悯还不敢确认,毕竟只在茶舍见过一次,和她并没什么交集。 “没错,是我。盛编辑,你没忘吧,你的那句‘宅男之通病也’我可是印象深刻啊!我投了你的票还给你个暗示,记得不?” 盛天悯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实,燕云姗的确在暗地中给他做了个v字手势。 “那些先不提,”景心琳『插』过话来,“你这身装扮,还有和虞佳在一起,是怎么回事?能和我们说说清楚吗?” “呃……这里说话不太方便吧?”燕云姗笑笑说,“小佳佳,你说呢?” 虞佳本想过去抱住盛天悯的胳膊,向他撒娇,但犹豫了一下,只是对他说:“天悯大人,姗姗姐姐对我可好了,你们可不要为难她哟!” 景心琳冲盛天悯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按她说的,找个合适的地方再做盘问。 “那谭阿姨那边……”盛天悯忍不住问。 “我刚从三楼病房下来,常倩刚才出现了室颤,也就是心率骤停。不过你们可以放心,谭阿姨及时叫了大夫来抢救,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我正巧想探望探望常倩,赶上这个事,就帮着谭阿姨忙了一会儿……” “呵呵,正巧?恐怕不是正巧吧?”景心琳冷笑一声。正想又要继续反问她,自己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喂?……是……她没事了?那就好。……嗯,我们也赶过来了,正好遇到她,正和她说话。……那行,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好,您也注意休息,我晚上来接您的班。” 挂了电话后,燕云姗微笑着对她说:“我没说谎吧,刚才确实阿姨忙不过来。” “少避重就轻,我问的是‘正巧’,你所说的‘正巧’,在我看来可不是什么‘正巧’吧?”景心琳沉着脸对燕云姗说。 燕云姗不动声『色』地回答:“我说的‘正巧’是指正巧碰到常倩发生危险,我来探望她可是真心实意而来。” “好啦,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盛天悯对燕云姗说,“我们有很多问题要向你核实,先找个方便的地方。” “去思维越界馆吧,我去楼上找我妈拿钥匙。盛编辑,你看好她,别在你眼皮底下溜了。” 虞佳对景心琳这话心存不满,不过只是眼看景心琳进电梯上了楼,才对盛天悯说:“小琳姐姐这话好难听,姗姗姐姐又不是你们抓住的罪犯,干嘛这么说嘛!” 盛天悯只好替她解释:“这也难怪,毕竟燕云姗算有跟踪狂的嫌疑,而且还涉嫌偷了我的东西……” 第110章 百合花开 燕云姗在一旁『插』话:“不用说什么‘嫌疑’的,没错,都是我做的。小佳佳,没事的,一会儿我会和盛编辑、景研究员解释清楚就好了。” 过不多时,景心琳从电梯里出来,脸『色』比之前好了很多,但还是没好气地冲盛天悯、虞佳、燕云姗三人招招手,一句话也没说,当先一人走出了住院部大楼。其他三人也跟在她后面,默不作声地尾随而去。 “首先,在你们问我话之前,我需要说明三点,”刚到了茶舍几人坐下,燕云姗就开口说,“第一,说我是‘跟踪狂’,请把‘狂’字去掉,我只是跟踪过几次虞佳,‘狂’我可不敢当,这我已经和她澄清过了;第二,我承认,u盘是我偷的,你们也有录像作证,尽可以打110报案,但其中的缘由,我可绝不会对警察说,况且说了他们想必也不会相信;第三,虞佳那天也是我带走的,我对她绝对没有恶意,你们向她了解就清楚了。” “先别着急撇清什么,先把衣服里的东西掏出来再说。”景心琳一句话将燕云姗呛了回去。 燕云姗无奈,将外套脱了下来,『露』出里面裹着的一层不厚的气垫。 “现在这月份虽然已经是秋天,但穿成你这样,就不怕捂出一身痱子吗?”景心琳嘲讽道。 燕云姗没有回呛,默默地把气垫从身体上脱干净,重新整理好衣服,然后俏皮地摆了个手势,左手v字,右手食指竖在下面,就是第三段监控录像中的那个动作。 “你这是字母y吗?”景心琳问道,“我没猜错的话,你在摄像头前摆这个姿势就是暗示你的名字,对吧?” “你只猜对了一半。”燕云姗笑笑说,随后放下了手势,“咱们别绕圈子,你们有什么话尽管问好了。” 景心琳和盛天悯互相看看,盛天悯会意,将本子取出来,正要问第一个问题,景心琳抢先说话:“赃物先归还失主,再说其他的。” 燕云姗看了眼虞佳,虞佳将手从上衣内兜里取出u盘,放在桌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昨天就已经归还失主了。”燕云姗说。 盛天悯咳嗽了一声,把u盘漫不经心地从桌面上拿起来,仔细看了看,从外观上确实是自己那个,但它究竟有什么变化,文件还在不在里面,目前一无所知。 “这样吧,我来问第一个问题,”景心琳举起本子,聚精会神地看着盛天悯列出的每一条,“你为什么要跟踪虞佳?” “唔……虽然我已经和虞佳解释过了,不过在此我就再解释一遍。”燕云姗依然不紧不慢,“你也知道,虞佳现在正在给一个动漫杂志做封面模特,我正好是那个杂志的签约画师,她每次出外景,我都在一旁临摹她的身形表情,这是我作为外勤画师的工作。但最近她出的几次外景,精神都恍恍惚惚的,最后都是草草收场。摄影师也颇有微词,我曾试着问她有什么烦心事没有,她只告诉我没有睡好,还小声地嘀咕出来另一句奇怪的话:‘圣子很疲倦,别再寻找幽森幻了。’这句话让我十分震惊,这才使我打定主意,看来我得暗中这个女孩儿私下的活动,找到她怎么会说出这句话的原因。” “等等等等!她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盛天悯追问道。 “圣子很疲倦,别再寻找幽森幻了。”虞佳在一旁小声重复着,“这是我无意识地说出来的话,我自己都没有印象了。” “那我不明白了,这句话怎么就让你打定主意必须跟踪她?”景心琳忍不住继续问。 “那这算是第二个问题吗?”燕云姗反问。 盛天悯胳膊轻轻碰了碰景心琳,指指本子,“还是按照计划来吧,这个疑点可以先标注上。” “好吧,那么第二个问题,”景心琳在本子上写完标注后又问,“你那天在这里,对着摄像头做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动作都是何意?” 燕云姗没有立即回答,用手『摸』『摸』自己的裤兜,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但似乎并没有找到。 “有烟吗?什么牌子的都行。” 盛天悯也『摸』向自己的裤兜,从里面掏出盒玉溪,正要递给她,中途却被景心琳拦住。 “怎么?你也抽烟?” 燕云姗点点头,“搞艺术的,用香烟提神找灵感并不稀奇。” 盛天悯随手也取出一支,然后下意识地去『摸』口袋里的打火机,但被景心琳出手阻止住。 “最好戒掉吧,对身体不好,还容易让脑子发木。”景心琳说。这句话让盛天悯颇有耳熟能详之感。 “姗姗姐姐、天悯大人,为了我和圣子,就听小琳姐姐的吧。” 盛天悯和景心琳听到这话都愣在那里,不知道她这话是何意。 “你……你说什么圣子?”盛天悯惊异地看着虞佳。 “哦……抱歉抱歉!”燕云姗没有接盛天悯手中的烟,打断了盛天悯对虞佳的疑问。一旁的虞佳像是做错了天大的事情一般,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男朋友。 “好啦,问题还继续吗?如果就盘问虞佳的问题,是不是就没我什么事了?”燕云姗接着问。 “我们继续!”景心琳也没让盛天悯的问题问下去,“第二个问题,请你回答,在摄像头前的那些动作都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都是在和她交流。”说着,她指指自己,比划了几条横线,又画了个问号,“这个意思是,我有问题要问她。”然后从盛天悯手里一把夺过u盘,在眼前晃晃,又比划了条弧形曲线,“我拿走了u盘,不会太久我就会还回来。”最后用双手摆出y字型,“你刚才理解了只是一半,这是个双面手势。” “双面手势?什么意思?不就是暗示你的真正身份吗?”景心琳好奇地问,“你说的‘她’指的是……” “这只是一面,另一面是指我想交流的目标之人,就是‘她’。”燕云姗一把搂过虞佳,虞佳竟乖乖地靠在她身上。 她那个y的手势的第二层意思莫不是就是指她想交流的目标——虞佳?景心琳恍然大悟,没错,就是虞佳。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盛天悯吃惊地问。 “很明显嘛,”燕云姗微微一笑,亲了下虞佳的脸蛋,“我喜欢她,或者说——我爱她!” 天哪! 她爱她? 第111章 圣子之意 只过了三天而已,盛天悯在直觉中可能颠覆自己生活的危机看来成为了现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爱她?这……这究竟……发生了什么?”盛天悯以为自己的理解能力出现了短暂的断电。 “小佳佳,你的男朋友可能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事,你去安慰安慰他,或者你反悔你对我说的,也没关系,我能接受。”燕云姗对虞佳说。 虞佳脸『色』很难看地点点头,离开燕云姗的身体,贴近盛天悯,抬手想抚慰一下他,却停在半空怎么也无法再向前伸出。 “天悯大人,我……我……对不起……”虞佳低下头,似乎已经留下泪来,只是低声呓语着,“对不起,我更希望和姗姗姐姐在一起,这是圣子的意思……” 没等她说完,盛天悯猛地站起身,碰倒了一旁的椅子,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了茶舍,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景心琳见他如此决绝,赶忙追了上去。 虞佳再也忍不住情绪,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呜呜地哭了起来。燕云姗急忙凑近她将她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背,默默地安慰着她,嘴里嘀咕着:“好了好了,以后他会明白你的。” 过了一会儿,景心琳气哼哼地回到了茶舍。她见燕云姗和虞佳都还在这里,就没好气地自言自语道:“你们都不是省油的灯!” “景研究员,您这么说可就不对了。”燕云姗不满地对景心琳说,“我不是省油的灯我承认,您别把虞佳搭在里面,她可真是个乖孩子。” “乖孩子?哼!”景心琳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没几天就背着自己男朋友去搞外遇,还和同『性』的女生,这就是你口中的乖孩子?” 虞佳听景心琳这么说,哭得更厉害了,但始终还是没离开燕云姗的身边。 燕云姗一边尽力哄着虞佳,一边对景心琳说:“你就少说几句吧,你们怎么盘问我,挖苦我都好,别再为难这孩子了!” 景心琳狠命喘了口粗气,稳了稳心神,重新坐了下来,“盛编辑可能受了点刺激,需要一个人静一静,这边的事我来继续。第三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装扮成和米子欢很相像的形貌?用意何在?” 燕云姗沉默了一阵,像是在思考如何更为系统地回答这个问题,而景心琳也耐心地等待着她的答案。 过了将近两分钟,燕云姗开口道:“虽然其中大部分是个人**,但我不会有隐瞒。我可以大方承认——没错,我是个拉拉。景研究员,您明白什么是拉拉吗?” 景心琳点点头,“大概明白。” “明白就好,省的我再专门解释了。原来我参加思维越界馆的活动,就是我拉拉的对象——米子欢介绍我去的。她是我的笔友兼画友,彼此经常以画联络感情;在参加活动的时候,我也经常挨着她坐,她那些思维越界标里写的什么幽灵或者幻觉的词句,也都是我给她想的。所以,我非常熟悉她的言行举止和体貌特征。为了不让跟踪时虞佳认出我,另外,也因为在聚会中米米透『露』出虞佳和盛编辑的男女朋友关系,我便装扮成和米子欢相像的体型,也是为了在被盛编辑发现时混淆他的视听,将目标转移到米子欢身上。” “呵呵,那你怎么没看上我呢?”景心琳用嘲讽的语气问。 “抱歉,您过于理『性』了,不是我的菜。” 景心琳不屑地“切”了一声,“既然她是你拉拉的对象,你为什么还要拉上虞佳?” “嗨,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呗。我想和她在一起,暗示了几次,她完全没有那意思,只当我是很要好的交心朋友;而在周六你们又来到这里时,常倩的出现又让我起了念头。当她出来接电话时,我就上前说明我是盛编辑和虞佳的朋友米子欢,她那人很随和,就互相加了微信……” “那么之后她的车祸也和你有关系喽?”景心琳紧跟着问。 “不、不……常倩姐姐的车祸和她没有关系的!”虞佳急忙替燕云姗辩解。 “我只是给她发了两条暗示是否可以交往的微信信息,后面的事我也没有预料到。” “然后你就把目标转移到虞佳身上了,是吗?”景心琳步步紧『逼』。 “虞佳那句话说得没错——这是圣子的意思!” 盛天悯断然拒绝了景心琳的规劝没有回茶舍,只告诉她自己想冷静冷静,让她替自己继续问话,然后便一个人浑浑噩噩地往家走。他时而感到愤怒,虞佳怎么会背叛自己,去爱了别人?时而又觉得可笑,自己的女朋友竟然会被另一个女人抢走,说给谁听谁都会觉得是个大笑话;时而又莫名其妙,自己这是怎么了?虞佳真的是自己最爱的女孩儿吗?为什么自己并不悲伤,只是愤怒而已? 到家之后,他一头栽到床上,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睡梦中,虞佳的声音始终在回『荡』—— “这是圣子的意思!” “这是圣子的意思!” “这是圣子的意思!” …… 等他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半钟,一阵手机电话铃将他从梦中惊醒。 “谁?”盛天悯懒懒地问。 “你今天怎么没来上班?” 他一点点从模糊的意识中清醒过来,听出了电话那头的声音。 “唐晨啊,我今天和老岳头请了假,去外访作者了。” “外访作者?我怎么听着不像,更像是你在家大睡了一天刚醒,赶紧从实招来!” 盛天悯『揉』『揉』眼睛,苦笑一声,“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喂,想必你白天睡了一天了,晚上肯定精力旺盛,一起还去那个pub怎么样?咱们哥俩可好久不去了。” “那个pub?叫什么名字来着?” “离你住处不远,咱们原来经常去,名字叫‘启明星’。” 晚上九点半,盛天悯按照和唐晨的约定,来到启明星pub。唐晨早已等在吧台前,左手边还坐着另外一个陌生女孩儿,由于背对着坐在那里,盛天悯看不清她的模样,只注意到一头金黄『色』的长发垂在身后。 唐晨看到盛天悯走进来,赶忙摆手招呼他,那个女孩儿也扭过头来看过去。等盛天悯走到唐晨近前,才发现那个女孩儿竟然是个外国妞。 “老盛,你还真是准时,我们都在这里坐了快半个钟头了。”唐晨拍拍他肩膀,把他让到自己右手边的高脚椅上,然后替他要了半打嘉士伯。 “你也知道,我是个守时的人。”盛天悯说着,不由自主向唐晨身边看去,“这位女生和你一起来的?” “嗨,忘了介绍了,”他将自己身子移开,让盛天悯可以直接面对那个女孩儿,“这是我新交的女朋友,维卡莱娅。” 第112章 维娅登场 “你好,我叫克里斯蒂娜·罗伊·维卡莱娅christinaroyvecaya,你是唐的朋友,盛天悯先生吧?”这个外国女孩儿『操』着稍有些生涩味道的中文对盛天悯打招呼。 “哦……是,我是盛天悯,nicetoe!”盛天悯勉强笑也向她打招呼。 “不用那么拘谨,叫她维娅就行。她是德国裔西班牙人,没必要和她说英语,就和跟和我说话一样和她说话,她都能听懂。” “嘿,我说,你和孟小楠没分几天,居然找了个洋妞?”盛天悯捶了唐晨一拳。 唐晨笑了笑,靠近盛天悯耳边悄声说:“我爸爸在大学任客座教授的时候,这个外国留学生听过他的课,特崇拜我家老爷子,时不时还去家里拜会,这不一来二去就和我认识了呗。” “唉,有个有名望的爹就是不一样啊!”盛天悯感叹道。 “你少来了!”唐晨回敬了他一拳,“对了,你今天怎么回事?无缘无故找借口在家睡大觉?不像你的风格啊!” 盛天悯想出言辩驳几句,但话到嘴边,欲言又止,“呃……其实……也不是那么回事。” “哎,你的洋葱天使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唐晨紧跟着问。 这一问正触到他不堪之处,盛天悯紧咬了咬嘴唇,忍住心中的波澜,但脸『色』已然略带违和之『色』。而这一切都看在了那个外国女孩儿维娅眼里。 “她……她晚上不喜欢来这种地方的。”他只好找话敷衍。 “嗯,也是。原来我还在你那住的时候,几次叫虞佳她都说这里不是她喜欢的地方,看来这次也一样。” 这时,要的嘉士伯被酒保端上了桌,打开一瓶后递到盛天悯面前。盛天悯也没多说,拿过来“咕咚咕咚”便灌了一大口,仿佛是在发泄一般。 “嘿,你今天行啊,”唐晨见他如此痛快,有些诧异,“以前可没见过你这么一口闷的,都是小口小口呡的。” 闲聊了一阵后,维娅碰了碰唐晨的胳膊,对他耳语了几句,唐晨一笑,点了点头。随后维娅离开了座位,走向酒吧另一边的昏暗处。盛天悯也没有在意,继续大口大口地喝着啤酒,唐晨直劝他不要那么猛。 “你别这么着急,一会儿等她回来,有你猛的时候。”他将盛天悯手中的酒瓶夺下来。 盛天悯见酒瓶被唐晨夺走,感觉有些意兴阑珊,但又不能甩手而去,不知道维娅去干什么,只好耐着『性』子等着她。 很快,维娅就回到了吧台,将一个骰子钟放在桌面上,然后对盛天悯说:“我到中国来,在这种酒吧里学会的第一项社交游戏就是‘真心话大冒险’。当然,是唐晨教我的。盛先生,你有没有兴趣?” “难得一个外国女生主动要求来玩这个,老盛,你可不能打退堂鼓哟!” 盛天悯见两人都兴致勃勃,自己也不好破坏气氛,只好答应他们。 “掷骰子输的,要么真心话,问什么答什么,要么大冒险,罚喝酒。”维娅将骰子钟放在三人中间,“不过,输的选择哪个,得征得另外两人同意,如果只有一个不同意,就通过;两个都不同意,选另一个。明白?” 盛天悯一边惊诧于这个德国裔西班牙姑娘对中文如此精熟,一边也感叹西方女生果然很放的开,如果是虞佳现在在这里,虽然她也很开朗,但绝对没有这个女孩儿更无拘无束。那么……要是景心琳呢?她会怎么样? 第一轮,三人各自掷出骰子,结果维娅输了。她选择了真心话。 “我选真心话吧,说说在认识你之前我的情史。”维娅没等两人问,便主动提出来。 “这个好!讲讲讲讲!”盛天悯起哄说。 唐晨倒是有点尴尬,毕竟这种事他不想让自己的女友在朋友面前无所顾忌地坦『露』,但既然维娅有这个兴致说,自己也没法阻拦。 她讲起自己是在西班牙的巴伦西亚出生,父亲是加泰罗尼亚人,母亲是德国人。父母在自己十三岁时离异,她随母亲去了德国的汉堡。在来中国留学之前,经历过两段恋情,初恋是中学时的物理课老师,一个本地的丧偶中年男人,只维持了半年,那个男人就因为涉嫌虐待学生被学校扫地出门。第二段恋情是段网恋,她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接触了一个国际『性』社团,但需要解答一些非常困难的问题,才有机会加入。她与这个社团的一个接口人通过电子邮件相识,一来二去,两个人逐渐有了好感,之后她才知道那个人就在自己儿时的故乡不远的巴塞罗那市一家电信公司任职,是个比她大七岁的奥地利男人。这段异地恋维持了三年多,但在她留学中国的前一年,突然与他失去了联系。最后一封邮件后,那人杳无音信,她也曾经到巴塞罗那找过,但那人就职的公司说,他已经离职了。因此,这段恋情就这么无疾而终。 “喂,你这段历史隐藏得够深的啊!”唐晨吃惊地对维娅说。 维娅嘿嘿一笑,“既然是真心话,那就索『性』说个痛快,不能坏规矩,ok?” 盛天悯突然脑海里一动,忍不住问道:“你所说的那个国际『性』社团,是不是叫‘门萨俱乐部’?” “那是个聪明人组成的国际社团。怎么?盛先生也知道?” 盛天悯只是点点头,“有所耳闻而已。”心里却念叨起来——难道她也是景心琳一般的人物? “那咱们继续!”唐晨拿起骰钟,招呼两个人开始第二轮。结果盛天悯手气不佳。 “我大冒险吧。”他说着,拿过一瓶啤酒要喝,却被唐晨拦住。 “慢着,还没征求我们俩同意不同意呢!我反对!你呢?”唐晨问维娅。 “还是真心话吧,既然我这个老外有个好开头,也想听听盛先生的事情。”维娅帮腔说。 “好吧,你们想问什么?”没办法,游戏规则如此,盛天悯只好服从。 唐晨刚想开口问,被维娅抢了先,“你是不是把爱情丢失了?——中国话叫失恋了。是她的原因还是你的问题?” 她突然这一问,让盛天悯和唐晨都是一惊。 “嘿!你怎么回事?哪有这么问的!”唐晨碰了碰她。而外国女生没有理睬她的新男友,棕灰『色』的眼珠紧紧盯着盛天悯,仿佛他不做出满意的答复就誓不罢休一般。 盛天悯见她的神情,不由得打个寒颤,“这……你……你是怎么……” 唐晨逐渐明白了其中之意,拍拍盛天悯的胳膊,“我说,不是真的吧?虞佳她……真的和你……” 盛天悯沉默了几秒,一把又抄起瓶嘉士伯,猛灌了一口,然后对维娅说:“你是怎么知道我失恋的?” 维娅很西方式地耸耸肩,“失恋的人不都这样的吗?我经历过,唐晨你也经历过,不是吗?” “哼!那个负心人,不提也罢!”盛天悯从嘴里嘀咕出这么一句。 “负心人?”唐晨几乎是喊出来的三个字,“盛天悯,你是不是喝得太多,脑子『迷』糊了?那是虞佳啊!最爱你的天使!你怎么会这么说她?” “最爱我的天使?哈哈哈,以前也许是,但此一时彼一时!”盛天悯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又一口气灌了一大口,“她……她罪大恶极!” “等等等等,我没在的这些天,都发生了什么事?虞佳对你那么好的女生,怎么成了罪大恶极了?” 第113章 天使的罪状 “她哪里对我好?我给你数着,她有五大罪状,”盛天悯又灌了口酒,忿忿地说,“第一,她对我的呼唤置若罔闻,发消息也不回,电话也故意丢下,毫不顾忌我的感受。第二,她竟然还当着别人的面阻拦我抽烟,原来她可从没对我那个态度。第三,第三……是什么来着?” 他越说越激动,从吧台前高脚椅上站起来,捂着脑袋蒙蒙登登地想着虞佳第三条罪状。此时维娅碰了碰唐晨,提醒他要不今天就到这儿,盛天悯情绪已经有些失控,再继续的话,可能会出什么『乱』子。唐晨点点头,也站起了身,上前扶住他,“好了好了,今天就到这儿,我送你回去。” “不行,还有第三,第三……” 显然盛天悯已经喝醉了,说话舌头开始打卷,走路也不听头脑使唤。但他似乎还意犹未尽,愣愣看着这个异国女孩儿维娅想一吐心声。最终还是被两人协力带离了启明星酒吧。回家的一路上,盛天悯还在不停地倾诉着对虞佳的不满,唐晨只能好言劝慰,叫他先冷静下来再说。 “什么冷静不冷静的,她还有好多罪状你不知道呢!”盛天悯口不停言,“第几来着?……哦对,第三。第三,我生气离开时,都不上前拦住我,可见她心里早就没我了!第四,那个跟踪狂、小偷,居然说是对她很好的朋友,她可真不要脸,我听着都恶心!最后,我居然被一个女人抢走了女朋友,唐晨你说,我是不是比你更该跳楼?” 唐晨听他东一句西一句,脑袋里稀里糊涂的,完全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倒是维娅,虽然他每句并非都理解,但大概意思可以听清楚,她用脑子里的逻辑思维将盛天悯说的话一点点拼接起来,加上之前与唐晨闲谈时告诉过她盛天悯与虞佳事情的印象,大致推断出前因后果。 把他送到家后,虽然已经过了十一点,盛天悯没有丝毫睡意,嘴里唠唠叨叨个不停,句句都是对虞佳的不满与埋怨。唐晨几次想带维娅离开,都被盛天悯拦住,非要让唐晨和他一起声讨虞佳。 “那这样吧,我留下来,你自己这么晚一个人回去没事吧?”唐晨对维娅说。 “我一个人回去没关系,不过还是留下来更好。” 因为维娅答应与唐晨交往时就有约定,她不喜欢中国的大男子主义,唐晨不能强迫自己做不想做的事。今天既然维娅这么说了,唐晨不便强求。随后,他继续耐着『性』子宽慰盛天悯,但也不好随着他说虞佳的坏话,毕竟虞佳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直到盛天悯说得口干舌燥,唐晨让维娅倒了杯水递给他,盛天悯才停下。 “盛先生,女人觉得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不合适了,分手是很正常的选择,像你这样……中国话怎么讲?哦,啰啰嗦嗦的,可不像个男人。”维娅忍不住说。 盛天悯也没还嘴,将一杯水喝光,喘了几口气,拿出手机想看现在的时间。可一看过去,发现有十多个未接来电的记录,基本上都是景心琳打来的。他愣了一下,思考着是否给她打过去,但脑袋里『乱』糟糟的,想不出能和她说些什么。 “怎么?是虞佳打给你的?”唐晨问。 盛天悯摇摇头,把手机扔在一边,思绪逐渐从酒精的刺激中冷却下来,对维娅说:“你说我啰啰嗦嗦的?嗯对,我是很啰啰嗦嗦。真的,我有什么资格去抱怨人家虞佳,她已经为我付出的足够多了,我还能要求她什么?” “看样子你的酒是醒了一些了,要不和我说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我试试帮你找她求求情,看能不能让你们复合。”唐晨对他说。 盛天悯叹了口气,将虞佳自从遇到跟踪狂,向景心琳求助,在思维越界馆分析出假冒米子欢的燕云姗,虞佳在医院被燕云姗带走,直到今天她们向自己摊牌分开的前前后后对唐晨和维娅说了一遍。 “她就只留给我一句话:‘这是圣子的意思!’”盛天悯最后有气无力地说。 可能是唐晨脑子转得慢,一时间还是没捋清来龙去脉,但维娅已经完全明白了。她对虞佳的最后这句话产生了非常浓厚的兴趣。 “esistdersohngottesie!”她嘴里嘀咕出一句德语。 “你嘀咕什么呢?”唐晨问她。 维娅没理他,对盛天悯问:“你的女朋友……哦不,你的前女友,她信基督教?” “不,她不信任何宗教。” 维娅有些诧异,“那她为何会说‘esistdersohngottesie!——‘这是圣子的意思!’” “我不知道,”盛天悯摇头说,“以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从没说过‘圣子’或者有关宗教方面的话,但不知道与燕云姗在一起这几天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说出‘圣子’这样的话来?哎,等等,圣子——圣子——”他一下子放慢了语速,似乎想起来什么,“难道和她之前的梦有关?” “梦?什么梦?”唐晨紧跟着问。 “你还记得你跳楼那天,虞佳在消防云梯上救你的情景吗?” “当然记得,那一刻我毕生难忘!” “事后你怎么不想想,虞佳为什么会在那时出现在你面前?” 唐晨听盛天悯这么一问,也是一愣——是啊,自己只顾感激虞佳救了『性』命,根本没想过,她那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不合理『性』。 “难道不是碰巧她去找你,才遇到的这事?” “那一定不是巧合!”维娅在一旁『插』嘴。 “你怎么知道?”唐晨问。 维娅指了指盛天悯,“他有答案。” “没错,那不是巧合。”盛天悯将虞佳对他所说的所有关于梦见那孩子的事情对唐晨和维娅讲述了一遍,“我判断,她所说的圣子,只有这一种可能。” “可是,这种东西毕竟只是梦境,怎么会影响到现实中你们之间的感情呢?”唐晨还是不理解。 “那就得问这两天和她在一起的燕云姗其中原因了。” 盛天悯看来已经从酒精的麻痹中完全摆脱了出来,他此时意识清楚,逻辑清晰,对发生的事情也不再有情绪化反应。他突然又想起了“启明星体系”,拿起手机,打开了微信。 第114章 奇异之迹 唐晨也好奇地凑过去看,只见在“启明星体系”这个群中增加了两个人,一个叫“幽森佑使”,一个叫“圣子佳”,从头像上看,“圣子佳”是虞佳,而从对话中可以判断,“幽森佑使”便是燕云姗。 她竟然连微信名字都改了!——盛天悯心想。 微信群里相当热闹,“深邃冥女人”、“味道暴风雨”还有“幽森佑使”你一句我一句地已经从下午聊到了晚上,其中偶尔也有“越界馆主”『插』两句嘴,主旋律始终是这三个人的唇枪舌剑。一方面是“深邃冥女人”质问“幽森佑使”对盛天悯和虞佳的情变,还有常倩的事故都应该负责,另一方面,“味道暴风雨”在为“幽森佑使”辩护,而“深邃冥女人”转而又质疑“味道暴风雨”与“幽森佑使”之间微妙的关系,甚至指责“幽森佑使”一人踏两女之船的不道德、甚至反伦理行径,“幽森佑使”始终也没有极力为自己辩护,仅仅表达了自己与虞佳之间一见如故的感情。 “你们这些人的关系真是复杂,我可实在搞不懂。”唐晨看着直挠头。 “奇怪啊!”盛天悯将群里的信息翻上翻下,总感觉有些别扭。 “怎么?有什么奇怪的?”唐晨问。 “景心琳是怎么回事?在我走之后,她没有问清楚燕云姗吗?为什么还会在群里向燕云姗开炮?” “你直接打电话问问她不就清楚了!对了,刚才你开微信的时候,那个‘深邃冥女人’给你留了不少言呢!没注意吗?”维娅提醒他说。 盛天悯听她提醒,急忙退出来,看到“深邃冥女人”果然给他留了很多条留言: ——给你打那么多通电话你也不接!想必是受了相当大刺激,看来你先缓和缓和情绪吧。—— ——燕云姗那边我该问的都问了,她也很配合,知无不言。但我觉得真正的答案远没有浮出水面,不过相对于她配合的态度,我还是认为这些事情她需要负更多责任。—— ——虞佳情绪低落,她并不想和我交流,甚至她除了燕云姗,不想和其他任何人交流。—— ——下面,我就将今天盘问燕云姗所有问题她是如何回答的转告你。前两个问题不用再此罗列了,从第三个问题开始。—— ——问题三:她为什么要装扮成和米子欢的形貌?用意何在?她答:因为之前她便和米子欢关系很亲密,但她想与米子欢进一步交往,却遭到拒绝。所以想出了扮成她的模样以混淆我们的视听,误导我们将目标转移到米子欢身上。后来她和米子欢通过气,让她不要将所知道的事情和盛编辑说。但你我心里都清楚,她没想到的是,米子欢也是神秘信息持有者。—— ——问题四:偷走u盘有何用意?她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幽无系,森无鸣,幻予吾,圣子护佑,责无旁贷。从她说话的语气中,我明白了她为什么去偷你的u盘,同时也搞懂了她跟踪虞佳的必要『性』,你也应该懂吧?—— ——问题五:她和虞佳在这几天究竟发生过什么,致使虞佳放弃了对你至深的感情?她回答只发生了两件事,第一,u盘中的东西她看了个遍,txt文件中点了三次,得到了三条信息;第二,就是虞佳对她说的,“这是圣子的意思。”—— 最后一条看完后,盛天悯看时间是半个小时前发来的信息,和最后一通未接来电相差十几分钟而已。想必景心琳是要在电话中对自己说,却怎么也联系不上,只好用微信发过来。他正想着景心琳是不是有问题遗漏了,突然,手机屏幕上又跳出条“深邃冥女人”发来的信息: ——对了,你列出的十个问题里的最后一个,我看见的时候就想和你说,如果我父亲向你提出什么要求,你尽可以满足他,无论他什么目的。但一定不要在他面前提到我,谢谢!晚安!—— 盛天悯赶忙回过去信息:“为什么?难道还是‘不合时宜’吗?”但没有等来回复。他又给景心琳打过去,对方已经关了机。 “这个什么什么女人,不好意思,前面三个字我不认识,看她发来的信息逻辑『性』很强啊!”维娅说。 “是‘深邃冥女人’,”唐晨回答她。 “她和你一样,也是门萨俱乐部的会员。”盛天悯对维娅说。 “哦?没想到!这可了不起,门萨俱乐部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入的社团。有机会我一定要认识认识这个什么女人。”维娅惊叹地说。 盛天悯站起身,问他们今天是不是不回去了,唐晨点头,而维娅更直白,说既然唐晨原来在这里就有自己的房间,索『性』就两人一起住那间房。盛天悯心里感叹,不愧是外国女生,没想到真这么开放。 你们自便吧,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完了我就去睡了。”盛天悯对他们说完,回屋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将征文方案发给景主编。 以后的数日内,盛天悯不再对虞佳有何幻想,他甚至逐渐感觉自己和虞佳分开并非只是燕云姗从中『插』手导致的,自己也似乎有这种期待似的。而“启明星体系”微信群中他也只是看里面这一句那一句地扯些不咸不淡的话,没有再参与其中。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维娅也加入到了那里,这让他感觉莫名其妙。 一晃又是新的一周,周一一早盛天悯发现了自己电子邮箱里收到一份像是请柬的邮件。打开来看,是一个名叫《卡漫之友》的动漫杂志社发来的作者回馈答谢活动的请柬,邀请他在本周六来活动地点参加。 他有些纳闷,动漫杂志社搞的活动,为什么要请自己这么一个科幻杂志的编辑去参加? 他又详细地看了一遍请柬,猛然想到了虞佳曾和自己说过,她兼职给一家卡通画报作封面模特,那家画报的名字就是《卡漫之友》。其中里面说他的请柬编号中了奖,活动当天会颁发给自己一份独特的奖品,这让他甚是奇怪。 他突然发现请柬最后,有个刚才未曾注意的细微痕迹——但在他眼中可以称之为“奇异之迹”。 盛天悯从这里明白了为什么《卡漫之友》会给自己发来请柬,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第115章 核族通道 没有料到,奇异之迹很快就出现了,倒吸的凉气也随之而至。 悯雀虽然始终提醒着自己要打起精神,不能懈怠,但终究因为野外疾行后消耗大量精力体力,无法抵抗猛烈的倦意来袭。正在『迷』『迷』糊糊马上要失去意识时,突然感觉背后依靠着的长尾鶶小鲁身子震颤起来,从一开始的小幅度,一点点逐渐剧烈晃动,一下子将他的神智唤醒。 他摇摇脑袋,抬头看向小鲁的上身。只见它正在狠命用身子拱着面前那堵墙,似乎是受了什么东西的牵引或者『操』控,看样子石头墙后有它十分感兴趣的事物。 另一边,懋然发觉异样,也从营帐中钻出来,问悯雀出了什么事。悯雀晃晃头,指着不安分的小鲁,意思是这家伙不知何故就开始发狂,自己也不清楚是发生了什么。 懋然仗着胆子走近它,想轻轻抚『摸』它的脚面来平稳其情绪,可还没等靠近,小鲁那只大如门板的脚掌一下子抬起来,狠狠踢在本来就松散的石头墙上,震得四周轰隆隆直响,石块四处『乱』飞,地面也晃个不停。 这时,老蝼、六凌和鳞良听见巨响也都跑出营帐。悯雀向众人指指石墙,让大家小心绕开『乱』撞的小鲁,向墙后的草垫望去,想看看究竟是什么在引诱着小鲁发狂。 但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刚来时所见的一块大草坪,此时竟然踪迹全无。不知何时,石墙后面的情景已经变成了几块巨大石板拼合而成的平面,光滑并且严丝合缝。它们交错排列,呈现非常有规律的拼合形状,一看就绝非天然形成。 几人眼见小鲁撞开石墙,快速移动着庞大的身躯,往石墙围拢的中心疾奔而去。同时,他们注意到围墙里的中心点上直立着一根并不显眼的粗棍,一人来高。鳞良凭借他有远见慧耳之体的机能,猛然间发现了那根粗棍的异常。 “你们看,那个东西自己在原地转动!”鳞良大声喊。 其他几人因为离着中心粗棍过远,加上夜晚光线不明,只能将将模糊看到那根粗棍,至于鳞良所说,粗棍原地转动,更不可能由肉眼发现了。 可眼见着小鲁向中心点飞速奔去,也由不得怠慢,都直冲向那个中心点。只跑到一半,小鲁便已冲至目标,只见它伸出两只巨爪去抓那根粗棍,但看样子无法抓牢,并发出了“吱吱”摩擦的声音。众人都明白了,果然那根粗棍在高速旋转,不然怎么会让这个大家伙无法抓实。 小鲁却丝毫没有被这东西的不听使唤而退却,它一只手去企图固定住粗棍,腾出另一只手钻向粗棍的底部,任凭地面的石板坚硬异常,它毫无顾忌地狠劲刨去。只是几下,就将粗棍下面的石板刨出一个大洞,但那根粗棍似乎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始终直直树立在那里,处于旋转状态。 此时的小鲁没有再向那根粗棍较劲,一头钻入刨开的大洞中,地面的石板也随着它的钻入而猛烈颤动。 悯雀看看左右众人说:“它一定是由这根木棍发现了什么。老蝼,你去将营帐里必要的物资精简一下带上,其他人和我一起跟它下去!”说完,便当先奔至大洞前,一跃而下。除了老蝼外,其他人都没有犹豫,纷纷尾随而入。 悯雀跳入大洞的同时,发现那根粗棍整体暗黑,在月光的映照下发出黑中透紫的光泽,整个棍身直直深入地下,几乎深不见底。他顺着小鲁挖掘的岩壁凸凹,快速地向下蹿去。再向下望,黑洞洞的空间没有尽头,小鲁早已不知掘到何处,只是隐隐听见深处隆隆的挖掘声。 他抬头上看,懋然、鳞良、六凌一个个都跟了下来。懋然当先跟到了他身边,对他说:“老蝼很快就跟下来,你不用担心。” 悯雀见另外两人也到了近前,便让鳞良在此接应一下老蝼,自己则和懋然、六凌一起继续向下跟上小鲁。 “这家伙是发了什么疯吗?”懋然问悯雀。 “也许吧,但更有可能是刑流将它留在咱们身边的真正目的。”悯雀对她说,“另外,你还记得在我向大家共通的布谷意识中也收到有关于长尾鶶的影像,看来布谷也暗示了我们要跟着小鲁走。” “那这根粗棍又是什么人设置的装备?用来做什么的?”跟上来的六凌问。 悯雀指指下方,“一直跟着它,应该就会有答案。等老蝼将彩光器带下来,咱们尽快跟上。” 三人没等多久,老蝼和鳞良追了上来,将彩光器分发给每个人。随后众人沿着小鲁挖掘的深洞直直向下赶去。不知道又赶了多久,抬头向上看,地面的洞口光亮已经几乎看不到了,就连下方小鲁那家伙挖掘的声音都已消失,耳边只听得那根旋转着的粗棍“嗡嗡”地响着,让人心中烦躁。 “当家的,你说这东西是什么材质的?”六凌用彩光器照向粗棍。 “很难看出来,”悯雀边走边说,“它一直这么不停地旋转着,徒手根本无法接触它,但可以肯定,这东西必然由种极为坚实的材质所造。” “莫非这东西和梵冀的‘云端秘钥’项目有什么联系呢?”懋然也用彩光器照着它问。 “哼,不是有没有关系,而是这东西就是‘云端秘钥’。”悯雀坚定地说。 众人都显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这东西就是所谓的“云端秘钥”吗?在每个人的想象中,所谓“秘钥”无非就是一把很神秘的钥匙形象,怎么会是这个长度无法估量的粗棍呢? “布谷意识中,那只长尾鶶爪子指的东西是根细长的金属杆,你们不觉得和这东西很像吗?” 众人仔细回想回想,因为那一幕是悯雀用冥想技将布谷意识共通给所有人的最后一幕,而那时悯雀很快就支持不住,那一幕只一闪而过。懋然点点头说:“你这么一说提醒了我,确实那根一闪而过的金属棒很像这个东西。既然布谷意识提示了咱们‘云端秘钥’的样子,看样子指的就是这东西不会错了。” 大家都赞同懋然的判断。这样,所有人目标一致,要尽快赶上小鲁,抵达“云端秘钥”的终点,那里就应该是源石本体所在。 五个人又向下赶了好长一段时间,发现两边的岩壁由坚硬逐渐变得松软起来,而且开始有些『潮』湿。 “咱们还要向下多深?”鳞良有点沉不住气。 “从粗棍旋转发出的声音来判断,还远没有到终点。”懋然回答道。 “咱们差不多已经下行了半天多时间了吧?上面估计天已经亮了。”六凌说。 “鳞良,补给还够吗?”悯雀问。 “至多两天吧,”鳞良回答,“我和老蝼没有补给也没问题的。”他说的是事实,暗蝥族人与璇瑚族人都有延缓身体代谢的特殊机能,十天之内不进食也不会影响正常身体运转,只会行动反应逐渐迟缓。悯雀自然也清楚此事。 第116章 浅层地蚐 “那实在没办法也只好委屈你们俩了。”悯雀对他们说。 “这个倒没什么,只是每块彩光器的石源只够一天的使用量了。”他补充道。 “那咱们省着点用,大家用完一块以后再用下一块。”懋然说,然后让众人将各自的彩光器关闭,只留下悯雀手中的使用。 又向下走了将近一天时间,众人除了听到一成不变的粗棍旋转声,又发觉有逐渐清晰的流水声传来。 “这里会有河流吗?”鳞良问道。 悯雀用彩光器向两旁照了照,没发现什么异常,又向下看去,依然是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 “鳞良,你听听流水声离咱们多远。”老蝼对他说。 鳞良将耳朵贴在岩壁上,仔细聆听。少时对众人说:“的确是条流量不小的地下河,方向应该是咱们下方,约莫得再走少半天时间吧。” “也许小鲁见有水流,在那停住也说不定。咱们还是赶紧继续向下追它吧。”懋然对大伙说,然后要接着赶路。 “等等,我感觉有些不对……”老蝼没有动,只是用粗糙的双手在岩壁间划来划去。 “有什么不对的?”懋然问。 “没错,我也感觉到了,的确有些不对。”耳朵贴在岩壁上的鳞良,一直没有动,似乎还在听别的什么东西。“嘘!别出声。” 众人看他很紧张的样子,心里也有隐隐不安萌生而出。 “它们数量众多,而且移动速度相当快,”老蝼说,“咱们必须马上把所有的彩光器都打开。” 悯雀凑过来问:“你究竟发觉到了什么?” “来不及解释了,赶紧按照他说的做!”鳞良飞快从贴着的岩壁上伏下身子,同时将身上的彩光器打开。与此同时,老蝼也像他一样紧靠岩壁角落趴下来,打开彩光器。悯雀见状,想必他们这样做一定有其道理,而且也刻不容缓,急忙让懋然和六凌照做。就这样,五人都打开彩光器,贴伏在岩壁角落处。 刚刚完成所有准备,所有人都感觉脚下有“嗡嗡”的震动声传到了身边。眼前的一幕景象让悯雀几人都目瞪口呆——但见几百个身体大小与普通人差不多的怪物、四足很短、脑袋扁平、头上只有一个占脑袋一半大的眼睛、嘴巴则占了另一半脑袋,从几人身边“嗖嗖”地向上爬过,它们似乎对彩光器发出的光亮很是忌惮,都不想被光线照『射』到,纷纷绕开众人。 过了一会儿,这群奇怪的生物消失在五人的头顶通道中,“嗡嗡”声也逐渐远去。此时大家才长舒了口气,从紧张的氛围中摆脱出来。 懋然向老蝼指了指头上问:“那些东西是什么啊,看样子你和鳞良都对它们不陌生。” “它们是浅层地蚐,一种生活在地下洞窟中的大型群居虫类生物,『性』喜阴暗,讨厌光亮,光觉和触觉都极其灵敏,任何在地下的生物都是它们的食物。我在家乡幽岚谷的地层洞『穴』中曾经见过这些生物,很难用‘唤噬醒’控制住。”老蝼话锋一转,“哎,鳞良,你是怎么知道那东西的?据我所知,浅层地蚐只是曾在噬族的北旭光山山『穴』中被触俚族人捉到地面上过一次。” 鳞良笑笑,“你忘了?我可是和蛟冲呆过好一阵,以他暗蝥族少族长的身份,知道的可比你要多得多吧。当时在场的不止有触俚族人,也有你们暗蝥族的族长。” 老蝼也是一笑,“蛟冲身为少族长,倒是对你知无不言啊!”此时他话锋一转,“不过刚才那些浅层地蚐经过此处,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鳞良一愣,“你刚才说的不对劲难道不是和我的意思一样,为大家作出浅层地蚐来袭的预警吗?” “当然也有这方面,不过我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根据我们暗蝥族所知,浅层地蚐对地层中的生物有非常敏感的直觉,就像长尾鶶小鲁那样庞然大物,它们不可能对其无动于衷,一定要不惜代价去袭击它,将其作为食物。一个小鲁那样的生物,又没有彩光石这样的光源护身,这几百只浅层地蚐足够把它分而食之。但大家也看到了,这些怪虫并没有向小鲁的方向追去,而是飞速向上,像是在逃避什么危险,这难道正常吗?” 听老蝼这么一说,众人都觉得很有道理,但它们会逃避什么危险呢? 悯雀心念一动,问老蝼:“你说浅层地蚐在地下任何不能发光的生物都会成为它们的口中食,它们只怕光,是吗?” “没错,就像长尾鶶那样的生物,不要说是小鲁,就是大鲁,面对那几百只浅层地蚐,根本没有抵抗能力。” “那这么说来,只有一种可能。”悯雀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你是说小鲁它……”懋然似乎明白了悯雀的意思。 “对,它已经到达了一个光源充足的空间,也许就是这根粗棍——云端秘钥的终点。”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其他四人都同意悯雀的判断。就这样,众人再次关掉了各自的彩光器,只留下当先开路的悯雀打着光亮,继续向下进发。 又下行了约莫四、五超里,众人终于发现了地下河的踪迹。从岩洞的一侧,数条水脉的横断面清晰可见,水流直直向下倾泻,冲刷着旋转的粗棍,被粗棍的自转甩得四处飞溅,如同自动喷泉一般。同时,因为被数条水脉大量冲刷,顶天杵地的粗棍发出“嗡嗡”的摩擦声,震得众人耳膜生疼,互相说话也要大声喊叫才能听清楚。 “鳞良!从水流下落的情形看,你能判断离最底部还有多远吗?”悯雀向鳞良大喊。 “噪音太大,目前还判断不出来,咱们得再向下走一段,离开水流直接冲刷粗棍的这片区域。” 旁边的老蝼冲悯雀喊:“主子,我感觉不会太远了,我们暗蝥族人经常在山腹中行动,地下河再向下,离硬地壳层就很近了。” 悯雀冲他们点点头,一挥手示意大家继续前进。 没走多远,也就是地下水脉断层刚刚从众人视线中消失,振聋发聩的“嗡嗡”声也逐渐变弱,大家都看到脚下的远处出现一个闪亮的光点,而且一点点变大。不多时,脚下整个空间被黄『色』光晕笼罩,随即光线到达了众人身边,而后直直向上亮去。 “这是什么情况?”六凌诧异地问。 第117章 地底偷袭 “看来那些浅层地蚐逃避的危险就是这片光晕的直升向上。”悯雀关掉了彩光器,对众人说。 “不仅如此,我已经听到了下面传来的声音。”鳞良指指脚下说,“应该是小鲁发出来的,也许咱们很快就会到秘钥的终点了。” 果不其然,五人仅仅又向下走了不到一超里,就看到了一片岩石平垒在四周,中间一处站地面积极大圆形的凸起石台,石台在飞速的旋转着,带动立在正中那根直通地表的超长粗棍。石台四周的岩壁上布满了彩光石,一直延伸至穹顶。小鲁那个大家伙横躺在石台旁边,只是一个劲地低吼喘气,显得筋疲力尽,两个爪子上满是血迹,想必是一路挖刨岩石土层和接触旋转粗棍导致的外伤。而眼尖的鳞良一眼发现在小鲁庞大身躯一侧,跪坐着两个人,忙忙碌碌地不知道在做什么。 “当家的,你看那里,有两个人!”鳞良伸手指着小鲁的方向向悯雀提醒道。 悯雀拢目光看去,也发现了目标。与此同时,那两个人抬头向上观察,同时看到了悯雀几人,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飞快奔向旁边的一处不大的洞『穴』,麻利地钻了进去。 “哎?他们怎么一声不吭地就跑掉了?也不和咱们打个招呼?”老蝼奇怪地问。 “这两个人颇为古怪啊!”鳞良说,“不知道你们看没看清,这两个人好像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如同是镜子内外的形象一般。” “这也不稀奇吧,寻民族与问天族人的双胞胎都是这样。也难怪,鳍族人没有双胞胎的概念。”懋然对鳞良说。 “那你觉得寻民族或者问天族人会出现在这里吗?”悯雀这一问倒是让懋然哑口无言。“先下去看看再说。” 众人到了底部,凑近到那座巨大石台底座近前,只能看到那根粗棍从此延伸至穹顶,根本看不到头,而粗棍底座下面是什么,则无法得知。 大家又来到倒在地上的小鲁身边,懋然用手轻轻抚了抚它的脚面,却没有任何反应。六凌凑近它的头部,见它呼吸均匀无阻,又发现它前肢多处伤痕,『毛』皮已被磨得几乎秃光,便对懋然说:“它没什么大事,就是掏洞掏得前爪都秃皮了,累得也不轻。” “那就让它在此休息吧,反正也帮咱们找到了秘钥,而且这里光线充足,不用担心有什么浅层地蚐威胁它。”懋然说。 “那两个人是不是往那里去了?”悯雀指了指旁边的一座岩洞问鳞良。那座岩洞从上向下看并不宽大,但众人到底后才发现,岩洞完全可以同时通过三四个人,就连小鲁这样的大家伙也不会费劲。 “怎么样当家的?追不追那两个人?”鳞良问。 悯雀点点头,向众人一挥手,“大家跟紧了,要小心在意。”悯雀当先开道,几个人沿着那二人的踪迹,向岩洞深处追去。 没追了几步,前面的光亮便很快暗淡了下来,悯雀不得不重新打开自己的彩光器。只刚向前一闪,突然发觉光线闪过之处,一个身影在眼前晃了一下就不见了踪迹。 悯雀在前面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是谁?”其他人也纷纷打开彩光器向前照去,但都没看到任何人的痕迹。 “主子,你发现了什么?”老蝼凑到悯雀近前问。 悯雀摇摇头,让其他人不要浪费彩光资源,他自己一个人的光线足够用。可就在众人将彩光器再次关闭时,悯雀所照『射』的光线前,那个身影又一次一闪而过。 悯雀这回没有受到惊吓,他稳了稳心神,用彩光器四周晃了晃,同时开口说道:“你不用害怕,我们不是敌人,能现身出来见一见吗?” 言必,沉默寂静了好一阵,没有人回答。正当众人等得不耐烦,悯雀要再开口说话时,突然一缕光线向几人照『射』过来。是从岩洞上方向下而至,速度奇快,刚有发觉,就已到眼前。众人顿觉一阵眩晕,双目如同被利刃轻轻一划,虽不至于疼痛难当,却也短暂失去了视觉能力。与此同时,感觉脑袋里的神经被什么东西猛烈撞击了一下,顿时晕厥过去。 黑暗中,悯雀听见布谷那首歌再一次悠扬而至,不过这次歌词有了不一样的内容。她唱道:“冥冥坠落,秘钥之侧,误差有因,汇于洼涸。双痕相帮,危机险度,核世壁后,玄世重逢。” 忽而,他睁开了双眼,发觉自己斜躺在一个呈斜角的石床上,脑袋还昏昏沉沉的,四肢则被固定在身侧,无法动弹。他又闭上眼缓了缓心神,再次睁眼向左右看去,懋然、鳞良、六凌、老蝼四人也和他一样身体被固定在另外四个斜角石床上。都紧闭着双眼,还没有醒来。向四周观察,自己身处一座数不清多少边形、有棱有角的大房子里,房顶相当高,顶部几乎由极为巨大的整块彩光石制成,照得整间屋子十分明亮,但并不刺眼,光线相当柔和。 他又仔细寻找了一番,可除了自己五个人以外,没有其他任何人在这间房子里。 “喂,懋然!鳞良!大家醒醒!”悯雀低声冲他们叫,但其他人都无动于衷。 他提高嗓门又叫了几声,还是没人醒来。 “别叫了,他们是叫不醒的!”一个声音传入他的耳中。悯雀听得出,这声音是来自屋顶彩光石后面。 “好奇怪,这个人怎么会这么快就恢复了意识?”另一个声音从正对着悯雀的一堵墙后传来。 “是啊!按理说,至少还要等五个核时以后才会恢复意识,这是怎么回事?”来自屋顶的声音问,声音比之前的稍粗一些。 “喂!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能不能现身出来?”悯雀冲上面漫无目的地喊着。 “难道是碳精波的频率不够吗?” “不可能,你看另外四个怎么就没问题呢?” 他们似乎根本没听到悯雀的叫喊,只是自顾自地对话。 “嘿!你们!赶快出来,放开我!”悯雀继续呼喊。 “也许是源石的作用?没道理啊!这些家伙怎么会有源石?”屋顶上的声音说。 “我也觉得没这个可能『性』。”另外一个声音说。 “怎么没可能?”悯雀灵机一动,接着他们的话说,“我身上就有一块源石碎片,你们不信可以在我身上翻一翻。” 他的话说完,屋顶和对面都是一阵沉默。悯雀以为那两个人已经离开了,正准备继续呼叫其他同伴,突然看到正对面的墙壁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缝隙,两扇门板从中打开,里面走出一人。悯雀见那人身材瘦小,穿着一身连体套衫,脑袋奇大,比例却一点也不突兀,上面长了双细缝般的眼睛,让人无法看到他的眼珠,这让他有些出乎意料。 “你说你身上有源石碎片?不要骗我,否则没你的好果子吃!”那人用威胁的语气对悯雀说。 “你过来翻翻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了。”悯雀对他说,“不过,我告诉你,你们的所谓碳精波武器不是因为我有源石碎片才没发挥作用的,而是我的眼睛。” “你的眼睛?什么意思?”他不解地问。 第118章 用计反制 “你近前来看看就知道了。”悯雀用自己的眼神挑衅着那人。 那人不知是计,直愣愣地走近悯雀,细缝般的眼睛使劲睁圆看向悯雀的双目。即使这样,也就稍稍能『露』出些许淡红『色』的眼球来。但在悯雀看来,这已经足够了。 那人与悯雀两双眼睛只直视了少顷,突然那人“哎呀”一声大叫,倒退了数步,一下子瘫倒在地,浑身开始瑟瑟发抖。 “这是误差,不赖我啊!这是误差,不赖我啊!……”那人嘴里咕咕哝哝地自说自话。 很快,另外一个人从悯雀斜床后跑出来,将那人扶起来,慌张地问:“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悯雀凝神看去,果然,这两人几乎一模一样,只有声音能分辨出两者的差异。 “他没事的,只是中了我的冥想技。”悯雀冲他喊。 “你……你这个骗子!”那人回头向悯雀冲过来,一只手将悯雀的喉咙掐住,但并没有下狠劲,另一只手拿着一根粗管对着他的脑门。 “我……我没有说谎!”悯雀摇晃着脑袋边挣扎边对他说,“我的确有源石碎片。” “真的?在哪?” “你先松开我!” 那人眯缝着眼睛,不敢『露』出眼珠,手逐渐从悯雀脖子上松开,“如果你还想用冥想技对付我,小心我戳瞎你的眼睛!” 悯雀干咳了几下,呼吸重新通畅。然后对那人说:“你也知道冥想技?” “我不光知道冥想技,我还知道这是玄族人的专属技艺。但明显你不是玄族人,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使用冥想技?” “对,我的确不是玄族人,我是鸟族人。”悯雀对他说。 “鸟族人?鸟族人怎么会来我们核族的四大砡轴之一的砡璜轴这里?” “你们是核族人?四大砡轴又是什么?”悯雀有些不明所以。 “我是在审问你,怎么你又反问起我来了?”那人不满地说。 “朋友,我们几个来到这里完全不是针对你们核族人,也不知道你说的什么砡璜轴。不过,如果你清楚冥想技是怎么回事,就应该先让我救下你的同伴,咱们什么事情都好说。”悯雀心平气和地对他说。 那人低头盘算了一下,又看看身后他同伴痛苦难当的神情,只好对悯雀点点头,将他的四肢松开,警惕地用手中的粗管对着悯雀。 悯雀『揉』了『揉』手腕,从怀中将布包取出,展开以后『露』出发着暗蓝『色』光泽的深邃冥和欲念遐两块源石碎片。“你看,我没有骗你们吧!”悯雀对他说。 那人直愣愣地看着碎片,“这是……你居然有两块不一样的源石碎片?” “没错,这是两块完全不同的源石碎片。因为我不是高级冥想技技师,不会幻灭技,需要用它来和另一个技师的意识相通,让她来用幻灭技解除你伙伴中的冥想技。” 那人感觉不可思议,但也只好答应他。 “在此之前,我需要你回答我一些问题。” “你说。” “你们的确是核族人?” 那人点点头,“对,我们的确是核族人,我叫宕琪,他是宕珩。”他指着另外一人对悯雀说,“请您先救他吧,有什么问题,等救好他我们一定知无不言。” “可我的伙伴们还没有获得自由,请你将他们唤醒,我才能稳下心神联络那位技师意识。” 宕琪没办法,只得用手中的粗管分别顶了四个人的下颌一下,几人陆续苏醒过来。 “将他们放下来。”悯雀说。 “你先救宕珩,否则我不会把他们放开。”宕琪倒是没再妥协,用粗管顶着懋然的脖子。 “当家的!这是怎么回事?”“主子!这是什么情况?”众人纷纷询问。 悯雀冲他们做了个手掌下压的手势,让他们先不要动,然后说:“大家别着急,等我一下,很快就把你们松开。” 懋然心领神会,冲其他人“嘘”了一声,让大家耐心等待。其他三人只好听从,但鳞良已暗中施展起置骨术,只听悯雀一声号令,便可将绑缚在四肢上的绳索挣脱,把对手制服。 此时的悯雀倒是不慌不忙,将手中两块碎片贴到耳畔,再次寻到了布谷意识的精神信号。 宕琪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悯雀的一举一动,同时也关切着宕珩的变化。但见悯雀耳边的两块源石碎片闪烁着白『色』与蓝『色』的光芒,过不多久,悯雀让宕琪将中了冥想技的同伴扶到自己身边,让他眯缝的眼睛睁圆,与他四目相对。不多时,宕珩身体猛烈抖动了几下,之后软软地瘫倒在地。 “他已经没事了,请你释放我的同伴。”悯雀收起碎片后对宕琪说。 “不用他费事了,我们自己来!”鳞良一声轻笑,轻松地挣开了绳索,又将其他三人从斜床上放开。这让宕琪惊诧不已。 “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宕琪有些慌了神。 悯雀向宕琪介绍了自己和同伴,之后对他说:“你看见那个大块头了吧?是它将我们带到这里的。” “长尾鶶?我们这里已经很久没见过这种生物了,据说现今只有麋源族的领地才有出没。可是我们砡璜轴正对着的是长人族领地啊,没道理会出现长尾鶶。” 这时,宕珩神智逐渐清醒过来,见悯雀众人围在身边,不由得紧张起来。宕琪让他不用紧张,是对方救他恢复正常,他这才放松下来。 “那家伙没什么事吧?”老蝼问。 “你是说那只长尾鶶?”宕琪说,“它没事,就是疲劳过度,我们给它喂了些核族的饲料,它很快就可以恢复。” “你所说的四大砡轴能和我说说吗?你们这里的砡璜轴又是何物?”悯雀向他们问道。 宕琪宕珩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又彼此点点头,宕琪开口说道:“好吧,我来说。四大砡轴是我们核族人先祖为维持领地环境平衡而建造的地下巨型循环系统,分水脉、气脉、光脉和魂脉四大支系,由砡璋轴、砡珉轴、砡璜轴、砡珏轴四根砡轴带动,核心动力来源于地心能场,由核族的砡轴系统控制中心『操』纵。这里是砡璜轴支系索引处,主管光脉循环,由我们俩实地管理。每当夜晚月上中天时,与地面的接触面就会开启砡璜轴『露』出地表,吸纳光脉到核族领地。其他三个支系系统也都如此。” “刚才从你的言谈话语间,似乎了解源石的信息,难道你知道那块丢失的源石的下落吗?”悯雀追问道。 “这……我并不知道。”宕琪支支吾吾地说,“不过,我知道源石的确在核族领地没错。” “哦?你如何得知?”懋然问。 “因为……很久以前由砡轴系统控制中心给各支系索引处的通告中很清楚地说明过……” “说明过什么?”懋然急不可待地追问。 “说是因为某种原因,砡璋轴——也就是水脉支系的砡轴——受到了一些干扰,自转轴心发生偏转误差,导致核族水脉循环支系无法正常运转。迫于生存压力,砡轴系统控制中心下令将砡璋轴在地表的接触面生态环境进行改造,这才暂时让水脉循环恢复正常。但也破坏了长人族联邦瘦门岭与谧洛山之间、云河上游北岸的那片盆地的生态环境。” “噢!原来洼涸盆地每年夏末秋初成为毒沼是因为核族的砡璋轴修正误差导致的。”鳞良恍然大悟。 “你说的某种原因,难道就是因为遗失的源石导致砡轴偏转?”悯雀问道。 “这是来自控制中心工程师的非官方消息,联邦『政府』从未承认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宕琪说。 悯雀心中一动,追问他道:“那个工程师,你能说说他的情况吗?” 宕珩接过话来:“他啊!虽说已经是二百多年前的古人了,但他可是个传奇人物,核族历史上在砡轴系统工程师中有极高威望的一位。” 懋然眼前一亮,“那看来他说的应该不会错喽!” “呵呵,这可不好说,”宕琪冷笑一声,“你们要是知道他不堪的结局,也许就不这么认为了。” 正当众人不知此话何意,想进一步问个究竟时,房间外面传来两人同时的说话声:“宕琪,你出言小心点,可不要在背地里羞辱他老人家!” 第119章 双痕之盼 冬天已经过了一半,自从粉雪飘落,气温骤降,海边更是比内陆要感觉冷了许多。昙燕不知道布谷什么时候会醒来,更不知道离开环界俱乐部的悯雀众人什么时候能找到鳞良,将他安全带回。而她负责建设浅海省边界监测环网的工作,虽然已经到了规划阶段尾声,但离建成还是遥遥无期。 这一天,她照例为布谷用控幽技简单复查了一遍身体机能,没发现什么问题,但她还是对布谷的情况忧心忡忡。因为最近一段时期,布谷的脑部活动异常活跃,左眼今古宙的碎片也不间断地闪烁着,说明她的思维从没停顿过。昙燕担心如此下去,布谷的脑部组织会无法承受如此频繁的活动而力竭衰弱,很可能毁掉她以后的思考能力。 但她现在所能做的只有保持着布谷的身体机能活跃度,对于头脑中的损耗,她无能为力。 正在她感觉无可奈何之时,门外有人敲门,“昙燕委员,鹩晖指挥官有事情找你。”是兵站联络员小鸥的声音。 昙燕应了一声,推门走出屋去,让小鸥好好照顾着布谷,自己径直到了会客室。第九大队指挥官鹩晖正坐在房间里等待着她,一见昙燕进来,鹩晖便起身迎上去。 “鹩晖指挥官,有什么事找我?”昙燕问。 “我在兵站联络仪上收到了来自云塔城的两条构想质信息源,一条是联邦『政府』治安管理局发给边界区间委员会的通报,转送到兵站的;另一条走的是五级加密联络线,我没有权限解密频段,估计应该是专门给昙燕委员你的密件。” 昙燕先接过鹩晖递过来的构想解读器,治安管理局的通报写得很清楚: 至超历1262年冬中月十一日,已有四起入室杀人案件在云塔城主六层区域发生,受害者皆为构想聚合工程委员会成员。从前期案件勘察的痕迹推断,凶手绝非鸟族联邦公民,并留下奇怪标记,请边界区间委员会留意近期出入境其他部族人员的可疑记录。 构想聚合工程委员会?昙燕有点吃惊。难道凶手的专注目标是鸟族的构想源石研究机构,或者更确切点说是破空臆源石吗? “另一条信息源呢?”昙燕问。 “兵站联络员说是已经转切到了三层构想联络仪上了,可是……兵站真的有三层构想联络仪吗?”鹩晖反问昙燕。 昙燕不动声『色』地对鹩晖说:“指挥官,谢谢你传达消息,以后的事就归属于边界区间委员会了,您请便。” 鹩晖明白,鸟族的边界区间委员会某种程度上要比军事委员会的驻防部队在边界地带的实际权力更大,见昙燕对自己下了回避令,只好礼节『性』地告退,回了溯月镇的第九大队驻军点。 昙燕按照悯雀临走前留下的密码,进入了与总部联络的密室,打开三层构想联络仪,输入总部专门配给她使用的五级构想质频段联络码,接收转发过来的构想质信号解析源。 阴云密布的海面上,波浪滔天,自天上滴下如巨屋般大小的雨滴,虽不频密,但足以在海面上溅起能掀翻船只的浪头。可唯独有一只不大的渔船在下有狂浪、上有巨滴的情况下,在海面上飘飘摇摇,屹立不倒。 昙燕用信号实体仪解析完成后,得到了一条简明扼要的信息: 破空臆第六次异动,『逼』近警戒值,布谷危险。 “是谁?”鳞良大喝一声。 众人向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又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宕珩刚才进屋的门前。这回是两个看样貌年岁不大的女『性』,身穿短打衣着,身材比例要比宕琪宕珩二人正常得多,身形不像他们那般瘦小,脑袋也不是那么出奇地大,在五大显族的标准上,算是比较标致的漂亮女孩儿。但惟独眼睛与宕琪宕珩一样,都是眯成细缝,看不到眼瞳。 “矽环矽玟,你们两个怎么到这里来了?”宕琪吃惊地问。 “几天前控制中心发的协查通知你们没收到吗?”左边的女孩儿反问他。 “收到是收到了,我们没想到你们会这么快就来了。”宕珩回答。 悯雀在一旁向鳞良使了个眼『色』,鳞良会意,聚精会神地注视着两个女孩儿的一举一动,如果形势有异,立即展开行动。 “这几个人是谁?”左边女孩儿继续问。 “他们……” 宕琪正想如何向她们解释,六凌抢过话:“我们是为遗落在核族领地的源石而来!” 这句话一出口,悯雀和懋然都不由得心叫糟糕。自己这边的目标这么轻易地暴『露』,对方对源石的防卫一定提升到最高等级。可谁料想这话一出口,那两个核族女孩儿不仅没有对他们再生敌意,反而神情由警惕转为喜『色』。 “真的吗?你们为源石而来?”两人同时问道。 悯雀察言观『色』,见她们不像装出来的,便上前试探说:“源石这东西非同小可,你们想必也很重视吧?” “哪能不重视,处理那东西你们肯定更有办法。说说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悯雀虽然仍然不明白她所说何意,但明显话中有话,便坦诚回答:“我们由源石碎片和一只长尾鶶指引,来到此地,就是寻找在长领族境内遗失的那块源石。” “真的?不要骗我们!” “他们说得是真的,我们可以证明。”宕琪宕珩同时说。 矽环矽玟两人还是半信半疑,于是悯雀将源石碎片拿出来展示给她们看,“喏,这两块是深邃冥和欲念遐的碎片,可以证明我说的吧?” 矽环矽玟这才舒展出笑容,互相看了一眼,对彼此说:“看来曾曾祖父果然有先见之明。”“是啊,咱们这回可以安心了!”“他老人家受的委屈没有白费。”“双痕族总算有出头之日了!” 悯雀众人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她们俩在自顾自唠叨什么。正要询问究竟,两个核族女孩儿赶紧给五人让到客室,让宕琪宕珩准备食物,好生招待众人。宕琪宕珩不敢怠慢,各自出去忙活。 “两位,你们所说到底何意?能和我们解释清楚吗?”悯雀问道。 其中一个女孩儿笑盈盈地对悯雀解释:“诸位是从显族超地世界而来,对我们核族陌生也不奇怪。我们俩、包括宕琪宕珩他们都是核族的双痕族人,我们族人的一个明显特征是天生必然是同『性』双胞胎,要么是双胞胎兄弟,要么是双胞胎姊妹,而且从不分兄弟姐妹的大小。像我们俩,我叫矽环,她叫矽玟。” “那别人是如何分辨你们俩的呢?”老蝼好奇地问。 “除了我们双痕族人有独特的感知能力外,其他核族的族人从我们外表上根本分辨不出来,像我们的父母,不用任何标记就能分辨出我们谁是谁。我们唯一在外族人面前可以辨识的区别只有声音,说话的音调天生都不相同。” “你们的『性』格呢?也是天生都一样吗?”懋然又问。 说到这儿,矽环矽玟神『色』突然暗淡下来,“『性』格这东西都是后天培养的,每个人经历不同,哪会有天生一样的人!”矽环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地说,“这也算是我们曾曾祖父蒙受委屈的原因之一吧。” 于是,她们两人将二百多年前的一段往事向悯雀众人娓娓道来。 第120章 祖辈遗训 作为三大隐族之一的核族,与另外两个隐族不同,五大显族的人都知道核族的聚居地在地下,只是没有人清楚他们聚居地与地面的连接口究竟在哪。即使有噬族的人曾经耗费人力物力开山凿洞,企图寻到核族领地的通道,也都一无所获。 核族人没有玄族那么有神秘感,也不像漠族人那样喜欢参与超地世界各部族之间的明争暗斗。他们自《类种群融合意愿协定》签署之后,向来安分守己,与世无争。只有一次例外,就是在超纪元579年,加入了问天族、寻民族与漠族的多部族联盟,剿灭了复辟君主**的长领族启牧氏。但之后对长领族的种族清洗运动——那次震惊整个超地世界的“星凡河口大屠杀”事件,核族没再参与。 直到超地世界构想能源爆炸时代来临,各部族领地接二连三出现构想源石,“暗谷梦”、“欲念遐”两块源石在几大部族的争斗中不知所踪,核族人始终身处世外,事不关己。因为他们有自己的一套运转相当成熟的地下生态体系——四大砡轴支撑的巨型循环系统,由砡玉系统控制中心掌控。控制中心下设四大支系控制办公室,各成一套系统,控制中心由中控技术委员会负责。而矽环矽玟的曾曾祖父矽耀便是中控技术委员会的成员之一,而他的双胞胎叫矽辉,也是一位工程师,负责砡璋轴水脉分支办公室。而砡璋轴水脉循环系统也造就了长人族领地最磅礴绵长的一条河——云河。 因为懋然偶然间问起了双痕族双胞胎之间的『性』格差异问题,矽环矽玟便想起了她们这两位祖辈的那段故事。 作为核心委员会成员的矽耀,做事思维传统,充分继承了核族人不喜争斗的『性』格,并且有担任过所有四大砡轴分支办公室主任的传奇经历,威望极高;而矽辉却与他截然不同,做事更喜欢激进,甚至有些无事生非,在矽耀离任砡璋轴分支办公室主任后接替了他的位子。虽然学识都很突出,都有工程师头衔,可由于两人『性』格的差异,所处的地位也截然不同。 那是两人五十五岁那年,不知什么原因,矽辉负责的砡璋轴的内核轴心不知为何出现了些许误差。虽然误差微小,但在如此长度的砡璋轴一点点放大下,探出地面的部分已严重偏离了安全值。水脉循环系统发出一级严重警报,整个核族领地都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为此,系统控制中心派出调查小组赶赴砡璋轴分支办公室,小组组长便是矽耀。在协查联席会上,分支办公室主任矽辉向调查小组汇报了些初步排查情况,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可能『性』分析,没什么实质『性』结果。但等散会后,矽辉把矽耀叫到无人之地,向他坦言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这次事故的真实原因,就是一块构想源石所引起。 矽耀大吃一惊,问他为什么不在联席会上说,矽辉坦言从这块构想源石有如此强大的能量影响力,只要假以时日深入研究,一定可以取代四大砡轴控制中心,核族的能源与资源利用效率会成倍增长。但矽耀并不认同他的看法,对他说四大砡轴控制中心才是核族赖以生存的平衡根本,不是一块构想源石就可以取代的。两人争执不下,最后不欢而散。 在第二次协查联席会上,矽耀将从矽辉那里得知的构想源石影响砡璋轴的事公开了出来,决定向中控技术委员会汇报此事,并建议封存构想源石,排除其对砡璋轴的干扰。这让矽辉非常不满,在会上又一次和矽耀争论起来,并在会后也给中控技术委员会作了开发利用构想源石能源的技术分析报告。 而中控技术委员会接到两人的报告后,又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矽耀的观点,排除构想源石干扰;另一派支持矽辉,想充分利用源石能源,两方僵持不下,无法形成统一意见。但对于水脉循环的恢复,却是刻不容缓的事情。核族领地若是中断水脉循环系统,现有资源能支撑领地生态平衡最多只能维持一年。另外他们还要面临一个难题,就是那块构想源石在领地的详细地点没有人知道,矽辉曾经派砡璋轴分支的人员在附近搜寻,始终没有收获。 矽耀也是奇怪,既然矽辉根本不清楚源石在何处,那他又如何知道这是源石所导致的结果呢? 恰在此时,一个神秘人出现了。他找到矽耀,对他说是自己告诉矽辉源石的事,此行的目的就是想将这块构想源石暂时保存在核族领地,至于核族人是封存还是利用,他并不关心。矽耀问他为何将此事告诉自己,他又是什么人。那人仅是说他需要在核族这片领地找到一个可靠的源石保管员,直到五大显族的人找到此处,便可交还于他们。另外又告诉矽耀,他曾经找过矽辉,但总感觉并不妥当,而今又想看看矽耀是否适合,与矽辉做个比较,源石的位置他也在矽耀的地图上给他指出。至于自己是什么人,他只给矽耀留下了一个古怪的符号——六角形里左边半个心形和右边一支竖起的眼睛形状,便飘然而去。 这让矽耀更感觉源石突然出现在核族领地绝非偶然,一定是某些人或者某种意志故意这样安排,而且他也明白,无论他还是矽辉的想法得到落实,其实对核族根深蒂固的平衡思想都会带来相当大的冲击。于是他选择了折中方案,就是既不封存源石,又不利用源石,而是遵循那个神秘人的委托,成为源石保管员,并且世代传承,直到五大显族的人寻到此处;同时向中控技术委员会上报了改造砡璋轴顶端地表生态,将其匹配于砡轴核心出现的误差,重新矫正修复水脉支系的“砡璋轴洼涸盆地改造方案”。这个方案最终得到了通过,并由核族外交部门与长人族联邦外事机构协商生效。这才使核族领地的水脉平衡得以重新恢复。 但矽辉始终不能接受自己的构想源石利用计划被搁置,对矽耀怀恨在心。就在“砡璋轴洼涸盆地改造方案”实施后没多久,他将矽耀与神秘人接触,并与其达成源石保管员协议的事告密到核族联邦的安全机构。就这样,矽耀被毫无理由地剥夺了核心委员会成员身份秘密看押起来,同时『逼』问他构想源石的具体地点,他始终没有交代,最后郁愤而终。 双痕族也因为这场变故,在核族的地位直线下降,直到如今在核心委员会中早已没有了双痕族人的位置。 在矽耀临终前,将源石的位置以暗语的形式告诉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并秘密交代他们要遵守约定,做好保管员,将约定传承下去,直到等来五大显族的人为源石踏足核族领地。 第121章 墨坛之行 “那么,你们也是遵循了祖辈的约定,等待着五大显族的人喽?”听完矽环矽玟的讲述,懋然问两人。 “是的,我们的父辈也是这么教导我们的,这是家训。”矽环说。 “不过我们没有祖辈那样的成就,现在仅仅只是砡轴系统控制中心外围的协查员,宕琪宕珩更惨,只能混个砡轴分支处的小小管理员。”矽玟接着说。 “既然你们氏族这两百多年一直传承着源石保管员这么个角『色』,难道就从不知道一直以来究竟为谁来保管吗?”悯雀问。 矽环矽玟你看我我看你,似乎这个问题并非她们回答不出,而是在思考该不该回答。 “跟您实话实说,曾曾祖父矽耀确实曾经交代过那个神秘人身份的相关信息,那个古怪的符号就是关键。至于它代表着什么,也许只有等来的人才知道。”矽环说。 不多时,宕琪宕珩将款待众人的饭菜摆上桌,纯粹的核族风格,让众人大快朵颐。饭后,两对核族人安排众人住下,待矽环矽玟完成例行的巡查任务,就会带领几人去只有她们两人知道的源石遗落地。 但他们不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会是如何的艰险与危机。 在矽环矽玟巡查砡璜轴的两天时间里,一方面老蝼和宕琪宕珩三人将小鲁的伤治好,把它安抚住;另一方面悯雀、懋然、鳞良和六凌几人跟随矽环矽玟了解核族领地的环境特征,和四大砡轴的大致情况。矽玟向众人介绍它们的位置在地表有两处处于长人族领地,分别是青沛山脉以南的环石荒原砡璜轴顶端所在与洼涸盆地砡璋轴顶端所在,另外两处一处在麋源族的中部林洞砡珉轴顶端所在,一处在鳍族领地沐洲海的最东端东极瀑布砡珏轴顶端所在。这样从四大砡轴分布来看,核族领地比任何一个地表显族的领地都要大得多。 单从砡璜轴这样的工程来看,核族的平衡体系极其磅礴,却又设计得不失精巧。悯雀问矽环矽玟砡轴系统究竟是谁建造的,她们告诉悯雀核族人都相信是玄族人送给自己的礼物,核族人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改良和维护。 “你们也信玄神是吗?”鳞良问,“我们那个老蝼可是暗蝥族人,忠实的玄神信徒。” “我们核族人并不将玄族作为信仰,而是拿他们当做朋友。”矽环回答。 “朋友?”懋然听出话中有话。 “是的,因为我们核族人的先祖曾经面对面和玄族人打过交道。” 悯雀有点吃惊,“我们鸟族人在超纪元776年于极东地带第一次发现过玄族人的存在,这是超地世界最早发现玄族人的记录,难道你们比我们更早?” “在超纪元前,我们核族人就已经有与玄族人交流的历史了,只是因为与五大显族很少接触,自然也就没有地上的人知道。”矽玟说。 “哎,那和你们曾曾祖父矽耀接触的那个神秘人,有没有可能就是玄族人?”懋然追问道。 矽玟一笑,“从联邦安全部门调查曾曾祖父后透『露』出来的消息称,那人就是玄族人。” 悯雀心中一动,一直以来从瞰想会到兆刃背后的秘密组织,再到构想源石的下落,其实背后都有玄族人隐隐约约的影响,也许这次的核族领地之行,会与幕后的玄族势力有所接触。至于会见矽耀的玄族神秘人当年留下的那个古怪符号,可能是现在唯一的线索。 两天的巡查很快结束了,除了小鲁凿穿的地表大洞被系统的自我修复功能恢复如常,截断的地下河断流重新接续上以外,其他都没有什么大的事故。悯雀拜托宕琪宕珩二人好好照看小鲁,并教会他们驯服长尾鶶的方法,因为矽环矽玟两人先要向砡璜轴支系主任汇报巡查情况,于是众人便和矽环矽玟启程向核族联邦首府墨坛城进发。 一路乘坐着核族专有的岩地速艇,在地下岩洞间修筑的轨道上速度可以达到了空艇的两倍。但即使如此,众人到达墨坛城也用了将近五天的时间。 对于墨坛城的印象,五个人没有一人可以说清,甚至根本没感觉自己已经进入了核族的联邦首府。因为这座城市几乎和沿途的所见所感几乎没有区别,只是城市中的道路不那么蜿蜒而已,人迹仍然罕至,街道宁静冷清。矽环告诉他们核族人人口不像五大显族那样兴盛,本身便是地广人稀,所以他们看到的城里城外情景均是如此。 矽环矽玟将五人安排到城里的一家不起眼的官方招待所里,接待人员看他们如同看到怪物一般,在一旁窃窃私语比比划划的。悯雀想这也难怪,毕竟极少有五大显族的人涉足核族领地,自己能做的只有尽量低调,不要引更多人注意。于是就叮嘱众人说话做事都要小心谨慎,别招惹是非。众人虽然对核族领地这样的异域风情极感兴趣,不过眼见核族居民都对他们既好奇又满怀戒备,只好遵照悯雀所说,安安分分在住处等候。 一天后,矽环没有来见众人,只是矽玟向他们带了口信。她们本不想吐『露』遇到众人的事情,因为砡璜轴支系办公室主任对长尾鶶的闯入很是介意,追问之下矽环矽玟只好将随之而来的悯雀几人的事向她做了汇报。出人意料的是,主任并没有显出诧异,只是让矽玟带五个人去见他。 “当家的,这趟咱们去还是不去?”鳞良问悯雀。 悯雀思酌了片刻,对矽玟问道:“你们办公室主任是不是有接触过五大显族人的经历?” “这……我不清楚,我接触砡璜轴支系主任机会不多,但我觉得这次她见你们应该没有敌意。” “好吧,大家收拾收拾,我们走。” 一行五人随着矽玟到了离此不远的砡璜轴支系办公室。在主任的屋里,矽环在一旁站着,中间的办公桌后有一位年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身穿普通的核族连身衣,短发,一双细眼像是睡着了一般。矽玟向她施礼,“砀坤主任,我把他们带来了。” “很好,你们俩先出去吧,有事我叫你们。”砀坤慢条斯理地对矽环矽玟说,两人答应一声,带上门退出了房间。 悯雀几个人站在桌子前面,感觉有些不自在。“这位砀坤主任,怎么不给我们个座位呢?”悯雀首先开口。 第122章 砀坤的试探 “很抱歉,我的办公室从没设过客位,各位将就一下吧。” 众人听她这么说,心里都生出些许愠怒。但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只好客随主便。 “那您找我们来,有什么事吗?”悯雀继续问道。 “我听矽环矽玟两人向我汇报她们巡查砡璜轴的情况,提到了阁下几位的闯入,这不得不引起我的重视。她们说你们是无意间来到核族的领地范围,真的是这样吗?” 悯雀略加思考,回答道:“的确,我们是无意之间通过一只发疯的长尾鶶,有些冒失地闯进了核族领地。” 悯雀发现砀坤眼睛突然使劲睁了一下,『露』出些许灰『色』的瞳孔,而这只是一瞬间,很快她又恢复了细眼状态。随后她从办公桌后站起身,走到桌子前面,对几人说:“我听说,三个月前,也是有几个地上的人来到核族领地,领头的是个漠族人,他们可不像你们仅仅是说无意闯入。我想,他们应该是更诚实的一方吧?” 众人听她说出这话,均是一愣。悯雀虽然心中虽然也是惊异,却不动声『色』。 “我不明白您所判断是否诚实的标准是什么,既然您是听说的,就不如眼见更为实在吧?又何以说那些人更诚实呢?”悯雀反问她。 “眼见未必为实,道听途说也未必不可信。那些人确实不是我接待的不假,但从地面上传来的消息看,那些人的目的的确和他们说的一样,战略部署也算是达到了。” “战略部署!”悯雀听闻这个词,不由得猛然想起几个月前的那场声势浩大的环界半岛战役,兆刃率领问天族技师团夜袭俱乐部。当时半岛外围已经由第九大队的三道防线严密封锁,技师团根本不可能没有一丝痕迹地突然出现在俱乐部。如果考虑到核族势力参与其中,这样一切就可以说得通了。 “那个漠族人您见过吗?”悯雀问。 “那是外事部门的事,我们是技术部门,无权『插』手。”砀坤面对着悯雀说,然后从办公桌上取过一叠文件,向悯雀晃了晃,“不过,砡璋轴支脉办公室曾经向砡轴控制中心及其他支脉办公室做过通报,这是内部文件,不便外人查阅。但我可以告诉你们,这里有核族外务部与他们的协议要点,我们来提供他们需要的战略便利,而他们协助我们对构想源石开发技术进行指导。” 悯雀身边的懋然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伸手想夺过那份文件,砀坤很机警地撤回手,躲过了她的突袭。而悯雀急忙将懋然拦住,阻止她继续有所行动。 “怎么?我一提到构想源石你们好像很紧张似的。”砀坤将文件放回办公桌,随即摁了一下桌上的一个按钮,很快房门打开,几名护卫员闯入办公室,护卫员每人用一根管子瞄向悯雀众人。而懋然、鳞良、老蝼和六凌都做好迎击的准备。矽环矽玟也进了屋子。 “主任,您这是……”矽环惊呼一声。 悯雀非常镇静地看着砀坤,同时挡在众人身前,“您是不是有些过于敏感了?” “呵呵,我过于敏感?还是你们这位女士更为敏感啊?”砀坤冷冷一笑,“这份文件可是核族的机要文件,你们想做什么?明抢吗?” 懋然脸『色』一变,自知有些失态,用歉意的眼光看了看悯雀。悯雀没有回应她,只是死死盯着砀坤的一举一动。 “没办法,您刚才提到文件中的内容,与我们有很大关系,我的同伴有些激动也请您不要放在心上。”悯雀坚毅地回答砀坤。 砀坤听悯雀这么说,又笑了笑,一挥手将几名护卫员打发出去,只留下矽环矽玟,“我看得出来你们对这份文件里说的事情非常感兴趣,说说吧,里面的内容和你们究竟有什么关系?” “您的这份文件里牵涉的那个漠族人,是几个月前那场战争中我们的敌人,所谓的‘战略便利’我猜便是借道核族迂回至我们的大本营来进行偷袭。当然,这是我个人的猜测,我的同伴懋然应该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冒失地出手想看看里面的详细记录。” “哦?这倒是巧事一桩。”砀坤眯着眼睛看着在场众人,“那么,还有没有其他牵涉的?” 悯雀很清楚她说的“其他牵涉的”指的是什么,但既然矽环矽玟没向她提起,自己也没必要节外生枝。“就是这些,因为那场战争我们损失很大,这几个同伴有的也受过重伤,所以才始终无法释怀。” 砀坤『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对悯雀说:“既然这样,我可以告诉你们。文件中涉及的战略便利,指的就是从云河南岸到环界半岛核心地带的一段核族临时通路的借道权,我能告诉你们文件上写的就是这么多。” 其实这么多就已经足够了,大家都彻底明白了技师团夜袭兵站的前因后果。 砀坤继续说:“至于你们来此的真正目的,我相信矽环矽玟的汇报已经很全面了,五大显族的人我也不是见过一次两次。矽环矽玟,你们好好招待他们一行,没什么事,就尽快送他们回地上去。” 矽环矽玟你看我我看你,就这么结束了吗?她们虽然还有些许疑『惑』,但既然主任说话了,就领着众人离开了办公室。在离开屋子的一刹那,鳞良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砀坤。他的举动让悯雀有所注意。 主任办公室的屋门关上后,砀坤又回到桌子后的座位上坐了好一阵,然后说:“怎么样?你听出什么了没?” 话音刚落,办公室侧面的隐藏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三人,两男一女。最前面戴着斗篷的人叹了口气,“唉,看样子他们相当警觉,我知道你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如果没有刑流那家伙当中作梗,组织也许就不会非要我来这里走一遭。” 砀坤对他说:“我故意对他们说出文件中构想源石的事,他们倒还真沉得住气,那个懋然虽然有些激动,但可能是因为那场战斗中被你伤得太重,一直耿耿于怀吧。” “这其实就足够了,从懋然的反应上看,我判断他们下一步就会立刻让矽环矽玟领到核世壁那里。既然三块源石碎片都在悯雀身上,倒也省了我的力气。” 说完,那人沙哑地冷冷一笑,整个主任办公室里都回『荡』着他能寒彻骨髓般的笑声。 第123章 砾泽溶洞 矽环矽玟将悯雀五人带出砡璜轴支系办公室后,悯雀低声问鳞良:“你是不是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鳞良点点头,“离开砀坤办公室时的确有些异样,我最后一个出去,但感觉身后的办公室里似乎并非只剩下砀坤一个人。可更详细的情况我就说不清了。” 悯雀将鳞良反映的情况记在了心里,做到心中有数。 “当家的,你对她说的文件里涉及协议中的条件——协助他们对构想源石开发技术进行指导,你怎么看?”懋然凑过来小声问悯雀。 悯雀一声轻笑,“言下之意,他们已经选择了当年矽辉的方案。不过,我总觉得这个砀坤在说谎,引诱咱们的注意力向构想源石上靠近。你的举动其实正是她想要的反应。” 懋然脸一红,“抱歉,我只是一时冲动……” “没什么的,你的反应也恰恰可以让她的马脚『露』了出来,你没注意她后面说的那些话明显言不由衷吗?” “没错,我也听出来了,她似乎更想强调源石的事情,却又刻意在回避自己的初衷。”鳞良『插』话说。 悯雀没回答他,只是向众人使了个眼『色』。 “你们聊什么呢?”矽环回头问。 “那接下来,你听从主任的话送我们回地面上,还是……”悯雀岔开话题。 “既然已经答应你们了,就不会食言,带你们去核世壁找那块构想源石。这是祖辈的遗训,我们不会动摇的。”矽环坚定地说。 “核世壁?是什么?”六凌好奇地问。 “就是当年那个神秘人标记给我们曾曾祖父构想源石位置的所在,你们到了那里就知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了。”矽玟回答道。 众人返回招待所,矽环矽玟让他们充分休整一天,好养足精神,因为此行离首府墨坛城有三、四天的路程,不光要乘坐岩地速艇,还要徒步越过一段广阔的地下碎岩溶洞,必将耗费大量体力。 “那个所谓‘核世壁’的地方很荒凉吗?”悯雀问。 “不光荒凉,还是个险地,时不时会有很凶猛的野兽出没,”矽玟说,“所以你们得准备好充足的装备。” “凶猛的野兽?是什么样的?”鳞良凑来问。 “我们都没见过,只是听当地附近的原住民说起过,而且也发现它们袭击其他地下兽类的残骸,相当惊心动魄!” 悯雀点点头,对她们说:“你们尽管放心,我们几个虽然没见过那种凶猛野兽,但都算久经战阵,有不同的技艺在身,区区几头野兽不算什么。” 矽环听悯雀这么说,算是放下心来,“也是,你们地上的五大显族不少都是技师,身怀特殊的技艺。我们核族就不行了,自己族群没有技艺这东西,自然也没法像你们那样潇洒施展,不惧危险。” “那也不一定啊,”六凌对矽环说,“你看我也没有技艺在身,凭的都是久经沙场的经验和胆识,不照样和他们一起并肩战斗吗?” 众人有说有笑,冲淡了紧张的气氛。就这样,一行人休整了一整天,将随身物品、武器、给养都准备停当,美美地睡了一觉,直到第二天上午,矽环矽玟来将众人唤醒,大家简单用了些饭食,便起身随矽环矽玟一起登上岩地速艇,自墨坛城出发,沿墟掘河道蜿蜒疾驰向远方。 行驶了四天多后,岩地速艇脱离了河道走向,似乎是向下斜坡行驶,时而角度陡立时而又平缓下来,这让众人很不适应。矽环告诉他们,这是核族领地独有的地貌特征——岩斗。经过半天的下降行进,岩地速艇回到了正常的平稳状态。又走了一天多,平坦道路开始一点点颠簸起来。矽环提醒众人,很快就要接近砾泽溶洞了。此地是核族领地最边缘的碎岩溶洞,在核族领地里并不起眼,地图上的标记也十分模糊。而矽环说,当年神秘人给矽耀指明的位置就离此不远。 很快,岩地速艇因为这里的特殊地貌已经无法再向前行。几人下了艇,环视砾泽溶洞边缘的环境,只见溶洞洞口极其巨大,几乎相当于地面上一座山的空间大小。两旁有叫不出名字的地下矮株植物,岩壁顶大块大块的天然彩光石互相辉映着柔光,让这里没有阴暗之感。不过再向远处望去,隐约可见破败的建筑物与不知道是动物还是人、也不知道死去多久的两三具尸骨堆在远处的荒原上,让众人心情压抑紧张。 换好野外行装的矽环矽玟二人将岩地速艇停在岩壁边缘,然后带领悯雀五人向溶洞深处前行而去。 沿路凹凸难行,悯雀五人很不适应这样的地形。懋然边走边问她们:“你们俩以前来过这里几次?” “不多,也就来过两次。都是父亲带着我们。父亲去世以后,我们就没再来过此地。”矽环回答。 众人逐渐走近破败的建筑物,仔细看去,发现都是很普通简陋的核族风格宽屋,大部分已是残垣断壁。老蝼和鳞良凑到那几具尸骨旁边详细观察,又嗅了嗅气味,然后对矽环矽玟大喊,让她们过来看看。 等矽环矽玟两人赶来,老蝼指着一具残缺不全的尸骨向她们问道:“这种动物你们能看出是什么吗?” 两人观察一番后,矽玟回答说:“是核族人农户比较普通的家畜——菌豚,个头一般都比较大,有我们两个加一起那么大吧。但这具尸骨已经被啃得不成样子,肯定不是人为所致。” “难道是你们说的那种凶猛的野兽到这里来猎食吗?”鳞良问。 悯雀见几人在旁边商量着什么,也凑了过来,“你说的那种野兽,就在附近一带出没吗?” 矽环摇摇头,“这里原来有个村落,住着十几个庄户,至少我父亲五年前带我们来时是的。那种野兽时常出没在砾泽溶洞的深处,溶洞的最里面就是核世壁,向右手边拐过去是片冰岩,沿着冰岩走绕过溶寒密林便可以返回洞口,溶寒密林就是那种野兽的栖息地。” “很想很快见识见识你们一直说的‘核世壁’究竟是什么东西。”懋然走过来说,其他人也跟在她后面。 “从气味上判断,已经腐烂了好一段时间。看这只菌豚被猎食的日子应该很久了,说明那些野兽已经活动到这一带区域,大家还是小心为上。”矽环说着,和矽玟一起取出核族人使用的像管子一样的武器。 第124章 直面凶兽 “你们的武器很特别啊,”鳞良对她俩说,“这玩意儿怎么用?” “这个叫镗冲枪,别看它细长并不起眼,威力可相当大的。”矽环小心翼翼地举着管子说,“等野兽出现时,让你们见识见识。” 待众人各自将防身武器拿在手中,就继续向砾泽溶洞内部走去。由于地面凹凸的岩石密密麻麻,让大家都无法下脚,使得行进速度异常缓慢。矽环矽玟一前一后,带领着队伍艰难前行。懋然提出建议让大家向岩洞边缘靠拢,那里应该不会如此难行,但矽环否定了她的建议。告诉她通常野兽都会贴着岩洞一边的岩壁行动,除非到了岩洞深处的缩窄处,之前最好不要贴近岩壁边缘。 走了不到半超里,鳞良突然低声说了一声“等等”,几个人都紧张地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鳞良,听到什么声音吗?”悯雀凑过来问。 “有动物缓慢呼吸的声音,很低沉,是个不小的家伙,就在前面不远处。” 听他这么说,众人都凝神向前方望去。虽然岩洞的穹顶都是大块彩光石,让岩洞里并不昏暗,但要是向远处遥望想看得清楚却很难。岩洞深处仍然是兀兀秃秃的模糊一片。 “确实,我也闻到了一些不寻常的气味。”老蝼也说,“主子,让大家多留神,兴许前面就会遇到意想不到的危险。” 悯雀观察了下溶洞两侧,笔直高耸的岩壁离他们非常遥远,而且向上一眼望不到顶,前面又有未知的危险在等着众人。他略微思索了下,决定让大家原地休息,以免全部落入危险境地。自己和矽环当先去探探道,到了核世壁的地点便给其他人发信号。自然其他人都不同意,老蝼和鳞良自告奋勇要代替悯雀,但被悯雀一口回绝。 “前面就是咱们的目标了,我手上有源石碎片,如果很快就能到核世壁那,我便可以立刻用碎片定位到源石下落。你们尽管放心,我的啼音技还有矽环的镗冲枪对付的了几只猛兽。”悯雀坚定地回答众人说。 大家见悯雀下定了决心,只好依了他。懋然叮嘱悯雀如果碰到应付不了的麻烦,一定要赶快打信号,这边好及时上去支援,悯雀满口答应。 就这样,其他五人留在原地等候,悯雀与矽环两人继续艰难向前行进。又走了不到半超里,凹凸的地势逐渐平坦下来,走在前面的矽环一扬手停下脚步,后面的悯雀也跟着停了下来。 “前面有东西。”矽环蹲下身子说,同时手中的镗冲枪指向前方,悯雀也跟着他蹲了下来。 “离我们不远了是吗?”悯雀低声问。矽环点点头,哈着身子向前又挪了几步。 突然,悯雀似乎觉得自己右侧的一块巨大岩石后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碰了碰矽环,向她指了指右边,意思是让她注意旁边的动静。矽环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指着前方,意思是危险明明在前面。此时悯雀又仔细听了听,岩石后面的声音已经不见了,只好随着矽环继续紧跟向前,但旁边的细微异动不能不让他心生疑『惑』。 只又走了几步,矽环前面不远处终于清晰地传来“呼呼”的低吼声,两人向前看,一只一人大小的动物从模糊中逐渐清晰地浮现在他们眼前——头大如锅,满嘴利齿,有三只眼睛呈倒三角形长在头顶,耳朵尖长,浑身无『毛』,四肢健硕,长着尖锐利爪,正在啃着地上的一头菌豚。不对,不只这一只,两人又发现这只野兽后面还有三只一模一样的同类,都在贪婪地啃食着猎物。 矽环向悯雀在嘴边竖了下食指,然后冲他向后指了指,意思是别惊动它们,要不要回去和大家汇合? 悯雀正当要考虑一下,猛地又听见右边的岩石后面又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这次比上一次更明显,连矽环也听得清清楚楚。与此同时更惊动了前面的四头猛兽,它们机警地竖起耳朵,四下张望起来。很快,它们一眼便看到蹲伏在正前方的矽环悯雀两人,不约而同地朝两人发出了警告般地低吼声。 “它们是血狄!”悯雀看清了几只野兽的正面,一下子想了起来,心中却不免疑『惑』,这种上古凶兽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出现? “血狄?原来它们叫这个名字啊!”矽环恍然大悟,但此时此刻也没心思去想这个名字的含义,见四头气势汹汹的猛兽一步步向自己『逼』近,紧张地拿着镗冲枪指向它们。 悯雀则挽起右手的袖子,将小臂凑近嘴边,想使出“啼音技”来扰『乱』这四只血狄的思维。不过他也清楚,“啼音技”他还没到高级技师这一层,对付大型野兽,数量太多是个难点,以现在自己的层次,最多只能扰『乱』一头血狄,然后拖住另一只。至于其他两头如何抵挡,此刻心里完全没有底。 “你的镗冲枪能对付几只?”悯雀一边和矽环一起向后退一边问她。 “我也不清楚。实话说,以前从没碰到过这些家伙,只知道它们很凶,但镗冲枪的威力真正能对付几只,只能在实战中检验了。” 说话间,四只猛兽已经环形排开,低吼着一步步向两人『逼』近,随时可能发动进攻。此时气氛紧张得令人喘不上气,悯雀和矽环精神高度集中,不敢有丝毫松懈,生怕一个疏忽就被这些野兽趁虚而入。但也不敢冒失向后面的五人发出信号,也许更会刺激到野兽们的神经。 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两人右侧那块巨大岩石后,猛然蹿出一人,直冲兽群的左翼。这一突如其来的状况不仅让四只猛兽猝不及防,也让悯雀和矽环为之一惊。 但见那人控制着不少尖利的石块,向兽群袭去,挡住它们的视线,有的还刺破了野兽皮肤。随后那人冲悯雀和矽环大喊:“你们赶快退后,我只能暂时压制住它们!” 悯雀一下子认出来这人正在施展的是问天族的看家技艺“御空断”,定睛一看那人,感觉颇为眼熟。“你是……锦企!” 那人一边连续使用御空断阻挡着血狄的前进,一边对悯雀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赶快退回大部队,这里的血狄可不只这几只!” 正说着,只听旁边“砰”地一声巨响,两个人都吓了一跳。矽环手里的镗冲枪管口处张开了个圆形大洞,冒着灰『色』烟尘。对面四只血狄中最左边的一只被打得弹出好远,血肉模糊,只剩下一个劲地抽搐。这下可彻底激怒了另外三只血狄,其中有两只冒着御空断控制的石块向三人扑来,还有一只转身向后跑去。 第125章 卧底亮身份 矽环有些手忙脚『乱』,悯雀见她迟迟打不出第二枪,想必是镗冲枪当中得有个缓冲时间,她一时无法再次使用,只好按照原计划要用啼音技扰『乱』一只血狄的思维,来牵制住另一只。不过事与愿违,当他“吱”地一声刚向其中一头使出啼音技时却晚了一步,那只血狄速度奇快,已经扑到他身前,一扬两只前爪,将悯雀扑倒在地,啼音技没来得及施展出来。 幸亏悯雀躲闪及时,没被利爪抓到,但血狄的冲击力足以使他一时难以起身。正要被再次扑到身前的血狄张口咬来时,锦企的御空断及时使出,将悯雀脱手的速粒步枪控制到空中,一声枪响,将血狄击中,向一边倒去。 可另一边的矽环就没这么幸运了,加上她毕竟是个柔弱女孩儿,尽管有些身手,但身上和手臂还是被血狄抓伤了几处,正用无法近距离攻击的镗冲枪横在身前抵挡住那只血狄的抓咬。悯雀见状,急忙拿起速粒步枪朝纠缠着矽环的那只开了两枪,将它打倒在地。 “怎么样?你还好吧?”悯雀走过来问。 矽环皱着眉,捂着左胳膊上的伤口,疼得一时间说不出话。 “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给她治伤要紧,被血狄所伤可不是好事。刚才那只跑了的血狄一定是找其他同类了,再来这么两三只咱们很难对付。”锦企对两人说。 悯雀点点头,又看了看矽环的伤势,发现手臂和腹部都被抓出一掌长的血道,只能赶紧先用包里的急救『药』棉帮她简单包扎一下,两人搀扶着她向回退去。 还没走出十几步,便遇上了跟上来的其他五人,当先就是懋然和鳞良两人。 “我们听到这边的巨响,猜你们一定是遇到了麻烦,大家都不放心,便一起赶过来了。”懋然对三人说。看到锦企时随即一愣,“他是……” “我叫锦企,咱们见过的。”锦企对众人说。 “我也不明白怎么回事,他突然从旁边杀出来帮我们解了围。”悯雀说,“这事一会儿再详细问他,先看看矽环的伤怎么样了。” “去我刚才藏身的那块巨石后面躲躲,那里比较安全,而且我发现那块石头可以隐藏住气味,血狄不会发现。估计一会儿更多的血狄会被吸引过来。”锦企向众人一指旁边的巨岩说。 众人不敢耽搁,鳞良和老蝼搀扶着受伤的矽环,其他人警戒四周,一起退到了巨岩背后。 懋然和矽玟对矽环紧急救治,悯雀和其他人将锦企围住,正要向他问个究竟,锦企倒是先开了口:“我知道你们想要知道什么,是不是疑『惑』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不光是这个,”悯雀接过他的话,“我猜肯定不只你一个人来此吧?是不是梵冀也来了?” “梵冀?呵呵,你太高估他了。”锦企笑着说,“他那样只会耍弄权术的上层人物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呢?” “他没来?那怎么说你也不可能一个人来吧?难道是刑流又委派你总部的新任务?”悯雀又问。 锦企摇摇头,“你都猜错了。这回对你们来说很棘手,我是跟随兆刃来到核族领地,一路沿着你们的行迹跟到这里的。” “兆刃?”众人同时惊呼一声。 “我们是通过那只长尾鶶小鲁找到环石荒原,沿着它打开的通道才到了核族领地,他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行踪的?”悯雀向锦企追问道。 锦企说:“我所知道的事情是这样——自从那天梵冀抓捕你们时,你们被刑流和两只长尾鶶『插』手所救,同时他又遗失了‘欲念遐’源石碎片,回到渡山集后他暴跳如雷,叫我领人去青沛山脉搜寻你们的踪迹,并且让长人族北部方面军封锁长人族联邦到麋源族领地的山口通路,同时让我通知秘安办的人监视正从若凡城赶来渡山集的兆刃的行踪。我一一照办,暗中给你们留下指路标识。做完这些从青沛山脉回到渡山集后,本想向梵冀汇报搜捕你们未成时,兆刃却已经在那里和梵冀会面了。告诉他自己能帮他找回遗失的‘欲念遐’碎片,同时还会得到在悯雀身上的另一块碎片,但需要梵冀告诉他一个秘密——他掌管的‘云端秘钥’与‘几维石碑’项目究竟是谁给他的启示。梵冀似乎很抵触有人问起这件事,但碍于有求兆刃,只得让他先将两块碎片找回来,自然就对他讲。就这样,兆刃又对梵冀提出将我带上,才起身来到核族地界。至于他是怎么知道你们的行踪的,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他似乎和核族砡轴分支办公室的人很熟,那天你们在砡璋轴主任那里的谈话,兆刃几个人,包括我,都在办公室暗间里听得一清二楚。那个主任砀坤明显想套你们的话,虽然你们没上当,但他已经判断出你们必然来核世壁找源石。” 悯雀听罢,微微点头。 “我说那天从砀坤的办公室出来时,感觉房间里还有别人,原来兆刃那家伙也在!”鳞良恨恨地说。 “他现在在哪里?”悯雀又问。 “他就在砾泽溶洞洞口,先派我来暗中打探一下你们的行动。” 悯雀皱了皱眉,似乎感觉到了一些不好的兆头。正待和锦企再询问些事情,只见懋然慌慌张张赶过来对他说:“矽环情况不妙!”悯雀急忙凑到矽环身边,矽玟满头大汗地正为她处理伤口。 “那些野兽爪子上可能有剧毒物质,她身上的伤口这么快就开始溃烂了,要是没有专用的特效『药』,她的命很难保住啊!”懋然让悯雀看。 果然,矽环胳膊上的伤口已经有外翻迹象,而且边缘不断渗出浓水,腹部的伤口尤其严重,从取下的包扎急救『药』棉已经被浓水浸透,矽环神智也开始不清楚,处于半昏『迷』状态。 “这样不行,必须得有解毒的特效『药』。”锦企见状也很着急。 悯雀对急得直掉眼泪的矽玟说:“很抱歉,我没保护好她,是我执意要拉着她跟来探路的。不过你放心,我一定要保她『性』命周全。”矽玟含泪向悯雀点点头。 锦企灵机一动,对众人说:“对了,兆刃临来此的时候,砀坤告诉他这里会有这种野兽出没,特意给了他一些核族特有的医用包,里面也许那里面会有解毒『药』。你们按原计划行事,我现在马上回去,以受伤为名,去兆刃那里取医用包,他也会很快跟上你们的。” 第126章 三战漠族客 悯雀想想只得如此,便对锦企说:“你一定要谨慎从事,我总感觉兆刃让你打前站有些古怪。” “放心吧,我在梵冀那里隐藏了多年,和兆刃那家伙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倒是你们,有一只血狄跑掉,一定是去给兽群送信了,往前走千万要注意安全!” 说完,他拍了拍悯雀的肩膀,转身走向溶洞以外。 此时,矽环喝了些止血阵痛的『药』,微微转醒。众人都凑过来,懋然问她感觉怎么样,她脸『色』苍白,挤出一丝微笑,让大家别为她担心,自己可以继续前行。于是悯雀便让老蝼将她背在背上,专门保证她的安全,众人从巨岩后绕出来,继续向溶洞深处走去。 “血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它们不是在几千年前消失在环石荒原吗?”懋然问。 “也许当年它们的消失只是消失于地上的超地世界,被某个种族降服,然后转移至此地。”悯雀说。 “这是你们核族先祖干的?”懋然又问矽玟。 “可是我们先祖留下的记载里完全没有关于血狄这种动物的记录啊!”矽玟摇头说。 悯雀心里倒是萌生了个念头,也许转移血狄群和核世壁的出现会有联系呢? 向前又走了一段路后,懋然对悯雀说:“那只血狄说是去叫其他同伴,可那么久也没再出现,是不是其实它没有什么同伴呢?” “血狄这种上古凶兽它们组织『性』极强,并且有一定的智慧,此时不出现并不等于就放弃了我们。也许还会有更大的危险在前方!” 懋然点头同意悯雀的说法,让大家行进中保持警戒。 越向溶洞深处走洞顶的彩光石越稀疏,光线也就越暗淡。当先开路的鳞良不得已打开了一盏彩光器,勉强能看清前面逐渐平缓的道路,而给他引路的矽玟将镗冲枪的长管伸到最长,谨防前面有危险之物突然袭击。 又行了一顿饭的功夫,一路走过,除了大块岩石就是动物的骨骸,血狄没再出现。众人都有些疑『惑』,难道就像懋然说的,血狄真的没有其他同伴了,那只跑掉的只为逃生吗? “咦?这是……”是鳞良的声音。众人向他望去,只见鳞良用彩光器照着前方的什么东西,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回事?你发现了什么?”悯雀走近他问。 “当家的,你看——”说着,用彩光器从上到下照了一番,原来前面出现了一道沟壑,沟下面深不见底,沟中直立着像一座巨大的门板一样的石头,左右上下都看不到边缘,而且十分光滑,没有一点棱角。 “这就是核世壁!”矽玟对众人说。 众人一听都是吃惊非小,没想到所说的核世壁竟然是这么个庞然大物。 “那块源石就在这块巨石的后面?”悯雀问。 “没错,我们家族就是这样世代流传下来的,那块构想源石就在核世壁后面。”矽玟坚定地说。 悯雀从怀中将两块源石碎片取出来,但让他奇怪的是,只有“深邃冥”碎片始终受到布谷意识地影响,闪烁着暗淡的蓝光,而另一块“欲念遐”碎片则完全没有任何反应。这是怎么回事? “按理说,核世壁后面的那块‘欲念遐’源石一定可以与这块碎片相互呼应会有反应,可这……”悯雀疑『惑』地问矽玟,“你确定那块源石还在壁后吗?” “这不会错的,核世壁一直就如此,没有人打开过。” “我有一个问题,”六凌说,“既然没有人打开过核世壁,那你的曾曾祖父矽耀和矽辉又是如何确定后面就有源石的呢?” “是那个神秘人有进入核世壁后面的办法,他一定带着他们俩进入过里面,让他们亲眼见证过源石的存在。”矽玟回答。 悯雀打开彩光石又上上下下对核世壁观察了一个遍,然后问矽玟:“你一直说这是‘核世壁’,我也相信应该不会错。但我想知道这个‘核世壁’的名字是从何而来?你们知道构想源石在它后面之前,这个名字就已经有了吗?” “这个名字据我父亲说,是曾曾祖父矽耀留下来的,按他的解释是核族隐世的一块石壁。但‘隐世’这两个字何解,他却没有说明。” “隐世……隐世……”悯雀陷入沉思之中。 “要不,向布谷意识连通一下,看看布谷会给你什么启示?”懋然提醒他说。 这倒可以试一试,悯雀想。随即将两块碎片拿在手中,顶住头两端,思维中努力地寻找着布谷意识的信号。 “……核世相隔,魂归环界,梦越玄域,暗合谷源,今古尤幻,穷极无踪,由核及漠,至玄至终。”这段歌曲是此次从布谷意识中获得的不多的信息,悯雀深吸了口气,从非常痛苦的接收意识状态中摆脱出来。众人上前询问他有什么收获,悯雀摇摇头,将最后得到的几句歌词告诉大家,众人都是一头雾水。 “也许布谷觉得通过核世壁并不是难事,所以没有给我们通过这块石壁的提示,她所唱的应该是我们通过之后将遇到的无法想象的异事。” “可我们需要先把眼前的难题解决,如何才能通过核世壁?”懋然说。 她的话刚落地,就听见背后一阵沙哑地笑声:“嘿嘿嘿嘿,我以为你们多厉害呢,原来也是解不开核世壁这道难题啊!” 众人吃了一惊,都扭头看去,但见一个身披深『色』斗篷的矮个子站在不远处,身后两人一男一女。悯雀几个人一下子就认出了他——是兆刃,那个攻击布谷、夜袭兵站、重创懋然的漠族刺客。身后一个是锦企,另一个悯雀和鳞良也一眼认出来,竟然是鲭渟。 此时也由不得众人吃惊,纷纷手握武器,摆出迎击的架势。 “你真是阴魂不散,在俱乐部那一战,你损兵折将还不长教训,还要和我第三次较量吗?”悯雀迎面对兆刃说。 “哼!那次只是你们侥幸罢了。前几日向欣已经把你们抓住,马上要送到若凡城的联络点,要不是梵冀那个蠢货中间捣『乱』,你们哪还有今天在我面前吆五喝六的份?你说是不是,锦企?”兆刃被斗篷遮盖的一半脸颊上『露』出了些狡黠的笑意。 锦企在他身后赶忙回答:“梵冀议员的目的和你的并不冲突,要怪只怪智堂中了他们的诡计。这次梵冀议员的损失也不小!” 兆刃又是一声冷笑:“嘿嘿,真是谁是主子就向着谁说话啊。锦企,梵冀的目的就在面前,你怎么不动手呢?” 锦企没有办法,施展出高级御空断,将身边所有可以『操』控的石块都控制起来,心想暂时先在兆刃眼前拖些时间,有机会给悯雀他们一些穿过核世壁的提示才是关键。 悯雀心里也明白锦企上前与他对战自有他的用意,便毫没犹豫抄起速粒枪和短臂钜,边挡开向他飞来的石块边上前和锦企交上手。 被锦企『操』控的几块不小的石块被短臂钜挡开后,看着很凑巧地反弹在了核世壁的光滑石面上,悯雀不经意间看去,竟然使自己眼前一亮,那个被击中过的痕迹,就是一块“奇异之迹”! 正当他心中柳暗花明之际,猛听得锦企“啊”地一声惨叫,身子向一边猛飞出去,重重摔在岩壁旁边,这让悯雀一时间目瞪口呆。 第127章 古怪的请柬 这“奇异之迹”不仅让他目瞪口呆,更让他感觉自己四面八方都被一股看不到的力量所摆布,已经身不由己。 那上面写着: 幽无系,森无鸣,幻予吾,圣子护佑,责无旁贷。——迹语 又是“圣子”! 她说的“这是圣子的意思”,也许这次周末之行便可以解开这句话的含义。 午饭后,一通电话将他从瞌睡中吵醒,是景心琳打来的。 “《卡漫之友》,你知道这本杂志吗?”电话那头的景心琳没头没脑地问。 “《卡漫之友》?”盛天悯一时没反应过味来,“听着挺耳熟啊!”他『揉』『揉』眼睛,逐渐恢复了清醒,“我知道,虞佳就是签约那个杂志做模特,怎么问起这个?” “看来错不了了,我收到了那个杂志的一封活动请柬邮件。我估计就和你有关。” “你也收到了活动请柬?”盛天悯吃惊地说。 “哦?这么说……” “你等等,别挂电话。”盛天悯说着,赶忙打开电脑找到邮箱中昨天收到的邮件,“‘幽无系,森无鸣,幻予吾,圣子护佑,责无旁贷。——迹语’这句话你的邮件里也出现了吗?”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盛天悯怀疑是不是电话线路出了问题,但能听到景心琳在电话那头并不均匀的呼吸声。 “喂?你在听吗?”盛天悯有些焦躁。 “哦?哦……不好意思,我有些分心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请柬里也出现了我刚才那句话了吗?‘幽无系,森无鸣,幻予吾,圣子护佑,责无旁贷。——迹语’?” “呃……你再说一遍,我要把它记下来。我没有收到这样的句子。” “算了,一会儿我发微信给你吧。那周六你一定也会去的喽?” “那是当然,或许这次就是解开所有谜题的机会呢!” 盛天悯等挂断电话后,将那句话微信发给了景心琳。而景心琳只回了一句话:“到时候不见不散。” 以后的几天中,盛天悯过得十分煎熬。自从虞佳与他分开以后,彼此之间没有任何沟通,短信、微信、电话……什么都没有,如同人间蒸发一般;而景心琳也再没和他有什么信息方面的交流,顶多是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他的情绪;景主编那边也一样,征稿方案发过去以后石沉大海、杳无音信。只有唐晨,和盛天悯上班下班与原来一样有说有笑,不一样的是,下班后他会和维娅汇合,歉疚地每天与盛天悯告别,过他的二人世界去了。不过盛天悯能看得出来,他是有意不在自己面前提起虞佳,免得自己难堪。这一点上他很感谢唐晨,倒是那个拉丁女孩儿维娅,每次和他道别时眼神里似乎都透『露』一种说不出的古怪之『色』。 也许是自己多心了。盛天悯想。 转眼到了周六,盛天悯清晨一早便起了床。洗漱之后找了身得体的衣服,正式又不失随『性』。 请柬里写明活动上午十点半开始,盛天悯将名片塞进背包出门时刚刚九点钟。草草在家门口的便利店里买了些素包子当做早餐充饥后,直接向活动地点赶去。 到地方时只有九点四十分,他本以为自己比其他人都早到,没想到另外一个熟人已经在此等候了。 活动区域是在城西的一座体育馆旁边,那里有几块『露』天的网球场,活动组织者将场地连成一片,分隔出主会场、分会场、自由活动区等区域。盛天悯赶到时,场地的工作人员还在做着最后的布置,海报、横幅等等都差不多准备停当。他发现网球场铁丝网边遮阳伞下的圆桌旁坐着一个人,背向着自己,但看着侧脸却很是眼熟。 “米米?你怎么在这儿?”盛天悯凑近以后终于认出了他。 “哎?盛编辑!你也来参加这个活动?”米子奇也有些吃惊。 “是啊,我收到了请柬邮件,也给你发了请柬?” “是啊,真是凑巧了。咱们算是有缘再相会哈!”米米『插』科打诨地对盛天悯说。 盛天悯在他旁边拉把椅子坐下,“你妹妹米子欢呢?没和你一块儿?” “她也不总是和我在一起,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收到这个请柬,也许没有吧,否则她一定会和我通气的。” 盛天悯听他这么说也没怎么在意,只是有一搭无一搭地和米米闲聊着,说说最近工作忙不忙、有什么新鲜事之类的闲话。不知不觉中主办方的活动场地准备得差不多了,来参加活动的作者读者等等陆续进场。盛天悯心想景心琳应该也快到了吧,便向入口处张望过去。 只一眼,便让他登时一愣。正在从外面走进场地的是《卡漫之友》杂志的工作人员还有几名表演spay的女生,盛天悯一眼就看到虞佳身在其中,肩膀披着外套,默不作声地和别人走在一起,神『色』有些阴郁。他禁不住起身要过去和她打招呼,但转念又觉得不太合适,便又坐回到位子上。 “你看见什么了?这么一惊一乍的?”米米问他。 盛天悯对他敷衍道:“没……没什么,就是想看看还有没有认识的熟人今天过来。” “微信群里你没看吗?‘欲念之遐光’、‘深邃冥女人’都说接到请柬了,今天都会来的。” 盛天悯知道“深邃冥女人”——也就是景心琳回来,但凌铎也接到请柬这让他始料未及。“凌铎也收到请柬了?这有些奇怪啊!” “我收到请柬有什么奇怪的?”突然一个声音从盛天悯身后传来,让他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正是凌铎。 “你……刚到的吗?《卡漫之友》这种漫画杂志怎么也会给你发请柬?”盛天悯疑『惑』地问他。 “这我也有些奇怪。”凌铎走到圆桌边也找了把凳子坐下说,“是‘深邃冥女人’问起我有没有收到请柬我才去查了邮箱,果然有一封《卡漫之友》发来的邮件。” “这真是奇怪了。对了,常倩怎么样了?很不好意思最近一直没去看她。”盛天悯问。 “她还好,倒是她母亲昨天到了医院,情绪很不稳定。我和谭阿姨劝了她母亲很久,也没平复她的心情。今天我拜托谭阿姨在医院盯着,活动结束以后我再回去接班。” 第128章 启明星体系齐聚 盛天悯听他这么说,心情一下子又沉重起来,不过忽然又想起了先前的事:“那个……景心琳有没有对你说过常倩事故的真正原因?” 凌铎皱着眉头说:“她只对我说那天由监控视频中所联想到的结果,与实际情况有出入,根据分析常倩的事故与宋夕媛打来的电话并没有太大关系。” “其他的呢?燕云姗的事情对你说起过没?” 凌铎眯了眯眼睛,“燕云姗?我想想……你说的是微信群里新加进来的那个叫‘幽森佑使’的?” “没错,就是她。” “没有,无论是燕云姗这个名字,还是什么‘幽森佑使’,景研究员都没和我提起过。” 正在此时,中心活动区的演出平台上,活动主持人开始致辞。在座几人不由自主地向台上看去,除了杂志社的领导、编辑、工作人员及活动协调单位以外,活动台幕后还有助兴歌手、coser团队,封面女郎等等表演人员。 盛天悯心想,刚才虞佳从视线中经过,却在活动台幕后找不到她的身影,她会去哪了呢? 不多时,舞台边的组合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动漫片段,和着音乐,助兴歌手演唱一曲曲动感十足的二次元卡通的主题歌。会场声音颇为嘈杂,让盛天悯心情有些烦躁。于是他起身向会场外面走去,想抽颗烟缓解一下情绪。 正当他刚要从衣兜里取出一颗烟要点燃时,突然伸出只手将烟抢了过去,对他说:“最好戒掉吧,对身体不好,还容易让脑子发木。” 盛天悯回头一看,没错,是景心琳。 “你迟到了哦!” 景心琳一笑,“哪有,我准时来的,你没看见我而已。怎么自己出来了?” 盛天悯将烟盒放回衣兜,“里面那么吵闹,出来清静一下。今天似乎人挺齐哈,凌铎和米米都来了,而且我还看到了虞佳。” “你只看到了虞佳吗?”景心琳神经兮兮地反问他。 “什么意思?”盛天悯不解地问。 “这样,你先回凌铎和米子奇那等我,我很快就回来。”说完,她也不管盛天悯有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扭头就进了会场消失在人群之中。 盛天悯莫名其妙,琢磨她说话的意思,“只看到虞佳?”难道还能有谁?莫非…… 等他回到座位,凌铎和米米都被台上coser团队的热舞表演所吸引。盛天悯也抬头细看,台上一共五个女孩儿,里面并没有虞佳在其中。 “难怪你对你的洋葱天使那么着『迷』,这些姑娘身条确实不是吹的。”米米嬉皮笑脸地对盛天悯说。 “哦?那身条你喜欢,是不是每次和我走在一起你就很不自在啊?”几个人身后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盛天悯回头一看,原来是米米的堂妹米子欢。 “哎?你来怎么也不和我打个招呼?”米米不满地对她说。 “我自然有人打招呼,谁那么稀罕和你一起来啊!”米子欢不屑地回答。 “你和谁一起来的?是景心琳吗?”盛天悯问。 “不是,和另一个朋友,你认识的。” 自己认识的?盛天悯只转了一下脑子,立刻明白了她指的是谁,同时也理解了刚才景心琳离开时所说的话,一定是她——燕云姗。 果不其然,没过多一会儿,景心琳来到几人的座位前,对盛天悯说:“好啦,真不容易能搞定。” “你搞定了什么?”凌铎在一旁有些糊涂。 景心琳回身向远处挥了挥手,只见燕云姗背着双肩背出现在众人面前,同时她也向后时不时摆手示意。见不起作用,便又走回去。盛天悯站起身向她的方向看去,那个自己心中天使一般的女孩儿——虞佳——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帘中。但她此时的形象与盛天悯心目中曾经的天使大相径庭,身穿深『色』长衫长裤,肩上披着有些邋遢的外套,头发松散着没有辫子,脸上神情阴郁,眼光有些许散『乱』,魂不守舍的。被燕云姗搭着肩膀,与其说是哄着来到众人面前,不如说就是被赶赶架架而来。 她这是怎么了?盛天悯心中看到几天不见的虞佳成了这样,心中好一阵酸楚。 “你是怎么爱她的?把她弄成了这样?”盛天悯对燕云姗劈头便问。 燕云姗还没回答,景心琳却先一步向两个女孩儿迎过去,将盛天悯对面的位子让给她们坐。虞佳有些不情愿,似乎很不愿意面对盛天悯,一直低着头不肯和他对视。 “景研究员,你不是说不会责备我们吗?怎么……”燕云姗没理会盛天悯,只对景心琳说。 “你们别听他的,他这人就是不靠谱。”景心琳白了一眼盛天悯,然后对她们说。 “盛编辑怎么不靠谱了?我觉得他挺好啊。”米米『插』嘴道,但他没注意身边的米子欢狠瞪了他一眼。 “他为什么要责备你们?也许因为之前的事情我没有参与,能和我说说吗?”凌铎问道,不过他似乎不知道将这个问题抛给谁更合适。 燕云姗看看景心琳,而景心琳也环视了桌子一圈,在座的总共七个人聚齐,便站起身对众人说:“大家今天聚在这里,是凑巧还是有意这么安排的,有人想过吗?” 米米有些糊涂,“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不都是收到请柬才来的吗?哎?子欢,你也收到请柬了?” “你不是废话吗?没请柬我怎么知道有这个活动?”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打招呼?” “干嘛非和你打招呼?有发请柬的人直接带我来,还用得着你吗?”米子欢说着,看了一眼燕云姗。 众人都明白了,这封请柬原来是燕云姗发出的。也难怪,她毕竟是《卡漫之友》杂志的签约画师。不过,她将众人请来的目的是什么呢? “说说吧,你把我们大家约到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盛天悯直截了当问燕云姗。 “哎,我发现咱们这些人,应该都在那个叫‘启明星体系’的微信群里吧,有话就直接在群里说不就好了?何必这么兴师动众地将大家聚在这里?”米米追问道。 “因为那里并不是纯粹的‘启明星体系’,真正的‘启明星体系’就是我们在座的七个人。”燕云姗说。 盛天悯明白,她是指群里还有像景心琳母亲谭元珍和维娅那样的体系外人员。言下之意,所谓体系内人员,就是今天聚会的这些无论何种形式收到神秘信息的诸位。 . .co m ,更 新w更快t广 告少 第129章 惊人的通告 “你的意思是,今天这个活动就是要把所有‘启明星体系’成员汇聚在一起,然后呢?你准备怎么做?”景心琳也忍不住问她。 燕云姗回答:“没错。先前在与你和盛编辑的交谈中——或许叫审问更合适——我已经解释了跟踪虞佳、拿走u盘、伪装子欢的动机,就是寻找这个组织——即‘启明星体系’。所以当目的达到时,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只是我和虞佳在一起这一阵子,还有看过u盘中那个伪装成txt文件的程序后,我发现这个‘启明星体系’不仅仅是几句神秘短语这么简单。” 盛天悯对她的说法很不屑,“你不是说你爱她吗?你的爱呢?别避重就轻又扯到‘启明星体系’上。如果像你说的,好像和你的拉拉情结没有丝毫关系似的,那之前对我说的你爱她又是什么意思?” 显然大家都看得出来,盛天悯依然对虞佳很在意。只有虞佳本人仍然神情暗淡着低头无语,偶尔耸耸肩膀,拽拽要滑落的邋遢外套。 燕云姗没有对盛天悯的咄咄『逼』人动怒,而是拍拍虞佳的肩头,“我说爱她就是爱她,不光是因为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还有另外的原因。” “另外的原因?”米子欢问道。 “我点开那个程序中得到的信息之一,便是关于圣子的,也就是虞佳对你说的‘这是圣子的意思’的真正含义。”燕云姗对盛天悯说。 这话戳中了盛天悯的要害,他一直对虞佳这句话耿耿于怀。“这是圣子的意思”到底指的是什么,今天参加这个活动,很重要的目的便是解开这句话的意思。 “虞佳,我想确认一下,”景心琳对低头无语的虞佳说,“这句话你是从何而来?真的从在梦里的那个孩子得来的吗?请回答我!” 虞佳抬起头,大眼无神地看了看景心琳,开口说道:“他说,我需要为了他,放下心中之愿,接纳新的感情,否则会有不好的事情。” “他是这么说的?”景心琳问,“你要放下心中之愿?意思就是要和盛天悯分开,与燕云姗在一起?” 虞佳没有再回答她,燕云姗将话接过来:“她只能这么理解。还有,那个程序,也印证了她梦中圣子的警告。” “程序中又说了什么?”盛天悯、景心琳、凌铎三人同时问道。 “我想你们可能不会理解,里面大致意思说,圣子之亲不能在一起,否则未来将有惨烈变故。” 燕云姗这话让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圣子之亲”指的是谁? 她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对众人读道:“原话是:‘梦中所托以直觉为先,心中之愿念需暂且抛却,圣子之亲才可避惨祸。’——这便是圣子的意思。” “听上去不光是警告,还是个预言。以直觉作为预言,预言将来要发生的事。”米子欢想了想说。 “不,这已经不仅仅是警告或是预言了,它逐渐成为了事实。”燕云姗正颜厉『色』地说,然后拍拍虞佳,虞佳抬起脸对她摇摇头,好像意思是不要做什么。但燕云姗也对她摇摇头,意思是不得不如此了。她继续说道:“事实是,圣子已经实体化了。” “圣子实体化?这是什么意思?”景心琳不知何解,凌铎、米子奇、米子欢都诧异地看向燕云姗,只有盛天悯心中一惊,已经隐约觉得事情正向着更为复杂的情况去发展。 “意思就是——虞佳怀孕了!” 此时的会场中央正在举行杂志社回馈作者、读者的抽奖活动,奖品十分丰厚,有高档电子产品和刊物合订本之类的。随着大奖的抽出,场内掀起一阵阵欢呼,声音分贝是一声高过一声。 但在会场边缘这七个人围成的一圈桌前,几乎没有人留意会场里的躁动,都瞪大眼睛,有的盯着说出这句话的燕云姗、有的看向默不作声的虞佳,好一阵子无人开口。 “是真的?那恭喜了啊!”第一个开口打破沉闷的是米米,却说了句极不靠谱的话。 “你个蠢货!闭嘴!”米子欢狠狠拍了一下她堂兄的脑袋。 景心琳的眼光从燕云姗身上移到了盛天悯那里,她发现盛天悯逐渐变得面红耳赤,想说些什么却开不了口。 “燕云姗,在今天这场合来公布这个消息,你觉得合适吗?”凌铎正颜厉『色』地质问道。 “有什么不合适的?一件喜事嘛。”米米傻呵呵地『插』嘴说,但没有人在意他说的。 燕云姗不动声『色』,对凌铎说:“如果只是按一件个人私事来讲,这话我的确说得不合时宜,但涉及到了‘圣子’这个概念,这件事是无论如何绕不过去的,必须和大家交代清楚。” “我终于明白了,虞佳梦中的孩子,就是她身体里的孩子。”景心琳说着,拉了一下盛天悯,“盛编辑,这件事你逃不掉干系了。怎么样?起来表个态!” 还没等盛天悯有所回应,活动『主席』台那边突然有人借着高音喇叭广播:“燕云姗画师,请速到『主席』台。燕云姗画师,请速到『主席』台。” 燕云姗一愣,起身向『主席』台望去,见是《卡漫之友》杂志的美术总监在向她招手。她和众人打了个招呼,说一会儿就回来,然后匆匆走过去。 “我没什么可表态的吧,和我有什么关系?”盛天悯面无表情地说,身子一动不动,“哦对,虞佳,我恭喜你!” 谁也没有想到盛天悯竟然这么说,同样是恭喜,但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众人都感觉比米米的更不靠谱。 “盛编辑,你这是人话吗?”凌铎一怒而起,指着盛天悯鼻子说。 “怎么不是人话?”盛天悯慢条斯理地反驳,“我很替她开心啊,米米也说是件喜事,我就不能也向她道喜吗?” 话刚说完,但听“啪”的一声,他的脸上重重挨了一个耳光,只见景心琳眼中如同冒火,气哼哼地抖着巴掌。“原来你是这么个货!盛天悯,你不光想象力没了,连一点良心都丢光了!枉我还很看好你,想帮你把想象力找回来,现在看来,你做个真正的男人都不配!” 盛天悯脸上火辣辣的,但一点也没有恼怒。他看着自己曾经的天使如今神『色』黯然,心中也萌生出怜惜与不忍。可燕云姗所说的已经给自己选择了无可回避的残酷,自己现在不能和虞佳在一起,不管其他人如何非议。直觉告诉他,这么做是对的。 . .co m ,更 新w更快t广 告少 第130章 迹语的真相 米米见气氛突然变得十分紧张,就赶紧站起来给众人打圆场,“别动手别动手,有什么话不能心平气和说啊?盛编辑纵然有诸多不是,大家都是朋友,没必要撕破脸吧。” “都是你,好赖不懂!”米子欢没好气地对她堂兄说,“什么恭喜啊!这种事需要你来恭喜吗?” “盛天悯,你要是这态度,以后也不用你去看望常倩了。”凌铎继续气愤地说,“我是脚踩两只船,但至少我敢做敢当,该说清的我不会藏着掖着。” “哎?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要打架似的?”这时燕云姗回到桌边,见气氛不对头便问道。 “你看他那德行!能不让人生气?”景心琳仍然火气不消。 燕云姗看了看盛天悯,立马明白了其中缘由。她微微一笑,伏在虞佳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虞佳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吸了吸鼻子,轻轻点点头。 “盛编辑,你还记不记得,你收到的那个电子邮件请柬,最后是不是带有‘迹语’两个字的一句话?”燕云姗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迹语?这个词盛天悯脑海里有相当深刻的印象,在他看到的第一眼时甚至认为那句话是个“奇异之迹”。 “那句话——难道是你的……” “是的,和你们的一样,那是我收到的‘迹语’。”燕云姗接着他说。 “你说的‘迹语’又是怎么回事?”凌铎『插』过话问。 “所谓‘迹语’,痕迹的迹,语言的语,是我们启明星体系所有人无论以何种形式所收到的神秘信息的一种称呼。哦对,有的人,像盛编辑、景研究员那样的,不是迹语,而是其他类信息。而我、凌铎、米家兄妹收到的都是迹语。” “喂喂喂,我们正在说盛天悯的事,你突然挑出这么件不着边的事,是想为他转移话题吗?”米子欢问。 “没关系,让她继续说。”景心琳似乎对她说的很感兴趣。 “各位稍安勿躁,我这些话并非和你们说的没关系,”燕云姗继续说,“这些‘迹语’所告诉大家的,是有关一个预测未来之力的提示之语,由另一个世界通过某一种媒介传递到我们这个世界。简单点说,就是预知未来。” 燕云姗以为这话一出口,便能让在座所有人震惊。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这些人有的抿嘴一笑,有的嗤之以鼻,有的还表现出失望的神情,只有盛天悯眉头微皱,双眼盯着虞佳。 “燕画师,你是不是科幻看多了?我觉得你应该给盛编辑的栏目投个稿,保准吸引读者!”米米不屑一顾地说。 “我不管什么预知未来怎么的,这和盛天悯始『乱』终弃有什么关系?”凌铎也问道。 盛天悯没管别人再对他有何非议,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走向虞佳,其他人都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他没有对虞佳说什么,而是向燕云姗问道:“莫非她梦中的那个孩子,把所有事情都对你说清楚了?” 他这句话问得掷地有声,围坐在桌边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坐在他身前失魂落魄的虞佳突然扬起了头,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似的看着盛天悯。 “你说的一点没错,那个孩子已经全部告诉我了。”燕云姗对他说,“你的选择也很正确,那孩子说你应该这么做,而且你也一定会这么做。” 她的话刚说完,谁也没注意到,虞佳一下子从椅子上猛地站起来,和谁都没打招呼,扭身就向会场外快步走去。所有人都愣在那里。还是景心琳反应得更快,赶紧向虞佳追了上去,其他人也都站起来要去追赶,而只有盛天悯没动地方。 “她有些情绪波动,没什么的。”燕云姗说 “我知道。可我这么无动于衷,真的好吗?”盛天悯轻声问道。 “你没去追,恰恰证明你太在乎她了。” 说完这话,燕云姗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响起,拍拍他的肩膀,嘀咕了句“难为你了”,然后走得远远地接通了电话。 盛天悯叹了口气,眼睛始终盯着走远的虞佳。只见虞佳还没走到会场门口,“扑通”一声栽倒在地,看样子是昏了过去。跟上的凌铎、米子奇、米子欢赶紧凑近呼唤,景心琳则回头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盛天悯,咬了咬嘴唇,就和几人一起扶着虞佳坐在会场边缘的长椅上。 会场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事件稍有『骚』动,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走过来询问状况,景心琳让他叫一辆出租车,好将虞佳送去医院。而虞佳稍微清醒些后摆摆手,告诉他们自己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喂……对,你应该都看到了,他们的反应很正常,倒是他可能让人觉得有些反常了。”燕云姗对着话筒说。 “可他心里怎么想的,拿不准吧?”电话那头的人还是有些犹疑。 “应该不会错,他已经把圣子之意都说出来了,没想到他的想象力恢复到如此程度。” “呵呵,看来我的努力没白费。” “不过他内心的煎熬也只是我可以理解。” “我倒希望没人理解他,那么他会完成得更彻底。” “还是你更厉害哈!” “不不不,不是我厉害,esistdersohngotteswille!” 待会场重新恢复平静后,燕云姗的电话也接完,回到盛天悯的座位边。此时,原来的桌前只有盛天悯一人,其他人都在虞佳身边,有的安慰、有的劝解、有的建议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毕竟已经有孕在身。 “嘿,她现在是你的爱人,你该过去关心关心她吧。”盛天悯对燕云姗说。 “你已经决意和她分手了?” 盛天悯所答非问地说:“这或许是我们都必须接受的结果。” “但……她可能不会接受,”她看着景心琳说,也知道盛天悯猜得出自己指的是谁,“但于情于理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不!和她有密切的关系。”盛天悯坚定地回答她。 此时会场广播再次响起:“读者盛天悯先生,读者盛天悯先生,请马上到台上来。” “喏,叫你呢,赶紧去吧。”燕云姗扯了下盛天悯的袖子。 盛天悯没犹豫,快走几步上了活动台,走到了活动主持人面前。 “盛先生,感谢您今天参加我们《卡漫之友》杂志的活动,您收到的邀请请柬的代码,中了我们活动组委会的特别奖,”说着,主持人从桌上拿起一个包装精致的红『色』小盒,递给盛天悯,“这是我们首席画师特别设计的艺术品,请您收下。” 盛天悯突然想到了自己收到的请柬邮件中,告诉过自己会给自己颁发独特的奖品。他将盒子接过来,然后与主持人握手。等下了台,随手将盒子打开,里面装的是用透明塑盒封包着的一个很古怪的工艺品,工艺品底座上赫然写着“0号文件”几个醒目大字。盛天悯正想再仔细看时,突然不知从哪伸出一只手,将那件东西抢了过去,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盛天悯立时一惊,抬眼看去,只见面前的人双眼紧瞪着自己,让他全身不寒而栗。 . .co m ,更 新w更快t广 告少 第131章 兆刃与他的帮凶 眼瞅着锦企身子横空飞出,重重摔在岩壁上,悯雀不仅仅是不寒而栗,更让他觉得可能还要发生更大的危机。 “呵呵,梵冀那家伙在政界官场是个老手,但在看人这一点上,普通人就是普通人,这个世界就应该由能力强的人来执掌。”兆刃将施展完纵沙技的双手放下,对悯雀和倒在一边的锦企说。“锦企啊,你以为跟着刑流这样给瞰想会服务的漠族贵族就有锦绣前程吗?唉,他们不是超地世界的未来啊!” 听他这话,悯雀明白看来他早就知道锦企潜伏在梵冀身边是瞰想会的安排。 “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早戳穿我?”锦企伏在地上有气无力地问。 “早戳穿你?我就得不到进入核世壁的方法了,既然刑流的长尾鶶能够有探寻‘云端秘钥’的能力,他就一定有进入核世壁的办法,所以我就将计就计把你带上,他也一定会传授给你。等到地方时,你自然会暗中告诉悯雀进入核世壁的方法。”兆刃有些得意地说,“看看,一切都在我的算计之中。” 说着话,兆刃向悯雀身前走来。虽然头上始终戴着披风,但那种杀气『逼』人的气势则让悯雀众人感受到了丝丝寒意。老蝼和鳞良二人一跃挡到悯雀身前,老蝼回头说:“主子,赶紧去抢救锦企,得到进入核世壁的办法,我们俩在这里先挡住他。” 老蝼说话的当口,鳞良已经冲向兆刃跟前,施展“置骨术”和他斗在一处。此时,懋然和六凌已经来到锦企身前查看他的伤势,悯雀也凑过去,懋然告诉他锦企伤势不容乐观,身上多根肋骨断裂,内脏也受伤不轻。 “先别……别管我伤势,我马上告诉你们进入核……核世壁的方法。”锦企断断续续地说。 “你的伤很严重,别多说话。”悯雀对他说。 “现在……不说,可能……可能就没机会了!” 悯雀没办法,只好让懋然将他轻轻扶起,凑近听他说。 只见他伸出手指了指刚才被他的“御空断”打到的核世壁的石面,“你们看,我故意打到那上面……那块东西……就是进入核世壁……的通道痕迹,记住……是六角形。”说完,眼睛向上一翻,晕了过去。 众人急忙施救,正在抢救锦企的当口,老蝼、鳞良与兆刃三人的战场发生了转折。刚开始老蝼和鳞良凭借迅捷的出手和互相的配合一时间压制住兆刃,让兆刃无法施展出漠族的看家本领纵沙技,仅凭借漠族人天生的沙化体质接住两人的猛攻。 似乎兆刃有些抵挡不住,于是他向身后喊道:“你还愣着什么,赶紧过来帮忙!” 他身后只有一人,便是鲭琉的女儿、投靠了长人族秘安办的鲭渟。此时正抄着一把点袭式速粒枪犹豫着是否参战,眼见正在酣斗的兆刃抵挡不住,又听他呼叫自己上前参战,于是她打定主意,举起枪向前瞄准。 “啪——啪——”两声枪响,老蝼和鳞良在战斗中也用余光看到了鲭渟向这边『射』击,吓得急忙向后退身。可万万没料到,鲭渟这两枪全部打中了兆刃。 只见兆刃脸颊上中了一枪、左肩中了一枪,但都没有任何血迹流出。他似乎完全没有受伤的感觉,用手伸进脸颊,将速粒弹从里面取出来,而肩头的那一枪他连动都没动,速粒弹自己从里面退了出来。 “嘿嘿,鲭渟,你终于『露』出了马脚!”兆刃边说边将罩在自己头上的斗篷摘下来,『露』出全部面目。众人都是一惊,见兆刃头部从鼻子向上皮肤似乎曾经被火烧过一般,疙里疙瘩丑陋不堪,只有『露』出的双眼闪着两道『逼』人寒光。 鲭渟眼见事情败『露』,也就把话挑明:“如今到了这个地步,索『性』我也让你明白这是为什么。” 兆刃一笑,“你觉得我对你的动机很感兴趣吗?既然我能料到你和锦企一样临阵倒戈,我就一定会有应对的后手。”说着,他举起右手,做了个下劈的姿势。 正当鲭渟疑『惑』之时,鳞良看得明白,急忙呼叫:“鲭渟!小心背后,快闪开!” 鲭渟也猛地发觉了身后的危险,但想躲避已然迟了。只感觉身体一震,剧痛袭来,一支尖利石箭贯穿了自己的右胸,血如泉涌般从胸口喷涌而出。 正当她要向后倒去,身背后突然出现一只庞然大物,扇动翅膀从上而下飞到。悯雀看得真切,原来是兆刃偷袭兵站逃离时的坐骑——飞蝾。而飞蝾背上骑坐着一人,短打衣衫,眼睛瞳孔内白外黑,悯雀、老蝼、六凌都记得,是在鳍族的滩淇市遇到的秘安办主任助理,玄觉。 “兆刃大人,我出现的还算及时吧?”玄觉嘿嘿冷笑着对兆刃说,然后从飞蝾上跳下来,一手扶住即将倒下的鲭渟。 “你倒是敢不及时!我把我的宝贝飞蝾给了你,要不按计划行事,看我怎么收拾你!”兆刃走过去攥住飞蝾的颈『毛』。 “那她怎么办?”玄觉指指几乎昏厥的鲭渟说。 “你说呢?她已经知道了你是杀死她父母和哥哥的罪魁,活着还能不和你拼命?” 玄觉点点头,举起右掌朝向鲭渟,看样子还是要施展“凛心炙”,致鲭渟于死地。 悯雀几人见鲭渟命在顷刻,岂能见事不管。鳞良当先就冲了上去,六凌也举起速粒枪瞄准玄觉就要开枪,却被一旁的懋然拦下来,“鲭渟在他手上,不能这么冒失开枪。”而悯雀也施展出“啼音技”,试图和上次一样控制住飞蝾来借力攻击兆刃和玄觉。 悯雀的意图全让兆刃看在眼里,他将攥在手里的飞蝾颈『毛』一提,那只飞蝾扇动了几下翅膀,随后又低吼了一声,服服帖帖地跪在地上,悯雀的“啼音技”对它没起丝毫作用。 悯雀明白了,兆刃此行有了充分的准备,对之前两次在自己身上吃的亏已经早有防范。而扑向玄觉的鳞良碍于他手上控制着『性』命堪忧的鲭渟,无法近身施展格斗技艺,倒是玄觉将鲭渟挡在身前,自己闪展游刃有余,形势让鳞良极为被动。 恰在悯雀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忽听核世壁一侧的通道中传来一阵阵“呜呜”吼声,本来已被兆刃控制住的飞蝾脖子突然直立起来,像是有什么危险要临近似的。兆刃也是一惊,急忙再次摁住飞蝾,飞身跃上后背。旁边的鳞良和玄觉也都跃出战场,停止缠斗。所有人都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 .co m ,更 新w更快t广 告少 第132章 生死一瞬 “不好,是血狄群!”鳞良用敏锐的听觉发现了危险即将降临,急忙提醒悯雀众人。而兆刃已经催动飞蝾飞离地面,向高处躲避而去。这下可急坏了在一旁的玄觉,向兆刃大呼别把自己抛下。但兆刃怎会肯听?连理也没理就飞到溶洞洞顶的崖壁处。 悯雀等人所处位置是核世壁前面的一块无遮无拦的平地,平坦开阔,没有任何躲避空间。此时如果血狄兽群蜂拥而至,在场所有人必然都会成为那群远古凶兽的口中之食,栖人族被血狄灭族的历史至今还让人不寒而栗。 “怎么办?”懋然贴近悯雀焦急地问。 “拼了吧!”老蝼和六凌握紧了手中的速粒枪,但每个人都清楚,抵抗也只是枉顾徒劳,但毕竟谁都不愿这样束手待毙。 可悯雀并不想就这样向命运屈服,心里默念着——布谷君,希望你能帮助我们平安度过这一劫难! 此时,溶洞宽敞的通道中猛然蹿出一只猛兽,直朝正在照顾矽环、锦企两个伤号的矽玟猛扑过来。老蝼和六凌见状,急忙一个打开护盾护住三人,一个开枪打退那只血狄。瞬息间,又有两只冲了出来,见这边不容易得手,便和先前那只一起转回身扑向落单的玄觉。 玄觉眼见兆刃不顾自己骑着飞蝾逃向洞顶,三只血狄直冲自己而至,来不及抱怨愤怒,急忙施展御空断抵挡,已顾不上身边身负重伤的鲭渟软绵绵地倒了下去。鳞良也不顾危险,飞身赶到近前一把将鲭渟抱起,救回众人身边。 不多时,又有十数只血狄冲到近前,和前面的三只一起,将落单的玄觉围在当中。此时的玄觉已经吓得面无血『色』,冲着上面的兆刃大呼救命,但已于事无补。纵然他是高傲一时的秘安办主任助理、异仇族的高级技师、组织安『插』在梵冀身边的监控者,此时也无法抵挡众多嗜血猛兽的一拥而上。但听一阵阵惨叫连连,让悯雀众人心生丝丝寒意。 “当家的,你想到办法了吗?”懋然紧张地回头问悯雀,“它们吃掉了玄觉以后,下一个目标可就是咱们了!” 悯雀倒是很镇定,伸手从怀中取出两块源石碎片,将它们贴到自己头两侧,开始再次寻找布谷意识信号。 很快,面前的血狄群已将玄觉啃得骨头都不剩,逐渐便将所有注意力转移到了悯雀众人身上。而后,从侧面通道中又涌出数十只血狄,看来此地所有的血狄今天是倾巢而出。后面没有捕获到猎物的见此地还有很多目标,眼睛都逐渐泛红,将众人团团包围,就等着一拥而上将所有人吃个干净。 鳞良此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看怀中的鲭渟身上、口中大片大片的血迹,显见是难以活命了,便用家乡的鳍语轻声安慰她说:“我知道,你在冥邃群岛的家乡时,对我有深深的爱意,当初我只是碍于父亲的意愿没有接纳你,今天能和你死在一起也算是随了彼此的心愿吧。” 弥留之际的鲭渟眯着眼睛对鳞良轻轻笑了笑,已然口不能言,咳了几口血后,想伸手『摸』『摸』自己所爱的鳞良,算是她生命中最后的念想。鳞良将她的手抓住,贴在自己脸颊上,此时面临绝境,却是出奇地平静。 可悯雀并不想坐以待毙,他见四周的血狄围拢过来,随时可能一齐猛扑过来,就打定了最后一搏的主意,将两块源石碎片贴住头部两端,心里默念着布谷君请帮助我,施展出所能使出的最大力量的冥想技。但他也清楚,就算是最强大的冥想技技师,也无法用高级冥想技控制整个血狄群,不过血狄群肯定有一个头领来带领所有的血狄同进同退,只要找到它控制住它就可以化险为夷。但血狄这种动物群落的头领与其他成员外表上看不出区别,这才是最困难的问题。悯雀只能借助布谷意识的思维通道,融合她的那块今古宙源石碎片之力,在所有血狄中搜寻有指挥思想的那只。 幸运的是,他很快锁定了那只血狄,在左侧血狄群中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身形比身边其他野兽瘦小一些。 “六凌,你的枪法怎么样?”悯雀有些吃力地问。 “当家的,虽然我不会什么技艺,但枪法可是没说的。”六凌回答,“你说吧,有什么指派?” 悯雀一指那只头领,“看见那只比较瘦小的血狄了吗?把他身边几只打散,一定要快,不能让它们反应过味来。记住,千万别伤到那只。”他知道,万一对它有外部伤痛刺激,就很难控制住了。 六凌领命,速粒枪瞄准目标,“砰、砰”几枪,弹无虚发,将围在那只血狄旁边的打散,当中孤立出了这个头领。悯雀就抓住这个空隙,对它施展出所能发出的最强冥想技。此时此刻,那只血狄头领似乎明白了身边发生了什么,随即就要发出号令让所有血狄发动总攻。但就差这一丝一毫的时间,它的思维已被悯雀所控制。 血狄的厉害之处,除了凶猛强悍的尖牙利爪外,就是它们极强的组织『性』纪律『性』,完全服从头领的指令。此时,悯雀控制住了血狄头领发出指挥信号,不过他能力所及的只有不让兽群头领发出攻击号令。随后对懋然指指锦企在核世壁上留下的痕迹,意思是赶紧找到进入核世壁的办法。 懋然会意,见锦企仍然昏『迷』不醒,让矽玟照顾着,便只好自己详细思量他先前所给的提示。他说他故意打到那个地方的东西上,还说所有痕迹相连,是个六角形。懋然仔细观察痕迹周边,虽说这块核世壁表面相当光滑,但总归不可能像一块人工打磨的板子一般,毕竟还是有细微起伏。 她凝神注目搜寻痕迹四周,突然发现痕迹附近的凸凹似乎有着一种特殊的规律,一凹一凸的走势组成一个正常人那么大的六边形轮廓,那块痕迹就在六边形的最上面的凹陷处。看来这便是通过核世壁的隐蔽通道了。 懋然将老蝼叫过来,让他将其他五处凹凸处凿开。老蝼虽然对懋然心中始终存有芥蒂,但这危机关头也不再计较。他身形敏捷利落,凭借着暗蝥族常年在山地中上攀下纵的特殊身手,越过壁前的横沟,几下就攀到了所指之处,按照懋然的要求用工具凿开了六边形所有痕点。懋然发现其中凸出的三个位置隐隐显出了像是源石碎片形状一般的格槽。 接下来该如何,懋然就没了主意。回头见悯雀仍然在用冥想技控制着血狄的头领不敢有丝毫大意,发现他双手握着的那两块源石碎片,心中猛然一动,是不是那么做就会开启通道呢? . .co m ,更 新w更快t广 告少 第133章 核世壁的背后 她凑到悯雀身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悯雀点点头,“可以试一试,但我这边必须控制着血狄的头领,暂时无法脱身。按你所说,除了这两块碎片以外,还需要布谷的那块‘今古宙’碎片。而只有我才可以用布谷意识将那块碎片的源石之力传导到那上面,这该怎么办?” “我们只能赌一把了。”懋然坚毅地说,“我们几个在前面尽量抵挡血狄群的进攻,给你争取时间,你来将那块碎片之力传导过来,待开启核世壁通道后,大家立即进入,还可保全『性』命。如果失败了,大家只能一起死在这里。” 悯雀略微思酌,同意了懋然的提议,决定赌这一把。于是让懋然将计划交代给所有人,让大家做好准备,等自己收回冥想技后会以最快速度按照方法开启核世壁通道。 不多时,所有人都做好了迎击的准备,矽玟和鳞良一起把矽环、锦企和鲭渟三个伤号移动到离通道最近的地方,待开启后立刻将他们先转移到里面。懋然、老蝼、六凌、鳞良四人排成扇形防御阵势,所有武器瞄准包围着众人的血狄群,保护住伤员和开启通道的悯雀,只等悯雀最后的号令。 “好了!”悯雀大呼了一声,随即飞速转身奔到核世壁前,用贴住头部的两块碎片快速寻找着布谷意识的踪迹。与此同时,血狄头领的进攻信号也已发出,上百只血狄吼叫着向几人猛扑过来。外围防御的四人速粒枪、散粒枪、镗冲枪等武器纷纷开火,将最先冲来的几只先锋打飞,随后的血狄根本毫不在乎,前仆后继地冲向众人。 在打倒数十只率先冲在最前面的血狄以后,远程武器逐渐失去了威力。眼见兽群越来越近,懋然让大家准备好近战的武器,然后偷瞄了眼悯雀那边,仍然在闭目寻找着布谷意识的信号踪迹。 几只血狄已然冲到眼前,鳞良和六凌的近身能力最强,用短臂钜和防卫护盾将袭击来的凶兽要么打飞、要么割开喉咙;而懋然和老蝼也相互掩护配合,利用远近武器交错打退血狄的进攻。 可是毕竟血狄数量太多,四人就算合力也只是堪堪挡住正面的野兽大军,有几只『奸』滑的从侧面迂回到几人另一边,生怕抵抗的几人发现,悄无声息地一点点向悯雀和几个伤员靠近。照顾伤号的矽玟发现了它们,手里端起镗冲枪,向那些靠近的凶兽发出核族人特有的“呜呜”的警告,同时也向懋然四人呼救。 此时在前方抵挡的四人自己都应接不暇,身上也都受了轻伤,哪抽得出身照应矽玟那边。懋然心中一阵焦急,为什么悯雀那边还没将核世壁打开?难道这个方案一开始就是错的吗? 只听到身后“砰”地一声,让几人心中一惊。懋然偷眼看去,原来是矽玟用镗冲枪轰飞了偷袭的几只血狄。与此同时,她也发现核世壁上六角形的最顶端已经填上了一块透明的碎片,看来他已经完成了最重要的一步——布谷那块碎片的源石之力已经传送过来了。再将剩余两块碎片嵌入进去,也许生路就在眼前。不过悯雀似乎耗费了相当大的意识精力,眼睛和鼻子都渗出斑斑血迹。 正当悯雀吃力地要将另外两块碎片抛过去嵌入另外两个痕点上时,突然间从上而下一片黑影呼啸袭来,一下子将悯雀笼罩其中。 “看样子没白让我等这么久!悯雀,感谢你为我提供的服务。”这个声音沙哑且得意,所有人都听得出来,是兆刃。他驾驭着飞蝾从溶洞顶极速突袭到悯雀面前,打了个措手不及,两块源石碎片转眼间就落入他的手中。同时,悯雀也一阵眩晕向前跌倒在地。 正在拼命战斗的所有人心中都一沉,这样最后的希望也被抢走了,面前血狄越来越多,一阵阵的绝望涌上心头。 “呵呵呵呵……我为你提供服务?我为你提供的服务还不只这些!”跌到地上的悯雀嘴里冷笑着说,左眼中猛地透出一道光芒,足能照亮整个溶洞。懋然想了起来,那是布谷左眼中那块源石的光芒,一定是她通过布谷意识将左眼那块源石碎片的全部力量传给了悯雀。 那道光芒照『射』在飞蝾身上时,那只飞蝾就像被什么重型武器击中一般,突然张不开翅膀,一头向下栽去,连同骑在他身上的兆刃,一起跌到了血狄群中,恰好落在了血狄头领的身边。 与此同时,悯雀的那道光芒中罩住刚刚被抢走的那两块源石碎片,沿着光线轻轻地回到了他手中。随即,他扬手抛出两块碎片,不偏不倚贴在了六边形下方的两个痕点上。 霎时间,那个六边形边缘『射』出六道光面,组成六角封闭的一处通道,从核世壁上延伸过横沟,直到悯雀身前。悯雀见已打开了通道,急忙招呼众人迅速进入,六凌和懋然也赶紧叫前面苦战的鳞良和老蝼撤到附近。此时血狄群因为飞蝾的坠下吸引过去不少注意力,让几人得以有所喘息,因此他们才得以顺利地摆脱纠缠,凑近其他人。 懋然一边让六凌和鳞良警戒着血狄群的进攻,一边和老蝼帮助矽玟将三名重伤员先行带入通道后的安全地带。血狄群注意力只是被吸引过去一小会儿,很快便又都向几人围拢过来。悯雀招呼六凌和鳞良赶紧跟着其他人进入通道,自己断后。鳞良本想先让悯雀走,但见他神情坚毅,不容商量,只得和六凌一起通过光面组成的通道。 血狄群发现目标突然找到了逃生之路要逃脱捕猎,哪肯善罢甘休,数十只血狄当先猛扑而至。此时悯雀见众人都已退进通道穿过了核世壁,用矽玟留下的一只镗冲枪轰飞了冲在最前面的几只后,闪身也进入了通道之中。进入时的一刻,随手将两块碎片收起,关闭了通道的入口。 只觉得眼前一团刺眼的白光充满整个视线,让他双目看不到任何东西,而自己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不由自主地向前走着。又过了不久,耀眼的白光逐渐散去,眼睛适应了一下,看到了周围的光景。他发觉自己已不再身处封闭的溶洞之中,眼前好像是一大片草坪,头上阳光和煦,两边是花草树木,远处是好大一片湖面,一眼望不到边际。但从形状来看,肯定是湖,不是海洋。 . .co m ,更 新w更快t广 告少 第134章 湖边女孩与短尾鶶 他又左右看看,原来其他人都在自己身边。鳞良、六凌、老蝼和矽玟围在一起,照顾着几名伤员,懋然单独向他迎了过来。 “你还好吧?”她关切地问。 “我没事,你们怎么样?”悯雀喘着粗气,从刚刚紧张的气氛中恢复过来。 “都没事,不过鲭渟她……”懋然神『色』有些黯然。 悯雀赶忙走到众人身边,只见鳞良抱着浑身是血的鲭渟,肩膀轻轻抖动着,似乎是在哭泣。而鲭渟的眼睛微闭,已然停止了呼吸,但嘴角上却挂着满足的微笑。 悯雀拍拍他的肩膀,“看样子她没带什么遗憾离开的,你也不必太难过。” 鳞良慢慢将鲭渟放在地上,低声说:“要是曾经我对她的感情有所回应,她也许不会误走歧途,以后的那些遗憾也会避免吧。” “她还算幸运,至少最后看清了兆刃、玄觉他们的真面目,临终前算是回心转意了。”懋然也凑近安慰他。 悯雀再次拍拍他肩膀,然后又问矽玟锦企和矽环的伤势如何,矽玟告诉他矽环是皮外伤,虽然出血很多,但不会致命,而锦企所受的是内伤,内脏受到猛烈撞击,一时半会难以恢复,必须静心调养。 悯雀又大致了解了其他人的伤情,都是一些皮外轻伤,他让矽玟和懋然好好照顾两名重伤员,然后和鳞良商量将鲭渟安葬在此处。 “可是……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懋然忍不住问。 是啊,悯雀又环视了遍四周,大家来时的通道已然消失无踪。众人身处一块缓坡的高处。下面的湖泊非常巨大,悯雀又仔细向湖面远眺,发现湖中心有岛屿,而且不只一座,由近及远共有三座岛屿。 他心里突然一动,猛地回想起在秘密兵站的密屋中,那第六幅地图所绘的也是一座各条河流汇聚而成的极大湖泊,湖上有三座岛屿,难道说那幅地图上的地方就是这里? 果然,这座湖的四周有数条大大小小的河流,如同织网一般纵横交错,水流最终汇入湖中。另外地图所绘的南端是横向延伸到尽头的沙漠,不过因为湖面一眼望不到尽头,无法看到湖对面是否真的是沙漠地带。 “懋然你们几个,还记不记得兵站那个房间墙壁上挂着的六幅地图吗?”悯雀问几人。 “当然记得,你和我们介绍过,那些地图记录着各个超地世界族群领地中瞰想会的源石信息采集点。”懋然回答,“你是说……这里是那第六幅地图所绘之处?”她似乎也联想到那幅地图描绘的就是这里。 “可是……我记得无论是鸟族、长人族、鳍族等等五大显族的采集点地图上都有红点标记,惟独第六幅地图没有,”鳞良『插』嘴说,“或许这里并非是个采集点?” “这样,我们先把鲭渟的善后事处理好。鳞良,把她安葬在这么个清新秀丽的地方你不会介意吧?”悯雀问鳞良,鳞良摇摇头,表示不会介意。“那好,然后我们去湖中的岛上看看。毕竟这里与核世壁相通,那块源石也许就在那三个岛中的某个地方。”众人都同意悯雀的提议,先将鲭渟葬好,待大家哀悼致意完毕后,起身向缓坡下的湖边走去。 湖边除了平坦的草垫,交叉的河道和稀疏的树木,没有其他任何的动物出没,静谧得出奇,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几个人。悯雀心想,如果这个地区真的只有我们这几人,到了湖边该如何渡过那么宽广的湖面而到岛上呢? “当家的,你觉得这个地方真的属于超地世界吗?”懋然凑近他小声询问。 “你的意思是……” “我有种感觉,我们从核族的核世壁到达这片区域,好像已经离开了我们所熟悉的超地世界了。既然秘密兵站的密室中有这个地方的地图,或许这里和瞰想会有某种关系。这个湖、这几个岛,甚至就可能是瞰想会的总部所在地也说不定。这里也许名字就叫瞰想湖呢!” “瞰想湖——”悯雀不自觉地重复着懋然的话。 几人向湖边走了好一阵,原本肉眼看湖边并不远,但走起来才发觉,将近走了几超里的路,湖边才逐渐接近。 突然,远处湖边似乎有一只什么东西向他们的方向飞来,速度奇快。几人都发觉了异样,警觉地停下脚步,蹲下身子,想看看来者究竟是何物。 只见那个东西飞得很低,沿着草垫时而用脚蹬两下,时而滑翔贴着地飞行。鳞良眼睛很尖,他“啊——”了一声,大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这……这东西好像在哪见过!”他说着,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这……这不是布谷的那只短尾鶶吗?” 众人都大吃一惊!怎么可能?布谷的宠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很快,那个东西便飞到几个人眼前,逐渐减慢了速度,最后停在悯雀脚下。悯雀蹲下身仔仔细细看着那东西,圆滚滚的身体,长着一张像猫一样的脸,牙尖耳短,背后一对小短翅膀飞速摇动着——不是布谷的“糖豆”还能是什么? 悯雀伸手要将它抱过来,糖豆跳着躲开。悯雀无奈地开口问道:“糖豆,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只短尾鶶“咕咕”地叫了几声,然后回头看了看湖边的方向,翅膀不断地拍打着。 “主子,它是不是想让我们一起跟着它走啊?”老蝼提醒道。 此时短尾鶶扑扑楞楞扭身向来的方向飞去,飞着还时不时回头望望。众人都明白,它是让他们跟上来。因此所有人都加快脚步,快速跟上去。悯雀让老蝼帮助矽玟小心运送两个伤员,不用急着跟上来。 其他几人继续跟向糖豆飞去的方向,逐渐接近了湖岸边。鳞良似乎远远望见了什么,向湖畔一指,对悯雀说:“看!那里有人!” 悯雀从包中取出远视仪,边向前赶边看过去。湖岸边孤零零几棵枝冠庞大的大树,应该都是粉荆树,和环界俱乐部后面的那棵很相像,只是树枝上都没有几片树叶,更别说粉荆花了。而树下站立一人,个子很矮,似乎是个小女孩儿,向他们招着手。悯雀『揉』『揉』眼睛,继续走近看去,那只短尾鶶飞到了那孩子的肩膀上,她拍拍它『毛』茸茸的脑袋,然后继续向自己这边招手。 几个人又加快了脚步,直至走到树下,悯雀才确认那孩子究竟是谁。 “悯雀哥,我等你很久了。”那女孩儿微笑着说。 以上所记载的超纪元事件均收录于《瞰想档案记·第二部分·云端秘钥卷》 湖心离此最远的小岛涯边,一座石制塔楼楼顶,两个人在谈话。 “你说,这个决定真的会是明智的吗?悯雀当年的承诺他还记不记得?是否可以兑现?” “不好说,我没法在此时做出正确的判断。不过,现在来看,他们曾经选择矽耀抛弃矽辉的决定,已经证明是正确的。” “可那些家伙一直不喜欢用过长时间来证明选择的对与错,这次指派兆刃的计划,只能看出他们仍然对这个结果不满。你知道吗?他们又在云塔城开始有行动了。” “还是针对布谷?” “唉,这孩子注定逃脱不了这场旋涡。可谁让她是在谧洛山之战后被族里选中的代言人呢?那些家伙怎能放过她?” “哼!他们又何尝不是?但愿刑流那边的计划顺利吧。“ “芒桦……芒桦……了不起的小家伙!” 两人相视一笑,俯瞰向涯下那片碧波『荡』漾的湖水。 ——第二卷完—— 湖边与悯雀相见的孩子真的是布谷吗?她又如何会出现在这样一个秘境?悯雀他们能否在岛上找到那块遗失很久的构想源石? 另一方面,已然分手的盛天悯与虞佳是否可以复合?与燕云姗通话的神秘人又是何人?他们如何将“迹语”的秘密解开?敬请期待《瞰想记》第三卷——自转方舟与破空杀手 . .co m ,更 新w更快t广 告少 第135章 引子 凶手是我 拜托,请你们不要『逼』我回忆起那天的事! 如果非要让我说点什么,也许……也许从之前一天说起我还可以接受。 你们也知道,生活在云塔特区主级六层区域的都是家庭殷实的上层人群,我家也是因为父亲是构想聚合工程委员会成员,受到『政府』的特别关照,在生活方面没有后顾之忧,作为他的女儿,我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那是冬中月十日,离现在三天之前吧,父亲假期的最后一天,也是我学校冬考结束,他和母亲一起陪我到主级四区炫剧场看了演出,又吃了顿大餐,过得非常开心。 在吃饭的当口,我父亲的便携联络器接到一段信息,随后他的脸『色』骤变。当时我并没有在意他神情的变化,母亲关切地询问了一下父亲,他只是敷衍了几句,随后便将情绪收敛回去。事后我才知道,那是其他三个构想聚合工程委员会成员遇害的情况通报。 回家之后,他开始有些坐卧不安。时而在自己的私人研究室里来回踱步,时而胡『乱』翻看书籍,完全漫无目的,时而又面对漫光墙自言自语。这一切都看在我眼里,当时我忽然感到一阵阵地心慌,好像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在我的家里,却又捕捉不到那种切切实实的感觉。当时我很『迷』『惑』——自己究竟在慌张什么呢? 然后就到了冬中月十一日,那是我人生中最恐怖、最黑暗,也是最不可思议的一天。 因为我前一天玩得很开心,和父母在一起的幸福感萦绕全身,躺在卧室大床上的我很早就醒了,但怎么也不想起床,一会儿想起前一天观看演出时的开心、一会儿又回味着那顿美餐中每一道菜做得如何精致可口,筋丝烙、生螺片、爆干鲩都是我最爱吃的美味……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扯开话题,不过请你们原谅,我真的不想再回忆起那天早晨的事了,拜托! 好吧,既然如此…… 我正当沉浸在前一天那些美妙时刻的回想中时,屋子外面传来了母亲的声音。那是她叫我名字的声音,但我听得出来,她并没有真正在叫我。——这句话也许你们乍一听并不能弄懂是什么意思,怎么说呢?……就像是我现在坐在这里,正对着我的那位向他侧面另一个人叫我的名字,这么说你们应该能听懂吧。我母亲就是这样在说话。 我当时以为她是不是看错了什么,我明明在卧室,她为什么向父亲私人研究室去叫我呢? 我刚想下床走出房门,就听见她“啊”地发出一声尖利无比的惨叫,当时那声音震得我的耳膜嗡嗡直响,我甚至认为那根本不是从我母亲口中发出的声音。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走出房门向她打招呼,当她扭头看向我时,她张大嘴巴,一副极度不可思议的神情显现在脸上。 随后,她咕咚一声坐在地上,一只手捂住嘴巴,另一只手指向父亲的房间,嘴里哆哆嗦嗦地喃喃自语着:“你……你怎么……怎么会这样?” 我不懂她为什么会这样,仿佛看到了生平最难以理解的事情一般。然而很快,我脸上也成了和她一样的神情。 走到母亲身边,我向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唉,如果我说我不想再叙述下去,恐怕你们不会答应,但我从本心上讲,真的再不想去回忆那段情景了。 抱歉,我只是一时没控制好情绪,我继续说就是了。 只看见父亲房间的门大开着,满地满墙都是鲜血,他的双手、双脚被砍掉,身体被悬挂在漫光墙上,余下的四肢伸展向各个方向,似乎是被固定住故意摆出的姿势,左胸上挂着血淋淋的一颗心脏,确切地说是半颗心脏,而有一个人正在将刚摘下父亲的一颗眼球挂在右胸上。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我! 你们说!你们说!这种场景有谁能承受得了?如此惨绝人寰、还是自己的父亲、更难以置信的是“我”居然是凶手! 我母亲现在怎么样了?她的精神正常点了吗? 如果你们能见到她,希望能告诉她,我还能抗得住。也许她再也听不进正常的谈话,但也还是请你们把我的话带到,爸爸的死我不会忘记是“我”干的,我不会饶了“我”的! 我能说的就这么多,至于你们还想问当时我所看到的某些细节,恕我无法回答。我不可能像你们一样,对任何惊心动魄的刑事案件现场有足够的冷静与观察,丧命的可是我的父亲啊!更何况凶手是“我”! 以上为构想聚合工程委员会委员鸠祁之女鸠蕾的询问笔录,口述资料连同案件图文质卷宗,与另外三件『性』质相同的案件资料一起收录于《瞰想档案记·第三部分·破空杀手卷》,同时收录于此的还有下面的所有记录。 鹋迁抖了抖落在袖子上的芝穗烟灰,将看了数遍的笔录放在办公桌上,抬眼看看他的助手鹭齐。 “你就没什么可说的吗?”他有些不满地问。 鹭齐只顾着翻案件的图片卷宗,时而皱眉叹息,时而又发出“啧啧”的感慨,似乎是没听到他上司的问话。 “喂!你傻了?”鹋迁伸手拍了他的脑袋一下,打得鹭齐吸了口凉气。 “哎……科长,你手可真重,早晚我得被你打傻了。”鹭齐嘟嘟哝哝抱怨说。 “你现在就不傻吗?从这些图片里你看出什么来了?” 鹭齐叹了口气,“反正挺惨的,咱们要不是干这行的,一般人还真承受不了这么血淋淋的场景。” 鹋迁白了他一眼,“你就不能说点有用的?比如这四宗案件的共通之处。” “咱们不是已经分析得够多了吗?四个现场被害人都是像这样砍去手脚,将心脏和一颗眼球挂在胸前;都是当着自己家人的面被害;而且都有家人声称凶手是自己……” “这些是共同之处,我问的是共通之处。” “共通之处?”鹭齐挠挠头,“有什么区别?” “说你笨你还不服。这些只是表面上的东西,这些案件之间的联系呢?也许从中我们能得到真正凶手的特征,还有未来可能再次发生案件的判断,懂了吗?” 鹭齐挤了下眉头,“那科长您说它们之间的共通之处都有哪些。” 鹋迁从鼻子里“哼”一声,重新点起一颗芝穗烟,“这个凶手杀了人就好,为什么要把所有被害者如此折腾一番?还必须让他们的家人看到?折腾成这个样子,是否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是某种宗教仪式还是什么?最让我在意的,四个被害人都是构想聚合工程委员会成员,莫不是这个凶手就是有意针对鸟族的构想聚合工程项目,或者说干脆就是为了鸟族领地的构想源石而进行的杀戮行动?” 鹭齐瞪大了眼睛看着鹋迁,眼神中满是钦佩,“要不您是科长呢!我想到的也就是表面上的东西,您能想到这么深的一层。” 鹋迁白了他一眼,“你少在我面前溜须,你也该动动脑子,在刑事科也待了好几年了吧,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鹭齐没心没肺地冲鹋迁笑笑,“科长,我也不是不动脑子,这不得有您的提点吗?您刚才说,凶手可能就是针对咱们的构想源石而来,那他直接去构想能源研究中心窃取源石就好了,何必又这样杀人作案这么麻烦呢?您说有没有可能不只是他一个人,而是有人派他来这么干的?” 鹋迁眼前一亮,“这句话算你动了脑子,没错,他的行动一定不是一个人的动因,即使咱们抓到真凶了,其实也并不算真正破了此案。” 鹭齐听他这么说,有点灰心丧气。“唉,抓凶手还是没影的事呢,科长,你就不能说点积极的?” “积极点的……”鹋迁若有所思,不经意间胳膊碰到了案件卷宗,将几宗案件的案发图片撒在地上。他弯腰去捡时,看到四张被害人图片依次横向排列,猛然间他脑海中浮现出另外一桩与其毫不相干的陈年旧案。 第136章 虫型图案 那是四年前,鹋迁仅仅是云塔特区次级四层的一名普通刑事科办事员。一天收到了特区民事安全总局的协查通报,说是特区主级八区的中央档案馆遗失了一批重要构想质档案,其中涉及联邦军事研究院对当年谧洛山之战的军事分析记录。联邦军事委员会相当重视该案件,协调民事安全总局协助彻查遗失档案下落。 鹋迁也随着所属刑事科的所有同事出警协查,同时知会所辖区域的各个基层治安点,盘查、打听云塔城次级六层的各个区域。他和同组的另外一名办事员正在追查一件跨区走私案,偶然间发现走私案嫌疑人竟与中央档案馆的军事档案遗失案有关,他曾经和档案馆的老管理员鹄咸碰过面,他们顺藤『摸』瓜,根据这条线索一路追查,最后发现遗失的军事档案被那个嫌疑人幕后的走私团伙企图带离鸟族联邦。 在破获的走私集团人员中,他注意到其中的头目身上戴着一个挂饰,形状是个六角形,六角形里面左边半个心形和右边一支竖起的眼睛形状。他感觉这个东西甚是古怪,本想自己留下,但碍于自己是公职人员,罪犯身上所有的东西都算赃物,都需要统一保管,以后这个东西便不知所踪。 在审讯时,他曾经有意问过那个头目这个挂饰的事,那个头目只是敷衍他仅仅是自己喜欢的一个饰品而已。但在押回监牢时,他知雀族特有的敏锐听觉听到那个头目和一位军事委员会派来协助办案的特派员私下说要组织的人尽快可以将他解救出去,特派员竟然也暗中答应了他。那时的鹋迁并不清楚他们口中的组织是什么,毕竟自己的身份低微,里面有什么猫腻也不是自己能『插』手的。就这样他没有再向下跟进这个案子,至于以后走私集团的头目是什么结局,自己就不得而知了。 这个案子已经过了很久,鹋迁几乎快淡忘了,只是那个挂饰他始终耿耿于怀。今天在不经意间看到几张被害人现场图片时,他突然记起了那个挂饰。 “鹭齐,最近这起案子你在勘察现场的时候有没有注意过被害人尸体旁边的一些细节?”鹋迁再次将几张图片拿在手中,若有所思地问。 “细节?什么细节?头,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鹭齐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里……还有这里……”鹋迁向鹭齐指着前几张图片其中的一些地方,鹭齐凑过去看,他指的是被害人被悬吊在空中,身体下面的地方,都放着一块很不起眼的石头。 “这个东西……我还真没在意,后来可能是被清理现场的工作人员和其他证物一起留存了吧?” 鹋迁狠狠瞪了一眼鹭齐,“你这个糊涂虫!赶紧去问取证组的,案发现场的证物里是否有这个东西,一定要找到它!” 鹭齐不明白为什么鹋迁一下子如此声『色』俱厉起来,看样子这东西绝对不是普通的一块石头,很可能是关系到侦破案情的关键证物。他不敢怠慢,赶忙向外赶去。身后的鹋迁又紧跟了一句:“另外三起案子的证物,也一并拿来!” 鹋迁想到了什么呢? 他无意间发现这几个案子中每个遇害者被害现场让凶手摆出的场景,与当年那个走私头目的六角形挂饰极其相似,六角形中间是半颗心和眼球。头、双手、双脚组成了六角形其中的五个点,最后那个底端的点应该就在地上,图片上那块不起眼的石头就起了这个作用。而那块石头的出现只有可能是凶手有意留下的东西,上面很有可能留下有关他身份的信息。 鹋迁等了鹭齐很久,他才满头大汗地匆匆归来。 “头,不行,几个案子的证物都被检察机关取走了,我折腾了半天,证物组的人也没有说清楚东西究竟是检察厅的谁取走的。” 鹋迁脑筋一动,看来这个案子果然不简单,和当年走私集团头目与军事委员会特派员在暗中的对话很相似,也是有一个势力在背后『操』控着案件的走势。 “不过,所有证物的图片我都拿到了,不知道行不行。”鹭齐将文件存储设备『插』在了构想质显示仪上,调出所有证物的图片文件给鹋迁看。 “所有证物都在此吗?” “对,所有都在。” “一件不落?” “没错,一件不落。” 鹋迁翻了翻显示仪上的图片,大到被害人衣物,小到吊尸体的硬线,所有证物图片一应俱全。他翻到被害人脚下那块石头的独立图片,虽然不是实物,但从图片看石头正面足够清晰。上面画着六只脚的虫形图案,颇似一种图腾类的标志。 “这东西……有点奇怪啊!”一旁的鹭齐看着这幅图片,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 鹋迁有些吃惊,“怎么?你认识这个图案?” “唔……说不上认识,只是在脑海里多多少少有些印象,我好想见过这个图案。” “在哪见过?”鹋迁有些焦急起来。 “这……我还真得好好想想。”鹭齐闭上眼睛,皱起眉头作思考状。 “拜托,这也许就是破这个案子的关键,一定得想起来。”鹋迁有些歇斯底里地向鹭齐吼着。 “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鹭齐装模作样地站起身,在刑事科办公室里来回走着。而鹋迁则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生怕他想起了什么自己没有及时发现。 “啊!我想起来了!”鹭齐猛地停了下来,睁开眼睛。鹋迁急忙凑上去追问,“怎么样?想起什么来了?” “我叔叔!我想起了我叔叔。”鹭齐转过身,对鹋迁说。 “你叔叔怎么了?” “他是个卖服装的商人。” 鹋迁听他这么说,气得一巴掌削在了鹭齐的脑袋上。“你耍我是吧?” 鹭齐“哎呦”了一声,捂着脑袋埋怨地看着鹋迁,“头,你干嘛这么着急,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叔叔倒卖服装,和这个图案有什么关系?” “他不是在咱们鸟族联邦里面倒卖服装,他在各个联邦领地都有买卖客户,我没事的时候也偶尔帮他进进货,接待接待客户什么的。我记得有一次他和一个噬族的商人谈生意,那个噬族商人手下有个保镖,据说是暗蝥族人。我和他聊得挺来,他就从身上取出一块石头给我看,说是他们技师专用的技艺辅助晶石,叫什么名字我忘了,总之石头上面的图案就是这样——六脚虫形图案。” 鹭齐这一席话让鹋迁颇为意外,而又有豁然开朗之感。 第137章 下一个暗杀目标 暗蝥族人!这是对案情相当大的突破。鹋迁心里这样想。 “那块石头,你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吗?”鹋迁继续问。 “听他说那东西叫蚩晶,只有暗蝥族的技师才有,但到底那东西怎么用,在他们的技艺中发挥着什么作用,他没有告诉我,我也就不得而知了。” 尽管鹭齐提供的线索到此为止,但在鹋迁看来,这已经标志着这几件案子有了突破『性』进展。沿着暗蝥族人这条线索去查,应该很快会有更多的收获。 一方面他将案情进展汇报给了民事安全局分管刑事的主任,建议在整个云塔城监控所有近期外来噬族人的行踪;另一方面,他特意联系了鸟族超地世界社会研究院的专家,请教暗蝥族人的种族繁衍历史,以及有关其技艺与蚩晶之间的关系。 研究院的专家将暗蝥族人的方方面面和他讲得非常详细,甚至连暗蝥族和问天族、知雀族在超地纪元之前的恩恩怨怨都给他和盘托出。说到暗蝥族与知雀族曾经不成文的旧约时,身为知雀族的鹋迁心中也颇为惊异,他从没听自己族中的长辈们提起过此事,没料到自己的部族和暗蝥族还有这一段渊源。 鹋迁灵机一动,虽然自己并不属于部族中的“啼音技”的技师,但与部族里的技师也有一些接触,对“啼音技”的使用方法多少有一些掌握。能用“啼音技”将那个暗蝥族凶手制服,他便能依照部族的旧约,成为自己的仆从。这样他背后不为人知的势力就会浮出水面。 鹋迁越想越觉得案子将很快告破,不由得升腾起冲冲干劲。叫上自己的助手鹭齐,在所管辖的主级六层区域彻查暗蝥族人的行踪。但事与愿违的是,云塔城的主级区域的外族联邦人员除了外事机构以外,几乎找不到任何社会闲散或经商的外族人,更不要说本身在噬族联邦地位都属于卑微级别的暗蝥族人了。 就这样,两人在主六区搜寻了两天,结果一无所获。鹭齐有些灰心丧气,却又找不到什么新的线索方向,回到刑事科办公室后直喘粗气,兀自向鹋迁发着牢『骚』。 “科长,你说这个凶手会不会已经离开了云塔城?主任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 鹋迁倒是毫不气馁,“我想不会的,他的行凶计划还远没结束,一定会再次犯案。” “你这么肯定?那他还会犯几次案?下一个目标又会是谁?” “你仔细看看前四起案件的现场,四个被害人的区别,就知道答案了。”鹋迁再次将案发现场的图片翻出来,给鹭齐看。 “这……有什么不一样的?”鹭齐接过来,来回翻看,也没看出什么问题。 “唉,也是,你现在也只能当个办事员,观察力差太多。”鹋迁说着话将图片拿过来指给他看,“你看这里、这里、这里……,这四张图上的这些地方有什么不同?” 鹭齐顺着鹋迁指的地方看去,“你是说被害人被悬吊起来的四肢……哦!果然,原来真有规律可循啊!” 鹋迁指的地方是被害人被悬吊的四肢,第一起凶案,四肢都完好无损;第二起则少了一只左手;第三起少了左右两只手;第四起,也就是鸠祁被害时,并非四肢都被砍掉,实际上还剩下一只右脚。同时,凶手又摆出了六角形的形状,以此推论,他一定还有两个目标没有下手。 “还有一点,”鹋迁继续说道,“你发现没有,目前四个被害人的身份,都是鸟族构想聚合工程委员会的成员,你想想,这意味着什么?” “他要把所有构想聚合工程委员会成员都杀掉?” 鹋迁摇摇头,“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你知道咱们鸟族的构想聚合工程委员会一共有几名成员?” “我记得在构想聚合工程停滞之前一共有七名成员吧,不过据我所知,其中两名几年前因病已经去世了,还有一名调到什么不起眼的部门去了,剩下的就是这四名被害人。” “这就是关键之处,那个被调到什么不起眼部门的成员,曾经是构想聚合工程委员会的技术联席秘书长。他被撤职的原因一直是个谜案。但肯定有人至今仍然对他当年的身份念念不忘。” 鹭齐瞪大了眼睛,“你是说,凶手下一个行凶的目标就是他?” “俗套一点说,这是我办案多年的经验留给我的直觉。” “那咱们还等什么?去找这个前任秘书长啊!”鹭齐说着,这就要收拾东西向外走。 但鹋迁始终没动,一个人还在思考着什么,好像没听到鹭齐的话一般。鹭齐兴冲冲走到门口,突然发现他的上司毫无反应,脸一红,知道自己又冒失了,赶忙折返回来。 “头,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鹭齐战战兢兢地问鹋迁,生怕鹋迁又给他一下子。 “奇怪,虽然我的直觉告诉我,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他。但另一个直觉又让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似乎之前几个案子里有一个细节让我忽略了,是哪呢?”鹋迁自言自语地说。 他的举动和疑问让鹭齐一头雾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头,你一直说我脑子慢,没主见,但对于这几件案子我不得不说,这个凶手留下的凶案现场是我这辈子最触目惊心的场景了。我听了鸠蕾描绘她所看见的一切时,那种惊恐万状的表情,我真是刻骨铭心。她算是非常坚强的女孩子了,其他被害人家属都到了神经崩溃的地步,也只有她还能说出完整的话来。你也听见了,她一直要求不要让她回忆起那段可怕的经历,自己看到自己残忍杀害父亲,这样的事正常人都无法接受的。所以我希望别再出现下一个被害人了,咱们一定要赶快去保护凶手下一个目标。” 鹋迁听他说完这一番话,好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戳了一下思维,立即想到了自己忽略了什么。 “是这样?可是……那不对了……不不……也有这个可能……”他兀自嘀咕着,更让鹭齐『摸』不着头脑。 “头?头?你说什么呢?”鹭齐仗着胆子碰了碰正自说自话的鹋迁。 “哦?哦,没什么,我想到点事情。对了,帮我安排一下,我需要拜访一下长人族联邦驻云塔城的外事官,我记得他是问天族人吧?” 鹭齐还是稀里糊涂,“呃……没错,他是问天族人。可……头,你怎么突然想起问天族人了?这和咱们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你别问这么多,帮我安排就是了。”说罢,鹋迁拿起案件卷宗,没等鹭齐反应过来,自己一溜烟离开了刑事科办公室。 第138章 独访鹄咸 鹭齐这人虽说对复杂案子脑子经常转不过来,但对于鹋迁的委派从来不含糊,指派任务就兢兢业业去办好。不过拜访长人族联邦驻云塔城的外事官这种外交任务并非他的擅长,也不是他的权限范围。他只能先去民事安全总局对外办事处协调联邦『政府』外务部,然后再去联络长人族驻云塔城外事机构。这样的一套程序按正常流程下来,少说也要用掉整个冬上月时间,鹋迁一定等不及。 于是他发动他在云塔城主级几个区里所有的关系网,找到五区中外务部与长人族外事机构的外围联络员,是他一个要好哥们女朋友的婶母。 婶母是个孟翔族与问天族的混血,在长人族驻云塔城外事机构里很吃得开,和长人族联邦外事官陵腾多少也有些交情。鹭齐顺着这层关系,当中下足了功夫,终于说动了陵腾可以与自己的上司见一面。 另一边,自从鹋迁发现了之前疏忽的细节,萌生了一个念头——如果这件案子同时牵扯到了噬族和长人族两个部族联邦,那么凶手的杀人动机绝不会只是牵涉到那个神秘势力仅仅对鸟族构想工程感兴趣,毕竟工程已经停滞了将近十年。换个角度来想,鸟族构想工程在当年谧洛山之战后,议会解除了鹄咸的职位,第二次无限期终止了构想工程项目,却从没宣布这个决定的真正原因是什么。而恰恰鹄咸是如今这几起案子的焦点人物,这意味着什么?或许也意味着他对当年议会决议的原因是个知情人呢? 所以,他一方面让鹭齐帮他约谈长人族联邦外事官,另一方面自己则以私人身份去秘密拜访鹄咸,问一问当年事情的来龙去脉。 因为他在民事安全局的便利条件,很容易就找到鹄咸的住处。鹄咸住在次级六区的简易公寓中,他矜寡一人,生活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却也逍遥自在。 鹋迁是以民事局居民事务调查员的身份敲开了鹄咸家的门。鹄咸很是热情,盛情接待了鹋迁。 简单说了几句官方辞令后,鹋迁话锋一转,提到了最近云塔城发生的若干起恶『性』入室凶杀案,而且重点强调被害者的身份都是曾经构想聚合工程委员会成员,想试探一下鹄咸的反应。 出乎他的意料,鹄咸似乎对此无动于衷。这位将近六十岁的老人说话慢条斯理,好像根本不关心什么入室凶杀案,构想聚合工程委员会的事情他更是没有任何兴趣谈起。这让鹋迁颇感为难。 此时,鹋迁灵机一动,对鹄咸问道:“老人家,您有子女没有?” “哦,有一个儿子,叫鹄宇。” “他不和您住在一起吗?” “他啊,在军事委员会里的一个什么局当军官,很少来看我。” “那最近他有没有来您这里的计划?” “最近啊……最近他一直在联邦外围考察呢,说是要做什么联邦边界勘察的任务,一时半会回不来。” “哦,那我就放心了。您不知道,那个凶手每次都是装作被害人家人的模样行凶,要是这里只有您一个人住,其实反倒是很安全。” “嗨,我这么个没用的糟老头,凶手杀我对他能有什么好处?他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我也不在乎。” 眼看谈话再次要陷入僵局,鹋迁赶忙又把话题拉了回来,“老人家,您儿子最近和您有没有联系?” “联系倒是有,发来了几次私人构想联络信件,都在那里。”说着,指了指放在一旁角桌上的小型构想质联络仪,“他在里面啰里啰嗦,说了不少难懂的话,反正我关心的就是他健康不健康,没灾没祸的就好。” “冒昧问一下,我可以看看吗?” 鹄咸冲他一抬手,“没什么的,尽管去看。” 鹋迁过去打开构想质联络仪,找到鹄宇给他父亲发来的信件,打开来看,第一封便让他大吃一惊。 上面署明日期是秋中月二十七日,前面是给他父亲的一些问候和报平安的话,后面写下了经过第一站环界俱乐部前后的所遭所遇,包括在西莱市的爆炸案、浅海海滩遇到袭击然后被俱乐部的人所救、认识俱乐部的老板悯雀以及作为兵站联络官的十岁女孩儿,还有队伍中混入了一个会“易形术”的问天族内『奸』等等一系列令人惊诧的事情。 这让鹋迁越看越来劲,虽然里面写得很简略,甚至有的事情一笔带过,但他还是在其中发现了一些感兴趣的细节,比如里面特意说悯雀这个人也和他一样是知雀族人,还以相当敏锐的判断认定了混入鹄宇队伍的内『奸』;另外,那个内『奸』使用的“易形术”的特征,很像这几起案件中,尤其是鸠蕾所描述看到自己行凶的情形,而且这个内『奸』的“易形术”技能水平相当高超。 这不禁让鹋迁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案子肯定与问天族人有关。但这个判断更加重了他的『迷』『惑』——从案发现场六角形的底端的蚩晶,到怀疑凶手又使用了“易形术”,这样他既有暗蝥族人的影子,而又扯上了问天族技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案子到此,似乎再次陷入了『迷』雾之中。 “调查员先生,你还有什么问题吗?”鹄咸拍了拍他的肩膀问。 “哦,不好意思,老人家,刚才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那今天就到这里,很抱歉打扰您了。” “怎么?你不是居民事务调查员吗?不再问其他的事了?”鹄咸有些疑『惑』。 “刚才已经问过了,您要是没事,我就告辞了。”鹋迁敷衍搪塞了几句,便有些狼狈地离开了鹄咸家。 环界俱乐部,这地方很有意思,我似乎有必要去了解一下那儿了。鹋迁暗自思酌着。 在他从鹄咸家回主级六区刑事科的路上,猛地萌生出一个问题:在鹄咸家看到的他儿子发来的构想质联络信件这件事感觉颇为蹊跷,里面记录的那些事情,按道理来说算是很机密的军事情报,为什么会毫无顾忌地发到他父亲这里?这应该是他汇报给军事部署规划局的机密消息,在这里却轻描淡写地告诉了他的父亲,这是为什么? 他左思右想,能想到的只有一种解释,就是军事部署规划局授意他这样做,他父亲除了现在表面上的中央档案馆的档案管理员以外,可能还有另外一层身份。 第139章 重提布谷 联系到最近这几宗凶杀案件的指向,鹋迁不由得打了个冷战,难道说……这里面还涉及到更深层的机密事件吗?也许那个人才是关键? 这个判断虽然让他不寒而栗,但同时也激发起他探究出真相的决心。那么,下一个调查的焦点,就是环界俱乐部。 “什么?浅海省的环界俱乐部?”刚从外面回来的鹭齐听完鹋迁简单的讲述吃惊地反问,“怎么调查得越来越远了?你就不怕这时候凶手去鹄咸家作案?” “这你放心,从之前的案发情况看,凶手肯定会在被害人家人面前行凶,如果家人不在,我想他是不会作案的。况且我也协调了次级六区的刑事科的同事,暗中保护他。除非他儿子鹄宇回来,否则他应该不会有危险。况且现在已经离第四起案件发生过去五六天了,也没出什么事,这侧面也证明了我的判断,不是吗?” 鹭齐听鹋迁如此分析,也点点头,“唔,这么说也对。” “喂,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鹋迁问道。 “哦,差不多联系好了。问天族外事官约定明天中午有时间和你见面,可是纯粹私人『性』质的哈,人家特意挤出午餐时间。这一大圈绕的,我可没少下功夫。” 鹋迁拍拍鹭齐肩膀,“要不我选你做助手呢!否则你这么个呆头呆脑的家伙,我有什么用你的理由啊?” 鹭齐听上司这么说,心中一阵得意,随即想将自己怎么托关系找人的前前后后讲给鹋迁听。鹋迁可没有时间听他邀功,强制打断他的话,然后问清楚了约定的时间地点,便不在这里再浪费时间。 和问天族外事官陵腾约在了离外事机构区域不远的主级三层的一家高档茶屋。因为鸟族人有喝酒嗜好的人很少,却差不多所有人嗜茶如命,所以这样的茶屋在云塔城有很多。这个茶屋不仅供应茶点,还有一些时令的高级餐食。 还没到正午,鹋迁便早早来到此地。等陵腾到时,鹋迁已经为他点好了午餐和茶点。 “咱们最好能长话短说,”陵腾面无表情地对鹋迁说,似乎很不耐烦的样子,“我下午还有我们外事部的办公会,没有更多时间耗在这里。” “很不好意思,今天麻烦您百忙之中和我谈谈,这也是公事,我也没办法。”鹋迁小心翼翼地说。 “公事?”陵腾显出很夸张的表情,“约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那个联络人告诉我是有关贸易的事啊!”说着,就想起身离开。 鹋迁见他的态度,倒也在预料之中。眼瞅他要离席而去,嘴里嘀咕了句:“您就不想知道当年谧洛山之战时那里发生的一些事情吗?” 陵腾正要离开,听这个鸟族刑事人员忽然冒出这么一句,不由得愣了一下。 “你说什么?”他停在那里问道。 “我说的那里,是环界半岛的一个俱乐部,外事官您不可能不知道那个地方吧?”鹋迁不动声『色』地反问道,话中隐约带着嘲讽。 陵腾此时没有丝毫发作的冲动,一下子从刚才的不耐烦中冷静下来,重新坐回座位。 “你知道环界俱乐部的事?”陵腾将语气稳下来问。 “您知道吗?”鹋迁不想被他的问题牵着鼻子走,将谈话的主动权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我知道一些,那是咱们两个联邦武力争端的终点,也是我成为驻云塔城外事官的起点。” “这话怎么讲?” “当年东方面军越过谧洛山,直『逼』环界半岛,被鸟族三个大队阻击在浅海以西。最后两个联邦于环界俱乐部进行停战谈判,那次谈判我也出席了。通过了停战协议后,我便被任命为驻云塔城的长人族联邦外事官。” “原来是这样。” 陵腾深吸了口气,“你的话又是什么意思?那里发生的事情,指的又是什么?” 鹋迁微微一笑,“您知道选择在环界俱乐部进行停战谈判,意味着什么吗?” “你想说什么?” “我想您应该对那场战争也有一些疑『惑』,战争的起因、战争因何结束、在环界俱乐部的谈判……因为那可能牵涉到我今天来的目的——发生在最近几天云塔城主级四区的几起凶杀案——与当年的事情有关。” 陵腾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抬起头问:“你想知道什么?或者说你想告诉我什么?” 鹋迁嘿嘿一笑,从靠着座位的姿势立起身子,向陵腾靠近。 “您这话说得很严谨哈。没错,我今天约您出来,既是想问您问题,又想告诉您一些事情。”说话间,他从夹包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份图文质档案,“我猜您应该知道这个人吧?” 陵腾不知道他拿出的是什么,随手接过来翻看。 “怎么是她!”陵腾诧异地低语了一声。 档案第一页赫然写着一个简单的名字——布谷。 第140章 慰藉不知所云 《卡漫之友》杂志活动现场的领奖台前,盛天悯被面前的人赫然打翻了奖品,掉在地上摔成几瓣。那人双眼狠狠地盯着面前的他,脸上神『色』几乎让盛天悯不寒而栗。 “景研究员,你这是……”盛天悯隐忍了好一阵才嘀咕出了半句话。 此时在场的无论是工作人员,还是参加活动的读者,所有人都愣在那里,不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整个现场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怪异的氛围。 “景姐姐,景姐姐,你别激动!”米子欢当先凑过来劝住了景心琳,“虞佳不也没什么大事吗?没必要和盛编辑置气。好了好了,这大庭广众的多不好,是不是?” 米子奇也走近劝慰,“盛编辑的错,咱们一定得批判他。不过这里也不是批判的地方,走走走,你先回来消消气,一会儿我让盛天悯专门给你赔不是,好不?” 米子奇这种活稀泥的方法,不光景心琳听着不是味儿,就连米子欢都听不下去,上前白了他一眼,让他躲一边去。 “小琳姐姐!”一个柔弱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过来,是虞佳强打精神喊了一声。景心琳这才不死盯着盛天悯,转身看见虞佳在凌铎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向着自己微笑着招手,她的微笑略显勉强。 “你还是先去医院的好,”景心琳走回虞佳身边,轻声劝慰道,“看你样子身体很虚弱啊,别在这儿这么硬撑了。” 此时的会场逐渐恢复了刚才的气氛,围观的人虽然有的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但过不多时便没有谁再去他们了。只有一个活动的工作人员来到众人身边询问虞佳的情况,需不需要杂志社的车来帮忙送虞佳到最近的医院。 “我没什么的,”她重新坐下来对工作人员笑笑,然后转头又向景心琳说,“小琳姐姐,你就别去责备他了,我明白他心里所想,他没有什么责任的。这都是我的错,他也是不得以的。” 景心琳脸『色』憋得通红,毫无顾忌地问道:“那你刚才为什么有那么大反应?难道不是他的责任?你有了……难道也不是他的责任吗?” 虞佳没有解释,还是微微一笑。然后抬眼向周围扫视了一圈,像是在寻找着谁。 “你还在找那个大混蛋啊?”景心琳没好气地问。 “不是……”她说着,眼神固定在了一个方向上,似乎是找到了。景心琳和其他人向那个方向看去,原来是一个正在低头捡东西的人,然而那人并不是盛天悯。 “燕云姗?”景心琳嘀咕着,“她在那干什么呢?” 只见燕云姗弯下身子,正在地上捡着刚才被景心琳从盛天悯手中夺过去摔成几块的纪念品。她这是什么意思?景心琳心里生出一丝疑『惑』。 虞佳找到了燕云姗,满意地笑笑,却没有去叫她。而燕云姗则在那里非常认真专心地捡拾起被摔碎的一块块碎片,放在一个塑料袋里。等所有碎片捡完后,她轻声地叹了口气,看了看站在不远处发愣的盛天悯,走过去将塑料袋交给他。 “事情不像想象的那么如愿,不过,我想应该还有机会。”她凑近盛天悯低声对他说。 盛天悯正头脑混『乱』,不知所措时,忽然听她说了这么一句,自己感觉懵懵懂懂的,不明白这话是何含义。 “你说什么呢?”他不由自主地问道。 “其实我们都很努力了,看来总归绕不开那条路,”说着,燕云姗将袋子使劲往他手心里一摁,“麻烦是麻烦了些,你也需要有个准备,总之别让自己后悔就好。” 说完,她拍拍盛天悯的肩膀,边离开他身边边拿出手机打起了电话。 “对,他暂时没反应过来……不过从之前的反应来看,他无疑有那种觉悟。……唉,这算是个突发状况,我也有点措手不及……看样子那个预案是不得不启动了……放心,信息我已经传递给他了。到时候他不会太过吃惊的,你放心好了。……嗯,没错。那就这样,到时候见。” 盛天悯接过袋子,在里面翻了翻,全是一些零散的碎片。刚才自己领奖的时候,甚至没有完全看清这个奖品的全貌,只是底座上的“0号文件”的字样让他印象深刻。他将底座的碎片翻出来,仔细看着那几个字,总觉得和这个工艺品风貌的东西格格不入,这与u盘中名字为“0”的隐藏文件有什么关系吗? “嘿,盛大编辑,你难道一点想说的都没有吗?” 一个人凑近盛天悯说出一句话,将他的思绪从九霄云外拉回了这个喧嚣的活动会场。盛天悯抬头看去,是米子欢。 “哦……还要我说什么?”盛天悯一时没反应过味来。 米子欢叹了口气,冷笑了一声,“呵呵,算了,既然你没什么可说的,我还能说什么。可是燕云姗刚才和你说了什么,总能告诉我一下吧。” “她说……”她说什么?她说什么?——盛天悯脑子里回想着,但回想起来的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她说还有机会、绕不开什么、准备些什么、不要后悔什么的……”盛天悯结结巴巴地回想着说。 “子欢,景研究员叫你!”米米凑过来对米子欢说,米子欢答应了一声,就往回走去。米米随即也走到盛天悯身边,蹲下身来对他说:“盛编辑,咱们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我看你不像个无情无义之人。哥们儿在这儿劝你一句,是自己做的事情就主动承担起责任,虞佳是个好姑娘,再怎么和你有别扭,终归是和你有了关系的女生,咱们男人大气点,别较劲,好不?” 盛天悯兀自摆弄着手中的奖品碎片,“嗯、嗯”地应和着米米的话。米米有些无可奈何,最后只好拍拍他的肩膀,“有心的话,主动安慰安慰人家。”说完,也随着米子欢回到景心琳和虞佳身旁。 这场活动持续到了中午,而景心琳几个人再没什么心情留在此地,和虞佳还有其他人商量了下,便离开了现场。走时没和盛天悯与燕云姗两人打招呼,而虞佳始终用眼睛幽幽地看着精神一直集中在奖品碎片上的盛天悯,看样子欲言又止。 此时的盛天悯从袋子里又翻出了一张不起眼的字条,“这些碎片请一直带在身上,也许会有用。”上面这样写道。这应该是燕云姗将碎片捡敛在一起时随手塞进袋子里的,其中定有她的用意。 盛天悯将碎片和字条放回袋子中,抬头看了看,虞佳和景心琳他们已经离去,燕云姗此时也不知所踪。他找了《卡漫之友》杂志的工作人员,询问燕云姗的行踪,都说没有看到。最后杂志社的美术部主任告诉他,燕云姗临时请了假,已经提前离开了活动现场。 盛天悯深呼了口气,看着喧闹依旧的活动会场,这才意识到,此时此刻这里所有的喧嚣已经都已与他无关。 第141章 设计好的意外 回家的路上,他接到唐晨的短信,再一次约他晚上去“启明星”pub。盛天悯没任何犹豫,回了信息一口答应。唐晨还特意告诉他维娅也和他一起去,盛天悯并没有在意。 回家后,他随手将装着碎片的袋子往桌子上一丢,不过又想起那张字条上要他将袋子一直带在身上,心想燕云姗写这么张字条究竟有何用意?这些碎片难道有什么关键的用处? 他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一块一块地仔细看去。虽然燕云姗捡回来的碎片还算完整,但要从摔断的接口来想重新拼合成原样却是不可能做到的,因为这东西的组合毫无规律『性』,各个碎片之间也没有任何关联。 都是些什么呢? 一个空心正圆圈、一张带着厚嘴唇的嘴巴、一片扁平的桃心、像一半剥过皮的核桃形状的半圆形体、一只扁扁的眼睛,一个用一根细棍支撑着的太阳,还有就是刻着“0号文件”字样的环状底座。 被摔碎的只是这些零件的连接处,它们本身并没有损坏,而如何重新拼接回原样就无从得知了。 这些元素看上去透着一股怪异的气息,一家官办的杂志社怎么说也不可能会将一个这样稀奇古怪的东西当做纪念品送给读者吧。从自己作为杂志社编辑的经验来看,给读者的纪念品要么是杂志的合订本,要么是『插』图海报、定制玩偶手办之类的东西。 盛天悯一下子想到他收到的邮件,那邮件看着就很不对劲。虽然燕云姗已经承认了是她给众人发的请柬,但从她在活动现场的表现来看,并不清楚颁发给自己的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也许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引领着这件事? 他想到这个疑问,如同习惯一般地去拨景心琳的电话。但今天不像以往那样,电话那头很快就被挂断。他愣了一下,又拨过去,结果还是一样,线路被挂断。随后他的微信上收到一条信息: 别烦我,你怎么还不去死!——深邃冥女人 盛天悯这才想起来,看样子她一时半会不会理自己了。 晚上还是那个时间,盛天悯来到“启明星”pub门口,刚想给唐晨打电话,唐晨的短信发了过来:我和维娅要稍晚一些到,你先在老位置等我们。 盛天悯无奈,只好先走了进去,找到他们原来坐的老位置。本来那个位置在吧台前很不起眼的角落,一般几人聚会的客人不会选那个地方,但他进来时忽然发现老位置上坐着一个人,戴着鸭舌帽,正在面朝角落托着下巴,好像正发呆或者思索什么。 盛天悯看酒吧里其他位置都很空,自己这样上去让人家换别的位子好像也不太好。但估计唐晨他们来了还是希望坐在老位置上,自己现在到底去不去和这个人交涉呢? 他犹疑不定着,同时也走近了那人。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人慢慢将蹋着的身子直立起来,将鸭舌帽摘下,在酒吧昏暗的灯光前转过脸。 “盛编辑,可把你等来了。” 盛天悯被吓了一跳,只见那是个头发半长不短的女生,面容清秀,眼睛炯炯有神,刘海也留得恰到好处。他凝神仔细再看才认出来,居然是燕云姗。 “怎么……是你?”盛天悯惊诧地问。 燕云姗没有说话,只是礼节『性』地冲他微微一笑,然后重新转回头,没再理他。 她这个态度让盛天悯有些不知所措,本以为她会调侃自己几句,然后说明来到这里的原因。但现在似乎她根本不想和自己说话,如果自己不去主动说点什么,恐怕这一晚上她都会以陌生人的姿态占据着这个位置。 “呃……我说,你……你怎么在这里?”盛天悯结结巴巴地问。 “和朋友约好了,等人而已。”她没有回头,轻声回答。 “那……很巧啊,我也和朋友约好,在这里等人。” 她爱答不理地在鼻子里“嗯”了一声,又没了动静。 盛天悯心想,也许她和景心琳、米子欢她们一样,还是因为白天的事才会对自己有这种冷冷的态度。 “虞佳的事,真不是我不想去关心她,不对她负责。但她既然已经选择了你,不就说明她需要我可以做的只能远观而已吗?我确实有一肚子话要和她说,可让景心琳她们一搅合……” 话刚说到这儿,燕云姗猛然扭过头,以一种无法形容的表情看着他。 “你不该做的,没问题了;而你该做的,还需要有人告诉你,对不?” 这话叫盛天悯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还是白天我和你说的,我们应该还有机会。” “等等等等,”盛天悯打断她的话,“你白天说的什么,我一点都没听懂。什么不像想象的那么如愿?什么还有机会?还有绕不开哪条路?我要做什么准备?又不让自己后悔?都是些什么啊!” 燕云姗没有回答他,抬眼向他后面看去,随后又招招手,看样子是她等的人已经到了。盛天悯心想现在再问什么可能也没机会了,但自己一定要等她约会结束后继续追问下去。 “你好啊!燕画师!”身背后那人向燕云姗打着招呼。盛天悯听到这声音,一下子有些发懵,那人说的虽然是中国话,口音里却带着很浓的外国人腔调,而且语气自己非常熟悉。 难道会是她? 盛天悯转过身去看,果不其然,正是唐晨的女朋友,那个德国裔西班牙女孩儿——维卡莱娅。 正当他在愣神的当口,维娅已经走到他的面前,左肩背着一个大号帆布包,金黄『色』的头发扎了一个马尾辫,向他打招呼:“盛先生,你好,很抱歉我来晚了。” “呃……没什么的,”盛天悯定了定神,“唐晨呢?他没和你一起来?” 维娅将大号帆布包放在吧台上,把马尾辫松开,头发散下来,然后坐在了盛天悯身边的座位上。 “他啊,今天就没打算要来。”维娅说。 “不是……不是他约我来的吗?”盛天悯莫名其妙地问。 “很抱歉,那其实是我用他的手机发的信息,他并不知情。” “可你就不怕我回过去电话吗?那样不就『露』陷了?”盛天悯继续追问。 “呵呵,这不是问题,我猜你定然不会打过来电话向他求证什么。” “你怎么这么肯定?” 维娅向酒保打了个响指,要了一杯很普通的柠檬汽水,然后对盛天悯说:“因为你最近经历的那么多事,还有你前女友和你的一些瓜葛,哪会有心思去想对唐晨的话求证呢?他根本不在你的心思里。” “你是怎么知道的?”问完这话,盛天悯突然想起来旁边还有个燕云姗,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 第142章 解构方舟 “你现在哪有心情还去和唐晨求证什么?那样的话,我真要和景心琳他们一样无法理解你了。”燕云姗恰到好处地帮腔说。 盛天悯转头又看向燕云姗,“你们……这么说你们早就认识?” 燕云姗冲维娅眨眨眼睛,又指了下盛天悯,“米小罗,是时候和他坦白了吧?” 米小罗?盛天悯听她这么叫维娅很奇怪。“你不是叫维娅吗?米小罗也是你的名字?” 维娅嘿嘿一笑,“米小罗是我来中国以后的画师名字,自己起的。” “她啊,最喜欢的画家就是米罗,所以来中国以后,无论是在《卡漫之友》还是别的刊物上的作品,署名都是‘米小罗’。”燕云姗『插』过话来。 盛天悯这才有些明白了,原来这个维娅也是《卡漫之友》的签约画师,难怪和燕云姗这么熟络呢。 “这么说,你们都是通过《卡漫之友》作为媒介认识的?” 燕云姗冲他摇摇手指,又向维娅耸耸肩,“你和他说吧,我突然觉得今天和他说话很疲劳,先让我来口喝的缓缓。”说完,就招呼酒保来了杯蓝『色』的鸡尾酒。 “是这样,我刚来中国的时候,在外语学院的涉外研修班就认识了燕老师,她是那个班老师的助教。本来我学中国话并不顺利,是她时常陪在我身边,很贴近地教我,我才很快的进步。又是她推荐我在《卡漫之友》做了签约画师。可以这么说,她是我在中国最贴近的朋友。” “原来是这样。”盛天悯点点头,“那么说,你也认识虞佳喽?” “嗯,这个……”维娅听盛天悯问这个问题,似乎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回答,抬眼看了看一边呡着酒的燕云姗。 燕云姗冲她点点头,“说吧,没什么可顾及的。” 维娅也点了下头,“好吧,既然今天决意和盛先生谈,那就都说开了吧。我不仅仅知道虞佳,燕画师的那些行动,都是我的主意。” 这句话一出口,盛天悯顿时大吃一惊。“怎么……都是你的主意?” “没错,几乎都是我的主意。当然在一些细节上,燕老师有自己的打算,但总体的计划都是我来策划。” “你的计划?都是什么?” “比如说,跟踪虞佳、装扮成另一个你们熟悉的人、和她成为同『性』恋人,还有……还有今天的这个活动。”维娅边用几根手指一下一下地数边对盛天悯说。 “是不是也包括给我的这个……”盛天悯说着,将那个口袋从背包里取出来,“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他同时也看向燕云姗。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你问她。”燕云姗指指维娅,盛天悯随着她指的方向又看向维娅。 维娅从盛天悯手中将塑料袋拿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将一件一件碎片放到吧台上,叹了口气。“唉,本来计划挺好的,谁想到……” “你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又是眼睛又是太阳的,这么稀奇古怪,我猜一定不是什么杂志活动的纪念品。” “这是一个模型,本来我想将这东西给你,让你将该释放的东西释放,虞佳同时也能平安。谁想到那个景女士半路杀出来捣毁了模型。”维娅一脸失落。 “模型?什么模型?” 维娅从碎片堆里捡出那个细棍支撑的太阳,喃喃地说了句外国话:“diearche!德语:方舟” 盛天悯没明白,“你说什么?” “自转方舟。”维娅提高了嗓音说道。 这个词儿盛天悯第一次听说,感觉很奇特。 “这个东西叫‘自转方舟’?那你说它让我释放什么?虞佳又能平安?这又是什么意思?” 维娅猛吸了口气,没有立即回答盛天悯,反而有些为难地对燕云姗说:“燕老师,那几个汉语词语我实在有好多说不出来,还是你来说给他听吧。” 燕云姗显出无奈的表情,将酒杯放下,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又将所有碎片捡到自己桌面前,“欲念遐、深邃冥、暗谷梦、破空臆、幽森幻、今古宙。喏,就是这些东西。” 盛天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这些神秘词组所指的具体事物,难道就是眼前桌子上摆放的这堆碎片? “这些汉语词组真的很难掌握啊!”维娅感叹道,“当初燕老师对我讲起这些词时,我真的跟听外星语言一样。到现在也是这种感觉。” “确实,中国人都很难掌握,更别说你一个老外了。不过,用‘迹语’记忆就简单的多。”燕云姗对维娅说,维娅点点头表示认同。 “喂!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盛天悯打断她们两个的交流,眼睛死盯着维娅。 “让你释放被你自己禁锢的东西,但其中过程可能会让和你关系密切的人遭受非常强烈的灾祸。”维娅回答。 “比如说虞佳。”燕云姗忍不住补充说,维娅点点头。 “你们能说得更直白一些吗?”盛天悯有些焦急地问。 “好吧。”维娅坚定地回答,“那个东西叫fantasie德语:幻想能力,就是想象力。而将它禁锢住的东西,就是属于你的那个词……” “‘破空臆’,对吧。”燕云姗又『插』嘴道,然后从碎片堆里挑出那只眼睛的碎片递给维娅。 “对,这就是所说的‘破空臆’。”维娅将它接过来,在手里摆弄了几下,又递给了盛天悯。 “这……不就是只眼睛吗?”盛天悯随手接过来,仔细看着。 “没错,是只眼睛。自转方舟的六件核心要素的其中之一就是它。核心要素包括:数字0、嘴、心、大脑、眼睛、太阳,”她按所说的一样一样将碎片挑出来摆在盛天悯眼前,“分别代表灵魂、意识、逻辑分析、想象、直觉、启明星。而自转方舟的作用就是将这六大部件完美合为一体,其中的启示表示出来的形式就是自转方舟如何组合、如何自转。本来我想以杂志颁奖的方式将这个东西交给你,但被景女士的冲动破坏成这样。” “可……你私下里找个地方直接交给我不就好了?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盛天悯不解地问。 “这就涉及到你提的第二个问题上,与虞佳的关系。”维娅回答,“之前与唐晨,还有你的那次聚会,你在酒醉中提起‘esistdersohngottesie!’——这是圣子之意。那时燕老师还没来得及告诉我虞佳的情绪转变,我就开始感觉事情要朝着最坏的情况发展,也就是自转方舟启示出虞佳蒙难的事。我必须在一个所有人都在场的情况下,印证我期待的你对她的反应,我才会将自转方舟的模型交给你。” “那么我的反应……” “没错,你的反应和我期待的一样,这也是拯救她蒙难未来的必须反应。” “能告诉我她蒙难的未来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吗?你又是怎么知道她会有那个未来的?” “因为虞佳是今古宙的持有者。”燕云姗再一次『插』话说。 “自转方舟能对今古宙持有者的未来予以启示。”说着,维娅将太阳捏在手里,“这是自转方舟的顶端,启示中说,这不光是她的厄运,也是你的——盛先生,破空臆持有者。” 盛天悯慢慢抱住自己的头,“你们的这些解释不仅没让我弄明白其中的缘故,反而让我更糊涂了。” “这件事本身就很复杂,一时半会你也很难理解。”维娅对他的反应丝毫没有意外。 “好吧好吧,简单点说,我该做什么?”盛天悯干抹了一把脸问。 第143章 万里之遥与残酷灾祸 维娅显得有些为难,看了眼燕云姗,而燕云姗撇撇嘴也回了她个匪夷所思的表情。她只好继续说:“怎么说呢?我只能告诉你,自转方舟在这件事上起着很重要的作用,那东西不仅仅是件工艺品,更是个承上启下将所有联系起来的……那该怎么说?” “脉络。”燕云姗补充说。 “对,脉络。”维娅狠狠地点点头。 “可你们也看到了,景心琳把那东西已经毁成了这样,我们还能如何?” “唉,也许这个危机早已注定。”维娅叹了口气。 燕云姗转过头说:“不过被损毁的东西毕竟只是模型,不是原件,我们应该还有机会。” 维娅苦笑了一声,“原件?远在万里之外呢,而且详细的地方我也无法确定,根本没把握找到。” “万里之外?意思是你知道那东西大概在哪里是吗?”盛天悯追问道。 “我的家乡,巴伦西亚。” 之后维娅又非常耐心地将前前后后她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对盛天悯和盘托出。 首先,因为燕云姗和她说起自己是幽森幻持有者,还提起杂志社签约模特虞佳的一些奇怪的话,让她回忆起自转方舟的往事。于是她计划了燕云姗乔装成米子欢的样子跟踪虞佳,以及之后医院带走虞佳,让她移情别恋,都是这个计划向后延展的结果。 其次,对于虞佳的怀孕,她其实早于盛天悯就知道了,是从燕云姗观察虞佳的一些生活细节中判断出来的。但对于虞佳突然提出“这是圣子的意思”让她措手不及,虞佳态度的变化令她从自转方舟的启示中得到了非常不好的未来预示,因为她曾经目睹自转方舟预示过的灾祸,不想这样的灾祸再次发生。于是一方面寄希望于盛天悯坚定的态度,另一方面在此基础上让盛天悯通过自转方舟得到启示,修正计划轨道,亲手将灾祸的未来扼杀。 “你说的那样的灾祸,到底是什么?”盛天悯问。 维娅摇摇头说:“我不想再说得更详细了,你只要知道对于虞佳来说,那样的灾祸太过残酷就够了。” 盛天悯皱眉观察着维娅,从她的神『色』能看出,这个外国女孩儿也许曾经经历过相当不堪的人生。 “我还有个问题,”盛天悯继续说,“我的那个u盘里的内容,是不是也是你掉的包?那个0号文件,里面的信息也是你发出的吗?” 维娅摇摇头,“这个我并不清楚,我和燕老师也是因为你们在研究那个u盘里的内容,才决定将u盘偷出来。” “说实话,那部《爱情以光年计算》,写得真的不错。”燕云姗放下酒杯笑着说,“我一个晚上一口气从头到尾读了下来。” 盛天悯没有理会她,兀自陷入了沉思。 维娅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被燕云姗用一个眼神拦住了,意思是让他先安静地消化消化所有信息。 片刻之后,盛天悯抬起头,坚定地对维娅说:“你带我去趟巴伦西亚。” 这话一出口,旁边本来不太想全面介入谈话的燕云珊一下转过了身,差点将三角杯中的蓝『色』鸡尾酒撒出来,惊异地看着盛天悯。 “你说什么?你要去巴伦西亚?”她将声音提高了八度,“你不是一时冲动顺嘴说说而已吧?” 盛天悯瞟了她一眼,“我为什么说去巴伦西亚就是顺嘴说说呢?去趟巴伦西亚有什么了不起的?” 燕云珊被他这么反问,一时间有点尴尬。细想想,是啊,去趟巴伦西亚有什么了不起?又不是上刀山下油锅的。 “呃……我只是纳闷,维娅和你解释了这么些,恐怕你能理解的没多少,怎么一下子就决定要去巴伦西亚?”燕云珊没理找理地解释说。 “既然她强调了自转方舟对改变虞佳未来厄运的重要『性』,我责无旁贷。既然我对她表现出的态度已经符合了修正轨道的安排,那我更没有理由不继续向前走了。至于说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只能走一步理解一步了。” 维娅微笑着点点头,情绪中带着对盛天悯这种态度的赞赏。“非常好,这也是我修正计划中最理想的路线。”说完,不由自主地长吁了口气,怅然若失地嘀咕了句:“enneriesie……德语:他要像你这样……” “你说什么?”盛天悯听她又自言自语地说了句外国话,有些好奇地问。 “哦……没什么,”维娅打断了自己的思绪,重新打起了精神,“既然盛先生已经决定了,今天谈话也算有了些成果。”说着,她问了一下燕云珊现在的时间,燕云珊告诉她已经过了十一点钟。她一口将柠檬汽水喝个干净,然后继续对盛天悯说,“说要去巴伦西亚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成行的,还需要些方方面面的准备,盛先生,请你先等我的消息,需要你做些什么准备我会通知你。今天就这样。” 说完,和燕云珊各自结了账,一起先行离开了“启明星”pub。盛天悯一时还有些懵,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毫没犹豫地决定让她带自己去巴伦西亚,或许真是燕云珊说的,自己就是一时冲动呢? 不管怎么说吧,说了去就不后悔,自己只等维娅的消息就是了。 想罢,盛天悯也起身而去。出门后,他看着马路边停着的一排排小轿车,恍惚间又想起了唐晨每天一起开车上下班的情景。而维娅的出现,这情景也许已将自己排除在外了。 “虞佳!你该懂我的!”他大喊道,似乎是在发泄着情绪,然后有点失落地徒步走向自己家所在的小区。 “启明星”pub门口外的一辆停着的黑『色』大众里,一个年长者目送着盛天悯渐行渐远的身影,富有深意地叹了口气。 “您有必要如此认真吗?”开车的年轻人问。 “没办法,她难得托我个事。” 说完,年长者掏出个小本子,翻开第一页在上面记录了几个简单的字:今古宙,虞佳。 第144章 瞰想湖 “布谷!” 看清粉荆树下那女孩儿的面孔,几乎所有人都惊叫出声来。 没错,站在那里的她,左脸的皮肤疙里疙瘩,而右脸肌肤粉粉嫩嫩,左眼上戴着显眼的黑『色』眼罩,不是布谷又能是谁? 悯雀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女孩儿近前,那只短尾鶶扑扑楞楞地在一旁飞来飞去,显出很兴奋的样子。布谷则笑眯眯地纹丝没动,只在原地等着悯雀众人的到来。 “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悯雀蹲下身子,抚『摸』了下布谷的软软的右脸颊,那感觉就是真实的,没有一点虚幻。 “嘻嘻,悯雀哥,你没做梦,我就是你的布谷君啊。”布谷的笑容依旧那么灿烂。 “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的?”悯雀身后的懋然问。 布谷似乎是根本没听到她的问话,只是对悯雀微笑着。这让懋然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圆场。 “是啊,我也想问你,你不是在俱乐部昏睡着吗?有昙燕在照顾着你,怎么又会在此处出现?”悯雀也问。 “我没有离开啊,一直在这里等你呢。”布谷回答。 一直在这里?悯雀有点莫名其妙。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你一直在这里,那兵站里的布谷又是怎么回事?”鳞良在一边『插』话。可布谷还是和刚才一样,对他的问题根本不理不睬。这让鳞良和懋然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你别告诉我们兵站的那个是你的替身啊!”六凌也忍不住说道。布谷依然完全无动于衷,只是对悯雀微笑着。 此时懋然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伸手去拍布谷的头,但奇怪的是,好像什么都没碰到一般。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众人包括悯雀都向她投来问询的目光。“你明白了什么?”悯雀问。 懋然指着布谷对众人说:“你们发现没有,她只和悯雀交流,对其他人的话全然没有反应。莫不是这个布谷的形象就是布谷意识的影像化物质?” 她这么一说,众人都有些恍然大悟之感。 “看来是这样,”六凌说,“悯雀之前用源石碎片和冥想技搜寻布谷意识的时候,虽然将接收范围扩大到咱们几个人的思维里,但能和布谷意识交流的也只有他自己。从这点上说,眼前这个布谷,看样子也只能和他交流,说明她的确就是布谷意识的影像化物质。” 众人都点头表示赞同。不过老蝼提出一个问题:“可刚才那只短尾鶶,我们的确是抚『摸』到了实体,布谷意识怎么可能将她的宠物实体带到这里呢?” 懋然也觉得老蝼这个问题无法解释。是啊,刚才自己也是亲手抚『摸』过这只短尾鶶,绝对不是影像化物质,那绒『毛』的手感非常真实。 悯雀没有去冥思苦想,而是回过头重新看向这个布谷,指着在一旁的撒欢的那只短尾鶶问:“布谷君,你是怎么把你的‘糖豆’带到这儿的?” “那不是我的‘糖豆’啊,”布谷回答,“是我在这里认识的好朋友啦。”说着,她蹲下身向那只短尾鶶伸出手。让所有人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那只短尾鶶竟然飞起来结结实实地落在布谷的手上,看上去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实体动物与影像化物质接触时的样子。 布谷看着盛天悯惊呆的模样,笑嘻嘻地对他说:“怎么,悯雀哥,这个地方是不是让你有些惊奇啊?想必和你在一起的其他朋友也是一样的感觉吧?” 悯雀轻轻冲她一笑,“的确啊,这里古古怪怪的,我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到的这儿,也不知道该如何离开这儿。” 布谷也冲他笑着说:“哈哈,悯雀哥,你何必要知道从哪里来的?又何必清楚怎么离开这里?你只需要记着你为了什么来的这里就好啦!” 为了什么来的这里?悯雀思考着,不就是为了那块丢失的“欲念遐”源石吗? “‘欲念遐’源石?”布谷似乎很清楚悯雀心中所想,这也印证了悯雀的确是正在和布谷意识交流,“那如果说这里并没有悯雀哥想要的东西呢?” 布谷这么说,让悯雀无言以对,接下来该如何,心里也是一片茫然。 “没有?怎么可能?”悯雀一边的鳞良沉不住气了,激动地喊出来,“我们经过千辛万苦,一次次的血战,死伤惨重,才来到这里,最后却一无所获吗?” 懋然赶忙将他拦住,冲他摇摇头,“别冲动。”说完,向他递了个眼神,让他耐心继续听下去。 布谷依然微笑着继续对悯雀说:“悯雀哥是不是很失望啊?没关系,既然我的歌声将你指引到这里,当然不会让你失望而归的。”说罢,她扭过身,向这座湖的湖心指去。“你看,这座湖很美吧?” “是的,这座湖风景非常美,它叫什么名字?”悯雀耐着心问。 “它叫瞰想湖。”布谷轻轻地答道。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懋然、鳞良,包括悯雀都是一愣,懋然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自己也是惊异不已。 “这个湖叫瞰想湖,其实在悯雀哥和大家来到这里时,这个概念就已经存在于头脑中了。”布谷不紧不慢地说。 “你的意思是……”悯雀似乎明白了什么。 “悯雀哥想得没错,这个地方满满都是我意识的存在,换句话说,这个地方就是由我的意识建造的啊。” 布谷这样的解释,让在场所有人都相当震惊,老蝼甚至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抚『摸』起树下的草地和粉荆树的树干,但确实是实打实的土壤和花草树木。 “可你刚才还说那只短尾鶶是你在这里新认识的朋友呢。” “是的啊,我的意识建造了一个我的新朋友,有什么问题吗?悯雀哥不要纠结这些事了,你们该去的是那里。”布谷向湖中心指着对悯雀说。 “那里?那里有什么?你不是说这个地方没有我们想要的东西吗?”悯雀不解地问。 布谷神秘兮兮地摇摇头,“你们去了就知道了。” 第145章 渡行忆岛 听布谷说得言之凿凿,悯雀也不再犹豫,站起身说:“那好吧,我们就听你的。可我们如何渡过湖面?” “湖边有一条宽体船,是我早就准备好的,足够你们乘坐渡过湖面。” 悯雀向湖边远眺了下,懋然将远视仪交给他,透过仪器看去,果然有条足够载二十多人的宽体船停在湖岸。 “好,那我们走。”悯雀说完,下意识地拉上布谷的手就想往湖边走,其他人见状,都准备走过去跳上那只宽体船。 但不知怎的悯雀忽然一愣,回头看向布谷。布谷只是冲他微笑,没有任何别的表情。 “布谷君,你怎么……”悯雀发觉自己根本拉不动布谷的身体,她的身体好像长在这棵粉荆树下一样。 “悯雀哥,你们去吧,我在这里就好。” “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走?”悯雀不解地问,“还是说,你根本走不了?” 听他这么问,布谷微笑的表情逐渐有些变化,她轻声地对悯雀说:“悯雀哥,你能来我身边一下吗?” 悯雀不知她是何意,走到布谷的身边蹲下身来,“怎么?有什么悄悄话想和我说?” 布谷轻轻抱住了悯雀,右半边脸贴在悯雀的脸上,语气中有些哀伤地在他耳边小声说:“悯雀哥,如果你不能完成当年对我的承诺,我也不怪你,因为……我爱你。”说完,很自然地吻了一下他的脸颊,然后将抱着的手松开。 这一吻让悯雀感觉布谷的嘴唇温暖且湿润,同时两颗湿漉漉的水滴滴在他的脸颊上。他再次面对着布谷,发现她仍然保持着微笑,可这种微笑里似乎暗含着一种无法言明的哀伤。 “布谷君,承诺这东西就是用来兑现的,你不要那么想。放心,你不会有事的。”悯雀坚定地对布谷说。 “谢谢你,悯雀哥。”布谷笑容依旧,“我的意识影像只能在这棵粉荆树下显现,离开不了这里,不过你不用担心,在这个区域里,我的意识无处不在,你用初级冥想技就可以联系到我。” “好吧,那我走了。”说罢,一狠心松开了布谷的手。刚转身想跟着其他人一起向湖边去,发现所有人都正在回身注视着他。 离他最近的懋然看了眼布谷,然后对悯雀说:“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不知道现在问合不合适。” 悯雀没有回答,向所有人一挥手,意思是先往前走。众人跟随着悯雀向湖边走去,偶尔回头看向身后,布谷始终站在粉荆树下,时不时向他们摆手告别。而直到湖边,悯雀也再没有回头看一眼布谷。 众人到了宽体船边,矽玟和老蝼将矽环和锦企两个伤员先扶到船上,鳞良、六凌随后也上了船,悯雀和懋然却停下了脚步。 “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悯雀说。 “这个问题在我心里憋了很久了,”懋然说,“你到底为什么非要去找到构想源石?从俱乐部出来时,我们的目的是寻找鳞良,但在渡山集找到鳞良的那时起,这次行程就已经脱离了既定的目标。刚才你和布谷所说的话,我听了个大概,你们似乎有什么承诺,这是不是你此行的真正目的?” 悯雀听他把话问完,沉默着在想如何回答。此时老蝼向他们打招呼:“主子,懋然,你们上船吧,大家都等着呢。” 悯雀冲他点头,趁此机会拍拍懋然肩膀:“这件事呢很复杂,牵扯到当年布谷的身世,我们先上船吧,有机会我会对你说明的。” 懋然猛地伸手将悯雀拦住,“你别用这种方法搪塞我,你也看到了,这一路咱们险象环生,同伴也死伤惨重,难道我们连自己出生入死为了什么都不能知道吗?” 悯雀脸『色』一变,语气坚硬地对懋然反问:“你不知道为了什么?你的组织没有告诉你吗?瞰想会难道就让你随意就和我一起来冒险而不闻不问吗?构想源石的事,我的目的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参与进来自然有你的目的吧?别告诉我你这个问题只为了他们来问。”说着,悯雀指了指那只宽体船。 懋然登时哑口无言,直愣愣杵在那里。直到悯雀上船后,老蝼招呼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最后一个登上船。 上船后,六凌进入『操』作舱驾驶船向前行,老蝼和矽玟照顾着两个伤员,矽环的皮外伤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伤口包扎着还有些疼痛,锦企的内伤比较严重,一直在昏『迷』状态,懋然取出些内伤制剂让老蝼帮忙给他灌下。悯雀询问了伤员的情况后,又去驾驶舱和六凌讨论前行的航线。 此时只有鳞良一个人坐在船舱角落里一语不发,他刚刚听到了悯雀与懋然的争吵,心中泛起一丝波澜。 老蝼忙完了锦企的治疗,凑到鳞良身边,碰了碰他的胳膊。 “哎,你是不是记忆还没完全恢复呢?在想以前的事吧?” 鳞良抬起眼皮瞄了下老蝼,耸肩一笑:“没什么了,都想起来了,就连以前怎么追捕你,让你狼狈不堪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 老蝼脸一红,捶了他一拳,“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你想什么呢?看你的样子心事重重的。” “我……我有点想芒桦那个孩子了。”鳞良幽幽地说。 “那个麋源族的孩子?”老蝼问道,“你之前介绍你的经历的时候,只说了那个孩子和我们少族长关系不错。怎么?你和他也有相当好的感情吗?” “我也说不清楚,其实我和他一起的时候总有种感觉,是那种和那孩子在一起很亲切,心里很舒服的感觉。他似乎天生就给人一种亲近感,而且蛟冲和我说过他也有同样的感觉,所以才会决定让刑流带他和芒桦一起去呢。” “说真的,我在渡山集梵冀那将他救出来的时候,或多或少也好像觉得那孩子身上有一种魅力似的,让我不得不去救他。今天听你这么说,再回想当时的情景,似乎真的是这样。” 鳞良深呼吸了一下,“我也是刚才看到布谷和悯雀离别,才想起了芒桦的事。布谷这孩子未来注定很了不起,而芒桦我想也不会差的。” “也许未来的超地世界就是他们两个的世界也说不定呢!”老蝼无意间说了这么句话。 鳞良只是下意识地笑了笑,没再和老蝼说什么,但心里对布谷和悯雀之间的对话已有了自己的疑虑。 这座瞰想湖远比在高处看要大得多,因为在湖中无法看到那个岛,宽体船也就没有具体的航线。六凌对湖上的航向心里也根本没底,只能依靠着悯雀与布谷意识的联系,指导着他驾驶船在湖面上航行。 “那个岛叫做忆岛。”布谷的声音说,船上的所有人听得都很清楚。 “记忆的‘忆’吗?”悯雀很奇怪地一下子就能猜到这个字的含义。 “是的,你们很快就能到了。”布谷意识说。 “那……另外两个岛呢?”六凌问,自然布谷没有回答他。 “那两个岛又叫什么名字?”悯雀问。 “悯雀哥,你们在核世壁外面的时候,我的意识信号很弱,只能勉强唱歌给你听提示你。现在就算这里充满了我的意识信号,也没必要和我聊些没用的来满足你们的好奇心吧?”布谷有些不高兴,但口吻中带着一点调皮。 “噢……好吧。”悯雀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这里和你的沟通也需要消耗你的意识精力是吧?” “抱歉悯雀哥,我说那些是没用的,至少在此时对于你们来说确实没用,以后要是有必要的时候,我自然会和你说的。”布谷也就解释了这么多,没再说其他可有可无的事情。 第146章 忆境中的秘密兵站 沿着布谷意识所指向的方向,宽体船在湖面上航行了半日左右。众人发现在这个区域里,完全没有超地世界最普通的太阳东升西落的自然现象,而且也看不到太阳在天空何处,只是天『色』一直是明亮湛蓝,一会儿也有几只叫不上名字的鸟从天空掠过,大嘴大脚,翅膀很窄,时不时一头扎进湖中捕捉食物。向湖面下张望,透过清澈的湖水下偶尔能看到有大有小的鱼群来回游弋,大鱼大到有两三个宽体船那么大,小鱼小到只有巴掌大小,小鱼组成繁密的鱼群,密密匝匝地根本看不出具体数量。 再向湖两边看,隐隐约约看到两岸由如墙壁般高耸的山壁环抱着这座湖,混混沌沌的,也许是有些薄薄的雾气只在湖面很低的高度聚集,才将两岸变得朦胧,却完全没有影响到天空的透亮,这确是一道奇景。 “很快就要到了。”布谷意识说。 悯雀和六凌从驾驶舱口抬眼张望,眼前的湖面果然逐渐出现了一座岛的轮廓。又前进了一段距离,船上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向那座岛的方向望去,包括没见过岛是什么样子的矽环矽玟,都感到十分诧异。 “那就是你说的忆岛吗?”悯雀问道。 “是的啊,那便是忆岛。”布谷回答。 “可是……可是这岛为什么和湖面隔开了一段距离?”悯雀语气中带着惊奇,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在等着布谷意识的回答。 也难怪,这座岛的表面和超地世界其他岛屿没什么区别,有矮山、有树林、有花草,甚至还有一条溪流。但岛屿下面似乎被一面透明的墙面生生切割开了似的,与湖水完全分隔开,没有任何接触。而湖面和岛的底部相隔很近,只有一臂距离,让人感觉这座岛就是个悬空岛。 “因为这是忆岛啊,”布谷回答,“回忆的‘忆’!” 她的回答让所有人莫名其妙,悯雀想了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暂且先将船靠岸,众人一个个下船登上岛。老蝼和矽玟好奇地『摸』了『摸』岛的底部,感觉和地面上土质手感一样,『潮』湿松软。 上岛时,老蝼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冲悯雀暗中用手指指自己的胸口,悯雀似乎没太在意,仅仅冲他摆摆手。 “接下来呢?我们该如何?”悯雀见所有人都下了船,便问道。 “悯雀哥,这里我之所以叫忆岛,意思是承载着我的很多回忆的岛。你知道的我的回忆中有什么,你应该就明白该如何了。”布谷的语气似乎很坚定地认为悯雀必然可以理解自己的意思。 其他人都看向了悯雀,等他给出答案。懋然随意又瞄了四周一遍,忽然感觉到了什么,可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当家的,这里……怎么感觉……”懋然忍不住对悯雀说。 “是的,我看出来问题了。”悯雀点点头,“难怪布谷君叫这里为‘忆岛’,没错,回忆的‘忆’。” 懋然也一下子恍然大悟了,“对,虽然我来得时间不长,而且那天是个雨夜,但所有的场景我完全都能辨认得出!” 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也不明白懋然看出的问题究竟是何事。 “主子,你们到底想起了什么?这里有什么不对的?”老蝼凑过来询问道。 悯雀向其他人指了指眼前,“矽环矽玟不知道,老蝼、鳞良、六凌,你们应该知道的。看看前面的景象,你们真的没想起什么吗?” 三人四下环顾,鳞良首先开了窍,“这里……这里不是环界俱乐部的矮山边吗?” 他这话一出口,老蝼和六凌都想了起来。的确,这里就是环界俱乐部坐落的矮山的山下,山上透过薄薄的雾气可以看到隐约的一座建筑,轮廓也颇像俱乐部的样子。 “回忆啊!布谷从记事起的回忆就是环界俱乐部。所以,这里才被她称之为‘忆岛’。”悯雀边说边沿着矮山山道向前走去。众人随着他缓步前行,其他人眼见熟悉的情景逐渐将心情放松下来,只有懋然依然警觉地环视着前后左右,手里举着速粒枪,像是随时都可能有危险发生。 环界半岛的这座矮山没有正式的名字,因为紧邻溯月镇,经常往来的客商都管这座山叫溯月海涯,只是悯雀和布谷他们从没有承认这个名字。忆岛的这座溯月海涯与环界半岛的没有任何不同,悯雀众人没用多久就走到了海涯顶部的建筑物前。没错,这里就是环界俱乐部。 俱乐部大门完全敞开着,周遭寂静无声。老蝼当先走近俱乐部门口,“有人吗?”他冲里面喊。 没有人回答,悯雀向布谷意识问道:“这里没有旁人吗?” “旁人?悯雀哥,俱乐部怎么会有旁人?这里完全就与在俱乐部和兵站没有区别啊,即使说有区别,也只是没有小鸥哥哥等人物而已。你们最终的目的地,就在俱乐部的那间屋子里。或许那里也是新的起点也说不定呢。”布谷回答。 那间屋子?其他人听到这话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只有悯雀一下子就懂了布谷所说的那间屋子是什么地方。 “知道了,谢谢你!”悯雀笑着对布谷说,然后对众人一挥手,“我们走。” “当家的,布谷所说的‘那间屋子’是不是兵站后面的那个?”懋然问。 “没错。看来你也懂了她说的是哪里了?” “对,除了那里没有别的地方了。可她说的最终目的地是什么意思?”懋然仍然有点疑『惑』,“她不是说这里并没有我们想要的东西吗?现在又说最终的目的地就在那个屋子?” “我也不太懂她所说的究竟是什么含义,我们去了自然就知道了。”悯雀没有停下脚步,带领众人径直来到俱乐部后面兵站的那一排房间前,最靠边的角落就是那间被悯雀称为“与总部联络的专用联络室”的屋子。 “原来布谷说的就是这里啊!”鳞良长吁了口气说。 悯雀走近房间门,在密码锁上点了几下,“咔嚓”一声门锁被打开,屋门向里『露』出了些缝隙。鳞良刚想伸手拉开房门进去,被悯雀一把拉住,这让鳞良有些不解。 “等等,有点不一样的感觉。”悯雀立起手掌,让众人向后退了退。 “怎么了?哪里不一样?”懋然问道。 “你们看——”悯雀说着,向屋门『露』出的缝隙处指去。 众人都凝神望去,只见从那条缝隙中,泛出一丝幽灰『色』的光,甚是古怪离奇,似乎是房间里的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光线。 “怎么办,主子?”老蝼稍有些紧张地问。 “这里面有什么?”悯雀轻声问道,大家都明白,他是在问布谷意识。 等了半天,没有回答。悯雀皱了皱眉,心想难道是布谷的意识精力耗尽了吗?不应该啊,刚才在俱乐部门口的时候,她的话听上去铿锵有力,一点不像精力要耗尽的样子。 “当家的,布谷怎么说?”六凌忍不住问道。 悯雀摇摇头,“她没有回应。” “那我们……进去,还是不进去?”鳞良有些跃跃欲试地问。 悯雀没有回答他,从六凌那要来一把速粒枪,顶着屋门向里面轻轻推了推。门缝逐渐扩大,灰『色』的光线也一点点明显了起来。 正当所有人神经紧绷着想逐渐看清屋里究竟有什么的时候,突然听见懋然的一声轻笑,“原来是这样,我终于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第147章 懋然出手 大家不知道懋然怎么一下说出这么句话,悯雀正想开口询问她想到了什么时,没料到她推开身边的矽玟,一下冲到屋门前,用胳膊肘使劲一顶房门,房门立马被一股狠劲撞得大开。屋子里的灰『色』光线成了一道光面,将门前所有人的眼睛晃了一下。懋然趁此机会,一头钻进房中。 众人被光面一晃,都没有反应到懋然这一突如其来的行动。等到逐渐适应了那片光面,鳞良率先反应过味来。 “懋然!你干什么?”鳞良一跃进了屋子,既震惊又有些愤怒地问。 悯雀很快也明白发生了什么,赶忙也随他后面进了房间,随即看到的房间里这一幕让他吃惊非小。 只见房间里根本没有秘密兵站后那个房间里那样的陈设——长桌长凳、三级构想联络仪、六幅挂在墙上的地图……一概没有。有的只是屋子当中的一块一个人那么大的条形石头,形状非常普通,和常见的山石没什么区别,只是石头周身上下极为光滑,并且由内而外散发着浅灰『色』的光芒。石头底部很圆润,奇怪的是没有任何底座,却能直挺挺地立在地上,似乎是悬在空中一样。而懋然站在石头背后,一手举着速粒枪瞄向众人,一手抚『摸』着石头光滑的表面,一张脸被石头中发出的浅灰『色』光芒映照得甚是狰狞冷峻。 “你很了不起啊,最先明白了布谷那句话的意思。”悯雀很镇定地对懋然说。 “哼,暗谷梦,我其实应该更早就明白!”懋然拍着石头顶端冷冷地说。 “暗谷梦?”鳞良和老蝼同时一声惊呼。 “这块石头……就是在第二次心云之战中我们噬族联邦遗失的‘暗谷梦’源石?”老蝼不可思议地问道。 “除了它还能是什么?”懋然哼了一声回答。 “是啊,我也早该想到了。”悯雀不动声『色』地对懋然说,“在布谷说这个岛叫做‘忆岛’的时候我就该明白,她又说这里没有我们想找的东西,她指的是‘欲念遐’源石,然后又说最终目的地在此。这看起来有些矛盾的表述,其实她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另外,‘暗谷梦’源石又被称为‘意识之石’,布谷单凭她眼中那颗‘今古宙’源石碎片和她的高级冥想技,不可能构建出瞰想湖这样庞大的实体空间。所以……” “所以你没想到这件事,我都有些意外呢。”懋然『露』出些许轻蔑的笑容。 “可是主子,我有件事不明白,”老蝼对悯雀说,“这个瞰想湖的整个实体空间如果完全是布谷意识凭借‘暗谷梦’源石的力量建立而成,那么现在咱们面前的这块石头,是真的‘暗谷梦’源石,还是布谷意识创造的而已?布谷意识创建的瞰想湖实体和‘暗谷梦’源石究竟是什么关系?” 还没等悯雀回答,站在源石后面的懋然有些不耐烦地对他说:“‘暗谷梦’源石当然是真实的。其实我早就看清了,这片包括瞰想湖在内的整个区域也都是实际存在的。除了粉荆树下的布谷以外,包括那只短尾鶶、湖中的鱼群、天空上的飞鸟都是真真实实的,布谷意识是与整个区域并存而生,其来源的助力就是这块‘暗谷梦’源石。” 老蝼、鳞良等众人半信半疑,都看向悯雀,悯雀向他们点点头,表示懋然的话没有错,实际就像她说的那样。 “可是懋然,你现在想要干什么?是瞰想会总部派你来时就给你分派的特殊任务吗?”悯雀厉声问道。 “不然呢?”懋然嘴角一撇,“既然经过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一块完整的源石,我这次的任务也算是完满了。” “难道你没想过该怎么脱身吗?又该如何从瞰想湖这个区域离开?”悯雀追问她。 这两个问题让在场其他人都深为认同,的确,大家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离开这个在超地世界地图中根本找不到的区域。 “呵,我不知道你是真的糊涂还是故意装作什么都不明白,”懋然似乎丝毫没有觉得悯雀提出的是什么问题,“难道布谷的话你没听清吗?她最后说:‘或许那里也是新的起点也说不定呢。’意思很清楚,这块‘暗谷梦’源石就可以帮助我离开这里回到超地世界。” “她只说‘或许’,你就如此肯定这个判断?”鳞良问道。 “悯雀,你应该最清楚。咱们这一路走来,在你头脑中的布谷意识哪句提示她说了空话?没有吧,都是有切实的指向,难道她这句话会只是句模棱两可的玩笑吗?” 懋然说着,从身上取出了一件东西,是一个石制的盒子。在场人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从梵冀那里夺来的“欲念遐”碎片,怎么会在懋然身上? “不好意思,当家的,下船时趁你不注意我顺手拿过来的。总部派给我任务时,就告诉了我想要源石发挥构想源量,必须得用源石碎片来激发,所以呢……你别介意哦!”懋然微笑着说,然后便用左手将“欲念遐”碎片放在“暗谷梦”源石顶部,一下子“暗谷梦”源石内部发散出来的灰『色』光泽逐渐变淡,而且越来越耀眼。懋然欣喜地看着源石的变化,盼望着即将发生的事情。 鳞良和六凌都怒不可遏地看着她,想趁其不注意突袭到她身边。可懋然始终用右手端着速粒枪瞄着悯雀,手指顶在击发按键上,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此时的悯雀倒是不慌不忙,只是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懋然。 时间逐渐流逝,源石除了光泽颜『色』改变之外,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悯雀的脸『色』也由期待逐渐变成了不解,甚至有些惊愕。 “怎么回事?难道我的判断有误吗?”她自顾自地问着。 其他人也都莫名其妙,只有悯雀叹了口气,径自往屋中的源石处慢慢走去。 “你别动!”懋然有些惊慌了,用速粒枪指着走过来的悯雀说,“再过来我就……”她说这话虽然口气颇为强硬,但举着枪的手有些微微发颤,看样子她心里已经开始没底了。 “懋然,你对你的判断过于自信了吧?”悯雀又放慢了些脚步,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难道……难道你早就看出来我是错的?” “不得不说你很聪明。也难怪,总部派来的人哪有会是庸碌之辈的道理?像你说的,你之前的判断都比我快一步,但在最后这一步上,你的自信蒙蔽了你。”悯雀走到源石前面,伸手将那块“欲念遐”碎片拿了起来。“你以为在下船时偷走碎片我会没有察觉吗?那时老蝼已经提示了我,我为了不惊动你,暗中指示他隐忍不言。也就从那时起,我对你未来想要做的事情已经有了些预判。” 此时的懋然,精神几乎有些不受控制。眼见着悯雀从容将碎片拿去,自己却毫没有阻止的意思,直愣愣地听着他说话。 悯雀只是看了看手中的“欲念遐”碎片,很随意地将其放了回去。然后在衣服内兜中将另一块“破空臆”碎片取出,和“欲念遐”碎片并排放在一起。此时,“暗谷梦”源石光芒从刚才转淡的灰『色』又逐渐变成了像瞰想湖湖水一般的深沉之『色』,但光芒依然耀眼。 “另外一块我也可以交给你,”悯雀对懋然说,众人都是一惊,但都明白悯雀这么说肯定有他的想法,“可就算是这样,你一样也无法从中激发‘暗谷梦’源石的构想源量。”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激发不出?”懋然难以理解地问。 “因为这个——”悯雀举起胳膊,用手指指向自己的左眼。 第148章 父亲的任务 景心琳用手指指向自己的左眼,小心翼翼地将另一只隐形眼镜戴上,然后眨眨眼睛,感觉逐渐舒服了,才满意地用嘴吹了下耷拉在脸颊前的发髻。 “你这段时间就一直住在我们这里了吗?”卫生间外有人问。 “怎么?不希望我住太久啊?”景心琳反问道。 “哪有!请你还请不来呢!”说话间,景心琳从卫生间的镜子中看到她的母亲谭元珍慢慢走近,用手拍拍她的胳膊。 “我的‘越界馆主’,我只是有求于爸爸而已,和你们请不请我有什么关系?”景心琳向母亲做了个鬼脸,“我每周不都回来一天吗?你也经常去我那做客,没必要说得我像多少年不着家似的。” “我去你那做客?”谭元珍哼了一声,“你看哪个客人像我似的还给主人打扫卫生、喂你的宠物蜥蜴、买一堆日用品带去的?我倒更像个你雇的钟点工吧?” “哎——哎——”景心琳打断了她的话,“我可没叫你干这些哈,这些我也都会做,你自己偏要去干,我有什么办法?” 谭元珍叹口气,离开卫生间,对景心琳说:“好好好,算我热脸贴冷屁股行了吧?你爸不也是一样,你提了个请求,他立马连休息日的安排都不顾,屁颠屁颠地给你办事去了,还叫上龚鑫给他当司机。哎,对了,你爸你可以不用管,但有空可得跟人家龚鑫道谢哈,人家可也把休息时间搭进去了。” “好好好,我以后找机会请他吃饭就是了。”景心琳说完,走出卫生间,找了几个发卡将松散的发髻固定住。看谭元珍正在拿着包收拾东西,便问道:“你要去越界馆是吗?” “先去趟医院,看看常倩怎么样了。凌铎和常倩妈妈在,他们要是有事我就替他们看一会儿,然后再去越界馆转一圈,最晚在晚饭之前就可以回来,让你爸不用去外面吃。” “常倩最近情况怎么样?”景心琳关切地问。 “还算平稳,凌铎和她母亲轮流看护着。肇事车辆单位的赔偿金也下来了,还好,没怎么拖着。你爸他刚才给我发信息,说晚上和龚鑫回来吃……”谭元珍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匪夷所思地抬眼看了看景心琳,“琳琳,你和他说的那件事,真的发生在你身边吗?发生在盛天悯那个年轻人身上?” “你还是怀疑我说的?”景心琳不满地反问。 “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原来很少感情用事的,怎么这次对他的事如此上心?”谭元珍急忙解释。 “不光是他一个人的事,昨天那场景你是没看见,你也在‘启明星’微信群里,那些人都目睹了盛天悯这家伙怎么对待她女朋友虞佳的。就算我再怎么不感情用事,但只要是个正常的人,怎么能对这情景无动于衷?” “可……你对你爸爸的帮助请求又是为什么?难道盛天悯这个人你一直对他很感兴趣吗?” “你不懂的!当现场那一刻时人都会感情用事,可离开以后我再想了想,整件事还是有很多疑点……”景心琳本想继续说下去,忽然发现她母亲用很期待的眼神注视着自己,赶忙打断了思维,“好了好了,你还走不走?” 谭元珍见女儿有些不耐烦,只好自嘲似的笑了笑,“我走我走,又惹你烦了。不过我还是劝你一句,盛天悯那个年轻人肯定不是发自内心想那样对待她女朋友的,你既然这么他,也应该看得出来。”说完,收拾好东西以后,和景心琳打了招呼就离开了家。 是啊,当然看出来了,否则也不会来找父亲帮忙看着盛天悯。景心琳思酌着。不过想想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父亲身为一个国家级刊物的总编,却给自己做起了盯梢的工作,但他一直十分热衷给自己做事,同时好像发自他内心也很盛天悯那家伙,也算是父女之间的不谋而合。 景心琳回想起昨天晚上父亲回来后说盛天悯去了一家酒吧,和他聚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两人,一个中国女生一个外国女生,都很年轻。从他描述的装束样貌,那个中国女生应该是燕云姗,而那个外国女生会是什么人呢?之前盛天悯打来电话到自己手机上两次,自己都给挂断了,还在微信上对他说了狠话。事后想来有些后悔,要是接通了电话,也许他的酒吧之行就不存在了。 不行,现在不需要后悔。景心琳把心一横,抄起电话给父亲打了过去。 “喂!爸爸,你们现在在哪里?”景心琳问。 “哦,景研究员,不好意思,主编没在我旁边。”说话的是龚鑫,“我们现在在你的住处,刚才盛天悯来过,景主编跟在他后面上了楼,让我在楼下等他。” “我的住处?”景心琳很意外,难道他还是没放弃找我帮他解决当前的问题吗?“龚鑫,我爸爸下来了你告诉他跟紧了盛天悯,就这样。” 挂断电话后,很快她收到了盛天悯的微信: 很抱歉,你不肯接电话,我只得不请自来了。我就在你家门外,有些你并不了解的事情,还有我的一些决定需要和你说。如果你有倾听的兴趣,请打开门。 看来他就在自己家门外,可能是敲了门,里面无人回答。给他打过去电话?不行,那样让父亲盯梢他的计划就没有意义了。父亲也不希望他努力半天结果是这样。 过了一会儿,他的信息又发了过来: 好吧,既然这样,我把东西放在你的信箱里了,我走后你可以出来拿去看看,再见。 东西?什么东西?盛天悯这个信息激发起了她强烈的好奇心,让父亲帮自己拿回来吗?还是不要了,让他继续跟下去,她决定自己回去一趟。 就这么办。 收拾了收拾自己的东西,景心琳离开了父母家,打了辆出租车,急匆匆向自己家而去。 二十分钟后到了自己家小区门前,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发现父亲的黑『色』大众,她打过去电话,这回是父亲接的。 “琳琳,有什么新指示?”景国宏语气柔和地问。 “你们已经离开我这边了?”景心琳问。 “是啊,你叫我们跟紧他啊,已经离开十多分钟了吧。” “哦,那按原计划行事。” “是!我的指挥官。”景国宏打趣地回答。 景心琳挂断电话后,向自己所住的单元楼走去。因为这个小区的信箱和其他小区每楼在一层有统一信箱不一样,信箱都是安装在每家住户门前,并且敞口大且深,可以装入稍微大些的东西,但无法空手取出。到了门前,她先去自己信箱处打开信箱盒,发现里面是个塑料袋。她想起昨天盛天悯就是用的这个塑料袋去捡自己打坏的纪念品,翻翻里面,果然都是一些碎片。另外还有一张字条,上面只有简短的两句话: 这是自转方舟,我要去巴伦西亚。 第149章 追寻图灵足迹 巴伦西亚?景心琳一时间没想起“巴伦西亚”这个外国词语是何含义,仔细想了想,这才意识到是欧洲的一个地名,似乎是个城市的名字。这更让景心琳费解了,好端端的,他为什么忽然想起去巴伦西亚了?这个字条上连个去的理由和目的都没有,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决定了? 盛天悯这家伙,似乎真是自己的克星一般。她心里如此想。留下这么个字条,什么信息都没有,好像只为了勾起自己与生俱来的好奇心似的。 她下意识地拿起电话想给盛天悯拨过去,但她的理智一面依然强大,克制住了去询问的**。用钥匙打开了门后,她拿着塑料袋将一袋子碎片倒在茶几上。坐在沙发上看了半天,虽然一个一个都能认出是表示什么东西,但还是无法理解盛天悯将这些送到自己家来是何用意。 “这是自转方舟。”他的字条开头是这么写的。自转方舟又是个什么东西?他这个字条上的前后两句话当中又有何关系?景心琳愈发不明所以了。 是并列关系?告诉我这个东西是什么,然后通知我他要去巴伦西亚。 还是递进关系?他不仅发现了一样叫自转方舟的东西,而且还要去巴伦西亚。 抑或是因果关系?他因为发现了这东西是自转方舟,所以他必须去巴伦西亚。 从字面逻辑推演上说,似乎第三种情况更有可能。当然,除了这些应该还有别的情况,怎么说也得当面问他才可能明白。可是现在父亲在乐此不疲地按照我的指令盯梢着他,自己怎么好唐突和他联系当面问他个究竟呢?在父亲面前该如何解释? 正当景心琳左右为难之际,突然感觉自己的房间里有些异样。她皱了皱眉,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仔细观察着整个房间。环视了一圈,发现在离茶几不远的地上,有一个细微的痕迹。她走近看去,是个轻灰『色』的微小痕迹,正三角形形状,三角形后面还有个浅浅的半圆形。 景心琳看到此处,还是有些奇怪。若只有这么两个像泥点子一样的脏痕,自己不会有一种很异样的感觉,应该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她闭上眼睛,努力地回忆着自己昨天离开时房间的样子,然后重新睁开眼睛,向窗口望去。她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宠物——那只名字叫图灵的绿鬣蜥——在窗前的笼子里不见了。以前每天她一进家门,走近床前时,图灵就从浅绿『色』变成深绿『色』,这让她都见怪不怪了,难怪今天进家半天才感觉出异样。 景心琳将盛天悯的事情暂时放下,走到窗前的笼子边仔细观察,发现笼子门是关着的。虽然自己在养这家伙时基本没有锁过笼子门,但既然它没在笼子里,如果是自己跑出来,笼子门应该是开着的才对。 难道是有人放它出来的,然后随手将笼子门关上?景心琳心中略过一丝怀疑。 她又想起在茶几前发现的几点脏痕,再次看去,形状上应该是绿鬣蜥踏过水的足迹。这又让她觉得怪异了——图灵的足迹为什么不从笼子处开始,而是在这里才出现?毕竟它能沾到水的地方只有笼子里给它饮水的长条水槽了。 只有一种可能,把它放出来的人抱着它走到这里,然后松手将它放到此处。景心琳心里逐渐有了底。 意思就是说,在自己离开家以后,有人曾经不请自来过。 会是谁呢? 父亲吗?从自己离开家到现在回来,不到二十四小时。他接到我的请求后,便通知龚鑫把车开来去盯梢盛天悯了,完全没有时间来自己家,这点龚鑫不会也没必要替他隐瞒。 盛天悯吗?从他发来的两段微信信息上看,不太可能装作不知道自己不在家而去发信息蒙蔽自己,况且他这是第二次来到此处,对周遭环境还很陌生,想很轻松没什么痕迹地进入屋里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办到的事。 还能有谁?景心琳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所有认识人的可能,都没能找到最合理的嫌疑人。 正当她出神地凝视着地上的痕迹时,偶然间发现离茶几很近处又有两组痕迹。虽然比首先发现的痕迹要模糊很多,但还是能一下子看出那是图灵的两只后爪足痕。而先前那一个明显比这两个小,可以判断是它的前爪掌印。不过这里又出现了问题,为什么此处的后足足迹是两只,而先前的前爪足迹却是一只呢? 之后搜寻到的抓痕非常淡,不过都是四爪完整。景心琳继续沿着后面浅浅的足迹找下去,随后在茶几背后、卧室门前、书橱一边……一直到写字台下面,然后在过道的壁挂星图前消失了。它的印迹几乎绕了整个屋子除了卧室以外的全部空间。 这是一幅以黄道十二星座为表现核心的星图,景心琳站在自己墙壁上挂着的那幅星图的位置,明白了为什么会在此处图灵的痕迹会消失。因为星图的对面就是卫生间门口悬挂着的一面落地镜,猜想是那个人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身后跟着的图灵,才将它抱起来。由此反推,这个擅入者一定在屋里来回走动,而被放出来的图灵则跟在它的身后。再往前还原,那个人进入屋里后,不知什么原因,也许是好奇吧,把图灵从笼子里抱出来,在茶几前出于某种原因放在那里,图灵则是一只前爪登到地上,其他三只爪子被他托起,又向前送了一程,图灵才完全四脚落地。这也是为什么开头只有一只前爪爪痕,之后才有完整的爪痕印的原因。 景心琳刚刚想通了图灵痕迹的现场还原,又萌生出了一系列新的问题。 首先,图灵为什么要跟着这个人?绿鬣蜥是素食动物,并且也可以几天不进食,食物对他的吸引力也不像小猫小狗一样明显。而它会主动尾随着这个人身后,又是因为什么呢? 其次,从图灵的痕迹可以分析出这个擅入者在屋里的大致行踪,从客厅到书房,这人似乎是在找什么。整个屋子里没有『乱』翻『乱』找的样子,肯定不会是小偷谋财,这人更像是不希望房子的主人察觉到他的光临。因为除了十分细微的图灵痕迹,这个人本身留下的踪迹几乎没有。可他在找什么呢? 还有一点,他又是如何得知自己不在家的?难道和虞佳一样,自己也被一个神秘人物跟踪了? 景心琳低头思虑着,不知不觉间她看向自己挂在屋子过道间墙壁上的星图,猛地感觉自己刚才好像忽略了什么。对啊,刚才……刚才是什么时候?自己又忽略了什么呢? t快 第150章 再约启明星 她快步返回客厅,在落地窗前重新向图灵的笼子看去,似乎又没什么可再的。到底忽略了什么?她有些懊恼。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图灵现在在哪里? 正要准备满屋寻找图灵时,茶几上的手机响起电话铃声,她拿起来看,是父亲景国宏打来的。 “很抱歉琳琳,盛天悯好像发觉了我的盯梢,看这意思是要来找我打招呼,我只好急中生智假装没看到,让龚鑫开车避开他。请问你有什么指示没?”景国宏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真是的,这点事都办不好!还是个大主编呢!”景心琳故意埋怨道,不过她打内心并不想埋怨父亲。 “抱歉抱歉,是我办事不力,回家就向你赔罪。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办?”景国宏用低三下四地语气问。 景心琳骨子里并没有大小姐脾气,对父亲任凭自己使唤也颇为感激了,所以不忍再埋怨他。听父亲话里的语气中十分自责,只好说了几句安慰话,让他先回去,等盛天悯没有察觉以后再说。 但随之而来的,她想到盛天悯会不会怀疑到父亲就是在跟踪他呢?经过了虞佳被燕云姗跟踪的事件后,也许这根弦早已绷在了他的脑袋里。如果是这样,他很容易就会联想到这是自己的主意。也就是说,自己表面上表示厌恶不去理会他,而暗地里他的一举一动的心思,就会很快被他看穿。 想到此处,景心琳的心绪开始有些沉不住了。家里来的不速之客和寻找图灵的事只好暂时放下,收在心底。 果不其然,盛天悯的微信很快就发了过来:刚刚在你家不远的地方看到景主编,似乎在有意跟着我,也许是你的主意吧?很抱歉,我只是胡『乱』猜测而已,请别动怒。 这回景心琳不再对他沉默了,找到盛天悯的号码,主动拨了过去。 “你没猜错,我的确让他跟着你的。”景心琳连个招呼都没打,一上来就把话挑明。 “哦,是这样。”盛天悯很平静地回应,似乎对此事毫不在意。 “不过他毕竟不是干这种事的材料,让你发觉肯定很没面子吧。” “还好吧,景主编算是急中生智,好像没看见我来打招呼一样,急急忙忙地就离开了。” “你来我家放在信箱里的东西我看到了,其中那个字条的意思能解释一下吗?” “哦……是这样,口袋里的碎片在被你打碎之前所组成的东西,名字就叫自转方舟。至于去巴伦西亚这件事,有些复杂,简而言之,也是因为你打碎了自转方舟,我不得不去一趟巴伦西亚了。” 景心琳不解地继续问:“你的意思是,因为我打碎了这个叫‘自转方舟’的东西,才迫使你不得不去趟巴伦西亚,是吗?” 盛天悯沉默了一下,“唔——可以这么说吧,这里存在因果关系。你肯定要问其中的因果关系到底为何,我在电话里三言两语也没法说清楚。但总而言之,此行的根本目的是为了虞佳。你明白了吧?” “那你又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送到我这里?还给我留下字条?” “因为……因为我不想你对我怀有更深的成见,但又不知道如何对你解释清楚。” “行了行了,你不必对我解释什么。这样吧,我们最好约个地方见个面,想听你详细解释一下虞佳的事和‘巴伦西亚’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关系。实话说,我对此非常感兴趣。” “那我需要问问,我一个人恐怕能力有限。” “问问?问谁?”景心琳有些奇怪。 “一位你不认识的新朋友,巴伦西亚这座城市就是她的家乡。” 盛天悯这一番解释完全勾起了景心琳的热情,一位不认识的外国朋友,一个很新鲜的欧洲城市的名字,怎么听都让她兴趣盎然。父亲说盛天悯前一天和一中一洋两个女生约在酒吧见面,看样子就是她了。 景心琳问是否可以约在思维越界馆,盛天悯有些不太情愿,似乎对那个地方产生了阴影,便建议还是在启明星pub,景心琳也没强求,便答应了他。 等了一会儿,盛天悯的电话回了过来,告诉她那个朋友今天有些事情,恐怕不能赴约。但可以改一下日子,不知道三天以后可以不可以。景心琳满口答应。在临挂电话的时候,她无意中问了盛天悯自己的住处有没有什么和他第一次来不一样的地方,问这话只是她无心之语,盛天悯倒是很诧异。 “我又没进你家门,怎么会注意你家外面有什么不一样?不过,上次来的时候你承诺我说有机会教我用望远镜观测星星,我倒是记得很清楚的,希望可以有机会兑现!” 盛天悯这句话说得很随意,却让景心琳心中猛地一震。抬头向阳台落地窗前望去,终于发现了之前感觉到的异样是什么。是那两台天文望远镜! 两台望远镜在平时都是镜头冲着窗外斜角向上,并且彼此处于平行排列,可此时两台望远镜的镜头却斜着向下,各冲内侧,交叉成一个倒三角形状的样式。这是除了失踪的图灵以外,擅入者留下的最明显痕迹了。 景心琳走过去,发现望远镜的镜头盖还盖着,说明来人还是很有心,也许只是忘记了最开始望远镜摆放的细节才会这样。 她仔细又看了看两台望远镜的全身,确定再没有什么痕迹,心里才稍稍放松下来。 “喂?你在听吗?怎么不回话了?”电话那头盛天悯的声音从听筒传了过来,景心琳这才想起,和盛天悯的电话还没有挂。 “哦……不好意思,刚才有点事情。以后有机会一定教你用望远镜看星空,好不?” 两个人又聊了些题外话,诸如虞佳现在的情绪、常倩的近况等等,最后约定周三晚上九点在启明星pub不见不散。 挂断电话后,景心琳专心致志地开始寻找图灵的踪迹,最后在卧室阳台外的空调挂机后面找到了那只绿鬣蜥。可凭借自己肯定无法将它取回屋中,而且又很纳闷在卫生间前消失足迹的它,最后怎么会出现在窗外? 最终她打电话叫来了小区物业的管道修理工,打着要修空调外挂机旁边管道的名义,才将图灵取了回来。 折腾了一上午,景心琳才把自己家的事搞定。但家里潜入擅入者的事,不会这样结束,她暗下决心迟早要调查个水落石出,所以临走前特意在房门缝上贴下张不起眼的胶条,然后才带着盛天悯送来的口袋离开家,再次回到父母那里。 回到父母家时,已经过了午后,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她有些奇怪,虽然母亲说晚饭之前会到家,此时不在不出意料;可父亲也不在,这不应该啊。 她拿起手机拨了父亲的号码,问他在哪里,怎么没回家。景国宏说自己被盛天悯发现这事,有些下不来台,于是便私下约了《科幻地带》的主编岳强,想再多了解了解盛天悯的情况,好回来多向她汇报些搜集的情报。景心琳无奈地一笑,心里真有些同情自己的父亲,对自己的交托的事情如此上心。最后她嘱咐父亲早点回来,母亲已经交代了晚饭她回来做,就别再外面就和了。 “放心好了,我很快就回去。今天的收获我晚上向你汇报,好不?”景国宏温柔地对景心琳说。 挂断电话后,坐在黑『色』大众司机座位上的龚鑫从反光镜上瞄了景国宏一眼,恰好被景国宏发现。 “你有什么话就说好了,不用吞吞吐吐的。”景国宏对他说。 “主编,我想说……您这是图的什么啊?”龚鑫很勉强地问道。 “图什么?唉,你说她为什么对盛天悯这个小子这么呢?是不是看上他了?”景国宏没有回答龚鑫的问话,反倒问起了他。 龚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吭哧了半天,“呃……这个……那谁知道啊,您家心琳感情上的事我可从不发表意见的。” 景国宏对龚鑫的回答不置可否,兀自看着自己手中的小本子上,刚刚写下的第二行字:深邃冥,景心琳。然后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这个丫头,脑子就是一根筋。如果和唐之忆那个老家伙说得一样,还真是麻烦啊!” t快 第151章 对另一种未来说no 周一一早,盛天悯独自一人起床,独自一人囫囵地吃了些街边的鸡蛋灌饼充当早餐,独自一人挤上地铁默默地听着音乐上班。没有虞佳在身边关心他的起居,没有唐晨的专车可以搭乘。不过这样也挺好,不用面对着他们的面孔萌生愧疚。可即便不面对他们,心中就没有愧疚了吗? 燕云姗前一天告诉他,虞佳在她那里过得很好,除了精神状态偶尔有些委顿,吃住都很适应。 维娅则在启明星pub会面时让他等消息以后就再没联系,盛天悯电话里询问了唐晨,在他那旁敲侧击地问维娅的情况,唐晨告诉他自己这两天也没见到过维娅,不知道她现在在忙些什么。直到周一上班在杂志社里盛天悯和他相见后,唐晨还在纳闷这件事。 “这不像你的风格啊,老盛,”唐晨和盛天悯打过招呼后说道,“怎么突然间打听起维娅了?” “喂,你别想歪啊,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盛天悯脸一涨。 “得得,你就别解释了,越描越黑。我知道你的品『性』是啥样,我也就是随便一说。”唐晨见盛天悯认真上了,赶忙解释,“不过本来这周日她是主动约我去看画展的,谁知道头天晚上给我来个电话,说约会取消。我还没等问明白怎么回事,她就挂了,再怎么问人家也不回我。唉,你说这外国妞的脾气秉『性』咱们可真是猜不透。” 盛天悯大致清楚维娅心中所想,很可能已经对未来这次巴伦西亚之行开始有所打算,但自己还要在唐晨面前装作若无其事。 周一杂志社的例行周会上,除了内部评议最近刊物里各栏目的优劣,总结广告、美工、选题、发行等各个环节的工作以外,老岳头特意将盛天悯策划的征稿方案拿出来做了介绍,一方面表扬了盛天悯勇于在杂志建设上开拓创新,另一方面也让杂志社所有人提出意见和建议。同时认为此次征稿可以作为年底杂志社的一个主打活动,使新老读者都积极参与到《科幻地带》杂志内容的建设中来。 两个编审在看完总体方案以后有着不同的意见。 陈斌明表示他对这个方案并不看好,原因是按照读者群规模来看,《科幻地带》只是很小的受众,大量的科幻读者群体还是集中在像《科幻探索》这样的大刊物下,即使他们能创作出些优秀的民间作品,首选也都是投给他们。况且人家对优秀稿件的稿酬是自己刊物没法比的,就算是强征来的稿件,内容质量又怎么能保证呢?还会白白增加额外的审稿工作量。 而另一个编审于惠敏则对盛天悯的方案大加赞赏。她直言不讳地在会上坦白,现在杂志社的工作氛围死气沉沉,毫无生机,就缺像盛天悯这样的年轻人有新想法新点子。虽然征稿本身并没什么新奇之处,但能将科幻文学放下架子回归民间草根,本身就是个很大胆的想法,她一定全力支持这个方案的实施。 其他的责编、编辑,还有一些专栏作者各自发了言。大部分责编和编辑都支持这个方案,而专栏作者除了唐晨已经谅解盛天悯而赞同方案以外,其他作者都反对。显而易见,他们认为这个方案的潜台词就是对当下杂志的稿件质量严重不满,和之前唐晨第一次看到这个方案时的反应一样,所以自然很是不爽。 经过一番争论,赞同和反对的阵营谁都没能说服对方。盛天悯只是在一旁眼皮低垂,对他们的争论置若罔闻,对那些专栏作者投来忿忿的目光也视若无睹。 最后老岳头叫停了会场上的争论,用手掌重重地拍了拍桌子上的记事本。 “好了好了!我没让你们争论这个方案是否可行,我让你们对这个方案提出建议或者意见。这个方案我已经报给了集团,集团领导表示会全力支持,明白不?” 老岳头这话一出口,以陈斌明为首的反对派立马蔫了下来。他的意思很明白,这个方案的实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现在要做的只是在方案规划上再进行细化和部署。 “小盛,你看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老岳头看了看盛天悯问。 唐晨在旁边碰了碰他,盛天悯抬起眼皮,从不闻不问的状态中如同一下子惊醒了一般。 “呃……主编,我觉得这个方案还很不成熟,有些地方还需要大家群策群力。几位作者对这个方案的反对我也能理解,大家可以放心,我的意思绝对不是贬低各位的作品,我的初衷只是想给咱们刊物注入一些新鲜血『液』,让刊物的内容更丰富而已。”盛天悯好像早就把说辞想好了似的。 “那么,这个方案实施的牵头人,你能行吗?”老岳头问。 在坐的所有编辑和专栏作者都扭头看向盛天悯,大家心里都明白,方案实施的牵头人,能调配集团批准的在杂志社里的所有资源,基本就等同于编审的权力,可以直接向总编汇报工作。唐晨更是满脸期待地看着盛天悯,心想这个机会可让他抄上了,项目完成以后,也许他直接可以升责编呢! 可谁都没料到的是,盛天悯从椅子上站起来,向老岳头鞠了个躬,然后说:“谢谢主编这么抬高我,不过我恐怕无法胜任。” 他这句话一出口,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愣在那里。唐晨更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得目瞪口呆。 “小盛,你没必要这么谦虚吧?这个机会可是你自己争取来的,怎么就轻易地放弃呢?”老岳头很不解地问。 “真的,主编。我不是谦虚,我确实没有能力来做这个项目。您还是请比我能力更强的前辈来牵头吧。”说完,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明白过味来的唐晨在桌下使劲拉着盛天悯的衣服,意思是你这人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这机会怎么能放过?但盛天悯始终对他的提醒无动于衷。 老岳头也感觉有点骑虎难下,心里暗自埋怨盛天悯不给自己台阶下,脸『色』随即有些不太好看。旁边的于惠敏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赶紧接过话来。 “既然小盛觉得自己肩膀窄,没法扛起这个重担,那岳主编,您看我可不可以自告奋勇接下这副重担,盯起这个项目?” 老岳头转头看了眼于惠敏,心里明白她是怎么想的。现在看起来盛天悯的推辞很坚决,可能心里有他说不出的难处,自己不好强人所难,既然于惠敏主动请缨,自己也就顺坡下驴了。 “那好吧,老于,这个项目你就接下来,之后实施的一些细节,你和小盛多多沟通。小盛还需要你多协助协助老于。” 老岳头说完,于惠敏向盛天悯微笑着点点头,盛天悯也礼貌『性』地示意了一下。 t快 第152章 长假 散会后,唐晨拉住已经起身的盛天悯,小声却又很不满地对他说:“你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抽了?这么好的晋升机会你不要,你难道想做一辈子的小编辑啊?” 盛天悯对他笑笑,只是轻描淡写地对他说:“我可能要走了。”说完,就走出了会议室。 唐晨一下愣在那里,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盛天悯刚走出会议室门时,主编助理小田叫住了他,告诉他岳主编找他有些事情要谈,让他马上去主编办公室。盛天悯没有怠慢,径直就向主编办公室走去。 等敲门进入后,盛天悯看到老岳头并没有坐在办公桌后,而是一个人靠在长沙发上抽着烟,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主编,您叫我?”盛天悯问。 “哦小盛,来,坐这边。”岳主编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盛天悯不知是怎么个情况,没有坐在他拍的地方,而是选择了离他隔了些距离的沙发边缘。 “小盛啊,不用拘谨,”岳主编说着,将烟在烟灰缸里掐灭,“我只是想找你谈谈心,没别的意思。” “您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没有接这个项目是吗?”盛天悯直接了当问了出来。 老岳头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一直看着他,“小盛,你来咱们编辑部有多久了?” “嗯……快两年半了吧。” “在这儿干得还开心吗?”老岳头继续问道。 “挺开心的。岳主编,我……”盛天悯不知道老岳头这话是什么意思,想问个究竟。 老岳头一摆手制止了他,“开心就好。我也知道,如果你在这里不开心,也不会为咱们刊物主动去想些点子,做些事情,是不是?” 盛天悯轻轻点点头。 “可是……我也明白,你对咱们刊物一直不满意,无论是刊物文章质量、创意想法、办刊理念、读者群……总之很多方面吧。以你的能力,按理说不该埋没在这儿的。”老岳头语重心长地说。 此时盛天悯已经明白了老岳头找自己来的目的了,没有想打断他,只是认真地继续听着他说下去。 “‘幻想·启明’这个栏目每期都是我重点的栏目,你的栏目策划一直我都很欣赏,只是作品的质量……实在和栏目不搭。”老岳头极为认真地说,“咱们也就是在这里私下说,唐晨的作品有时候我实在看不下去,要不是看在他爸爸的面子上,有很多期我都想直接拿掉了。很多时候不拿掉,也有你的栏目引语和结语的功劳。况且我看他和你关系也不错,上次他跳楼的事,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同时这也让我颇为为难,你明白吗?” “主编,您的意思是……” “小盛啊,你还记得几个星期前,我派你去青岛出差去参加那个会议的事吧?” “我记得。” “其实那次会议本来没有咱们刊物的事,你回来以后我也不用你来做会议情况的汇报,因为实际上会议邀请的并不是咱们刊物,而是你个人。” 盛天悯听到此处,脑子里回想起那次会议的整个过程,也是自己初识景心琳的那段经历。并且景主编特意在下午赶到会场,为的只是见一面自己。他一直觉得这件事很匪夷所思。 “您是说……《科幻探索》杂志社……” 老岳头再一次挥手阻止了他的话。 “以你的聪明,想必也早就看出来了。”老岳头轻轻笑笑说,“景国宏那个家伙一直在着你,这我都心知肚明。但我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此时才真正开始有动作呢?” “主编,我也不明白,景主编他最近似乎并非只是要挖我去他那里的意思,好像另有目的似的。”盛天悯终于将憋在心里的话吐『露』了出来。 老岳头眉头一皱,“哦?他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最近的就是昨天,我发现他似乎在跟踪我,我察觉时上去和他打招呼,他就跟没看见我似的,匆匆而去。” 老岳头听他这么说,长长地深吸了口气,紧皱眉头,“这……怎么可能?老景这么沉稳的人,不会做这种不靠谱的事吧?” 盛天悯心里忽然一震,猛然想到了什么,“莫不是说……”说到一半,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难道你想到了他为什么会这么做?”老岳头问道。 “没有,我瞎想而已。”盛天悯急忙辩解。 老岳头见他有所顾忌,想来可能涉及到景主编一些不为人知的**,不便说明吧,于是不再向盛天悯追问此事。 “不管他如何,从最近一系列的举动来看,他挖你去《科幻探索》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了。你今天推辞掉你自己起草的项目方案,直接了当和我说,是不是已经和景国宏那边有了什么私下的协议了?”老岳头一本正经地说。 “主编,我可没有……”盛天悯急忙解释,但话没说完,就被老岳头阻止了。 “没关系,有没有什么协议其实都不打紧。小盛啊,他挖你走我不会阻拦,但我会对他提一个条件,只要他答应了这个条件,你随时可以改换门庭。如果他不答应,我也不会给你设置障碍,但他就会欠我很大的一个人情。”老岳头说着,脸上带出一点难以察觉的狡猾。 “是什么条件?”盛天悯有点好奇地问。 “那你就不用管了,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盛天悯顿了顿,继续对老岳头说:“主编,其实呢……我实话和您说吧,景主编私下里确实暗示过我一些事情,但我绝没有和他有什么协议。至于我为什么今天拒绝了项目实施人,其实是我想在您这里请一个长假。” “长假?”老岳头有些奇怪,“是因为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呃……算是吧,家里的事情比较棘手,需要我腾出一段完整的时间去解决,希望您能理解。” “那需要请多久?什么时候开始请?” 盛天悯略微想了想,“嗯……我现在还没有一个准确的消息;至于多久,也许是两周,也许是三周,也不太好说。” “没关系,我给你三周假期,什么时候来请,我什么时候批就是了。”老岳头倒是很爽快。 “那谢谢主编了,您放心,在假期之前我一定一如既往努力工作。至于以后景主编那边挖我的事,我不能向您保证我的去留,但我能保证的是,只要在您这待一天,我就认认真真完成您这里的任务。” 老岳头又安慰了他几句,让他不用有什么心理顾虑,该做什么还做什么,自己不会给他什么小鞋穿。 从主编办公室出来回到自己办公桌以后,唐晨便凑过来问东问西。 “嘿,主编是不是对你很不满啊?这么好的机会,你不上赶着,还往后缩,恐怕他也得说你难堪大任吧?” 盛天悯只是对他笑了笑,轻轻摇摇头而已,没说其他的。唐晨见他不搭理自己,弄了个没趣,只好灰溜溜回到座位上长吁短叹。 第153章 奔赴被取消的约会 一转眼很快到了周三,盛天悯始终记着晚上要约来景心琳与维娅在启明星pub会面的事。但在临下班时,维娅突然打来电话,告诉他今天晚上的约会取消,让他通知一下景心琳那边,并致以深深的歉意,同时一再叮嘱他不要和唐晨说起此事。 “之前和你约好今天见面时,你就让我别和唐晨说起,难道说你有了其他的……”盛天悯不解地问,语气中有带着些许的愠怒,“唐晨毕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可不能帮你隐瞒这种事的!” “哦,请不要误会,我绝对没有做你想象的那种事,这你尽管放心。我正在为过些日子的巴伦西亚之行做些准备,今天晚上是件很突兀也关键的事,请你和景女士务必原谅。” “是不是也不便告诉我具体是何事?”盛天悯语气怪异地问。 “嗯……的确。其实这事本身也和您并没有多大关系。”维娅不慌不忙地回答。 “那我现在能做的只有等你的消息吗?” “您近期可以做些出境的准备,比如办护照签证之类的例行事务,这些事务『性』的事情会占用大量时间,还是早做准备的好。至于和景女士的会面,有时间了我会提前和您打招呼的。” 盛天悯有点无奈,结束与维娅通话后,立即给景心琳发了条微信,告诉她因为维娅临时的变故,晚上的约会取消。 很快,景心琳的一条语音回了过来: “见面不必取消,她不去没关系,我还有些事情想当面和你说,就这样。” 盛天悯这才想起来,微信还有即时语音发送功能,于是也给景心琳发过去一条:“好吧,晚上九点半,启明星pub,我把详细地点给你发过去。” 晚上九点半,盛天悯和景心琳双双准时出现在启明星pub门口。两人一见面首先不约而同地看了下时间,发现都非常守时,各自向对方微微地笑了笑,随后一起走进酒吧。 “你是不是先有一些解释作为开场白呢?”景心琳坐下以后向盛天悯说了第一句话。 盛天悯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向酒保要了半打小瓶装啤酒和柠檬苏打水。 “你想叫我解释什么?”盛天悯不慌不忙地问。 “前几天漫画杂志活动现场,虞佳的事,你就没有什么可说的?”景心琳平静地问。 此时,酒保将啤酒送了过来,一个个打开瓶盖,盛天悯随意拿起一瓶灌了一小口。 “既然你从之前不接我电话,到同意和我约来这个地方见面,说明了你应该想到了其中一些缘由吧?”盛天悯眯着眼睛看着景心琳说。景心琳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盯着他。 “本来计划今天维娅来能和你把事情解释解释,结果她临时开了小差,看来只好我来和你说了,虽然她对我所说的我也是一头雾水吧。”盛天悯继续说道。 “维娅究竟是什么人?你先回答我这个问题。” 盛天悯挠挠头,把酒瓶放在吧台上,“她啊,就是个外国人,西班牙裔的德国人,现在算是我的搭档唐晨的新女朋友。” “那她和咱们的事有什么关系?”景心琳一脸正经地问,随后又补充了句:“我是说启明星体系。” “她和咱们的关系就是我告诉你的‘自转方舟’,你在活动现场弄坏的那件东西。” 景心琳一下子停顿在那,感觉盛天悯这个回答非常抽象,自己一时间还没法理解他所说的。 “你能详细、通俗、有逻辑『性』地把‘自转方舟’这个东西解释给我听吗?”这时,酒保端来了柠檬苏打水放在景心琳面前,她却丝毫不理会。 盛天悯倒是不慌不忙,又灌了口酒说:“实话对你说——不能。如果能的话,我也没必要约维娅来当面和你解释了,她说的很多我也无法理解。” “那你就决意要去巴伦西亚?” “我不得不去,没你想要的逻辑『性』,我就是觉得我不得不去。”盛天悯坚决地说。 景心琳又沉默了一阵,端起柠檬苏打水,找准吸管狠狠吸了一口。 “好吧,既然这样,我也要一起去。”她憋了半天,终于将考虑好久的话说了出来。 “你也要去巴伦西亚?”盛天悯瞪大眼睛惊异地看着她,“我知道你做事都有逻辑『性』的,这个决定你的逻辑何在?” 景心琳鼻子哼了一声,从挎包里将手机取了出来,认真地点了几下,然后递给盛天悯,“这就是我做这个决定的逻辑。” 盛天悯接过手机,见是一张拍下来的照片,拍的是景心琳住处的阳台,两台望远镜斜角向下,各冲内侧,交叉成一个倒三角形状。 “这是何意?”盛天悯没弄明白景心琳给他看这张照片有什么目的。 “你来我家时见过这两台望远镜对吧?” “没错,我见过。” “你看到这两台望远镜时,它们是怎么摆放的?应该不是这么放的吧?”景心琳严肃地问。 “嗯,让我想想……”盛天悯闭上眼睛仔细想着,“两台望远镜好像是并排放着,镜头都高高抬起,指向天空。”说完,他缓缓睁开眼睛,又看了看这张照片,“照片里的望远镜,好像同时在瞄向下面的一个点。” 景心琳猛地拍了下吧台,吓了在吧台旁边擦杯子的酒保一跳。“没错!哎,真是奇怪,为什么你一看就能看出来,而我过了那么久才想到这一点呢?”她有点神经质地闷声说。 “你能说得更清楚些吗?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盛天悯还是一头雾水。 景心琳于是将周日那天为了取到盛天悯送来的东西,回到家发现有人曾经进入屋子,留下图灵痕迹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后来和你通话的时候我发现两台望远镜被人动过,成了照片里这个样子,我只认为是闯入者出于好奇,摆弄了几下望远镜,无意中成了如此。然而一天之后,我偶然间想到两台望远镜摆放的角度,如同在观察同一点似的。当时我发现望远镜的镜头盖是盖着的,以为这是他的细心,但后来一想,既然他很细心,又怎么能忘掉望远镜应该镜头朝上呢?这是常识啊!他那样明显故意摆放成那样的角度,莫不是让我去用它们看一样东西?于是我再次回到家,用两台望远镜被人动过的角度,看到了他想让我看到的东西。” “那么,你看到了什么?”盛天悯紧跟着问道。 第154章 厄运迹语 “这两台望远镜最终聚焦在楼下停车场的空地上,在停车线外的地面上,显示出两行立体字,”景心琳说到此处,有意顿了顿,从盛天悯手中要回手机,又点了几下,看着屏幕继续说道:“‘冥访今古,圣子宙陨,方舟未行,瞰想尽泯’这八个字。而且很奇怪的是,用两台望远镜不同角度看到的立体字,样子竟然完全一样。” “这……”盛天悯一皱眉,“这是你收到的第二条神秘短语了?” “没错,也和上次一样,我在楼下停车场去找,根本找不到任何写字的痕迹,而再回楼上对着望远镜看时,这几个字就莫名其妙消失了。” 盛天悯将她的手机再次要来,把这句话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随后对她说:“这么说,因为新的神秘信息中出现了‘方舟’的字样,所以你才决定也要去巴伦西亚?这就是你的逻辑是吧?” “是的,我这个逻辑的基础就建立在你给我留下的字条上。”说完,景心琳从包里将装着自转方舟模型碎片的口袋取出来,从口袋里翻出那张字条递给盛天悯,上面写着“这是自转方舟,我要去巴伦西亚。” 盛天悯接过来长呼了一口气,另只手又『摸』过瓶啤酒灌了一口,然后兀自嘟哝着景心琳的那句话——“冥访今古,圣子宙陨,方舟未行,瞰想尽泯……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这是句厄运迹语啊!” 一个声音从两人身后清晰地传到他们耳中,不大也不小。盛天悯和景心琳都是一愣,同时扭头向后面看去。 燕云姗双手各搭在两人座位上,眼睛盯着景心琳手中手机的屏幕上,极为严肃认真。 “怎么是你?”盛天悯见是她,很诧异地问。 “是我,怎么样?”燕云姗语气不羁地回答了盛天悯,目光始终没离开景心琳的手机屏幕。 盛天悯听她的语气有些恼火,刚想顶回她几句,却被景心琳的话拦了下来,“你说这是句厄运迹语?能详细解释给我们听吗?” 燕云姗也不管盛天悯的情绪,绕过他坐在了他的右手边,“我跟你们解释过所谓的‘迹语’是什么,景研究员,你还记得吧?”说完,随手拿起盛天悯面前的一瓶啤酒,喝了一小口。 “嗯……你当时说‘迹语’是有关一个预测未来之力的提示之语,由其他世界通过某种媒介传递到这个世界的信息。可你也说了,我和盛天悯收到的信息,并不是‘迹语’,对吧?” “没错,景研究员头脑的记忆能力很强啊。不过我当时说你和盛编辑收到的信息不是‘迹语’,仅是指你们收到的第一条信息。”燕云姗放下啤酒瓶说,“这一次景研究员收到的,可是真真正正的啊!” “你是以什么判断这段信息就是你所谓的‘迹语’?”盛天悯硬生生地问。 “你没忘了那个压缩文件中,很像txt文件的一个单项通信软件吧?”燕云姗笑着反问,“我拿回去打开过三次,然后就再点就没有了反应,那三次其中就有一段文字说明了‘迹语’这个概念,同时又将其分为‘指引迹语’、‘契合迹语’和‘厄运迹语’三类。” “那是你偷窃的!”盛天悯激动地斥责道。 面对盛天悯的怒意,燕云姗没分辨什么,只以微笑回应他。 景心琳拉了拉盛天悯,意思是让他先冷静一下,随后对燕云姗说:“你有没有照片、文件拷贝记录等等作为实际参考?这些概念你只是说的话,我们一时很难消化。” 燕云姗一摊手,“抱歉,我没有。不过你们应该也知道,那个软件的设计者水平很高,收到的信息无法截屏、出现时间也有限制,甚至连用手机照下来都显示不出内容。我没有景研究员这样的好记『性』,只是尽量把大致的概念记住而已。” “那你怎么知道我看到的这十六个字一定属于‘厄运迹语’?”景心琳紧跟着问。 “很简单,因为盛编辑刚才在读这四句话时,我听到有‘陨’、‘泯’两个字,而‘厄运迹语’的说明中,定义了几个字属于此种‘迹语’,其中就有‘陨’、‘泯’这两个字。” “定义了几个字?还有什么字?”盛天悯又问道。 燕云姗耸耸肩,“不好意思,我的记忆力就是这样,一时想不起来究竟还有什么字。不过以后要是碰到,我肯定会想得起来,因为那些字都没有歧义,就像‘陨’、‘泯’这两个字,听读音就知道只有一种意思。” 景心琳和盛天悯相互看了眼,同时又猛吁了口气。“虽然今天维娅再次爽约,我们俩还是决定在这里碰面,可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儿?”盛天悯突然抬头问道。 “哎,是啊,我还不知道你和她是个什么关系呢!”景心琳也追问道。 “我和她算是亦师亦友吧,具体的你可以问盛编辑。不过维娅可不是普通的外国女孩儿,她是门萨俱乐部的成员,一下就分析出你和景研究员肯定不会因为她的缺席而取消会面。我开始还不相信,她就和我打赌,让我到约定时间来看看。果然她猜得没错!” “你说什么?她也是门萨俱乐部的成员?”景心琳一下子激动起来。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燕云姗见景心琳突然的情绪变化,有些『摸』不着头脑。 “哦,没事没事。”景心琳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赶忙收敛回来,“你此时来这里是她委托的?” “她委托我首先向你们说抱歉,临时有些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她处理,她没法脱身,只是谁也没料到赶上了与你们的会面。没办法,权衡了一下,还是那边更重要一些。” “究竟是关于什么的事?就不能和我们直说吗?”盛天悯还是很好奇。 “她也对你说了,确实和你没什么关系,是德国汉堡她母亲家的一些事情,需要她做一些抉择,纯粹的私事。”燕云姗耐心地解释道,“对了,另外她也拜托我把这个单子交给你,让你在出发之前都准备好。” 说完,她将一张折叠着的a4纸从背包里取出来,交给盛天悯。盛天悯打开来看去,景心琳也探过了头,上面画着一张表格,表格上面写着:“这次行程,请务必将以下物品准备停当,其中画星号的为必须物品。” 两人又向下看,表格一共罗列着差不多几十项,其中不乏护照、签证、身份证等等这些出国必须的事务『性』物品,都标注着星号;还有一些生活用品,没有必要『性』的标注;让他们奇怪的是,里面居然还列着“国际象棋”,而且是标注了星号。 “国际象棋,这东西为什么属于必须物品?”盛天悯问。 燕云姗摊了摊手,“我不知道,她就是这样写的,没给我任何的解释。” “还有这个——”景心琳用手指着清单上的另一条,写的是“航海六分仪”,也带着星号,“我们去那是要乘船航海吗?” 燕云姗一皱眉,奇怪地看着景心琳,“‘我们’?‘我们’是什么意思?” “哦,刚才你没到的时候,景研究员也决定要随我和维娅一起去巴伦西亚,没什么问题吧?”盛天悯赶忙解释。 燕云姗似乎还是有些不明所以,“你也要去?好吧,我回去和维娅打个招呼,看她是什么意见。至于所有她表格里写的东西,我无法向你们解释其中缘由。我想你们按她所列的准备就是了,她一定有列出来的道理。” 盛天悯见从她那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就只好先把清单收进口袋。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肯定今天我来这里必然会有所收获,看样子她说得没错,”燕云姗继续说道,“景研究员得到的‘厄运迹语’,再一次提出了警示,也许时间已经有些紧迫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紧迫?”景心琳问。 “是虞佳,她的厄运即将降临。”盛天悯沉声回答。 “她的厄运?她的什么厄运?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盛天悯用手提起吧台上装着自转方舟模型碎片的口袋瞪着景心琳对她说:“因为这个——” 第四块碎片的下落 “因为这个——” 在场所有人向他指的地方看去,除了矽环、矽玟以外,都明白了悯雀所指为何。 “你……你是说布谷的那块‘今古宙’碎片?”懋然语气中有些颤抖。 “和梵冀所说一样,这次寻找源石之行,三块碎片缺一不可。而布谷这块因为只存在于布谷意识与我的独立思维联系中,所以你根本不可能取得并利用,这下你明白了?”悯雀深沉地说。 懋然听罢,一下子颓然坐在地上,手中的速粒枪也扔到了一边。鳞良和老蝼一跃冲过去控制住了她,防止她又有什么不利的举动。 “哼哼,原来你从一开始就清楚我根本不可能把‘暗谷梦’源石带走,所以你才对我表现出来的破绽毫不在意。”懋然被两人夹持着幽幽地说。 悯雀缓缓走近她,双手向鳞良和老蝼挥了挥,让他们放开懋然。两人一愣,却也没有执拗,松开了懋然的双臂。随后悯雀蹲下身子,拍拍懋然的肩膀对她说:“在青沛山脉的山洞前,我们与蓝科科长刑流告别的时候,是不是他暗地之中告诉你,如果发现了源石,务必为会里拿到,否则不能保证夺回控制源器来治疗云遐镇你的师弟和其他稚元氏技师的婪妄病?” 懋然抬起头看向悯雀,“你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我的听觉能力不如鳞良,但知雀族人总归比其他人耳朵要敏感得多。”说着,悯雀伸手握住懋然的手腕,一使劲把她拉了起来,“我也知道,刑流这番话只是会里的人让他单独带给你的,并不是他的意思,对吧?” 懋然起身之后,脸上一红一白的,“是的,他只是个带话人,本身很热心和善,芒桦和蛟冲在他那里很安全,你们不必担心。”懋然转头看着鳞良和老蝼说道。 “所以说,既然刑流答应了为你师弟他们找回控制源器,无论你是否给瞰想会总部拿回构想源石,他应该都会信守承诺的。”悯雀坚定地对懋然说。 “那……你还接纳我吗?”懋然幽幽地问。 “当家的……”“主子……”鳞良和老蝼同时向悯雀说,却被他摆手拦了下来。 “不用说了,我不会因为刚才的事介意的,你还是我们的一员。”悯雀没有丝毫犹豫。这让其他人都有些难以接受,但既然当家人决定了,自然也不好反对。 懋然尴尬地笑了笑,然后把两块碎片拿起来交回悯雀手中,大声说道:“不管你们信与不信,我自此打消给会里夺取构想源石的念头,无论是何种情况下,我的话都绝无反悔。至于向欣他们的病,我相信刑流科长不会食言。” 众人听她说完,大多数都将信将疑,并都对懋然心怀戒备。悯雀倒是完全信任她,将一块“欲念遐”源石碎片交给懋然,让她帮自己保管。 “还是先用它来将源石取出吧。”懋然没有接那块碎片,推还给悯雀。 悯雀低头想了想,回头走到矽环矽玟身边,对她们问道:“你们的先辈矽耀说过因为这块源石而干扰了砡璋轴,导致了误差,后来经过了洼涸盆地改造方案才恢复正常。而如果现在我们将源石取走,会不会打破了改造方案后维持的平衡而使得砡璋轴再次出现偏差?” 矽玟思考了一下,“这是必然的,四大砡轴系统是非常需要控制平衡的系统,一旦有某一处外力变化,平衡就肯定会打破。” “可当年矽耀为什么还会嘱咐后人,等五大显族的人到来时,引导他们取走源石?难道核族世界四大砡轴的平衡就不管了吗?”懋然不解地问。 “因为他传下来的暗语中,有维持砡璋轴平衡的提示,”刚刚恢复身体的矽环说,“就是用这块源石的一块碎片来代替它放在这里。只要来人有‘暗谷梦’碎片,取走源石就不是问题。” “那就好办了,”鳞良从背包里取出尖锥锤,“把这块源石凿下块碎片不就行了?” 悯雀抬手拦住了他,“别『乱』来,我们不是构想源石研究人员,不能随意破坏它。像你这样冒冒失失直接去凿,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 “可其他碎片还需要来取走源石,不能用于维持平衡,这下可难办了。”六凌为难地说。 “要是咱们手中再有块‘暗谷梦’源石碎片就好了。”懋然自言自语道。 一下子众人都陷入了沉默,走到了这里,哪还能再去找块“暗谷梦”碎片呢? “呃……我知道哪里有‘暗谷梦’碎片,可是……似乎说了也没用。”老蝼犹豫着开口说道。 “别吞吞吐吐的,干脆点说出来。”鳞良有些不耐烦地说。 “原来我还在幽岚谷家乡时,少族长蛟冲曾经无意中提起噬族的樵夫在青沛山脉西南边界发现‘暗谷梦’源石时,不小心敲掉了一块碎片,后来被噬族的地方长官没收后送到密山城博物馆。后来因为第二次星云之战,‘暗谷梦’源石丢失,那块唯一的碎片就成了噬族联邦的重点保护对象。” “你的意思是说那块碎片现在在密山城?果真是说了也白说。”鳞良没好气地埋怨道。 悯雀正想让鳞良别那么着急,再想想办法时,在屋门口所有人的身后,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也许他不是白说,我们可以拿到那块碎片。” 所有人回头看去,原来是靠在门边坐着的锦企努力在努力地说着。他刚才被六凌轻轻放在此处时还在昏『迷』中,不知何时苏醒了过来听到了众人的谈话。 悯雀走近他蹲下来问他:“你的伤怎么样了?” 锦企吃力地想站起来,被悯雀阻止,“别动,看样子你的伤还没怎么恢复,又赶了不少的路,就别逞强了。” “好吧,我刚才『迷』『迷』糊糊听到你们说离开这里必须要有‘暗谷梦’碎片,是吗?”锦企不再挣扎,坐在门边轻声问。 “也不是必须要有‘暗谷梦’碎片,现在手里的源石碎片足够用。但目前必须要有‘暗谷梦’碎片来代替这块源石,才能维持住核族砡轴系统的平衡,不至于让核族领地陷入生存危机。”悯雀向他解释道,“你刚才说我们可以拿到那块‘暗谷梦’碎片?能具体说说吗?” 锦企勉强地笑了笑,“当然可以。这还要归功于会里将我安『插』在梵冀身边做足了准备,加上我的崇鬼氏后裔的身份也使得他对我始终非常信任,不少机密事件都会向我征求意见,所以对他管辖的构想能源开发部的事情,我也有相当的了解。”说着,他从怀中『摸』索了几下,取出件像是块动物皮『毛』的东西,交给悯雀。 “这是……”悯雀接过来,疑『惑』地看着锦企。 第156章 粉雪世界 “这是我偷偷简要记录下来从梵冀那探听来的关于构想能源开发部的情报,毕竟他也是很多疑一个人,我记录得很简略,避免让他有所察觉。即便如此,提纲挈领的东西我多少还是记下来些。” 悯雀将『毛』皮展开,上面有文字、图形,还有指向线条,但内容不多,很简略。最明显的是整个布局被分割成上下两个区域,上面的区域顶头写着“云端秘钥”,下面区域的最下写着“几维石碑”。而上下两个区域中的内容则完全不对称,上面区域写得东西比较多,诸如“必须三块碎片”、“秘钥通向核族领地”、“联邦外事局与核族的洼涸盆地改造方案”等等提示『性』语句;可下方“几维石碑”区域中只有两条提示语句从左到右排列:“霁洹高原通讯站螈寒”、“林洞中麋明族的交叉通路”,并且中间用由左至右的箭头线连起来。 “锦企,这里哪里有说关于‘暗谷梦’源石碎片的内容?”鳞良在悯雀身后大致看过这张『毛』皮上所写所画的东西。 “是不是这个?”悯雀托起『毛』皮指着上面写着“霁洹高原通讯站螈寒”的字样对锦企说。 锦企点点头,对悯雀说:“虽然梵冀在我面前提起过关于‘几维石碑’项目的事情不多,但对于与之相关的‘暗谷梦’碎片的信息,他提及得很明白。噬族联邦领地的心腹地带霁洹高原,那里有座瞰想会废弃的通讯站,从兆刃那得知,组织指派在那里一个叫螈寒的,掌握着老蝼说的那块‘暗谷梦’碎片的情报。梵冀本想通过兆刃的关系来将‘暗谷梦’碎片得到手,但不知什么原因,兆刃断然拒绝了他,似乎兆刃对这个螈寒讳莫如深,完全不想与其接触似的。” “按你的说法,我们找到这个螈寒,就算是拿到了‘暗谷梦’碎片?”六凌追问道。 “应该是的,不过从兆刃都不想接触那人来看,那家伙恐怕不是什么善茬,听梵冀说那家伙是噬族联邦里非常不好惹的螓戾族人。”锦企回答道。 “螓戾族人?”旁边的老蝼猛地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老蝼?干嘛这么一惊一乍的?”鳞良拍了老蝼一下。 “他是螓戾族人?”老蝼丝毫没有理会鳞良的不满。 “你很熟悉螓戾族吗?”悯雀转过身看着老蝼。 “主子,要是涉及到螓戾族人,可能会很棘手,他们是噬族联邦里最恶毒残暴的种族,我们噬族的下层人都不敢招惹他们的。”老蝼惶惶地说。 悯雀见老蝼如惊弓之鸟,看来所言不虚,但他现在忧心的并不是这些。 “我们先不管什么螓戾族的人有多残暴,如果我们现在要去霁洹高原的通讯站,难道还是要经过核世壁回到核族领地,然后从砡璜轴上去到环石荒原,再向噬族领地进发吗?这样恐怕耽误在路上的时间,那边梵冀和组织早已将‘暗谷梦’源石利用在了几维石碑项目上了吧?”悯雀不甘地说。 “不用这么麻烦的,”锦企向悯雀摇摇手,然后指着屋子正中的“暗谷梦”源石说,“我刚才从六凌那里差不多知道了自己是如何通过核世壁来到此处的,这块源石可以通过悯雀掌握的三块源石碎片,以它为通路,直接到达青沛山脉西南端发现它时的地方。那里是噬族与长人族领地的交界处,向西北方向很快就可以到达霁洹高原。这是梵冀和兆刃交谈时我偷听到的。” 悯雀点点头,“那么就这样,这块源石反正也是存放在布谷意识所构筑的忆岛上,不会有什么偏差,我们通过它先到青沛山脉西南端,大家觉得呢?” 众人都表示赞同。六凌问悯雀矽环矽玟是否也随大家一起去,悯雀征求她们两人的意见,矽玟表示矽环的伤虽然还有些不方便,但砡璜轴办公室主任砀坤必然不会放过她俩,现在回去也无容身之地,索『性』就和众人一路而行。 悯雀又问了问锦企的伤情,锦企说他可以支持得住,让悯雀不必费心。随后悯雀抬眼看了看懋然,一直没吭声的她始终注意着他们的谈话,见悯雀看自己,丝毫没有躲避悯雀的目光,向他微笑示意了一下。 悯雀用在核世壁前同样的方法,使用冥想技找到布谷意识带来的“今古宙”碎片,配合“深邃冥”和“欲念遐”两块碎片,通过“暗谷梦”源石打通了一条空间通道,众人鱼贯而入。最后悯雀带上两块碎片,跟上众人,进入通道。 经过一片刺眼的灰『色』光芒后,众人眼前出现了与瞰想湖和忆岛截然不同的景致。他们身处一座山的山腰处,满山偏野覆盖了厚厚的粉雪,天上还不停地向下落着密密麻麻的雪花,几乎让人睁不开眼。不过除了大雪之外倒是没什么风,感觉也并不寒冷。 悯雀查看了一下所有人,一个不少。心想现在是超地世界北部地区的冬季,在青沛山脉西南边缘看到大雪覆盖群山,也不是稀奇的事,只是众人刚从风景秀美的瞰想湖转眼便到了粉雪皑皑的冬季,一时间还不太适应。 “主子,这里的雪可比梭炬山的要大得多啊!”老蝼凑近悯雀说。 悯雀环视了一圈周围,冲众人问道:“大家感觉如何?要是觉得不好行动的话,咱们就先就地驻扎。” “我没问题的,看别人了。”鳞良回应道。 “我也没事。”老蝼和六凌同时对悯雀说。 “你们怎么样?”悯雀又对矽环矽玟和锦企问道。矽环矽玟向他摆摆手,表示没问题,锦企虽然还是让六凌架着,却也对他挥了挥拳头,应该也不碍事。 最后悯雀望向懋然,发现她站在山腰边的一颗树下,正向远处眺望,身上已经满是粉『色』。 “有什么发现吗?”悯雀凑近她问。 “有点奇怪啊。”懋然脸上显出不解的神情。 “哪里奇怪了?” “如果这里是青沛山脉西南端,‘暗谷梦’源石发现之处,自从第二次心云之战后,此地就该算是长人族与噬族联邦领地的分界线所在。按理说应该是个军事敏感区域,可为什么我没有发现任何边界驻军的痕迹?” “那你的意思是……”悯雀听她这么说,觉得有些道理,于是继续问。 “也许这里根本不是青沛山脉的西南端,而是另一处所在。” 说到这儿,悯雀刚想再仔细观察一下山下的情况,突然间听到鳞良喊了一声:“当家的,赶紧趴下!” 第157章 洹峡山偷袭者 悯雀和懋然两个人反应速度都相当迅捷,一听到鳞良的警告,立即向左右一伏。只听到“砰”的一声,一颗速粒子弹清清楚楚从两人当中飞了过去。可能是大雪遮挡了『射』击人的视线,速粒弹的弹道明显高了一些,打到两人身后那块连接空间通路、竖直光滑的大石头上。 这一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所有人都警觉起来,纷纷伏下身子。 悯雀朝鳞良招了招手,鳞良迅速匍匐到他身边。“是什么人伏击我们?”悯雀问。 “不清楚,不过方向是在离山腰不远处的缓坡下,人数应该不会多。”鳞良回答。 说着,又是一声“砰”的速粒枪响,又一颗速粒弹在两人头上飞过。 “这样,你和老蝼从山腰侧面两旁绕下去,把伏击人制住,然后给我们打信号。”悯雀对鳞良交代了一下,鳞良点头,向老蝼一挥手,又用双手做了个迂回的手势,老蝼竖起拇指表示会意,便与鳞良各自行动起来。 悯雀见两人开始行动,便向后面六凌、锦企等人做了个下压的手势,意思是让他们隐蔽好。自己则打开了护盾,慢慢站起身子,为的是吸引下面伏击者的注意力。 随着又是“砰、砰”两声,一颗速粒弹打在护盾上弹开,另一颗从斜上方偏出,之后就没再有伏击的动静。不多时,一只闪着青『色』光点的飞虫飞近了悯雀面前,飞了道弧线后又向回飞去。悯雀明白,这是老蝼用“唤噬醒”通知自己下面的伏击者已经被他们制伏,随即站起身,让大家跟上,自己沿着山腰侧坡随着飞虫向下而去。 下坡绕过一片矮树丛,老蝼迎了上来。“主子,没事了,就一个人,鳞良已经控制住他了。”悯雀拍拍他肩膀,然后随着他走到一棵高大的荭柿树前,只见鳞良手里提着一支单发速粒枪,一只脚踩着一个人,那人后背对着自己。 “当家的,我们俩没费劲就擒住了这家伙,真是不堪一击。”鳞良不屑地说。 悯雀绕到倒着的那人面前,见他年纪和自己这些人差不多,穿着很简陋,只有一身单薄的麻制隔温服。悯雀让鳞良把这人扶起来,坐靠在荭柿树前。这样一来,这人的面貌看得更为清晰,很明显有噬族人的普遍特征。 “能告诉我们你是什么人吗?为什么要伏击我们?”悯雀蹲下身子问,那人把头扭向一边,一言不发。 “主子,我能看出来他是触俚族人。我来试试和他交流交流。”老蝼说道。 悯雀点点头,嘱咐老蝼:“话说得温和一些,不要刺激他。” 老蝼将自己戴在头上的斗篷摘掉,『露』出脸面对那人。那人一见不禁愣了一下,想说话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老兄,是不是有话对我说?别害怕,尽管说出来。”老蝼试图伸出手触碰他,但那人就跟被极恶之人袭击一般,一下子缩成一团战战兢兢。 “我是暗蝥族人,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偶然路过此处。你是不是触俚族人?”老蝼继续问道。 “暗蝥族?”那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是的,我是暗蝥族人,名字叫蝼虹。你叫什么名字?”老蝼趁着他不再恐惧,连忙追问。 “我……我叫……”那人刚想说自己的名字,忽然又紧张兮兮地将身体缩起来,“你们不是螓戾族的那些恶猎人?” 螓戾族的恶猎人?老蝼登时一惊。 “这里有螓戾族人?”老蝼问,更像是在自言自语。然后对这人说,“你放心,我们都不是螓戾族人,不会伤害你的。你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 “真的?”那人还有些将信将疑,抬头看了看老蝼身后的众人,见其中没有螓戾族人,这才松弛下来。“很对不起,我叫蟑槿,是触俚族的牧民。” 悯雀走近他身旁,老蝼向他介绍,“这是我的主人悯雀,鸟族人,他有些问题需要你帮忙解答一下。”说着,给悯雀让出了位置。 “这位朋友,你叫蟑槿是吧?”悯雀微笑着问道。 那人点点头,见来人语气和善,看样子是个领头人,也就不再心怀畏惧了。 悯雀抬头看了眼鳞良手中的速粒枪,“你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蟑槿听悯雀这么问,又紧张起来。“实在对不起,我以为你们是从洹峡山上下来的那些螓戾族猎人。我对他们又怕又恨,想偷袭一下给他们点颜『色』,谁知道差点误伤你们。真是对不起,对不起……” “洹峡山?”悯雀转头向老蝼小声问道“老蝼,你知道洹峡山在噬族联邦什么位置吗?离霁洹高原有多远?”。 “主子,虽然我没来过这里,但我知道洹峡山是霁洹高原的最西端,按噬族人的普遍说法,其实洹峡山已属于霁洹高原范围内了。”老蝼回答。 蟑槿感觉有些奇怪,“恕我冒昧,你们这些人怎么什么族的人都有呢?有暗蝥族的、鸟族的,还有其他一些部族的人。你们到底从何而来?来到这里有什么目的?” 悯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总不能说自己这些人是通过构想源石构筑出来的通道从瞰想湖一下子便来到的此地,目的是为找到“暗谷梦”源石碎片吧?恐怕他也无法理解。 “我们是噬族联邦『政府』与其他部族联邦为巡查《类种群融合意愿协定》,由各个部族代表所组成的协查团,最近正在协查霁洹高原地带的协定落实情况。”懋然在旁边对他说。 悯雀向懋然眨了眨眼睛,意思是你编的故事还真有鼻子有眼的。蟑槿虽然有些半信半疑,但看这个团队里几乎囊括了超地世界五大联邦的大部分部族,也想不出其他可能『性』。只是他看着懋然和锦企两人,微微皱了皱眉。 懋然观察到了蟑槿脸上表情细微的变化,明白他心中所想。想必是他对问天族人心中也和老蝼一样存有芥蒂,于是继续说道:“你可以放心,我们是代表超地世界《类种群融合意愿协定》监督团造访这里的,噬族联邦也很配合。这位便是噬族联邦随行的代表。”说着她指了指老蝼,同时向老蝼使了个眼『色』。 “没错,这位触俚族老兄,我们还有些问题要问你呢,希望你不要有什么顾忌,请协助我们的工作。”老蝼反应也很快。 “是这样啊,那太好了!”蟑槿仿佛遇到救星一般,“你们一定要帮我们这里的触俚族人主持公道,洹峡山那些螓戾族人太可恶了,都把我们欺负苦了!” 蟑槿越说越激动,想一股脑将螓戾族人的恶行全都讲给悯雀这些人听,却让悯雀将他拦下。 “我想再问一个问题,你知道霁洹高原上有一处被遗弃了的通讯站吗?” “通讯站?”蟑槿有些茫然,“什么通讯站?是联邦军队用的吗?” 懋然碰了一下悯雀,然后对蟑槿说,“他说的通讯站指的是民用的,用来传递民间信息的通讯站,不过听说现在已经废弃了,我们想找到这个地方,重新启用它。” 蟑槿想了想,然后说道:“如果说是一处已经废弃的民用设施,我倒知道在哪里,只是不清楚你们所说的通讯站是不是它。” 众人一听,眼前都是一亮,也许他说的就是要找的地方。 “那太好了,你能帮我们领路去那里吗?”鳞良急匆匆问。 蟑槿连忙把头一摇,“这可不行,那个地方离那些螓戾族恶猎人的聚居地非常近,我可不敢去那里。” 悯雀向鳞良摆摆手,意思是不要太心急,随后又对蟑槿说:“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再说这里并不是无『政府』区域,就算那些螓戾族猎人怎么无法无天,毕竟我们代表各个联邦『政府』,他们在我们面前也嚣张不了。” 蟑槿沉默了一下,对悯雀说道:“那好吧,不过我要先把我放牧的那些白鹲赶回家里,不远的,就在山脚下。” 悯雀和其他人商量了一下,让鳞良和六凌留在此地警戒螓戾族人的活动,其他人帮着蟑槿将十几只白鹲送回山下的触俚族聚居地,同时也是为了怕蟑槿临时变卦。 蟑槿家里没什么人,只有他的一个妹妹,兄妹俩相依为命。悯雀给他家资助了些超币,将矽环矽玟和锦企三人暂时留在他家,蟑槿让他妹妹帮忙照看。随后众人并没有久留,悯雀让蟑槿带他们重新回到洹峡山山腰处。 临走前悯雀与锦企三人约定一月内无论是否找到碎片,都会回到此处与几人汇合,锦企则将那块『毛』皮交给悯雀,希望能给他一些‘暗谷梦’碎片的提示。 回来时鳞良和六凌迎了上去,但神『色』中带着些许不安。悯雀问他们刚才是不是发现了螓戾族猎人在此地出没,六凌摇摇头,“螓戾族人我们都没看到,不过这山林间有一些异样的变化倒是很奇怪。” “异样的变化?怎么个异样的变化?”悯雀对他的说法不解地问。 “看那里!”鳞良伸手指向了一个方向。因为天上一直在下着浓密的粉雪,众人一时间无法看清他指着的东西是什么,只得抬手遮住雪花再凝神向那方向看去。 第158章 雪巨融 “你让我们看什么?只是一处山谷而已吧?”老蝼纳闷地问。 “你们刚才走的时候有没有记得那个地方有山谷?”鳞良反问道。 悯雀和其他人回忆了一下,似乎刚才临走时那个方向确实没有这一处山谷。 “你的意思是,这处山谷是刚刚突然出现的?”老蝼吃惊地问,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你们是不是看到一座山丘从一个位置移动到了另一个位置?” “没错,的确是那座山丘很缓慢地移动到那个地方,我们俩看得都惊了。”六凌回答。 悯雀转头对老蝼问道:“你是不是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里居然有雪巨融!”老蝼边看着那座山谷边说。 “雪巨融?是什么?”鳞良和六凌同时问道。 “那东西,我们这里管它叫走山巨虫。”蟑槿『插』话说。 “巨融是一种生活在超地世界西北部地区的巨型生物,雪巨融算是我们噬族联邦领地的特有物种吧。这种生物与世无争,并不伤人。蟑槿这里叫它们为‘走山巨虫’还是很形象的,不过它学名叫‘巨融’,现今所知巨融有两种,一种是雪巨融,生活在终年积雪的高原雪山地带;另一种是沙巨融,生活在沙漠地带。一般来说,雪巨融个头极大,基本和一座山丘差不多大,而沙巨融隐匿成沙丘状,个头就比较小一些。”老蝼和众人讲了巨融这种生物的情况。 “哦,难怪刑流要教给芒桦的漠族古老技艺叫‘牧融技’,原来是由此得名啊!”鳞良恍然大悟,“看来漠族人的领地里,沙巨融这种生物不会少。” 说话间,老蝼一指另一个方向,“你们看,那也是只雪巨融!” 大家沿他所指看去,果然,在漫天粉雪中,远处隐隐约约有一座巨大的山丘以肉眼能识别的速度极为缓慢的移动着,移动的方向还是刚刚那个山谷的方向。 “奇怪啊,以前我放牧的时候,虽然也看到过走山巨虫移动,但至少是两三天才能发现一次,怎么今天会有这么频繁?”蟑槿纳闷地说。 “难道是有什么危险,它们有意躲避开?”老蝼说道,“是不是那些螓戾族人搞的鬼?” “不太可能啊!”蟑槿摇头说道,“螓戾族的猎人在此地已经很久了,一直也没发生过这种事情。但走山巨虫如果开始扎堆向一处移动,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不行,我得去看看。” 说完,蟑槿提着他的简易速粒枪向雪巨融聚集的地方走去,悯雀见状,只好招呼众人跟在他后面。 翻过一道山梁,大约又走了两超里,鳞良突然快步上前抓住蟑槿将他按在一丛矮林后面,“前面有人!”他对众人提示。其他人也都快速隐藏在矮林后。 蟑槿透过矮林的缝隙看过去,脸『色』大变,向林后指着低声对众人说:“那些……那些都是螓戾族人!” 悯雀等人也都发现了林后聚集着很多人,大部分都身穿厚袍,有的驾驶着悬翼机,有的骑着一种没见过的动物,手里都拿着大威力的高爆速粒枪。 “那些人骑的是什么东西?样子好奇怪啊!”六凌好奇地问。只见那种动物并不高大,只有那些螓戾族人的多半人高,生有六足,全身厚『毛』,牙齿异常尖利。 “是鬣牤。”老蝼回答道,“非常凶悍的一种高原动物,攻击『性』不亚于血狄,但比血狄要容易驯服得多,速度也要比血狄慢一些。” “他们在做什么呢?”懋然『插』了一句话。 众人凝神仔细地向那些螓戾族人望去,只见离他们有半超里的地方,两只顶天立地的雪巨融向他们远处慢悠悠地移动着,仿佛是尽量想避开他们一般。而骑着鬣牤的螓戾族人像在驱赶着雪巨融,一边吆喝一边时不时放两枪。 “似乎是在驱赶那两只大家伙呢,可驱赶它们又是为何?”六凌回答了她的问题,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不对!”老蝼则不认同他的说法,“雪巨融不可能只因为这几个螓戾族人放几枪便被如此驱赶,我看更像是这些人跟随它们行动,而非他们在驱赶雪巨融。” “嘘!他们正在说着什么……”鳞良低声让众人别出声,“……是他们的头领正在用一个什么东西吸引着这两只庞然大物往……往霁川山谷方向移动。” 悯雀听鳞良这么说,心中不由得一动——用一个什么东西?莫不是源石碎片? “我们跟上他们,也许那东西就是咱们要找的东西!”悯雀低声对众人说。 众人随着悯雀利用山脊背侧的掩护跟上了那些螓戾族人,老蝼凑近悯雀提醒他说鬣牤的嗅觉非常灵敏,大家不要过于靠近。不过由于大雪一直在密集地下着,影响了鬣牤的一部分嗅觉能力。 因为两只超级庞大的雪巨融移动速度极为缓慢,十几个螓戾族人有些不耐烦,驾着悬翼机的几人加速爬上一只雪巨融的背上,一些骑鬣牤的则从两只雪巨融当中的山凹处飞奔过去,剩下四个骑手堕在后面。悯雀众人也不由得加快了步伐,但始终和最后一名螓戾族骑手保持着小半超里的距离。 就这样,在霁洹高原巍峨的山脉间,漫天粉雪之下,十几名螓戾族人跟着两只雪巨融向北前行了少半天的时间。眼看天『色』即将暗下来,鳞良告诉悯雀众人,前面的螓戾族人说很快就要到了霁川山谷,询问悯雀是否还继续跟进? “先就地休息吧,鳞良你在安全的地带监视着他们,等到入夜后咱们再靠近山谷。”悯雀如此安排。 大家各自在山脊边找了背侧的山石搭起从核族领地带着的简易营帐,虽然是高原地带,但并没有感觉有多寒冷,这也是噬族领地的一大特征——高海拔的常温『性』。悯雀趁着休整的间隙找到懋然,见她神情有些黯然,便上前主动搭话。 “从忆岛到霁洹高原这一路你好像沉默了很多啊,还是因为‘暗谷梦’的事?”悯雀问。 懋然抬起头看着悯雀,想笑却又没笑出来,只是摇摇头,“那事已经过去了,我说过不会惦记那块源石就一定不会了,你尽管放心。” “可曾经的你一直都很睿智敏感的,是不是总部的任务对你还会有一定压力?” 懋然长呼了口气,向营帐外看了看,没有回答悯雀的话,“你觉得螓戾族头领手中真的会有源石碎片吗?不会这么轻易让咱们就达成目标吧?” 悯雀见她有意避开自己问题,也就不加强迫,回答她道:“不好说,但我们不去探究一下怎么知道?可不管那东西是不是源石碎片,这个螓戾族头领一定与咱们的此行目的有莫大的关系!” “你怎么会如此肯定?”懋然有些不解地问。 悯雀掏出个东西呈现在懋然眼前,然后对她说:“因为这个——” 第159章 初见今古宙 “因为这个?”景心琳脸『色』一变。她能听出盛天悯话中的意思,是自己盛怒之下失手将这个叫“自转方舟”的东西摔成碎块,才导致虞佳的厄运即将到来。“这不会是你想摆脱自己的过错而将矛盾转嫁到我身上吧?” 盛天悯没有急于与她争辩,看了看燕云姗,对她说:“你觉得我现在能将虞佳厄运的事情和她说明白吗?” 燕云姗怂了下肩,“她既然也要加入这次巴伦西亚之行,你试试看呗。不过从景研究员的逻辑思维水平看,我估计能理解到的程度应该比那时的你会高很多吧?” 盛天悯自嘲地笑了笑,闷了一口啤酒,“好吧,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就试试。”说着,他将口袋倒扣过来,倒出里面所有的自转方舟零件,像前几天维娅向他解释的口吻一个零件一个零件挑出来对景心琳解释道:“欲念遐、深邃冥、暗谷梦、破空臆、幽森幻、今古宙。喏,组成自转方舟的就是这些东西。”然后他把太阳挑出来,“这是启明星,也就是代表虞佳,这东西不知用什么方式让维娅得到虞佳未来厄运的启示。而自转方舟则是所有这些东西联系起来的脉络。我这么说没错吧?”盛天悯问燕云姗。 燕云姗白了他一眼,不置可否。但从表情上盛天悯可以猜到,她觉得自己说的没什么问题。 “我大概明白了,”景心琳边思考着边说,“你的意思是虞佳的厄运是早已注定的,而为避免这个厄运来临的关键便是由自转方舟所组成的脉络联系,里面暗藏的谜题,对不?” 燕云姗噗嗤一笑,景心琳有些错愕地问:“我理解的不对吗?” “哪里哪里!我是吃惊于你的理解力过于惊人了,盛天悯说得那么含含糊糊的,你都能准确捕捉到其中的关键点,我是因为惊诧才笑出声的。” 景心琳并没有因为她的惊诧而得意,只是皱起眉头说:“这么说的话,现在连谜题是什么都不知道,我们首先要找到这个谜题才能想之后如何解开谜题,是吧?” 刚说到这儿,燕云姗的电话响了起来,她示意盛天悯和景心琳自己先出去接一下,景心琳让她自便。 “既然你也加入这次巴伦西亚之行,你的工作该怎么办?你父母那边又如何解释?”盛天悯问。 景心琳有点不耐烦盛天悯这些问题:“你问的都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我自然有我的说法。倒是你该注意的,我看到的那句‘厄运迹语’,你不觉得里面隐藏着很丰富的信息吗?” “‘冥访今古,圣子宙陨,方舟未行,瞰想尽泯’,你这么一说,确实不假。”盛天悯再次端详着景心琳手机上这一行字。 “这里终于出现了你最初收集的第五个词汇——今古宙。”景心琳指着几个字说,“根据综合我们启明星体系人员中的情况与自转方舟各个零件的表示,‘今古宙’应该是虞佳的代表,但令我不解的是,为什么会让我收到本应属于虞佳的迹语呢?” 盛天悯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景心琳这个问题,只是看着手机一个劲地紧皱双眉。 景心琳叹了口气,“估计你也回答不出来,问题只能随走随看吧。我知道你这家伙的直觉很厉害,总有一些无法用逻辑解释的决定,最终往往是更为正确的。唉,真拿你没办法。” 说话间,燕云姗回到了座位,向两人举手抱歉,“真不好意思,维娅那边已经完事了,不过我还需要回去再帮她料理一些善后的事情,今天就谈到这里吧。” 听她这么说,景心琳也从座位上站起身,“好吧,那我也回去了。服务生,结账。” 盛天悯赶忙拦住来结账的服务生,他将几人的账全部结清,然后问景心琳是否需要自己送送她。 “不用了,你还是早些回家想想那句迹语的含义,还有如何为虞佳摆脱厄运未来的办法吧。” “对了,我和维娅说起景研究员也要参加巴伦西亚之行的意思了,她说没关系,并且也很欢迎你的加入。她让你们按照她所列的清单准备齐全,护照办好后和她联系,去西班牙的签证她会去大使馆帮大家一起办妥的。” 燕云姗说罢,和两人告别而去。盛天悯本想再和景心琳讨论几句迹语的事,可景心琳似乎没有更大的兴趣,推说母亲让自己回家别太晚,便也急匆匆离开,盛天悯只得自己怏怏走出酒吧。 与此同时,酒吧远处的那辆黑『色』大众也点火启动。龚鑫依着景国宏的意思,将车从启明星pub门口赶在景心琳到达之前开到她住处的小区边。 “主编,您怎么知道心琳肯定会回这边来?”龚鑫问。 “她回我那里能干什么?既然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和盛天悯碰面,就说明她对盛天悯的事还满怀着好奇和兴奋。这丫头需要思考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得到的信息越多,需要思考的也就越多。她能去我们老两口那思考吗?当然不可能。”景国宏轻轻说道。 “那您这时候去,心琳能欢迎吗?” 景国宏将手中的本子晃了晃,那上面新写下一行字:燕云姗,幽森幻。 “我就不信她对我所掌握的信息不感兴趣。放心,她不会对我下逐客令的。” 景心琳与盛天悯告别离开启明星pub后,打了辆出租车回了自己的住处。一路上脑子里始终在想着和燕云姗、盛天悯的谈话,还有那句厄运迹语的事。她想将这些事往前接续,找到所有信息、谈话、事物等等元素的逻辑线索,但越思考头脑越『乱』。她想可能自己掌握的情报还是不够,一些逻辑无法贯通。自己需要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认真梳理思路。 到了门口,她掏出钥匙想打开房门,但突然发现房门没有锁。她有些纳闷,自己出去时明明锁门了,难道说那个擅入者又一次光临?而且被自己堵了个正着? 她轻轻推开房门,生怕发出声音被里面的人察觉。待自己进入房门后,看到客厅一片漆黑,而书房的台灯幽幽地亮着。正当她想转身去书房看个究竟时,从客厅里猛地传出一个声音: “心琳,你回来了?” 景心琳一愣,下意识地按下了墙壁上的电灯开关,客厅灯光骤然亮起。只见自己的父亲景国宏翘着腿坐在正对着自己的沙发上,微笑看着自己。 “爸爸?你怎么会在我这里?”景心琳一头雾水地问。 第160章 慕尼黑插曲 两个月后,盛天悯、景心琳同时接到了维娅的通知,西班牙的签证已经办好了,行程也安排妥当,问他们所有清单上罗列的东西是否都已经准备好。盛天悯告诉她,自己和景心琳分头按照清单准备,已经都准备齐全。 此时已经到了十二月中旬,盛天悯这边已经在杂志社老岳头那里请到了三个星期的长假。奇怪的是,唐晨也一反常态地没有向盛天悯打听请长假的缘由,只说让他玩得开心。而景心琳那边,单位的假请下来也相当顺利,只有母亲谭元珍唠叨了几句,让她在国外多注意安全,景国宏则平静如水,没有任何激烈的反应。 此次巴伦西亚之行一共四人,维卡莱娅、燕云姗、盛天悯、景心琳。盛天悯向燕云姗问起了虞佳那边她是怎么安排的,燕云姗告诉他,因为临近年底,虞佳已经决定先去郊区的外婆家住一阵子,然后春节再回父母那里。至于她怀孕的事,虞佳让燕云姗不用担心,自己自然会有办法应对的。 盛天悯听燕云姗所说,心里一阵不是滋味,但也只能将之隐藏在心底。 最后确定的行程安排是由北京机场t3航站楼出发,乘坐德意志航空公司的洲际航班先到达慕尼黑,再从慕尼黑转机至马德里,最后乘坐维娅安排的商务车由马德里沿高速公路到巴伦西亚市。 维娅这段时间内让燕云珊拉入了“启明星体系”微信群中,与其他成员相聊甚欢。此次西班牙之行,群里其他人都祝愿四人一路顺风,只有虞佳自始至终都没有发过言。景心琳在群里说会将沿路的风景和见闻定期发至群中,向众人及时通报行程情况。 自首都机场登机起飞后,十四个小时到达慕尼黑。在国际航空港逗留了两个小时,四人又搭乘瑞士航空公司的空中客车转机到西班牙首都马德里。 不过,在转机时却出了点小『插』曲。盛天悯一行四人中有三个都是女生,难免就要在慕尼黑航空港等待的当口去机场免税店采购一番。因为维娅经常乘坐国际航班,而景心琳也有多次出国经历,两个女生对免税店的商品并不过于热衷。根据经验,等回国时再去集中采购,可以免去行程上的麻烦,所以仅仅买了些即用的日用品。而燕云姗则对此十分感兴趣,女生的购物欲一下子激发出来,什么化妆品、衣服、纪念品买了个遍,把整个行李箱彻底填满。 还有半个小时飞机就要起飞时,维娅催促燕云姗赶紧到候机口准备登机,这位燕女士慌里慌张地赶到登机口,却发现自己的挎包不知丢在哪里。没办法,她只好请求维娅、景心琳和盛天悯三个人帮她寻找。 眼见登机时间就要到了,登机口已经开始检票进入,燕云姗心中已经不再抱有找到挎包的希望,不过还好里面只是钱包、首饰盒之类的东西,没有护照签证这种关键证件。没料到此时一名三十多岁、衣冠楚楚的外国男士出现在正认真寻找挎包的景心琳面前,用英语问她是否在找遗失的物品,景心琳也大方回答他没错。那个外国男人将一个浅棕『色』挎包递到景心琳眼前,说是自己在免税店的购物车上捡到的,问她这是否是要找的东西。景心琳一见就是燕云姗的挎包,赶忙接过去并对他表示感谢。 那人将挎包交还之后,又和景心琳简单交谈了几句,临别之时他向景心琳提出一个请求,希望能和她交换联系方式。景心琳愣了一下,见对方彬彬有礼,自己没理由拒绝,也就同意了他的要求,互相交换了名片。景心琳心想,自己的名片是纯中文的,估计他一时半会也看不明白。之后两人便就匆匆告别。 登机之后,景心琳将挎包还给燕云珊,然后和几人说起与那个外国人的邂逅,并拿出他的名片给大家看。 “你说你和他交谈用的是英语,可他的名片好像不是英文啊?”盛天悯看着名片说。 “是德文。”燕云姗扫了一眼很肯定地说。 “呦呵,谁料到我还没到目的地,先邂逅了个德国帅哥。”景心琳调侃道。 “那家伙估计是看中你的姿『色』了,也许过两天他就主动来约会你呢!”燕云姗也随着她的调侃打趣说。 “得了吧,还不知道人家去哪呢,我可不会那么花痴。”景心琳撇撇嘴,装出不屑的样子。 几人『插』科打诨地逗趣着,盛天悯不经意间发现维娅完全没有参与进来,而是自己紧锁着双眉,盯着自己手中的那张名片,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怎么了维娅?”盛天悯问。 “哦……哦。没什么……没什么……”维娅言不由衷地回答。 “这张名片,是不是让你想起了什么事情?” “没事,真的没事。”维娅继续闪烁其词,但盛天悯明显看出她的语气出卖了她的心思。只是既然她那么不愿说明,自己也不好强迫,于是也就没再继续追问。 四人抵达马德里时已经是将近傍晚,从机场打了辆出租车到了马德里市近郊的赫塔菲。维娅说她在行程计划里预留出了一天可以逛一逛马德里市区,她的一个朋友,也就是商务车司机何塞先生在赫塔菲有一处住宅,一行四人可以临时住一晚。然后第二天从马德里市里回来后再与他碰头,驾车送众人去巴伦西亚。 出租司机帮几人从出租车上取下行李,维娅向司机结账道谢后,领着众人来到一所二层独栋小楼前。她在门前的木质台阶下『摸』了『摸』,『摸』出一把钥匙,『插』入门锁打开了房门。 “你们欧洲人都有这种藏钥匙的习惯吗?不怕盗贼闯空门?”景心琳好奇地问。 维娅边指引着三人拉行李箱进屋,一边回答:“至少在巴伦西亚,还有这里是这样,本来就人口稀少,房子里面也不会有贵重物品。不过在德国汉堡那种人口稠密的大城市,一般住户就不敢如此。大家请进吧。” 说着,她让众人将行李箱放在门厅的角落,轻车熟路地找到客厅角桌上的电话,兀自拨号打了起来。 “怎么不用手机呢?”盛天悯问。 “显示的号码能让他知道我们已经到了,”维娅回答道,“另外,漫游费也不低呢!” 等电话接通后,维娅用西班牙语和电话那头交谈起来,时不时还笑笑。而其他三人则好奇地打量起整栋房子来,只见这栋房子四壁用浅蓝『色』粉刷,挂着几幅不知作者的现代风格油画,大多都是描绘神只的。屋里家具不多,除了必须的长桌、角桌、沙发、木椅以外,就是桌子上的一些小件艺术品。同时他们发现,这个房间里除了一架电话机和天花板上的电灯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家用电器。 盛天悯正想要问维娅各自的住处如何安排时,发现她又开始拨号码,看样子还有电话要打,只好在一旁耐心等待。 第161章 诡异的三人合影 等了五分钟后,维娅才将电话挂断。盛天悯感觉她的脸『色』比刚才最开始打的那通有所变化,似乎心情有些低落。 “我们怎么安排?”燕云姗兴冲冲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发现她情绪的变化。 “嗯……何塞这里有三间卧室,楼下一间大卧室,楼上两间小卧室。大家看这样行不行,我和燕老师一起在大卧室,景女士和盛先生分别在一间小卧室,如何?”维娅这样安排道。 众人都觉得她这样的安排比较合理,便同意如此。于是维娅分别将众人一个一个地带到各自的卧室,嘱咐他们尽量保持人家房间的清洁。待大家休息半小时后,在一楼客厅集合,维娅领大家去吃晚餐。 盛天悯和景心琳一起拖着行李随着维娅上了二楼,楼梯口的是盛天悯的房间,楼梯尽头靠近阳台栏杆的是景心琳的房间。维娅又向他们说明了卫生间就在楼梯口右手边,空间有些狭窄,让他们互相迁就一下。热水需要临时用热水器做开,所以会麻烦一些。 两人向她道谢,景心琳便进了自己屋子。而盛天悯把行李放好后将维娅叫住,试探着问她:“你似乎对这里很熟悉?这个何塞先生和你是很要好的朋友吗?” 维娅稍稍愣了一下,对盛天悯说:“是的,他和我是很要好的朋友,我曾经也在这里住过几次。” “刚才一进屋你是不是给这个何塞先生打了电话?”盛天悯继续问。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抱歉,有些话不知道我问了合不合适。我发现你开始的时候和电话对面聊得挺开心,为什么第二通电话挂断后好像有些不愉快似的?” “是吗?有吗?”维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立马转了话题让盛天悯一会儿按时下楼,别让她来催,便回了燕云姗的房间。 她还是不肯对自己坦诚相待。盛天悯心里想,自从这次欧洲之行启程后,维娅就好像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目的地巴伦西亚的情况在大家面前只字不提;自转方舟的事情看上去并不上心;慕尼黑转机时的事情她也显现出一些异样,却也不想言明;而刚刚通过电话后的情绪转变,更加深了盛天悯心中的疑虑。也许这次巴伦西亚之行,并不像想象的那样如同假日旅行一样轻松写意。 盛天悯回到房中,环视了一圈,感觉屋子干净简约,除了一张加宽的单人床和白『色』衣柜外,没有什么纷『乱』的家具陈设。他绕过床,来到拉着窗帘的窗子前,一下子将窗帘拉开。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多,要是在北京,冬天这时候早就华灯初上了,但在这里依然是白天的样子,丝毫没有入夜之感。盛天悯想也许西班牙的日照时间就是这个样子吧。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还有景心琳的问话:“我可以进来吗?” 盛天悯立即回答:“请进!”同时几步走到屋门口将房门打开。见景心琳站在门口,身上已经换了套比较休闲宽松的长袖棉衫,鼻梁上戴着副扁扁的眼镜,马尾辫也扎起来。 “这么快就换好衣服准备出发吗?”盛天悯问。 “哪有!我这人你还不知道?就不喜欢拖泥带水,早点收拾好,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景心琳爽快地说,“我进屋可方便?” “哦,请进。”盛天悯赶忙将她让进了屋里。景心琳走进屋里后,东张西望了一番,自言自语道:“也是这么简单啊!和我那屋一样。”说完,她走到床头靠窗口的一边,用手轻轻拉了下床头柜,向墙缝里瞄了瞄。 这举动让盛天悯有些不明所以。“你在干什么呢?”他忍不住问道。 “唔……你这屋没有……也许只有那一个地方有。”景心琳还是兀自嘀咕着。 “你在嘀咕什么?什么东西只有一个地方有?”盛天悯好奇地问。 没想到景心琳没有直接回答他,却从腹部撩开了自己身穿的长袖棉衫,从里面取出件东西。这让看到她纤细腰肢上白皙肌肤的盛天悯一时间目瞪口呆,有些不知所措。 “喂!你这是做什么!”盛天悯感觉很尴尬。 “没办法,我怕让维娅看到。你没发觉吗?这一路她都有些奇奇怪怪的。”景心琳完全没有在意盛天悯尴尬的眼神,看样子她也发觉到了维娅的异样。 盛天悯急忙将想入非非的念头抛去,走近看向她手里拿着的东西。那是架五六寸宽的木质相框,里面有一张有些发旧的照片。照片上是三个外国人的街边合影,前面颔首端坐着一个微笑着的老『妇』人,后面是一个年轻女子和一名高大的男人,背景则是一条很窄的街道,两旁都是两三层高的阁楼。 盛天悯一眼认出来那个年轻女子便是维娅,“这是她在巴伦西亚的家里照的吗?” 景心琳没有回答他,指着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对盛天悯说:“我更在意的是这个人!你知道这个男人是谁吗?” 盛天悯摇摇头,“这个外国人我怎么会知道,也许是他的亲戚?” 景心琳很严肃地盯着这张照片,同时对盛天悯说:“这个男人我见到过,是在慕尼黑转机时捡到燕云姗挎包的那个男人!” 盛天悯大吃一惊,“你不会看错?” 景心琳白了他一眼,“我的记忆力你又不是没见识过!” “不会这么巧合吧!” “你觉得这是巧合吗?这回你的直觉恐怕是错的!从维娅看到那张名片是的表情变化,她一定和这个男人有一些讳莫如深的关系。所以我发现这张照片时,才特意不让她发现,藏在衣服里。” 盛天悯心想,那也没必要用衣服藏吧?放在包里不也可以带到我房间吗?不过这并不是重点。 “还有一点,”景心琳继续说,“这个老『妇』人,应该就是维娅的祖母,也就是意味着照相的地点便是咱们的目的地巴伦西亚市她的家。不过你注意,这位老『妇』人胸前挂着块徽章,红黄条相间、上面有蓝底白星,像盾牌的形状。你知道这是什么标志吗?” “什么标志?” “这是加泰罗尼亚大区的区旗,按照他们本地人的说法,这是加泰罗尼亚国的国旗。” “加泰罗尼亚国?这里不是西班牙吗?怎么又出了个加泰罗尼亚国?”盛天悯不解的问。 第162章 加泰罗尼亚祖母 景心琳叹了口气,“唉,两个月前燕云姗还说让你多准备准备,不是光准备带的东西,当地的人文历史也要了解啊!加泰罗尼亚地区一直想从西班牙王国独立出去,多次举行过独立公投,但西班牙『政府』和欧盟都不予承认公投结果。但加泰罗尼亚人很多都认为自己是独立国家,所以总在家门口悬挂着这样的旗子表明政治立场。” “既然很多加泰罗尼亚人都是这样,她祖母又有什么奇怪的?” “你个笨!巴伦西亚市并不属于加泰罗尼亚地区,这里的人对加泰罗尼亚独立运动挺忌讳的,她祖母如果政治立场站在加泰罗尼亚独立一边,好像很难在巴伦西亚市立足这么多年吧?” 盛天悯从没对什么政治立场有太多敏感的神经,此时听景心琳这么说,“政治立场”这个概念他大概有了些基本的认知,但还是不太明白这些究竟意味着什么。 很快,集合的时间到了。维娅上楼喊了两声,见盛天悯和景心琳从一个房间里出来,有点疑『惑』不解,却也没太在意。景心琳依然把相框藏在衣服里,也不管盛天悯尴尬的表情。 维娅将三人带到离住处不远的一个街边小餐厅用晚餐,点了店家自制的熏火腿、马德里烩菜、巧克力面包条、橄榄薯泥沙拉、萨拉曼卡煎鱼,景心琳用餐很优雅,不像盛天悯和燕云姗吃得狼吞虎咽的,而维娅似乎没有什么胃口,多数时间都是在一小口一小口地呡着柠檬汽水。 “你有心事?”景心琳冷不丁地问她。 “呃……没什么,胃口不太好。”维娅敷衍着。 景心琳故意顿了顿,用叉子挑了片熏火腿,慢慢咀嚼咽下肚,然后又向维娅问道:“你祖母是加泰罗尼亚人?” 她这个问题毫无征兆,让维娅感觉很突兀,像是措手不及似的。 “呃……你怎么知道?” 景心琳用餐巾轻轻擦擦嘴,指了指餐厅的一个方向,意思是去趟洗手间。维娅不明白她什么意思,问到此处为何突然要去洗手间。盛天悯大概猜到她的意图,她是想从衣服里面拿出那个相框,只是在餐厅这样大庭广众之下不太方便掀开衣服。可转念又一想,她倒是在自己面前毫无拘束,豪爽得和餐厅里的她像是两个人。 果不其然,景心琳很快回到餐桌,手里拿着相框,将它摆在维娅面前。 “因为我看到了这个!” 维娅看到此物猛地一皱眉,“ohastdudasgefunden?德语:你在哪找到的这东西?”她一下子蹦出句几人都不懂的话。 “你怎么突然又说起德语了?”燕云姗惊异地问。 “你在哪找到这东西的?”维娅又说了句,应该是将刚才的话翻译了过来。 “就是你给我安排的那间房间里,我偶然找到的。”景心琳平静地回答。 “derverdatetyp!德语:那个该死的家伙!”维娅狠狠地自语道。其他三人虽然不懂她说的是什么,但都能听出来她有些气急败坏。 “这张照片有什么不妥的?你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盛天悯问道。 “这个老『妇』人就是你的祖母?”燕云姗想起刚才景心琳的疑问。 维娅点点头,与此同时,景心琳也发了话:“这就是维娅的祖母,而且她是个加泰罗尼亚人。”说着,手指指向她祖母胸前的徽章。 “没错,她是加泰罗尼亚人。”维娅的回答故作镇定。 “她是加泰罗尼亚人有什么问题吗?”燕云姗问。 “据我所知,巴伦西亚区对加泰罗尼亚独立运动比较忌讳的吧?祖母如果是这样的政治立场,会安安稳稳地在这里生活这么久吗?” 听景心琳提出这样的疑问,维娅显出了非常复杂的表情,似乎又像松了口气,又像有些怀疑。同时盛天悯也有点出乎意料的样子,抬眼看了看景心琳,意思是——你应该问的好像不仅是这些吧?景心琳只是瞟了他一眼,很隐晦地示意盛天悯自己心里有数。 “这里有很复杂的原因,足可以写一本故事书了,所以我不想在餐桌上提起,希望你能谅解。”维娅轻松地说道,看样子是松了口气,“等咱们几天之后到了祖母那,也许你也可以看出一些……中文叫‘端倪’吧。” 盛天悯眼见餐桌上的气氛从刚才的紧张逐渐缓和下来,应该是景心琳有意引导。他几乎有些不认识这样的景心琳了,曾经的逻辑女王现在情商竟变得如此之高。 四人继续用餐,维娅将相框自然地收到了自己的包里,然后不像刚才那么食不甘味了,特意又向老板要了份凉菜汤,随后津津有味地吃个精光。 晚餐后,维娅结了账。此时天『色』将将暗淡下来,表上所指时间已然到了九点。三名来自中国男女青年明显还对时差有些不太适应,纷纷表示精神相当困倦。维娅其实时差也没有倒过来,也就让大家各自回房休息,而那个相框自然也没有还给景心琳。 盛天悯和景心琳两人一起上了二楼,景心琳几乎毫不犹豫地跟着盛天悯一起进了他的房间。盛天悯一愣,不知道她是何意。 “你是还有和我要说的吗?” 景心琳毫无顾忌地一屁股坐在那张加宽单人床上,有点慵懒地翘起了腿,“你刚才在餐厅是不是想提醒我另外一件事怎么不去问她?” 盛天悯一时没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呆了一下,随后想起来,“哦对,那个男人,你怎么不问她?现在她已经把照片拿走了,上面一些细节不好再找到了吧。” 景心琳嘿嘿一笑,从裤兜里取出手机,向盛天悯摆了摆,“照片已经照下来了,这不是问题。那个男人的事,我敢断言,即使我问她,也不会从她那里得到答案,只会徒增她的戒心。我现在想知道的是,这个男人和咱们来此的目的是否有关系,和虞佳的厄运迹语是否有关系。” “那该如何而知?” 景心琳耸耸肩,“不知道,但我猜那个男人很可能会在咱们后面的行程中再次出现,你的直觉呢?” 盛天悯长吁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也许吧。” 景心琳也长吁了一声,无可奈何地掏出一件东西,仔细地看着,如同能从这件东西上找到答案一样。 第163章 谷口定计 那件东西托在他手上,让懋然看来似乎是很沉重似的。 “这是锦企记录情报的那块『毛』皮?”懋然看着它说。 “他仅仅告诉了我这块『毛』皮上的情报,但没有说明这是块什么动物的『毛』皮。”悯雀说,眼睛里闪着光芒。 “你的意思是……”懋然好像猜到了什么。 “对,通过刚才跟踪观察那些螓戾族骑手,我已经看出了这块『毛』皮就是来自他们的坐骑鬣牤的『毛』皮。也就是说,锦企一定曾经与霁洹高原上这些螓戾族人有过接触;而且他记录在『毛』皮上面的情报中特意提到‘霁洹高原通讯站螈寒’是个螓戾族人,我可以做这样一个推断——曾经锦企随梵冀来到霁洹高原这里,约见过这个叫螈寒的人,只是因为身份的关系,梵冀和螈寒进行了单独会面,锦企只是和螈寒的手下有些接触,得到了这块『毛』皮。由此推断,这些螓戾族人口中说的头领,极有可能就是这个叫螈寒的。” 通过悯雀这一番分析,懋然对他的判断不住点头赞同。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要确定这个螈寒到底用的什么东西来吸引着如此庞大的雪巨融来到霁川山谷?让它们来此的目的为何?最重要的是,那个东西究竟是不是“暗谷梦”源石碎片? 众人在驻地休息到了天『色』完全暗下来,悯雀告诉众人不要使用任何照明设备,以免暴『露』行踪。随后又派老蝼去和鳞良取得联系,让他汇报一下山谷那边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 不多时老蝼带着鳞良回到了驻地,鳞良告诉悯雀,山谷的谷口有不到十名骑着鬣牤的骑手守卫着,自己很难接近过去探听情况,不过远远听到他们交头接耳说头领已经到了山谷后面,正在接触那两只雪巨融,实验应该很快可以完成。 “实验?是什么实验?”六凌好奇地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听他们的意思,他们的头领完成这个实验以后,会把什么东西交给某个外来人似的。” 悯雀听他这么说,不由得一皱眉。心想如果自己这边不尽快采取行动,也许那块源石碎片的线索很可能就此断绝。虽然此时还不能断定那东西就是源石碎片,但只要有一点可能,就不能放手不管。 “鳞良,你觉得我们有可能不被岗哨发现悄悄溜进山谷里面吗?”悯雀问。 鳞良略微想了想,“如果只是我一人的话,有可能办到。但咱们所有人都要进入,要不让他们发觉,基本不可能。因为鬣牤的嗅觉、听觉的敏感程度极高,我可以用置骨术从山谷侧面远离岗哨的位置悄无声息地绕过去,而且还需要没有一点动静。” “那要是硬闯呢?”老蝼问。 “那根本就是脑袋往墙上撞!咱们都在核族领地的核世壁前经历过血狄群的攻击,看那样子鬣牤的攻击『性』不亚于血狄,况且还有那些凶恶成『性』的螓戾族人,惊动了岗哨,只会引来更多的敌人。这是最不可取的办法。”懋然『插』嘴说。老蝼恨恨地瞪了一眼懋然,但也没法反驳她。 “那该怎么办?明攻暗渡都不行,难道只能干瞪眼没办法吗?”六凌气鼓鼓地问。众人都扭头看向了悯雀,无声地询问他有没有好办法。 悯雀低头思酌了一下,从身上取出“深邃冥”和“欲念遐”的碎片。大家一看就明白了,他是想再征询一下布谷意识的提示,于是所有人都凝神静气地看着悯雀使用冥想技来试图与布谷意识建立起沟通。 过了很长时间,悯雀的眼睛、耳朵都一点点渗出血来,老蝼感觉有些不对,急忙就要阻止悯雀继续使用冥想技。懋然一下拦住他,“再给他点时间,我估计他也不想此时就放弃。” 话刚说完,悯雀猛地身子一颤,“噗”地一下一口殷红鲜血从嘴里吐到身前,粉『色』的雪地上顿时出现一朵红花。老蝼一狠劲甩开懋然的阻拦,将悯雀双手抵住头部两侧的源石碎片拿下来。悯雀双眼紧闭着瘫倒在地,嘴上的血滴还是不住地向下淌着。蟑槿赶忙从包中取出止血『药』剂让鳞良和六凌给悯雀服下,两人不住在他耳边轻声呼唤,生怕他因为过度使用冥想技完全丧失意识而危及生命。老蝼则是狠狠瞪了一眼不知所措的懋然,然后将两块源石碎片收到自己怀中。 不多时,悯雀幽幽转醒,见众人都在关切地看着自己,勉强地挤出些笑容。 “我没事的,大家不用担心。”他安慰众人说。 “怎么会没事?你这次可比上一次在青沛山脉时过度使用冥想技所受的伤害要严重得多!”鳞良拧着眉头说,递给悯雀水壶。 “没办法,毕竟我现在的初级冥想技的等级就这么高,想再进一步扩大范围搜寻布谷意识,真的非常困难。”悯雀叹了口气,接过水壶喝了一口,然后清理了一下脸上的血迹。 “那你最后有没有和布谷意识对接上?”懋然问。 “不行,完全找不到。我不清楚是真的因为我的冥想技就这么高的等级才使对接无法进行,还是因为这里有什么对布谷意识存在干扰的东西。”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环界俱乐部布谷那边出了什么变故。”懋然直言不讳地说。 她这话让老蝼和鳞良颇为不满,但悯雀倒是点点头,“也有这种可能,但愿这是我们空自担心吧,希望布谷那边不要出事。”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六凌追问道。 鳞良挥手示意他不要『逼』问悯雀『逼』问得太紧,悯雀倒是没有在意,“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我亲自去光明正大地面对面求见这位螓戾族的头领。” 众人听悯雀这么说都大吃一惊,纷纷阻拦。蟑槿则是不住地摇晃着脑袋,“可不能这么干!虽说你们是各个联邦『政府』派来的代表,他们可不管这套。他们脑子里除了噬族联邦『政府』里的螓戾族委员以外,谁都不放在眼里,说对你动武就一点不含糊。甚至向你下毒手都不会眨眨眼睛。” “是啊主子,这个险你可万万不能去冒。”老蝼也劝道。 悯雀只是笑着摇摇头,随后闭上眼睛让自己刚才过度使用技艺而受伤的身体恢复恢复,低声说道:“我想只能这么做,给他们看一些眼前的好处,我想他们就不能对我如何。” 懋然见悯雀去意已决,也大概能猜出他的筹码是什么,于是凑近了对他说:“如果你决定了,那我和你一起去。” 第164章 混入螓戾族营地 悯雀一下睁开眼睛,疑『惑』地盯着懋然:“为什么你要这样?” 其他人也都是一脸不解,甚至还有些怀疑她的动机。懋然倒是非常坦然,轻声说:“不管你们是否还对我有疑虑,我自己已经打好主意,只有我陪你去此行才有更大的把握。” 悯雀也能猜到了她的想法,“你是说用你的通易术来帮我,起到一些掩护的作用?” 懋然点点头。悯雀认为这个办法也不错,至少能在山谷谷口的那些岗哨面前让自己不至于惊惹上他们。而鳞良、老蝼也提出要跟着一起去的请求,悯雀没有答应,只是让他们在谷口营地密切注意山谷里的动静,如果里面真的起了冲突,可以里应外合好有个照应。 鳞良几人见再怎么劝说也无济于事,只好叮嘱悯雀一切要小心,也告诉懋然千万不要轻易『露』出破绽让对方生出敌意。 悯雀让老蝼将两块碎片中的“欲念遐”碎片交给自己,另外一块“深邃冥”碎片则让他好好保管,千万不要遗失。老蝼严肃地说他会用『性』命保全源石碎片的安全,悯雀拍拍他的肩膀。之后又准备了些应用之物,至于武器,他只是戴好了短臂钜和护盾这种防卫『性』装备,速粒枪则没有带在身上。 与此同时,懋然那边也准备停当,施展了通易术将自己易形成了一名螓戾族人模样,然后回到了悯雀众人身边。 也许是被螓戾族人的模样惊吓到了,那个触俚族人蟑槿有些不安,惶恐地看着变成螓戾族人模样的懋然。其他人都只当是他对螓戾族人过于害怕才有这种反应,但懋然似乎在他的情绪变化里发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两人又确定了一下行动预案,懋然提了支速粒枪,随后绕过山梁,直向霁川山谷的谷口走去。其他人则是凝神静气地观察着两人的情况,若发现那些岗哨对两人不利,便会立刻冲出来支援他们。 两人只是走到离谷口少半超里的距离时,便被螓戾族人骑的几只鬣牤发现,发出“呼呼”的低吼声。螓戾族人的岗哨也警觉起来,有两个骑着鬣牤边向悯雀两人冲过来边对他们大喊:“嘿!干什么的?想找死是怎么的?” 懋然赶忙迎上前去,按照早已准备好的台词对他们说:“嘿!我是前营的,头领让我巡查山谷周边的动静,怕有人对头领的实验捣『乱』。” 两个岗哨凑凑近看向懋然,一个人问:“哦,前营的。你的坐骑呢?怎么既没有鬣牤又没有悬翼机?” “唉,本来有一架悬翼机的,结果没『操』控好,不小心掉到山沟里了,还好我身手灵便,没受什么伤。” “哎!那人是谁?”另一个哨兵用速粒枪指着悯雀问。 “他啊,是个鸟族人,我在附近发现他的。”懋然回答,向前一步如同无意识地挡在悯雀身前。 “鸟族人?”两个哨兵有些吃惊地互相看看,“咱们这种地方怎么会出现鸟族人?” “听他说是个异地探险者,也就是在鸟族联邦范围外闲的没事探险的家伙,误打误撞来到霁洹高原的。” 两个哨兵听懋然这么说,发出一阵冷笑,“呵呵呵呵,异地探险家?来这里不是作死又是什么?喂,你也是,遇到这家伙时直接干掉不就行了?还费劲地把他领到这儿来?” “要是像那些触俚族的牧民,我自然就直接干掉来得省事。不过这人无意中说他身上带着什么不一般的东西,让我不要轻举妄动。” 两个哨兵一皱眉,其中一个问:“不一般的东西?什么不一般的东西?” 另一个则说:“嗨!你直接把他弄死,抢来不就知道了?” “你们杀了我,这东西可就没人知道它的用法了,我劝你们还是放我走的好。”悯雀冷冷地说。 “喏,他对我也是这么说的,”懋然『插』嘴道,“所以我想把他带到头领那,也许那东西头领会有兴趣,这个鸟族人也同意去见见头领。” “不同意也得行啊!”悯雀白了懋然一眼,恨恨地说,“我形单影只地落在你们手里,还不是任由你们摆布!” “那你先告诉我们你那个不一般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我们好去到头领那禀报。”一名哨兵说。 “一块源石碎片,我在长人族领地无意中得到的。”悯雀回答道。 “什么?源石碎片!”不知怎的,两名哨兵听罢都大吃一惊。 见两人的情绪变化如此明显,悯雀和懋然心中同时生出疑『惑』:他们这些螓戾族人为什么对源石碎片如此敏感?难道这意味着他们此次行动也和源石碎片有关?或者说他们头领手中的东西,也许真的就是源石碎片? “是块源石碎片,不过你们也别指望从我手里硬抢,这东西也只有我知道怎么使用,来硬的话,你们恐怕得枉费心机。”悯雀装出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 “我建议还是送他去头领那,让头领决定怎么处置他吧。”懋然说。 两个哨兵商量了一下,决定按照懋然说的,带悯雀去见头领。将两人领到山谷谷口时,和守卫的小头目打了招呼,小头目用便携联络仪大概汇报了一下情况,随后将停在山石后面的悬翼机交给懋然,让三人带着悯雀往山谷深处走去。 期间哨兵的两只鬣牤时不时向懋然低吠几声,两人以为是那个鸟族人的气息让鬣牤怀有敌意,所以都没有在意,但悯雀和懋然心里都捏了把汗,其实鬣牤肯定已经嗅出了懋然的真正身份。 借着两个哨兵和悬翼机的灯光,还有被粉雪地大片反『射』的光线,悯雀和懋然逐渐看清了他们前进的方向。向前看去,隐约是五座山峰,其中有两座坡度平缓,三座陡峭。又走了一阵,看到五座山峰的正中,驻扎着一片营帐,灯火通明,营盘一侧是一驾由树木和巨石搭建的高台。高台上空空『荡』『荡』,台下却聚集了几十人,大部分是螓戾族人模样,不过悯雀注意到,其中还有几个与众不同样貌的人,看不出究竟是什么种族。 两个哨兵带着悯雀和懋然来到营地附近,下了鬣牤后与一名像是守卫的人交代了几句,那人向营地里面一挥手,然后便让他们四人一同进入。 正在此时,几人耳边隐隐听到四周的山峦发出一阵低沉的“轰轰”声,两个哨兵小声说着:“看来那两只大家伙有反应了,头领的实验马上就要启动了。” 懋然偷眼看了看悯雀,悯雀冲他眨眨眼睛,示意稳住心神,见机行事。 第165章 霁川山谷实验室 四人走到那座高台附近,悯雀逐渐看清了那几个与众不同的家伙,只见他们身材纤瘦,有男有女,脸型样貌横平竖直的,感觉有点像自己曾经见过的一个人。悯雀仔细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他们样貌与那个麋源族的男孩儿芒桦有些相似,他们莫不是麋源族人?麋源族人却为何会出现在噬族领地的霁洹高原,还和螓戾族人混在一起? “总代表,看来那东西果然不同凡响,两只雪巨融这么轻易地就被『操』控住了。接下来,是不是……”悯雀听到高台下有人说话,好像是一个螓戾族人在和另一个麋源族人交谈。 “哎?头领,正式实验可还没开始呢。不是我们疑心重,组织的规定可是很严谨的。本来我们首席特派员想亲自来验证的,不过手头有些麻烦事需要他处理,只能派我来作为总代表,您得多体谅啊。” 说话间,悯雀几人已经绕过人群看清了对话的两人。其中一个螓戾族人身材高大,穿戴得尤其夸张,长猎衫、长猎裤、又宽又高的猎帽,手里拄着一根木杖,木杖顶端嵌着不太规则的六角形紫『色』发扁的石头,有一臂长半臂宽,上面的纹路密密麻麻,看不清画着什么。 与此同时,这人也扭头看到了悯雀几人,哨兵走过去向这人行礼,向他报告已经把人带到,那人微微『露』出了些许笑容,对哨兵低声交代了几句。 看来这人肯定就是他们的头领了,悯雀和懋然同时想到。哨兵回来把几人带到高台后面,然后告诉懋然让她看紧悯雀,别让他溜走,一会儿头领会叫他。懋然告诉他尽管放心。 两人离开后,懋然扭头看了一眼悯雀,低声对他说:“和他们头领对话的那几个人,好像是麋源族的人,听他们谈话的内容,应该是组织派来的,就是不知道来此目的为何。” 悯雀没动声『色』,声音压到最低对她说:“别多说话,也许有人在暗地之中观察着我们,不要麻痹大意。” 懋然听他这么说,也提高了警惕,观察着整个营地的动态。 “那好吧,咱们就把这里当做实验室,看看你们檀迟大人收集聚炼而成的这东西威力究竟如何。”那个头领对麋源族人说。 “那就开始吧,请严格按照檀迟大人规定的实验流程进行。”一个麋源族人挥手做了个请头领上高台的姿势。 头领“哼”了一声,提着木杖迈步走上高台,台下的所有螓戾族人一起振臂“嚯嚯”地吼着,像是给他们的头领助威似的。与此同时,那两个哨兵再次来到悯雀和懋然的身边,告诉两人跟着他们走。悯雀和懋然也没多问什么,随他们走到高台的后面,没有让那几个麋源族人察觉。 只见头领上了高台后,走到靠近山谷的一边,将木杖高高举起,六角形的石头顶尖直指向天,嘴里碎碎念叨着什么。少顷,营地外边的两座山峰再次传来了“轰轰”的低吼声,震得整个山谷随之颤动。头领将木杖指向其中一座山峰方向,那座山峰上的积雪一下子随着抖动升腾起来,像是抖衣服抖起的灰尘一般。随后他又指向另一座山峰,也同样抖动起了积雪。虽然高原的大雪一直没有停,但这种现象却和下粉雪完全不是一个感觉,身处其中的人如在云里雾里一般。 “总代表,如何?这个效果很不错吧?”头领在台上向下面的麋源族人说。 那个麋源族人点点头,“请继续,进行规程下一步。” 头领把木杖放下,将两只手的食指相扣,中间夹住那根木杖,双手向两边用劲拉着。悯雀看到他这样的姿势,不由一怔,这不是老蝼用“唤噬醒”的姿势吗?老蝼曾经说过只有他们暗蝥族人才会“唤噬醒”,怎么这个螓戾族头领也会? 正当他疑『惑』之际,只听得营地两边那两座山峰传出两声巨响,那声音完全就是两只巨兽的吼叫声。悯雀抬头向其中一座山峰看去,但见那山峰逐渐开始变高,顶端也由粗变细,如同一只三角形触角一样向上拔起。扭头再向另一边看,另一座山峰也是同样如此。 “如何?”头领微笑着看向麋源族总代表。 麋源族总代表也冲他笑着说:“很好,实验很顺利,请继续。” 头领此时向台下一挥手,然后把木杖交到右手。与此同时,螓戾族的哨兵走到懋然近前对她说:“头领叫他上台,你把他领上去,这是关键时刻了。” 悯雀和懋然都不明所以,懋然看了一眼悯雀,悯雀用眼神告诉她,按他们的要求做就是了。于是懋然带着悯雀从台下另一侧走上高台。 “嗯?头领,这是什么意思?”那个麋源族总代表突然发觉气氛有些不对,急忙向头领问。此时的头领已经将右手的木杖与那块六角形石头分离开。“实验流程不是这样的!请你严格按照实验流程继续进行!”他厉声对台上说。 螓戾族头领丝毫没有理会麋源族总代表,看到懋然带着悯雀走上台,对他们说:“鸟族的这位朋友,请将你身上的那东西拿出来,我借用一下。” 懋然愣了一下,而悯雀丝毫没有犹豫,从怀里取出“欲念遐”源石碎片,对头领问道:“你知道如何使用它吗?” 头领举起木杖,指向悯雀,“不用什么使用说明,你把它放在木杖顶端就可以。希望你老老实实按我说的做,否则……”说罢,台下所有螓戾族人都抬起了速粒枪,指向悯雀。 “螈寒!我警告你,不要节外生枝,请严格按照实验流程进行!”麋源族总代表厉声对头领说。 悯雀和懋然听得很真切,看来不出所料,这个螓戾族头领果然就是锦企在鬣牤『毛』皮上写下的螈寒。 螈寒对麋源族笑着说:“檀迟没告诉你们吗?刚才只是发挥了蚩母少一半的威力,你们那个屁流程能实验出什么?”说着转头看着悯雀,“来吧,按我说的做。” 此时的悯雀见他直直盯着自己,心里已经有了主意。用手向懋然做了个隐蔽的提示,意思是稍后我会用冥想技控制住他,你伺机而动。随即从怀中取出“欲念遐”源石碎片,将其放在了木杖顶端,卡在那里。 螈寒满意地点点头,把木杖横在身前,又用那块六角形石头嵌住木杖中间,身体半坐在空中,十根手指不停在摆动,嘴里依旧是碎碎念叨着什么。只听得山谷上空的吼叫声戛然停止,三角形触手似乎也不再动弹。就这样静止了顷刻,突然间“轰隆、轰隆”两声巨响,营地里的所有人仰头望去,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166章 山谷混战 但见先前的两座山峰已经找不到,所有人看到的是两个顶天伫地的两团漆黑的影子在山谷夜『色』当中,挡住天空中飘落的粉雪,每个显示出六只超级大的腿足。两只足能覆盖住苍穹的巨型生物互相支撑着,发出似乎有些痛苦的低吼。 螈寒见此情景,也不由得吸了口凉气,不过更多的是惊喜于蚩母能在源石碎片的助力之下可以发挥出如此强大的控制力。他将木杖向左摆了下,两只巨融就如同合体了一般同时向北方移动着,速度要比先前要快了很多。他又将木杖摆向了右侧,它们也随即向南方快速移动,时不时伴着震耳欲聋的吼叫。 台下所有的螓戾族人又是一阵欢呼,好像是庆祝着这场无与伦比的实验的成功。但都没留意到几个麋源族人已经无声无息地走上高台,各都竖起了单臂,那个总代表狠狠地对螈寒警告道:“你如果再不停止实验,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螈寒看着他们冷笑一声,“哦?这是我的地盘,还能认由你们撒野不成?”说罢,向台下一挥手,台下立即响起速粒枪的『射』击声。几个麋源族人也都早有准备,纷纷打开护盾挡住速粒枪的攻击。那个总代表将竖起的单臂向前一弯,手掌一收,螈寒手里的那根木杖突然长出了很多横刺,刺进了他皮肉之中,同时木质的高台也一下子伸出很多长藤缠向螈寒的身体。 “哦?是‘析蕨术’?哼,你觉得这点小伎俩能制住我吗?”螈寒冷哼了一声,随手将木杖一提,横着一转,谁也没想到,但见那块六角石头和“欲念遐”碎片同时一闪,在苍穹之上的两座巨大黑影中『射』出一道白『色』光芒,不偏不倚正击中麋源族代表的右臂,登时将他的右臂打断。只听他惨叫一声,一下便摔倒在地。其他几个麋源族人都愣在那里,见领头人被打倒受了重伤,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恰在此时,螈寒的木杖的顶端正好朝向悯雀和懋然的方向。悯雀知道这是绝佳的机会,借着螈寒和其他螓戾族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些麋源族人身上时,猛地向懋然挥了下手。懋然立刻明白是时候行动了,一个健步蹿到螈寒身后,伸出双手就想去夺那根木杖。 而螈寒也绝非等闲之辈,一下子便察觉身后有人在袭击他,下意识地用木杖一挥,挡开了懋然的进攻。扭头看是一个自己手下的螓戾族人,有些奇怪地问:“你为什么要袭击我?” “霁洹高原通讯站螈寒!”悯雀没等他弄明白,飞快地凑近到他面前说出这么一句话。 螈寒登时一愣,眼睛瞪大看向悯雀。悯雀发觉时机已到,双手握拳抵住前额两侧,双眼也同时盯紧螈寒,双唇间发出一声长长地“吱”响。懋然明白,悯雀在施展冥想技,看样子马上就可以控制住螈寒的思维了。 可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只见螈寒眉头皱了一下,眼神没有离开悯雀的视线,但手中的木杖又是一转,六角石头和“欲念遐”碎片又同时一闪。懋然发觉事情不妙,赶忙以最快的速度扑到悯雀身前,一把将他推开。与此同时,一道白『色』光芒从天而降『射』穿了悯雀刚刚站定的台板。懋然也低低地吭了一声,悯雀见她的肩膀上鲜血不住流出。 “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悯雀急忙扶住她。 “还好躲得及时,皮外伤而已。”懋然咬着牙说。 “怎么会这样?冥想技竟然对他无效!”悯雀恨恨地说,看着拿着木杖的螈寒一步步走近两人。 “你不是我们螓戾族人;而你,居然会冥想技这种传说中只有玄族人才会的技艺?并且知道通讯站的事?老实说,你们到底是谁?” 没等悯雀和懋然两人想到如何回答他,突然半空中不知从哪『射』来一发速粒弹,一下便打到了螈寒的左肩膀上。螈寒猛地吃痛,左手的木杖差点撒手,还好他筋骨异于常人,中了一弹并没有伤得多重。 台下的众多螓戾族人一阵『骚』动,纷纷向高处看去。 “那边!那边有人!”一个螓戾族人指向东边的山坡喊着,众多螓戾族猎手纷纷举起速粒枪漫无目的的向那个方向不住开火。 此时的螈寒有些恼怒,“你们这些蠢货,『乱』放什么枪?去几个人那边一下,其他人都别『乱』!”说完,抖了抖中弹的肩膀,几下之后一颗速粒弹便抖落在地上。随后他继续看向悯雀和懋然,“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悯雀扶着受伤的懋然慢慢向后退着,他猜想可能是鳞良他们跟踪到附近了,才会去偷袭螈寒。他心中暗自埋怨,自己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在外面接应,怎么不听命令擅闯到这里! 想到此处,听见山坡上又是一声枪响,这次没有『射』向螈寒,却将那根木杖打断,“欲念遐”碎片脱离开木杖掉落在地上。就在螈寒一愣的当口,山谷天空上的那两团巨大的黑影一点点分离开来,重新回到了两座山峰的状态,低吼声也逐渐减弱。与此同时,山谷周围隐隐约约传来了纷『乱』嘈杂的脚步声,像是有很多人进入山谷的样子。 悯雀见“欲念遐”碎片落地,机警地飞速将碎片重新夺回手中。螈寒正想上前与悯雀交手,听见台下又是一阵大『乱』。有一名螓戾族人慌慌张张从谷口方向骑着鬣牤飞奔而来,向高台上的螈寒大喊:“头领,不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山谷边出现了大批噬族联邦的军队,已经把咱们营地包围了!” 螈寒听到此话登时脸『色』一变,瞟了一眼悯雀和懋然,没有和他们说话,倒是对那几个麋源族人说:“这是你们檀迟大人留的后手吧?了不起,都动用了噬族防卫军的力量,没料到他会如此重视我!” 那个手臂断掉的麋源族总代表忍着疼痛冷笑一声,“螈寒,我们也没料到你还有源石碎片这么一手,不过檀迟大人如果知道这里出现了源石碎片,他肯定会后悔没来亲自拜访你。”说罢,他向其他麋源族人吹了声口哨,几人迅速没入高台下面一侧闪身而去,很快消失不见。 螈寒没有让手下去追他们,转身看向悯雀和懋然,没想到刚刚没注意的功夫,两人身前突然出现了另外一人,举着一支定点高爆速粒枪瞄着自己。 悯雀和懋然也有些莫名其妙,因为这人并不是他们猜测的鳞良他们,而是一个陌生人。并且——悯雀能看出来——这人还和自己一样,是个知雀族人。 第167章 双雄相会 霁川山谷谷口,鳞良和老蝼两人同时发觉到大批噬族联邦军队向山谷集结,他们两人都为山谷里面的悯雀担心起来,不知道后面局势又会有什么变化。 “看军容样貌这些是噬族边境防卫军,应该是西部边防军第四或者第五大队的。”老蝼对鳞良说。 “我估计这些军队的出动目标应该是那些螓戾族人,也许对悯雀他们不会有直接的威胁。只是我更在意刚才从山谷中传出的几声巨响,是那两只雪巨融正在被某种力量『操』控着吗?那些哨兵谈论说是什么实验,可能就是控制雪巨融的实验吧。”鳞良忧心忡忡地说。 “他们能控制雪巨融?不可能吧,我们暗蝥族人算是噬族联邦各种族里控虫技艺最精湛的了,那些螓戾族人怎么会……等等,有没有那种可能?也许他们用蚩母就可以……难倒说……”老蝼似乎猛然间想到了什么,脸『色』骤然一变。 正当鳞良想要问起老蝼想到了些什么的时候,谷口的战斗已经打响了。虽然螓戾族人彪悍异常,鬣牤也相当凶猛,但毕竟只有不到十人驻守,军事素质远不如围攻而来的联邦防卫军。两个小队的防卫军只用了一杯水的功夫便将几名螓戾族护卫和鬣牤全部歼灭,随后如『潮』水一般涌进山谷。 “先别说别的,看样子山谷那边的战斗很快就会打响,咱们怎么办?是悄悄跟在他们后面进山谷还是……” 鳞良正说到一半,听身后传来六凌的声音:“糟了,糟了……那个触俚族的蟑槿一转眼就消失了!” 两人都是一惊,回头见六凌从隐蔽营地的方向风风火火跑来。鳞良赶忙迎上前问:“蟑槿不是和你在一起看守营地吗?怎么会消失了?” “我也不知道啊!我去自己帐篷收拾一下东西,转眼再找他已经踪迹皆无了。他会不会做出什么对咱们不利的事?” 鳞良听六凌这么一说,不由得心中激灵打个冷战。心想队伍中还有矽玟矽环和锦企三人留在他的家里休养,如果他要做出一些对大家不利的举动,他们三人首当其冲会身处险地。 “我们不能犹豫了,必须先进谷去找悯雀他们!”老蝼也感觉事态紧急,向鳞良建议道。 “看来只好如此了,我先从山谷侧面高处迂回过去进谷,你们俩去把营帐收拾好,然后进谷接应他们俩。”鳞良如此安排,三人开始分头行动。 此时的山谷中心的螓戾族人营地已然『乱』成一团,螓戾族人有的骑上鬣牤,有的驾起悬翼机,有的则在营帐旁找到处沟壑作为阻击阵地,准备与攻入山谷的联邦防卫军决一死战。而在高台上,螈寒仍然与那个手持定点高爆速粒枪瞄准自己的知雀族人对峙着,谁都不敢轻举妄动,耳边时不时想起由远而进的枪炮声。 “你们俩,还愣着什么?还不赶快下台逃出谷去!”那个知雀族人大喊。悯雀和懋然明白,他是在对他们两人说话。 “你一个人能对付的了他?可不要逞强啊!”悯雀对那人说。 “别废话!我现在瞄着他的蚩母,他不敢随意行动。相比于你们的源石碎片,恐怕他更在乎的是蚩母。” 螈寒把牙一咬,“你怎么知道我更在乎蚩母?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嘿嘿”一阵冷笑,“今天我来这里纯粹是个意外,要怪你只能怪那个叫檀迟的凶犯。你们俩,还不快走?”他又向悯雀两人大喊。 悯雀本想再和他交流几句,但眼见形势紧急,山谷中已经『乱』战成一片,由不得再耽搁下去,便冲他喊了声:“这位朋友,我们在西边的谷口等你,可别不告而别啊!” 那人笑笑,“当然不会,我没想到此行竟能遇到悯雀你!还有很多事要找你核实呢!”等他说完,悯雀冲他点点头,之后搀扶着懋然下了高台,钻入了山谷边缘的树丛中。 螈寒虽然对悯雀和懋然的离开心有不甘,却对面前对峙之人的枪口有所顾忌,生怕蚩母被他击碎。用眼睛余光扫了一眼台下,即使螓戾族人死命抵抗,但噬族防卫军仍旧如『潮』水一般涌入山谷,眼看营地就要守不住了。 “他们已经离开了,你还想要我如何?”螈寒对那人说。 “我不想如何,想来蚩母你自己会据为己有了吧?我也是通情达理之人,只要它不在檀迟那里,我也不会介意在你手中,只是源石碎片可不行。”那人将定点高爆速粒枪放下,慢慢退后到高台边缘,准备跃下的同时又对螈寒说,“如果这些噬族边防军真像你所说是檀迟留的后手,那我奉劝你还是尽快突围吧。”说罢,一个飞身跃下高台。 悯雀和懋然借着山林的掩护,躲过了包围山谷的噬族防卫军,绕到来时的谷口。见前面两个黑影一闪,他俩以为是噬族军队,悯雀赶忙打开短臂钜准备迎敌。不过又发现黑影前面有几只飞虫发着昏暗的光亮,看样子应该是被老蝼的“唤噬醒”所控,赶忙向黑影方向打了个呼哨。 老蝼和六凌很快出现在他们眼前,让悯雀、懋然长出了口气。 “主子!你们还好吗?”老蝼见是悯雀,兴奋地问。 “还好,懋然受了点轻伤。六凌,给她包扎一下。然后咱们先去谷口那等一等。” “鳞良先一步去谷里找你们了,你们没碰到吗?”六凌边给懋然包扎边说。 “没有,里面已经打『乱』套了。螓戾族人估计反抗不了多久,老蝼,你赶紧用飞虫通知鳞良回来。” 老蝼答应一声,施展“唤噬醒”指示飞虫去找鳞良,并让他速速回到谷口与大家汇合。 四人很快来到了谷口,但谷口被边防军一个小队严密封锁着,他们只好先在山坡下的一片巨石林内暂时隐藏。 刚停下脚步,六凌便迫不及待地问:“当家的,刚才里面情况怎么样?那个螓戾族头领手里的东西是不是咱们要找的源石碎片?” 悯雀长吁了口气,“唉,不是源石碎片,他手里那东西听他们说是蚩母……” “蚩母?”老蝼低声惊呼,“主子,你说什么?他们手里的果真是蚩母?” “是啊,那东西六角形,暗紫『色』,上面有密密麻麻的纹路。”懋然在旁边补充道。 老蝼听了此话,再没搭言,像是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嘴里只是不停的叨念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其他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老蝼这是何意。不过悯雀大概能猜到,蚩母这东西也许和他说过的不堪往事有很大关系。六凌本想开口询问老蝼,被悯雀拦住,对他摇摇头,表示先不要刺激他。 第168章 女婴布谷之往事 不多时,鳞良找到此地。众人汇合后鳞良建议大家速速离开山谷,因为噬族边防军在山谷里的战斗基本结束了,不一会儿就该对整个山谷进行清剿,几个人目标太大,此地不宜久留。而悯雀却要大家先不要走,再等一等。 “当家的,老蝼没和你说吗?那个蟑槿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走之后他便失去了踪迹,我们觉得他可能要对锦企他们三人不利,所以才急着进谷找你。既然咱们人都齐了,就赶紧回去接他们吧。” “当时和悯雀临出发前他看我的眼神就显得很古怪,我就猜到他心怀鬼胎。”懋然说,这也让众人心中又萌生了些许不安。 “他怎么会在这当口失踪呢?”悯雀犹豫了一下,也觉得他的失踪不是个好兆头,但眼前还有相当重要的人等他亲自会面,只好对鳞良几人吩咐道,“这样,鳞良、老蝼、六凌,你们三个带着懋然先回触俚族的村落看看锦企他们情况如何,我在这里需要等一个人,事情办完后,我们在发现蟑槿的那个山坡汇合,就这样。” “当家的,这……”几人都不明白悯雀在等什么,悯雀则让他们别耽误在好奇心上,懋然会在路上说清楚的。鳞良他们没办法只得从山脊上绕过噬族防卫军的封锁,往触俚族村落而去。 几人刚离开,那个知雀族人便出现在悯雀眼前,身后背着那支定点高爆速粒枪。他向悯雀身出手,意思是想亲近亲近握一下,而悯雀没迎合他,直接向他问道:“你到底是谁?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我是云塔城主级的治安官,隶属于六层区域刑事科,我叫鹋迁。”那人回答得很干脆。 “云塔特区主级的治安官?”悯雀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人,“那儿可离这里有几千超里呢!” 鹋迁耸耸肩,感叹着说:“可不是,这趟差事可真的让我足够辛苦了。” 悯雀听他这么说,便问道:“这么说你是来这里办案的?是什么样的案子让你不远千里从鸟族联邦首府来到噬族联邦的霁洹高原?” 鹋迁叹了口气,“唉,一言难尽啊。这案子我原本以为是件普通的连环杀人案,可随着调查的深入,我发现里面的背景也越来越深,不仅牵出了九年前那场谧洛山之战的前因后果,还可能涉及到背后一些庞大的势力的暗中角力。而且其中你也有所牵涉。” 于是,鹋迁将云塔城发生的诡异连环杀人案,以及自己与助手鹭齐寻着线索调查过程简明扼要地对悯雀讲述了一遍。当他讲到自己拿出布谷的档案给问天族外事官陵腾看时,悯雀打断了他的讲述。 “等等,你是说你拿到了布谷的档案?你是从何处得到的?”悯雀疑『惑』地问。 “这个并不困难吧?”鹋迁回答,“布谷毕竟是边界区间委员会直接任命的环界半岛兵站联络官,我们云塔特区主级治安刑事科为调查重大案件从委员会那里找布谷的档案他们不会不配合的。你有什么问题吗?” 悯雀听他这么说,暗地之中长出了口气。他知道其中内幕,因为布谷身份的特殊『性』,瞰想会在布谷只有四岁的时候便将她的档案分成了明档和实档两部分。明档是她对外公开身份的档案记录,由鸟族联邦档案机构保存,现今被边界区间委员会管理着;实档则是她真正身份的档案记录,其中还记载着她一些极度机密的内情,由瞰想会驻鸟族联邦联络总站列为特级机密档案。 “你给陵腾看了布谷的档案,他是什么反应?” “你别着急,容我慢慢和你说。”鹋迁继续讲道。 原来当年陵腾参加鸟族与长人族在环界俱乐部的停战谈判期间,收到一个来自长人族联邦高层的奇怪命令,让他环界俱乐部里的一名女婴,如果发现的话,找机会将其带回长人族联邦,而且不要让任何人发觉。那名女婴的名字就是布谷。于是他开始对俱乐部中来往人员和房间有所留意。果然,他注意到有一个似乎是长领族的男人,经常抱着一名女婴出入。他观察了几天终于找到一个那个长领族男人不在的机会想偷偷掳走那名女婴,但被一个突然出现的怪人阻止。而且一字一句地告诉他:这个女婴的名字是布谷,你记住,她可不是你能碰的了的!这句话让他印象极其深刻,心里好像被震慑了一般,再也不敢动掳走女婴的念头。 直到如今,当他再次看到“布谷”这个名字时,心中那种被震慑的感觉再次涌起。 “我能告诉您的是,这个女孩儿如今依然身在环界俱乐部,而且是年纪最小的鸟族军官。我这次所调查的连环凶案,凶手和她有着密切的关系。同时,和当年的那场战争的因果,背后涉及到的某些强大势力,您作为当事人,也能感觉得到吧?”鹋迁对陵腾说。 陵腾咬了咬嘴唇,“作为长人族联邦的外事官,我本不该对『政府』高层的指令说给曾经的敌对联邦之人听的,但……你说的没错,那个指令太过古怪,而且整个战争的前因后果对于亲历它的人来说都感觉更像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他于是将当年自己在谈判期间的事告诉了鹋迁,最后说:“本来我想因为上级委派任务的失败,自己难逃问责。但让我没想到的是,联邦外事部在谈判结束后便直接任命我为驻云塔城的首席外事官,丝毫没有惩办我的意思,让我感觉就如同从没给我下达掳走女婴的任务一般。” 鹋迁皱着眉仔细思考着陵腾所说的一切,听他讲完后点点头,“非常感谢外事官和我今天这样开诚布公地谈话,对我们的案子很有帮助,如果有问题的话,希望您能随时给予协助。” 陵腾也冲他点点头,“那是自然,我也谢谢你能帮我解开困扰我这么多年的疑『惑』,不过这事咱们也无法知道更多内幕,至多只是他们的棋子而已。当年稍有可能触碰秘密的边缘,不就被那个神秘人强行阻止了么?所以我也劝你,调查凶犯就是调查凶犯,更深层的东西最好不要碰。” 鹋迁礼节『性』地向他致意,起身正准备离开,忽然又被陵腾叫住。 “等等,还有一些当年旧事的一些细节,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鹋迁听他这么说,又重新坐下对他说:“请讲。” “当年在俱乐部掳女婴未果的事后,我出于好奇心打听过那个照顾女婴的长领族男人的情况。听俱乐部的人说他的名字叫裕彤,和他同行的还有一个叫显辉的寻民族人,据说是第六大队指挥官在谧洛山之战前夕从西莱市随军带到环界俱乐部的。后来第六大队参加了环界半岛对长人族东方面军的阻击战,在撤退的时候遭到不明身份的部队袭击,大队指挥官阵亡。而在停战谈判后,裕彤和显辉都被接到了云塔特区以东的雾灵滩地一个小镇定居,而那个女婴——也就是布谷——则被环界俱乐部新老板悯雀收养。” 陵腾这个消息倒是让鹋迁好像得到了意外的收获,赶忙追问:“雾灵滩地?你知道他们定居的镇子名字吗?” “好像叫……什么彩镇,嗯……对,翼彩镇。” 翼彩镇,是翼彩族的聚居地吗?鹋迁想起来自己的助手鹭齐就是翼彩族人,也许这便是天意。 他对陵腾千恩万谢,等急匆匆回到刑事科,找到鹭齐后,便问他翼彩镇是否熟悉。 “翼彩镇啊,当然熟悉了,我就是翼彩族人嘛。科长是不是从那个外事官那里又找到什么新线索了?” 第169章 初访翼彩镇 鹋迁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向鹭齐追问起翼彩镇的详细情况。鹭齐告诉他,翼彩镇地处云塔特区东边雾灵滩地以北,因为雾灵滩地本身就离云塔城咫尺之遥,从此处到翼彩镇驾驶悬翼机去也只是不到半天的工夫。至于翼彩镇本身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仅仅就是一座普通鸟族联邦镇甸而已。虽然听名字好像是翼彩族的聚居地,而实际上随着时间的推移种族的迁徙融合,镇子早已是不同种族混居的状态了,真正还留在镇里的翼彩族人还不到两成。其他的像什么鸟族中的孟翔族、华旋族等等,甚至还有寻民族和鲮榭族这些外族联邦种族的人定居于此。虽然族群混杂,不过因为鸟族卫戍特区第三大队驻扎在附近,治安案件很少,所以几乎没有大的种族矛盾发生,算是个比较太平的小镇吧。 给他们安排到那里,也算是不错的归宿了。鹋迁心有感叹。于是他叫上鹭齐转天一起去翼彩镇走一趟,寻访一下隐居在此的裕彤和显辉两人。 雾灵滩地属于鸟族联邦领地的核心地带,也是超地世界唯一一处海河交汇的滩地地貌。是由南方的沐洲海海滩地与东北方灵迹江的河滩地交汇形成,总称为雾灵滩地。总面积达到两千多平方超里,西北边紧邻鸟族联邦首府云塔城,东南边缘越过灵迹江便是鸟族第二大城市弛翱市。而鹋迁他们此行的目的地翼彩镇则在雾灵滩地最北端,离云塔特区仅有不到三十超里的路程。 两人清晨出发,不到晌午便进了镇子。从本地的治安厅那里打听裕彤和显辉两人的住址,本地治安官见是云塔特区下来查案的刑事科长,不敢怠慢,很快便查到具体住址。同时还毕恭毕敬地问鹋迁是否需要治安厅加派人手帮助他们查案,鹋迁婉言谢绝,告诉他自己只是找他们例行盘问一些案情方面的事情,并不是拘捕嫌犯。 沿着治安员指引的路线,两人找到了裕彤和显辉的住处。两人虽然并不住在一起,但两家只有一墙之隔,也基本算是一家人了。鹋迁先走到治安员所指的裕彤家门前,轻轻叩叩门,等了等听里面并没有动静。他又重叩了几下,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是不是裕彤临时有事不在家?”鹭齐说。 “有这个可能,那就再找显辉那家问问。”鹋迁点点头说道。 转身又来到另一家门前,还没等叫门,里面传来了女人的说话声。 “好好好,我去看看,行了吧?成天就会使唤人!”说话语气像是非常不耐烦的样子。 屋门很快打开,鹋迁和鹭齐一看是个中年『妇』女,好像是长人族人,但看不出具体是哪个种族的,只是脸上像挂着一脑门子官司似的。看见两人刚开始吃了一惊,“你们……找谁?” “请问显辉先生住在这里吗?”鹭齐问。 那『妇』女瞪了两人一眼,气哼哼地反问他们:“刚才在旁边那家是你们『乱』敲一气?吃饱了撑的吧!” 鹭齐还没见过如此蛮横的女人,看她飞扬跋扈的劲心里就来气,刚想反唇相讥几句,却被鹋迁阻止住,瞪了他一眼。 “我们是云塔特区主级刑事科的,来翼彩镇是为了调查一件连环杀人案找显辉先生了解一些情况。”说着,鹋迁从衣兜中取出刑事科标牌证在那个女人眼前一晃。 那女人登时换了一张脸孔,从刚刚的一脑袋官司立马转变成惊慌失措。“连环……连环杀人案?两位云塔城长官,我们可都是遵纪守法的联邦公民,吓死也不敢牵扯到什么连环杀人案啊!” 鹭齐见她转变如此之快,顿觉好笑。鹋迁倒是丝毫没有情绪的变化,只是打断了那『妇』人的絮叨,“请打住,我们只是向显辉先生了解一些相关情况,并没有说他参与到了案件当中。” “两位长官真不是来抓人的?”她似乎还有些怀疑。 鹋迁没再回答她,对她问道:“您是显辉先生的什么人?” “哦……我是他的夫人,他是我丈夫。”『妇』人回答,“那两位请进吧。显辉,有云塔城的两位长官找你!” 她将两人让进家中,显辉的家是很普通的鸟族民居,两层小阁楼,房间倒也宽敞明亮。显辉听到『妇』人叫他,赶忙下楼迎上去。鹋迁见面前的这位身材不高,脸『色』略显委顿,有着寻民族男人普遍的特征——横在额头上的一字眉『毛』。 “两位是从云塔城来的长官?”显辉向两人打招呼。 “是的。您是显辉先生吧?”鹋迁说。 “对,我是显辉。两位里面坐吧。” 显辉将二人让到一楼客室,各自客套了几句,那个『妇』人什么也没管,连茶水都没有招待,直接上了二楼,只是时不时回头看他们几眼。鹭齐瞄了一下她,心想怎么还有这种没礼貌的女主人? “您两位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显辉问。 “您不用太紧张,我们只是例行调查询问。请问您来翼彩镇这里定居有多久了?”鹋迁问道。 “嗯……差不多**年了吧。” “是和隔壁的裕彤先生一起搬来的吧?” “是的,我和他是很要好的朋友。” “他今天不在?” 显辉听他这么问,稍微有些犹豫,“呃……对,他出了趟远门,最近都不在家。” 鹋迁的观察力是何等敏锐,见他眼神中闪烁不定,就知道他在说谎。但一时还猜不透他为什么要说谎,所以先不说破。 “哦,原来是这样。好吧,我向您说明一下我们此行的来意。”他将云塔城的连环杀人案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告诉他通过分析,鹄咸也许是杀手下一个行凶的目标,“您知道鹄咸这个人吗?” 显辉摇摇头,“我不认识这个人。” 鹋迁预料到他会这么说,继续对他说道:“我可以告诉您,这个鹄咸和一个曾经对您非常重要的人有着很密切的关系,您就不关心她现在的情况吗?” 这句话让显辉心中一惊,额头上的一字眉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这个人我并不认识,怎么会和对我一个重要的人有关系呢?” “她叫布谷!”鹭齐在旁边『插』话说。 鹋迁转头狠狠瞪了鹭齐一眼,不用说鹭齐就知道他的意思: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他一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等鹋迁扭回头时,发现显辉脸上已经开始不知不觉间渗出汗珠,一看就明白他心中已如开锅般翻腾起来。 “怎么?显辉先生对这个名字很熟悉吗?”鹋迁不动声『色』地问。 显辉沉默了好久,客室中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如同这个名字勾起了曾经令他心『潮』澎湃的往事。鹋迁就这么看着他一声不吭,而鹭齐这次也学乖了,默默地在一旁等着他的反应。 第170章 三个破绽 直到显辉的夫人,那个蛮横女人慢慢吞吞端上茶来时,他似乎才猛然惊醒。 “你先出去吧,我们这里还没谈完。”他对夫人说。『妇』人白了他一眼,气哼哼地上了楼,上楼时却紧瞄了鹋迁两人几下。 看她离开了客室,显辉长叹一声,向两人说道:“对不住,请两位原谅内人的失礼。既然你们提到了布谷,想必这孩子身上不一般的特质你们应该也知道一些,那我就把她的事情原原本本说给你们听吧。” 于是显辉就将他从家乡熠川集若干年前发生的事件一五一十告诉了两人,布谷父母在一场纷『乱』杀戮之前被他救下,辗转逃至鳍族边界的梦迁港时夫人生下布谷后力竭而亡,他则与布谷的父亲带着襁褓中的布谷投奔到鸟族的西莱市。 “本来我们到了西莱时无依无靠,手上盘缠也基本花费殆尽。恰在这时驻扎于此的鸟族第六大队接到谧洛山一线战事吃紧的报告,准备开拔增援。我和布谷的父亲被当做长人族军的间谍逮捕到第六大队军营中,本来我们也从市井中大概了解了谧洛山一线的战事,心想这次被鸟族军队抓住,肯定没好了。而布谷父亲本想让军队的人看见他身上带着孩子,能网开一面,我则对此不报什么希望。但谁想到恰巧被军队指挥官身边的一个人看到了布谷,劝说指挥官收留我们,指挥官非常听从那人的话,什么都没问便对我们热情款待,弄得我们莫名其妙,不知道是福是祸。” “指挥官身边的一个人?是军队的参谋吗?”鹋迁问。 “不是,那人穿着非常特殊,不是鸟族军队的统一军服,我到现在记得仍然很清楚,他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耳后长着一双像是犄角的东西,很短,但很显眼。” 耳后长角?这是超地世界哪个种族的呢?鹋迁一时间想不出。 “那后来呢?”鹋迁继续问。 “后来我们没再见过那个人,只是随第六大队到了环界半岛的一个俱乐部。在那第六大队指挥官委托了一个叫悯雀的军官照看我们,后来这个悯雀成了那间俱乐部的老板,布谷则交给他全权照料。我和她父亲则在环界半岛谈判达成协定后被鸟族军方秘密送到云塔城住了些日子,然后才送到此处安顿下来。” “等等,就是说裕彤先生是布谷的生身父亲?”鹭齐忍不住问道。 “是的,你们不知道?” 鹋迁再一次瞪了一眼鹭齐,吓得鹭齐缩了缩脖子。 “那么,这位夫人是你定居此处以后娶过门的?”鹋迁故意扯开话题。 “是的,她和我一样也是寻民族人,是镇『政府』的人介绍我们认识的。” “那裕彤先生呢?有没有也再找个夫人?” “他倒是没有,一直孑然一身,但始终很挂念他的女儿布谷,天天念叨着布谷。” “你们为什么不去环界半岛找她团聚呢?” “不行啊,当初离开环界半岛时『政府』的人就已经警告过我们,没有『政府』的命令,不允许我们再见布谷,这样才能保证布谷平安无事,我们也会衣食无忧。基于布谷能有安全的保障,我们也只能服从。” 看样子如果想继续沿着布谷这条线索追查下去,只有找到她的父亲裕彤才会有所突破。鹋迁这样想。 “好吧,感谢您能对我们知无不言,如果裕彤先生回来了,请您务必通知我们。”说罢,鹋迁和鹭齐起身准备告辞,显辉随后将他们送出门。 鹋迁出门时抬眼看到二楼窗口处那位『妇』人眼神不错地盯着他们,直到两人离开时,她依旧死盯着两人不放。 一路无话,两人回到云塔城的刑事科,鹋迁始终紧锁双眉,像是在琢磨着什么事。鹭齐仗着胆子问他是不是有什么疑点,鹋迁长长地“嗯”了一声。 “你说疑点?那可太多了。今天拜访显辉家这一趟,从头到尾处处都带着怪异,你难道没看出来吗?” 鹭齐『迷』茫地摇摇头,“要不怎么您是科长呢,我跟着您混,可不就是为了多长见识吗!” 鹋迁对鹭齐的溜须也算受用,就不再责备他,掰着手指分析起来:“首先,当我问他裕彤怎么不在家时,他犹豫了一下,像是在思考如何回答似的,他告诉咱们裕彤出了远门,明显是编出来的谎话,那么他为什么要编谎话骗咱们?其次,他的夫人,你没注意吗?从咱们敲开门到离开,一直紧盯着咱们俩不放,眼神里透着警觉,她又在警惕我们什么?第三,我明确告诉他咱们是为了探查连环杀人案而来,一般来说一家普通民众如果自己和这种恶『性』案件有所牵涉,不自觉地就会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连环杀人案能和自己扯上关系,一定要问个清楚,但这个显辉似乎对连环杀人案并不关心,你在旁边从头到尾听过他有问起连环杀人案的详情吗?” 鹭齐仔细回忆了回忆,“似乎还真是没有,他只是特别介意咱们提起布谷来。” “这就是了,布谷的事似乎他也特别上心,好像憋了很久,就等咱们问起来他不吐不快似的。还有就是当年那个耳后有角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居然能让一个高级指挥官言听计从?” “那您说他所说的有关布谷的事是真的还是他编造出来的?” “依照他介绍的情况如此细致,而且对于谧洛山之战的前后都和档案记载得毫无出入,据我判断,他说的应该不是假的。现在的问题在于,裕彤不知所踪,这个人对整个案件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而且从种种迹象表明,这个裕彤极有可能也是连环杀手追杀的目标之一。” 鹭齐听鹋迁这样说,吃惊得张大了嘴巴,“您的意思是,第五个目标和第六个目标咱们都已经找到了?难道说……裕彤很有可能已经被杀了?” 鹋迁摇摇头,“应该不会,按照之前几起案件情况分析,杀手必须是当着被害者至亲之人的面变做其样子来行凶,这一点从鹄咸没有遇害就得到了证明,裕彤应该也一样。我现在比较在意的是,今天显辉在咱们面前究竟隐瞒着什么?而且他们夫妻两人的反应都透着古怪。” 他思索了片刻,手指敲了下桌面,对鹭齐说,“明天咱们再访一趟翼彩镇。” 第171章 同伴被劫 悯雀正听鹋迁讲到此处,忽然发觉从山谷内部到谷口的噬族部队突然紧张起来,赶忙让鹋迁随自己一起躲到了巨石林的深处。 “他们怎么一下子慌『乱』上了?”鹋迁问。 “好像是在围堵什么人,谷口的部队应该是刚接到命令。会不会是那个螈寒要突围,被他们发现了,于是调动各个谷口的守卫军集结增援吧?”悯雀分析道。 “那正好,咱们趁此机会从谷口离开此地,等出去后我再继续和你说。”鹋迁说。 悯雀同意他的主意,在石林的高处观察着谷口驻军的动向,果然驻守谷口的部队忙『乱』一阵后便全部向山谷中心赶去。两人还不时听见山谷东侧隐约传来闷闷的低吼声,是雪巨融的声音。 两人见谷口已空无一人,赶忙迅速跑出山谷。悯雀头前引路,鹋迁紧随其后,向触俚族的聚居村落赶去。 赶回到触俚族的村落时已是后半夜,庄户中幽静无声。两人在村边碰到了接应他们的老蝼,待一起到了蟑槿的家时,懋然、鳞良和六凌都在这里,锦企、矽环矽玟,却不见了踪影,蟑槿和他妹妹更是杳无踪迹。而他的住处也没有任何争斗的迹象,像是从没来过人一样。 “当家的,我们回来时这里就是如此,锦企他们不像是被强迫劫走的,倒更像是随着别人一起离开。”六凌对悯雀说。 鹋迁走进房中左右看了看,似乎发现了墙角处的什么东西,走过去蹲下身捡起一个物件。 “这是鹭齐留下的标记。没办法,这里的构想质信号被干扰得很严重,没法直接与他联系上,只好用这种方法。”鹋迁将手里的东西展示给悯雀几人看。 “你是什么人?怎么和主子凑在一起的?”老蝼抢上前问。 悯雀让他别冲动,对大家简单介绍了鹋迁的身份和此行目的。鹋迁也做了自我介绍,同时告诉众人,他的搭档鹭齐也随他一起来到霁洹高原,他们兵分两路,他自己到霁川山谷破坏螈寒的实验,而鹭齐则在檀迟一行人的驻地——一处遗弃的通讯站监视檀迟的动向。两人约定在通讯站附近的密林中汇合,如果条件受限时,可以用鸟族刑事科的标牌证作为应急标识。 “他既然来过这里,说明檀迟也曾在此地出现过。恐怕现在还在后面追踪着,我真是不放心那个『毛』『毛』躁躁的家伙。” “你说的檀迟又是什么人?”鳞良疑『惑』地问。 “好了,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不管锦企他们三个如何离开的,我们必须要知道他们的行踪,不能撇下他们三个不管。”悯雀打断了鳞良的问话,然后又对鹋迁说,“估计十有**是檀迟将他们仨带走的,既然你的搭档始终跟着他们,那就请你也带我们跟上,我想我们两拨人可以互相有个照应。” 鹋迁自然是同意。众人见他们同样都是知雀族人,彼此没什么顾忌,也就稍微打消了些对鹋迁的疑虑。 路上悯雀问懋然是否告诉了大家谷里发生的事情,懋然说因为生怕被边防军发现,几人回来时非常小心翼翼,自己也只是简明扼要地交代了一下。鳞良告诉悯雀,大家大概也知道了谷里发生的事情,同时感谢鹋迁及时出手相助,才拖住了螈寒要对悯雀他们的不利举动。 “可我并没有觉得螈寒要对悯雀有什么不利举动,如果非要说他当时『操』控雪巨融来袭击悯雀的话,我倒认为他更像虚张声势,而不是有意攻击。”鹋迁分析道。 “哦?你有什么根据?”懋然不解地问。 “你们也亲眼见过他用蚩母和构想源石碎片合力『操』控两只雪巨融的威力与打击精准度,那个麋源族代表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就被打断了膀臂,难道就凭你一扑之下就能这么容易躲开攻击吗?也许你不去扑倒悯雀,那次攻击就根本不会伤到他呢?毕竟我在山坡的高处,那里的视线看得很清楚,由上而下的攻击角度一开始就是偏的。” 悯雀听他如此一说,也觉得很有道理,想来螈寒这一举动也颇为耐人寻味。 “从我们来到霁洹高原到现在,所经历的事情处处都匪夷所思,蟑槿、螈寒、檀迟……谁是敌谁是友现在都错综复杂。算上刚刚遇到的你,我们不得不对现在的形势重新作出判断。” 鹋迁丝毫没对悯雀的这番话有所介意,释然一笑,“其实我们莫不也是如此,从鸟族的雾灵滩地千里迢迢来到噬族的霁洹高原,这一行下来案件牵涉的秘密和关系如同『乱』麻一般越来越纷繁,这种情况下我们也都要随时绷紧了弦呢!” 这样两人算是有了共鸣,眼下便是要仰仗鹋迁赶上鹭齐来锁定檀迟的行踪。众人出了村镇向北走了十几超里,远远绕开噬族防卫军的控制区域,在破晓时分,赶到了一处高原河流岸边。 这条河并没有被冻住,因为粉雪始终下个不停,落在河中顷刻便融化,所以河流水量充足,河面也很宽。鹋迁领着众人走到河边,指着河的上游方向说:“从本地人那打听到,这条河叫霁浔河,是闽芷河源头的一处支流,向下会经过霁川山谷,通讯站就在上游方向的一处人工堤坝旁。” 大家继续沿河岸跟着鹋迁逆流而上,随着海拔的逐渐升高,空气也渐渐开始稀薄。于是鹋迁从包中取出几枚石子大小的软块,让众人含在嘴里。悯雀知道,这是鸟族用来降低呼吸频率的一种辅助工具——悬绵,在高原地区可以让人大幅度减少对空气的依赖。懋然、鳞良等几人没见过这东西,好奇地端详了端详,往嘴里一含,果然自己的呼吸节奏明显变慢了许多。 穿过一片高原植物林带,鹋迁边指着斜上方边说已经离通讯站不远了。所有人沿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高处有几条支流汇聚成河,那些支流的尽头是一处人工修筑痕迹明显的堤坝,但堤面上是几个破洞,各条支流就是从那些破洞口流出的。堤坝的右手边有一栋三层建筑,破败不堪。借着拂晓时刚刚泛起的光亮,隐隐发现建筑中有点点人影闪过。 “咱们现在的目标太大,还好天还没完全亮,否则很容易被对方发现。”鹋迁躲到一颗树后说。 “你的人呢?”悯雀问。 “他就在附近。”说罢,他将小臂抬起,用嘴一吹,发出一声酷似鸟的叫声。众人看去,都感觉他的动作似曾相识。 “这……这不是主子的‘啼音技’吗?”老蝼低声说。 悯雀笑了笑,对老蝼说:“这只是一种普通的模拟声音方法,我们知雀族人都会这手。但是不是‘啼音技’的技师,那就得问问他了。” 鹋迁不好意思地说:“我可不是‘啼音技’的技师,一个普通的治安官而已。” 正说着,附近的树丛一阵“哗哗”摇曳,众人都提高了警惕,有的举起速粒枪瞄向那方向。 第172章 蝼虹的怒火 “科长!是你吗?”树丛后传来了一声低低的问话。 鹋迁赶忙让众人放下枪,示意是自己人。然后几步迎了过去,将树丛后的人拉了过来。 “怎么搞的?不是告诉你用暗号联络。这要让敌方听见,你还好的了?”鹋迁有些恼怒地对从树丛后出来的那人说。 不用问,众人都猜到他就是鹋迁的搭档鹭齐。而鹭齐看左右有好几个陌生的面孔,不由得吃了一惊。 “科长,这……这些人是……” “他们是我和你说过的,环界俱乐部的老板悯雀和他的同伴。”鹋迁向鹭齐简要介绍了与众人相遇相识的情况,鹭齐不住点头称是。 “我见到你在触俚族村镇里留下的标识了,”说着,鹋迁将鹭齐的标牌证取出来还给他,继续问道,“是不是檀迟那些人去过那家人家?” “可不是!那家本来是兄妹俩,兄长叫蟑槿、小妹叫蟑栎,但还有三个外来人寄宿在他们家里,两女一男。蟑槿似乎对檀迟的到来诚惶诚恐的,檀迟倒是很麻利,没在那里多呆,和那个外来的男子谈了几句,像是达成了什么协议,三人就跟随着檀迟和他的手下离开了村镇,回到通讯站。” “那三个是和我们一起的。”鳞良在一旁『插』话。 悯雀接着问道:“除了蟑槿兄妹、我们那三个人以外,还有其他外来人吗?”鹋迁听悯雀这么问,也看向鹭齐,意思是这也是他想问的。 “的确,通讯站里还有几个军官模样的人。虽说都是噬族人,不算是外来的,但他们一看就是和檀迟共同谋划着什么事情。” 悯雀和鹋迁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在山谷时螈寒与麋源族代表对峙时所说的话不假,噬族防卫军对螓戾族人的清剿行动果然便是檀迟的后手。 “你也许不知道,”悯雀对鹋迁说,“这座通讯站在没有被遗弃前,可是一处极其重要的所在。看来今天我们务必要在此会一会这个檀迟了。” 两人很快达成了一致,带领其他人绕开易被发现的河岸开阔地,凭借密林的掩护『摸』索到了堤坝的边缘。鹭齐告诉众人,通讯站附近没有明哨站岗,但暗哨是少不了的,所以众人最近只能到堤坝边,再往前就会被暗哨发现。 “这个距离足够了,”鳞良说。鹋迁和鹭齐不明白他是何意,正要问个究竟,悯雀则冲他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鳞良将身子贴到堤坝的横面上,眨着眼睛仔细倾听。 “我听到了锦企的声音,他们在二层……还有蟑槿……”鳞良边侧耳听着边对众人介绍,“另外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不是矽环矽玟,也不是蟑槿的妹妹,是个从没听过的很低沉的女人声。” “那一定是檀迟了,她的声音就是很低沉。”鹭齐说。 檀迟是个女人?悯雀和懋然等人都有些出乎意料。 “那他们在说什么?”懋然问。 “锦企说让他们遵守承诺,不要为难矽环矽玟和蟑栎她们,蟑槿则有点像发疯了一般叫蟑栎配合,檀迟……檀迟似乎根本没理会他们说的,不知和谁在说:‘如果加上蚩母和源石碎片都达不到目的,你们就算是来,也是徒劳一场。’” 这话让众人都『摸』不到头脑,檀迟她这是在说谁呢?她想要达到什么目的? 鳞良接着又冲众人“嘘”了一声,皱着眉继续听着。 “有个军官说,他部队的任务只是清剿霁川山谷的螓戾族人,至于蚩母的踪迹,那是属于您——组织直属特派员的职责,他们『政府』军方无能为力。” “组织直属特派员?”悯雀听到这个词心中猛然一惊。 “当家的,莫不是……”懋然一下子便想了起来,贴近悯雀的耳边低声说出一个名字:“兆刃!” 没错,悯雀也想到了兆刃。难道说这个檀迟也是他们组织的一个骨干人物?和兆刃是同一级别的?悯雀心中回忆起在谧洛山翠桦林的决斗、环界俱乐部的夜袭,还有核族核世壁前的大战,无一不是面对着兆刃那满含冷峻杀意的脸庞,心中不由得寒意顿生。 鳞良继续对众人说他听到的话:“檀迟说其实她并非寄希望于军方能为她保证蚩母的安全,联邦军管部的部长蝉涟只允诺她提供外围协助,核心任务则不需要军方任何的帮助。” “不出所料,檀迟和兆刃一样,也是在『政府』高层有自己的接口人,而且都极端自负。”懋然低声对悯雀说,悯雀没有回应她,只是依旧静静地听鳞良继续往下说。 “她说即使蚩母遗失在螈寒那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再重复一遍几年前在幽岚谷的行动罢了,毕竟暗蝥族的聚居地如今还能找到很多……”说到这,鳞良猛然停下对大家的复述,他突然感觉自己把一些不合时宜的话不经意间说了出来,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老蝼。 悯雀也明白了来鳞良听到的话里带着的危险『性』,正想拦住老蝼,但已经为时已晚。只见老蝼一扭身以极快的速度蹿到堤坝上,飞奔向通讯站门前。 悯雀一拍大腿,看了一眼鳞良。鳞良满是后悔地说:“这……我真没想到,檀迟那边说什么,我只是复述过来。哎,都怨我,应该先过一下脑子的!” 鹋迁和鹭齐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老蝼为何那么激动。悯雀众人自然都清楚老蝼因何如此,此时已然来不及对他俩解释,只听得通讯站门前一阵『骚』动。“什么人?再靠近我们就……啊!哪来那么多飞虫?” 众人赶忙先后跃上堤坝,向通讯站方向赶去。 刹那间,堤坝门口的几名噬族防卫军卫兵已被老蝼用“唤噬醒”召唤来的高原飞虫缠倒,他正要走近通讯站门口,忽然枪声四起。原来通讯站三层的了望哨的哨兵发现了门口有异,便向闯入的老蝼连连开枪,老蝼急忙躲到门口残破的护栏后,准备再次召唤飞虫将楼上的卫兵解决,但顿觉小臂一阵剧痛,原来左臂上被速粒枪穿了一个眼,已然无法抬起胳膊施展“唤噬醒”。 悯雀众人赶忙打开防卫护盾,掩护着鹋迁和鹭齐靠近了老蝼,让六凌给老蝼包扎伤口。 “主子,我……”老蝼见悯雀脸『色』有些难看,想向他解释几句,悯雀却一摆手。 “我理解你的心情,是我我也无法控制住情绪,既然大家已经暴『露』了行踪,我们索『性』就正面迎上他们。” 老蝼坚定地对悯雀点点头,“今天一定要找那个檀迟把当年的账算清楚!” 第173章 对峙 众人正要准备好各自武器,强攻进通讯站时,发现高处的枪声停止了,随之而来的是不少人走出通讯站门口的脚步声。 “外面的人,赶紧出来!不要和联邦防卫军为敌,否则给你们安一个**罪,全都没有好结果!” 悯雀侧身看去,原来是一名军官模样的人在冲自己喊话。正想该如何回答他时,又听见一个低沉的女人声音:“外面的是不是那位鸟族的刑事科科长——鹋迁长官?怎么?还找来一个暗蝥族人来帮忙吗?” 鹋迁也没犹豫,一闪身从护栏后走出来。“你猜得没错,是我。”鹋迁冷笑着对檀迟说。 但见通讯站门前密密麻麻站着二三十人,中间是一个穿着高原纤衣的矮个女人,看上去只比悯雀身高的一半高一些,两耳后各长着支短角,不用说,她就是檀迟无疑。在她身边有两名噬族军官,背着手站得笔直,后面的人除了十几名噬族卫兵以外,就是和在霁川山谷中与螈寒交涉的麋源族代表打扮一样的人。另外,那个触俚族牧民蟑槿也混在后面的人群中探头缩脑的。 “唉,我说鹋迁长官,你千里迢迢追踪我到这里,可真是执着啊!”檀迟阴阳怪气地说。 “哼,你手上那么多条『性』命,岂能说完就完了?” “那你要我怎样?”檀迟脸上带着微笑。 “怎样?抓你回云塔城联邦法案局接受审判!”鹋迁说。 檀迟旁边的人听到他的话,先是一愣,而后哄堂大笑。檀迟则始终微笑着看着鹋迁,“打官司是吗?不过不好意思,你们似乎没有指控我的证据吧?人证?物证?都有吗?” “你以为用‘缈觉术’,让被害人的家属看到他们自己是凶犯,就找不出人证了吗?”鹋迁回应她说。 正说着,老蝼已然忍无可忍,捂着中弹的伤口猛地出现在鹋迁身边,对檀迟恨恨地说:“如果没有其他人能指控你,那么就我来!”随即单手闪电般举起速粒枪对准檀迟就开了一枪。 他这一连串奇快的动作谁都没有预料到,就连鹋迁和悯雀都没来得及阻止。檀迟那边的人也都吃了一惊,想护住檀迟哪还来得及,这一枪正中檀迟的眉心。在场人除了檀迟随身的麋源族人以外,都张大了嘴巴,认为檀迟非死即重伤。 可檀迟非但没有中弹摔倒,反而晃了晃头,将打在眉心的速粒弹甩到了地上。 “鹋迁长官,这就是你请来的暗蝥族的帮手吧?”檀迟没事人似的问,好像那一枪未伤到她分毫。 老蝼一下子愣在当场,等明白过味来想再次发枪,却被鹋迁制止。檀迟那边的噬族卫兵也都举起速粒枪对准他,但没有军官的命令,都不敢随意开枪。 “当年你们假借着地质考察为名闯入幽岚谷,对我家族的人都做了什么?他们被你们弄去了哪里?”老蝼悲愤地质问道。 “当年的幽岚谷?”檀迟作思考状,“让我想想……哦,是那次收集蚩晶和蚩体的目的地之一吧?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你也是暗蝥族人,也是幽岚谷那个家族的成员?” “我们家族的人现在到底在何处?” 檀迟不慌不忙地回答道:“那都是五六年前的事了吧,我都记不清了。既然你这么好奇那件事,我就大概和你说说。当时我接到个任务便是聚炼蚩母,蚩母的聚炼方法是一个噬族高层告诉我的,所以我就组织人手从麋源族领地穿过浊雨森林,第一站就来到幽岚谷。通过当地『政府』的配合与关照,我们打着地质考察的幌子,查找到你们暗蝥族技师的家族。蚩晶和蚩体都有了,真是相当顺利哦!后来又找到别处的几个暗蝥族技师家族,很快就凑齐了聚炼蚩母需要的材料。” “你们把他们怎么样了?”老蝼咬着牙紧接着问。 “按照聚炼方法来呗,蚩晶为本,蚩体为魂,总共一百四十四颗蚩晶、一百四十四条蚩体,聚炼了整整一个冬天后,才聚炼成了一块蚩母。唉,今天竟被螈寒那个家伙夺了去……” “我问你我的族人他们怎么样了!”老蝼对她怒吼着。 “还能怎么样?抽出了蚩体,自然没用喽。不过我毕竟是女人,心更软些,将那一百多个暗蝥族人安葬在浊雨森林的噬灵公墓也就是了。”檀迟轻描淡写地回答。 老蝼听罢,眼睛向上一翻,登时晕了过去。悯雀和懋然等众人赶忙从护栏后出来架住老蝼,没让他摔倒。 檀迟见又有一些人出现,怔了一下,“哟,鹋迁长官,你找来的帮手不少啊!今天是要和我来个硬碰硬喽?” 鹋迁咬了咬牙,“看来你是恶贯满盈啊,手上的命案远比我知道的要多得多啊!你以为可以这样一直逍遥法外吗?” 檀迟丝毫没有对他的狠话在意,一摊手说:“没办法,这些事情都不是我个人的意志,你真觉得超地世界在各个部族的联邦协定和管辖法律下都那样太平无事吗?那只能说你太天真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鹋迁问道。 “其实这些话我本不该和你这个小小的鸟族刑事科科长说的,我也只是奉命行事。我背后还有你根本无法想象的势力在『操』控着超地世界的秩序和未来发展方向,什么联邦『政府』、法律协定……都被其凌驾之上。唉,今天的话说得够多了,既然你听到了本不该听到的话,那么你们也别想离开此地了。” 檀迟说完这番话,以为对面的鹋迁众人都会大吃一惊。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鹋迁身边的另一个人走上前,冲他一阵冷笑,“檀迟,你以为谁都像你想的那样对你所说的什么‘无法想象的势力’一无所知吗?” 檀迟脸『色』一变,向来人看去,看出他和鹋迁一样也是个鸟族人。 “你说什么?” 悯雀继续对她说:“兆刃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吧?” 檀迟沉默了一下,“你想说什么?直截了当点。” 悯雀从她的眼神变化中已经了解了她内心的情绪波动,心里已经有了数,“就在几天前,兆刃在核族领地命丧于血狄群之口,尸骨无存。” “兆刃死了?”檀迟轻声嘀咕了一句,随即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说,“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你想表达什么意思?” “我想表达的是,你们组织的手段我早已领教过,与像你这样的角『色』打交道我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别以为自己可以在超地世界为所欲为!”,精彩!( = ) 第174章 鹋迁的后手 “哦,我明白了,组织按照从兆刃那得到的信息向各个联邦领地的首席特派员做了通报,你是悯雀,对不对?”檀迟脸『色』恢复到之前的镇静,冷冷地说。 “是的,我是悯雀。”悯雀毫不退缩。 “你是布谷的监护人,对吧?呵呵。”檀迟又阴冷地笑着说。 悯雀愣了一下,感觉她提起布谷时的语气颇为不寻常,“没错,我是布谷的监护人,你想怎么样?” 檀迟又是“嘿嘿”一阵冷笑,“上次兆刃在环界半岛的行刺行动,真是失败。如果由我‘破空杀手’出马,怎会失手呢?可以让你看到你自己是如何杀死布谷的。不过组织既然派去了其他人,想来应该不是等闲之辈,过些日子应该就能传来好消息吧。” 悯雀听她这么说,脑子里顿时“嗡”地一声。难道又有新的刺客去俱乐部对布谷下毒手吗?此时那里只有昙燕一个人在布谷身边,虽然第九大队驻扎在溯月镇,但正规部队对这种暗杀行动很难有所防范。不用说,布谷很快又要陷入危险之中。现在最棘手的是因为蚩母的干扰,自己的冥想技没有源石碎片的辅助,根本无法接收到布谷意识,想给布谷发出警告都无法办到。 悯雀虽然心中焦急万分,但在檀迟面前丝毫没有显『露』出来。他对檀迟微微笑了笑,“既然你知道我和布谷的事情,那么也应该清楚布谷对于与你们对立那组织的重要『性』吧,他们怎么会认由你们如此轻易威胁布谷的安全呢?” 檀迟稍微挤了挤眉『毛』,头上的短角轻轻动了动,对悯雀说:“瞰想会?呵呵,我还不清楚吗?我就是从那里出来的,他们那些老家伙一直都迟钝得很,尤其是几维系的老顽固,简直无可救『药』。算了,和你说那么多费口舌的话,不如几天之后听确实的消息。在此之前,你们就先束手就擒吧!” 说着,檀迟一挥手,她身后的噬族军官马上对十几名卫兵下令向悯雀和鹋迁众人『逼』近,而后另外几名麋源族人举起几根木棍,单臂向前一弯,手掌回收,立时木棍顶端便向众人『射』出几颗木钉。悯雀和懋然在霁川山谷见过他们使用这种技艺,听螈寒说叫“析蕨术”,鳞良急忙打开护盾护在身前。但没料到那几颗木钉极其强韧,一下打穿了可以防住速粒弹的护盾,幸好鳞良身手相当机敏,以极快的速度躲开了穿透护盾的木钉。 悯雀众人虽然也躲得及时,加上木钉穿过护盾后有所减速,所以没有被伤到,但都是吃了一惊。看样子自己这边的装备一开始便处于劣势,众人只好向后退至通讯站外围护栏后。 老蝼被六凌架着躲在众人身后刚刚醒转过来,便一骨碌身坐起,对悯雀激动地说:“主子,我要去杀了那个女人,为我的家族报仇!”说着就要冲出去找檀迟拼命,悯雀赶忙一把将他拉住。 “你别胡来!现在敌强我弱,众寡悬殊。况且刚才你也看到了,你那一枪对她没有丝毫威胁,拿什么和她拼命?去了只是白白送死。”悯雀瞪着他说。 众人都表示悯雀说的在理,劝慰老蝼莫要一时冲动自投罗网。 此时噬族卫兵逐渐向他们藏身的护栏围墙靠近,彼此打着呼哨示意将众人包抄围困。檀迟向通讯站二楼一招手,然后对悯雀众人说道:“我劝你们还是不要作无谓的抵抗了,你们那几个同伴都在我手上,不听劝告的话……鹋迁是知道我的手段的。” 悯雀偷眼向通讯站高层看去,但见二层『露』台上被几名麋源族技师押着四个人,锦企、矽环、矽玟,还有蟑槿的妹妹蟑栎,都被他们用手中的木杖抵着咽喉,看样子随时可能被他们用“析蕨术”『射』出木钉穿喉而亡。 目前的形势已经对悯雀众人颇为不利,前有檀迟率领的麋源族众技师,两侧被噬族防卫军士兵包抄,自己的几个同伴还被对方挟持,想进进不了,想走走不脱。 正当悯雀感觉深陷绝地无计可施时,鹋迁碰了碰他,对他指了指身边的鹭齐,“你可能没注意,这家伙始终没在他们面前『露』过面,也许他是咱们的一线希望。” 鹭齐有点『摸』不着头脑,“科长,我能做些什么?” 悯雀也不明所以,“你的意思是……” “眼下有能力和檀迟对抗的只有那个人了,让鹭齐趁他们没注意去找到他,我们还有逆转形势的可能。他应该就离此不远。”鹋迁冲悯雀坚定地说。 悯雀点了点头,“我明白了,看来只有这一条路了。” “怎么样?悯雀,还有鹋迁长官?最后让你们考虑一下。”檀迟有些不耐烦地说。 悯雀没有理会檀迟的最后通牒,他和鹋迁分别对鹭齐交代了几句,然后从衣兜中取出一样东西,告诉他众人的『性』命都悬在这件东西是否能够安全交到那人手中。鹭齐接到手中仔细端详着这东西,心中的兴奋与紧张溢于言表。,精彩!( = ) 第176章 蝙蝠之城的由来 车子在空『荡』的赫塔菲城市公路上疾驶着,直直向西北方向的马德里而去。盛天悯好奇于身处异国他乡,时不时在车窗边来回遥望;燕云姗则闭上眼睛补起觉来;景心琳始终拿着手机用微信和母亲聊着路途上的见闻,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轻笑。 车行了五分钟后,维娅回过头来向三人拍拍手,对他们说半个小时以后就会到达马德里,大家第一站先去塞万提斯纪念碑,随后沿着马约尔广场、伊比利亚中心坐标点、小熊爬树塑像、太阳门广场,一直到马德里皇宫,众人听她滔滔不绝地介绍着一日的行程,俨然成了个标准的本地导游小姐。 开着车的图里奥等她向众人介绍完后,又和维娅用西班牙语说了几句,语气里似乎带着些不满。维娅好像也不示弱地用同样语气回了他几句。图里奥看样子被维娅质问得一时语塞,尴尬地笑了笑,就不再言语。 盛天悯三人无从得知他们之间在谈些什么,也不清楚该不该问个究竟。景心琳向燕云姗使了个眼『色』,燕云姗『露』出了个颇有些为难的表情,但见盛天悯也看着她,只得不好意思地向维娅问他们两个在聊什么。 “哦,没什么的。只是我们之间的一些小误会,和你们没什么关系。”维娅笑着冲众人解释道,然后拍了拍图里奥的肩膀,又和他说了句:“somos-buenos-amigos,no?(西班牙语: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 图里奥也趁着停车等交通灯的时候回头拍拍维娅的肩头,对众人微笑着说:“yeah!yeah!amigo!amigo!(西班牙语:朋友)” “我和他说,我们是好朋友。”维娅继续解释说。 虽然经过她的一番辩解,但大家心里都明白肯定不是像她说的那样简单。尤其是景心琳,从图里奥家里找到的照片,让维娅有些措手不及,此刻很蹩脚地掩饰着自己的情绪,恐怕她与图里奥之间的事情也一定不寻常。 车子不多时便进入了马德里市区,在途经卡尔德隆足球场时,维娅颇为感慨地告诉大家,自己想起了小时候父亲带她去家乡的梅斯塔利亚球场看足球比赛时的场景,那时的巴伦西亚足球队和如今卡尔德隆足球场的主人——马德里竞技足球队一样强大,但如今已不能和当年同日而语了。 盛天悯几人虽然都不是狂热的足球『迷』,但差不多也能理解她这种睹物思物的感怀。 马德里市区实际上并不大,几人从塞万提斯纪念碑下车后,沿着维娅划定好的行程线路,刚过正午时分,几人就来到了行程的最后一站——马德里皇宫门前。 “大家感觉如何?累不累?”维娅兴致盎然地问众人,精力始终相当充沛。 “还好吧,没有预计得那么累,”燕云姗坐到宫殿门前的石头台阶上说,“不过还是得歇一歇吧。” “好吧,我们今天参观过宫殿以后,我带大家去用午餐,然后在附近自由活动活动,如何?” 景心琳上前拦住维娅,“对不起,我想我们此行并不是来旅游的。虽然说来到这儿,看看风土人情也是人之长理,不过半天应该就足够了。宫殿什么的不参观也罢,我们能不能午饭后马上启程前往巴伦西亚?” 维娅愣了一下,扭头去征求盛天悯和燕云姗的意见。两人觉得景心琳的要求合情合理,也都表示同意。维娅见三人统一了意见,便对图里奥交代了几句。图里奥看样子倒是没什么意见,转身去找自己的车,准备接上众人前往餐厅。 午餐应景心琳的要求尽量简单,所以只找了家快餐厅囫囵吃了些帕尼尼和『色』拉煎饼一类的东西。盛天悯找机会私下问起景心琳为什么要如此行『色』匆匆,景心琳悄悄告诉他,那个司机图里奥好像颇为在意这一路上的交通标识似的。每到一处特别的站点或者停车等待交通灯时,他都会拿出手机把路边明显的交通标识拍下来。 盛天悯倒真没注意这样的细节,可就因为这个,她就要急匆匆地尽快赶到目的地吗? “虽然我听不懂维娅和他在路上说了些什么,但从昨天到今天一系列的事情来看,这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越久,要出岔子的可能『性』就越高。所以我想索『性』就单刀直入,直奔目标而去,就不要把时间浪费在那些没必要的参观游览中了。” 她这么说的确也有道理,盛天悯随后又去问维娅,午后从马德里到巴伦西亚需要多长时间可以到达?到达之后又有何安排? “这段路比较长,大概得走高速路四个小时,傍晚会到蝙蝠城。然后先把行李放到我祖母的老房子,你们可以休息休息,我要去养老院去看望我祖母,等回来以后再做安排。” “蝙蝠城?那是什么地方?”盛天悯不解地问。 “她说的蝙蝠城就是巴伦西亚。”旁边的燕云姗替维娅解释道。 “之所以巴伦西亚被称为‘蝙蝠之城’,是由十三世纪时阿拉贡王国的国王海梅一世的传奇故事得来。”景心琳边看着手机边说,“当时海梅一世率军与巴伦西亚当地的土着摩尔人交战,由于寡不敌众而败逃,逃至临海的蝙蝠崖时,摩尔人的军队也追击而至。眼看海梅一世要全军覆没于此,哪知道从山崖里面的山洞中突然蹿出数万只蝙蝠,如同乌云卷地一般将摩尔人的军队一冲而散,海梅一世得以借混『乱』突围逃生,之后重整旗鼓拿下巴伦西亚。经此一役,海梅一世认为蝙蝠就是巴伦西亚城的守护神,于是便将这个城市命名为蝙蝠之城。” 盛天悯听得景心琳这一番说明,不由得恍然大悟。维娅也冲景心琳竖起了大拇指,景心琳“嘿嘿”一笑,把手机展示给众人看,只说是在出行准备期间网上查了些资料写在手机记事本中,功课提前做足了而已。 “虽然它被人称为‘蝙蝠城’,但我从小在那里生活至今,还没见过一只蝙蝠。”维娅尴尬地笑着说。 “刚才你说你祖母现在住在养老院,而不是自己的宅子吗?”盛天悯继续对维娅问道。 “是的,我当年从德国汉堡回到巴伦西亚时,她就已经被送到养老院了。不过她在那也还算过得安逸,养老院的人也没因为她是加泰罗尼亚人而对她不好。” “期间你带着她回过家,对不?”景心琳问。 维娅吃了一惊,看向景心琳反问:“你怎么知道?” “从那个相框里的照片看出来的啊。哦对了,还有那个男人。” 听她这么说,维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直到图里奥按了下喇叭,告诉大家要启程了,才将维娅从不知所措中救了出来,招呼大家上车出发。 小 说网 .. ,更新w快广t告少,精彩!( = ) 第178章 街边咖啡馆 维娅下了楼后,却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神情,似乎是在想“怎么成了这样?” “是不是和你曾经的‘奇幻空间’不太一样?”盛天悯看出她表情中带着的意思,就问道。 “是有点不太一样……嗨,也没什么,等明天天亮以后再去仔细看看吧。” 维娅说完,就想出门准备去养老院看望祖母。景心琳提出她也想跟着一起去看看,燕云姗和盛天悯见状也都纷纷提议要去,维娅劝住三人,告诉他们养老院不太适合这么多人晚上造访,要带最多只能带一个人。 三人简单商量了一下,最终景心琳坚持要去,其他两人也只好不再勉强。 待维娅和景心琳离开后,盛天悯问燕云姗是否随他一起在附近转一转,燕云姗欣然同意。于是两人便小心翼翼关上屋门,从街口走出来,沿着马路向南走去。 途径一间街边的咖啡馆,两人走进去,盛天悯用蹩脚的英语向店员要了一杯黑咖啡、一杯热巧克力,和燕云姗坐在窗前有一搭无一搭地聊起了天。 “刚才你用‘不可思议’来描述你在二楼看到的东西,究竟有多不可思议?”盛天悯问。 燕云姗用嘴吹了吹热巧克力杯,然后若有所思地回答:“真不是卖关子,我确实形容不出来。盛编辑,也许只有你曾经的独有想象力能想象得到那个空间的情景,那部叫什么来着?哦对,《零度星界》。” “你也看过我的《零度星界》?那可是我十多年前的作品啊。” “我也是最近经过虞佳的推荐才认真读过一遍的,不是当面奉承你,其中描述的坦环星系的执意行星那里,意娑星人创造的斜角空间技术,真是惊艳到我了——尤其是她告诉我这是你初中时代的处女作,可这哪里像是个中学生的作品啊!哦对了,也许维娅的阁楼二层,可以用你的斜角空间技术的描写来形容呢!” 燕云姗如此形容,不仅没有让盛天悯豁然开朗,反倒让他更感觉一头雾水了。 “虞佳……她现在怎么样了?”盛天悯忍不住问道。 “她在一个半月前离开我那里的,那时她情绪还可以。后来她回家后,只给我发过两张自拍照片,能看出她消瘦了些,因为怀孕体型也稍有变化。你……”燕云姗又想说几句关于盛天悯的话,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总之她还好就是了。” “哦,那就好。”盛天悯怅然地说,手中的勺子不停地搅拌着咖啡杯。 “咦?他怎么还在?难道他家就在附近?那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燕云姗突然说。 盛天悯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抬头向她注视的窗外方向看去。但见街对面停着那辆商务车,图里奥坐在驾驶位置上,抽着烟嘴里说着什么,而在副驾驶位置是一个陌生的男人,手里摆弄着一个物件。盛天悯凝神仔细看过去,终于看清那个东西应该是枚棋子,一枚国际象棋“后”。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对着话,图里奥似乎很焦急的样子,而另外那个男人很淡然,玩弄棋子也风轻云淡地。 “噢!对了,那人是我在慕尼黑航空港遇到的那个男人!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燕云姗猛然想起。 盛天悯也是吃了一惊,他也想起来那张意外发现的照片,里面和维娅合影的男人,与副驾驶座位的人颇为相似,“看来真让景心琳说中了,果然我们又遇到了这个家伙。” 两人还想再注目看个究竟,但图里奥发动起车子,很快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这事告诉她们俩吗?”燕云姗问。 盛天悯摇摇头,“总感觉维娅应该知道这个男人在我们身边,景心琳也可能已经有了察觉,咱们先做到心里有数就好。” 两人很快将杯子里的东西喝光,起身离开咖啡馆后又在附近街道转了一圈,没有再发现图里奥车子的踪迹,就回了维娅的老房子。 盛天悯见已经过去将近一个小时了,她们还没有回来,就在一楼各个房间转了转,发现安排维娅和燕云姗合住的屋子里墙壁上悬挂着一张国际象棋的棋盘,想起准备清单中写着必须带着的东西就有国际象棋,于是问燕云姗是否也有带国际象棋。 “她没让我带这东西,不过我倒是会下,你会吗?” 盛天悯从行李箱中取出一块木质棋盘,折叠打开后散落出三十二枚棋子,同时对燕云姗说:“准备的那段时间突击学了些皮『毛』,还了解了些关于国际象棋的典故。”他将棋盘放在客厅桌面上,“国际象棋是由古印度人西萨·班·达依尔发明,在他身上还有一个着名的棋盘麦穗的故事。” 燕云姗没有听过这个故事,便叫盛天悯讲给她听。盛天悯讲起古印度的一代明王舍罕王为了奖赏宰相达依尔发明国际象棋这么个很有趣的游戏,于是问他想得到何种赏赐。达依尔指着国际象棋棋盘对舍罕王说,他只希望舍罕王将棋盘的第一格中放一粒麦穗,第二格中放两粒,第三格中放四粒,第四格中放八粒……以后的每一格都比前一格增加一倍。等将所有六十四个棋盘格子中放完麦穗后,将其赏赐给他的仆人。舍罕王觉得这个要求太简单了,于是立即允诺。开始时麦穗一颗一颗地摆上棋盘舍罕王还不觉得什么,但当仆人们将成袋成袋的麦子搬来也不够第十多格所需要的麦粒数量时,舍罕王才明白自己上了当,实际上他即便把全印度的粮食都搬来也根本填不满棋盘的一半格子。后人经过计算,填满整个六十四个格子需要二的零次方至六十四次方的总和减一。这么多的麦粒,大概相当于人类古代农业生产五至六个世纪的粮食总和。 “真的印证了那句话——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舍罕王就是数学没学好,才让人这么耍呢!”燕云姗边向棋盘上摆棋子边感叹道。 “怎么?要和我对弈一局吗?”盛天悯见她把她那边的白『色』棋子摆好,也不由自主地摆起自己这边的来。 “白先,我就不客气了哈。”燕云姗笑着说,伸手拿起王前兵先手探路。 盛天悯也“嘿嘿”一笑,也提象前兵对峙。两人你一步我一步地开始对局。 “呦呵!西西里防御啊!”燕云姗见开局阵势说道。 盛天悯并不懂什么是“西西里防御”,只记得速成棋谱上有这一种下法,便用在实战上。这种开局的的下法是由意大利大师波莱里奥发明,由黑方主动求变而形成的布局,以破解白方用先手优势引导棋局走势的方法,属于古典不规则局势的一种。 随着两人棋局的深入,注意力也一点点逐渐集中到了棋盘走势之上。至中局时,盛天悯的易位兵与一象牵制住白方的双马一车,右侧开阔地的王后、车、双马攻势凌厉,直接威胁到敌方左下腹地。不过一时间也很难破解白棋一象一后三兵的防线,战况一时间陷入僵局。 正当盛天悯冥思苦想如何攻陷对方防线时,突然眼前闪过一道细小的红『色』光点,指在了自己中路王位兵身上,很快又移动到它前面格子。 怎么回事?哪来的一个光点?盛天悯和燕云姗同时抬起头,左右环顾起客厅来。再低头时,光点已然消失不见。 “窗口那边!”燕云姗叫道。盛天悯一下站起身飞奔到窗台前,窗外什么也没发现。但他不经意间看到窗台上积落下的一层灰尘有被蹭过的痕迹,看来刚刚有人在此停留。 “是图里奥吗?”燕云姗走近窗口,看出来盛天悯发现了有人来过,就问道。 “更有可能是那个人!”盛天悯盯着那片痕迹回答。 小 说网 .. ,更新w快广t告少,精彩!( = ) 第180章 新郎的难题 “salut!salut!(西班牙语:你好!)”老『妇』人面带微笑对景心琳招手致意,维娅在旁边翻译给她听。 景心琳微微愣了一下,轻声对维娅说:“我在国内准备的时候也看过一些简单西班牙语的书籍,‘你好’不是‘ho’吗?” 维娅笑笑说:“‘ho’是通用西班牙语的说法,相当于中国的普通话,而东部地区靠近法国一带通常会带一些法语的习惯,所以有的时候打招呼也用‘salut’。” 景心琳恍然大悟,也微笑着向老『妇』人招手说了句:“salut!” 就这样,通过维娅做翻译,景心琳和祖母简单聊了几句,诸如多大年纪、身体如何、在养老院过得算不算舒心之类的问候语,祖母也问了景心琳和维娅的关系、来这里的目的、觉得这个城市如何等等,景心琳一一作答,对于此行目的自然以旅行和探望朋友来作托词。 待与老人寒暄过后,老人对维娅板起脸来,像是责备似的一口气说了一大通。维娅似乎也有点不服气的样子,回了几句嘴。在此期间景心琳愣愣地听着她们如同吵架般一言一语,感觉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其中一些发音很像人的名字,景心琳倒是注意起来,比如维卡莱娅、图里奥,还有个叫什么索里多的,由于发音很快,景心琳也没有听得更清楚。 之后她们又平缓下来,维娅轻轻抚『摸』着老人的手,温柔地又说了些话。老人语气也不像刚才那么急切了,一只手抚了抚维娅的脸颊,边笑边说。 此时的维娅,似乎发现了景心琳在旁边略显尴尬的表情,有点不好意思地对她说:“抱歉,光顾和祖母说话了,慢待了景老师。”言必,她向祖母指指景心琳,意思是别把客人晾在旁边,这样不太礼貌。祖母没说什么,对维娅招招手,又冲景心琳笑了笑,于是维娅便带景心琳走出了房间。 “难怪你只想一个人来呢,我在这里真是有些多余。”景心琳对维娅说。 “其实我祖母很高兴你随我来看她的,她已经很久没见到我带朋友过来了,知道我在中国交了不少新朋友,她也很开心呢。” “那刚才你们之间好像有些不愉快吧?说话的语气都很生硬,是不是闹了什么矛盾?” 维娅略微沉默了一下,“也不算是矛盾吧,就是有一些陈年旧事不小心提起来,让她有一些不舒服。” “是有关你父母的事吗?”景心琳刚问出这话,立刻有些后悔了。 维娅笑着说:“别提那些了。我去找神甫问问关于祖母生活费用方面的事情,你在教堂里等我吧。” 景心琳见她也是有意回避,于是就知趣不再追问。 还没等维娅去找,神甫急匆匆地来到两人面前,对维娅说了一大堆话,情绪颇为紧张。维娅刚开始显出很兴奋的模样,但听完却皱起眉头,与神甫攀谈了几句后,神甫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怎么?出什么事了吗?”景心琳问。 “是件喜事,我有一个这里的好朋友两天后要结婚,就在这座教堂里。” “那的确是喜事啊,可你为什么似乎又有点不太高兴的样子?” 维娅叹了口气,“唉,本来是件喜事,却又相当麻烦。在这座教堂办婚礼朋友已经与神甫说好了,但她的未婚夫是个清教徒。你可能不知道,清教徒奉行‘人人皆祭祀’,很抵制神甫这类人。但这座教堂又是个天主教教堂,神甫是不可能允许在没有上帝使者作为证婚人的情况下举行婚礼的。” “那索『性』就换一座清教教堂来办呗。” “我们这儿哪里有清教教堂,清教是源于英国天主教的改革派,找符合她未婚夫要求的教堂只能去英国,她可不愿意再远涉重洋了。” 景心琳听她这么说,也颇感为难,“那确实是不太好办。” “我刚刚倒是想到一个办法,”维娅说,“既然她未婚夫信奉‘人人皆祭祀’,那么就让这里养老院的老人们都为他们做证婚人,神甫也参与其中,这样既符合了清教徒‘人人皆祭祀’的要求,又不破坏神甫作为上主代言人的身份。” “这样真的可以?在宗教规矩上不会触到什么禁忌吗?”景心琳问道。 “所以我就让神甫去教会与她未婚夫两边询问一下这个方案是否可行,同时也看看老人们的态度。” 等了好一阵,神甫回到教堂里,告诉维娅这个方案基本可行,教会和男方都同意,只是老人们有的身体不便,有的对清教徒不认同,所以答应参加婚礼的只有八个老人。可男方要求证婚人至少在十五个人以上才行,现在加上神甫也不够十个。 维娅又一次遇到了难题,正在她一筹莫展之际,旁门一开,祖母出现在门口。原来神甫询问她的态度时,她毫没犹豫地同意参加这场婚礼后,但也知道了人手不符合新郎的要求。于是她来到教堂告诉神甫和维娅,自己会去做那些不同意参加的老人的工作,让他们尽管放心。 “怪不得你们回来得晚了,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啊!”燕云姗说。 “维娅不愧是门萨俱乐部的成员,这种办法都能想得出。”景心琳感叹道。 盛天悯也觉得维娅这思维能力相当厉害,虽然算是打了个擦边球,但能将如此棘手的问题很快化解,看起来和景心琳的能力应该在伯仲之间。 “你对她祖母有什么印象?”盛天悯忽然对景心琳问道。 “印象吗?第一眼看她祖母和一般外国老『妇』差不多,但深入交谈后发现她也和维娅一样精明干练,说话从不拖泥带水,思维也十分清晰。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盛天悯重新坐回桌边,看着桌上的国际象棋棋盘说:“咱们刚一到这儿,那么巧合就遇到她的好友结婚,我总觉得这并不是个巧合,而是此次行程中早就安排好的项目,我猜她肯定会邀请咱们也去参加这场婚礼,而她祖母的帮忙恐怕也在她的计划之内。” 燕云姗对盛天悯的说法不屑一顾,“碰巧朋友结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有必要非像有阴谋似的吗?就算她邀请咱们参加婚礼,又能发生什么事?” “能发生什么事我不清楚,但肯定会有事情发生。”盛天悯非常坚定地说,“按景心琳说的,发生这个问题时神甫立刻就找到维娅去问该如何解决。别忘了,我们和她可是今天刚刚到此,怎么就像维娅是这场婚礼的负责人似的?与此同时她祖母又主动去作说客,怎么看都像是一出戏。” 小 说网 .. ,更新w快广t告少,精彩!( = ) 第182章 床边密谈 好奇心驱使他把耳朵贴到门上凝神往里听着,里面似乎在说:“你的洋葱天使……你不能那样……你这个渣男……”几句话翻来覆去地低『吟』着,让盛天悯心中颇为不舒服,却也没法发作,只好忍在心底,想离开回自己房间。 “你站住……别逃避……”里面突然又说了句,这回盛天悯听得更清楚了,仿佛是里面的人故意说给他听似的。 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冲动,盛天悯轻轻推开了房门,缓缓走进景心琳的房间。但见床头柜上只开着一盏微弱的柔光灯,景心琳躺在床上身体盖着被单,脸朝窗口背向着他,均匀地呼吸让她肩膀一上一下地起伏着。说话声随着盛天悯进入房间而消失,如同刚刚他在门外听到的动静根本不存在一样,只剩下雨点落在窗户玻璃上噼啪作响的声音。 “不好意思,刚才我听到你房间里有奇怪的动静,所以才冒失闯进来……”盛天悯低声解释说,但床上的景心琳没有丝毫反应。 “刚才真的不是你在和我说话吧?”盛天悯本想立即退出房间,但还是忍不住把话问出口,景心琳始终静静躺在那。 “其实我也觉得很对不住虞佳,这么多天没见面没联系的,不知道她心里还惦记着我或者记恨着我不?” 景心琳无动于衷。 “说我渣男也好、冷血动物也罢,但如果让我重新选择如何做,我想我肯定还会如此的。” 她还是无动于衷。 “这回来巴伦西亚,如果能得到自转方舟的原件,按照燕云姗所说把虞佳的厄运消灭在发生之前,你们再怎么怨我我都无所谓了。就怕那个男人不怀好意……” 景心琳的肩膀极其细微地抖动了一下。 “抱歉说了这么多。你休息吧,打扰了。”说完,盛天悯便想转身离开房间。 “盛天悯!”景心琳突如其来地叫了他一声,“那人的名字叫索尔多,多明戈斯·索尔多(dominguezsolldo)。” 盛天悯被吓了一跳,回身去看时,发现景心琳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自己,与刚才醉酒状态的她判若两人。 “你……你说什么?” “我说那个男人的名字——多明戈斯·索尔多。”景心琳一字一句地重复着。 “你不是醉倒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转醒了?”盛天悯纳闷地问。 “装醉谁不会?这个不是重点!”景心琳向他招手,要他离自己近一些。盛天悯走到床前,拉过来旁边一把椅子坐在床边。景心琳叹了口气继续对他说:“我刚才发觉你在外面听声,就故意说了些刺激你的话让你进来,谁想到会勾起你这么多废话,真是失策!” “你直接出门叫我不就好了,干嘛还玩这一出?昨天你又不是没干过。” “你傻啊!昨天和今天能一样吗?昨天我们俩房间可是在二楼,今天可和她们俩离得那么近。”景心琳用拳头捶了一下盛天悯,力道不轻不重。 “那你叫我进屋又想干什么?就是要告诉我那个男人的名字吗?可咱们都见过他的名片啊,名字应该都知道的吧。” “也只有你认为那张名片的名字和信息是真的吧?也许确实是真的,但从维娅对他的讳莫如深,还有其他种种迹象上看,至少名片上的名字不是他的,或者说不是他唯一的名字。” “可你又如何得知他真正的名字叫多明戈斯·索尔多呢?” “刚才我们几个去吃饭的时候,维娅和那个斯塔特用西班牙语从头聊到尾,你仔细听了他们在聊什么吗?” “这怎么可能知道,咱们都不懂西班牙语。” “的确,咱们都不懂西班牙语,但一些发音仔细去听还是听得出来的。我正好用沾酒脸就红的特质,借故喝醉,但耳朵可没闲着。”景心琳说着,从枕边拿起一本书,那是本西班牙语词典,“他们在谈话中提及‘多明戈斯·索尔多’这个名字不下二十遍,这些人名字的发音是我在词典上专门注意过的。同时每次他们提到‘多明戈斯·索尔多’时,维娅的表情就和飞机上看到名片、赫塔菲住处看到那张照片的表情几乎一样。由此我断定,那个男人的名字就是这个——‘多明戈斯·索尔多’。” 盛天悯倒吸了口凉气,惊叹于景心琳的观察分析能力依然如此犀利。可转念又一想,即便知道了他的真实姓名,又有什么用处呢? “你觉得没有什么用处吗?”景心琳没等盛天悯问出口,先行将他的疑问摆了出来,“还记得燕云姗和维娅从教堂养老院回来和我们说起维娅与她的祖母间的对话,其中涉及到的名字里,有‘索里多’这个名字。她听到的‘索里多’,应该就是这个多明戈斯·索尔多,西班牙语词典上音标标准读音就是索尔多。” “那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维娅和她祖母之因这个索尔多而出现分歧,这种情况背后有三种可能:第一、这个索尔多的家族与维娅的家族有矛盾,导致了维娅与祖母之间的意见不统一;第二、祖母对索尔多个人之间有误解,维娅只是在当中调解;第三,维娅与索尔多两人有过情感上的纠葛,祖母为了让孙女摆脱索尔多的影响,才与她产生的分歧。从维娅两次看到我们注意到索尔多情形时的反应,第三种可能『性』是最大的。而且,咱们此行这一系列古怪事件,遇到的所有与她相关的人,背后的来由都与索尔多这个人有密切的关系。” 盛天悯仔细想来,几乎有些不寒而栗,“你的意思是……那个司机图里奥、教堂神甫,还有斯塔特,这些人在咱们面前出现全部都与这个索尔多有关?” 景心琳掀去盖在身上的薄被,坐在床头挺了挺身子继续说道:“首先,司机图里奥,他为什么偏偏会在我住的房间里留下那张照片?说不是故意让我发现的鬼才信。其次是斯塔特,他跟咱们说事先知道维娅今天会到家是因为图里奥提前告知了她的行程,但你别忘了,原本的行程是今天一天游览马德里,明天才会到巴伦西亚,行程是我坚持提前来巴伦西亚才临时更改的,他为什么会知道?” 盛天悯听得有些入神了,大脑里随着景心琳的分析飞速地旋转着,不时地点头赞同。 “还有教堂神甫,你先前已经看出了他的古怪,我就不在此重复了。只想补充一点,就是那对新人的婚礼,也一样在这次她的计划之内,也绝对和索尔多有关。总之,我们此行遇到的这些古怪的人与事,核心都是这个索尔多,也许这预示着我们此行的目的‘自转方舟’,与他也有必然的联系。” 这才是所有分析的焦点,盛天悯终于明白了景心琳这一大套最终的落脚点,就在于自转方舟,不由得兀自担心起来。 “那你说这个索尔多他会不会对咱们找到自转方舟设置障碍?” 景心琳撇撇嘴,“不知道,我只能说咱们不得不被牵着鼻子走,维娅才是决定『性』因素。”她又使劲哼了一声说道:“刚才晚饭的时候看斯塔特拿出那个红『色』激光笔,激光点不小心照在我身上的时候,我突然心里打了个寒颤。好像一把狙击枪的枪口瞄着我的心脏一样,到现在我仍然记得那种窒息的感觉。” 说完,景心琳下意识地轻抚了一下胸口。可盛天悯抬眼看去,景心琳的左胸口上好像真的多了一个红『色』的圆点似的,让他一下子紧张起来。 小 说网 .. ,更新w快广t告少,精彩!( = ) 第五处血案现场 可是由于天花板过高,虽然自己有足够能力够到它,但恐怕会发出明显的声响,惊动四邻就得不偿失了。思来想去他决定到二层这个位置搜寻搜寻,于是带着鹭齐一起上了二楼卧室。 等打开二楼卧室的门,只见一张大床斜楞楞地支在房间一角,柜子桌椅之类的家具一样都没有,让大床立在此处显得甚是突兀。鹋迁走近床身,看地上有一片微微的深『色』,应该就是一楼卫生间顶棚上彩石灯的位置。 “这张床是怎么回事?裕彤难道有这么大力气把这么大一张床斜立到墙上?”鹭齐小声问道,“他是有力气没处用了?” 鹋迁没有回答,用手指使劲蹭了蹭沾在地板上的那片深『色』,凑近鼻尖嗅嗅。 “是血腥味儿!”鹋迁说。 “血腥味儿?”鹭齐听鹋迁这么说,立刻紧张起来,“难道这里也发生过凶杀案?” 鹋迁没有回答,又拿手抚了一下床沿处,发现并没有多少灰尘,同时还有一些已经死去的干瘪昆虫尸体,这让他颇为纳闷。 “这样,咱们把这张床直立过来,要轻点,别发出声响。”鹋迁对鹭齐说。 鹭齐应了一声,两个人一人一边扶住大床的底角,闷声运足力气将床立直。鹋迁转身绕过大床,看向床后,霎时间被眼前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 “头儿,怎么了?”鹭齐不明白鹋迁为何会显现出如此神情,好奇地也向床后看去。没等他张大嘴巴喊出声来,鹋迁立即赶上前捂住他的嘴。 只见鹭齐双目圆睁,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鹋迁轻声对他说:“不许叫!不要怕你刚才看到的,你之前不也曾经见过这种场景吗?好好回忆回忆,就能冷静下来。” 鹭齐深吸了口气,冲鹋迁点点头。鹋迁慢慢将手从他嘴巴上移开,又使劲呼了口气,“头儿,我没事了。” 鹋迁拍拍他肩膀,又指了指大床,两人重新回到床后,再次面对眼前这令人窒息的一幕。 只见一个人被悬吊在床后,殷红的血已经将床后大部分染透,头部挺立,双手、双脚都被砍掉,只有残缺的肢体悬在四个床角,身子下面是被昆虫尸体围拢的一个六角形图案,上身中间贴着半颗心脏和一颗眼球。 “第五个遇害者出现了。”鹋迁淡淡地说。 “科长,这人就是裕彤?”鹭齐问。 “按道理说应该是的。”说着,鹋迁走近床边,蹲下身来用手捡起一枚昆虫尸体在手里捻了捻,“和之前案件不同的是,这人被害时没有脚下的那块石头……” “还有被害人家属的证词,他被他的家人在他同一个家人眼前被杀,可这次也没有。”鹭齐补充道。 “对,要不是我们自己进入搜寻,而且有人故意拿彩石灯挡住殷下一楼卫生间的血迹,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被人发现呢。” “头儿,那你看裕彤是什么时候被害的?”鹭齐继续问道。 “看这样子也就不到十天,”他凑近尸体身前指着说,“你看,他的半颗心脏和眼球的软组织都没硬化,说明死亡时间不像这座宅子的状态表现出来得那么长。” 鹭齐想了想说:“那么按照鸠祁的案子时间来算,凶手是在第四起案件犯案后,立刻来到翼彩镇犯下第五宗案件。也就是说,他早已安排好这个顺序了?” “难道之前我对于凶手第五个目标是鹄咸的推断是错的?可是没道理啊!如果说鹄咸未被下杀手是因为他的儿子鹄宇没有在身边,可裕彤他也没有亲人在身边……莫不是布谷那孩子来过此处?”鹋迁摇摇头,“不可能,布谷的身份太特殊,不可能随意就可以来见她的父亲,那个组织也不会答应。” 鹭齐听了鹋迁的分析,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此时,天上的云彩逐渐又将月光遮蔽,原本从床侧的窗户照『射』下来的光亮暗淡下来,让床后的尸体面容模糊不清。鹋迁此时心中一动——也许还有这种可能吗? 他让鹭齐把破损的窗帘拼接好,轻轻地将窗户密实地遮住,使得里面的光亮无法透出去。鹭齐不知道上司是何用意,没敢多问,老实照办。 待鹭齐做好后,鹋迁打开了小型彩光器,仔细照了照这具尸体的面部,随后又对脚下的昆虫尸体观察了一番。 “鹭齐,你说这人真的是裕彤吗?” 鹭齐一愣,不明白上司为什么说出这话,“这个房间本来就属于裕彤的,在这里被杀的人,不是裕彤还能有谁?” 鹋迁轻笑了一声,“这就是你先入为主的思想作怪,难道在这里被杀的一定就是这里的主人吗?你看——”他将光线照『射』在尸体脸上,“档案上记录的布谷是孟翔族人,但通过与陵腾的了解后,裕彤和布谷都是长人族人。可是你看这人——明显是个鸟族人样貌,他怎么可能是裕彤?” 鹭齐顺着鹋迁照『射』出的光亮仔细看去,果然脸上有孟翔族独有的超长睫『毛』特征。 “再看下面这一堆昆虫尸体,”鹋迁灯光又指向下方,“如果说凶手为了让咱们认为这里曾经放置那块六角形石头,可为什么却不像之前那四起案件一样把石头放在这里,而是拿走呢?他这么做反而『露』出了马脚,说明这个现场是他伪装第五个被害人而故意摆出来的,而且我从这些昆虫尸体来判断,这个现场的布置不会超过两天。” “你刚才不是还说被害人死亡差不多十天吗?” “你傻啊,这里怎么可能是第一现场?”鹋迁敲了一下他的头。 “哦,也是。可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鹭齐不解地问。 “凶手这么做早有计划,而且目的只有一个,他想让咱们认为裕彤已死,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最后一个可能的被害人身上,为的是他有充足的精力去完成第五个案件,或者说是对他最为重要的目标。” “头儿,你是说裕彤还活着?” “八九不离十。” “那这个被害人是谁?裕彤他现在会在哪?” 鹋迁站起身,轻轻抖抖手,将沾在手上的昆虫尸体抖落在地,“这些问题看样子只有他知道。” 鹭齐不知这个“他”指的是谁,正要向上司追问,突然被鹋迁摁在地上,向他“嘘”了一声,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对他说:“他来了。” 鹭齐赶忙摒住呼吸,侧耳细听周遭的动静。只听得院子门口处传来轻微的掩门声,一个人的一步步地走进院落,脚步声“嗒、嗒”由远而近。 小 说网 .. ,更新w快广t告少,精彩!( = ) 第186章 红榔树下的缠斗 “你就是‘破空杀手’?”鹋迁稳定住心神,向那人问道。 那人没有回答,一跃将双腿从窗台外面跃进了屋内,直冲显辉走去,看样子根本没把鹋迁和鹭齐放在眼里。显辉已然被吓得面无人『色』,不由自主向后退去。而鹋迁和鹭齐两人也惊异于此人的傲慢不羁,火气都直冲顶梁,挺身挡在显辉身前。 “不许再向前,听到没有?”鹋迁用短粒枪瞄着那人,再次警告道。 那人这才停住脚步,有点疑『惑』地问:“显辉,这我就不懂了。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你告诉我裕彤的下落,我放过你的儿子。结果你把消息告诉了这两个刑事科的人,这让我很难做啊。没办法,也只好取了你和你儿子的『性』命,再去噬族联邦找裕彤吧。” 鹋迁冷哼了一声,“我倒想看看你怎么在我们面前取他『性』命!” 那人“呵呵”一笑,慢慢竖起右手小臂,然后朝着显辉将竖起的单臂轻轻弯起,同时手掌一收。正当鹋迁和鹭齐不明白她这一连串动作是何意时,只听见身后的显辉“啊”地一声惨叫。两人大惊之下回头去看,只见显辉手中的那根木棍不知怎的突然在侧面生出一根粗枝,直直从显辉身体前贯穿过去,大片血『液』喷溅而出,显辉一头栽倒在地。 鹭齐急忙上前想去施救,但眼见显辉身体微微抽搐,已无生还可能。 “记住,这叫‘析蕨术’。”那人冷冷地说道。 “你……你是麋铄族人?”鹋迁惊诧地问。 那人也是一愣,“长官,我本不打算和官方人员打交道的,所以刚才没有理会你们。可你们居然知道我的部族,那我就不得不和你们说道说道了。” 她将黑『色』头罩向后掀开,『露』出了真容。是一个女子的形貌,盘着麋源族女『性』的斜边发髻,看不出大概有多大岁数,头两侧有两只短短的像角一样的东西立在耳后,甚是显眼。鹋迁知道,这是麋铄族人的典型特征。 “你是显辉所说的‘破空杀手’?”鹋迁问道,并且始终用短粒枪对着她。 “碍于行动的方便,没办法的,其实我不愿意别人这么叫我。我更喜欢别人叫我的名字——檀迟。”那人不以为意地回答了鹋迁。 “那么说,之前那四起连环杀人案都是你做的,你敢承认吗?” “有什么不敢的,就是我做的一点没错。”檀迟轻描淡写地承认了。 “你的动机是什么?为何又伪装成被害人的至亲之人来作案?被害人被摆成那个样子又是为了什么?” 檀迟叹了口气,“长官,您的问题能不能一个一个问?这样我很难回答的。”说完,她重新又将黑『色』头罩戴回头上,继续说道,“也无所谓了,反正我就没有回答你问题的义务,我还要赶去噬族联邦找裕彤,完成我的任务。不过,看在你挺熟悉我部族的分上,我就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吧。我的动机有两方面,一方面是组织交给我的任务,让鸟族构想聚合工程彻底瘫痪;另一方面是我自己的目的,将蚩晶中的蚩髓用这种六角形的仪式提炼出来,炼合成蚩母……哎呀,真是失策,不小心把你的第三个问题也一并回答了。” 鹋迁依旧紧张地盯着她,“蚩母究竟是什么东西?你炼合它来做什么?” 檀迟把脸向下一沉,“长官,本来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的,既然已经破例回答你了,你就不要再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了又如何!”鹋迁身边的鹭齐气愤地说,随即手中的短粒枪开了火,一颗短粒弹不偏不倚打中了檀迟的面门。 鹋迁不由得暗自叫了声糟糕,赶忙转身想提醒鹭齐不要开枪,要将凶手逮捕才是上策。却见鹭齐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檀迟的方向。 待鹋迁再回身望去,只见檀迟被打中的面门上,一颗短粒弹正从打穿额头的弹道中缓缓退出,不多时掉落在地上。 还没等鹋迁和鹭齐惊叹一声,檀迟左手从腰间取出一截又短又细的木枝,右臂再次竖起。 鹋迁一见大惊,看来檀迟要再次施展“析蕨术”来攻击两人,赶忙以最快的速度拉住身边的鹭齐,从最近的窗口一跃破窗而出,滚倒在院中一株红榔树旁。两人只刚离开屋内,屋中就传出凌『乱』的物品碎裂声,几支尖细的枝丫从窗口窜了出来。 两人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若不是逃得快,在屋中恐怕早被众多尖枝穿成肉串了。可两人还没来得及庆幸,屋门被一股巨力撞开,檀迟举着单臂走出屋子,脸阴测测地看着鹋迁和鹭齐,“长官,我真心是不想和鸟族政-府部门的人有冲突,可你们似乎过于执着了吧?看样子裕彤的事你们非要『插』手是吗?” 鹋迁虽然头上淌着冷汗,但嘴里可不想服软,“这个案子就是我负责的,即使没有裕彤的缘故,我一样要抓你归案,那几位鸟族学者可不能白死。” “那就没办法了,只好将你们尽快处理掉,免得生出更多麻烦。” “你就不怕你背后的组织会『露』出痕迹吗?” “哼,你怎会了解组织在超地世界势力的庞大?就这么一点小痕迹,想掩盖掉简直易如反掌。”檀迟说完,立即将手臂弯曲,手掌收拢。 鹋迁早有准备,见她手臂相对的目标是两人身后的红榔树,就明白她的技艺发起点在此,赶忙向鹭齐提醒小心那棵树。鹭齐也通过几次实战积累了不少经验,听鹋迁提醒自己,赶忙飞快躲避过从红榔树中伸出树枝的数次攻击。 檀迟见通过“析蕨术”控制住一棵红榔树一时间无法得手,便将左手的细木棍收起,左臂上弯,施展出高级“析蕨术”同时『操』纵住另一棵红榔树,让两棵树同时对鹋迁和鹭齐发动攻击。 这么一来,两人便有些抵挡不住。鹋迁堪堪躲过几次两棵树的轮番攻击,而鹭齐毕竟不如鹋迁身手利落,只感觉面前树枝穿梭,眼花缭『乱』,一下没躲干净,被一条枝杈的杈钩勾住,身子被带起到空中,让另一棵树的一条细枝卷个正着。 鹋迁眼看鹭齐情势危急,想过去救人,但心神散『乱』间自己的一只脚被一条枝杈缠住,勉强躲过几棵粗枝的直戳后,也再没有力气抵抗。 此时的院子里,秋天落下的红榔树叶被卷得漫天飞舞,在月『色』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妖娆。檀迟原本想干脆结果了两人的『性』命,但眼见院中这绝美的景致,瞬间女人的心『性』让她不由得看得痴了,一时间没有立即施术向两人下手。但这只是一刹那间的走神,待树叶重新散落在地时,忽听得裕彤家门前的街上一阵『骚』动,有人大呼小叫地问院子里面出什么事了,有人说已经去找本地的治安部门,马上会有人来巡查。 檀迟一皱眉,本想再施展起“析蕨术”直接取了两人的『性』命,但转念盘算毕竟他们是云塔城来的治安官,这样死在此地被发现,身后又是一堆麻烦要处理,组织也会因为事情办得不干净对自己不满。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和外面人的叫喊声传进院子,檀迟不得已只好收回“析蕨术”,一闪身钻进屋中消失了踪影。 鹋迁和鹭齐死中得活,被缩回的红榔树树枝放下身体,好一阵才缓过神来。 “你去开门,我看看檀迟逃去哪里了。”鹋迁挣扎着站起身,向房门里追去。 “头儿,你小心点!”鹭齐勉强起身向鹋迁说道,鹋迁没有理会,径直追进屋中。 很快鹭齐打开院门,一些附近的邻里和两名本地治安官涌进了院子,纷纷询问大半夜的发生了什么事。鹭齐向他们亮明了自己的身份,并解释说有惯匪闯进裕彤家伺机抢劫,他和自己上司追踪至此,要将其一举抓获,此时匪徒趁机逃遁,科长已经追踪而去。这样一说,才让众人安下心来。 又等了一会儿,鹋迁从房中背着一人走出来。鹭齐赶忙迎上去,见那人是显辉,已然气绝身亡。显辉悄声告诉鹭齐,自己追进屋时,檀迟已经消失无踪了,再想救起显辉,已然不及。 院中众人一见有人身亡,又是一阵『骚』动,两名本地治安官急忙上前询问缘由。鹋迁只得说显辉偶然撞上正要亡命逃跑的匪徒,被匪徒急促间杀害,由于对方身手矫健,自己又要救护伤者,才放跑了凶徒。可由于伤者伤势过重,已然不治。 两名治安官见闹出了人命,可不是闹着玩的,赶忙联系本地治安厅,加派人手,缉拿凶徒。 小 说网 .. ,更新w快广t告少,精彩!( = ) 第187章 绕道溯月湾 “头儿,檀迟这么一闹,翼彩镇她很难再待下去了吧?”鹭齐等治安官将显辉尸体抬走,众多邻里都离开院子后,轻声对鹋迁问道。 “她才不会再在翼彩镇待下去呢,既然已经得到了裕彤下落的情报,她肯定会立即赶往噬族领地完成她的任务。所以我们也不能耽搁,要在檀迟之前先行找到裕彤。” 鹭齐听罢,兴奋得摩拳擦掌,“那咱们还等什么,赶快出发吧!” 鹋迁却阻止他说:“你先别着急,我的话还没说完。”他将音量压低到了极限,“刚刚显辉在咽气前告诉我一件事,我们需要先去趟环界俱乐部,找到布谷,向她要一件信物,这样找到裕彤他才会相信我们的话。” “信物?是什么样的信物?”鹭齐好奇地问。 鹋迁狠狠掐了一下他的嘴,低声说:“小点声成不?你知道现在在哪个角落里有檀迟的耳目?他们组织的势力有能力控制整个超地世界,你还不留点心眼?” 鹭齐一捂嘴,左看右看,甚是紧张。 “我心里有数,咱们到地方我自然会找她要的。” 二人离开裕彤家,对匆匆赶来的本地治安员简单交代了几句,以追踪凶徒为名让镇里治安厅调用最快的警用了空艇派人送他们赶往西莱市,再从西莱驾乘悬翼机毫不停歇地驶过浅海,向环界半岛而去。 从翼彩镇到溯月湾,一路晓行夜宿,只用了不到十天时,期间鹋迁向安全总局汇报了情况,但仅说找到了凶手的逃出鸟族联邦的线索,自己带着鹭齐去麋源族联邦缉凶,没有提及檀迟与裕彤的事。 等两人到了环界俱乐部前,看零零落落有一些客商来往于此,基本都是鳍族人和长人族人。鹭齐找来俱乐部的服务人员问起布谷是否在这里。服务人员用非常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们,并告知这里并没有他们说的人。这让鹭齐甚是奇怪,两人只得先在俱乐部租了个房间暂时住下。 “没什么好奇怪的,”鹋迁进入房间后对鹭齐说,“布谷是什么身份的人?怎么可能随便让两个不知道底细的来客一问便问出消息?咱们还是先好好喘口气歇歇,然后找她的监护人悯雀说明来意,他应该会通情达理一些吧。” 鹭齐无奈,只得遵照科长说的,先耐下心来在屋中休息以养精蓄锐。 可没等两人把气息喘匀,忽然从房间外闯入六七个军人模样的鸟族壮汉,不容两人分说抵抗,三两下便将他们一一按倒在地生擒活捉。从房门口走进一名女『性』军官,命人将屋门关严,并在门口布置了岗哨。 “说说吧,你们是什么人?找布谷有什么目的?”女军官语气冰冷地冲两人问道。 鹋迁没有立即回答她,只是反问道:“你又是哪个部队的?怎么无缘无故抓我们?” 女军官哼了一声,“无缘无故?想找布谷的人,十有八九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吧?如果不说实话,恐怕你们看不到明天超地世界的太阳!” 鹋迁心想军方的人竟然如此强横,也许真的是为了保护布谷才会这样吧,倒不如自己先亮明身份,看她如何反应。 “我们是云塔特区刑事科的治安官,到此来查一件连环凶案的线索。” 女军官听他这么说,皱了皱眉头,好像是想起了什么,“难道是构想聚合工程委员会成员连续被杀的案件吗?” “没错,你知道这个案子?” “当然,我是边界区间委员会驻环界半岛的特派委员,”女军官说,“日前收到过联邦政-府治安管理局发给边界区间委员会的治安通报,让我这里密切留意环节半岛边界范围内出入境的外族人员,就说的是这件连环凶案。” “原来是这样,我们就是主抓这个案子的刑事科治安官,我叫鹋迁,他是我的助手鹭齐,衣兜里有我们的标牌证可以证明身份。” 女军官让军士从两人衣兜中找出标牌证,见果然如鹋迁所说。点了点头,却并没有给两人松开的意思。 “为什么不放开我们?”鹭齐有些着急地问,“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干嘛还要这样?” “还是那个问题,你们找布谷到底想干什么?” 鹋迁眼见很难再有所隐瞒,况且从这个女军官的语气上感觉,她非常在乎布谷,看样子她似乎应该也是个当年事情的知情人,于是便打定主意向她吐『露』实情。 “我们追查到这起案件,凶手下一个目标就是布谷的亲生父亲,所以才会来环界俱乐部。” 女军官将信将疑,“真的?你知道布谷的父亲是谁?” “当然知道,他叫裕彤!”鹭齐在一旁『插』嘴道。 “裕彤还有个救命恩人,叫显辉。两个人将布谷留在俱乐部以后被安排到云塔特区旁雾灵滩地的东北地区翼彩镇落户,我们刚从那里来到此处。” 女军官听他们能说出布谷父亲的名字裕彤,还有裕彤的朋友显辉,看来所言不虚。于是命令军士松开两人,然后说:“抱歉,因为我的第一要务就是负责布谷的安全,对你们就要格外防范一些。我叫昙燕,委派在这里配合我保护布谷的还有第九大队的一个小队,归我指挥。第九大队则驻扎在溯月镇东南,监控整个溯月湾。” 鹋迁心想这布谷果然不同凡响,一个不过十岁的小女孩,竟能让第九大队全员保护。 “她的监护人不是悯雀吗?我们想见一见他和布谷。” “不凑巧,悯雀最近有事不在俱乐部,现在委托我照料布谷。如果你们要见布谷,恐怕会有些失望。” 鹋迁一愣,“失望?这是何意?” “你来看看就知道了。”昙燕说罢,让鹋迁跟着自己去布谷的房间。而鹭齐则没被带去,只是让他好好休息,鹭齐本想和上司一路前去,但在人家的地盘也不好执拗,只好听从安排。 等到了布谷的房间,鹋迁看到眼前的景象顿时呆在那里。只见一个女孩儿斜躺在一张半立着的床上,身上盖着薄薄一层绒毯,一只右眼紧闭,一只左眼罩着黑『色』眼罩,眼罩下面不时闪出透明的光线,两额边有涔涔汗珠淌落,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痛苦。 “她……她是布谷?”鹋迁问旁边的昙燕。 “没错,布谷之前被人攻击,落得现在这个样子。不过我知道她脑中意识很清醒,只是无法从外在表现出来罢了。” 鹋迁有些犯难,本来按照显辉的指点,来俱乐部找布谷取信物,但如今布谷是这样的状态,而她的监护人悯雀又不在此地,这该如何是好? 正当他发愁之际,突然发现布谷床边有个东西跃上跃下的,甚是引人注目,便问昙燕这是何物。 “它啊,是布谷的宠物——短尾鶶,布谷管它叫‘糖豆’。布谷这样以后,这小家伙一直围在它身边,从不离开。” 鹋迁并不在意这只动物究竟为何,只是发现这只动物左爪上挂着的东西非常像显辉身亡之前告诉他那信物的模样,不由得一下子紧张起来。 . ,更新w快广t告少,精彩!( = ) 第188章 鬼魅般的红色光点 那紧张感如同恍惚间的流苏,在盛天悯心中一掠而过。再凝神望去,景心琳胸前的红点不知所踪,只有在她内衬长衫上的绯『色』流线图案。 景心琳抬眼看到盛天悯正呆呆望着自己的胸前,脸颊不由得一红,却没有多说别的,只对他轻轻摇了摇手掌,把他从痴神中唤醒。盛天悯这才感到有些失礼,不好意思地转过头躲开景心琳的眼神。 “我没看别的……抱歉打扰你休息,我……回房去了。”盛天悯结结巴巴地说。 景心琳轻笑一声,“你也别介意你在门外听到的话,就当是个策略吧,晚安。” 盛天悯有些狼狈地走出景心琳的房间,经过一楼楼梯口时,他想起燕云姗跟着维娅上去再下来后说那里的空间“不可思议”。究竟如何不可思议,只有等到第二天维娅打开锁带众人上去才能亲自感受。 走回自己房间门前,正当他要打开房门时,眼睛的余光突然发现自己房间旁边走廊尽头的窗户上,一个红『色』光点一闪而过,和落在景心琳身上的那个一模一样,这说明刚才他恍惚中见到的光点不是幻影。他赶忙几步走到走廊窗台边,可此时光点又一次消失了。 他使劲推了推窗户,发现窗口铁质折叠板已然生锈,顶了几下无法推开,只能看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依旧下个不停,街对面的小楼也是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也许是盛天悯的举动发出了声响,维娅走出门来看着他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只是想看看雨是不是下得大了。”盛天悯回答说。 维娅有些纳闷,盛天悯的房间明明也有窗户,为什么偏要在这里看呢? “没事就好,明天最好能在八点钟前起床,我到时候会给大家准备好早餐。景老师要是因为宿醉不能早起的话,我会把早餐送到她房间。” 盛天悯对她表示感谢,两人互道晚安后,各自回了自己房间。 这一夜,盛天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时而想起自己的天使虞佳近况如何,时而又琢磨景心琳对这次巴伦西亚之旅提出的诸多疑问,时而又看向窗口看看那个如鬼似魅的红点会不会再次出现。不知过了多久,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才沉沉睡去。 待醒转时,耳畔依然听见雨滴打到窗户上的“噼啪”声。盛天悯睁开双眼,发现天已方亮,但雨却没有停,雨滴比昨夜时更大,雨量却并不稠密。 正要起床准备去洗漱时,听到门外有轻轻的敲门声。他看了下表,发现只刚过了七点钟,想维娅来叫去吃早餐未免也太早了吧。等打开门发现竟是景心琳,穿着一身睡袍,刚想问她有什么事,景心琳对她“嘘”了一下,小声对他说:“她们俩都在厨房忙活着准备早餐,昨天维娅临睡前和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所以我就照她说的假戏真唱,装作宿醉的样子,你可帮我兜着底啊!” 盛天悯有些好笑,却也能理解景心琳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在维娅演的这出戏中搞些她计划之外的事端出来,让她以为都在计划之内的安排生出变故,看她该如何应对。 没等他回复,景心琳便飞快返回自己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不多时,盛天悯洗漱干净,穿着利落,然后走进几间卧室对面非常敞亮宽大的厨房。维娅和燕云姗两人一个在『操』作台上切火腿片,一个在用烤面包机做吐司,忙得不亦乐乎。 “我能帮上些什么?”盛天悯走近维娅问。 “哟,盛编辑,这么早就起了?我们还以为你怎么也得睡到八点呢。”燕云姗笑着打趣。 “这不是外面的雨变大了吗?噼噼啪啪的吵得人睡不着。” “不用你帮忙,毕竟是客人嘛,哪能让客人动手呢?”维娅没有回头,边用刀认真地把火腿切成薄片边对盛天悯说。 “你在切的这个叫什么?”盛天悯见这火腿粉粉嫩嫩的,甚是好看,便禁不住问道。 “这叫塞拉诺风干火腿,我昨天从马德里太阳门广场的火腿店捎带着买了点,『性』价比挺不错的,你可以尝尝。”说着,将一片切得薄如蝉翼的火腿片用刀叉到盛天悯嘴边。 盛天悯张嘴将肉片送入口中,细细咀嚼,味道并不浓重,比较清淡,但却有一丝丝的腥膻之味。 “味道是不错,不过怎么感觉有点……” “哦,忘了和你说了,西班牙的大部分火腿都没有经过高温处理,是猪腿经过腌制风干后直接食用的,所以你可能会尝出一点不太舒服的口感,对不?” 盛天悯急忙摆手,“没有没有,还是很美味的,可能是东方人不太习惯这种生食肉类的饮食习惯吧,我们入乡随俗,入乡随俗。” 很快,一顿丰盛的早餐便在两人的共同配合下完成了。生菜橄榄吐司、牛『奶』燕麦粥、海鲜煎蛋、海苔配塞拉诺风干火腿,另外让盛天悯没想到的是居然还有一小锅豆浆。 “这是我的杰作,”燕云姗洋洋得意地说,“我从国内带了些豆浆粉,这时候正好用得上。” 三人围坐在厨房的餐桌前,盛天悯帮忙将每个人的碗碟刀叉摆好。 “景老师呢?她还没起床吗?”维娅问。 “也许因为昨天的酒一直没有醒过来吧?”盛天悯煞有介事地揣测。 “我去她房间看看。”燕云姗想起身过去,却被维娅拦住。 “还是我去吧,如果她真的酒劲未过,我顺便给她找些家里醒酒护胃的『药』给她吃。” 盛天悯眼见维娅离桌而去,心里想这个外国女生倒是很细心体贴,也许景心琳对她的猜忌有些过于臆断了呢? 燕云姗不管不顾地拿起刀叉勺子,吃得甚是香甜。见盛天悯看维娅离去的方向有些发呆,便用勺子柄轻轻戳了下盛天悯的胳膊,“别那么拘束,眼前又没有长辈,你该吃吃,该喝喝。” “也不知道景心琳她的酒醒了没,昨天真不该让她喝那半杯。”盛天悯喃喃道。 等了一阵,维娅从景心琳房中出来,回到餐桌前,见盛天悯没动一口,始终在看着她。 “盛编辑,怎么不吃呢?是不合你的胃口?”维娅问。 “那倒不是。景心琳她怎么样?还是醉着的样子?” “从脸『色』上看应该没什么事了,但她对我说头还有些沉,我拿一个餐盘把食物送到她房间。”维娅又看了看座钟,时间指向八点十五分,“我估计她九点钟应该就会好了,那时候我们一起去二楼。” 她从橱柜里取了餐盘,各样拣了些放到碟子里,还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豆浆,一起送到景心琳屋里。盛天悯这才动起刀叉,多少吃了些东西,心里却想着九点时景心琳该如何收场。 等维娅回来后,她与燕云姗将剩余的早餐席卷而光,此时盛天悯才注意到,她的食量出乎意料地大,而且与她的身材完全不匹配。 “看你瘦瘦高高的,一点也不像这么能吃的女生啊。”盛天悯忍不住对维娅说。 “你不知道吗?有时候脑力劳动可比体力劳动对身体的损耗要严重得多,也许这就是我怎么也吃不胖的原因吧。”维娅半开玩笑地回答。 . ,更新w快广t告少,精彩!( = ) 第189章 探寻奇幻之境 九点刚过,维娅与燕云姗像两个主『妇』一样将厨房收拾干净。“怎么景老师还没好吗?”维娅见仍然没有景心琳的身影,奇怪地问。 “我去叫她。”燕云姗说着,走向景心琳的房间。敲了几下门,无人回应,便轻轻推门进屋。 盛天悯忽然想起件事,对维娅问道:“对了,你家对面的房子,现在有人在住吗?” 维娅有点莫名其妙,“不清楚,我也是昨天才回来的,毕竟有好几年没在家了。怎么问起这个?” “没事,只是随口一问。” 不多时,燕云姗走出景心琳的房间,对两人说:“虽然吃过了『药』,但她说她头还是有些不舒服,让咱们不用理会她,按先前的安排就是了。” 维娅显出些为难的神情,但也无可奈何,只得让燕云姗和盛天悯随自己一起上楼,到她那个“奇幻空间”去找自转方舟。 无奈中维娅再次从楼梯后取出钥匙,领着两人上了又陡又窄的楼梯,将二楼房间门上的锁打开。 盛天悯心中一直琢磨不透,究竟是怎样一个所谓的“奇幻空间”?直到尾随维娅与燕云姗进入二楼那间唯一的房间后,他才理解了这里确实如同一个“奇幻空间”一般。 整间屋子让人无法衡量有多大的面积,人走进去竟如同置身于广阔无垠的线条世界一般。盛天悯上下左右前后地四下观望着,发现屋子是由不知多少面镜子拼合而成,不光是四壁、天花板与地面,甚至连屋子中间的多种形状的隔断也由数不清的镜面组成,有平面镜,还有凸镜、凹镜、折叠镜等等种类。更令盛天悯惊奇的是,人在这个屋子里的镜子森林里漫步之中,竟然根本发觉不到任何一面镜子的背面,这才会令人感到这个空间几乎有无限大似的。而在屋子一边之上,挂着枚发着幽暗光芒的灯,形状是一个国际象棋的王后,来为整个空间照亮。 不过,在一些镜子上,偶尔会画着一些油墨图画,有的是花草植物,有的是天空白云,有的是江河湖海,让这个人为设计的无垠天地更为丰富自然,没有空洞之感。 “这……便是你说的‘奇幻空间’?”盛天悯不可思议地问道。 “怎么样?感觉如何?”维娅有些骄傲地问。 “太无与伦比了!”燕云姗连声惊叹,“昨天我只是见了一小部分,算是管中窥豹,今天置身于此,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奇幻空间’啊!” “这是我从十八岁起自己设计布置的世界,当然这里有我祖父祖母的功劳,祖父专门把这个房间批准属于我一个人,祖母帮我规划布置。”维娅边说边带着两人走向屋子另一端,“这些画都是我画的,一来是丰富整个空间的内容,二来也是将一些拼接缝隙、角度之类的不和谐掩饰掉,让人最大限度地产生……哦,那词儿叫空间错位感。” “你建这个空间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为了发挥想象力,还是只单纯是兴趣呢?”燕云姗问。 维娅停顿了一下,然后回答她:“也有这个原因吧,其实还和我的经历和家庭有关。不过说到目的『性』,我觉得我们这个国家的人应该不像你们,做什么事都要有个目的『性』,我们很多时候纯粹出于自己的喜好或一个念头,做自己想做的就是了。或许这才是对想象力这种植物生长最合适的土壤吧。” 盛天悯听她这么说,顿感醍醐灌顶一般,不由得将这个理念铭记在心。 维娅带两人绕过多边形的镜墙,几乎就是从草原来到了森林。盛天悯眼见有种在林间穿行的错觉,虽然实际空间并不大,可如同整个世界汇聚于此之感仍历历在目。 “在我的记忆中,自转方舟最后出现的位置应该是在森林尽头的星空与海平面之间,因为那才是船该在的地方。”维娅喃喃道。 “那么说我们很快就能见到了?”盛天悯反问。 “不一定,”维娅摇摇头,“因为之后一些镜面的移动和角度的变化,星空与海平面交错的位置会发生一些偏移,此时再在那里找,未必还能找到。” “那该怎么办?难不成咱们要把所有镜面全部破坏?”燕云姗问。 “当然不会,那有多蠢!盛编辑,你还记得我在你们需要准备物品的清单里列出了‘六分仪’这个东西吗?”维娅对盛天悯说。 “记得,不过我准备的是国际象棋,六分仪则是景心琳负责准备,我不知道她是否真有带来。” 维娅皱了皱眉,有些无奈地说:“这样啊……那只好下楼以后再找景老师问一下了。”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了森林的尽头,此处应该是屋子的角落,光线比其他地方都要昏暗。也就是此地,平面的大海与立面的星空交汇,却没有自转方舟的影子。 “果然这里没有。”维娅绕过另一个多边形镜台,自言自语说道。 “你想用‘六分仪’来做什么?”盛天悯问。 “你看那盏王后灯,”她指着屋门近前的灯说,“在这里相当于太阳或者月亮,它象征着这个世界里永恒不变的存在;绘着海洋的镜面会有移动或变化,同时也影响了星空的变化,就和真正在大海中航行的道理是一样的。而六分仪的作用便是通过日月与海平面上星辰的变化规律来测定自转方舟现在的位置,明白了吗?” 盛天悯和燕云姗都摇摇头,表示完全听不懂。 维娅一笑,“没关系,如果景老师带了这东西,我就来实际演示一下如何使用给你们看。” “可我还有个问题,”盛天悯追问道,“你为什么非要我们来准备呢?包括六分仪和国际象棋这些东西,你如此熟络这种东西的使用方法,想必原来经常用到吧?” 维娅沉默了少顷,“这些东西我都有的,但还是有必要你们来准备,里面自有我的道理,只是此时还不是解释清楚的时候,希望你能谅解。” 这个说法让盛天悯无法理解,可此时非要让维娅解释清楚,也无甚必要。 “那么我下楼去找景心琳问她准备没准备六分仪。”燕云珊说罢,回身想出房门下楼,可眼前尽是一望无际的“森林”、“草原”,再想找房门又谈何容易。 “可能是刚才我走在最后顺手将门关上了,这下只能『摸』着墙壁去找。”盛天悯回头也看到这景象。 维娅不慌不忙地指了指那盏王后灯,“它是指示方向的启明星,虽然被无数镜面反『射』出无限条光线和映像,但亮度最高的地方,是它的真身。” . ,更新w快广t告少,精彩!( = ) 第190章 王后威力的来源 她又带着两人向回走,走到那盏王后灯下,向王后棋子头上后冠顶部五颗珍珠中间那颗对应的方向瞄去,看到指向的尽头是山脉的样子。“喏,那里就是咱们进来的门的位置。”说着,走过去『摸』了『摸』绘着山峦的镜面,轻轻一拉上面的一块山石,开了一条缝隙的门便出现在眼前。 “嚯!真和阿里巴巴里的芝麻开门一样哦!”燕云珊惊叹道。 “你这个灯很特别,用国际象棋里的王后造型有什么含义吗?”盛天悯问。 “你应该知道王后是国际象棋里威力最大的棋子吧?”维娅反问道。 “当然知道,它前后左右斜线贯穿棋盘,无所不能。” “是的,这就相当于是太阳,能影响到全世界范围内的各个角落,如同王后在棋盘上的影响力一样。” “可我一直不明白,对于一个王国,战争方面的事情不都是骑士来主导吗?为什么在棋盘上的主角却是一个女『性』角『色』呢?” 盛天悯问到此处,本想拉门往外走的维娅停住了脚步,若有所思地看着王后灯说:“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也查过一些典籍资料。据记载,‘后’这个棋子在最早时是冠以‘大臣’或者‘辅相’这类称呼的,大概是公元十世纪才逐渐变成‘后’这个叫法;而再到了十五世纪,这枚棋子的威力才演变成今天的样子。至于因何而演变的,普遍说法是阿拉伯人入侵欧洲才使国际象棋被基督教同化,而特意突出圣母玛利亚的神旨才变化成这样。还有说法是中世纪的一些影响力很大的女『性』都很喜欢下棋,比如伊莎贝拉一世这种对西班牙历史有深远影响的女人,才刻意将棋子改为‘后’。” “这些或许只是一些历史学者的主观揣测吧?应该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燕云姗『插』嘴说。 “其实我也从祖父那听到一种说法,”维娅继续说,“公元十二世纪摩尔人统治时期,阿方索八世率领基督教军队横扫伊比利亚半岛,传说是靠着一名叫班默的女魔法师辅佐才连克强敌。后世由于不想玷污阿方索国王的英名,才将女魔法师的事迹刻意隐去。而到了十五世纪,伊莎贝拉一世想将这位女魔法师的事迹重新写入西班牙的历史中,但又遭到保守势力的阻挠,愠怒之下,便将自己喜欢的国际象棋中的‘辅臣’一子更名为‘hechizo-reina’,即‘巫后’,以表达对那些男『性』保守势力的不满。而后经过历史变迁,‘巫后’一词又逐渐演变为‘后’,而其在整个棋局的作用,便如同那位女魔法师一样无所不能,并且将这段不为人知的历史隐藏在棋子中。” “看来这段更有传奇『性』,应该挺合你的口味。”盛天悯说,“所以你才会用这盏灯当做你‘奇幻空间’的光源,是吧?”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维娅补充道,“据传说,那名女魔法师也是自转方舟的建造者。” 这让盛天悯和燕云姗都吃了一惊,没等再细问究竟,维娅便拉开房门走出了屋子,两人不得已只好随她先下了二楼。可当维娅刚到楼下,后面的盛天悯二人就听到她“咦”了一声,似乎看到了让她很奇怪的事情。 两人赶忙匆匆下楼,见客厅中央的木桌上摆着茶杯,桌子两边坐着二人。里侧面朝外,不用看脸就知道是景心琳;而外侧坐着一个留棕『色』卷发的外国女『性』,身穿着纯白『色』的束身礼服,手臂上穿着蕾丝臂绣,给人以惊艳之感。 维娅见状赶忙向这位女子打了招呼,用西班牙语与她热情寒暄,像是分别多年的老友重逢一般。盛天悯和燕云姗一脸莫名其妙,走到景心琳旁边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位是你们去二楼以后才上门造访的,敲门时我给开的门。”景心琳对两人解释说,“虽然我完全听不懂她说的什么,但从表情和发音上判断,应该是个认识维娅的好友。所以我把她让进来,在厨房倒茶款待她。” “看她的穿着,怎么看怎么像是结婚礼服啊,难道她就是后天婚礼的新娘?”燕云姗轻声提醒。 “嗯,我也注意到了,”景心琳说,“不出意外应该就是维娅的那位新娘闺蜜。” 三人看维娅和那位女『性』亲密得不得了,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不知道是否该『插』话打断她们,客厅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维娅也很快注意到了,便向三位中国来客介绍这位明艳动人的西班牙女生是她的密友,纯粹的巴斯克人,名叫贝拉·罗兰娜(vel-rona)。随后也向罗兰娜介绍了盛天悯三人,罗兰娜表示很高兴认识诸位,她和维娅是非常亲密的好友,自然也和三位不分彼此。 盛天悯对她送上了新婚的祝福,这让罗兰娜有些惊讶,不知道他们怎么清楚自己要结婚的事情。维娅对她说因为自己带众人去过了教堂,神甫已经告诉了他们自己朋友办婚礼的事,从装束上猜也能猜到她就是新娘。 景心琳问起对于婚礼的问题,维娅的主意罗兰娜的未婚夫是否认可。罗兰娜表示她就是刚从教堂那边过来,神甫已经对她与未婚夫交代了。未婚夫因为是清教徒,本来不赞同在这里的教堂办婚礼,但碍于罗兰娜的原因,又有这种折中办法,也不再执拗,现在正在教堂做一些准备工作。自己一人冒雨跑出来,一是听说维娅回来了,想探望探望好久不见的朋友;二来让她看看自己这身婚礼礼服是否得体,当然里面也有炫耀的心思。 罗兰娜和众人通过维娅又聊了不多时,外面传来敲门声。维娅起身前去开门,见是一位身穿正装的年轻男『性』打着雨伞站在门口。罗兰娜看到那人的出现,赶忙迎上去和他拥抱亲吻。众人都明白,他一定就是新郎无疑。 两人竟用英语说了几句话,这让大家基本都能听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下着雨出来你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好开车送你啊!”新郎说。 “没关系的,这里离教堂也不远。听说我的密友回来了,我一定要来探望探望她。”新娘说。 . ,更新w快广t告少,精彩!( = ) 第191章 用六分仪来指引 “克里斯蒂娜?我也很久没见她了,原来她的家在这里啊。” “别忘了,她可是我们里面头脑最好的女孩儿了,我都自愧不如呢。” “那么说,每年的考题都难不住她喽?” “那些对她说都是小菜一碟。” 此时的维娅似乎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上前打断他们的谈话,用西班牙语又和罗兰娜攀谈了起来。 盛天悯心想,这一行可真成了联合国大杂烩,各种语言横行泛滥,别说我们几个中国人,就连他们外国人之间说话都这么费劲。 让人意外的是,没注意间景心琳也加入了他们的谈话之中,她用英语与新郎交谈起来。盛天悯的英语听力差强人意,他们说得快速连贯起来,他理解得便有些吃力了。大概意思是景心琳问起新郎的名字,新郎说他叫理查兹·雷诺(richards-reno),有爱尔兰血统,是个清教徒;景心琳又问他是不是门萨俱乐部的成员,他说他和罗兰娜都是,而且维娅是他们进入门萨俱乐部的介绍人;景心琳告诉他自己也是门萨成员,并且祝福他们新婚快乐,雷诺向她表示感谢。 另一边维娅与罗兰娜也聊得差不多了,雷诺提醒罗兰娜教堂那边的事情还要做些准备,两人便与众人告别,出门坐上一辆银『色』轿车。罗兰娜在车子里对维娅说后天务必来参加婚礼,然后用右手做了一个五指张开手势,意思似乎是提醒她什么事情,维娅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回到屋中,燕云姗问景心琳的宿醉是否没事了,景心琳回答身体已经无恙。 “自转方舟你们找到了吗?”景心琳问道。 维娅摇摇头,“需要一样东西,我写在你们需要准备的清单中,盛编辑说是你来准备,不知道你有没有带来。” “六分仪吗?”景心琳问。 “对,你有带吗?” “准备是准备了,但我不明白在阁楼上找一件工艺品为何会用到六分仪?” 盛天悯『插』嘴说:“你先拿出来吧,上去看看就明白是为什么了。” 景心琳满怀疑『惑』地从行李中找出了有些老旧的六分仪,“这是托我单位里的一个老研究员从他的海事协会的朋友那找的,在街面上很难买到这种东西。你会用吗?” 维娅接过来,举在前面用眼睛向上对了对一侧的夹角望远镜,点点头说:“嗯,这不是新货,有人用过的就不用再去矫正了。” 说完,她拿着六分仪再次上了楼。这次景心琳也跟着其他人一起攀上去,等开门看到屋中的景象,也是让她大吃一惊,连连惊叹这“奇幻空间”的不可思议。 维娅没向众人过多解释,径自走到先前海平面与星空的位置,把六分仪放在镜子地面上,指标臂对准身后王后灯的方向,然后身体卧在地面上,眼睛瞄向望远镜。她煞有介事地不停调着测微轮,不知道在调整什么角度,让后面的三人一头雾水。 “我说,你这样就能找到自转方舟吗?这是什么原理?”燕云姗禁不住脱口问道。 “是这样,因为如果所有反『射』镜面固定不动,那么光源发『射』出来的光线在这个空间里的角度应该是不会改变的。盛编辑,你还记得那个自转方舟模型吧,上面有个眼球。真正自转方舟上的眼球就是面凸透镜,也在这个空间中发挥着折『射』光线的作用。我用六分仪就是要从所有反『射』光线中找到那一条折『射』光线,由此寻源,便可以确定自转方舟的位置。” 众人恍然大悟,都惊叹于维娅有如此高超的思维能力。 等了一会儿,维娅从地面上站起身,叹了口气。 “怎么?没找到吗?”景心琳问。 她摇摇头,“如果海平面附近没有,说明有人来过这里,或是将自转方舟挪动到其他位置,或是直接带走了。” 众人都是一惊,景心琳尤其敏感,因为她家也曾被人悄无声息地潜入过,至今还没有定论。 “我想一定是熟人,”燕云姗分析道,“一来他根本不为财物;二来对你的这个房间如何进入、如何找到自转方舟一清二楚;三来从常理推测他也不可能将自转方舟放到这个屋子的其他地方,一定是被带走了无疑。” 维娅沉默了良久,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而后她将六分仪拿起,向房间其他角落又瞄了几次,都无所收获,有些灰心地说:“燕老师判断得应该没错,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的确是有人进入此处拿走了自转方舟,而且那人的确是个我认识的,所以嫌疑人我也基本上有了范围。” 她这么说,让众人眼前都是一亮。但又听维娅说道:“可这个范围我不想此时提及,请大家千万谅解。” 这又是怎么回事?三人心里顿生疑窦。大家都能听得出来,维娅不仅已经圈定出了嫌疑人的范围,更有可能都猜到了来人就是其中的那个人,但出于某种原因,她不想说破。 维娅将众人带出房间,重新锁好房门,再走回一楼。此时她的手机响起,她接起来用西班牙语和对方交谈了几句。燕云姗告诉盛天悯和景心琳,电话似乎是神甫打来的,好像她祖母那边发生了些事情,可能和婚礼有关。 果不其然,维娅挂上电话后,对众人说:“很抱歉,教堂那边祖母有些事情需要我过去帮忙,要失陪一阵子。” “用我们过去帮忙吗?”盛天悯问。 “不用不用,我一人就足够。外面天气不好,大家就在家里,除了二楼最好不要去,其他的请随意。” 说完,她从门厅取了把雨伞刚要出家门,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盛天悯问道:“盛编辑,能不能借我样东西?” “要借什么?” “你象棋棋子中的两个后子,可否借我一用?” 盛天悯莫名其妙地回答:“当然可以。”说完,将国际象棋取出来,把黑白两个后子交给她。 维娅把棋子塞进口袋,道谢之后,从门厅取了把雨伞便匆匆出门而去。 “喂,你也没问问她这东西拿去做什么用?”景心琳用胳膊肘顶了一下盛天悯。 盛天悯深呼吸了一下,也许是被顶得岔了气,“或许是她想用威力最大的王后去解决目前遇到的难解之谜吧。” . ,更新w快广t告少,精彩!( = ) 第192章 反击式追踪 景心琳并不认同盛天悯这样过于的感『性』的解释,心想与其认为维娅这场戏演得拙劣,倒不如自己也参与到这场戏中。 “难道咱们就这样被动地等着维娅提供一些她早已划定好的线索,让她来牵着咱们鼻子走吗?”景心琳向两人质问道。 “你的意思是……”燕云姗似乎明白了她要说什么。 “这一行而来,要么是机场有预谋的邂逅,要么是司机家里的设计捡到照片,还有婚礼的安排,哪一样是我们主动而为?” “你是想……主动出击?”盛天悯问。 “我昨天去过教堂,知道它的位置,咱们就学着他们,来个暗度陈仓。” 盛天悯对她的想法没有立即反对,仅是不置可否,倒是燕云姗表现出了些顾虑,“咱们这么做真的好吗?再怎么说维娅也拿咱们当要好的朋友,一路招待得细致入微。就算是有些事情隐瞒咱们,毕竟人家是主人,自然有她的安排,咱们此行的目的是找到自转方舟,目的达到了不就好了?” 景心琳没再勉强,“燕画师和维娅也算是相交已久的朋友,那这一趟就我和盛编辑去就好了。” 说完,便回屋换了衣服,和盛天悯每人打了把雨伞出了屋子,沿记忆里昨天走的路径冒雨向教堂而去。 此时已经接近中午,天上的雨有放缓的迹象。巴伦西亚街道的排水系统相当完备,一路上基本没有积水之处。两人虽然是在雨中前行,但丝毫没有影响到前进的速度,不过十五分钟便到了教堂门前。 景心琳率先发现门口停着一辆商务车,那是图里奥的车子,赶忙让盛天悯和自己一起隐身在巷子中,观察车里是否有人。 细看了一阵,前排驾驶位、还有车里面都没有动静,两人便走出巷子来到车边。 “昨天刚到时,我和燕云姗便在附近的咖啡馆里见到图里奥和那个索尔多在一起。不过从维娅表现出来的行为来看,她似乎并不清楚索尔多也在此处,这让我有些困『惑』,难道……”盛天悯站在副驾驶座位一侧说。 “嗯,也许真有那种可能,虽然她已经怀疑到索尔多便是窃取自转方舟的嫌疑人,可她未必清楚他就在附近。总之,这是一场戏中戏也说不定。”景心琳看了看这个位置上散落着的一些烟灰,若有所思地说。 由于今天并不是祈祷日,教堂并没有信徒往来,同时这里不属于什么旅游景点,基本与游客绝缘,所以大门没有上锁,也无人看守。两人很顺利地进入了教堂正厅,不过还是尽量隐住身形,避免被别人发现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正厅里前排的长凳上坐着一个修士在低头玩手机,丝毫没有注意悄无声息走进来的两人。此时的景心琳看上去相当紧张,不经意间紧攥着盛天悯的一只手,两人猫着腰绕到正厅一侧的回廊墙背处,再以飞快的速度掠过那人的视线之内。 两人来到教堂后厅的走廊门口,景心琳长吁了口气,但攥着盛天悯的手却没有松开。 “好险!第一次干这么刺激的事情,想想都激动!”景心琳兴奋地悄声说。 “不过……咱们好像忽略了件事。”盛天悯提醒她说,“咱们即使能在暗地中窥视维娅她们的举动,也不清楚人家说的是什么吧?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 景心琳也猛地反应过来,“唉,是啊!真不应该把燕云姗留下,失策!”不过她又自我安慰道:“不过咱们被她们盯梢时,除了维娅以外,不也是什么也听不明白吗?彼此彼此而已。况且你别忘了,我昨天也是能多少听出一些信息的吧。” 盛天悯知道,景心琳是那种对自己的能力极度自信的女生,甚至面对一些能力范围之外的领域,她都毫不退缩。 “好吧,我就舍命陪君子一回。”盛天悯咬了咬牙说道。 景心琳冲他挤了下眼睛,“不至于吧?好像要你跟我一起过鬼门关一样。”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可在盛天悯看来,也许真的会有舍命的可能。 教堂正厅后面的回廊处,两人只做了短暂的停留。很快他们听到了养老院门前的一阵脚步与对话声,便赶忙向前躲到回廊旁的一根石柱后,探头窥视来人的方向。 从养老院里走出来的人零零散散有七八个之多,维娅走在这些人最后。当先走在前面的人是新郎雷诺,他正和身边的图里奥和另一个修士谈着什么;后面跟着那个大学讲师斯塔特,和另外几个养老院老人也边走边谈,都说的是西班牙语;只有维娅和貌似是伴娘的两个女孩儿沉默无言跟在最后,众人之中唯独没有新娘罗兰娜的身影。 景心琳不由得一皱眉,盛天悯能看得出,她感到有些头大。如果像昨天维娅与斯塔特之间清楚的对话,即使听不懂也可以从中猜出一二,但这么一帮人『乱』糟糟地东一句西一句的,根本无从猜测。 “别着急,咱们再观察观察。”盛天悯悄声对她说,景心琳点点头,表示不会放弃。 他俩眼看着一行人走回教堂正厅,景心琳在门后的缝隙中继续盯着几个人,让盛天悯左右警戒,以防被旁人发现。 只见几个人走进教堂正厅,神甫面向耶和华的画像在胸前划着十字,其他几人也随着他的动作一起祷告了一阵,只有新郎站在所有人最后,凝视着画像,庄严且肃穆。 祷告过后,几位老人和修士、伴娘各自找了长凳坐下,维娅、新郎雷诺、大学讲师斯塔特、司机图里奥和神甫五人围在圣象前的方桌旁,好像在看着上面的什么东西。由于被身形挡住,景心琳无法看清桌面上摆的是什么东西。她心里暗自后悔,刚才经过的时候怎么就没注意那张桌子呢? 还没等她想如何看清几人在做什么的时候,忽然发现维娅从衣兜里将从盛天悯处借来的两枚王后棋子取出,放到桌面上。围在桌边上的众人同时发出一阵唏嘘声。 景心琳猜测他们好像是在举行某种仪式,用那两枚棋子作为仪式的必要道具。 正当她要看看他们接下来还要做些什么时,胳膊被盛天悯猛地摇了几摇。扭头看去,见盛天悯伸手将自己快速拉到门旁边的窗沿下,向后面指了指。景心琳明白,他是提醒自己有人接近,紧张地向后看去。 原来身后的回廊处从养老院楼里走出两人,一个是新娘罗兰娜,另一个是维娅的祖母。两人表情轻松地边走边谈,自然说的也都是西班牙语。 景心琳和盛天悯眼见着一老一少两位女士从身旁经过,没料到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突然发生在刹那之间。 . ,更新w快广t告少,精彩!( = ) 第193章 遇蛇 正当她们马上要走过两人身前时,只听见身后一声“啊”地尖叫,吓得盛天悯和景心琳两人头皮一麻,都不由自主地转身向后看去。同时罗兰娜和祖母也都是一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很快,从教堂正厅所有人、还有养老院的一些人也都登时听到动静,风风火火地赶到回廊处,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维娅走近时见盛天悯和景心琳都在当场,脸上生出一丝疑『惑』。不过见两人也都向后看,想是也发觉了异常,便将对他们的疑『惑』暂时放在一边。 所有人见一个女生身体蜷缩在石柱下,瑟瑟发抖,看样子是被什么东西吓得不轻。 “这不是燕老师吗?”维娅凑过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你怎么会在这儿?” 盛天悯和景心琳也同时认了出来,她是燕云姗无疑。但在这一尴尬场面下,都有些不知所措。 燕云姗没有回应,维娅好言劝慰了她几句,将她扶起,搀着她走进教堂正厅。在经过盛天悯和景心琳两人身边时,轻声对两人说:“一起来吧。” 两人只得红着脸跟在她身后一起走进正厅,其他人在神甫和祖母的招呼下纷纷散去。 所有人再次聚到一处,祖母和神甫坐在正厅前排的椅子上轻声聊着天,其他人围在方桌四周。这时盛天悯和景心琳才看清,原来桌子上摆着一个金属质地的国际象棋棋盘,上面摆着几枚棋子。让他们不解的是,所有棋子全部都是王后,没有一枚其他的类别。 “燕老师,说说刚刚是怎么回事。”维娅轻抚着她的后背温柔地问道。 “蛇!是条蛇!缠在我的腿上。”燕云姗心有余悸地说。 众人都是一惊。 蛇?这里怎么会有蛇出没?所有人都疑『惑』不解。 维娅知道,燕云姗最怕蛇一类的动物,见到那种东西腿就发软,更别说缠在腿上了。低头看向她的腿,可并没发现有什么东西。 “你真的见到一条蛇缠在腿上吗?那是一条什么样的蛇?”维娅继续问道。 “头是红『色』的,身上有花纹……我就记得这些,因为太害怕了,所以再详细的我就没看到。” 维娅点点头,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 “盛编辑、景老师,你们又是怎么回事?”维娅看向旁边的两人问道,同时其他人的目光也都投向他们,让两人浑身不自在。 还没等盛天悯想出应对之法时,景心琳率先开口:“我们只是想看看你这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凭着昨天你带我来此的印象,便一起和盛天悯找来了。不过走进教堂后有点懵,一时没找到你们,才在走廊处停留。” 盛天悯心想这种理由明显带有搪塞蒙混的『色』彩,维娅那么冰雪聪明怎么可能会相信。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维娅点了点头,像是完全接受了景心琳的这番解释,然后向其余众人用西班牙语又进行了一番说明,所有人听完都对盛景二人投来感谢的目光。 这让两人莫名其妙地尴尬,却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你们这里又是在做什么?”景心琳将话题转移,指着方桌上的棋盘,无形中把尴尬气氛化解。 “我们在合力解决一个难题,”维娅回答道,“你们知道八皇后问题吗?” 盛天悯和景心琳都摇摇头。 “所谓八皇后问题,是国际象棋大师贝瑟尔提出的一个棋盘规则问题。就是说,在一副国际象棋棋盘上,将八个后子摆放成谁也攻击不到谁的位置,一共有多少种摆法。” 这个问题让景心琳颇感兴趣,眼睛直直向棋盘上望去,但只看到了六枚后子,却真的是谁也攻击不到谁。 “怎么少了两个?不是说八皇后吗?”盛天悯问。 “你说的贝瑟尔是什么时代的人?”景心琳没理会盛天悯的问题,兀自将自己的问题提出来。 “德国人马克斯·贝瑟尔于1848年提出八皇后问题,这是回溯算法的典型代表。” “如果是1848年就已经提出的问题,按理说如今早应该被计算机技术解决了呀?”景心琳有些不解地追问。 维娅一笑,“景老师说的没错,其实用最简单的计算机程序就可以解开这个问题,最后得到的答案是一共九十二种解法。” “那你们……” 维娅看了眼盛天悯,“其实我们真正遇到的问题,是盛编辑刚才所问的问题。” 景心琳一愣,撇了一眼盛天悯,“你是指你们少的两枚棋子,才是现在所要解决的问题?” 此时的盛天悯却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方桌桌面上的棋盘中,而是在细语安慰着惊魂未定的燕云姗。 “这里不会有蛇了,大家都在,危险已经过去了。” 景心琳不得已只好将话题重新回燕云姗身上,于是郑重其事地向维娅问道:“这个教堂附近真的会有蛇出没吗?依着燕云姗所说蛇的模样,十有八九是只毒蛇。如果养老院周围有毒蛇,这些住在此处的老人,你们就不担心他们的人身安全吗?” 维娅一笑,“景老师,这座既是教堂又是养老院的地方虽然并不起眼,却已在巴伦西亚的老城区屹立了将近四十年,从来没有发现过有毒蛇出入,更没有养老院的老人被毒蛇所伤的记载,这你尽管放心。至于燕老师刚才眼见的蛇身缠腿的事,我想她也应该确实经历过无疑,而其中缘由,我心里已经有数。所以请你不必对此过于纠结,这种事情我想以后也不会再次发生。” “她说得应该没错,”盛天悯也对景心琳说,“这里不会有蛇灾的,只不过这次有蛇出现的缘由,怎么也需要维娅给燕画师一个说法,否则她心中的阴影也许一时半会挥之不去。” 景心琳和燕云姗都看向维娅,同时维娅身后的众人也用西班牙语交头接耳着。 维娅有些无奈,对盛天悯三人说:“这个说法还是需要回到我们现在面对的问题之上——八皇后问题——才能解释清楚。” 盛天悯觉得维娅并不是故意在绕弯子,便耐下心来对景心琳和燕云姗说:“那且听维娅把前后都说清楚。” . ,更新w快广t告少,精彩!( = ) 第194章 大闹婚礼现场 维娅让众人回到正厅的座位上,和她的几个同伴说了几句之后,就与盛天悯三人重新凑在一起。 “八皇后问题,的确已经被计算机程序解出来了。我们现在面对的所谓‘八皇后问题’,是要凑够全部八个皇后在棋盘上。这个问题是我的前男友提出的一个寻物问题,他说在教堂中将八皇后以贝瑟尔的其中一种摆法完成,便可以重新将自转方舟的引导宠儿收回,他是这么说的。” “自转方舟的引导宠儿?这是什么意思?”景心琳脱口便问。 “因为自转方舟这个东西只是一个串起迹语的连线,而如何将它把迹语串起来,如同缝起布的线需要用针来引导一个道理。我们已经通过各种方法按照他的要求找到了六颗棋子,斯塔特得到了一双西方皇后,雷诺贡献出两颗北方皇后,而盛编辑你带来的则是东方皇后,现在只差一对南方皇后。我们现在正在思考的就是该如何找到南方皇后。这也是为什么要盛编辑自己准备国际象棋的原因。” “八皇后问题先放一边,到底你该如何解释蛇的事情?”景心琳急着追问。 “因为我那个前男友,随身就养了条蛇。只不过因为经常要飞国际航班,所以就先寄养在这个教堂里。燕老师你尽管放心,那条蛇没有毒,看到它身上的花纹和红『色』的头部,都是用颜料描绘出的『色』彩而已。” 燕云姗长出了口气,“原来是这样,那也吓得我不轻啊。” “你这个前男友也爱养这种宠物啊,比我家的绿鬣蜥更厉害。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没在巴伦西亚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已经很久没和他有联系了。”维娅一摊手说。 盛天悯和景心琳心里都已经猜出个大概,她的前男友十有八九就是索尔多,可不知道维娅这么说是真心不清楚索尔多就在巴伦西亚,或者说就在附近。 “你们现在有没有找到那对南方皇后的线索了呢?”燕云姗问道。 “我们刚刚就在讨论此事,现在还没有头绪,所以还是先将罗兰娜和雷诺的婚礼完成,再来解决八皇后问题。” 盛天悯三人心想人家的婚姻大事还是要排在第一位,就暂时先将其他事情放在一边,听从维娅和她朋友们的安排。大家一起归置教堂和点缀现场,包括彩花、气球、花门、红毯、仪式台什么的,很快在一天之内都置办妥当。 直到全部完成,众人都长舒了一口气,景心琳则趁其他人都没留意时,凑近维娅,悄声问:“他们的婚礼是不是早在你这次的巴伦西亚行程的计划之内?” 维娅一怔,不置可否地回了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转天一早,天公作美,下了将近一天两宿的雨终于停了下来。清晨朝阳升起,将巴伦西亚城映得格外灿烂,空气中也通透清爽。 因为这一天是个喜庆的日子,所以头天所有人在聚餐时都没有贪杯饮酒,景心琳自然也没有再装醉耍巧。在上午十点钟时,新娘家的家人,包括维娅在内的友人们齐聚教堂正厅后养老院前的草坪上,婚礼前的茶点款待自然是少不了的。当然,西班牙式的婚礼不像中国那样有丰盛的婚宴,也没有收取礼金的习俗,但同样不失热闹欢快。 婚礼的正式仪式定在下午十三点整,不过出于维娅的主意,证婚人需要包括神甫和养老院老人在内的十五人来担当,所以准备时间比普通婚礼要更久一些,有些老人还需要轮椅和服务人员搀扶才能出席。 新郎在前一天在教堂旁边的酒店租下几个房间,婚礼当天早早地便在教堂门口等待着仪式的开始。过了正午十二点三十分,新郎在修士的指引下来到教堂正厅的仪式台上,向他介绍了包括神甫在内的十五位证婚人。新郎只是有意躲避了神甫,对那些养老院的老人没什么抗拒心理。 仪式还有十分钟开始时,维娅带着盛天悯、景心琳、燕云姗,还有斯塔特、图里奥等众人落座于正厅长椅上,等待着婚礼的开始。 十三点整,教堂里的风琴声响起,标志着婚礼仪式正式开始。新娘与她的父亲出现在教堂门前,罗兰娜一手挽着父亲的胳膊,另一只手捧了束白『色』栀子花,身穿着和前一天一样的白『色』短款礼服,后面跟着两名伴娘,一起缓缓步入教堂,在场所有人站起身鼓掌表示祝福,摄影师跟着不停拍摄,一时间气氛急剧攀升。 新郎则站在仪式台上,凝视着新娘走近自己,可似乎眼神中并没有幸福与甜蜜的感觉,只是直愣愣地站立在那里。 等新娘走到仪式台前,新郎走到面前,父亲将新娘的手交给新郎,然后新郎牵着新娘走上仪式台,开场的这一段流程便结束。 随后风琴音乐停止,原本天主教仪式的神甫证婚的环节,被替代为十五位证婚人一起进行证婚。所有人手捧圣经一起念诵证婚词—— “新郎理查兹·雷诺先生,新娘贝拉·罗兰娜小姐,你们今天来到主的圣殿,在天主及教会、双方家长和各位亲友面前,缔结婚约。圣主降福于你们爱情,现在,更借着婚姻圣事圣化、巩固你们的结合,使你们的生命更加丰盈,并乐意承担圣徒在婚姻中的责任。你们知道既是天作之合,就必须终身厮守。现在请你们两位在大家面前郑重表明你们的意愿。理查兹·雷诺先生,你是否自愿与贝拉·罗兰娜小姐结为夫『妇』?” “是的,我愿意。” “贝拉·罗兰娜小姐,你是否自愿与理查兹·雷诺先生结为夫『妇』?” “是的,我愿意。” “你们是否愿意接受天主赏赐的子女,并按照上主教会福音和的训导养育他们?” 两人同时回答:“是的,我们愿意。” “你们两位既愿结为夫『妇』,就请你们彼此握着手,面对面,在天主及教会面前互相订立你们的婚姻盟约。” 雷诺说:“贝拉·罗兰娜小姐,我如今郑重承认你作我的妻子,并许诺从今以后,无论环境顺逆,疾病健康,我将永远爱慕尊重你,终生不渝。愿主垂鉴我的意愿。” 罗兰娜说:“理查兹·雷诺先生,我如今郑重承认你作我的丈夫,并许诺从今以后,无论环境顺逆,疾病健康,我将永远爱慕尊重你,终生不渝。愿主垂鉴我的意愿。” 十五位证婚人齐声说道:“原天主降福这对结婚戒指,请你们互相交换,作为亲爱忠贞的信物。” 两人将戒指互相戴在对方无名指上后,所有证婚人继续说:“愿上主惠然坚固并降福你们在教会及亲友面前缔结的婚姻盟约。愿圣主对教会的爱,实现在你们的生活当中,并赐给你们永远幸福。但愿天作之合,白首偕老。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两人相拥接吻时,全场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花洒也适时地降了下来。 整个过程全部用的西班牙语,盛天悯和景心琳人除了人名之外,基本都没有听懂,只是被全场气氛带动着也起立鼓掌,表示祝贺。但两人都可以看得出来,新郎从始至终都有些心不在焉,从表情神态上来看,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似的。 意外的事情果然在两人接吻的时候发生了,只听见教堂大门前一声高喊:“dejade!(西班牙语:且慢!)” 所有人都猛回头向教堂门前看去,但见一名身穿黑『色』西装,戴着眼镜,褐『色』卷曲头发的男人站在门口。盛天悯、景心琳和燕云姗一眼便认出来,这人是慕尼黑航空港帮忙找到挎包、赫塔菲图里奥住处发现的照片中的男人——多明戈斯·索尔多。 教堂里瞬时间一阵『骚』动,维娅惊愕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冲着索尔多就飞奔了过去,嘴里对他念叨着什么。索尔多似乎根本没不想理会她一般,绕过迎面而来的维娅,走到仪式台前,对仪式台上的新郎新娘、包括所有的十五位证婚人说了一大通。 盛天悯和景心琳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便让燕云姗帮忙给翻译一下。 燕云姗皱着眉说:“他的口音有点奇怪,西班牙语的发音比较生硬,不像我在慕尼黑遇到他时说的英语那么标准流利。他说他之所以让婚礼停止,是因为真正的清教徒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安排,即使再多的征婚人数,清教徒也不会允许这样的繁文缛节与形式主义泛滥的婚礼。” 此时教堂里的『骚』动逐渐演变成了不安与愤怒,一些新娘家的家人冲了过来想将索尔多制住,让他不要再干扰婚礼的正常进行。不过却被人群中挤出来的斯塔特和图里奥拦住,还有维持秩序的一些修士也加入其中。同时让维娅更没想到的是,新娘罗兰娜也上前阻止了自己家人的粗鲁行为。 维娅震惊地呆立在盛天悯三人身边,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索尔多,索尔多也同时紧盯着她。盛天悯发现两人目光相对之处,一股无法名状的紧张气息扑面而来。 “这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是吗?”维娅冷冷地对索尔多说。 “你别怨斯塔特他们,我无非是想告诉你,自转方舟的秘密最好不要再向另外的新团体扩展了,除非方舟宠儿真的会选择他们。” . ,更新w快广t告少,精彩!( = ) 第195章 聚齐八皇后 “原来你从慕尼黑一直跟我跟到现在,一直就隐藏在附近是吗?” “慕尼黑的事只是个巧合,但在巧遇你和你的中国朋友之后,我立即明白了你回巴伦西亚、还有他们跟随你来的目的,所以我才联系到了图里奥、斯塔特、罗兰娜和雷诺几人。对了,还有你的祖母,她作为方舟宠儿的成员,自然也会配合我的。” 维娅叹了口气说道:“本来我想通过图里奥、斯塔特他们的配合,让我的中国朋友可以认识到自转方舟的重要『性』,可没想到我也是被别人安排在了戏中。这么说在我家阁楼上的自转方舟是你拿走的?” 索尔多一笑,“我的克里斯蒂娜,别忘了当初可是我和我姐姐把你带进的门萨俱乐部,也是我建立的‘方舟宠儿’。至于自转方舟,你最好还是问问祖母吧。” 这些话燕云姗都同步翻译给了盛天悯和景心琳听,两人心中的疑团一时有云开雾散之感。 维娅台眼向仪式台望去,祖母就在神甫身边,见维娅看她,她便走出证婚人人群,冲着前面即将爆发冲突的人们高声喊话,声音洪亮且清晰。说了几句之后,人们逐渐恢复了理智,平息了『骚』动,纷纷坐回座位。 索尔多趁此机会向门外一招手,一个服务生模样的人推着一架餐车缓缓进入教堂,餐车上面放着一个六层高的硕大蛋糕。一直推到仪式台前,索尔多凑近餐车从车下取出两把餐刀递给新郎新娘,告诉他们这是自己给他们准备的新婚礼物。 让维娅和盛天悯几人注意到的是,蛋糕最顶层上伫立着两枚棋子,一个是黑皇后,一个是白皇后。雷诺和罗兰娜也都发现了,同时看了一眼索尔多,索尔多一笑,抬手向他们示意。 两人分别从蛋糕上取下棋子,交给维娅。很明显,最后缺失的一对南方皇后,便是它们。 “放着六枚棋子的棋盘你们都准备好了吧?把这两枚放上去试试看。别忘了,八皇后的摆法哦!” 一对新人将两枚棋子交给维娅,维娅只是将棋子接在手里,问索尔多:“婚礼还能不能继续进行了?” 索尔多耸耸肩,“问祖母吧,由她定。” 等维娅再看向祖母,祖母正和新娘的父亲解释刚才发生的事情,好像她也很清楚这其中的因由一样。 祖母发现维娅和其他人看向她时,冲她和新郎新娘笑着点点头,告诉他们婚礼继续,然后对维娅说自转方舟的事等将八皇后排列完成,自然会对她有交代。 就这样,婚礼继续。接下来是新人一起切蛋糕的环节,因为索尔多送上的蛋糕已经放在他们面前,所以自己准备的就直接分享给在座众位亲朋好友。 分切蛋糕后,新娘将花球背对未婚女士扔出。本来维娅和新娘说好要将花球扔给燕云姗,以表达她对自己在遥远国度中最好朋友的祝福,但没料到花球先砸中了景心琳的头,才反弹到燕云姗的手中。虽然这只是个不起眼的『插』曲,可在维娅心中却泛起了一丝波澜。 婚礼所有程序结束后,维娅将索尔多叫到教堂后的草坪角落,脸『色』依旧冰冷。 “说说吧,你这个时候出现是什么意思?想扰『乱』婚礼?可也没刻意阻止。有意送蛋糕和棋子?也没必要一上来就以那样的方式出现吧?” “没别的,和以前一样,指出你方案的不合理。说真的,你让十五个人同时作证婚人,纯粹就是为了敷衍雷诺这么个伪清教徒。如果他真正是虔诚的清教徒,断然不会接受你这个方案。” 维娅喘了口粗气,“我与你分手这个决定真的是一点都没错,到现在你还是这样的臭『性』格。” “没办法,本『性』难移。” “我还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和祖母联系上的?那对南方皇后棋子又是怎么回事?” “祖母毕竟还是方舟宠儿的成员,本质上和斯塔特、图里奥他们没区别。自从我猜到你此行目的后,与除你之外所有方舟宠儿的成员都联系过,包括图里奥房间里的相框、斯塔特在对面阁楼上用的红『色』激光点,都在提示你的中国朋友们此行的真正目的。让我吃惊的是,他们好像提前发觉了这次行程的奇怪之处,将原定在马德里的一天临时强制改成半天,这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图里奥通知我这个变故以后,我只好先让斯塔特提前出面去与他们会面。至于南方皇后,你还记得曾经的‘卡拉特拉瓦暗示’吗?” “卡拉特拉瓦暗示……”维娅恍然大悟,“你是在最南端的天文馆找到的?” “记得就好,我能拿到这两枚棋子也是颇费了一番周折呢!经过多方了解,原来天文馆馆长也是门萨的会员,所以我才能得到它们。” “还用婚礼蛋糕把棋子送到这里,真是永远改不了你那装模作样的『毛』病。” “幽雅是上帝的礼物,而智慧则是天赐的机遇。这是英国诗人威廉·兰格伦的名言。” 这句话险些把维娅逗笑,不过她还是忍住了,随后将索尔多重新带回众人面前,向盛天悯三人逐一介绍。 盛天悯、景心琳和燕云姗一起表示不用介绍了,在慕尼黑时都已经见过,用英语交流没什么障碍。 维娅将索尔多刚才向她解释这一路安排的幕幕场景全都讲给他们三人,索尔多也连声说抱歉,其实他所针对的并非是盛天悯他们,而是和自己一直是欢喜冤家一般的维娅。 盛天悯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件事,对索尔多和斯塔特说:“以后开玩笑别搞得那么吓人,让一个激光点瞄着自己心脏的感觉,用不用你亲身来感受一下?” 景心琳听到盛天悯一下子想起这事,心中不由得微微一颤,有些不好意思地悄悄绕开盛天悯,而盛天悯倒是丝毫没有察觉她情绪上泛起的涟漪。 “你们说的‘方舟宠儿’又是怎么个东西?”景心琳凑近维娅将话题岔开。 “就相当于你们七个人组成的‘启明星体系’,”维娅回答,“包括我、索尔多、斯塔特、图里奥、雷诺与罗兰娜夫妻,还有我祖母,恰好也是七人。” “难道你们也都收到过所谓的‘迹语’吗?”盛天悯紧跟着问。 维娅点点头,“我们‘方舟宠儿’与你们‘启明星体系’之间唯一的区别就是有自转方舟的指引。不过中国话叫‘阴差阳错’,有谁会料到我在遥远的东方还能撞见你们这样和我有同样境遇的人呢!” “眼下咱们先把八皇后问题解决了,看引导宠儿收回的指示能告诉我们什么。”索尔多兴冲冲地说。 不光是盛天悯三人和维娅,连一对新婚夫『妇』和斯塔特、图里奥等人都围拢在一起,将国际象棋棋盘上重新摆上八皇后,互不在同一条直线与斜线上,但似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维娅有些奇怪地看了看索尔多,“摆放顺序是不是有问题?” 索尔多皱眉紧盯着棋盘,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其他人也在各自思考着其中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dirion-de(西班牙语:方向)。”一个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几人回头看,原来是坐在长凳上的祖母一边翻看着一本圣经一边嘀咕出了这句。盛天悯和景心琳自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维娅不解其意,兀自用中文低声嘀咕:“方向?祖母这是什么意思?” 可索尔多听到祖母说的话,顷刻间就像得到一件宝物一般,用英语说了句:“sure!this-is-it!(对!就是它!)” . ,更新w快广t告少,精彩!( = ) 第196章 信物 “就是它!” 等看清那只动物左爪上挂着的东西后,鹋迁脱口而出。 他立即要上前将短尾鶶捉住,却被昙燕伸手阻止。 “你想做什么?”昙燕十分警惕地问。 “别误会,我不会对布谷有什么行动,只是想看看那只动物爪子上挂着的那个东西。” “哪个东西?”昙燕半信半疑,用手势示意军士控制住鹋迁不许他轻举妄动,自己则走近“糖豆”,伸出手将它召唤到手上。 “看样子它很听你的话。”鹋迁说。 “那是自然,我在这里每天围着布谷身边,它是布谷的贴身宠物,自然和我熟络。”说完,她将栓在“糖豆”左爪上的东西解了下来,掂在手中,“这就是你说的信物?” 那是一条乌突突的深『色』挂坠,形状呈椭圆形,略显细长,很不起眼。 “对,显辉告诉我这件东西就是布谷父亲留在她身边的信物,可能布谷那时还小,不清楚这件东西的意义所在,所以才会将它放在宠物身上。” 昙燕边翻来覆去看了看这件东西,实在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又想想鹋迁所说,也在情在理,于是便将这个椭圆形挂坠交给他。 没料到鹋迁刚将挂坠接到手中,在床上斜躺着的布谷突然之间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嘴里模模糊糊地叨念着:“悯雀哥……悯雀哥……你来了……你来了……悯雀哥……悯雀哥……你别走……” 昙燕见状急忙赶到床边,施展“控幽技”,将布谷激动的心绪与身体的反应暂时隔离开,布谷才逐渐恢复平静,在床上眼睛紧闭地睡着。 “怎么情绪会突然与身体又建立起联系了?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了。”昙燕不解地自问。 “她从被攻击后到现在一直是这个样子吗?”鹋迁问道。 “最开始时不稳定,经过一个阶段用‘控幽技’分隔她的思维与身体的联系后,就好多了。虽然身体是这样,但思维的活动基本和平常人一样,而且有时候甚至会和远在千里之外她想用意识相通的人联系。” “你说的她想用意识相通的人,是不是指的悯雀?” “没错,你刚才也听到了她叫着悯雀的名字,因为毕竟悯雀从布谷出生没多久后便开始养育照顾她到现在,布谷心里拿悯雀看作是父兄一般,对他非常依赖。” 鹋迁深有所悟地说:“我明白了。既然我要的东西已经拿到,如果您能信任我的话,能不能同意我把它带去找布谷的亲生父亲裕彤呢?” 昙燕点点头,“既然我能收到治安管理局对连环凶案的协查通报,便说明边界区间委员会有义务协助治安管理局的治安官追查此案。如果这件东西对案件有相当关键的作用,你拿去自然没有问题。那么接下来,你要去哪里找裕彤?” “从我得到的情报上显示,裕彤现在很可能身处噬族领地,所以我们会由此向西去。” 昙燕一皱眉,“我建议你最好从北线的朝耀山脉通过麋源族领地去噬族那边,不要走长人族的地界了。因为最近我刚从第九大队的情报部门得知,长人族从谧洛山一线到莫隐城反政-府军占领地,整个与鸟族、鳍族交界处局势都很紧张。谧洛山是长人族政-府军与长领军对峙的敏感地带,而在莫隐城那边最近又突然有反政-府军发生内斗的迹象,总之边界局势相当复杂。” “既然这样,也只有朝耀山脉南端的彩明山口是比较近的路线了。那就事不宜迟,我们必须要在那个凶犯檀迟之前找到裕彤,并将他保护起来。” “今天天『色』晚了,你们明早出发,我会和第九大队指挥官打招呼,护送你们过彩明山口。”昙燕说完,命人将鹋迁送回住处。 见到等得焦急的鹭齐,鹋迁将刚才的事情详详细细告诉他,并给他看了拿到的那个信物。 “就这么个不起眼的东西?”鹭齐有点失望地说,“还以为是什么珍宝异物呢。” “但这确实就是显辉在临终前告诉我的信物的样子,别看它不起眼,只有这东西才能让裕彤相信我们。”鹋迁说罢,将挂坠贴身收好。 两人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清晨准备上路时昙燕带领着十名鸟族便衣军士为他们补充了些必要的物资,并将他们送到俱乐部大门之外。 “布谷这孩子身世多舛,虽然现在是这样的情况,如果醒来还能见到她亲生父亲,也算弥补一些遗憾了吧。但愿你们能尽快找到裕彤,保护好他。” “我们必定全力以赴,这是我们的职责。”鹋迁坚定地说。 “还有……”昙燕略微犹豫了一下,像是在思考有没有必要说什么事情,随后还是将话说了出来,“虽说可能『性』不大,但如果你们碰巧能遇上悯雀他们,还是请给他们带个口信,布谷这里让他们尽管放心,只是希望他们要尽快回来,目前边界局势不稳,兵站这里还需要悯雀来主持大局的。而且等布谷醒来时见不到悯雀,她恐怕会很伤心吧。” “他们现在大概在什么地方?” “悯雀他们四人是为寻找另外一个同伴鳞良的下落而去的长人族领地,走的是梦迁港的南线,目的地是若凡城。但如果在若凡城找不到鳞良,也许会南下枫荫三角洲,也有可能向北去瘦门岭一带。” “他们没有可能到麋源族领地吧?那恐怕我们很难遇上。” 昙燕叹了口气,“我也只是胡『乱』一说罢了,你别太在意。”又回头叫过那十名便衣军士,“他们会护送你们去彩明山口,并且与那里的麋源族边界防卫军打好招呼,让你们顺利通过。” 鹋迁和鹭齐道过谢,辞别昙燕后随着护送的军士各自驾驶悬翼机出发,沿着溯月湾蜿蜒向北一路到达彩明山口。 通过鸟族军士与麋源族边界守军的交涉,再对鹋迁和鹭齐两人进行仔细的盘查和身份验证后,才准许两人通过山口进入麋源族地界。 . ,更新w快广t告少,精彩!( = ) 第197章 隐秘巨房 鹋迁始终在意着檀迟的动向,在通过山口时询问守卫军士先前是否有一名麋铄族的女子从山口通过。军士告诉他,这段时期边界局势不稳,如果没有鸟族边界驻军的引渡,彩明山口不可能放任何人通过,即使是麋源族人也不行。 看来檀迟还没通过山口,鹋迁心里想着,不过她也许走的其他线路,自己还不能放松下来,仍然需要加紧赶路。 由于麋源族由东到西的疆域领地非常广阔,并且当中还有两个林洞需要绕开,所以鹋迁和鹭齐两人即使日夜兼程,也走了将近二十天的时间,直到冬中月末才将将走到了浊雨森林附近。至此,他们面对着前方的两个选择,一个是深入广袤阴郁的森林向西横穿而过,通过幽岚谷就到了噬族领地;另一个选择向南走岚暝山脉西北端,贴着长人族、麋源族与噬族三方领地的交界处,那里是洹旋高地,再向西走就到了噬族领地南部的霁洹高原。 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选择第二条线路。一来浊雨森林终年不见天日,鸟族人很难忍受长时间阴暗『潮』湿的环境;二来洹旋高地是三处交界,各领地的守备军把守并不像环界半岛那边那样紧张严格,各个部族通商和行旅比较自由。 就这样,两人沿着浊雨森林边界向南而去。按照地图所示本来到洹旋高地需要两天时间就可到达,但行至一天半时,两人发现前路的情形有些异样。 前方是一处说村镇不像村镇、说牧场也不像牧场的地方,非要形容的话,倒有些像举行祭祀活动的大型神只场所。中间是洼地,四周生长着大片大片的攀天枞木林,几乎将洼地旁边的天空遮挡起来,只有中间透出天光。林子内侧是一排排房屋住户,但看不到一个人影,洼地正中是片异常宽大的平坦之处,上面铺满了绿『色』细密的草垫,而草垫上每隔十几步远都伫立着一面两人高的石碑。从高处看去,像是一根根宫殿的柱子。而最中央,排列着一个六组石墙组成的六角形巨大房间,上面有两座石制尖顶,六面石墙之间各有宽窄不一的缝隙。 鹋迁和鹭齐两人看了这景象颇为奇怪,一时都愣在原地。 “鹭齐,你有没有觉得从高处看向那里,形状有些眼熟吗?”鹋迁凝神注视着前方洼地说。 鹭齐深吸了口气,“头儿,听你这么一提醒,还真是感觉那形状似曾相识呢!” “是每个凶案现场留下的石头的形状!”鹋迁和鹭齐同时想了起来。 中心的六角形房间——四周如同虫足一般的石碑——房间顶上两座尖顶,一个是半心、一个是眼球,这不就是个放大了数十倍的蚩晶吗? 正当鹋迁思酌着这个有奇异格局的地方与凶杀现场的石头之间是何关联时,鹭齐眼尖,发现洼地边出现了几个人,正一阵风向六角形巨房方向走去,急忙提醒鹋迁,指给他看。 “头儿,那些人的装束很像咱们在裕彤家中遇到的女凶犯檀迟,是不是?” 鹋迁愈发觉得此处的事情不寻常,于是让鹭齐将悬翼机隐藏到密林深处,然后两人下了高坡小心翼翼地向洼地靠近。直至走到洼地当中的石碑林处,两人发现靠近巨房旁边有十几个人背靠石碑在放哨,不过并不十分警觉,有的还在有一搭无一搭地聊天。 鹋迁低声向鹭齐交代了两句,然后一人借着石碑林的掩护,逐渐凑到到巨房切近。凭借知雀族人敏锐的听觉能力听到放哨人之间的谈话。 “你说檀迟大人能不能在这些蚩髓变质之前赶回来呢?时间已经不多了啊。” “喂,你可别这么说,她可是杀人不眨眼的狠女人,让她听见你怀疑她的能力,小心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嗨,这不是她不在吗?否则也不会先把指令发过来,人肯定一时半会儿到不了。” “我听刚回来的通讯人员说,檀迟大人已经联络上了噬族中南部螓戾族的头领螈寒,据说他有使用蚩母『操』控超大型融类生物的古术……” “螓戾族人?他们的名声可不怎么样,檀迟大人能信得过他们吗?” “无非是利用他们而已,你说咱们麋铄族什么时候吃过别人的亏?” “也倒是,不过我想檀迟大人此次霁洹高原之行可不只为了试验蚩母的威力吧?应该还有其他的目标。” “还有就是瞰想会的一处遗弃通讯站,我听通讯人员说,等檀迟大人一到,咱们马上起身赶往通讯站,噬族那边的情报说目标就在那里。” 鹋迁听罢,心里已经明白了一半。他们所说的“目标”应该就是指的裕彤,而对蚩母的情报虽然不甚明了,但从这些人说檀迟非常在意的语气上看,两者应该有相当的重要『性』。 正当他准备回去找鹭齐商量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时,从巨房中走出一人,是刚才由外面赶回来的其中一个。对几个岗哨说:“檀迟大人有令,蚩母最后的聚炼不必再等她了,马上将蚩母完成后我们先行赶往霁洹高原的通讯站,她会在那里与我们汇合。” 鹋迁心中一动,立即回到鹭齐那里,告诉他自己听到的一切,然后将下一步的安排交代给他。 “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人会比檀迟先一步到通讯站,我们就在后面尾随他们,等找到裕彤时,再暗中保护。” 鹭齐点头称是。于是两人密切监视着洼地下巨房中的动静,只见那些麋铄族人进进出出,似乎非常繁忙,时不时巨房中还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像是某种动物的低『吟』。而到了夜间,还偶尔还泛出点点暗光,不过每次都是一闪而过。 就这样两人轮班监视了一夜,直到清晨时分,一切动静都消失了。又过了一会儿,巨房中的所有麋铄族人依次走了出来,往洼地的西南方而去。鹋迁和鹭齐急忙紧紧跟上,又怕他们有所察觉,只得跟跟停停。 等几十人的队伍走到洼地外围的密林处,有两艘了空艇停在巨枞树后,队伍分成的两组中像是头目样子的两人在对话。鹋迁侧耳细听,似乎一个在给另一个分派任务。 “因为螈寒那边催得紧,所以檀迟大人让你带着十个技师,到霁川山谷,监督螈寒完成对蚩母威力的实验。另外檀迟大人已经和噬族边防军打好招呼,会配合咱们的行动。我们其余人先行去通讯站等檀迟大人到达。不过据清晨接到的最新情报显示,最终目标很可能不在通讯站,而是在螓戾族人手上,所以你那边要格外留意。” 另一个满口答应后,两组人分别乘上了空艇。鹋迁急忙叫过鹭齐,告诉他情况有变,因为对方兵分两路,所以自己这边也不得不分开追踪。他让鹭齐跟随去通讯站的一路,嘱咐他切莫轻举妄动,只需要密切监视即可;而自己则跟住另一路去往霁川山谷的十几人,那里的情况更为复杂,恐怕鹭齐应付不来。最后约定如果噬族边防军有所行动,两人立即去离霁川山谷最近的噬族村落碰面,谁先赶到便以自己的标牌证为记。 . ,更新w快广t告少,精彩!( = ) 第198章 破空杀手的由来 鹋迁讲到这里,最后对悯雀说:“先前我一直认为螈寒和檀迟他们是一路人,但如今我才明白,螈寒也许会帮助我们脱离困境。也不知道鹭齐这家伙会不会辜负我的期望。” 悯雀劝慰了鹋迁几句,让他安心,毕竟鹭齐在他身边时间也不短了。鹋迁冲他笑了笑,示意他相信自己手下的能力。 又过了不多时,几名麋铄族技师走进地下监禁室,两人的谈话急忙停止。来人也不说话,把悯雀和鹋迁两人架起来,向外走去。悯雀向懋然等人和鳞良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大家见机行事,不要蛮干,也不要错过时机。懋然心领神会,对他微微点了点头。 两人被带到通讯站的二层,檀迟和三个噬族军官正坐在屋中等着他们。麋铄族技师让悯雀留在门前,将鹋迁带进屋子。 檀迟见鹋迁站在眼前,还是那种很轻蔑的口气说:“鹋迁长官,你现在还想着把我带回云塔城接受审判吗?” 鹋迁哼了一声,“你别以为把我如之何了就能逃脱法律的制裁,你最终都会押上鸟族联邦法庭的被告席。” 在场的麋铄族技师们又是一阵哄笑。檀迟摇了摇头说:“唉,我并不想和你再斗嘴了,实在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问你,你的那个部下去哪里了?” “部下?什么部下?” “别装糊涂了,我们在翼彩镇会面的时候,你的那个部下,记不起了?” “哦,你说他啊,他只是我当时临时找的一个帮手而已。这次来噬族领地捉你,就是我一人而已。” 檀迟嘿嘿一阵冷笑:“鹭齐,鸟族的翼彩族人,原先是云塔特区副级三层的治安员,一年多前分配到了主级六层的治安厅刑事科做了你的助手。这次只你一个来霁洹高原?你如果是我,你会相信吗?” 鹋迁大吃一惊,檀迟居然对他们的情况了如指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对你们的情况知道得如此详细?也不妨告诉你,我背后的组织对于得到这种简单的情报完全就是手到拈来。而且不光是你,和你一起被我捉住的那些人,身份情况通过刚才经过我和组织的联系,都已经非常清楚了。” “你背后到底是个什么组织?”鹋迁问道。 檀迟一摆手,“哎?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鹋迁一摇头,“我不知道,我和他是分开行动的。而且我和他交代了,如果没有我留下的记号,他不会来找我汇合。” “你的记号是什么?在哪里留下?”檀迟追问道。 鹋迁不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闭上眼睛沉默应对。 檀迟见鹋迁闭口不言,也没有再强『逼』他回答,向门口一招手,几名技师又把悯雀带了进来。 一名在霁川山谷实验现场的麋铄族技师在檀迟旁边耳语了几句,提醒她悯雀会“冥想技”这种传说中只有玄族人掌握的技艺,不能直视悯雀的眼睛。 “哦?这倒有些意外,组织给的情报里没有这个信息。冥想技……玄族人……看样子我得对他刮目相看了,真想见识见识这种传说中的技艺到底是什么样的。” 悯雀听她这么说,心想看来自己用冥想技去对付她的方案对方已有防范,只好另想其他办法来应对了。 “悯雀,你知道除了鹋迁以外,我为什么会把你押来吗?”檀迟冲悯雀问,脸上阴测测的。 “为什么?难不成你想找我要你丢掉的蚩母?” “因为——我要杀了你!” 鹋迁在一旁心中一凛,他知道檀迟的秉『性』,说的出来干的出来。 悯雀倒是毫不畏惧,轻轻哼了一声,“杀我?难道我身上就再没有你想要的信息吗?” “不好意思,我现在所知道的你身上全部的信息,足够我杀你的理由了。” “哦?我倒是想听听。” “很简单,因为你是布谷的监护人,也是她如今关系最亲密的人。” 悯雀听她这么说,脸『色』骤然大变。 鹋迁也差不多明白了檀迟的意思,她是想和之前那四个被杀鸟族构想聚合工程委员会成员一样,让布谷亲眼看着自己把至亲之人杀死。 “等等!”鹋迁脱口叫住檀迟,“你如果想施展‘缈觉术’,对付的也是布谷吧?现在布谷远在环界半岛,你又该如何达到你要的效果?” 檀迟装作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噢!对哦!我应该在布谷眼前杀了他,这该如何是好?”然而她很快又换了一幅面孔,“别忘了,其他很多人管我叫‘破空杀手’,你们知道为什么我叫‘破空杀手’吗?” 悯雀和鹋迁互相看了看,没人回答她。 “不妨和你们直说,若干年前的我,可还是瞰想会的成员,任职金科科长。” 悯雀听罢登时一愣,没料到曾经的檀迟居然和渡山集遇到的刑流一样,也是瞰想会源石六科的科长之一。 檀迟继续说道:“也许你们不知道金科是什么概念,金科是专门负责开拓‘破空臆’构想源石信息的瞰想会机关。至于后来我为什么脱离瞰想会而去了另外那个组织,其中原因你没必要知道,我也完全记不起了。你们只需要知道,我到了那个组织以后,会专门对付与‘破空臆’源石有关的人,无论是瞰想会里金科的人,还是鸟族构想聚合工程委员会的人,只要让我盯上,一个都不会放过。所以我才有了‘破空杀手’这个绰号。” “你告诉我们这些有什么用?”悯雀问道。 “我的意思是说,对于构想源石的事,你都瞒不了我。虽然我在鸟族领地无法接触到布谷,但她身上有‘今古宙’碎片,还有你身上有其他的源石碎片,我都清清楚楚。” “那又如何?” “还有就是,你和布谷都会施展‘冥想技’,如果这三样东西放在一起组成一条思维联络线,你说会怎样?” 悯雀激灵灵打个寒颤,心中暗想她怎么会知道“布谷意识”的事?这件事只有自己这五个人清楚,难不成我们当中…… 檀迟见悯雀脸『色』骤变沉默不语,哈哈一阵大笑,“来人,把他身上的源石碎片搜出来。” 几名麋铄族技师闯上来从悯雀贴身处翻出了“欲念遐”源石碎片,交到檀迟手中。 “哦?白『色』的?是‘欲念遐’碎片。”檀迟接过来端详了一番喃喃说道。 “我不施展‘冥想技’,这条联络线就建立不起来,这点你没想到吗?”悯雀问道。 “你会施展的。”檀迟微微一笑,举起手中的“欲念遐”碎片,用一只手在上面抚『摸』着画圈,然后慢慢将碎片靠近悯雀的眼前。 . ,更新w快广t告少,精彩!( = ) 第199章 致命缈觉术 悯雀慢慢觉得眼前一阵缥缈,恍惚中布谷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和在瞰想湖岸边时所见的感觉一模一样。只见这个布谷左眼中发出透明光芒,表情异常痛苦,对他轻轻说着:“悯雀哥,我需要你,赶快和我建立起联系,否则冥想技会耗光我的精力的!” 悯雀的潜意识中不断告诉着自己——这是檀迟制造出来的幻象,不要上当。但他始终挣不脱要去救布谷的意愿,那是“欲念遐”碎片在发挥作用。不知不觉中,施展冥想技的念头占据了整个脑海。 自从他在青沛山脉时开启了“布谷意识”联络线,冥想技的层次便有了快速的提升,已经可以不靠手型的辅助而施展出来。虽然双手被缚,但仍能从眼中逐渐『射』出光来,直直对准“欲念遐”碎片,那是发动冥想技的标志。 悯雀的眼中看到对面的布谷幽幽地向自己身边走来,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柄窄刃匕,嘴里喃喃地念叨着:“悯雀哥,对不起,我想让你死。”说话间,已经走到他面前,窄刃匕对准悯雀心口就要一刺而入。 悯雀此时心中很清楚这是檀迟施展出的“缈觉术”,不知道布谷是否在看着自己被她杀死的这一幕,心想自己这样死去,布谷不知道会不会和云塔城那些受害者家属一样精神崩溃。要是真的这样,自己死也无法安心。 正在窄刃匕即将刺入悯雀身体的那一刻,只听通讯站中“轰隆”一声巨响,整个通讯站的三楼直塌下来,将二层这个房间压在瓦砾之下。 环界半岛,秘密兵站中。 昙燕守在布谷的床边,再次为她施展“控幽技”来控制住强烈的思维活动与身体机能之间的距离。自从送走鹋迁、鹭齐两人后,布谷的思维活动一点点开始紊『乱』不绝,左眼中的“今古宙”碎片,也不时闪烁不定。似乎思维中在寻觅一个目标,但总是遍寻不到。 昙燕觉得事情不太寻常,可能布谷通过“今古宙”碎片感知到了悯雀一行人目前的处境,于是心中忐忑不安的感觉始终不散。 直到这一天,布谷不稳定的思维突然之间平复了下来,仿佛她找到了那个目标。这让一旁的昙燕不仅没有松了口气,反而更觉得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果然,又过了一阵,布谷突然“啊”地大叫了一声,嘴、鼻孔、耳朵里一下子同时流出血来。这个场景让昙燕惊得目瞪口呆,赶忙施展“控幽技”压制她的思维活动对身体的冲击,但这次根本无法抑制。 昙燕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正在不知所措时,布谷大大吐出一口气,身体逐渐软了下去。昙燕赶忙上前观察,发现布谷的思维已然平复,昏昏沉沉地睡着。 此时她才有种如释重负之感,打来清水将布谷喷出的血迹擦洗干净。心中暗自念叨,悯雀他们一定是身处极其危险的境地,但愿他们能化险为夷。 就在悯雀即将命丧通讯站的顷刻,出现的变故瞬间发生。正在施展“缈觉术”的檀迟被通讯站三层落下来的一块砖石砸中肩膀,一个踉跄倒在房间一边。其他麋铄族技师和噬族的军士也被突发状况搞得晕头转向,『乱』作一团,有的来不及躲闪被石块砸在下面;有的赶忙施展“析蕨术”用木杖、藤条之类的东西组成格网,挡住三层坍塌下来的大块天花板;有的急忙去抢救被砸中的檀迟。 鹋迁趁『乱』一边躲闪着落下的东西一边快速捡起檀迟丢在地上的那柄窄刃匕,将悯雀和自己的绑缚割开。 “快……快把源石碎片夺回来!”悯雀还未在所中的“缈觉术”与自己施展的“冥想技”中完全醒转过来,意识还有些模糊,但源石碎片的着落始终挂在心上,于是赶紧提醒鹋迁。 可现场尘土飞扬,又混『乱』一片,又哪里去找“欲念遐”源石碎片? 正在鹋迁一时不知是要听从悯雀的话寻找源石碎片,还是先和悯雀一起逃出此地时,听到檀迟大声喊:“先把他们两个制住,别让他们趁『乱』逃走。” 鹋迁心中一惊,见烟雾中几名麋铄族技师和噬族军士包围了上来,心下感觉两人又要身陷敌手。没成想头上弥漫的烟尘中直直『射』下几道白『色』光芒,穿透了那些噬族军士的身体,“啊”的几声惨叫后,围上来的数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别『乱』!先保护檀迟大人!”混『乱』中不断有人喊着。 悯雀和鹋迁隐隐感觉头上坍塌下的尘嚣之上,有什么巨大的东西低沉地吼叫,这情景似曾相识。 是雪巨融! 两人同时想起了在霁川山谷时的情形,心下顿时豁然开朗,看来鹭齐已经找到了螈寒,并把“深邃暝”碎片交到了他的手上。鹋迁急忙向空中大喊:“鹭齐,你在吗?” “长官,我在!”一个声音在头上远远地传过来,是鹭齐的声音没错。 几名在外面站岗的噬族军士冲进一片混『乱』的房间,一边去救檀迟和三个军官,另一边举着速粒枪『逼』近悯雀和鹋迁两人,试图再将他们擒下。 又是几条白光『射』下,打倒了冲上前的几个噬族军士。后面再没有敢向前靠近悯雀和鹋迁的了,都举枪向天空漫无目标地『射』击。 受伤在地的檀迟强挣扎着站起身,忿忿地瞪了悯雀和鹋迁几眼,又向天上看了看,低声吩咐手下的麋铄族技师赶紧先撤出通讯站。三名噬族军官也命令在此的噬族军士随着檀迟她们一起撤退。 他们刚撤出通讯站,鳞良、懋然、老蝼、六凌众人就赶到房间,看悯雀半坐在地上神情有些『迷』离,便上前询问情况。 鹋迁告诉他们,悯雀刚才中了檀迟的“缈觉术”,休息片刻就会恢复,然后问他们是怎么逃出来的。鳞良说悯雀在被带出来时暗示众人看准时机就可以行动,那些噬族卫兵又怎能困住他们。 . ,更新w快广t告少,精彩!( = ) 第200章 螓戾族救兵 懋然问起悯雀刚才这里发生什么事,悯雀将自己被檀迟施展的“缈觉术”所控,险些丢了『性』命的事情简单讲给了众人。懋然有些奇怪,“自从我们来到霁洹高原,你一直无法与布谷意识建立起联系,为什么刚刚檀迟让你施展出‘冥想技’,你便立即能找到了布谷意识?” 悯雀指指头上,“我猜很可能是蚩母的原因,由于之前螈寒一直在使用蚩母『操』纵雪巨融,使得原本通过‘今古宙’碎片源量来支撑的布谷意识受到了干扰;至于为何此时可以相通了,也许是因为他怕檀迟发现,所以将蚩母的效力屏蔽起来,此时才去掉屏蔽。” “没错,悯雀,应该就是这么回事!” 一个声音从上方传来,与此同时从头上“嗖、嗖”两声跳下两人,众人都是一惊。仔细一看,前面的正是鹭齐,后面的人鹋迁和懋然认识,是螓戾族的头领螈寒,一只手握着镶嵌蚩母的木杖,另一只手拿着“深邃暝”源石碎片。 “蚩母确实有这种特点,悯雀你分析得没错。”螈寒拍拍悯雀的肩膀说,“我们赶来的还算是时候吧?” 悯雀嘿嘿一笑,表示你们赶来得恰到好处。 “头儿,这回我没让你失望吧?”鹭齐眉飞『色』舞地对鹋迁说。 鹋迁狠狠瞪了他一眼,看通讯站摇摇欲坠,赶忙让众人先撤出去再说。 “撤什么撤?有它俩给支着,这里塌不了!”螈寒毫不在乎地指了指头上,然后将蚩母和源石拼在一起,举起木杖朝着头上一挥,上面的东西立即发出几声闷响,整个通讯站就像被什么固定住似的,剧烈的摇晃和砖石坠落都停止下来。 “这便是那两只雪巨融的威力?”懋然惊叹道。 螈寒转头看了看懋然,大大咧咧地说:“之前的不好意思伤了你,你们别放在心上。” 懋然明白他说的是在霁川山谷时自己被雪巨融所伤的事,轻轻一笑,“悯雀已经和我们说过了,不怪你的。只是我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既在高原上率领螓戾族人打家劫舍,又算计了檀迟那些家伙,我真猜不出你是哪一边的。” 螈寒哈哈一笑,“我是哪一边的?你这么问就有点不合适了吧。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和你肯定不是一边的。”这话说得轻松,但在懋然听来,似乎他另有所指。 “我料想不错的话,你是瞰想会的成员吧?”悯雀的声音传了过来。众人赶忙回头去看,此时的悯雀意识逐渐恢复。 “不错,我是瞰想会灰科的科长。”这回螈寒大方地承认。 “灰科科长?”众人都是一惊,六凌问道:“你和那个蓝科科长刑流是同一级别的?” “刑流啊?的确,很久没见过他了。” 鹋迁和鹭齐对他们说的话『摸』不着头脑,于是悯雀便将其中的情况简单向他介绍了一下。不过都只是些表面上的皮『毛』,更深层的内幕只推说自己也不甚清楚。 “你们这个小兄弟胆『色』也不赖啊,能单枪匹马躲过噬族防卫军的搜索,在山谷南端找到我们螓戾族的临时落脚点。要不是他机灵,拿出源石碎片周旋,我那些野惯了的族人十有八九得拿他当间谍处理呢。”螈寒拍拍鹭齐的肩膀大笑着说。 鹋迁看看鹭齐,没说什么,也只是拍拍他的肩膀,这就让鹭齐心中一阵骄傲。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快找回那块‘欲念遐’碎片,十有八九是在檀迟手中。”悯雀皱起眉头说。 “外面的噬族边防军差不多都被我的雪巨融吓退了,向前追击没有问题,只是不知道檀迟这帮人会往哪里逃。” 几人正说话时,听见旁边瓦砾中有人低声喊着:“救命,救救她!” 众人闻声寻去,发现在一块通讯站楼板下压着两人,其中一个护在另一个身上。悯雀一下认出来,是蟑槿和他的妹妹蟑栎。赶忙让众人七手八脚将坍塌的楼板搬开,救出两人。 此时蟑栎昏『迷』不醒,蟑槿身上也多处受伤骨折,不过神智还算清醒。懋然给他灌下些清水,悯雀上前问道:“你怎么会和檀迟那些人是一路?矽玟矽环和锦企是不是被你出卖给了檀迟她们?” 蟑槿喘着粗气,看样子是伤得不轻,忍痛对悯雀说:“蟑栎在他们手中,我不得不听他们的。” “那么说,你和我们所讲螓戾族人的事,也是你编的?”懋然追问道。 蟑槿轻轻点点头,望了望旁边的螈寒,苦涩地一笑。 “其实我们螓戾族人还是挺凶悍的,虽然打家劫舍的事没做过,但与他们触俚族人确实并不合得来,有时候难免会有些摩擦。”螈寒补充说。 “谢谢你们不计前嫌把我们兄妹救出来,我妹妹现在怎么样?”蟑槿努力问道。 六凌走近探了探蟑栎的鼻息,“她呼吸均匀,只是暂时失去了意识,应该不要紧。” 蟑槿长出了口气,“那就好。我刚刚听你们说不清楚檀迟会逃到哪里,我在和她接触中听说,噬族边防军驻霁洹高原兵站是檀迟和噬族军管部联络的中转站,我想那里应该是她最理想的去处。” “你知道在哪里吗?”悯雀问。 蟑槿摇摇头,“我只是她安排在霁川山谷附近监视螓戾族人活动的一个眼线,军方的事情我一个小小的牧民怎会知道。” “那个地方我知道,”螈寒『插』话说,“他们政-府军经常袭扰我们领地,所以我的螓戾族侦察兵查探过他们驻军之处,以便能随时掌握对方的动向。” 悯雀站起身对螈寒说:“那就请你带路,领我们去那里找到檀迟,救出矽玟矽环和锦企他们,并且夺回‘欲念遐’源石碎片。” 螈寒大笑道:“放心,不光带你们去,我也率领我的螓戾族鬣牤骑兵,加上这两只雪巨融,杀到政-府军兵站好好教训他们一番。” 他正眉飞『色』舞地夸夸其谈,突然听见通讯站前面一声洪亮的嗓音:“螈寒!你还是那么不知死活,就你这么莽莽撞撞的,想好好教训谁啊?” . ,更新w快广t告少,精彩!( = ) 第201章 定计分四路 所有人都是一惊,赶忙从通讯站二层向下望去。只见通讯站前站定两人,前面是一名老者,身披加厚暖篷,肩膀奇宽,手里拄着根造型古怪的拐杖,身后跟着一个中年人,样貌平平常常。众人都不认识这二人是谁,倒是螈寒一眼认出来。 “呦呵,你这个老家伙,多少年不见?你怎么跑到霁洹高原来了?” 螈寒一纵身从通讯站二层跳下,来到那个老者面前,众人也都纷纷跟着下到通讯站前。 “有事才来的,否则我可不想凑你的热闹,拉低我的层次!”老者假装对螈寒不屑一顾。 众人都是一头雾水,悯雀上前询问螈寒这位老者的身份。 “他也是瞰想会的成员,绿科科长沐萧,麋坦族人。”螈寒给众人介绍道。 大家又是吃了一惊,谁都没想到瞰想会源石六科的两位科长今天同时聚到此处。 螈寒指了指沐萧身后的那个中年人,“这位是?” “他是我前些时候收的一个跟班,没什么本事,就是帮我跑跑腿,打打杂。”沐萧轻描淡写地介绍了一下,没等悯雀他们详细再问,他又追问螈寒,“刚才听你说要追击檀迟,还想攻打噬族兵站?你现在那么了不起了?” “怎么?以为我吹牛?”螈寒挥了挥手中蚩母和源石碎片放在其上的木杖,又指指四周上空,“你没见识过两只雪巨融被我控制的威力吧?要不要我展示给你看?” 沐萧赶忙摇手道:“不必了不必了,刚才我在堤坝下面已经看到了,威力的确可观。不过呢,檀迟可不是碌碌之辈,她既然撤退回噬族兵站,一定会有防御你们乘势追击的手段。” “可我们还有三个同伴在她手里,源石碎片也必须从她那夺回来。”悯雀凑过来说。 沐萧上下打量了打量悯雀,似乎和他是久未谋面的老友一般。端详多时,开口说道:“听会里的人和我说过,你是布谷现在的监护人?” 悯雀不知他是何意,犹豫了一下,随即直说了出来:“没错,我是布谷的监护人,悯雀。” 没等沐萧有所反应,他身后的那个中年人抬起眼皮紧盯了一下悯雀,但当悯雀的眼光与他相对时,他却急忙低头躲开。只一刹那,悯雀心中一动,好像那种眼光自己似曾相识。 沐萧看来很满意地点点头,“嗯,不错,九年多了,你也不容易,能把布谷养到快十岁了。原来会里对布谷的事守口如瓶时,我一直纳闷未来会里的代言人是什么样子,如今了解了,他们那些老家伙的眼光确实不错。” 悯雀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原来布谷也爱叫那些会里的人为“老家伙”,虽然布谷四岁时的那些日子自己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而梵冀、檀迟等人也都叫会里的人“老家伙”,究竟那些所谓的“老家伙”是些什么人?不过现在不是纠结于瞰想会那些人的时候,首要任务还是救人和夺回源石碎片。 “老人家,难道我们就不能再追击檀迟那些人了吗?”悯雀问道。 沐萧有些不耐烦,“哎呀,刚夸你几句,你就待不住了?我觉得你不应该像螈寒那样的莽夫一样,混不管地就想领人进攻噬族边防军的兵站。” 螈寒在一旁不爱听了,“沐萧,你别倚老卖老,在那些‘老家伙’面前,你和我一样就是『毛』孩子。” “哦哦哦,是是是,咱们六科的都一样,行了吧。”沐萧冲他挤了个笑脸。 “可他们三个我们不能不去救,还有那块‘欲念遐’碎片,也是我们的关键之物。” 沐萧回身从背后的背带里翻了翻,拿出一个东西。“你看这是什么?” 悯雀和众人围拢过去,一看都是大吃一惊,“是‘暗谷梦’源石碎片?”众人齐呼。 沐萧也是吃惊不浅,“哦?小看你们了?你们竟然知道这么个不起眼的东西是‘暗谷梦’源石碎片?” 悯雀将众人深入核族领地,找到核世壁上通向瞰想湖的通路,然后在湖中岛上找到“暗谷梦”源石的经过简单地和沐萧说了一遍。沐萧听完,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语道:“你们真了不起,能和那些老家伙距离如此之近……”随后他突感有点失态,急忙绕过话题,“既然你们知道这是‘暗谷梦’碎片,也省了我许多口水。我之所以拦住螈寒的行动,是因为檀迟那家伙我可太熟悉了,一旦见局势对自己不利,立刻能找到退身之处。你这样声势浩大杀将过去,她见势不妙,再将俘获的三人和源石碎片转移,你又能去哪寻她?我倒有个计划……” 大家听沐萧说得有理,便聚精会神地听他的主意。只有他身后那个中年人,始终面无表情,时不时低着头偷偷看着悯雀的一举一动。他这些不寻常的举止哪能瞒得了机警过人的悯雀,只是悯雀不动声『色』,静观这个沐萧说是他跟班的人究竟有何企图。 一番布置之后,众人纷纷点头,认为这个计划相当完美。只是螈寒晃着头不解地问沐萧:“因为你们都是麋源族,你很了解檀迟的弱点,所以这个计划应该不会有纰漏。不过我想知道,你此行霁洹高原究竟是什么目的?这块‘暗谷梦’源石碎片又是如何落在你手里的?” 悯雀几人也同样想知道其中缘由,本来得到的信息是这块碎片在密山城,却如今为何落在沐萧的手里? 沐萧用不耐烦的语气对螈寒说:“你越权了吧?难道不知道会里对六科负责的权限里,没有地域之限,行动的信息也没有共享的义务吧?我们绿科的事情,还要你来过问吗?” 螈寒被呛了个哑口无言,但悯雀却在沐萧的言语中听出了些隐藏的信息,只是他没有立即点破,把留意的事情藏在心底。 众人依计分头行事。 螈寒带领着部分螓戾族鬣牤骑手,还有他的两个巨型宠物,先行埋伏到边防军兵站以西三超里外的高原缓坡处,另外派两人将蟑槿兄妹送回触俚族村镇中他们的家里。鹋迁和鹭齐则潜伏在离兵站最近的民用观察站里,那里是山巅制高点,可以用定点高爆速粒枪瞄着出兵站的人。沐萧与他的跟班潜在兵站另一侧必经之路旁的矮林中,等待关键时刻现身。最后悯雀、懋然、鳞良、蝼虹,还有六凌五人正面向兵站大门而去。 . ,更新w快广t告少,精彩!( = ) 第202章 交易 当五人大大方方、毫无顾忌地来到噬族边防军兵站不远时,兵站中立即冲出几十名荷枪实弹的噬族军士,将他们团团包围。 悯雀叫住其他人,让大家先举起手,表示不会有所反抗。但当几名军士上前要抓住他们时,悯雀一摆手阻止了军士的行动,然后把沐萧交给他的“暗谷梦”源石碎片举在手中,对噬族军士中的一个军官说:“这东西她一定想得到吧?我要当面和檀迟谈。” 噬族军官不知道悯雀手中的东西是何物,没有理会他说的话,仍然下令众军士上前抓捕。悯雀将碎片高高举过头顶,冲着兵站方向大声喊:“檀迟!他们不清楚,你该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吧?如果你再不出来,这东西我可就要毁了它了!” 这句话确实管用,还没等众军士上前抓人,那个噬族军官身边倒着的一棵木枝突然直立起来,一下长出好长的藤条,将猝不及防的军官缠了个结实。众军士不敢再向前冲,赶忙七手八脚想将缠住军官的藤条解开。 “你竟然还有‘暗谷梦’的碎片?真的小看你们了!”说话声从兵站门前传来,是檀迟带领着几个麋铄族技师向事发地点走近。麋铄族技师收起“析蕨术”,将噬族军官放开,让这些军士后退。 “这些碎片我都是偶然中所得,本身对我们并不重要,我想要回被你们虏去的三人,这个交易你还是很划算的。”悯雀对檀迟说道。 檀迟眯缝着眼睛想了想,“一个异仇族人,两个核族人,都是超地世界的稀有种族哦!不过我不是族群研究专家,对他们是何族群并不感兴趣。不过我得要知道他们真实的身份,衡量一下这个买卖是否真如你所说对我很划算。” 悯雀早就料到她会问起这事,说辞早已想好:“两个核族女『性』是他们领地四大砡轴的技术协查员,因为受核族内部的排挤,才加入我们的队伍,她们应该对你没有什么价值;至于那个异仇族人,是长人族联邦一名议会议员的幕僚,因为被这位议员的政敌追杀,让我们偶遇救下。” “你说的这位议员是梵冀吧?”檀迟『插』言道。 悯雀装作一脸不解,“你怎么知道?” “直觉而已,因为长人族的五名议员中只有梵冀和组织有接触,我自然会多留意他的。本来我并不清楚你说的议员是谁,但随口一问便问出了端倪。那么这人对我可不像你说的没什么价值了,告诉我,他为什么会被别人追杀?” “这……”悯雀显出“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你发现”的神情,对回答这个问题犹豫不决。 “来人,把那三人押到这儿来。”檀迟向身后的技师一声令下,两名技师应了一声返回兵站,很快押出了锦企还有矽玟矽环三人。檀迟点手让人专门将锦企押到身边,拾起地上的一根木棒,抵在他额头上。 “是不是他身上有什么特别的秘密?悯雀,还不想说吗?” 很明显,如果悯雀再犹豫,那根木棒顷刻间就会穿透锦企的脑袋。 “等等等等!”悯雀急忙制止她说,“我告诉你,锦企他……他……他有一项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能力,就是能将源石碎片的威力扩大到等同于整个源石的能量,这并不是某种技艺,而是他独一无二的天赋。” “哦?这是真的?”檀迟半信半疑。 “不信你可以试一试。” “那就试试,你的‘暗谷梦’碎片拿来,给我证明看看。” 悯雀一笑,“这可不行,‘暗谷梦’碎片是我手中唯一的筹码,哪能轻易交给你。” 檀迟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于是不再强迫悯雀,从自己身上取出那块‘欲念遐’碎片,对悯雀说:“用这块试试,应该没问题吧?” 此时旁边被押着的锦企听悯雀如此说,一开始有些茫然。但后来发现悯雀身后的懋然微微地在对他使眼『色』,锦企也并不笨,脑子反应相当迅速,很快便明白了他们的用意。当檀迟要求他验证悯雀说的话,锦企耸耸肩膀说:“这样绑着我,我可做不到,虽然我这能力并非是种技艺,但也需要将身心放松下来才能做到。” 檀迟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让旁边的技师给他松开绑绳,并狠狠对他说:“希望你能老老实实的,想歪点子的话,你应该知道是你的腿快,还是我的‘析蕨术’快。” 说完,她将‘欲念遐’碎片放在手心,伸向已被松开绑绳的锦企面前。 正当锦企在想下一步自己该如何应付时,突然间远处的山尖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只见檀迟“嗯”地一声低呼,捧着碎片的手臂颤了一下,“欲念遐”碎片掉落在地。 与此同时,悯雀这五人同时行动。 早已暗中施展起“唤噬醒”的老蝼,之前便将驱唤来的高原夙蛟虫隐藏于所有包围在四周的噬族军士脚下,此时行动信号发出,所有高原夙蛟虫快速爬到所有军士身上『乱』咬,让他们立即丧失了战斗能力。 鳞良凭借其敏捷的身手,飞速赶至檀迟近前,一下将刹那间掉落的‘欲念遐’碎片拾起,扔到悯雀手中。 懋然和六凌趁着几名麋铄族技师慌『乱』中要协助檀迟的机会,猛扑到矽玟矽环身边,让她们赶紧伏下身子。 顷刻之后,定点高爆速粒枪第二弹便到了,直『射』檀迟的脑袋。 檀迟的反应是何等迅捷,第一枪被打落源石碎片的刹那,她便明白了这是悯雀他们精心设计好的计谋。不过立即想用“析蕨术”反击一时间却因为鳞良的突袭而分了心。待到第二枪向她发『射』而来时,她只得先施展出麋铄族的护身技艺“木化体”,速粒弹正正打在她的头顶,却伤不到她分毫。 此时兵站高处岗哨已发觉了门前的混『乱』,立即发出军事警报,召集出大部分噬族边防军。 檀迟急忙命令手下的技师赶快夺回源石碎片,同时向悯雀众人反击。 悯雀见事情已经办成,让众人带着营救出来的三人迅速向指定地点撤离,自己和鳞良则留下来与檀迟与其他麋铄族技师周旋,以争取时间。同时,鹋迁在制高点上用远程点『射』袭扰檀迟,也有效分散了对方的注意力。 檀迟见被悯雀众人如此戏弄,则有些恼羞成怒。一边用“析蕨术”疯狂攻击悯雀和鳞良二人,一边命令手下技师迅速召集兵站里的噬族边防军集结,追击消灭悯雀一干人等,并夺回被抢走的源石碎片。 . ,更新w快广t告少,精彩!( = ) 第203章 智袭檀迟 在檀迟施展的高级“析蕨术”的持续攻击下,悯雀和鳞良很快便招架不住,若不是鹋迁在制高点用远程速粒枪袭扰,两人根本无法支撑片刻。但其他撤离的几人还没跑出多远,悯雀和鳞良不约而同地想再多坚持一下,能掩护其他人能逃多远逃多远。 不多时,噬族边防军集结了一个小队的军士,从兵站里冲出来,眼看便将他们合围在当中。正在这危机时刻,兵站西边一对戾族鬣牤骑手飞奔而来,摆出要突袭兵站的架势。边防军见势不妙,赶忙调转目标前去抵挡冲击而来的鬣牤骑手,顿时兵站前混战成一团。 檀迟见鬣牤骑手也加入战团,只好分出几名麋铄族技师前去助战,使得悯雀和鳞良这边的压力减轻了许多。 两人又抵挡了一阵,偷眼看懋然他们已经将救下的三人护送到南边雪坡后的矮林中,看来是时候执行下一步计划了。立即对制高点上的鹋迁打了个手势,鹋迁会意,快速将远程速粒枪中所有的速粒弹全部打光。同时对身边的鹭齐一挥手,鹭齐明白,立即独自先下了观察站。 而悯雀和鳞良两人借着高处速粒弹横扫下来的掩护,快速撤出战团,也往雪坡后的矮林处撤去。 檀迟哪肯罢休,抵挡过对方高处火力的袭击,一方面命令余下的技师去观察站捉住鹋迁,一方面也不顾兵站前的混战,自己单枪匹马前去追击悯雀众人。 悯雀扭头发现檀迟一人追来,正中下怀,按照原计划将她引到矮林深处。 檀迟不知是计,直到只身追进矮林,发现已不见两人踪迹,不由得心中有些不安。不过再环视了一圈周遭,又放下心来,因为自己毕竟是“析蕨术”的顶级技师,矮林中所有的树木都可为她所用。 于是檀迟沉下心来,闭上眼睛,将身子蹲在地上,双掌完全贴在地面,用尽全力施展出高级“析蕨术”。很快整个矮林里的树木都开始抖动起来,并且越抖越厉害,树上的枝杈和未掉落的硬叶“沙沙”作响。已经跑出檀迟视线的悯雀和鳞良两人感觉整个林子中的树根快会破土而出、身边的树木枝叶纵横交叉,把原本还算宽阔的树木空隙挤压得逐渐窄密,两人只得停下脚步用手脚扯断林中树木的阻碍,如此前行越来越困难。 随着檀迟的高级“析蕨术”持续施展,下一步矮林中的树枝会都成为尖锐的武器,胡『乱』地刺来穿去,悯雀和鳞良两人必定会被穿成肉串。 但檀迟忽然感觉自己“析蕨术”的施术目标开始从坚硬变得柔软,树木之间的间隙又重新扩大开来。这样一来,悯雀和鳞良两人面对的树木阻碍逐渐消失,两人赶忙趁此机会逃出矮林,追上懋然等人。 檀迟起初不能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但在仔细回想后,大概明白了个中缘由。 她身处矮林中向四下大喊:“我知道是你来了,沐萧!既然都把‘柔蕨术’给用出来了,还怕在我面前现身不成?” 只听得“嘿嘿”一阵冷笑,沐萧一人从一棵柔软得倒向一边的矮木后出现,手里拄着那根形状古怪的拐杖。 “果然是你。”檀迟站起身,面对着沐萧说,“真没想到你从浊雨森林里跑出来到这里,还帮着悯雀、鹋迁他们对付我。” “我出来就是专门对付你,怎么样吧?”沐萧摆出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姿态说,“会里都知道‘柔蕨术’专克你的‘析蕨术’,所以我出来对付你正合适。” “那么说会里的老家伙们态度已经明确了是吧?几维系的占了上风?” “他们怎么斗和我们这个层面的人没什么关系吧?几维系也好,零琴系也罢,主旨都是一样。无论谁说了算,我一样会被派来对付你,对付他们。” “毕竟咱们都属于麋源族,我为什么会改换门庭,个中缘由你应该都清楚。那些老家伙怎么对金科的,又是怎么对你绿科的,你我心里都有一杆秤。” “所以呢?” “所以,咱们没什么好谈的,我得找回源石碎片,你在此碍了我的事,就不必再多费口舌了。” 说罢,檀迟不再施展“析蕨术”,而是直接猛冲到沐萧近前与他进行近战。沐萧也明白檀迟此时的策略,因为“析蕨术”被自己的“柔蕨术”所克,就凭借年轻气盛,近战更有优势,便取长弃短,直接攻了过来。 沐萧早已谋划周祥,见檀迟凶猛攻来,以拐杖为器,抵挡住她的攻势。与她接了几招之后,身形一闪,躲到一棵矮木后面,向檀迟旁边一指,“你看那是谁?” 檀迟以为沐萧只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没去理会。可沐萧指的方向传过来一声:“我在这儿。”这不免让檀迟心生疑窦,用余光看去,犹如看到什么不可思议之物,登时瞬间一愣。 此时的她竟然在刹那间忘了沐萧就在前面,下意识地施展“析蕨术”,向那声音的方向掷出一根木枝,想立即结果了那人的『性』命。可树枝在中途便被沐萧的“柔蕨术”化解,原本如风似箭的枝条,没飞多远就掉落在地。 就在檀迟分神的刹那之间,她背对着矮林的另外一侧,一颗速粒弹“砰”地一声打来,正打中她的左肩头。因为此时檀迟没有留意别处还有人对她偷袭,护身的“木化体”没施展出来,自己结结实实中了一枪。一阵吃痛之下,赶紧捂住肩膀。她不敢再在此处停留,恐怕不知道哪里还会有冷枪偷袭,急忙施展出“木化体”技艺保护住身体。又盯了一眼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心有不甘地飞快退出矮林,也没回噬族兵站,而是向南边的霁川山谷东侧逃去。 林中重归寂静,沐萧走向那个声音的方向,同时在偷袭檀迟方向的鹭齐也显出身形,凑到他近前。 “都怪我刚才的一枪没有打到她的要害,让她逃掉了。”鹭齐有点自责地说。 “也不用这么说,她毕竟也算麋铄族的顶尖技师,这一枪就算打中她要害,也未必能取她『性』命。”沐萧对鹭齐回应道。 两人走到树后那个中年人面前,沐萧对他说:“你受惊了,按理说不应该让你冒这个险的。” 中年人勉强一笑,“我知道您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我冒点风险也不算什么。” 鹭齐一脸疑『惑』,始终不明白檀迟为何看到这个中年人会有如此反应,正想问个究竟,身后树林中又出现一人。三人回头一看,是鹋迁背着远程高爆速粒枪匆匆来此汇合。 . ,更新w快广t告少,精彩!( = ) 第204章 瞰想会源义 “怎么样?计划还顺利吗?”鹋迁问道。 “人和东西都已到手,只是让檀迟逃走了。”沐萧说。 “都赖我没能一下制住她。”鹭齐惭愧地对鹋迁说。 “兵站那边怎么样?噬族边防军的反扑他们还顶的住?”沐萧又问鹋迁。 鹋迁答道:“螈寒的螓戾族鬣牤骑手,还有两只雪巨融足可以应付,他们很快便会撤下来找咱们汇合。既然檀迟现在落荒而逃,恐怕一时半会也寻不到她的踪迹了,当务之急还是先跟上悯雀他们,再等螈寒撤下来吧。” 四人于是不在此地停留,借着沐萧的“柔蕨术”在矮林中开辟出一条路径。直直走出林区后,在高原一处山坡旁的废弃民居找到了悯雀众人。锦企和矽玟矽环都已然无碍,懋然、老蝼两人合力将悯雀、鳞良刚刚受的轻伤进行了处理。 大家见四人赶到,赶忙问起详情。沐萧将矮林中的经过说了一遍,告诉众人虽然檀迟逃了,但不代表她就此认输,一定还会卷土重来。 “抱歉,我还是想问……”鹭齐忍不住『插』话,“檀迟那家伙到底为什么看到他,情绪就会大变?”他指着沐萧身边的中年人。 听他这么问,众人都将注意力转移到中年人身上。大家自从沐萧提出自己的计划后,心中都有些疑『惑』。但沐萧一直表示檀迟必然会就范,至于是什么原因,待事后自会给大家个解释。 眼前鹭齐问起来,沐萧只得对众人实话实说。 “他么,其实对悯雀你来说,也不算陌生。他便是布谷的亲生父亲——裕彤。” 沐萧的话刚出口,悯雀、鹋迁,还有鹭齐等人都大吃一惊。 “他是裕彤?”鹋迁夸张地张大嘴巴。 中年人往前迈步,向众人深施一礼,“我知道此刻在场的诸位当中有不少一直在保护着我的女儿,在这里我向大家表示衷心的感谢!” 所有人都明白了,为什么檀迟会在看到他的一刹那有那样的反应,因为眼前的人正是她犯下一系列凶案、从千里之外的翼彩镇赶到霁洹高原的终极目标。 鹋迁立即拿出从布谷宠物短尾鶶脚上取下的椭圆形挂坠,交给裕彤,并对他说:“这是显辉临终前嘱托我在布谷那里取到的信物,他说交给你你就会相信我们所说的一切。” 裕彤见到此物,情绪稍有些激动,在经过极力的控制后,声音颤抖地问:“布谷她现在还好吗?” “她现在很好,在环界俱乐部里有专门的人在照料,你尽管放心。”鹋迁没将布谷遇刺的事情告诉他。 “这件东西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我怎么从没见布谷展示出来过?”懋然看着那件挂坠问。 悯雀上前回答:“她将这东西一直放在她的‘糖豆’身上,你们自然没有留意过。至于它的意义,我不便透『露』,这是他们长领族启牧氏家族的隐私。” 裕彤将挂坠转交到悯雀手中,意味深长地对他说:“如今你是布谷真正的监护人,她未来的路还要依靠于你。这东西象征着我、布谷,还有死去显辉的信任,你收着更为合适。” 悯雀从裕彤的语气中听出些许悲凉之意,却又不知他又有何打算,只得先将挂坠收到自己身上。 “不对吧?”鹭齐有个地方想不通,“你如果真的是裕彤,按理说在九年前布谷被寄养在环界俱乐部时,悯雀就该认识你的,为什么他刚才没有认出你?” 没等裕彤回答,悯雀抢先对他说:“这个你有所不知,当年我被派去环界俱乐部时,最开始是由鸟族军事管理委员会分派的任务,仅仅是作为联络官进驻秘密兵站。但到俱乐部后,瞰想会的指示才告诉我,第一要务是将一个刚出世的女婴养大并加以严密保护。那时布谷已经不在裕彤的身边了,是会里的一名干部把她交给我的。嗯?等等……怎么会是这样?” 鹋迁听悯雀的解释算是弄清楚了他的疑问,但又见悯雀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更难以理解的事,便询问缘由。 “不对,解释不通啊。”悯雀紧锁双眉自言自语道,然后对沐萧问道,“之前我听你说六科负责的权限里,没有地域之限,行动的信息也没有共享的义务,对不?” 沐萧不知他是何意,只告诉他没错。悯雀继续问道:“当年檀迟的身份是金科科长,一直身处鸟族领地活动,没错吧?” “你想说什么?”沐萧不解地问。 “那么就很奇怪了,按鹋迁对我说的,当年是檀迟进言第六大队指挥官收留带着还在襁褓之中布谷的裕彤、显辉两人,按你刚才所说原则,最后执行会里命令将布谷委托给我的也应该是檀迟、或者是檀迟的金科科员才对。可当年我问起那个干部是否是驻于第六大队会里人的手下时,他说他并不是,而是总部直接委派而来,和在超地世界各领地驻守的任何支部都没有隶属关系。” 沐萧大概明白了悯雀的意思,稍微思索了一下后,点了点头,想来应该是这么回事。悯雀看出他已经有了答案,急忙问他是怎么回事。 “你们差不多都是瞰想会外围人员,并不清楚这个组织内核中的一些详情,我现在就和你们说说瞰想会这个组织的背景和由来。瞰想会成立于超地纪元1179年,是玄族人所创,会里的核心权柄也都是玄族人所掌握。玄族人是超地世界各个部族中最神秘的部族,从没有人知道他们生活在何处、形貌特征为何,只是在超地纪元776年时,鸟族人彤鹭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了玄族人的踪迹,才使得超地世界的人知道了有玄族的存在。 “会里一直流传着一个说法,之所以现在超地世界所有部族领地的政-府最高层中没有一名掌握特殊技艺的技师,全都是由于玄族在暗中由‘选举思维’所控制,让超地世界的联邦政权与人为能力之间保持平衡。而在出现构想源石这种东西以后,一部分玄族人认为它们可以将这种平衡由源石源量所取代,技师一样可以进入政-府最高层,而且觉得超地世界本身就理应由强者领导。这些玄族人在他们自己部族中被称为‘破世派’,他们建立了自己的组织,专门收集研究构想源石对超地世界的影响程度到底有多大,并付诸于行动让他们的理念得以实施。 “而另外一部分玄族人则认为构想源石的力量无法被完全控制,超地世界的原有秩序不可以随意打破,这部分人被称为‘立世派’,于是他们也成立了个组织,为的就是抗衡‘破世派’的组织,这个组织的名字就是瞰想会,意为所有人都应该高瞻远瞩,不能只见眼前的利益。 “然而‘立世派’成立的瞰想会之中对如何对付‘破世派’也产生了分歧,其中想以绥靖融合的方式改变对方的一派称为‘几维系’,以几维石碑为训诫标志;而另一批人则主张诉诸武力来直接消灭‘破世派’,称为‘零琴系’,他们用零琴乐谱作战斗符铭。所以瞰想会本身也并非是铁板一块,这也解释了悯雀的问题,为什么檀迟在当年驻于鸟族第六大队时,你却得到了总部直接委派之人带来的指令。” “也就是说,当时檀迟的金科与总部直接向我下达指令的那人是隶属于‘几维系’与‘零琴系’两个派别。我猜当年的檀迟是属于‘零琴系’,而对我指示之人是‘几维系’的吧?”悯雀思索着说。 沐萧点点头,确认了他的判断。 “几维石碑?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词?”老蝼问道。 “你忘了?是梵冀掌管的长人族构想能源开发部中两个工程项目名字之一,一个是‘云端秘钥’,另一个就是‘几维石碑’。”六凌回答他说。 “原来如此。可我又糊涂了,梵冀的联系人是兆刃,而几维石碑却是瞰想会中的东西,这两者又是如何搭上关系的?”老蝼再次提出疑问。 “这个问题也许只有梵冀自己清楚,”悯雀答道,“他不是说自己曾经直接接收过玄族人的信息吗?也许那才是咱们要的答案。哦对了,锦企,你的那张『毛』皮上标注的字样,算是咱们接下来所需要的线索吧?”悯雀猛然想起这件事,急忙从身上拿出那块『毛』皮,展开铺在地上。 “你在忆岛之时曾经说梵冀从兆刃那得知,螈寒是他们组织派驻在霁洹高原的专员。”懋然对锦企说着,“但他实际上却是瞰想会的灰科科长,或许他有双重身份也说不定?绿科科长,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沐萧摇头道:“刚才已经说过,六科中每一科的信息很少共享,螈寒的事我想你们还是直接问他为妙。” “那么你们源石六科到底属于会里的哪个派系?或者六科各有各的立场?”悯雀直截了当地向沐萧问道。 “我所能确定的是,我的绿科,还有现在的金科属于几维系;刑流的蓝科属于零琴系;至于其他三科,包括螈寒的灰科我都无法确定他们的立场。不过我从今天的表现上观察,螈寒似乎更倾向于几维系。” 悯雀深吸了口气,心中已然有了自己的判断,只是还有一些其他的疑问需要确认,但不便在此提出,于是暂时埋藏在心底。 “我们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悯雀将话题重新回到铺在地上的『毛』皮之中,继续向锦企问道:“你在最下面写道‘林洞中麋明族的交叉通路’,和上面的‘霁洹高原通讯站螈寒’究竟有什么内在的联系?” “因为梵冀对于几维石碑项目很少提起,我跟随他这么多年,也只收集到这两条与其相关的线索。不过两者之间的联系我已经用箭头标注出来了,”锦企指着图中箭头从左划向右说:“顺序应该就是这样,找到螈寒以后,会得到某些契机,也许是和他有关系的人,或者是一个额外的提示,最后会引到林洞中麋明族的交叉通路。” “那么说……我们下一站便是麋源族领地的林洞了?”懋然问道。 悯雀点点头,然后说道:“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先完成这次来噬族领地的任务。” 第205章 螈寒的立场 和悯雀一路而来的众人都明白他所说来此的任务为何,既然暗谷梦碎片已经到手,而且所有人都安然无恙,这也算是大功告成了。 “最后一个问题,”懋然提醒悯雀道,“等咱们回到忆岛,用碎片取代了源石以后,那块源石该放在何处保存呢?那东西可不像碎片那样方便携带啊。”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一直没有头绪。不过如今遇到了沐萧科长,而且他也开诚布公地向我们坦白了瞰想会那些不为人知的隐秘事,我觉得几维系的成员应该是我们可以依赖的,将源石委托给他保管应该不会错。可我还需要征求一下布谷的意见,如果她认为我的选择没问题,我便如此行事。” 旁边的裕彤听得悯雀说起布谷,赶紧凑过来问:“你是说你可以和远在千里之外的布谷取得联系吗?” “对,我和她通过冥想技和源石碎片融合在一起的力量可以建立起联系线路,我们管它叫‘布谷意识’。” “那么……那么我想和她说几句话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过通过布谷意识建立起相互沟通的线路只有两人都实施冥想技才能成行,你想和布谷联系,只能发送出去信息,而不能接收到她的信息,明白吗?” 裕彤大概懂了悯雀的意思,略有些失落。 “没关系的,既然我能建立起布谷意识联络通道,她的意思我可以转达给你。” 听悯雀这么说,裕彤才转忧为喜。 “不过在此地因为受到螈寒使用蚩母的干扰,无法搜寻到布谷意识的通路,等和螈寒汇合以后,让他关闭蚩母,那时就可以了。” “而且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毕竟我们还在噬族领地,螈寒能用雪巨融和他的鬣牤骑手一时抵挡住边防军,而一旦边防军总队调来增援,我们这些人根本无法抵挡。”沐萧补充道。 “那我们下一步该往哪里撤?”鳞良问。 “主子,我有个建议。”老蝼在一旁『插』嘴说。 “你有什么好去处?”悯雀知道蝼虹熟悉噬族领地,于是想听听他的意见。 “我们可以去噬灵公墓。” 噬灵公墓?悯雀众人都不知道老蝼口中的噬灵公墓究竟是何所在。 “噬灵公墓!这倒是个好去处。”沐萧点头赞同道,“那里位于浊雨森林南端,是噬族、麋源族、长人族三个联邦领地的交界处,各政-府边防部队很少有人在那里驻扎的。而且噬灵公墓本身也是一处非常隐秘不起眼的地方,那是噬族中比较低等级部族的群葬之地,同时还是他们供奉玄神的祭祀场所。” 悯雀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蝼虹,“你建议我们去那里,是不是还有你自己的原因?” 老蝼听悯雀这么说,禁不住流下泪来,“主子,自从我听到你和鹋迁的谈话,知道了当初我们家族之人全部是被檀迟捉去聚炼蚩母,然后被他们害死葬于噬灵公墓,我一直想去那里祭拜。那里同时也可以暂时躲过噬族边防军的追击,希望主子能成全我的心愿。” 悯雀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又征求了其他人的看法,大家都没有异议。于是统一了意见,只待螈寒撤回后便随老蝼去往噬灵公墓。 又等了一会儿,山间沉闷的轰鸣声起,逐渐靠近众人栖身的废弃民居。悯雀、鹋迁等亲历过霁川山谷蚩母实验的几人知道,是螈寒驾驭着雪巨融逐渐靠近,当先是两名鬣牤骑手寻到民居前,鳞良上前打过招呼,骑手向他致意之后,返回头通报首领螈寒。 不多时螈寒手擎木杖,骑着鬣牤赶到。他让两名骑手回去下令严密监视噬族边防军的动静,一有情况立即通报。 “不好意思,让众位久等了。”他爽朗地笑着向众人打招呼。 “边防军那边情况如何?”悯雀问道。 “虽然他们是正规部队,不过我们螓戾族人也不是好对付的,加上有雪巨融的助阵,我们没费多大劲就把他们打退回兵站了。” “你别吹了,”沐萧讥讽道,“真像你说得这么轻松,也不至于那么久才撤回来。是不是他们有增援,你的队伍抵挡不住,和他们周旋了好一阵才脱身?” 螈寒把眼一瞪,对沐萧说,“你个老家伙,就是改不了你不会说话的『毛』病!他们人越来越多,我们能掩护那么久已经不错了,你还想怎样?” 悯雀赶忙上前劝解:“行了行了两位,既然螈寒完成了既定的任务,沐萧科长的计划就算是大功告成。我们接下来计划前往噬灵公墓,不知道灰科科长有什么意见吗?” 螈寒说:“噬灵公墓啊,那里是祭祀玄神的地方,我是噬族人,而且同时也是瞰想会的中层干部,去那里不太方便吧?” “你不只是瞰想会的中层干部吧?”懋然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眼神犀利地盯着螈寒。 螈寒一愣,“你这是何意?” “兆刃,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吧?” 悯雀本想用话一点点套出螈寒的实情,但没料到懋然直截了当问了出来,无奈只得且听他如何交代了。 “唔……知道,漠族的迟陷族人,那个组织很厉害的技师。”螈寒倒是爽快,毫没犹豫回答了懋然。 “你不光知道他,你还和他有联系。”懋然步步紧『逼』地问。 螈寒眨眨眼睛说道:“对,我是和他有联系,同时通过他也和长人族联邦议员团的梵冀有联系……” “你是以那个组织派驻在霁洹高原专员的身份和他们联系的,我说的没错吧?”没等螈寒说完,懋然继续发难。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螈寒身上,废弃民居里的气氛顿时莫名地紧张起来。 螈寒倒是很轻松自在地向周围人扫了一眼,嘴角挂着微笑对懋然反问道:“你是想让我只给你对与错的答案,还是想更清楚地明白这个答案的缘由?” 他这话问得懋然有些诧异,脱口而出道:“当然是两者都要。” 螈寒哈哈一笑,“料定你会这么回答。没错,我是那个组织派驻在霁洹高原的行动专员。虽然只是近两年的事,但与兆刃、梵冀他们联系的身份就是如此。至于其中缘由,实际上很简单,因为那个组织直接任命的我这个身份,兆刃就是任命传达人。” 这让悯雀众人都吃惊非小,心想在通讯站危难时刻搭救众人、又在噬族兵站前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同伴,竟然是与冷酷刺客兆刃一样的人? “那你为什么还要帮我们?”鹋迁忍不住问。 螈寒耸了下肩膀,“因为我觉得你们需要我的帮助啊,”然后又一指沐萧,“而且我和他一样都是瞰想会的人,而且还都是几维系的呢。” 他这么说叫众人更是糊涂了,连沐萧都有些发懵。 “喂,你今天一定得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沐萧『逼』问道,“如果不说明白,我会通知总部的人,看他们怎么处理你!” 第206章 双面间谍? 螈寒长长呼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我是瞰想会几维系的灰科科长,这个身份百分之一万不会错。至于那个组织的身份,我可以告诉你们所有人,即使你们当中有人把这件事泄『露』出去也无所谓了。那个身份是假的,是我假意加入他们而得到的身份。” “假的?这么说你是在他们那边的卧底?”沐萧问道,“你拿什么来证明?” “能给我作证的只有金科科长夙鹃,可惜她常隐居于鳍族领地,无法即刻来给我作证。不过我的父母妻子都在她的掌控范围内生活,也算是留下来的人质吧,这个情况你应该知道的。” “可这并不能让我们相信你是否真的没在暗地之中为那个组织办事,双面间谍,你有这能耐的。” 螈寒沉默了一下,对在场所有人说:“那么……好吧,我就把我掌握的那个组织的情报,分享给大家,也算是为自己洗刷清白了。首先,那个组织的名字叫‘魄想会’,意思是本心支配思维。和瞰想会一样,也是玄族人所创,而且比瞰想会创立时间更久远。魄想会的组织结构不同于瞰想会,按照他们要以源石取代权力掌控的目标,将各个秘密办事处指派在各个联邦政-府之中,设有特定指派的办事专员,比如长人族领地的办事专员就是兆刃,鸟族领地的专员是檀迟。至于其他部族领地,我就不清楚了。而且他们不像瞰想会六科那样互相没有共享情报的义务,他们可以根据办事需要,随时在异地领地收集情报。” “难道你身处噬族领地,不清楚魄想会在此地的特派专员吗?”悯雀问。 “我在魄想会中所处的位置只是比较低级的层次,属于组织驻霁洹高原的行动专员,而不是特派专员。这个组织很有意思的一点,人员所处层次的区别只在于所能支配的资源多少和接触政-府官员级别高低,并没有上下级隶属的关系。他们身边需要帮手时,也是利用会里的能量去临时征调人手,这些人根本不属于魄想会。” “也就是说,他们派驻各个领地的专员,基本都是单独行动,或者是借助一些力量来作为协助。”懋然总结道。 “兆刃不就是这样?要么单枪匹马去行刺布谷,要么挑起长领族反政-府武装与鸟族的边界战争,要么借助梵冀的力量和人手跟踪我们到核族领地。”六凌说。 “还有什么?关于魄想会的。”悯雀继续对螈寒问道。 “毕竟我没有接触到他们的核心领域,更确切的情报还无法得到。不过这次檀迟从鸟族领地来到霁洹高原,我所了解的不只是她仅仅为了追杀裕彤和聚炼蚩母而来,她还有更核心的一项任务。” “核心任务?是什么?”懋然迫不及待地问。她的情绪引来众人古怪的目光,只好赶忙收回自己急迫的态度。 螈寒看了看铺在地上那块锦企的『毛』皮,指着上面的几个字说:“喏,就是这个。” 众人一看,他所指的就是“几维石碑”这四个字。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沐萧问。 “这也是我在和她派来的技师口中千方百计套出来的话,至于更深层的东西,就无从得知了。” 悯雀仔细想了想,对众人说:“看样子这次林洞寻找麋明族交叉路口是势在必行了,檀迟的目的地也是那里,这一路我们要万分小心。” 众人在此地休息了一晚,转天收拾了各自东西准备启程向噬灵公墓先行时,螈寒对悯雀和沐萧等人说自己在霁洹高原还需要率领螓戾族人牵制住噬族边防军,而且以自己的身份去噬灵公墓也不太方便,所以就在此地和众人分道扬镳。临行前,他将木杖上的那块深邃冥源石碎片交还给了悯雀,悯雀问仅凭借蚩母能否控制得住两只雪巨融,螈寒说对付噬族边防军不用完全发挥出雪巨融的威力,蚩母足矣。 另外锦企对悯雀说,毕竟兆刃已死,自己的身份没有暴『露』,也该返回梵冀身边继续潜伏下去,为瞰想会继续收集情报。悯雀让他多加小心,如果有危险在长人族政-府待不下去,就到环界俱乐部去找自己。 告别了螈寒和锦企两人后,悯雀、懋然、老蝼、鳞良、六凌、矽玟矽环,还有鹋迁、鹭齐,加上沐萧和裕彤,一行总共十一人起身前往噬灵公墓而去。 鹋迁和鹭齐丢在高原上的悬翼机经过几天的积雪覆盖,早已不知所踪,只得和其他人一起往东徒步而行。 路上懋然一直紧跟在悯雀身旁,和他低声谈论着沐萧和螈寒的话,悯雀只是低头闷声听着她的种种猜测和怀疑,始终没有表态。这样的状态走了两天,即将走出霁洹高原时,悯雀低声问懋然:“你是零琴系的人吧?” 懋然一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悯雀的问题。 “通过你混入鹄宇的队伍中来到环界俱乐部,了解那么多长领族的旧事,在忆岛对源石的态度,很明显你和那些几维系的会中之人行事作风都不同。我想当初在雨夜里对鹄宇小队的偷袭也是零琴系的人做的,而你是他们的内应,我猜的也没错吧?”悯雀说。 懋然点点头,“其实我也是在沐萧介绍以后才知道会里还有几维系和零琴系之分,有时候我并不认同总部指派我做的一些事情,现在想来,零琴系的掌管者果真都是些激进分子,我也是身不由己。” 悯雀面无表情地对她说:“如果你觉得几维系与零琴系都隶属于瞰想会,两者只是做事风格的差异,目标一致就不算对立面,那样就错了。作为我来说,直到如今对他们在溯月湾偷袭鹄宇小队的那件事依然耿耿于怀。所以我希望你心中最好也有杆秤,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得好好想一想。” 说罢,加快脚步向队伍前面走去,不再理会懋然。而懋然也将他的话收入心中,反复思考其中的滋味。 第207章 噬灵公墓 一行人离开霁洹高原后,向西南方向的山地又走了三天,穿过一大片参天的巨枞林后,来到一处隐秘的洼地。 鹋迁和鹭齐顿感此地极为眼熟,鹭齐吃惊地问:“这里……我和科长来过的,就是那些麋铄族技师聚集的地方。” 当先的老蝼顺手指向洼地,“这里就是噬灵公墓了。” 鹋迁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难怪曾经我们俩来到此处时,总觉得既像是个祭祀场所,又有些阴森之气呢。” “看来这里早没了那些麋铄族技师的踪迹了。”鹭齐向洼地处张望着说。 “咱们还不能掉以轻心,”悯雀提醒众人道,“既然檀迟曾经以此处作为临时据点,说明这里是个藏匿的好去处,她的技师也许还有身在暗处的眼线。” 于是众人从枞木林边下至洼地处,分散开来四处搜寻,从边缘的各间空『荡』房屋到里面大片的草垫,草垫上林立着的高大石碑,直至最中央如同宫殿一样的六角形房子。所有人最后聚在房子正门之前,看样子没有任何麋铄族技师的身影。 “因为我们暗蝥族、触俚族等部族每三年来此祭拜一次玄神,每次祭拜活动至少要五天左右,所以就建造了边缘那些房间,为的是住宿之用。”老蝼向众人介绍道,“草垫上的这些石碑,每块代表着一个氏族,当一名族人去世后,会将他的骨灰埋到他的氏族碑下。最中央这座大殿则是祭拜玄神的场所,族中规定只有每个氏族最高辈分的长老才能进入殿中祭拜,其他人只能在殿外祭拜。” “那你找到了你氏族的石碑了吗?”悯雀问。 “找到了,在那里。”老蝼向大殿西侧一指,“那些麋铄族人还算懂规矩,没有将我的族人遗骸『乱』丢,知道葬在氏族碑之下。” 悯雀让老蝼引领着众人来到那块碑前,碑顶刻着“暗蝥族,雎蟠氏,遗骨碑”九个字,下面密密麻麻的名字直直写到碑下面。老蝼匍匐在地,向石碑致伏首礼,这是噬族人对亡者最高的礼节。其他人也一同双手握拳并拢,对着石碑敬并拳礼。 老蝼低声嘀咕了一阵,似乎是在祷告族中被害的族人与亲友。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抹去眼泪。向悯雀众人一笑,“谢谢大家陪我祭拜族中亡者,以后我再无牵挂了。” 悯雀向前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不必难过,原来的家族没了,你又有了新家,我们大家都是你的家人。” 老蝼被感动得又哽咽起来,一个劲地说:“谢谢主子!谢谢大家!” 敬拜了老蝼族人后,众人重新回到六角形大殿前。悯雀看了看沐萧身边的裕彤,对他说:“是不是有些等急了?一直在期待着能和女儿通话?” 裕彤笑笑,“是啊,不过我想现在她希望和你通话的愿望应该要比与我强得多,还是你们两人沟通更重要。” 悯雀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心中只感觉一阵酸楚。却也不再犹豫,当先走进大殿之中,其他人鱼贯而入。老蝼在后面还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进入殿中。鳞良拍拍他肩头,“如今其实你已经算是你们家族辈分最高之人,进到里面也不算破坏规矩,不是吗?” 老蝼转念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于是也就不再有所顾忌,跟上众人一起进入殿里。 六角形大殿里面异常宽敞高大,并且光线昏暗,只有在殿门处撒下的阳光带来些许微亮。殿内两侧有祭祀用的长条石桌和石台,贴着墙壁各排列着数十座人形雕像,每个都足有四五人高,给人以冲天杵地的感觉,而且每个人的样貌神态都不相同,有的含笑、有的嗔怒、有的忧愁、有的沉思。众人走在两边塑像当中,都有点寒『毛』直竖。 “这些塑像是真正玄族人的样貌吗?”悯雀回头问老蝼。 老蝼摇头,“这个我不清楚,我以前从没踏入玄神殿半步,今天也是第一次进来。至于玄神究竟是什么样貌,我们家族的长辈也从未提起过,只告诉我们要尊敬祭拜玄神就行了,切不可对玄神无礼。” 众人继续向前走,眼见越向大殿深处走光线越昏暗,悯雀便想取出采光器点亮照明。 老蝼急忙赶上前去对悯雀说:“主子不好意思,我听长辈们提到过,玄神殿里不能使用照明器具,而且也用不了。” “哦?用不了?是什么意思?”悯雀不解地问。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长辈们怕对玄神不敬,而规定的禁忌呢?” 此时六凌和鹭齐两人已经同时取出携带的彩光器,打开开关,发觉没有任何光线从里面『射』出,这让所有人都感觉诧异莫名。 “难道是彩光石的光能已经耗尽了?”六凌奇怪地自问。 “那未免也太巧了吧?咱们两个的同时耗尽?”鹭齐搭话说。 懋然、鳞良也取出各自的彩光器打开,一样都是没有一丝光亮出现。 鹋迁说:“看样子不是巧合,玄神殿里一定有吸收彩光石光能的东西存在。” 懋然说:“那我们就在殿门附近有光线的地方落脚吧,里面漆黑一片,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隐在其中。” 大家一致同意,于是将殿门内侧打扫干净,铺上野外『毛』毡,团团围坐。而鳞良主动提议自己到殿外给大家放哨站岗,悯雀让他别太紧张,嘱咐他巡视一阵没什么事了就回来休息。 “那么,我就开始吧,如果这里没有蚩母干扰的话……应该很快就可以搜寻到布谷意识的信号。”悯雀一边取出“深邃冥”和“欲念遐”两块源石碎片,一边对大家说。 所有人都凝神注视着他,尤其是裕彤,眼光不错地看着悯雀,万分期待布谷意识的出现,那可是将近十年未见的亲生女儿啊! 悯雀一如往次那样,将两块碎片贴住额头两侧,闭起眼睛,施展出“冥想技”。额头两侧的碎片同时发出蓝『色』和白『色』的光芒,随即悯雀睁开双眼,『射』出两道光线,那是冥想技技师施展时的样子。围拢在周围的众人顿时眼前一阵混沌,仿佛脱离了玄神殿的空间,身处一处虚无之地。而后,混沌之中传来隐约的歌声,曲调和曾经在青沛山脉时所闻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唱的什么却无法听清。 “悯雀哥……悯雀哥……我终于找到你了!”歌声过后,布谷的声音传进了所有人的耳中。 第208章 裕彤之死 “布谷君,你还好吗?”悯雀呼唤道。 “我不太好,最近我做了个噩梦,梦到看见另一个自己要杀死悯雀哥,那个情景实在太可怕了。” 悯雀明白,那并不是噩梦,而是布谷意识中了檀迟的“缈觉术”,真正看到了那个可怕情景。若不是螈寒及时赶到,自己早已『性』命不保,而布谷的精神也将随之崩溃。 不过他并没有把事情说破,只是安慰布谷道:“布谷君乖,只是梦而已,你看我们今天不是很开心地相会了吗?对了,我把一个对你非常重要的人给你带来了,你猜是谁?” 布谷闷声说:“哪会有比悯雀哥更重要的人啊?” “怎么没有?你的父亲,难道对你不重要吗?” “我的父亲?”布谷语气中透着不可思议。 “是的,你的父亲!”悯雀说完,向裕彤唤了一声。 裕彤会意,对布谷说:“布谷,是我,我是父亲!” 原本以悯雀与布谷的三块源石碎片和彼此之间冥想技的对接,第三人只能通过悯雀来转达自己的意思给布谷,这是在青沛山脉和忆岛时已经过验证的。但谁也没有料到,裕彤情不自禁地对布谷说的话,在悯雀没有转述的情况下,对面的布谷竟然听到了他的声音。 “爸爸?你真的是生我养我的父亲吗?”布谷说。 这让悯雀也有些奇怪,心中转念想来,也许这是由于亲生父女之间的血缘关系让他们之间也能直接产生联系呢!想到此处,也就不再有所疑虑。 在声音交汇后,很快布谷的身影又出现在悯雀和裕彤眼前。只见布谷左眼戴着黑罩,右眼目光炯炯,从混沌『迷』雾中向裕彤走来,边走还边说:“真的是你吗?父亲!真的是你吗?” 这情景又让悯雀再次觉得奇怪起来,这种感觉好像自己曾经经历过一样,但一时间又回忆不出那个场景。 “布谷,你的眼睛是怎么了?为什么成了这样?”裕彤向着布谷走来的方向迎上去。 “父亲!布谷好想念你!请不要离开我好吗?”布谷的脚步逐渐加快,将要和裕彤抱在一起。 悯雀猛然记起了不久之前自己经历的那个场景。糟糕!裕彤危险! 可此时再想救裕彤已然不及。只见面前的布谷手中显出一柄窄刃匕,一下便狠狠刺入裕彤的前心之中。裕彤刹那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女儿会对自己下毒手。“啊!”地一声惨叫后,仰面倒在地上。 悯雀眼见裕彤惨叫着倒在自己面前,心中顿时如翻江倒海一般,当时愣在那里。 可眼前的“布谷”哪里会怠慢,刺杀完裕彤后,立刻就向悯雀的方向袭击而来。与此同时,混沌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随即大呼:“悯雀哥!悯雀哥!当心啊!啊——” 在通讯站的那一幕,在玄神殿再次上演了。悯雀在这一瞬间,心中无限感慨。——上次自己明知道是中了“缈觉术”,可就是无力抵抗;而今天发生了同样的事,自己依然只能等死,难道自己真的对布谷没有任何反抗的意识吗? 由于从裕彤被刺、悯雀遭袭,发生在顷刻之间,围在旁边的所有人几乎都没有任何反应。稍微意识到了危险的只有沐萧和鹋迁两人,但也来不及上前施救了。 眼看窄刃匕即将刺入悯雀的胸膛,旁边突然一股巨力飞速撞到面前这个“布谷”身上。窄刃匕没有刺到要害部位,只将悯雀的左胸口连着左肩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这道伤口伤得极重,加上正在施展冥想技中思维被打断受到重创,悯雀顿时一口鲜血喷吐出来,鼻孔、眼睛、耳朵都流出大片血迹,人也当即昏『迷』不醒。 待所有人从冥想技的混沌之中清醒过来,发现不远处有两人正在激烈交手,打得不可开交。 懋然和老蝼急忙赶到悯雀身边,发现他受伤极重,内外皆受到重创,几乎奄奄一息。而倒在另一边的裕彤早已没了生命体征。 沐萧和鹋迁则向打斗的两人看去,仔细观察才发现,一个是鳞良,另一个则是在高原矮林中逃脱的檀迟。 原来鳞良出了大殿准备去外面巡视一番,因为天『色』逐渐暗淡下来,他便先在门口环顾了一下周遭,忽然发现一道暗影从眼前飞快闪过,好像是从噬灵公墓的石碑林以极快的速度进入了玄神殿中。鳞良心中一惊,难道会有不速之客?赶忙反身回了殿中,正看到檀迟施展“缈觉术”刺杀了裕彤,正要去杀悯雀。鳞良用尽自己所能施展最高级的“置骨术”,提升身形移动的速度到极限,一下撞开了檀迟向悯雀的致命一刺。 除了矽玟矽环两人赶到裕彤身边确认他的生死之外,其余众人一股脑将檀迟围在当中,个个眼中充满了愤怒与杀气。 檀迟正与鳞良酣斗之中,发现近身的搏斗在鳞良面前丝毫占不到便宜,而且玄神殿中没有任何植物可以用来施展“析蕨术”,便不免有些心虚。又斗了几回合后,殿中的其他人又包围上来,显然自己一人已身处险地,心中开始盘算脱身之策。 众人见鳞良一时之间还无法拿下檀迟,六凌、鹋迁、鹭齐三人也纵身上前加入战团,四人一起斗住檀迟。 如此一来,檀迟再也无力抵挡,只坚持了两三个回合,便被六凌一肘顶在腰肋之间。吃痛之下闪得慢了,鳞良膝盖横扫到腹部,结结实实将她扫出老远,跌倒在地,嘴中吐出血沫。鹭齐跟进摁住她的双臂,鹋迁端起高爆速粒枪顶在她的脑后。 “别动!老实点!”鹋迁狠狠地拿枪口戳了戳她的头,然后叫鹭齐取出镣铐拷住她的双臂和双脚。 “裕彤和悯雀怎么样了?”沐萧见檀迟被擒,赶忙扭身去问懋然那边。 懋然看矽玟矽环对她摇头叹息,知道裕彤已然身亡,于是声音颤抖着说:“悯雀身受重伤,人事不省。裕彤他……他已经不行了。” 鹋迁对鹭齐说:“你把她看严了,绝对不许让她再逃脱。”然后和众人一起凑了过来。 裕彤此刻躺倒在地上,前心被戳了个血洞,已然没了呼吸。而悯雀被懋然抱在怀里,老蝼则用找出的简易包扎带一层层地包着他胸前和左臂上的伤口,但被创伤口极深,一时无法止住还在往外渗出的血。同时悯雀的内伤也相当严重,五官中的血也不住往外流着,整个上半身几乎都染成了红『色』。 第209章 暗影 “怎么办?悯雀的血止不住啊!再这样下去,他也『性』命难保。”懋然再次惊呼道。 “我来试试。”说话的是沐萧。只见他用右手握着形状古怪的拐杖伸到悯雀伤口处,然后左手双指划过右臂,直至拐杖,看样子是在施展“柔蕨术”。拐杖中生长出一团团软绵绵的丝絮状东西,逐渐将悯雀胸前和左臂上的伤口覆盖住。不过每覆盖一层,丝絮就被鲜血殷透,随着丝絮一层层地加厚,殷血的『色』彩逐渐变淡。直到不再出现血『色』时,沐萧才停止施展“柔蕨术”。 “算是把外伤的血止住了,不过脑中的内伤我无能为力,只能看他自己能不能调解冥想技对他的伤害了。” “您这根拐杖……难道是用……筠榄木的茎芯所造?”老蝼惊奇地指着他的拐杖问道。 “不错,你也知道筠榄木啊?哦,难怪,你生活在浊雨森林西端,知道筠榄木也不奇怪。” 众人不解其详,纷纷询问筠榄木是何物。 “筠榄木是生长在浊雨森林最深处,极其稀有的一种树木。由于它的茎心与人的血肉组织非常近似,在超地世界属于极珍贵的伤『药』。沐萧前辈居然有筠榄木茎心为材料做的拐杖,果真不是一般的高人。” 老蝼介绍了筠榄木的同时,又谢过沐萧出手救治悯雀之恩。 “外伤好治,内伤难痊。现在还不能肯定他能保住『性』命。”说罢,沐萧蹲下身子看着裕彤的尸身长叹一声,“还有裕彤……本来我来到噬族领地就是专门为了保护他的,可惜我失职了。” 懋然憋了一肚子火,扭回头朝着被鹭齐看押着的檀迟走去,一脚将她踢翻在地,捡起她掉在地上的窄刃匕便向她的胸膛狠刺过去,嘴里叨念着:“你必须血债血偿,这没商量!” 鹋迁赶忙上前抓住她的手腕,窄刃匕刺到檀迟眼前却不难以动弹。 “你干什么?要护着她吗?”懋然忿忿地瞪着鹋迁说。 “你不能就这样要了她的『性』命,她还有好几条人命案在身,那些鸟族研究员的死还需要找她讨个说法!我必须把她带回云塔城发落。”鹋迁坚定地说。 正当懋然和鹋迁争执不下时,躺倒在地的檀迟轻轻一笑说:“嗨,无所谓了。你们愿意怎么处置我都可以,反正我差不多完成了使命,破空杀手最后的目标已经解决了。我想刚刚布谷看到这一幕后,也许和那几个鸟族研究员被杀时目睹的家属一样,精神崩溃吧?呵呵呵呵。” 旁边的鹭齐赶上前对檀迟就是迎面一拳,打得刚立起上身的她又翻倒在地,“你这个冷血动物!是不是折磨别人就是你的乐趣?” 鹋迁拦住愤怒的鹭齐,但鳞良、老蝼、六凌等人都对檀迟怒目相向,仿佛要一起上前将她撕成碎片。 “诸位!诸位!听我一言。”鹋迁赶忙挡在众人身前,语重心长说,“我知道你们此时的心情,檀迟这家伙罪大恶极,的确死有余辜。但即使是瞰想会或者魄想会,他们也没有直接处置罪犯的权力,也需要假借各联邦政-府的法律或者公权来对其进行处置。她之前已经身背多条人命,是鸟族联邦的一级通缉犯,以死刑作为她犯下罪行的代价是板上钉钉的事,但我们必须要让她得到应有的审判,这样才能给众多受害者以交代。我想悯雀也应该会赞同我的。” “是的……我……我赞同。”一个微弱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大家回身看去,是悯雀苏醒过来,被懋然扶着坐起,吃力地说。 众人急忙凑过去,让悯雀不要强动。悯雀摇摇头,对鹋迁说:“她……应该交给你……带回云塔城,只是……只是我怕……”悯雀气力微弱,不能再继续说下去,碰了碰懋然。懋然接着他的话说:“悯雀是怕魄想会的人动用他们鸟族联邦里的势力,或者在沿途阻截,救下檀迟。鹋迁和鹭齐你们两个怎么应付得了?” 鹋迁左思右想,也确实是个问题——自从着手调查这件案子,逐渐看出魄想会在鸟族联邦里的势力有多么庞大,即便自己历经千难万险后将凶手捉回云塔城,她也未必真能得到罪有应得的惩罚。这该怎么办呢? “沐萧前辈……希望你能……动用绿科的力量,护送……他们回云塔城。如果能将檀迟交给……金科科长夙鹃,让她请示总部……该如何处置檀迟,这样……就不会出岔子了吧?” 悯雀重伤在身,依然思路清晰,不由得让鹋迁也对他深表钦佩。 “我的绿科没问题,不过你们如果要去林洞,没有我的绿科配合,此行恐怕非常凶险吧?何况你的伤势还如此……” 悯雀勉强一笑,“我没什么的,不过……可惜裕彤惨死于此,而且我……我更担心布谷的情况。希望你们回去路过环界俱乐部,一定……一定要见到布谷和昙燕,确认……她没事。” “既然你心意已定,那我护送他们回去。按照长领族的规矩,裕彤的遗体我会葬在离此不远的长人族领地,并且留下他的一截小拇指带给布谷。”沐萧说完,又想了一下,“这样,我在沿途派一名绿科的人给你们做向导,定一个详细地址,我让他在那里和你们汇合。” 悯雀同意他的提议,和大家商量了一下,老蝼建议在秋沐山谷的东北部,模桧林场附近的蔺薰集碰面。因为那里是少族长蛟冲逃出檀迟虎口的地方,他曾对自己介绍过那个地方的情况,算是有些认识。众人没有都异议,沐萧点头答应,告诉大家那个向导会主动来找,只要到了蔺薰集,他一定会主动现身相见。 “金科科长夙鹃?我的继任者,呵呵,还不知道她的能耐,倒想见识见识!”倒在地上的檀迟用挑衅的语气说,也不顾在场众人投来的愤怒眼光,继续说道,“悯雀你也真是命硬,这样你都能转危为安,我也是服了。” 这话倒是让懋然很是在意,想起刚才的情形,对鳞良问道:“刚才你去外面巡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碰巧遇到檀迟的袭击?” 鳞良挠了挠头,“我刚出去没多久,突然发现一道暗影从眼前一闪而过,进到了这座大殿中,我心中起疑,才折返回来,看到悯雀被袭的这一幕。” “一道暗影?”懋然吃了一惊,“可我们在殿内都没见有什么暗影啊?大家谁有看见吗?” 所有人都表示没有见到。 “也许也只有作为听觉视觉极其敏锐的璇瑚族人能发现这道暗影的出没……” “那么,你进入殿中直到现在,有没有再次发现这道暗影?”懋然问。 “没有,那道暗影再没出现过。”鳞良肯定地表示。 “这么说来……”懋然扭头向玄神殿漆黑如墨的深处看去。 “那个人……还在这里!”悯雀说。 第210章 布谷的决心 思维活跃于虚空状态下的布谷,已经维持这个状态有将近四个月的时间了。虽然当中也有激烈的反应,但昙燕还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用“控幽技”无法控制住布谷如此异样的情况。 她左眼处的透明『色』光亮异常耀眼,黑『色』眼罩几乎都无法遮罩住光辉。同时从右眼、鼻子、耳朵中渗出些许血迹来,身体也抖动个不停,这让昙燕甚是紧张,不知道还能用什么办法稳定住她的心绪,好能不再给身体机能造成过度的压力。 布谷身体抖动了多时,逐渐平静下来,眼鼻耳中的血也一点点不再流出。檀燕以为此时她身体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就凑近布谷身边试探着抚『摸』她的头。可万没料到,布谷突然之间将上半身挺立起来,口中“哇”地喷出好大一口鲜血,喷到床边满处都是,给昙燕吓得险些跳起来。 “布谷——你怎么回事?不要紧吧?”昙燕扶住布谷脱口而出。刚说完,她自知有些失态,布谷应该根本听不到她的话。 “我……没事……悯雀哥,有事……” 昙燕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怎么会有布谷的声音?她连忙将布谷的身体放平躺下,看向她的脸颊。 此时布谷左眼中源石碎片的光芒已经不见了,而右眼眯成一条缝,虽然仍然是闭着的,但很明显可以看出,她的眼睛开始可以睁开了。与此同时,她的嘴巴轻轻地一张一合的,像是在说什么话。 “布谷?刚才是你在说话吗?”昙燕凑到她耳边,轻声问道。 “悯雀哥……悯雀哥有事……”她口中喃喃地说。 昙燕确定了这是布谷的声音,也就是说,她在昏睡了四个多月之后,终于苏醒过来了。昙燕赶紧让人叫来第六大队的部队医官,和她自己一起检查布谷的情况。经过一番诊断,所有医官达成了一致意见,布谷的精神意识已经重新与身体相连,终于脱离了昏睡状况,只是身体还很虚弱,不能下地运动。 “你是谁?”这是布谷苏醒后,第一眼看到昙燕时问的问题。 昙燕本想回答“我是这几个月以来照顾你的昙燕啊,你不认识吗?”可转念一想,布谷一直处于昏睡状态,见到自己时只是自己第一次来俱乐部没多久她便被刺客袭击的很短时间,不认识自己很正常。 于是昙燕将布谷被袭昏『迷』,会里委托自己专职照顾她的前前后后,非常耐心地讲了一遍。布谷听完,还是有点懵懵懂懂的,也许是长时间精神与身体分离,一时间还没有适应苏醒后的状态。 “可……为什么照顾我的不是悯雀哥?他出事了你知道吗?”布谷怅然说道。 “你在意识中看到了什么?能告诉我吗?”昙燕问。 “悯雀哥——我一直和悯雀哥在一起,从他要找云端秘钥,一路而来,而后不知怎的又进入了我创造的意识空间——瞰想湖。在那里我真正和他见了面,领他上了忆岛。再以后他在忆岛兵站的屋子里消失了,等我再找到他时,居然让我看到了最可怕的事情,我的亲生父亲和他在一起,父亲被另一个‘我’杀死,而悯雀哥也被那个‘我’袭击,是生是死我不知道。那情形实在是太可怕了,心中痛得难以忍受,于是我就疼得醒过来了。就是这么回事。” “你说的悯雀出事了,是真的发生的事?”昙燕问。 “当然是真的!悯雀哥……但愿他不要有事……”布谷激动地说,可身体已有些支持不住。昙燕急忙将她放躺在床上,让她好好休息。 以后的几天里,昙燕为布谷准备了很多补品帮她恢复身体,布谷也逐渐复原到昏『迷』之前的状态。在这期间,两人互相熟络起来,彼此倾诉心事,也一点点成为不错的朋友。布谷叫昙燕为“昙燕姐”,而昙燕遵照悯雀的习惯而叫她“布谷君”。 “本来只有悯雀哥才有资格叫我‘布谷君’的,”布谷对昙燕说,“因为他是照顾我时间最久的人,也是和我最亲的人。鉴于昙燕姐这几个月来对我的关照,我就把这个资格也赏给你吧。” 虽然布谷的话略显调皮,但所说的语气却一本正经,昙燕明白她已经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那我荣幸之至啊。”昙燕勾了一下布谷的鼻子,“那你现在能用冥想技把你的意识再和悯雀联系上吗?我想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悯雀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在我的感觉来看,悯雀哥应该没有『性』命之虞,不过情况也不太乐观。我好想他能快点回来啊!”布谷有些伤感地说。 “既然他没有生命危险,你尽管放心好了,他迟早会回来见你的。倒是你的父亲……唉,不好意思,不应该提起你的伤心事。”昙燕急忙改口。 “没关系的,其实我对我的父亲并没有多深的感情,毕竟在我出生以后没多久就没再见过他,其实他是什么模样我都没有概念。那天我的意识看到的,就纯粹在潜意识中觉得那是自己真正的父亲,其他的就没更多的感觉了。”布谷突然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事情,“对了,还有……意识深处有个声音一直在跟我说,让我去趟父亲的住处,找一样东西。” “一样东西?是不是之前来的鹋迁拿到的那个东西?在你的‘糖豆’身上取下来的?”昙燕问。 布谷摇摇头,“不是那个。是和我左眼上这块源石碎片有关的一样东西,具体是什么我并不知道。但那个声音指示我,必须要找到它,而且要尽快。” 昙燕一脸『迷』茫地问:“可你连是什么都不知道,又该怎样找到呢?” “我心里也没有数,但那东西似乎非常重要,我想我必须要找到它。你知道我父亲的住处在哪里吗?” “从之前来访的鹋迁那里的消息,你父亲和他的伙伴显辉,住在云塔特区东边雾灵滩地北部的翼彩镇。可是,你父亲已经不在了,你叔叔显辉也被那个杀手杀害,那里目前已经成了废弃之地,你还要去吗?” “我必须去。”布谷坚定地说。 第211章 翼彩镇姐妹 昙燕见她已下定了决心,便说:“好吧,既然这样,我陪布谷君去。一来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需要有人照顾;二来也可以充当你的保镖,毕竟你的身份特殊,说不定什么时候那个组织的人就来袭扰;三来以我边界区间委员会委员的身份,沿途在官方也有些必要的照应。” 布谷自然是乐得有人陪在她身边,尤其最近和昙燕相处十分融洽,俨然把她当做自己的姐姐一样看待。只是她还提出要带着自己的宠物“糖豆”一起上路,这让昙燕有些为难。 “你带这么个小家伙,我很难照顾得过来啊。” “不要紧的昙燕姐,它很乖的,我让它做什么它都听。只是我昏『迷』的那段日子没有人特意照顾它,才让你觉得它不乖。我在就没问题啦,它不用你照顾的,我自己就可以。” 昙燕见她心意已决,也没办法,只好依了她。 于是昙燕叫布谷又休养了四五天后,两人才准备动身。临行时,昙燕和驻在溯月镇的第九大队指挥官鹩晖碰了个面,嘱托他在自己离开环界半岛的这段时间,在边界地区密切打探悯雀等人的踪迹,如果他们回来就立即和自己取得联系;另外,让他派第九大队的一个小队护送她们两人到西莱市,在那里会有边界区间委员会的人接应;最后,边界监测环网的工程不能停滞,希望鹩晖帮忙监督建设的进度。 鹩晖一一答应,并让她们两个一路多加谨慎,一切最好能低调行事,昙燕让他尽管放心。 到了转年的春初月,冷冬过去,春回大地,昙燕和带着宠物“糖豆”的布谷起身向云塔城方向赶去。从环界俱乐部出发时,鹩晖派出第九大队中的一个小队,还有两架了空艇一起护送她们越过浅海,几天后到达西莱市。 这一路上身体恢复如常的布谷格外兴奋,因为她在记事以后还从没离开过俱乐部,最远只到过溯月镇,没到过这么远的地方。昙燕眼见着这个几天之前还昏卧在床的小姑娘如此活泼好动,也禁不住受她的感染,陪她在西莱好一阵『乱』逛。 只是仅仅一天之后,布谷便收拢了心『性』,让昙燕赶紧和她继续上路。 “你可以在西莱多玩几天的,不用这么赶路吧?”昙燕对布谷说。 布谷摇头说:“不行的。我晚上在梦中又听到那个声音在催促我,赶快拿到那个东西。而且悯雀哥的情况不明,我哪有心情在这里玩耍呢?” 昙燕见这个孩子心事如此之重,不由得心疼地抱了抱她,轻轻对她说:“悯雀他一定不会有事,布谷君尽管安心。至于翼彩镇的东西,我会尽力帮你去找,只希望你别把自己弄得太大压力。你只是个孩子,不应该承受如此之重。” 布谷也紧紧抱住昙燕,贴在耳边说道:“谢谢你,昙燕姐!” 当天,昙燕联系到了边界区间委员会驻西莱市的办事处,与委员会中组织的联络人进行了沟通。联络人听说是布谷的需要,不敢怠慢,第一时间将消息转至总部。总部的答复很快回来,让浅海省内所有边界区间委员会的办事处抽调人手,一路暗中护送昙燕和布谷到云塔特区,总部的几维系特派员会在首府与两人会面。 布谷听到这个消息,怎么说也不同意,“我不要去云塔城,昙燕姐,你和总部的人说,我不想去见什么特派员,我要最快速度去翼彩镇。” 昙燕无奈,只好将布谷的要求转述给总部。她本以为总部会强硬地否决布谷的提议,但没料到总部的答复却是完全没问题,布谷说不去云塔城那就不去云塔城,重新安排路线直接赶去翼彩镇。 转天一早,布谷和昙燕乘上委员会配给两人的专艇,表面上打着边界区间委员会特派员的旗号,了空艇看似往云塔城方向,实际上在中途直直朝东南方而去。在绕过雾灵滩地南部和东部后,向北又走了两天,才到达了翼彩镇。 她们两人的翼彩镇之行,完全不同于鹋迁和鹭齐两人那两次来访,鹋迁他们要临时和本地的治安厅接触,而昙燕她们这次边界区间委员会早已安排了接待人员。 为了方便起见,安排人员也是两名年轻女『性』,是翼彩族的一对姐妹。姐姐叫鸾成,妹妹叫鸾华,都是从云塔特区委派而来,但家乡是翼彩镇本地。 姐妹俩接到任务以后,赶快准备好接待事宜,等昙燕和布谷的了空艇一到镇口,她们便把两人接到镇里的办事处。一边嘘寒问暖地殷勤招待,一边派人加强办事处的保卫力度。 昙燕告诉她们,此行的目的地就是裕彤和显辉的住处,问她们姐妹俩认识不认识那里。 “原本裕彤的身份是保密的,也只有委员会中和组织有关的人清楚,我们俩因为接到任务,也是刚刚知道的。”鸾成说道,“但我听治安厅的人说,一个多月前,裕彤和显辉双双被来历不明的凶手杀害,目前已经惊动了云塔特区的民事安全总局,正在派人追捕凶手。” 昙燕点点头,“这个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我们只是想在他们住处找点东西。你知不知道裕彤家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他的东西是否已经被治安厅处理了?” 鸾成摇摇头,“这我得去找治安厅的人了解一下情况,毕竟受害人的财产处理是他们的事。” “那就拜托你们了。”昙燕对她们说。 “你们知道显辉叔叔安葬在哪里吗?”一直沉默着的布谷突然开口问道。 “嗯……这个事情我们还真的特意打听过,”鸾华回答,“因为另一具遗体经过检验并不是裕彤,所以他们只将显辉一人安葬在出了翼彩镇向东三超里之外的月陆墓谷了。” “月陆墓谷?那里不是只安葬鸟族大族世家吗?显辉一个寻民族平民,怎么有资格葬在那里?”昙燕有些不解。 “是会里安排的,他毕竟早年间保护布谷双亲逃出长人族领地有功,组织于是给他一个好归宿。”鸾华回答。 “唉,人都死了,葬在哪还有什么区别吗?”鸾成感慨道。 “当然有区别!”布谷打断她说,“显辉叔叔应该有个好归宿的,我一定要去祭拜他。” 第212章 月陆墓谷的祭奠 既然布谷提了要求,鸾成鸾华姐妹俩自然去为她倾力准备。转天,她们带着昙燕和布谷离开翼彩镇,很快来到镇东边的山岭之间,其中最陡峭的两山间,向里走便是月陆墓谷。附近鸟族大族的墓群都落在此处,甚是繁密。随行的助手将四人领到靠着山边的一处空地,墓圈能装下四五人安葬,显辉的墓碑立在靠右侧的边上。 “为什么左边会留出那么大的一块空间?”昙燕问。 “据他们说,是为了留给布谷父母的位置。现在布谷父亲下落不明,母亲还在鳍族的梦迁港那边安葬,以后会一起迁到这里。”鸾成回答。 “父亲……父亲已经不在了。”布谷幽幽地说,然后独自走到显辉的墓碑前,跪坐在地。“显辉叔叔,谢谢你当年保护着父亲母亲来到鸟族领地。虽然你的样子我几乎完全没有印象,但我心里明白,你是我们一家的恩人,也是亲人。如今你和父亲都被『奸』人所害,我一定要为你们报仇。你不用为我担心,现在悯雀哥和昙燕姐他们都拿我当亲人一样对待,而且那个组织拿我当宝一样,生怕我受到什么委屈。不过随之而来的是,另外一个组织总想暗害我,三番五次来袭击我,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许是因为我眼睛里的这个东西吧?不管怎样,悯雀哥和昙燕姐他们都在拼命地保护我,不让我受到任何伤害。所以,显辉叔叔,还有爸爸妈妈,你们放心吧,我会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布谷说完,用额头轻轻在墓碑上碰了三下,这是鸟族人祭奠亡者的最高礼仪。 等布谷拜祭完毕后,昙燕也上前拜了三拜,然后让鸾成鸾华将芊菱条等祭品『插』放在墓碑前。然后走到布谷身边安慰了几句,布谷对昙燕轻轻一笑,告诉她自己很好,不必为她担心,昙燕这才放心,领着她走出月陆墓谷。 在回翼彩镇的路上,布谷对昙燕神秘兮兮地说:“昙燕姐,你有没有感觉在月陆墓谷里,显辉叔叔的墓碑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昙燕不解其意,问布谷:“奇怪的地方?你在墓碑上有什么发现吗?” “虽然我第一次来到墓葬群这种地方,但与其他鸟族的墓碑相对比,显辉叔叔的墓碑有一处很奇怪的不同。他的墓碑很厚,比别的墓碑要厚上一倍。而且我用额头碰他墓碑时,听到的声音是‘咚咚’的,似乎里面并不是实心的。” “哦?这倒是个意外的发现。难不成……和你要找的东西有关?” “我不知道,也许吧。” “要不我们返回去再看看,也许墓碑里藏着的就是你要找的东西呢。” 布谷拦住昙燕,“昙燕姐,我不想让显辉叔叔的墓碑有什么损坏,这样对他很是不敬。我们还是按照计划先去我父亲的住处找找看,如果实在没有发现,再去月陆墓谷也不迟。” 昙燕同意她的想法。四人回到翼彩镇接待处时,已到了正午,在用过鸾成鸾华姐妹俩准备的丰盛午餐后,布谷想马上去父亲的居所,但昙燕明显感觉她有些疲惫,于是就让布谷先休息一下,等养好精神后再一起行动。 午休时间,布谷在睡梦中又听见了那个声音的催促。 “赶快找到那东西,你的时间不多了!赶快找到那东西,你的时间不多了!” 这句话在她头脑中翻来覆去地回响着,布谷本想问那个声音,那东西到底是什么?自己的时间指的又是什么?却怎么也问不出口,只能被动地一遍遍把话听进耳中。 一觉醒来时,已是太阳西坠。昙燕让鸾成鸾华准备停当,待布谷醒来后,便出发去裕彤和显辉的住处。 他们两人住处的巷子名叫端禽巷,是镇子里住户较少的一块区域。尤其是在前些时候裕彤家出了人命案后,巷子更是冷清,还在此处住的两三家白天都很少出门。 四人到的时候已接近黄昏,初春时节还乍暖还寒,即便到了午后,寒风还是吹得感觉有些冷气袭人。 昙燕贴心地为布谷多加了件外套和帽子,陪她在裕彤家门前驻足。鸾成鸾华已经从治安厅那边找来了门钥匙,将院门推开后,四人缓步走近院落。院中的两棵红榔树依然挺立在此,每棵树分开的两支枝丫光秃秃的,还没长出新芽。 “据治安厅的人说,有两名云塔城的治安官曾在此处与那个凶手遭遇,凶手会使用麋源族控制植物的技艺,用这两棵树作为凶器,和治安官发生激烈的战斗。好像显辉也是在那次冲突中被害的。”鸾成向昙燕和布谷介绍说。 布谷没有搭话,在庭院中四处环顾一番,又仔细观察了两棵红榔树,随后径直穿过庭院,向房子正厅走去。 “怎么?院子里没有你要找的东西?”昙燕跟上去问道。 “感觉上没有我父亲在这里生活的痕迹,还是说我对父亲本身的感觉已经很淡了呢?”布谷对她说。 昙燕拍拍她的头,“这次你不用想太多,全凭自己心中的感觉吧。你感觉到哪里有疑点,我们就随着你的想法去找。” 布谷点头,继续向房里走,其他三人跟随着她走在后面。 房间里早已没有了鹋迁、鹭齐两人与檀迟打斗过的迹象,陈设家具多数都被搬走,厅堂里显得有些空旷。这让整个屋子一目了然,上下左右各个角落在刚进入房间的四人眼中一览无余。 布谷只停住脚步扫了一眼,便朝通向二楼的楼梯走去。其他三人以为她要上去二楼的房间搜寻一番,于是紧跟在后,也登上楼梯向上而行。 不过布谷并没有直接登上二楼,而是在登到楼梯多一半的位置停了下来。她扒住楼梯栏杆向一楼门厅自上而下望去,眉头不经意间皱了起来。 “在这个地方有发现吗?”昙燕问。 布谷摇摇头,“不知道,感觉就到这里,好像突然之间就消失了。”她说完,转身又从楼梯向下走去。 由于楼梯很窄,布谷往下走时,后面跟上来的昙燕、鸾成、鸾华三人不得不都从楼梯退回到一层,为布谷让出路来。 布谷走回一楼后,抬头又向楼梯二层处看了看,一边喃喃地说:“这里有父亲生活过的痕迹……”一边神经质地又重新向上走;而走到刚才驻足的位置,又一次向下走回一层。如此往复数次,搞得房子里的其他三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第213章 那个点 鸾华刚想走上去阻止布谷这一次次地往复折腾,问她是怎么回事,却让昙燕拦住。 “她在找那种感觉,咱们别打扰她。”昙燕对鸾华说。鸾华有些无奈地点点头。 布谷又往复了数次,期间在一层向上走时总是喃喃自语地叨念着什么,像是在念咒一般。直到第九次再上到多一半那个位置时,她猛然“噢——”了一声,随即完全没有征兆地身体向后仰倒,一下子从高处跌出楼梯,向一楼跌下。 昙燕顿时大惊,连想都来不及想,下意识地冲到楼梯下一把接住了布谷娇小的身体。 “布谷君,你怎么了?”昙燕大声呼唤着。 此时的布谷嘴唇发青,小手捂住胸口,呼吸急促,身体不断抖动。“姐姐,我心口疼得厉害!”她哆嗦着说。 难道是血散症又发作了?昙燕想。可布谷的血散症一直是被随身的“今古宙”碎片压制着,除了上次被那个刺客夺走的一段时间复发,等悯雀和鳞良夺回来后就没再发作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急忙让鸾成、鸾华姐妹俩扶着布谷坐下来,自己施展出“控幽技”,来暂时延缓血散症发作。布谷才从痛苦中逐渐摆脱,呼吸也一点点均匀回来。昙燕让鸾成拿过水壶,给布谷喂了一些,难看的脸『色』稍有恢复。 “现在感觉如何?”昙燕关切地问。 “好多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楼梯上突然就感觉心口一紧,天旋地转的……” “别说话,今天就到这儿,我们先回去,你身体要紧。”然后叫鸾成、鸾华先送布谷回接待处,她自己再勘察一下,稍后就回去。 说罢,鸾成背起布谷,鸾华在一旁照看着,先行回去。昙燕则只身一人留在裕彤的房间中,有意站在刚才布谷的位置,仔细端详着眼前通向二楼的楼梯,想找到布谷到底在这里发现了些什么奇怪的地方。 空旷的厅堂、落满灰尘的地板、夕阳由窗口撒进屋子……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她又沿着楼梯向上一阶一阶慢慢走,来到中间靠上的位置停下来,往上下左右详细观察了一番,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值得留意之处。随后她学着布谷的样子,在楼梯中上上下下走了几遍,还是一无所获。 布谷她在坠下来之前,突然“噢”了一声,是什么意思呢?怎么听怎么都像有所发现的样子。昙燕努力回想当时的情形——她反反复复走上走下,她说父亲的感觉到这里就突然消失了,可自己毕竟不是她,完全没有那种感觉。 昙燕叹了口气,有些失落地走下楼梯,出门将锁锁好,离开裕彤的家。 回到接待住所时两姐妹已经把布谷放在床上,让她好好休息静养。昙燕回来后,又运用了一次“控幽技”,见布谷的状态恢复如常,这才放下心来。 “现在不要紧了吧?”昙燕扶着她的背问道。 “嗯,没事了,谢谢昙燕姐这次救了我。” “说真的,你刚才的确吓了我一跳,虽然那个楼梯不高,但你突然跌下来,要是我没接住,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所以,有姐姐你在,什么危险我都不怕的!”布谷向昙燕调皮地做了个鬼脸,昙燕轻轻掐了一下她的脸蛋。 “可你为什么来来回回走了那么多趟,最后‘噢’了一声又是什么意思?” “我是在找那种感觉的中断之处,在那个点之前,感觉在;超过那个点,感觉不见了。”布谷用手比划着回答,“最后我终于找到那个点,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可没想到刚刚找到,我的病就毫无征兆地犯了。” “那个点——意味着什么?”昙燕追问道。 “具体是什么我还不清楚,也许就和这次来要找的东西有关。” “那个点的位置,你记得准吗?可别再去的时候重新又翻来覆去找那么多遍。” 布谷一笑,“这怎么会?那个点的感觉,已经印刻在我脑子里了,再去的话,一下就可以找得到。” “不要着急,就算你梦里的声音再怎么催促,你也别给自己过大的压力,我觉得这东西很难一时间找到。” 布谷笑着点头,然后凑近昙燕的耳边极低的声音对她说:“姐姐,回来的时候你没在我身边,我发现接待咱们的姐妹俩有点不对劲。” 昙燕一听这话,顿时心中忽悠一下。他生怕此次翼彩镇之行期间有什么不可靠的人混入,赶忙小心翼翼问道:“是鸾成、鸾华姐妹俩?她们有什么可疑之处?” 布谷说:“她们倒没做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情,只是有一些举动让我觉得奇怪。” “她们哪些举动?” “刚才你让她俩送我回来,是姐姐鸾成背着我,妹妹鸾华在前面带路。等到了一处岔路口,背着我的鸾成突然向前面走的鸾华用气声喊:方向不对,应该走另一边。而鸾华似乎有些犹豫,踯躅了一下后,回身向反方向那条路走去,最后回到这里。” “哦?还有这样一个『插』曲?”昙燕也觉得这个看似很普通的情况并不寻常。 “我想,她们两人原本就是翼彩镇人,为什么带路的人记错了路,而后面背我的会知道正确的方向?”布谷说道。 昙燕补充说:“而我更在意的是,你说鸾华在知道走错路的瞬间,她犹豫了一下,当时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布谷表示这就不清楚了。 昙燕反反复复思索着布谷所说的这个片段,越想心里越不踏实。于是经过仔细考虑后,她对布谷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布谷君,我觉得你这次不能担着一点点风险来办这件事,她们两个在咱们身边已经不可靠了,事情还得依靠咱自己办。” 她把之后重新部署的计划对布谷说了一遍,布谷听后冲昙燕坚定地点头,“昙燕姐,你是我当前唯一可以信赖的人,就按你说的做。” 按照计划,两人对鸾成、鸾华两姐妹态度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有说有笑,感谢她们周到的照顾。入夜之后,四人各自回房休息,昙燕以布谷需要自己看护为名,与她待在同一个房间。 两人怕隔墙有耳,一直没有实质『性』的行动。直到后半夜,布谷将“糖豆”哄睡后,昙燕出了房门,在住处的院落里转了一圈,确认鸾成、鸾华两姐妹还有其他服务人员都已沉沉入睡,只有院门口的门房有值夜的安保员处还亮着灯。昙燕过去看了看,两名安保员都在打着瞌睡。看来该是行动的时候了。 第214章 左眼黑洞 她回到布谷房间,打了个手势。布谷会意,走出房间,一头扎进昙燕的怀里。昙燕抱着怀中蜷缩成一团的布谷,蹑足潜踪从院子中走到门房。彩光灯下,两个安保员坐在屋中,一个手撑桌子打着呼噜,一个靠在椅子背上仰头大睡,口水都流到地上。 昙燕低头看了一下怀中的布谷,给她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埋下身子,从门房前走到院门口。轻轻推开院门,慢慢走出院子,然后小心翼翼将院门关好,脚下加紧,往裕彤家的方向走去。 拐过一条巷子,见已经走远了,昙燕将布谷从怀中放下。布谷长舒一口气,问昙燕:“没被人发现吧?” “肯定没有,别忘了,我也是军人出身呢!” 布谷调皮一笑,“知道知道。不过昙燕姐,在你怀里真的很舒服,又柔软又温暖,真想不出来呢!” 昙燕脸一红,“你这个坏孩子!还想常住在我这里是怎么着?” “那我求之不得!”布谷脑袋往昙燕身上一扎,又想钻进她的怀里。 昙燕急忙抱住布谷:“布谷君别闹了,咱们还是办正事要紧。” 布谷这才作罢,拉着昙燕的手,一起走在翼彩镇一条昏暗阴冷的小巷中。 很快,昙燕沿着记忆中的路径,三拐两拐便领着布谷再次来到那座宅院。因为昙燕白天时最后一个离开,宅院的钥匙还留在她这里,不费劲便将大门打开,两人进到那个长有两棵红榔树的院子。中途没有停留,直接穿过院子,进入混沌黑暗的屋子里面。 一片漆黑中,昙燕打开了事先准备好的彩光器,但不敢把光亮开得过于明亮。只用来指引着布谷找到楼梯,跟在她身后,很快找到白天寻找那么多遍的感觉临界点。 “然后呢?”昙燕轻声问。 布谷没有回答,她蹲下身来,用手抚『摸』起脚下的那层阶梯,闭着右眼,左眼中闪出微微的光痕。 “答案在这里!”布谷说。 昙燕也俯下身,用彩光器仔细照向台阶。果然,在台阶边缘的棱边两侧,有两条非常细密的线痕,如果不注意,根本无法发现。她用手使劲拉了拉,没有拉动,又上下观察着该从何处下手,却始终没有可入手之处。 “难道这是一个加密的暗盒?”昙燕不得其解地问。 布谷坐到台阶上想了想,把手伸向自己左眼的方向,这让昙燕大吃一惊。 “布谷……你……你要干什么?” “没关系,我需要用一下这东西,很快的。”说着,把黑『色』眼罩摘下来,左手伸到眼窝边,抠住碎片,右手牢牢抓住昙燕的胳膊。昙燕明白,这样做布谷会极其痛苦,她只能通过抓紧自己来忍住剧痛。 “非要这么做吗?你要是再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和你的悯雀哥交代?” “姐姐,只是痛那么一时,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为我担心。”说着话,布谷的左手手指猛然一用力,嘴里发出“呜——”地一声。昙燕感觉布谷的手瞬间一紧,几乎要把自己的胳膊摁扁。但自己的疼已全然顾不上,在彩光器昏暗的灯光下,她发现布谷左眼变成一个黑洞,攥着源石碎片的手不住地抖动着,想必是在承受无与伦比的痛苦,那个样子比曾经被刺客偷袭取走碎片时要可怕万倍。 她急忙将布谷搂在怀中,让布谷曾说温暖舒适的胸怀尽量减轻这孩子的痛苦。 布谷勉强地一笑,对昙燕说:“我……我没事的,昙燕姐……你真好,还是……还是你的怀里最舒服。不过……我要把事情办好。”说完,她无力地挣开昙燕,颤抖着的手将碎片接近那级台阶,“姐姐……你看见什么了?”布谷虚弱地问昙燕。 昙燕发现“今古宙”碎片泛出的无『色』之光,映照在台阶处,居然可以透过台阶外壁,看到里面的构造。台阶果然是空心的,里面装着一个梯形盒子,台阶棱边的底部,有一枚极其隐蔽的拉环,从外面根本看不到。 昙燕看清这一切后,赶忙握住布谷的左手,引导着将碎片放回布谷的左眼之中。然后对她说:“全看到了,你赶紧把它放回去,不然你真的会有危险。” 布谷说:“既然看清楚了……那就把东西……取出来吧。” 昙燕应了一声,伸出纤细的手指,『摸』到棱边底部的拉环,用劲一拉,台阶上沿着两边线痕处,翻开了个盖子,里面便是那个巴掌大的梯形盒子,看质地似乎是一种石头。 “好了,我拿到东西了。” 此时的布谷逐渐恢复了些精神,让昙燕把台阶的隐秘空间重新关好,然后尽快回到接待所,不要让鸾成、鸾华她们察觉两人的行动。 沿着来时的路,昙燕背着布谷趁茫茫夜『色』,神不知鬼不觉回到住处,没有惊扰到还在打盹的门卫,径直回到布谷的房间。 昙燕将布谷放在床上,观察了一下四周无人,便关切地问布谷身体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布谷表示已经没事了,刚刚只是一瞬间的痛,放回去就好了。 “眼看要天亮了,这东西你贴身收好,不要让别人发现。”昙燕提醒布谷说。 “那是自然。姐姐也一通宵没睡了,赶紧回去休息休息吧。” 昙燕点头,心想此行的目的基本算是达成了,就让布谷好好睡一觉,什么时候自然醒了什么时候再去叫她。 就这样,直到第二天的中午,布谷才睡醒。期间鸾成、鸾华她们问了好几次布谷是否要用早餐,都被昙燕拦下。告诉她们说布谷的身体还有些虚弱,需要多休息,就不要打扰她了。两姐妹只好作罢。 等布谷从睡梦中惊醒,头上已满是汗水。昙燕被短尾鶶“吱吱”地叫声引到布谷的房间,见她又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有些奇怪,问她出了什么事。 “昙燕姐,我在梦中还是听到了那个声音,这是怎么回事啊?”布谷小声对她说。 “什么声音?难道是……” “对,那个声音……还是在不停地催促我,赶快找到那个东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东西还在你这里吗?”昙燕生怕布谷丢掉好不容易找到的东西,才会又出现这样的情况。 “在的,我一直贴身保管着。” 昙燕紧皱双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东西不是那个声音说的东西?” “可我的感觉就在我父亲的房子里才有反应,如果不是这东西,我实在没有其他地方的感觉了。” 两人正说话间,昙燕猛地捂住布谷的嘴,一边指向房间窗外,一边用极低的声音对布谷说:“是她们!”。只见拉着帘子的窗口,两团模模糊糊的身影在上面晃来晃去,如同鬼魅一般。 第215章 自转方舟在哪里? 就是它? 它是什么? 所有人将目光投向索尔多,祖母有意无意间给了一个很模糊的提示——方向,难道索尔多很快就想到了这个提示代表了什么含义? 他将棋盘上所有的皇后棋子全部拿掉,然后向维娅要四架六分仪。 维娅立即跑出教堂,很快将四个六分仪从家里取来,包括景心琳带来的那一架。 “也就是说,你给我们列出的必备之物的清单,是索尔多提出来的?”景心琳更为疑『惑』了,“那你们到底先前有没有通过气?” 维娅赶忙解释:“景老师你别误会,之前在你们国内时,我曾经推掉那次约会,说是有些私人的事情要处理,其实就是和我们方舟宠儿的几个成员进行了一次远隔万里的沟通。你作为启明星体系的成员应该能理解,几个人能凑在一个时间交流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就在那天,索尔多他只是一闪而过,提出务必准备四架六分仪,并强调是转达祖母的意思。” 盛天悯三人这才大概明白了其中的来龙去脉,都没料到他们还埋着这样一个伏笔。 索尔多并没有参与维娅对盛天悯他们的解释,只是兀自一个个拿过几架六分仪,摆在棋盘的四角之外。先从其中一角开始,将一枚软木质地的西方白皇后放到a线第二格,然后通过最近的六分仪以斜对角角度为基准,比测出西方黑皇后的落子位置。如此比测到第三架六分仪时,所有人发现棋盘上无法再放下符合八皇后条件的位置了,于是索尔多将先前放置的所有棋子位置方案推翻重来,以a线第三格重新开始。 景心琳看到此处恍然大悟,“我明白了,由六分仪来固定的八皇后位置,最后得出的答案才是最终九十二种摆法中唯一的结果。” 盛天悯和燕云姗经过景心琳耐心地解释后,才弄明白其中的奥秘。而此时索尔多已经用回溯比测到了第四遍,直到他用第四架六分仪确定好了最后两枚水晶质地的南方皇后的位置,将黑皇后放在黑格、白皇后放在白格后,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asies!(西班牙语:原来如此!)” 在他对面的人都不解其意,于是都从桌子对面绕到索尔多身边,向摆好的棋盘看去。 不过也没见有什么异样的地方,大家都莫名其妙地看向索尔多。 “你别卖关子了,究竟从这里面看出了什么?赶紧和大伙解释解释。”维娅捶了索尔多一拳。 索尔多轻咳一声,用西班牙语说:“祖母给出的提示是‘方向’,这是一个大的指向。就如同自转方舟这东西实质上就是条船,船航行在大海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辨明航行的方向。根据四架六分仪确定出的八皇后最终位置,就是自转方舟最终抵达目的地的位置方向,也就是串联迹语的那条线。” “可……可我怎么也看不出这是一条线啊?”旁边的斯塔特挠着头问。 索尔多轻笑一声,从桌子旁边抽过来一张垫蛋糕的方纸,又在衣兜里掏出根粗芯笔,将八皇后的在格子上的位置描绘到纸张上,然后在各个棋子位置下写明来自哪个方向的黑还是白棋子,还有棋子用六分仪比测出的角度。最后,从紧下面的点向每一行皇后的点用曲线连接起来,八个点连出一条完全没有交叉如蛇一般的线条。 虽然盛天悯和景心琳没有听懂索尔多、维娅和斯塔特之间的对话,但看到索尔多连线的动作,也猜到了十之七八。 “这也就是自转方舟本体的各个层面应该摆放的方向。”索尔多将笔在桌子上一摔,看着纸上的弯弯曲曲的线段说道。 “如此说来,自转方舟的谜底马上就要解开了?”维娅接着他的话说到,“不过,如今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是——自转方舟在哪里?” “在哪里?不是在你那里吗?”索尔多反问道。 维娅用很疑『惑』的眼神看着索尔多,“你可别说我家二楼你没去过,否则自转方舟的位置还有谁知道?” “难道你把自转方舟弄丢了?”索尔多问完,停顿下来想了一下,然后回过头去看向维娅的祖母。 维娅见他的举动,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随他的目光也看向祖母。其他人,包括盛天悯他们三人在内,都随着两人一起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让几乎所有人惊得目瞪口呆。 为什么说是“几乎”呢?因为只有索尔多对眼前这一幕好像早有心理准备。 只见祖母依然安静地坐在长凳上,刚才握在手中的圣经不见了踪影,取代它的是一条细细长长、身上布满花纹的小蛇伏在她的右臂上,蛇头上顶着一块红『色』的顶印。祖母正用手指轻抚着蛇的身体,那条蛇也非常顺从地趴在她手臂上享受着祖母的温存。 “就……就是这条蛇!”燕云姗惊呼了一声,吸引来身边人的注意。 “这就是你之前在回廊时遇到的那条蛇?”盛天悯问道。 燕云姗怯生生地点点头。 索尔多和维娅两人径直走到祖母跟前,对祖母恭敬地致谢,“谢谢您这段时间帮我照顾‘班默’。” 祖母向他微笑地点点头,慢条斯理地对他说:“这小家伙有时候挺淘气,动不动就独自溜出去『乱』转。还好它只限于在回廊草丛里活动,再远它便不去了。” 燕云姗给盛天悯和景心琳翻译了他们的对话后,盛天悯心中一动——这条蛇的名字,怎么和之前维娅所说的历史上自转方舟的创造者——那个女魔法师的名字一样呢?难道是巧合? “您还义务给他寄养宠物?”维娅『插』嘴问祖母。 “多明戈斯是个不错的孩子,即使和你分开了,也时不时来探望我,还总怕我孤单。喏,这条叫‘班默’的小蛇,我很喜欢,他养的时间不长,倒是总放在我这里,给我『舔』了不少乐趣呢。哦,我忘了向你的中国朋友道歉,吓到她了吧?” 燕云姗急忙用西班牙语回答:“没有没有,我只是一时没有思想准备,您不必道歉。” 维娅继续对祖母问:“蛇的事先不提,祖母,您是从二楼我的房间里取走的自转方舟吗?” 祖母轻描淡写地回答:“是啊,是我取走的。找到它还真是挺麻烦的呢。” 维娅生气地说:“我以前早就告诉过您啊,我那个房间别轻易进去,您不是也承诺过吗?而且还是在我祖父的面前,您难道忘了?” 第216章 思维六层次 祖母把小蛇“班默”引到手心里,将它交给索尔多,然后拉过维娅的手说:“我当然记得的,但你祖父却告诉我,我应该把自转方舟取来试一试,他曾经得到的那段动率,也许已经不能在方舟上起作用了。” “我祖父?您说胡话呢吧?他已经去世多少年了?”维娅说话的语气略显激动。 “怎么会是胡话呢?克里斯蒂娜,你祖父就在这座教堂的门前当面和我说的,我听得清清楚楚,然后他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一连好几天都是这样。” 除了盛天悯和景心琳以外,其他人都明白了祖母话的意思,也就是她从梦中接连见到祖父对自己有所交代。 维娅说:“可那是梦啊,您怎么会当真呢?” “即使那是梦,我相信你祖父会在梦里找到我,和我说的话也不会有假。”祖母坚定地回答。 维娅有些无奈,却也十分理解祖母,她真的很爱自己的丈夫。 “好吧好吧,咱们不提祖父了行不?”维娅将话题转回来,“那您把自转方舟放在哪里了?” “就放在‘班默’的家。” 这个回答一时间让维娅没反应过味来,索尔多倒是一点就透,告诉维娅,祖母的意思是自转方舟和他的蛇窝放在一起。 “那您告诉我‘班默’的家在哪里呢?”维娅追问道。 “在我的房间……好像是……椅子下面……” 索尔多说他去取来,维娅却对他不放心,非要跟着一起过去。索尔多无奈,只好让维娅随他同去。 盛天悯、景心琳和燕云姗三人在旁边目睹这一切,景心琳悄悄对盛天悯说:“你看,他们两个之间一定发生过不少故事,不知道你的哥们儿唐晨如果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想。” 盛天悯虽然由此一幕,对唐晨和维娅之间的以后的感情道路不太看好,但他更诧异于景心琳的态度。——曾经极其理『性』睿智的她,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八卦了? “也许唐晨也只是玩玩而已呢?”盛天悯无意中敷衍了她一句。 可他没料到,这随口而出的话不知怎的,让景心琳瞪起眼睛死盯着自己。 “是不是你对虞佳也是这么想的?”景心琳非常轻地在他耳边说,可在盛天悯听起来像是重磅炸弹一般。 “我……我……我怎么能……”盛天悯几乎语无伦次起来,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无奈,抑或是因为突然之间提起虞佳,心中颇为挂念而导致失态。 “算了,别激动,我也是随口一说罢了。”景心琳见他情绪如此,大概知道他心里所想,便主动收回了这个敏感话题。 很快,索尔多和维娅返回了教堂大厅。维娅手中捧着一件东西,盛天悯和景心琳看去,很像他们在国内时见过的那件纪念品,只不过比他们见过的要大好几圈。而且仔细看去,当中各个组件之间标记着十分精密的刻度。 “这就是自转方舟的原品?”燕云姗问维娅。 “是的,传说中女魔法师班默创造并留传下来的‘自转方舟’。”维娅回答着,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在木桌上。 整个自转方舟从轮廓上看,就是一条中世纪帆船的模型,但当中的各个零件通过分辨,还是显得十分清晰。最底部是环状底座,上面镂刻两行古体的拉丁文,当中有几个放大的单词极其显眼——“numerodedocumento cero”(拉丁语:文件号——零);如同海浪一般的波浪线条由一根轴心固定放置在第二层,由上向下看是一张嘴的形状;再在其上,套着箭头是心形的弩箭,像是指引方向的标记;再上一层就是如同剥掉一半的半圆形核桃形状,像极了一条大船的船身;中间那根轴直穿底座、嘴型海浪、心形弩箭和船身而过,成为船的主桅杆;桅杆将如同眼睛形状的船帆纵向一分为二;桅杆最顶上悬挂着太阳模样的一颗启明星。 这便是真正“自转方舟”的庐山真面目。 “喏,方舟一共分为六个零件,”维娅对盛天悯三人边指着方舟的每一个零件边用中文介绍,“最底层是底座,圆形表示零,代表人的原始灵魂,这是一切有思想生物之本;上面如同海浪,其实是个嘴巴形状的浪条边,嘴巴表示对自我意识的表达,代表人的基本意识;再上面一个以心形为箭头的一支箭,指引方舟的方向,这表示人类思想的指引是由逻辑分析作为航标,所以用心来表示逻辑思维;方舟的船体是一个大脑,指的是想象力,而想象力才是方舟正式的本体;风帆是只眼睛,眼睛表示观察,代表着思维由观察直接指引直觉;最顶上的是太阳,普照万物,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启明星,它代表未来,代表希望。” 景心琳基本明白了整个自转方舟的构造,“从班默建造的自转方舟的原始设计看,她将人类的思维划分为六个层次,灵魂——意识——逻辑分析——想象力——直觉——启明星,也就是预知未来,我这么理解对吧?” 维娅点头,“没错,不过我还没说完,刚才还没讲到方舟中最关键的一个东西,”说着,她用手指着方舟的中心,“最中间的这根桅杆,它是整个方舟的‘动率轴’,连接上下所有零件的核心部件。” 盛天悯不解地问:“你说的‘动率’又是什么?” 维娅一笑,将索尔多刚才描绘八皇后棋盘的那张纸拿起来,“我们做的这件事,便是要找到它的动率所在。当然,三位也功不可没。” 盛天悯还是没听明白“动率”究竟是何物,景心琳见索尔多那边已经把自转方舟摆到桌子正中,将维娅手中的图纸要过去,看样子是准备摆弄起自转方舟,于是把盛天悯拉到桌子近前对他说:“他已经开始做这件事了,你仔细看好,‘动率’这东西究竟能发挥什么作用。” 包括盛天悯、景心琳、燕云姗,还有“方舟宠儿”的所有成员,围聚在一起,看索尔多对照着图纸中标注的角度,从下至上依次调整桅杆轴上各个零件的刻度。 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呢? 第217章 动率无章 接下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围在木桌四周的九人发出一阵『骚』动,祖母不知什么时候起身走到维娅身后,拍拍维娅的肩头。维娅扭过脸,很疑『惑』地看着祖母,眼中充满了不解与『迷』茫。 “你们在等待什么?”祖母问。 她这个问题很耐人寻味,包括维娅、索尔多在内,所有“方舟宠儿”的成员,大概都能听出祖母这句问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她的另一层意思是:自转方舟给不了你们期盼的东西。 “祖母,那我们的解谜之旅就这样结束了?无疾而终?”维娅心有不甘地问。 “克里斯蒂娜,我的宝贝,你知道吗?那条小‘班默’很淘气,它时不时就会和我玩捉『迷』藏,有的时候躲在房间的床下面,有时候钻进衣柜里,有时候从窗口溜到外面。让我觉得它又可气又可爱,就和小时候的你一样,做事情毫无章法。” 祖母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让在场的人顿感无言以对。听着像是话中有话,却又怎么也琢磨不透她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当燕云姗把她的话翻译给盛天悯和景心琳之后,盛天悯突有所感,对祖母问道:“老人家,您是想说,自转方舟其实本身做不了任何事情,它能告诉我们的,只是一个指引?” 维娅仍然不解其意,只将盛天悯的话原样不变地翻译给祖母听。祖母听罢对盛天悯“哈哈”一笑,不置可否。然后又拍拍索尔多的头顶,慢慢走回长椅坐下来,掏出圣经默念起来。 维娅看出祖母不想继续参与他们的讨论,从举止上分析,她已经认同了盛天悯对自己意思的理解,因此也就不再多说一句。 “你理解的指引……是指引的什么?”维娅问盛天悯。 盛天悯看着自转方舟说:“这东西上能作为指引的零件也就这两个吧?” 维娅将目光重新聚焦在自转方舟上,同时将盛天悯的话翻译给“方舟宠儿”的成员们,所有人凝神向自转方舟仔细观察着。 能指引方向的?最明显的就是那支心形的弩箭。 “是这个?”维娅指着大脑形状船体的下面问盛天悯。 “你看它指向谁?” 大家都能看出来,箭头指向的是维娅她自己。 “这个意思就是……”景心琳似乎有些明白了盛天悯说的“指引”的含义了。 “意思就是最终解决问题的人,是根据方舟所指来确定。维娅便是其中之一。” “可你说的是两个指引方向的零件,除了心形箭头以外,哪个还是?”景心琳追问道。 “你的记『性』这么差吗?在维娅家的阁楼二层,顶棚上那盏王后形状的灯,还记得维娅对咱们介绍时说过什么?——她说‘它是指示方向的启明星’。而且曾经咱们在思维越界馆建立‘启明星体系’的时候,那个神秘软件展示给咱们的那句迹语:‘意识止于逻辑,逻辑止于想象,想象止于直觉,所以启明星才是终点。’都向咱们说明了启明星——也就是这个东西,”盛天悯指着方舟最顶部的太阳说,“也是用来指引方向零件。和心形箭头的区别是,箭头的方向是当前前进的方向,启明星的方向则是最终目的地的方向。两者也许并不一致,心形箭头代表当前方向,而启明星象征着指引未来。” 盛天悯的这一番分析,让景心琳、燕云姗和维娅都心服口服。维娅将盛天悯的话翻译给其他人听后,大家都认为他说得入情入理,毫无破绽。 那如此说来,启明星的指向之人,就是另一个可以解决问题的人。 是谁呢?这又是道难题。 因为它不像箭头那样,指向『性』非常明确,箭头指着谁就是谁。太阳没有明确的指向『性』,如果说以圆面朝谁作为指向,可前后两向又该以哪边为准呢? 正当所有人陷入又一道难题时,景心琳却对之前的事提出了自己的质疑:“刚才箭头指向维娅这个结论是不是本身就有问题?因为大家谁站在哪里,都是随机的,即使索尔多用八皇后与六分仪得到的结果计算出动率的唯一位置,可又怎么肯定最终指向的人是维娅呢?” 没错!这个问题很实际,也很致命。 维娅和索尔多两人彼此看了看,眼神的交流中似乎掠过某些东西。这一幕让盛天悯看了个正着,他心中猛然升起一股念头——也许景心琳说的,其实并不是个巧合呢?而且自己解释出来对于启明星的指引,其结果更有可能是早已注定好的。 “动率本没有章法,祖母刚才已经很明确地告诉咱们了。” 说这话的是斯塔特,自然用的是西班牙语。 其他人还在不明所以时,索尔多好像已经听懂他的意思,“祖母的意思是,自转方舟桅杆的动率原本就不应该固定于某个位置,而是随时属于变化中?既然箭头指向了维娅,说明没有章法的来源就是她,至于指向的未来,任何可能『性』都会有,也许是‘方舟宠儿’之一,也许是‘启明星体系’之一。” “难道说‘启明星体系’之中,也有像自转方舟一样的启示之物吗?”维娅问道。 索尔多回答:“既然可以自成体系,一定是有同样的对应启示物。我们有自转方舟,他们也一定会有。” 维娅觉得他说得有理,将这些话转讲给盛天悯他们听。盛天悯听完完全没有头绪,倒是景心琳回想起之前自己家有人不请自来,动过自己的绿鬣蜥和望远镜,也许这里面大有文章。 “启明星体系中,一定有很多我们尚未挖掘出来的秘密,等我们回去以后,一定得重新梳理原先得到的所有线索。”景心琳最后说。 雷诺与罗兰娜的婚礼虽然当中发生了些波折,但总体来说还算顺利。亲朋好友在尽享过丰盛晚宴之后,欢送新郎新娘赶赴新房,享受他们自己的新婚之夜去了。斯塔特搭了图里奥的车去巴伦西亚新城区的大学宿舍,祖母跟着神甫继续返回养老院中休息。维娅、索尔多则带着盛天悯、景心琳和燕云姗三人返回老宅,将自转方舟带回二楼的镜屋中放好。 回去的时候,盛天悯趁索尔多不注意,低声低维娅说:“哎,你和他不会再度复合吧?这样可没法对我兄弟唐晨交代啊!” 维娅捂嘴将笑声遮挡住,对盛天悯说:“你和你兄弟尽管放心,他只是我情感上的一个过去式,中国有句特别有道理的话——好马不吃回头草,对不?” 盛天悯尴尬地点点头,“话是没错,不过今天看索尔多和你之间,好像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默契似的,这可不是一句‘过去式’就能敷衍的吧?” 维娅白了盛天悯一眼,“若单单是你这么说,我并不介意。可如果你代表了唐晨的意思,那我只能认为你们这些中国男人心眼太小,以后我也没有再和他交往的必要了。实话和你说,也让你回去带话给他,我这次不和你们一起回去了。我即将和索尔多去三个地方,巴塞罗那、萨尔茨堡和汉堡,这三个地方都是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涉足的地方,需要办一些很重要的事。如果唐晨十分介意我的这个行程,我们直接自动分手;如果他并不介意,等我回去时,会和他谈我们两人婚姻的事情。” 第218章 回程 盛天悯惊诧于这个混血女孩儿的直白与坦诚,虽然对她所说的三个城市的行程毫无心理准备,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与索尔多决定的。但既然她说出会与唐晨谈论婚姻大事,就必然不会再与索尔多之间还有什么情感的瓜葛。 “我猜你们去的这三个地方一定还是和自转方舟的动率有关吧?”景心琳等维娅将自转方舟放回镜屋后,低声向她问道。 还没等维娅回答,索尔多碰了下她,对她用德语说:“你们聊什么呢?神神秘秘的?” 维娅对他笑着敷衍道:“没什么,只是问问他们的回程该怎么安排。”说完,她冲景心琳眨眨眼,意思是不要着急,我有机会会和你们说的。 所有事情都处理好后,索尔多起身告辞,拿着从祖母那里取回的蛇笼,带着他的宠物“班默”离开了维娅的家。临离开时,维娅和他说两天之后再汇合,一起开始他们新的旅程,索尔多冲她送了个飞吻,向教堂走去。 “我可有些受不了你们外国人这样的礼节,不知道唐晨行不行。”盛天悯目送着索尔多远去的背影,对维娅嘀咕。 “没关系,以后有的是让他受的时候。”维娅嘻嘻一笑。 四人返回客厅,燕云姗看着放在桌上从教堂婚礼现场取回来的两枚皇后棋子,还有属于维娅、景心琳每人的各一架六分仪,对维娅问道:“我到现在还是不理解,这些东西又不是什么珍稀之物,为什么非要让盛编辑和景研究员从国内带到这里呢?” 没等维娅回答,盛天悯和景心琳同时开口:“我知道她是什么目的。”说完,两人彼此惊异地看着对方。 燕云姗也有些不可思议,“你们俩都已经明白其中缘由了?” 盛天悯对景心琳说:“你说吧。” 景心琳也没客气,“因为这一定是索尔多的主意,他为了给维娅布下这个戏中戏,故弄玄虚地一定将八皇后问题分解为东西南北四类棋子,而且六分仪也是同理,就是为了让维娅的戏给他的登场做足了铺垫,是不?” 盛天悯没想到景心琳能以这种角度来分析,不住地摇头表示他不是这么想的。 “那你说是为什么?”景心琳不服气地问。 “我想这里并不是索尔多作为主导,真正主导的人还是维娅。试想,如果她为这次返回巴伦西亚之行早已准备好所有应用之物,那么我们三人来此的参与感从何而来?难道纯粹就是些旁观者吗?显然不是。他们是‘方舟宠儿’,我们是‘启明星体系’,维娅认为两者必然会有一些关联,所以为了让我们能参与进来,她才会提出这个要求。” “就这么简单?”景心琳半信半疑地反问,然后看向维娅,“是他说的这么回事吗?” 维娅捂嘴一笑,“景老师您是以亲身经历的各个细节来进行分析的,其中主观臆断的成分更大些,盛编辑说的确实才是我的本意。按理说你们在教堂时就该明白我的用意,否则围在一群说西班牙语的人当中,如果没有你们带来的棋子和六分仪,你们就不感觉到被孤立吗?” 景心琳脸一红,心想这完全不符合逻辑,却确实入情入理,看样子逻辑用在人情上,真的很多时候都说不通。 “能告诉我们你和索尔多的未来行程具体去做什么呢?”景心琳转移了话题,向维娅问。 “具体做什么我不便细说,因为这三个城市如你所说,都和自转方舟的动率有关。巴塞罗那是我们俩初次相遇的地方,萨尔茨堡是他的家乡,汉堡则是我和我母亲相依为命九年的地方。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三座城都有自转方舟相关的线索。我可以说的就这么多。” “需要多久?什么时候会回到中国?”盛天悯问。 “少则三周,多则一个月,需要看我的工作签证办理的效率了。” “最后一个问题,”景心琳继续问道,“我们回去以后,是不是需要在‘启明星体系’中也找到像自转方舟这样的一个引导之物呢?还是说如你们‘方舟宠儿’这样,汇聚全部成员的力量,将启明星的力量激发出来?” 维娅耸耸肩,“这个问题不要问我,这是你们那个体系的问题,我回答不了。当然,如果你们的体系里有像我祖母那样的一位长者,时不时会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提示语,也许这个问题你问他更为合适。” 我们的体系?像她祖母一样的长者?莫名其妙的提示语? 景心琳牢牢记住了维娅回答的这三个要点,同时也让她想起了自己决定加入此次巴伦西亚之行的当天,父亲不请自来在家中和自己的一番谈话。 莫非这个角『色』还有另外一层含义吗? 盛天悯三人的返程的日期定在了三天以后,他们会搭维娅与索尔多的车先去巴塞罗那,然后乘坐国际航班直飞北京,与维娅他们分道扬镳。 在巴伦西亚的最后几天,除了和维娅的祖母、一对新婚夫『妇』、还有斯塔特、图里奥等人告别以外,盛天悯特意拜托斯塔特帮忙将损坏的自转方舟模型按照索尔多确定好的动率角度修复。 身为大学数学讲师的斯塔特,对于建筑工程学也颇有心得,只花了一天半的时间就把模型修好,而且与自转方舟实物放在一起对比,基本上分毫不差。 盛天悯对他千恩万谢,景心琳不太明白盛天悯的用意,不知道他为何要把模型复原。盛天悯告诉她,自转方舟既然是“方舟宠儿”的引导之物,“启明星体系”中一定也会有类似的一件器物,所以两者之间的共通之处,就是自己回国后需要寻找的新的线索。另外盛天悯也半开玩笑地提醒景心琳,可别像那天一样冒冒失失地再次把模型摔坏。 景心琳鼻子里“哼”了一声,“那要看你怎么对待你的天使了。” 就在三人搭索尔多的车抵达巴塞罗那后,景心琳收到了母亲谭元珍的微信信息。是个好消息——常倩刚刚从昏『迷』之中苏醒了过来,不过此时凌铎还不知道此事。 景心琳将这个消息转告给其他人,包括盛天悯、燕云姗,还有维娅在内,众人都表示了祝贺。不过当景心琳向母亲问起详细情况时,谭元珍却没再细说,只是告诉自己的女儿,常倩醒来没多久,突然说想见景心琳,而且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 景心琳心中起疑,常倩自从车祸后一直昏『迷』至今,为何一醒转过来马上要见自己呢?难道想告诉我当时车祸的真实情况吗? ——第三卷完—— 时隔几个月之后,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常倩为什么立即要见到景心琳?又究竟想对景心琳说起当时哪些真相?在盛天悯三人回国后,“启明星体系”中需要找寻到的指引之物会是什么?修复好的自转方舟还会起到什么作用? 在超地世界中,身处翼彩镇的布谷和昙燕将遇到何种危机?梦中的催促之音到底要她找到什么东西?重伤在身的悯雀能与布谷兄妹重逢吗?他们众人的林洞之行又会面临着哪些凶险?敬请期待第四卷——几维石碑与冥想序列 第219章 引子:双名之隐 圣翎堡,原名暮雪岭,位于灵迹江发源地月暮雪山向西八十超里,属于鸟族联邦三大古老部族诞生地之一。 那里是缓坡地貌,由月暮雪山的一条向西的河川所灌溉,加上日照充足,气候舒适,十分适宜族群定居。此处森林茂密、农地广阔、植被丰富、水草肥美,再加上鸟族人的辛勤劳作,开垦得如同人间仙境一般。同时远离其他部族联邦领地的边界线,完全不受族群战争的影响,此地人仿佛置身世外,与世隔绝。 圣翎堡主要居住着华旋族、知雀族两个部族的鸟族人,此地尤为出名是因为这里出了一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舒翎。在那场历时数年的“翎鲟之战”后,为了纪念战争中不幸罹难的舒翎,此地便被更名为圣翎堡。 但在堡中并不引人注目的是,还有极少数的翼彩族人混居其中,总共只有两个家族,十余人。 两家翼彩族人在圣翎堡的生活非常低调,从不抛头『露』面、人前张扬,就连去大城市贸易的热『潮』中都没有见过这两家人参与。他们世代耕种自给,乐在其中。 其他华旋族人、知雀族人都不清楚这两家翼彩族人的真正来历,只有他们两家的氏族族长知道,他们是鸟族另一位传奇人物——彤鹭的后裔。 其中一个家族中有一对姐妹,年岁相差不大,『性』格也很近似。她们从小在圣翎堡这样的人间仙境中成长,却偏偏想走出去见见外面的大世面。 有一年的夏天,从外面来了一位陌生人,看样子似乎并不是鸟族联邦的人。听他说是从雾灵滩地的南部来到圣翎堡,来此之后直接就打听这对姐妹的住处。等找到这一家,陌生人见到家族里的族长时,只和族长说了一句话:“乐谱韵律第七十七行,双名之隐。”族长立刻对他毕恭毕敬,然后将这对姐妹唤来,告诉她们,以后就和这个陌生人离开圣翎堡,他叫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虽然姐妹俩不明白家族族长是何用意,也不清楚这个陌生人的来龙去脉,但听说自己能走出圣翎堡去外面的花花世界,心中都颇为兴奋。 她们首站被陌生人领到了朝耀山脉北端的一处麋源族交易市场,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陌生人是个倒卖少女的人贩子。但事实上他没有一点交易的想法,而是找到一家不起眼的古董店,和里面的一个不起眼的伙计攀谈了几句,然后把姐妹两个叫过来,让她们随着这名伙计往店铺后面而去。 从圣翎堡到朝耀山脉这一路而来,姐妹俩虽然也见了一些在家乡从未接触过的繁华,但和别人所讲的大城市印象相距甚远。路上也曾经不止一次问过那个陌生人怎么会找上自己,陌生人只给她们一个回答——乐谱不能短缺任何音符。即便她们不解其意,陌生人也不再给予更多的回答。 而到了此处,陌生人将她们俩交给古董店伙计,然后就在姐妹俩的世界中完全地消失了。 这个古董店伙计也十分奇特,别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个长人族的问天族人,似乎古董店的麋源族老板根本视他如无物,也不使唤他,也不管他做什么。他也根本和老板没有任何交流,只是带着姐妹俩来到店后的一间敞亮的房间里,伸手打开由一面整墙伪装的暗门。姐妹俩向里望去,里面像是有张挂在内墙上的字幅,曲曲弯弯写了很多完全看不懂的符号,或说更像一种文字,既不是超地世界大部分族群所用的通麋文,也不是鳍族专用的鳍文。 古董店伙计从右至左上下抚『摸』着那些文字,同时嘴里哼起了一段曲调。那曲调十分悠扬诡异,让伙计身后的姐妹俩心中恐惧感莫名生出来,两人互相看看,想一点点向屋外退却。可没想到伙计说话了,而且是在曲调声没有停止的同时发出的。 “七十七行,双名之隐,不会错吧?” 姐妹俩吓得一哆嗦,神经一下子绷紧起来。 “你们俩果真是彤鹭的后人?”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姐姐战战兢兢地说。 “不用害怕,乐谱的信息都在这里,我只是核实一下罢了。” 姐妹俩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不再敢向后退,只是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瞪大眼睛看着古董店伙计。 “你们以后编入金科,很快金科的培训师会来接你们过去,并且和科长见一面。对了,你们叫什么名字?” “鸾成。”“鸾华。”两人壮起胆子说。 “很好。乐谱七十七行已经完成了核验,双名之隐,就是你们。” “那个……你到底在对我们说些什么啊?”姐姐鸾成试着问道。 “你们所有的问题,培训师会给予解答,你们只需要记住你们属于金科,还有你们科长的名字就可以了。” “金科?科长的名字?是什么?” “她叫檀迟。” 直到今天,鸾成、鸾华对于她们如何进入瞰想会,如何被分配到金科,又如何经过残酷的培训师培训,后来檀迟叛逃到魄想会,以圣翎堡全家族『性』命要挟她们掩藏身份,表面是新的金科科长夙鹃下属,实际要为魄想会充当耳目。这一切的过往经历,姐妹俩都感觉不堪回首。这哪里是年少时向往的花花世界,简直如同人间炼狱一般,恨自己为什么会是彤鹭的后裔,命中注定会被玄族人选中。 可既然命里如此,姐妹俩只好死心为魄想会做事。自从鹋迁开始根据线索逐渐将关注点放在布谷身上之后,两人就被瞰想会命令在云塔城密切注意鹋迁的行动,防止他对布谷有什么不利的行动。而这次布谷与昙燕的到来,让她们背后的魄想会感觉机会来了,于是暗中指示姐妹俩密切监视她们二人的动向。 在布谷散血症发作时,鸾成、鸾华送她回接待处的路上,鸾成在一处三岔路口想直接将布谷送到会中联络人那里邀功。但鸾华比鸾成考虑得更周密一些,此时还未调查到布谷此行的目标为何,只将人抓捕到,无法和会里说明情况。于是暗示鸾成不要『操』之过急。这一切都让布谷看在眼里,默默记在心中。 与昙燕夜间的行动便是要躲过她们的监视,只是没想到刚刚将注意力转移到这两个内鬼身上,她们就开始了行动。 布谷和昙燕互相看了一眼,各自用眼『色』传递了信息,两人的默契便由此产生。 “也许我父亲住处的感觉仅仅是其中之一?还有其他的因素吗?”布谷将说话音量恢复回正常。 “很有这可能,否则也不会那声音始终在你梦中回『荡』。也许……也许和之前那个会使用麋源族控制植物技艺的凶手的目的有关?”昙燕说。 “可……这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了,我们该如何调查?”布谷问。 “去镇上的治安厅问问这事的来龙去脉不就都明白了。” 窗外的鸾成、鸾华听到屋内两人的谈话,鸾成向鸾华挥了挥手,一起蹑足潜踪回到自己房间。 进了房间,鸾成反手将房门关紧,然后对鸾华问道:“你说她们能在治安厅里查到什么?” “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鸾华回答,“不过,根据从联络人那透『露』出的一点点情报上看,檀迟那家伙在镇上的行动已经被鸟族官方盯上了,否则也不会在裕彤家闹出那么大动静。” “我就说嘛,檀迟那个混蛋早晚会被她的傲慢和偏执害死,不过咱们只是会里的低级人员,没资格对特派员级别的人指手画脚。可既然布谷和昙燕计划从那次檀迟与治安官的冲突查起,我们不能置若罔闻,必须要一跟到底。” “那需要和联络人交代一下吗?”鸾华问姐姐。 “现在能交代什么?咱们至少有所收获了再向他汇报,否则他又得怪罪咱们大惊小怪了。” 鸾华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 正当两人担心布谷昙燕会不会带着她们一起去治安厅,不行的话只得暗地之中跟踪,又怕『露』出马脚时,听到有人敲门。 “鸾成、鸾华,你们在吗?”是昙燕的声音。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知道昙燕到访所为何事。鸾华打开屋门,见昙燕和布谷两人双双出现在门前。 “今天是有什么安排吗?尽管吩咐就是。”鸾华说道。 “请你们帮忙联系一下翼彩镇治安厅的厅长,或者是上报组织,或者协调金科科里的关系都可以。总之,我和布谷要详细了解一下端禽巷裕彤家之前的冲突事件。” 鸾成、鸾华姐妹俩略微一皱眉,都没料到昙燕布谷会主动找上门来,彼此使了个眼『色』。随后鸾成接过话:“哦,原来有这样的计划啊。放心,我们俩尽力帮你们安排好。” 很快,鸾成、鸾华联系上了治安厅的人,带着布谷、昙燕抵达镇上的治安厅办公所。四人来到办公所的会客室,治安厅的厅长、协办官、刑事科科长三名翼彩镇治安厅的最高官员在此热情接待。昙燕煞有介事地仔细询问了在端禽巷发生的凶案事件,刑事科科长告诉她们,是云塔特区派来的两位治安官主要侦办的案子,镇治安厅只是协助他们而已。 “那这么说,你们身为翼彩镇的治安官员,对这宗蹊跷的凶杀案置若罔闻喽?”昙燕语气中带着不满。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裕彤是上级安排在我们镇上的特殊人物,”厅长不紧不慢地解释,“一开始就要求我们不要『插』手裕彤家的事情,也没有说明什么事该我们管。而且既然云塔特区派来专门人调查,我们也不便横『插』一手吧。” 就在昙燕和治安厅厅长言语上来回拉锯时,坐在昙燕身边的布谷紧盯着对面另外两个人。协办官神情漠然地一只手掐着烟,另一只手在桌子上无意识地敲打着;而那个刑事科科长则拿着根笔,在一个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布谷又用余光瞟了眼鸾成、鸾华姐妹俩,发现鸾华也在拿着个本子往上写字。心头猛然间一震,感觉这情形非常不妙。 这该怎么办?她心里想,如果悯雀哥在身边,他会怎么做? 第220章 玄神殿深处的使者 这种情况我会怎么做?悯雀思索着如何找出潜藏在玄神殿深处的那道暗影。 可重伤在身,还得拖累懋然照顾着自己;而对于被抓的檀迟也不敢疏忽大意,鹋迁和鹭齐始终紧盯着她,不能让她再钻了空子脱身逃跑。 “你只是看到一个影子吗?那影子有什么特征?”悯雀问鳞良。 “特征么……”鳞良皱眉仔细回想,“因为那速度实在太快,像一阵风一样,就算是我这样视觉听觉极其灵敏的璇瑚族少族长,也基本上什么也没看到。只是有一点,那道如同闪电的影子身上有一双分叉的什么东西,详细是何样子,我实在没法形容,他太快了。” “你认为那是什么?”懋然扶着悯雀问。 悯雀摇摇头,“我没法判断,但从他出现的时机来分析,不像是敌人。” “对,悯雀说的有理。”在旁边的鹋迁接过话,“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檀迟用缈觉术攻击你的时候出现,让鳞良有机会将你救下来,可见他是有意为之。” “但有一点说不通啊,”懋然说,“他的速度如此之快,若是想救人,直接上前去阻止檀迟就好了,何必还要将鳞良引到殿中,还要让悯雀受如此重的伤?还有,如果他是友非敌,为什么又眼睁睁不管裕彤被害?以他的速度,完全可以从一开始就阻止檀迟的。” 众人听懋然的分析,都觉得有道理,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释。 被制住的檀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大叫起来:“喂!你给我听着,这不是我的本意!我需要解释!你听到没有?我需要解释!” 众人不知道她犯了什么神经,纷纷向她看去。身边的鹭齐用力摁住她,对她问道:“你在和谁说话?” 只听玄神殿深处的黑暗中传来一阵悠长的带有满满磁『性』的声音:“做你注定做的事,还要什么解释?” 所有人都是一惊,鳞良率先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前进了几步,大声问道:“是谁?谁在那?” 大殿深处没有回应。 “阁下,刚才非常感谢你把鳞良引回殿里救了悯雀的命,希望可以现身相见。” 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你在和谁说话?”鹋迁问伏在地上的檀迟。 “使者……对,他是使者。”她如此回答。鹋迁再问别的,檀迟只是重复“使者”这个词语。 “使者?”悯雀嘀咕着,凝眉思索这个词的含义。 “老蝼、六凌,咱们一起把他找出来!”鳞良招呼道。 “这该怎么找?里面根本无法使用光源,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啊。”六凌问。 “这倒不是问题,”老蝼说,“毕竟这里是我们噬族人的地盘,虫类的聚居地。”说罢,老蝼使用“唤噬醒”,将一些爬虫、飞虫召唤到身边,利用它们的虫感可以探测到周边黑暗空间中任何动静。 “我们也想出点力帮你们。”矽玟矽环两人同时说,“我们核族人常年身处地下,对黑暗空间非常适应,即使再远再小的光源,只要有,我们的视觉就可以用上。” 鳞良同意她们俩的加入,于是让两人和自己一组,老蝼和六凌一组,两组沿着玄神殿左右两边的玄像向大殿深处探索。 他们所做这一切悯雀完全没有在意,他一直在思考檀迟所说的“使者”是何含义。旁边照顾他的懋然见五人行动起来,有些不放心,便问悯雀:“他们这么冒冒失失的不要紧吗?” “什么不要紧?”悯雀被她这么一说,将思绪收了回来。 “鳞良他们,分组往玄神殿深处寻找那个声音的来源去了。” 悯雀听得这话,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瞬间胸前伤口的疼痛感骤然加剧。他紧皱着双眉,一时间痛苦得说不出话来。 “悯雀……你不要紧吧?” “赶快……赶快……” “赶快什么?” “赶快把他们……叫回来,不能……再往深处走!”悯雀强忍着伤痛说道。 懋然刚想起身去叫住他们,一直没有说话的沐萧叫住了她:“没事的,‘使者’不是什么危险人物。” “哦?您知道檀迟口中的‘使者’是谁?” “他们是离玄族走的最近的一些超地世界的人,这是我加入瞰想会三十多年以来所知道的最深层的秘密了,也只有源石六科的科长有机会接触到这些秘密。即便如此,所谓的‘使者’,我所知道的也只是极其浅显的皮『毛』,比如他们可以直接接触玄族人,会将玄族人的指令完整传达到会里,仅此而已。至于他们本身是何身份、什么族群的人、如何与玄族人接触,这些我们都无从得知。” 悯雀听沐萧这么说,不由得想起了一个名字,那个声称和玄族人有接触的长人族联邦议员——梵冀。从锦企口中得知,梵冀负责的云端秘钥和几维石碑项目,都是从玄族人那里得来信息而建立的项目,也许信息的传递人就是檀迟和沐萧所说的“使者”吧,很可能和他接触的“使者”此时此刻就在玄神殿中。 “可檀迟又是如何得知这个声音就是‘使者’?难道她加入魄想会以后接触过‘使者’?”懋然问道。 “‘做你注定做的事,还要什么解释?’,这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沐萧回答道,然后回头看了一眼精神萎靡摊坐在地上的檀迟。 “意思就是……‘使者’是隶属于玄族破世派的,他的权限是直接管辖魄想会特派员?”懋然反问。 刚说到这儿,忽然听到玄神殿黑暗深处传来几声“啊——”“呃——”地粗重呼叫声,虽然声音含混不清,但悯雀、懋然几人都能辨认出来,是鳞良、六凌的声音,随即又出现了两声女子的声音,同样是像被什么袭击了一样。懋然和鹋迁同时霍然站起,懋然向大殿深处大喊:“鳞良!发生什么事了?矽玟矽环!你们还好吗?” 问了两声,黑暗深处无人答言。 “他们……不会被‘使者’袭击了吧?”鹭齐神情紧张地问。 “不会,我说过‘使者’不是危险人物,不会随随便便出手攻击超地世界的人,”沐萧也往大殿深处看着说,“可除非……” “除非什么?”鹋迁问。 “除非他们对玄神像不敬!”一个声音突然从玄神殿的黑暗中传来,所有人都听得清楚,是老蝼的声音。 第221章 蝼虹的告白 在大殿内身处在门前的几人发现黑暗中逐渐出现了无数闪着幽红『色』的光点,然后老蝼从黑暗中走出来,身边围拢着无数发着红光的飞虫。 懋然冲他喊道:“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鳞良他们呢?” 老蝼像是没听见懋然的话,继续向前走,看他似乎是在往鹋迁那个方向走去。 “蝼虹,他们怎么样了?刚才怎么回事?遇到什么危险了?”鹋迁见他向自己走来,对他问道。 老蝼对他的话依然无动于衷,走到鹋迁面前,低头向坐在地上的檀迟问道:“刚才谁叫你那样做了?那是你注定要做的事吗?”说着,伸出手往檀迟身上探去。 在此当口,一根拐杖飞速袭来,一下挡在老蝼和檀迟当中,是沐萧的拐杖。与此同时,沐萧对鹋迁大呼:“这人不是蝼虹,他好像要解救檀迟,你要留神!” 这个蝼虹扭头看了一眼阻止自己的沐萧,嘴巴一动没动,却说出了话:“解救她?你没搞错吧?她这个坏事的东西我怎么会解救她?” 沐萧手中的拐杖向外顶开这个蝼虹的身子,此刻鹋迁也横身在檀迟身前挡住了对方,他对身后的鹭齐说:“看住了她,出了问题拿你是问!” “你是玄族人的‘使者’?敢不敢『露』出真面目?”懋然喝道。 懋然没有等来“老蝼”的回答,却有几十只闪着红光的飞虫快速向她袭来,没等懋然有所防备,一下就感觉身体麻痹僵硬,好像是被这种虫子用毒『液』叮咬,如同一条带倒刺的绳索捆住全身一般,让她瘫软在地上无法动弹。 “玄族人也是你叫的?对玄神不敬,你和那四个人同样要受到惩罚。”“老蝼”冷冷地说。 “‘使者’大人,请暂且息怒。”沐萧赶忙上前施礼。 “别,别叫我什么大人,我只是个普通跑腿的,绿科科长您才是大人。”“老蝼”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您认识我?那这么说,您也是会里一员喽?” “别跟我客气,我纯粹就是个跑腿的,毫不夸张。所谓的瞰想会魄想会,其实都和我没任何关系,为玄神在超地世界服务嘛,管它什么这会那会的。” 他这么说,倒让在场几人颇感不解。难道所谓的“使者”没有任何立场吗?可他却对沐萧这个瞰想会绿科科长似乎很熟络的样子。 “那可否显出真身相见呢?毕竟我们其实都是为玄神服务的同一类人嘛。”沐萧接着说。 “抱歉,我们有规定,这不太方便。总之我一个跑腿的,有什么可看的?”“老蝼”很干脆地回绝了沐萧的要求。 “那……能不能请您收回您的惩罚,他们……他们都是无心之话。”悯雀忍痛说道。 “老蝼”扫了一眼悯雀,皱着眉说:“你是悯雀吧?玄神代言人的监护者?” 悯雀听他这么说,想起沐萧也曾经提起过这个词,便问道:“您说的‘玄神代言人’是指的是布谷吧?”。 “老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兀自说道:“既然你说话了,那我就不再对他们进行惩罚。”说罢,他将手向懋然一挥,红『色』飞虫从懋然身上飞开,懋然身体也逐渐恢复了知觉和行动能力。随后他又举起左臂向大殿上方摆了摆,玄神殿的黑暗深处顿时由近及远一点点亮起光来。 霎时间整个玄神殿亮如白昼,豁然开朗,殿前的所有人都将整个大殿看得一清二楚。大殿中左右两旁分别排列着九尊玄像,除了之前能看清的左右靠近门前表情各异的四座玄像以外,后面的玄像越靠后脸上的表情越古怪。倒不是说它们摆出的是鬼脸,而是脸上的五官轮廓逐个变淡,直到最后一边一个玄像,脸上只剩下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只有在最里面正中摆放的那东西让所有人无法分辨究竟是什么。 “老蝼”慢慢往大殿内走去,在第五和第六尊玄像当中停住脚步,抬手向两边玄像身后的石柱上一指,“他们在那里,看在悯雀的面子上,姑且不再追究了。” 沐萧和懋然他们看见鳞良、六凌、矽玟矽环每人四肢被定在身体之上,悬空紧紧贴着石柱,既不能动弹,也无法出声。“老蝼”的指尖向下一落,四人轻轻落在地上,与此同时,他们身上飞散了无数红『色』飞虫,看样子和刚刚制服懋然的情形一样。沐萧和鹋迁赶忙上前将四人救下,见他们没受什么伤,很快恢复如常。 “难道你和蝼虹一样,也是噬族人?”懋然对这个“蝼虹”问道。 “无可奉告。”他干脆地回答。 “你们不要紧吧?”鹋迁问四人。 四个人感觉还有些懵,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沐萧问他们在黑暗中都做了些什么,鳞良说他只是在一尊玄像边经过,无意间用手抚『摸』了几下玄像,之后突然便浑身麻痹,失去意识,其他三人也纷纷说都是如此。 “对玄神如此不敬,就该受到惩罚,刚才权且是个警告。”“老蝼”忿忿地说。 鳞良四人不知他是何意,有些『摸』不着头脑,鹋迁赶紧将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 “那蝼虹什么时候恢复正常?你要把他如何?”鳞良心急地问。 “呵呵,这个你们放心,他是玄神的忠实信徒,对玄像非常尊敬,所以我只是借用他的身体和你们交流,对他只会有好处,不会有坏处。他的‘唤噬醒’技艺会提升一个档次,这是玄神恩赐他的礼物。” 说罢,他将手一抬,玄神殿的照明重新恢复原样,大殿深处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这位玄神的‘使者’,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您。”懋然突然开口。 “如果不涉及机密,我会知无不言的。” “首先,您今天突然出现在噬灵公墓,意欲何为?” “使者”丝毫没有犹豫,直接了当回答:“我只为了一个人而来。” “是谁?檀迟吗?” “她?呵呵,别开玩笑了,我会为了那家伙跑这一趟?我是为了这里和我唯一彼此认识的人而来。”说话间,他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悯雀。 “您和悯雀彼此认识?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起过?”懋然疑『惑』地回头看向悯雀。 “哼,你和他们才接触了多久?悯雀,你难道不记得我了吗?” 悯雀强挣扎着直起身子看向“使者”,可怎么看都是老蝼的样貌,从说话声音里也听不出熟悉的腔调。他摇摇头,“抱……抱歉,我想不起来你是谁。” “唉,也难怪,你并没见过我的真容,况且相隔六年多时间,不记得也很正常。只不过,‘冥想零帆’你应该不会忘吧?” 他这话一出口,悯雀顿时脸上变『色』,仿佛刹那间想起了什么。 第222章 目标林洞 “使者”见到他表情的变化,微笑着点点头,“想起来了就好。我今天到此,就是为了兑现当年给布谷的承诺,檀迟可以杀了裕彤,但你可是不能死的。” 鳞良愤怒地说:“难道裕彤就该被她杀死?” “使者”白了一眼鳞良,“与其说是我来兑现承诺,更确切点说,玄神早已了解这样的结果,裕彤的命运无法更改,而悯雀么……还命不该绝。” “你曾经给过布谷什么承诺?”懋然追问。 “这个问题我不会回答。即使你去问布谷,她也不会告诉你的。” “那第二个问题,”懋然继续问道,“既然你已经向我们透『露』了玄神对于悯雀和裕彤各自命运的走向,可不可以再多透『露』一些?比如布谷的未来,我们此行林洞的吉凶。” “呃……我为玄神跑腿,只了解和我任务相关的信息,其他无关的我一概不知。”听他这么说,众人略感失望,不过他话锋一转,“至于布谷的未来,其实早已在玄神那里定下了基调。因为她毕竟是未来的代言人,只不过需要和未来瞰想会领袖理清种种纠葛羁绊,这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命运。” “未来瞰想会领袖?那是谁?”懋然问。 “回答到此为止。”“使者”说,“还有别的问题吗?没有的话,我该告辞了。” 懋然虽然还有些好奇,但只能抑制住一探究竟的欲望,稳稳心神对他说道:“最后一个问题,我们从檀迟那里得知,布谷可能还会被他们魄想会的杀手行刺,她对于玄神来说如此重要,现在会派人在她身边保护她吗?” “使者”微微一笑,“我刚说过,她的命运早已被定好了,中间自然不会有什么差错,你们尽管放心。至于玄神具体如何安排,这就不是我一个跑腿的该管的事情了。” 懋然还想再问些什么,“使者”冲她摇了摇手指说:“你说的哦,最后一个问题,我没时间再为你答疑解『惑』了。对了,临走之前提醒你们一下,你们要是计划去林洞,恐怕走不了翻越青沛山脉那条路了,因为噬族联邦边防军已经封锁了从霁洹高原到青沛山脉一线的边境。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完,老蝼身子突然一震,随着红『色』飞虫腾空扬起,所有人只看到带着一双分叉东西的暗影从眼前掠过,快得像一阵风一般。然后老蝼猛然长出了口气,似乎是非常劳累,六凌赶忙上前搀住他。 “他走了?”老蝼问。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使者”已经离开了老蝼的身体,懋然对他说:“已经走了,你感觉怎么样?知道刚才发生的事吗?” 老蝼点点头,“这位玄神的使者刚才做的所有事情我都一清二楚,他在用我身体的时候,我的意识非常清醒,而且感觉体内的蚩髓浓度越来越高,似乎是他一直强化我的‘唤噬醒’等级,我感觉现在不用蚩晶和固定行动就可以使用技艺了。”说着,他轻轻一抬手,刚才的红『色』飞虫便从他身体上腾空飞起。“这些是他留给我的绯蛉,属于专门为我所用的豢虫,相当于随身的武器,以后我再也不用临用技艺时去找虫类驱使了。” 老蝼颇为兴奋,一个劲地感谢玄神的使者给他的礼物。众人也替他高兴,看样子果然和“使者”说的一样,借用老蝼的身体只对他有好处,不会有坏处。 兴奋过后,沐萧对大家说:“既然‘使者’告诉咱们翻越青沛山脉的路被封锁了,那么悯雀你们就只得另选一条路走了,也不知道螈寒他们那些螓戾族人现在怎么样了。”说罢,他取出噬族联邦领地的地图,摊到地上,边指边说:“从霁洹高原到青沛山脉一线的边境,整个就是噬族联邦与长人族联邦的分界线,我们现在所在的噬灵公墓位于噬族、长人族和麋源族三个联邦领地的夹角地带,能到林洞的线路只有一条——横穿浊雨森林。” 大部分人听沐萧这么说,心中都不免有些忐忑不安。因为在超地世界范围内,没有什么地方比浊雨森林的自然条件更加恶劣了。虽然浊雨森林处于麋源族领地,但绝大部分麋源族人都对此处望而却步。 “要是非要走这一路,那能不能请您帮忙做向导呢?”懋然对沐萧说。 沐萧本来计划是随着鹋迁和鹭齐,帮他们押解着犯人檀迟回鸟族领地,但他转头又看到了一旁倒着裕彤的遗体,不免唏嘘。“好吧,毕竟我在浊雨森林里也曾几出几入,我就陪你们走这一遭,也算弥补我没有保护好裕彤的过失吧。” 悯雀和懋然等人对他万分感谢。沐萧同时为不能护送鹋迁和鹭齐向他们表示歉意,鹋迁让他不必道歉,自己两个人足以将罪犯押解回云塔城。沐萧告诉他们俩一个比较便捷的路线,由此向南走到『露』之川河,沿河向下游可以到达长人族第二大城庞越城,那里有绿科的人接应,然后向东走星凡大平原的交通主干线,抵达星凡河口后再向南绕道枫荫三角洲,走南渊海的海路,能搭船到梦迁港,而后从浅海向北抵达西莱市。 鹋迁和鹭齐仔细研究了一番这条路线,觉得虽然有些绕远,但应该算是最稳妥安全的。 沐萧提出先将裕彤葬在噬灵公墓外围的山丘上,然后等鹋迁他们到了庞越城见到绿科的人以后,让他们将裕彤转葬到梭炬山附近长领族反政-府军处,悯雀众人表示赞同。 一切打点好了,裕彤也安葬完毕后,所有人站在墓旁,鹋迁向众人告辞。沐萧要求鹋迁和鹭齐一定要保守瞰想会与魄想会存在的秘密,否则超地世界必定会陷入极大恐慌之中,两人都发誓一定会守口如瓶。 正要出发时,六凌叫住他,拜托他路过枫荫三角洲时帮忙打听一下梭炬山到莫隐城那里的形势,他们反政-府军中的启牧派部队现在是何境地。鹋迁说他会记在心里,等以后在云塔城再见时,会一五一十告诉他的。 送走了鹋迁一行后,沐萧问悯雀伤势如何,需不需要在此休养几天再上路。 悯雀长吁了口气,对沐萧说:“其实我身体上的伤已经让您用筠榄木拐杖治愈得差不多了,只是因为在玄神殿中一直神经处于紧张状态,被缈觉术伤及的内神经一直没有恢复如初,所以才有些虚弱。现在裕彤的身后事有了安排,玄神使者也给大家指明了路线,我的神经就没必要再紧绷着了。所以尽快去林洞找到几维石碑有关于源石的线索,让布谷的瞰想湖空间之门再次打开。”说罢,悯雀拿出裕彤交给他的那块挂坠,看了又看。 第223章 翻越洹旋高地 众人没在噬灵公墓过多耽搁,只休息了一晚,次日清晨便起身向浊雨森林方向行进。 悯雀自己虽说伤势已经无碍,但仍然不能长久翻山越岭地大运动量行动,只得让懋然、矽环矽玟、老蝼等人轮番搀扶着,行进速度比预计要慢了很多。 “嘿,你头天晚上对我说的话,不是一时想不开吧?”懋然在和悯雀走在队伍最后面时,低声对他说。 悯雀扭头看了她一眼,“我会一时想不开?什么时候我给你留下这个印象了?” “可我不认为你所说的出于理『性』,他怎么会是那个意思?” “那你觉得他会是什么意思?”悯雀反问道。 “布谷的命运即是如此,还能有什么意思?” “那么最后一句话,你忽略掉了?他说:‘而悯雀么,还命不该绝。’那个‘还’字难道就没有所指?” 懋然摇摇头,“你不用这么敏感吧?这只是他脱口而出的字眼……” “别忘了,他可是玄神的仆从,说话非常严谨,咱们想套出任何关于玄族人的秘密他都严格地回绝了,我不相信他会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悯雀说着,轻轻一笑,“看来总归会有一关我过不去,也不知道到那时布谷会怎么想。” 懋然还想劝慰他几句,可又不知道对这种玄而又玄的预言该如何反驳。只是看着悯雀脸上挂着复杂的苦笑,心中隐隐生出些酸楚。 “不说这个了,还有件大家都没在意的事我昨天本想说,但又怕节外生枝,所以忍住没有说出口。”悯雀对懋然继续说道。 “还有什么大家都忽略的事?”懋然问。 “当玄神使者挥舞手臂点亮整个玄神殿时,你向里面看到了什么?” 懋然眯起眼睛仔细回想,“那时……左右两边各有九尊玄像,除了前排各四尊我们之前便看到了以外,后面的都是照亮后才看清晰,玄像脸上都只显出一双大眼睛,其他就没什么了。” “难道你就没留神大殿最里面正中摆放的是什么吗?”悯雀提醒道。 “正中央?”懋然仔细回想着当时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可在记忆里对于大殿最里面放置的什么东西,似乎丝毫回忆不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想不起来?”悯雀好像早已料到她回答不上来,“其实不只是你,之前我私下里问沐萧、鳞良他们,都说自己完全不记得当时看到大殿正中有什么,这显然不是巧合。” “也许还是那个使者的伎俩?” “完全有可能。玄族人最擅长的就是像‘冥想技’这样控制对方思维的一类技艺,或许有比‘冥想技’更厉害的思维干扰技艺也说不定。”悯雀话锋一转,“可我却似乎多少能记起当时大殿正中的玄像是什么样子。” “哦?你会记得起来?” “可能是因为我算是‘冥想技’的技师,对于控制思维类的技艺有一定的适应『性』。只不过能记得的只是一个轮廓,一个很奇怪的轮廓……”说着,他用手在空中比划出一些线条描绘成一个图形。 懋然仔细看他比划的,像是一面耸立的高墙,又像是个站得笔直的巨人。“这东西究竟是什么?难道也是个玄族人的塑像?” 悯雀摇摇头,“更详细是什么样子,我就不知道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它与两边的那些玄像都不相同,应该不是一尊玄族人的雕像。” 其实懋然心里对于玄神殿那个记不起的正中央玄像是什么样子并不感兴趣,让她在意的还是悯雀对玄神使者不经意间透『露』他未来命运的解读,但愿那只是种神经敏感的反应罢了。 前面的老蝼见悯雀和懋然越走越慢,一点点落下了好远,反身回来问悯雀是不是身体有些吃不消。悯雀说自己还可以,不用为他担心。 领头的沐萧也停下了脚步,让大家原地休息,等着悯雀逐渐赶上来。 “我们这是到哪了?”懋然扶着悯雀赶上来问道。 “从噬灵公墓已经走出了三十多超里,现在处于洹旋高地的东北部,向东去是青沛山脉的西端,也是噬族联邦与长人族联邦的分界线,按使者所说,那里被噬族边防军封锁了。” “那我们该向正北走,就可以到浊雨森林了吧?”鳞良在一处高坡上向北方指去。 “恐怕不行,”沐萧说,“正北方是幽岚山的东部断崖,到那里就没有了再向北的路。所以我们需要再向前走一段路后,向西绕道幽岚谷的谷口。” “哎?老蝼,说起幽岚谷,那里离你的老家很近啊!”鳞良拍了一下老蝼说。 老蝼脸『色』一变,懋然看出老蝼的情绪波动,赶忙顶了一下鳞良,意思是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鳞良也猛然意识到了自己失言了,却又无法将话收回,有些不知所措。 老蝼什么也没说,好像鳞良的话他根本没听到一样,取出野外背包中的简易帐篷,叫六凌帮忙支起来。懋然、鳞良相互望望,感觉气氛颇为尴尬。沐萧急忙过来打圆场,“天『色』晚了,大家赶路赶了一天,好好休息休息。” 这一夜和前一天一样,大家各自都怀揣着心事,只有矽环矽玟两人互相有交流,其他人沉默无话。懋然掀起帐篷口,看着另一间帐篷里悯雀有些吃力地挪动着身体,轻叹了口气,转身躺下睡去。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连续几天持续这样无言的行进后,地势开始从缓坡密林,转为了陡峭山峰,路径也愈发难走。沐萧告诉大家,绕过眼前这座山峰,就算是出了噬族领地,来到麋源族的地界,向西再走半天,就可以到幽岚谷东部有村落的地方了。 鳞良走在靠前的位置,总感觉山路一边有一些细微的动静,似乎是有人在身侧跟着队伍。他放慢步伐等着老蝼扶着悯雀跟上来,悄声把自己的感觉告诉他们。 老蝼一笑,“我去放出几只绯蛉去附近探探虚实就清楚了。”说话间,他将手一扬,四五只红『色』飞虫从他身上向四周飞去。老蝼让鳞良不用紧张,继续向前赶路就好,很快就会有消息让绯蛉传回来。 果不其然,几只绯蛉没过多久就陆续飞回老蝼身边,老蝼告诉悯雀和鳞良,它们并没有发现附近方圆一超里之内有什么异常的东西跟踪队伍,是鳞良神经过敏多虑了。 鳞良皱眉再仔细听周遭的声音,确实没有了刚才的动静,心中有些纳闷,想想也可能自己听觉过于灵敏,对有些风吹草动过于敏感了。 就这样,按照沐萧的领路,又走了一天一夜,果然大家在一座山脊上向下望去,雾气朦朦中像是一处村镇的模样。 “这个村镇叫什么名字?”悯雀向沐萧问道。 “幽雾村。”沐萧回答道。 悯雀听是这个名字,心中隐隐生出些忐忑,不知道这个村子会给这路过一行人带来什么吉凶? 第224章 七井渊 在众人跟随沐萧的指引进入幽雾村后,发现雾气没有一丝进入村子里面,就像整个村子被一层薄雾做成的纱笼罩在当央。 “这是浊雨森林西端特有的自然现象,因为浊雨森林的水气被从北边的卷风吹到山谷,又让此处群山地形锁住。而村子中村民的烟灶阻挡了雾气在村庄里的扩散,才造成了这样一幅奇景。这也是‘幽雾村’这个村名的由来。”沐萧对众人解释。 “那这么说,您是不止一次到过这里吧?”懋然问。 “从浊雨森林到噬族领地,幽岚谷是必经之路,这一带的山村我都很熟的。” 懋然边听着沐萧的介绍边左右观察着,隐约觉察到此处氛围的不寻常,“现在好像还没入夜吧?怎么整个村子这么寂静?一个村民都看不到?沐萧前辈,你曾经路过时应该不是这样的吧?” 沐萧也发觉村中气氛古怪,随即提高了警惕,“确实,大家小心点。” 鳞良当先冲在前面,老蝼和六凌跟在其后,各自打开护盾四处搜寻。不多时众人听见鳞良喊了一声:“这里有情况!” 大家赶紧向鳞良的方向聚拢过去,看见鳞良面前是一口井,井崖有小腿高,上面有个半截身子扒在井口的人一动不动。 “这是什么人?”悯雀问道。 鳞良伸手碰了碰,毫无反应,又拉住这人的两只胳膊拖出井口,发现是一个女『性』,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 “她还活着吗?”懋然上前问道。 矽环凑近『摸』了『摸』鼻息,对众人摇摇头,意思是已经死了。 沐萧仔细打量了打量这具尸体,皱眉说道:“这个女子似乎是个噬族人。奇怪,在麋源族的村子里怎么会有噬族女子的尸体?” “我的天!这里怎么会……”矽玟突然惊呼了一声,众人见她一手捂住嘴巴,一手指着井里。 所有人围了上去,一看矽玟所指井中的景象,心中都顿生寒意。 原来这口井很浅,只有两个噬族人这么深,里面纵横交错堆着十几具尸体,几乎全是二十岁以下的女『性』,而且从身形特征上看全都是噬族人。 懋然蹲下身子观察了一下井口外的这具尸体,“她是被速粒弹『射』穿心脏而死的,腹部也有枪伤,可能是腹部先中弹后,想从井中逃出来,又被补了致命一枪。从出血量来看,应该是已经被杀三天以上了。” “老蝼,你能看出她们都是噬族里哪个部族的人吗?”悯雀问道。 “她们双臂的肘部有角质倒勾,从这点上看,应该是蝠屿族。”老蝼有些不解地说,“可蝠屿族人绝大部分都生活在噬族领地的西北部地区临近仞浔海,怎么会出现在幽岚谷的麋源族领地呢?” 这个问题所有人都不知该如何回答,悯雀让大家再向村里四处搜索搜索,看看有没有合适落脚的地方,而且一定要多加小心。 很快,村中又传来六凌清晰的呼叫声,发现还是一口井,井里又是堆了很多具尸体,同样是二十岁以下的女『性』。拖上来一看,老蝼辨认出这些都是蝉芸族人,都有腋下长隔膜的特征,一样都是被速粒弹枪杀而亡。 紧接着,第三口井、第四口井相继被发现,全部和先前的发现一样,里面都是噬族不同部族年轻女『性』被枪杀的尸体。 沐萧眼见一口口井被发现,心中不由得一动——难不成这里和密山城的那一处有什么联系? “七井渊?”老蝼嘴里嘀咕出了这么一句。 “怎么?你也知道七井渊?”沐萧听见老蝼的喃语,冲他问道。 “当然了,密山城博物馆最着名的馆藏古迹,就算我没亲眼见过,可噬族人中哪个会不知道呢?” “什么七井渊?你们在说什么呢?”鳞良听两人对话,凑近问道。 “那是密山城博物馆馆藏的最古老的噬族遗迹,位于北旭光山山腹之中,博物馆就坐落在其上。传说七井渊是由原始噬族人开凿出来的七口向大山内部的通道井,曾经有噬族考古学者猜测七井渊可以延伸到核族领地,但经过考察,发现所有七口井只能通到一处,就是北旭光山内部最大的熔岩洞。”老蝼向众人介绍。 “那开凿这七口井又有何意义?”懋然也凑来问。 “据噬族专家分析,可能最古老的噬族人就生活在北旭光山的熔岩洞里,他们是从内向外开凿出七条通道,才走出暗无天日的洞窟,与如今超地世界的几大显族一起生活在这片大陆上。”老蝼解释说。 “可这里的几口井又和密山城博物馆的七井渊有何联系?为什么你会想到那里?”懋然继续问。 沐萧接过话来,“七井渊不仅是噬族人一处古老的遗迹,还是在所有噬族联邦技师中笃信的一种砺炼阵列,只要是噬族的技师,在七井渊中参悟出七井排列的奥秘,同时吸收更多噬族人的蚩髓体质,他的技艺等级就会突飞猛进。当然,如果有构想源石作为辅助,则更事半功倍。”说着,他将幽森幻源石碎片取出来,“这块碎片就是密山城博物馆珍藏的唯一一块幽森幻碎片,也是为技师砺炼技艺所用的。” “可你一直没有说明为什么碎片会到了你的手里。”懋然追问。 沐萧一指眼前填满尸体的一口井说:“之前我也对这件事很疑『惑』,但今天在这里出现的情况,也许就可以解释了所有疑团。” 沐萧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和众人说明。 作为瞰想会绿科科长的沐萧,在超地世界的北方有着丰富的人脉关系,他和噬族联邦首府密山城中的一些上层人物都有私交,其中就包括密山城博物馆的馆长蚄捷。这次他是接受了会里的任务,为寻找保护人裕彤而来到密山城的。在民事部门探究无果后,他来到博物馆找到老友蚄捷。蚄捷热情接待过后,对沐萧诉起苦,原来曾经在七井渊中砺炼的技师,本想兼用幽森幻碎片可以事半功倍,但谁成想反倒使砺炼技师受了内伤。找来噬族技师公会的元老技师进行勘验,勘验的结果是幽森幻碎片出了问题,有可能是受了某些浊物的污染。联邦政-府也出面责令馆长蚄捷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沐萧认为这是个机会,对蚄捷说可以用浊雨森林的筠榄木来净化碎片。蚄捷和沐萧两人的交情深厚,知根知底,觉得沐萧这个办法可行,于是就将幽森幻碎片交给他,拜托将其净化。可他哪里知道,这是瞰想会上层交给他的一项任务——收集超地世界源石信息,自然源石碎片也包括在内。 后来沐萧在瞰想会驻密山城的秘密联络点处得到从鸟族领地传过来的消息,裕彤他人在霁洹高原通讯站附近,于是在檀迟之前先一步赶到将裕彤接走,扮成自己随从模样。直到悯雀众人被困通讯站,才再次现身相救。 第225章 屋顶的女子 “那么,这里和七井渊究竟有什么联系?”鳞良问。 “我和老蝼只是看这么些井口,就自然联想到了七井渊,而且每处还都是噬族年轻女『性』的尸体,咱们还是先验证一下是否村中真的有七口井,七口井排列的顺序是否和密山城博物馆中的相同。” 鳞良、老蝼、六凌等人各自又在村中搜寻了一番,找到了第五、第六口井。重新汇合后,却都说没有发现第七口井的位置。 “你应该知道剩下那口井在什么方位吧?”老蝼问沐萧。 沐萧把他所知道的七井渊的方位图在地上用细土画出来,“按照密山城博物馆的排列位置,第七口井应该在这里——”他手指向顺序发现的第五口井和第六口井的正中。 “这里……我去搜索过了,是一家大户人家,场院里并没有井啊!”六凌对沐萧说。 沐萧思索了一下,“这里是幽雾村村长的家。刚刚也许还遗漏了什么,我们大家一起过去看看,再仔细搜寻搜寻。” 很快,众人按照六凌的指引,一起赶到那家很宽敞的场院门前。发现里面也和整个村子一样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大家陆续进了院子,分头搜索。院子里的几棵翠桦树周边、房舍两侧、正厅里面……都找了个遍,也没发现井口的踪迹。沐萧很是纳闷,按道理来说第七口井就应该在这里没错的,除非这里的所有井和七井渊并没有什么关系。可从前六口井中堆积的尸体来看,又不可能与七井渊没有关联。 悯雀看这家房舍很宽敞,就干脆让大家今天就在此处过夜休息。 入夜后,懋然问沐萧这些井中的噬族年轻女『性』的尸体究竟是怎么回事,沐萧有意地避开老蝼,向她解释道:“有些噬族的部族人群,大部分虽然不是技师,但身体中会存在诸如蚩髓这样的物质。像早先被檀迟捉去杀害那些暗蝥族人,檀迟为的就是提炼出他们体内的蚩髓,用来辅助炼化蚩母。我并不清楚使用这些噬族年轻女『性』炼化技艺的是哪个噬族部族的,但至少在密山城博物馆中所记载七井渊的砺炼方法中,就有这种残酷的技法。” “那是蛮盈族人最古老的砺炼方式!”老蝼的声音低沉地传来。 沐萧和懋然都是一惊,发现老蝼情绪没有什么波动,只是眼皮低垂地靠着两人旁边的一棵翠桦树树干。 “你……不要紧吧?”懋然不免担心地问道。 “没事,那些都是几年前的事了,如今凶手已经伏法,我也在公墓中祭奠过被害的亲人,心中早已释怀了。”老蝼长叹口气说,“家族受害那年,就是技师公会的会长——蛮盈族技师采蜉召唤一些暗蝥族、触俚族的代表技师过去,才让我躲过那一劫的。在噬族联邦中,蛮盈族是处于社会阶层的最高一层,他们族中的技师虽然都不是政界高官,但掌握的技艺却在噬族中属于顶级。我从技师公会那里也知道了一些他们蛮盈族技师砺炼技艺的古法,当然,现在没有人使用了,这也是联邦法律所不允许的。” “不过,看今天幽雾村的情形,这种古法还是有人在使用。”沐萧说,“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个蛮盈族技师会选在这样一个偏僻的麋源族联邦小村里干这种事?又是从哪里捉来的这七个噬族不同部族的年轻女『性』?这个村里原先的居民又去了哪里?” “或许唯一的线索就在未发现的第七口井中。”懋然说,“可这和咱们此行有什么关系呢?找到那个蛮盈族技师又有何用?” 老蝼在一旁低哼了一下,“哼,问天族人始终是这么自私且冷漠。不用你『插』手,我自己去把这事调查个水落石出。” 懋然听他这么说,自觉得话说得有些冒失。老蝼作为遭受过灭族打击的被害者,自然不可能对这种事情不闻不问。于是赶忙向他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说置之不理,只是暂时不清楚第七口井究竟在哪里。咱们如果找到第七口井,里面真的有线索,我们怎么能对这种惨祸袖手旁观呢?” 老蝼没再理会她的解释,自己返回房中。 懋然看了一眼沐萧,无奈地叹了口气,沐萧也向她摆摆手,各自心照不宣。 夜间众人各自睡去,守夜的是鳞良。他在午夜后绕着这家大院溜了几圈,仔细观察了下前后左右的地形,再回到圆形房屋门前,坐在屋门口的石台上闭目养神。 又过了一段时间,鳞良猛然睁开双眼,他异常敏锐的耳朵似乎听到了从圆形房屋的顶上传来一阵“吱扭吱扭”的声音。他轻手轻脚走到场院一边,向非常高耸的房顶看去,似乎也没看到什么东西。 鳞良还是有些不放心,但又不好为了一点点声响去叫醒众人。于是爬上离房子最近的一棵翠桦树,只不过这棵树离房子的房顶还是有些远,鳞良没有把握凭借自己的身手一下能跃过去。 正在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借着点点月光,他发现房顶上的圆形顶棚突然裂开一条弧形缝隙,一只纤细的、只有四根手指的手从屋顶里伸了出来。鳞良赶忙摒住呼吸,将身子尽量缩到翠桦树的粗树干后,凝神静气地盯着。 弧形缝隙越裂越大,不多时从里面探出一个身子,很娇小,从身材特征看是个女『性』。她东张西望了一阵,又从屋顶边缘向下观察了一番,看四周无人,便从圆形顶棚中取出条软藤,一边固定在棚子里面某个位置,另一边顺到房下,准备沿软藤降到平地。 就在她身子顺到软藤一半时,翠桦树上的鳞良以极快的速度跳下树干,直跃到软藤边。等这个女子发现有人时,已然晚了。 待她身体落到平地,鳞良伸手将他摁住,吓得她“啊——”了一声。 这一声尖叫在万籁俱寂的午夜如同天空划过的一道霹雳,让屋中所有人都猛然惊醒。 睡得并不实的沐萧率先冲出屋子,其他人也都陆续而至,见鳞良凶神恶煞般正狠狠将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子摁在地上,那个女子哆哆嗦嗦地哭泣着,嘴里不停地念叨“别杀我!别杀我!” “怎么回事?”悯雀问道。 “抓住一个暗藏的女子。”鳞良回答。 “暗藏的女子?她藏在哪了?”懋然问,“咱们不是已经在这家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搜索过吗?怎么没有发现她?” “她藏在屋顶上,难怪咱们没有发觉。” “别害怕,你叫什么名字?”悯雀凑近这个女子轻声问道。 鳞良将摁住她的手松开,女子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悯雀,咽了咽口水,一言不发。 第226章 屠杀现场 “老蝼,给她点水和吃的,让她放松下来。”悯雀吩咐道,老蝼应了一声,转身回屋准备。 “你是棠茗吧?”沐萧仔细端详女子转过来的脸颊,好像认出她来。 女子又是一惊,看了看沐萧,不知道如何回答。 “前辈你认识她?”懋然说。 “对,我以前经常路过这里,她是幽雾村村长的女儿,麋笙族人,我拜访村长时见过她的。”沐萧说罢,又对棠茗问道,“你别怕,我和你父亲有过几面之缘,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这时,老蝼取来了水和食物,递给棠茗。棠茗小心翼翼地接到手中,慢慢啜了一小口水,呼吸才逐渐恢复平稳。众人发现她每只手上都只有四根手指,这也许就是麋笙族人的特征吧。 “没事了,棠茗。”沐萧在一旁安慰。 “沐萧伯伯,真的是您啊……”棠茗咳嗽了一下,说出了第一句话。 “你怎么会藏在屋顶上?你们村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的家人、还有整个村子的人都去哪里了?” 棠茗听沐萧这么一问,心中的委屈之情再次泛起,“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沐萧赶忙用好言劝慰,告诉她面前这些人都是自己的朋友,不会对她如何。鳞良见这个柔弱女子和沐萧熟识,也向她抱歉刚才的失礼。 棠茗呜咽了几声,心情逐渐平复下来后,才将事情的原委和所有人详细述说了一遍。 话说每年在开春时节,幽岚谷东部的几个离浊雨森林很近的村子,包括幽雾村在内,都会遭到来自森林深处猛兽群的袭击。那种猛兽名字叫作“妖狞”,个头不大,有半个普通人的块头,虽然生有四足,但有时候甚至可以前足离地,凭借后足走路,俨然如人一般。只不过它们用双足时,敏捷度要比使用四足时差了很多,只有用四足行动时,它们才能充分发挥出敏捷的优势。它们还有一个很怪异的特征,就是叫声非常像普通女子的尖叫,也是因为这个特征,有不知情的外来行客每每听见它们的叫声,以为是女子呼救,冒失想去解救,却误入它们的围猎圈,结果成了口中食。也由于这样的特征,它们被人称为“妖狞”。 妖狞主要群体栖息在浊雨森林的西端,近邻麋源族与噬族交界之地,以森林中的陆地生物,如紫络鹿等小动物为食,偶尔有落单的行人,它们也会用声音引诱捕猎。尤其在入冬以后,浊雨森林的这种在超地世界北方独有的温湿地带,能吸引外部更多要躲避严冬的动物来此,所以妖狞的食物不会犯愁。可到了开春以后,动物分散出浊雨森林后,妖狞的食物来源就紧张起来。于是它们就打起了森林临近的几个村子的主意,时不时会偷袭村落,大多数时候是偷捕食村民养的家畜家禽,也有时候攻击落单的老人小孩,这让此处几个村的村民苦不堪言。而且在浊雨森林西部的村子,很难盼望麋源族军方能横穿森林来庇护自己。 于是几个村子联合组成了联合守庄会,公推幽雾村村长棠桦为联合会长,负责组织起各个村子联合防范妖狞的侵犯。开始时,他用组织民团、建造简易防卫工事等手段,能够有效阻挡住妖狞一次次的来犯。但久而久之,妖狞逐渐有了新的办法,召集了更多的同类,然后同时袭扰几个村子,让村民的防卫顾此失彼,损失也越来越大。 棠桦逐渐感到束手无策,每天愁于如何防范妖狞日渐猖獗的入侵。一日他接见位来自噬族联邦密山城途经此处的商人,商人向他建议可以去求助噬族技师公会,他和公会的会长采蜉很熟络,自己写封求助信,让棠桦带去密山城找到采蜉,看在他的面子上,一定会帮他这个忙。棠桦便听从了噬族商人的建议,带着他的信亲自赶奔密山城。【#… !#免费阅读】 棠茗回忆起那是十多天前的事。自己的父亲相隔一个月后回到了幽雾村,带来了三名一看就是噬族联邦的人,还说未来陆续会有十多位技师公会的人来此。 三位先期到来的噬族技师中有一个领头人,给了父亲棠桦一张图,上面绘有七口井。领头人让父亲组织村民按照图纸位置,以自己家为第七口井的坐标,在村中找到相对应的地点进行挖掘,即使是民房也要扒掉挖井,并且要求在后续人员到达之前完成。 棠桦遵从照办,组织村民很快将七口井挖好。而在他家的第七口井,领头人要求并不在院子当中挖,而是在他家房子顶部垒出一口井。 村中的所有人,包括村长棠桦都认为这是噬族技师为了帮助他们清除妖狞而建的防御设施,也没细问究竟,只等后续技师到达以后,妖狞的威胁就可以彻底清除了。 可等来的却不仅仅是噬族技师公会的人,还有一个小队的噬族边防军士兵,并且押解着七队不同样貌特征的噬族年轻女子。棠桦很是奇怪,问起领头人这是何意,领头人根本不理会棠桦的疑问,只向后续来的技师中的首领汇报了幽雾村的准备工作已经就绪。棠桦认出那个技师首领就是公会会长采蜉,赶忙向前招呼。 谁承想,采蜉一见棠桦,立刻将脸孔沉下来,将手一挥,手下的技师赶上前来不容分说把棠桦摁倒在地。与此同时,所有带来的技师和士兵如同接到命令一般,纷头行动,将全村男女老少全部捉起来控制住。 “你们……你们这是为什么?”棠桦又急又气地冲采蜉吼着。 “没办法,谁让你们马上要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 采蜉的话让棠桦莫名其妙,刚想再问究竟,采蜉又是一挥手,边防士兵将七队噬族年轻女子各自押解到一口井边。与其说是七口井,其实更像是七个大圆坑,棠桦家屋顶的第七口井也将一队女子排列在屋顶边缘,待全部安排妥当,采蜉问技师是否已经准备好,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采蜉一声令下,顿时枪声大作。每口井前列队的年轻女子都身中数弹,却都毫无挣扎呼叫,默默被杀,一个个栽倒到井中。有的没有打中要害,刚刚心智有所清醒,想从井口爬出求生,便被士兵在致命之处补了一枪。 幽雾村的所有村民看到如此情景,全部吓得面如土『色』。有人向采蜉报告,每口井都已经处理完毕,采蜉命令技师按计划行事。技师们用预先准备好的长条形容器,把井中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液』体收集起来,以井口顺序编排号码。 第227章 浊雨森林魅音 棠桦逐渐从惊恐之中缓过神,战战兢兢地问采蜉:“你……你们会不会也把我们……” 采蜉冲棠桦一笑,蹲下身,像是安慰一个受惊的宠物一般拍拍他的头:“别紧张,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不过呢,毕竟你们看到了这一幕,说是没关系,实际上也不太好说。没办法,需要做一些后续处理。放心,不会太为难你们。” 说罢,采蜉命令士兵将幽雾村所有村民押着出了村子,向浊雨森林方向而去。 “那你怎么会躲在屋顶上的?竟然没被他们发现?”懋然问棠茗。 “其实我没有躲过去,当时事出突然,所有人根本没有防备。村中没有漏掉的,全都让他们捉住。”棠茗说,“只是在他们没注意到我时,我被一个人暗中救下,他把我藏在了屋顶那口井里,混在尸体当中才躲过追捕。” “是什么人救的你?他现在在哪?”懋然继续问道。 棠茗摇摇头,意思像是不知道,但似乎心里又有答案,眼睛一眨一眨的,“我没有看清他的容貌,但从他对我说话低沉的语调听,好像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棠佐。” “你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他又是如何没让噬族人捉住的?” “我不知道,不过我这个哥哥是个很各『色』的人,他是在浊雨森林里出生的,我对他的身世也知之甚少。他极少来父亲的家,我知道的也就是两三次的样子,不过对我这个妹妹倒是很亲近,偶尔回村陪我在村外玩。那天可能是赶巧他回来,所以才救下我。只是救下我以后,他没在我面前现身,只说了句要跟上那些噬族人,让我在这里藏上几天再出来。” 看样子,棠茗虽说受了不少惊吓,但对整件事情的叙述还是很清晰的。悯雀叫鳞良上到房顶查看印证棠茗的话,果然鳞良在房顶的顶棚下发现了和其余六处相同的井口,里面堆着一些噬族年轻女『性』的尸体。 “也就是说,采蜉在密山城博物馆的馆藏典籍中找到了快速砺炼技艺的方法,因为使用博物馆下的七井渊太过招摇,于是按照典籍里的指引选中了幽雾村作为仿七井渊的最佳地点,并抓捕噬族七个部族的年轻女『性』作为粹炼牺牲品。”沐萧猜测道。 “可如果采蜉为了避开法律上的追究,怎么又会有边防军在其中协助?”老蝼不解地问。 “你忘了发生在霁川山谷和遗弃通讯站的事吗?”懋然提醒老蝼,“檀迟这个外族人都可以联合噬族边防军来围剿螈寒的螓戾族部落,作为噬族技师公会会长的采蜉更不在话下了。” “这么说,归根到底背后还是魄想会在其中起着作用!”老蝼恍然大悟。 刚缓过精神的棠茗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担心起全家人和哥哥的安危,含泪向沐萧和众人央求:“求求你们,帮我救救我一家人吧!我看那些噬族人杀他们的同族都不眨眼,更别说我们了,晚了恐怕全村老少都难逃活命!而且我哥哥独自一人去救他们,我真不敢再想……”【~  #…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沐萧只得好言安慰,让她别太担心。悯雀也上前告诉她,这一行人本来也要穿过浊雨森林,顺路去救人也是理所应当。棠茗这才逐渐转忧为喜。 悯雀让矽环矽玟好好照看棠茗,就这样一夜而逝。 翌日清晨,众人经过一番打点,沐萧让棠茗待在家里等消息,如果再有危险接近,就躲在家里的橱柜里暂避一时。 安排完毕后,大家出了村子继续往浊雨森林方向前进。沐萧让众人提高警惕,浊雨森林西部边缘时常会有妖狞出没。而且听棠茗说,妖狞现在越闹越凶,等进入它们的领地,保不准会遇到妖狞群的攻击。 “妖狞什么的我倒不担心,”悯雀对沐萧说,“毕竟我们这些人在核族领地遭遇过比妖狞凶猛数倍的血狄群围攻,我更在意的是,采蜉这些人带着幽雾村村民去浊雨森林到底是何目的?难道噬族典籍中麋源族人也有砺炼技艺的用途?” 沐萧摇摇头,“据我所知,密山城博物馆馆藏的典籍中只有与噬族人相关的记载,和其他族群都没有关系。至于他们对为何要把那些村民带进浊雨森林,我想还可能有别的原因。” 不多时,众人来到浊雨森林边缘,眼前密密麻麻耸立着遮天蔽日的巨型枞木,比生长于山地的枞木不知要高大多少倍,基本每棵都有一只雪巨融那么高,粗得十几个人都合抱不来。往森林里面看,只有零零星星的阳光从巨型树冠上透『射』下来,森林里面如同被乌云遮盖,甚至林子深处时不时还传来隐隐雷声。 “所谓‘浊雨森林’,就像这样在巨型树丛中水汽被超大树冠所遮挡,形成林中雨云,往复循环,浊气无法扩散。这里的气候特征在超地世界独一无二,而且相当广阔,方圆绵延一千多平方超里。”沐萧边率先走进森林边向众人介绍。 进入森林走了一段路,所有人都充分感受到浊雨森林恶劣的环境,除了巨型枞木遮挡阳光,脚下还有遍布藤蔓的泥泞小路,每个人行走都颇为艰难。 很快沐萧发现了有大队人员经过的痕迹,看样子采蜉率领的噬族技师和边防军押着幽雾村村民经过这里不太久,于是率领众人沿着足迹方向往森林深处而去。 到了一处稍微宽敞的空地当中,路径上的痕迹逐渐消失不见,大家正要再向前走观察接下来该如何前进时,鳞良突然一挥手叫住众人,“嗯?等等——” “怎么?有什么发现吗?”沐萧和悯雀同时凑近问道。 “我听见有人呜咽的声音——”鳞良转头向右侧前方昏暗的远处看去,“是在那个方向。” “有人在那里?”懋然也凑过来问,老蝼、六凌、矽环矽玟也都停下脚步朝鳞良注意的方向看去。 “不只一个,两个……不对,三四个……也不止,好像有很多人,而且都是女子的声音,而且越来越清晰。” 沐萧登时脸『色』一变,“不好,是妖狞的叫声!大家要注意了!它们肯定要包围我们。” 所有人一听,赶忙将各自身上的武器——护盾、速粒枪、短臂钜等装备打开,向外围成一圈。沐萧抬起筠榄木拐杖,指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第228章 黑白碎念 往声音发出的方向抬眼看去,另一个老人正摆弄着茶杯与茶盖,发出清脆的“磕磕”声。这让木桌这边冥思苦想的老人逐渐有些焦躁不安。 “喂我说,你能不能老老实实在那待着?这样吵得人心神不宁的!” 对面的老人停下摆弄茶杯,送到嘴边轻轻呡了一口,然后放在棋盘边。 “我猜你不仅仅是因为这盘棋心神不宁吧?” “你这么说是给我台阶下吗?我可不想这样就投子。” “算了吧,你没必要拿这盘无关紧要的棋局看得太重,输我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老人抬起头,发现面前的对手已经站起身不再看着自己和棋盘了,手中刚才衔着的白子也丢回了棋子篓里。 “你说我还因为什么?” “你女儿不是快回来了吗?你没和她提起小枫的事吧?” 老人白了对面一眼,注意力重新回到桌面的棋盘上,“我闺女的脾气你也知道,这个时候怎么能和她提起那种事!她在那边顶多和她母亲咸了淡了地聊两句,而且还得顾及时差,我们老两口可不是能熬夜的铁人。” “这可不好办,今天小枫特意来我家和咱俩会面,你就这么答复他吗?” “那是你的问题,我可没同意你这么快就有答复给他。等会儿小枫来,我可是照实说话。” 对面的老人长吁一声,重新坐回棋桌前,有些不耐烦地敲敲桌面,“这步棋你还能出的来吗?已经等你五分钟了啊!” 一颗黑子“啪”地落在西南星位五·十七,也就是“曲”字位上。 “这步棋如何?” 对面的老人刚看清这步棋的位置,听见房门外面有门铃声响,屋里走出一位老『妇』人赶忙过去开门。 “伯母您好!” “哟,小枫来了?干嘛还带东西?” “伯母,这是一点意思,您别见怪。”门前的年轻人将手中的礼品递给『妇』人。 “来就来,还买什么东西!你唐伯伯在书房正和你景伯伯下棋呢,我去给你洗水果。” “小枫来了?”对面再次将手伸入白子篓里的老人高声喊道。 年轻人穿过客厅,来到两个老人下棋的书房当中。 “唐伯伯、景伯伯,今天能在此同时见到两位老师,实在是难得。” “难得?你小子不是计划好了今天和我们两个老头子见面吗?别和我们假客气了。”手持黑子的老人漫不经心地说。 年轻人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白子老人赶忙打圆场,“得了老景头,你这嘴总是这么不饶人,有本事在你家心琳面前这么说话,那算你厉害。”说罢,从旁边拉了把椅子,“小枫,先坐下。”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黑子老人——也就是景国宏讨了个无趣,怏怏地说,“我家心琳要有你公子唐晨一半那样的『性』格,我也就不和她『操』心了。” 白子老人——也就是唐之忆轻轻一笑,没再理景国宏,扭头向年轻人问:“说说吧,为什么特意要同时和我们俩见呢?难不成是莫先生有什么新的要求?” 年轻人赶忙回答:“您可别这么说,莫先生哪会对两位老师提什么要求。这不是盛编辑、景研究员他们下周就回来了吗,而且马上到了年底,和两位分别约有点来不及,索『性』就同时和两位老师见一面……” “莫先生消息还挺灵通的,我也是昨天刚听心琳她母亲告诉我她下周就回来,莫先生难道远在欧洲也有熟人?”景国宏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这种事情您就别为难我了,还是说说正题吧。莫先生希望两位老师能帮忙在两个人身上再努努力,序列的成功与否,全在这两个人身上了。” “其中一个是虞佳吧?”唐之忆问。 年轻人点点头。 “那另一个呢?”景国宏问。 “是常倩。”年轻人回答。 景国宏恍然大悟,“哦,怪不得你这次拜访唐家也把我捎带上,原来我夫人告诉我常倩苏醒的事情莫先生也知道了?那我就不明白了,这件事关键人物是虞佳这孩子我能理解,可常倩是个外人,莫先生为什么会如此重视?” 年轻人晃晃头,“常倩可不是外人,虽然她本身不在迹语序列之中,但在您夫人的思维越界馆中发生的事,她可参与了全部过程,同时也是‘欲念遐’迹语的见证者。” “那这么说,莫先生认为她是个突破口?”景国宏问道。 “也许吧,莫先生他也说不准。” 唐之忆闷头看着棋盘上排列着的黑白棋子,像是经过长考后说:“好吧,你让莫先生放心,虞佳那边的事我去安排;老景头,常倩这边还得拜托你夫人多费心吧。” “这没问题,只不过常倩醒来后,真的要让她把那天的事对他们和盘托出吗?是不是有些冒失?” “既然都已经决定的事,也不可能让盛天悯改变主意了,就这样吧。”唐之忆说,景国宏没办法,也只好点头答应。 “既然两位老师没异议,那我这就回去向莫先生转达了。”年轻人起身想告辞离开。 “哎!小枫,你别走!”景国宏挥手叫住他。 “景老师,您还有事?”年轻人问。 “着什么急,刚说这么两句就走?你唐伯伯就不管你顿饭吗?”景国宏半开玩笑地说。 “您别麻烦了,我还有别的事……”年轻人赶忙推辞。 “是啊,上次来我这儿你就匆匆忙忙的,这次怎么也得吃过午饭再走。”唐之忆附和道。 这时唐之忆的夫人端来了水果,对年轻人说:“小枫这次你可不能走,尝尝阿姨的手艺,要不阿姨可不高兴了!” 年轻人没办法,接过唐夫人递过来的橘子,无奈地说:“那……好吧,那就打扰唐伯伯了。” 两个老头重新归座,准备继续他们的棋局,年轻人也规规矩矩坐在一旁观看。 “小枫啊,有多久没见着我家心琳了?”景国宏从棋篓里『摸』出一枚黑子,冷不丁问了句。 年轻人脸一红,“自从盛天悯第一次去思维越界馆以后,就再没和她见过。” “怎么不去找她了?这种事男生要主动一些啊。”景国宏看着对面的唐之忆落下一子后,也随之贴在那子边上,同时对年轻人说。 “景伯伯,您比我了解心琳,她认死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动。我曾经也不止一次想再试试我们的关系能不能有些进展,但她都毫无所动。现在我能指望的也就是莫先生这边……” “小枫,我们都明白,在莫先生这个事情上,你肯定有私心,否则也不会这么积极跑前跑后。”唐之忆说,“不过像这样借助第三方外力得来的感情,大多并不长久,我劝你还得自己努力才行。” 年轻人神『色』有些黯然,叹了口气说:“您说得没错,我也清楚个中利害,可……似乎她只喜欢和盛天悯凑在一起。不是说我嫉妒心强,可哪个男生对自己心仪的女孩子和别的异『性』走得近,心里没有波动呢?” 第229章 归来 “哎,小枫小枫,我『插』你一句。”景国宏放下棋子说,“心琳这孩子虽然最近一段时间总和盛天悯走动,但你也别太担心了。我可以和你保证,他们俩从来没有单独约过会,至少我知道的,他们也就时不时参加一些‘启明星体系’有关的活动。至于感情上的事情,我也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她,还有对盛天悯这个年轻人有什么印象,她对我也没顾忌,直言盛天悯是个渣男,对自己怀孕的女朋友都是那样的态度。她除了讨厌这个人以外,没有别的印象。” 年轻人丝毫没有因为景国宏这样说而转忧为喜,仍然是苦着脸说:“这才是我最忧心的事情,她越是这么说,可能我的机会就越小。” 唐之忆和景国宏都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景国宏追问道:“何出此言呢?” “相处才是交往的必经之路,心琳对我没有坏评价,也没有好评价,也就是根本不打算和我相处;而她和盛天悯总是距离很近,身上的优缺点一目了然,就算盛天悯得到她一个渣男的评价,一定也会有好的一面,只是没在您面前表『露』而已。” 经过他这一番分析,两个老者陷入了沉思。的确,年轻人说得很有道理,景国宏甚至猜测,也许自己的女儿真的看上了盛天悯? “如果是这样,小枫你也不必灰心丧气,莫先生的事情我们会全力以赴,同时也间接地帮你在心琳那里重新找回位置。”景国宏对年轻人说。 年轻人这才恢复了些神采,对景国宏和唐之忆千恩万谢。 棋局下到了中后盘时,唐夫人来到书房门口叫两老一少去吃午饭。唐之忆用一块绸布将棋盘盖好,等饭后继续,三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书房来到饭厅,满满一桌饭菜早已摆好。年轻人又是给三位长辈夹菜,又是夸赞唐伯母的手艺出『色』,惹得唐夫人喜笑颜开。 “我说小枫,别认错了,他们老唐家可不是你未来的岳父岳母,你等到我家了不会没这么会哄人了吧?”景国宏一旁打趣说。 年轻人一阵尴尬,赶忙向景国宏敬酒布菜。 “你这老家伙这话说的,人家孩子哪会像你想得那么势力,难道只会巴结自己老丈人啊?” “您两位就别挖苦我了,再怎么说我也是晚辈,老师面前就该如此。” 唐之忆和景国宏彼此对望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交流。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年轻人看在眼中,但他不明白其中隐含着什么样的意思。 午饭过后,年轻人起身告辞,唐之忆和景国宏也没再强留。等年轻人走了以后,两人重新回到书房的棋桌两边。 “老唐,你觉得小枫和小盛这两个年轻人,哪个你更喜欢一些?”景国宏问道。 唐之忆一笑,“你是想我帮你参谋怎么选未来的女婿是吗?” 景国宏摇摇头,“我和心琳早有约法三章,关于她感情方面的一切事情,我都不得『插』手。我刚才在饭桌上和你对的眼神,你难道不明白吗?” 唐之忆欠身坐在椅子上,端起有些半凉的茶杯,轻啜了一口,“咱俩几十年的朋友,你动个眼神我能不懂你什么意思吗?小枫这个孩子哪都好,就是做事的目的『性』太强,说不好听点,无利不起早。而盛天悯则不同,他完全就是按照自己想去探究谜底的心『性』而为,那是他真实纯粹的自己,也是想象力回归的正途。我想莫先生也应该都看在眼里,才会认为序列最后会着落在盛天悯身上。” “你说的这一点我赞同,可要是按照莫先生计划的那样,虞佳那孩子就有点……” 唐之忆叹口气,“恐怕这才是刚开始,他们的‘苦日子’还长着呢!” 他抬手将盖在棋盘上的绸布掀开,『露』出午饭之前已经到末局的棋局。 景国宏问道:“下一步该谁了?” “该你了,我脑子还能记住些东西。”唐之忆回答。 等他说完这话,突然感觉眼前棋盘中的棋子位置有些异样,好像是一幅似曾相识的图形。 一周后的一天,自巴塞罗那到北京的一班航班晚点了一个多小时,坐在航站楼出口等待的谭元珍开始有些焦躁起来,时不时抬手看表,又抬头注意着大屏幕上航班时刻表的变化。 直到晚上七点半,那趟来自巴塞罗那的航班才正式通知已经着陆。谭元珍起身走向接机口,向里张望。直到看到了景心琳、盛天悯和燕云姗三人拉着行李从航站楼走廊出现,才舒展了笑容。 “琳琳!这里!”她向三人挥手打招呼。 景心琳也看到了自己的母亲,也笑着向她招手。等出了出口,谭元珍赶紧将景心琳的行李接了过来,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这让景心琳有些不自在。 “妈,别碎碎叨叨的了,我这儿还有俩朋友呢,有话咱们路上说,成不?” 谭元珍知道女儿的脾气,赶忙收住话头,“行行,不和你啰嗦了。小盛、小燕,你们也辛苦了,车停在外面,和我走吧。” 四人走出航站楼,来到停车场里一辆丰田轿车前,谭元珍让他们把行李装在后备箱,然后四人上车,谭元珍开车出了机场。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景心琳开口问道:“我爸爸果然今天没和你一起来啊?” “他和他的老战友有约,我替他给你说声抱歉。”谭元珍回答。 “哦,没事,本来也说好了只有你来接我们嘛。” “谭阿姨,常倩那边现在怎么样了?”盛天悯问。 “她精神状态还不错,有她母亲、凌铎和我轮班看护,只是……她一直不肯出院,总说一定要见到琳琳你,和你把那天的事情说清楚才肯离开医院。” “她这是为什么?”景心琳不解地问,“什么事情非要在医院说?” “不知道,她只是这么要求,其中原因她只字不提。” 车子即将出机场高速时,景心琳对母亲说:“出高速以后向左转,去我家。” 本来谭元珍打算右转回自己家,既然女儿这么要求了,只好改变了计划。 “你不回我们那边了?你爸爸还说让我把你直接接回家,他很快也回去,准备给你接风呢。” “接什么风,我不喜欢那一套。我回去有事情。我那里你没忘了去打扫吧?” “你定的今天晚上回来,我去接你之前就去给你家做了大扫除了,专门为迎接你回来呢。那……小盛、小燕呢?你们需不需要我给你们送回家?” “我们之前都定好了,回来以后直接去我家。” 谭元珍无奈,只好按照景心琳的要求,把三人送到她住的小区门口。等所有人将行李搬下车,景心琳对母亲说:“您就先回去吧,办完事以后他们俩能自己回去的。对了,和我爸说一声不好意思,我明天会回去见他。” “用不用我帮你们把行李搬上去?”谭元珍问。 “不用不用,您回去吧,和我爸打个招呼,明天别安排事情,等我就好!” 第230章 诡异之家 眼看着母亲开车离开,景心琳向盛天悯和燕云姗一招手,示意和她一起进小区。 三人拉着拉杆箱往小区里走,可在前面领路的景心琳没有径直向自己住处的单元楼去,而是拐弯往小区地上停车场方向。盛天悯和燕云姗不知她打什么算盘,紧紧尾随在她身后。 走到停车场的一侧,景心琳停住脚步,抬头向对面三号楼楼上看去。只见总共十二层的居民楼阳台有明有暗,盛天悯也和她一样望向不知道具体目标的大楼。 “你们在看什么呢?为什么咱们来这里?”后面的燕云姗问。 盛天悯朝燕云姗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抬头继续边看着楼上边说:“别问了,随她吧。” “果然,和我想得差不多,”景心琳看完楼上,又低头用手机上的光亮照照停车场地面的一排,然后对身边两人说道,“走,上楼。” 正当景心琳结束在停车场的这一番观察时,看着她的燕云姗好像发现了什么可怕的情景,用手捂住了嘴,一语不发。 “怎么了?”盛天悯发现燕云姗一副惊恐之状,不解地问。 “你们聊什么呢?赶快走吧。”景心琳没有注意燕云姗的异样,催促两人说。 “没……没什么,走吧。”燕云姗强忍住没有说出口,随即跟着景心琳往楼门走去。 盛天悯见她恢复了常态,也就不再追问。 三人乘电梯到了六层,走到门口景心琳翻了翻门前的宽口信箱,翻出里面一些明信片和小广告,然后从裤兜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又随手开了客厅的顶灯。 “看来我妈一直没偷懒,屋里还挺整洁干净。”景心琳眼见屋子里井然有序的陈设评价道。 三人将所有行李箱放在门厅的墙边,景心琳将背包往地上一扔,对盛天悯和燕云姗说:“你们俩先坐着歇会儿,稍等片刻,我去搞点水来喝。” 说着,她往阳台走去,第一眼就看见她的宠物鬣蜥一动不动地伏在笼子里。用手指伸进笼子捅了捅,鬣蜥抖了抖身子,没有别的反应。 “你的‘图灵’还活着吧?”盛天悯看着那只动物问。 “我不担心它。”景心琳看完宠物鬣蜥后,转身又走到阳台前两架天文望远镜前,发现还是和走时一样,角度相对地指向楼下的停车场。 “是不是又有人来过?”盛天悯又问。 “明显的,我在楼下时就已经知道了,此处只是印证一下我的判断。” “你刚才在楼下做什么呢?”燕云姗问。 “我和你们说过的,那个地方是厄运迹语的显现之处,没忘了吧?”景心琳回答。她这话看样子是反问两人,可更像是说给盛天悯听的。 “冥访今古,圣子宙陨,方舟未行,瞰想尽泯。是这句吗?”燕云姗记忆力很强,一下子就记起景心琳几个月前在酒吧里所说。 “这么说,那个人在咱们离开的这一段时间里,又来过你家?你怎么看出来的?”盛天悯问。 “你们过来看……”景心琳向两人招手,示意他们来阳台用望远镜看。两人各凑到一架望远镜前,景心琳提醒他们别改变望远镜的角度。盛天悯和燕云姗各自单眼从望远镜看去,都显现出吃惊之情。 “看到了是吗?”景心琳问。 “是那句话,没错!”燕云姗边仔细看边念叨,“冥访今古,圣子宙陨,方舟未行,瞰想尽泯。” “对,楼下停车场的地面上,有很模糊的横竖笔画字迹,视线在地面上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盛编辑,你也看到了吧?” 然而,盛天悯却没有吭声,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难道没有看到吗?”景心琳拍了拍盛天悯的肩膀。 盛天悯无声地将眼睛离开了望远镜,扒着窗户又向那个方向看了看,随后退到客厅沙发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怎么了,盛编辑?就算是看到只能从望远镜里看到的迹语,也不至于害怕到这种程度吧?”燕云姗问。 景心琳也有些纳闷,从盛天悯刚看过的望远镜向外看去,和燕云姗说的一样。 “不……不是!我没有看到那句厄运迹语,而是真真切切的厄运!”盛天悯颤颤巍巍地说。 那是如同命案现场般可怕的场景。视线从望远镜光学镜面透过去,幽暗窄小的一个如同黑胡同的空间中,一个瘦长的模糊身影平躺在地上,一手垂在身边,一手抚在胸前。能看出来,这是个年轻女孩儿的身体,而左胸口处一个明了的血洞,不停地汩汩冒血。她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但从混沌不清的脸上显现出的『色』泽看,似乎又像还活着。 她是谁? 只自己一人看到此情此景的盛天悯认不出这个女孩儿的样貌,有些像虞佳,却又有些像维娅。在被追问之下逐渐清醒后,看到眼前的人,忽然又觉得那个情景中的女孩儿更似景心琳。 他将这个女孩儿样貌在自己的感觉中和谁相像的想法埋藏在心底,只说出了所看到的一切。 “这倒是奇事一桩,要是在咱们去巴伦西亚之前你能有这个发现,也许维娅他们‘方舟宠儿’会有一番分析吧。哎?燕云姗,你脸上怎么也变颜变『色』的?”景心琳也觉得甚是诡异,却不经意间又发现燕云姗的异样。 “哦——没什么、没什么。”燕云姗赶忙掩饰,“既然厄运迹语的出现印证了那个人趁你不在再次闯入,说明他一定不会到此为止。” “这是肯定的。不过,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今天在回来的路上和我母亲聊天当中,她说的话有一些古怪。” “有什么古怪的?”燕云珊问。 “她说,今天来接咱们之前特意做了大扫除。我看整个房间,包括窗户都很干净,难道她打扫的时候完全没动过天文望远镜的角度吗?” “可这能说明什么?难不成你怀疑阿姨是偷偷闯入你家的那个人?” 景心琳摇摇头,“肯定不会是她,原来我发现有人偷进这里时,犯案时间内她都和我在一起。” “那你觉得她说这些奇怪的话,究竟她在隐瞒什么呢?” “有两种可能,”景心琳分析道,“一种是她打扫完来直接开车去接咱们,直到咱们回到家,当中那个人偷进了房间。这种可能衍生出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那人时间掐得如此之准,难道是在附近一直盯着我家的动静?所以我认为这种可能『性』相当小。” “另一种呢?” “另一种就是,我母亲打扫时故意不去碰这两架天文望远镜,让它们始终处于这个角度。” “可她又是为了什么呢?” 景心琳缓步绕到鬣蜥笼边上,用里面的干树枝碰了碰她的宠物图灵,说道:“别忘了,她可是在咱们‘启明星体系’里的,咱们遇到的那些东西,她要是想了解,一定会有办法了解到的。对于这个未知的闯入者,她也肯定有所发现,更有可能她已经明了那个人是谁了。只是出于某种原因,不和我说明而已。”说着,景心琳抬头看了眼正然发愣的盛天悯,似乎想到了什么,“或者说……这是我父亲的安排?” 说罢,她下意识地将手中的干树枝丢向盛天悯,将盛天悯发愣的意识带回现实。 “哦?噢,现在几点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盛天悯愣愣地说,仿佛景心琳刚才的话一句也没听到。 “八点多了,对哦,太晚了,我们该告辞了,毕竟时差还没转回来。”燕云姗也赶忙搭腔。 景心琳看了下墙上的挂钟,果然已经晚上八点五分了,只得让两人回去休息,提醒他们在微信上随时保持联系。 临出门时,景心琳问盛天悯:“你什么时候去医院看望常倩?” “嗯……怎么也要把时差倒过来以后吧,我想明天晚上就可以。” “如果你确定明天晚上去医院,务必告诉我一下,我也会过去和你碰面。” 出了景心琳家的小区,两人拉着行李箱默默走在马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直到将要走近地铁站时,燕云姗才忍不住开口。 “刚刚在景心琳家,是不是你看到的情景还有一些细节没有告诉我们?” 盛天悯被她这么一问,怔在那里。 “倒在地上的人,是不是很像谁?”燕云姗紧跟着问。 “很像谁?”盛天悯不知道她怎么会冒出这样一个疑问。 “景心琳!对不对?” “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燕云姗皱了皱眉,“果然,我在没有进她家时就察觉到了些端倪。还记得她在停车场逗留了一阵吗?当时我看到了她胸前停住个红点,非常像电视剧里狙击枪的激光瞄准点,光点就来自她家的阳台。” 盛天悯听她这么一说,立即想起了曾经在巴伦西亚维娅家时,景心琳胸前闪过的红『色』光点,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头脑飞快回想着当时的情形,还有追溯对面房间中发出光点的方向。 第231章 棠佐现身 发出光点的方向就在一棵巨型枞木的正上方,在一阵妖狞如女子呜啼之音接近到目所能及的距离后,那对光点便出现在沐萧用筠榄木拐杖指向之处。 所有人紧张地防备着将他们围困在当中的妖狞群,却都没有显出过度地恐慌,毕竟大部分人经历过核世壁前与血狄群的那场大战,相比而言,体型矮小的妖狞实在不算什么。只是围困着他们的妖狞群中,没有一只主动上前攻击,像是在等待命令 而沐萧始终紧盯着那对光点,逐渐光点后的身体从幽暗中显现出来。那是张见棱见角、只有十岁出头的少年的脸,双眼眯成一条缝,像没有睁开似的,但在那细长的眼缝中却透出凌厉的光来。鼻子尖得十分惹眼,并且向上微翘着。头上戴着顶棕『色』枞树叶编织的帽子,身上穿的都是树皮与藤蔓编织的衣衫,一只右手盖在耳朵上,手上非常明显是四根手指。 “你是棠茗的哥哥,棠佐吗?”沐萧向那人喊道。 那少年没有反应,眼睛始终眯着紧盯所有人。 “他是棠佐?看他样貌要比棠茗小很多啊!”悯雀吃惊地问沐萧。 “样貌很有可能带有欺骗『性』,因为他有麋笙族四只手指的特征,我猜就是棠茗同父异母的兄长棠佐。”沐萧回答,然后继续对那人说,“你妹妹我们已经把她从她家的房顶井口里救下来了,你不必担心!” 那少年还是没有回应,像是尊塑像一般挺立在枞木树枝上,表情冷若霜雪。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和围困的妖狞群继续僵持着。 鳞良有些沉不住气,想施展“置骨术”往外冲一冲,却被悯雀横臂拦下。 “别冲动,这些妖狞看样子都听那个人指令,不知道他对我们是否友好,你别冒失上去激怒他,咱们最好以不变应万变。” 悯雀的话刚说完,少年猛地开了口,“颜鸯没有告诉我你们会走浊雨森林这条路,如果我早些知道,棠茗的事也许就不那么麻烦了。”【¥  ¥!免费阅读】 他的嗓音很清澈,完全没有成年人的成熟感。众人听他这话都不明其意,沐萧赶忙搭言:“这么说你果真是棠茗的哥哥棠佐了?” 那少年微微点点头,动作微小到除非十分仔细凝视着他,否则根本察觉不出来。 “看来我猜得没错,他就是棠佐。”沐萧对其他人说,众人一听,这才松了口气,紧张的神经松弛了下来。 本以为危险就这样解除了,可谁都没想到,棠佐将盖在耳朵上的那只右手放了下来,与此同时,在正对懋然的方向,一只个头不小的妖狞突然冲出包围圈,往懋然身上猛扑过去。 所有人都对这次突然袭击毫无防备,懋然更是愣在当场,瞬间就被那只妖狞扑倒在地。幸亏在一瞬间鳞良反应过来,用短臂钜顶住那只妖狞张口咬向懋然喉咙的利齿,才使她没有受到重创。 六凌和老蝼纷纷赶过来帮忙,将这只攻击懋然的妖狞『逼』退。随即,浊雨森林围困众人的所有妖狞一起发出女子凄厉的啼哭声,让人『毛』骨悚然,也使众人刚有所放松的神经立刻又紧张起来。 “是你指示它攻击我们的?”沐萧又举起拐杖指向棠佐。 “真让我够失望的,本以为是什么厉害人物,原来如此而已。”棠佐答非所问地说,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说完,他用手指掏了掏耳朵,然后又打了个响指,只见围困众人的所有妖狞像接到了撤退的命令,一排排向后退却,直到都隐入了密林的黑暗之中,只有棠佐身边还留着两只个头很小的妖狞,如同他的跟班,站在身边。 “行了,你们不用再紧张兮兮的了,跟我走吧。” 大家眼睛始终紧盯着他,没有一个人再放松。 棠佐本想转身跃下巨枞往前走,回头见所有人仍然戒备十足地站在原地,他嘿嘿一笑,对众人说:“怎么?都成惊弓之鸟了?你们队伍里面应该有不少高等级的技师吧,我这点小本事就把你们吓成这个样子?” 懋然刚从被突然袭击的惊魂一刻中缓过来,对棠佐十分气愤,没好气地回答:“你耍这种花样只是为了戏弄嘲笑我们吗?告诉你!我们不会凭人多,我一个就能对付你!” 棠佐将笑容收敛回去,恢复了之前冰冷的表情,对懋然说:“这话我信,你和我差不多是一类人,和那些人不一样。不过现在不是赌气较量的时候,再不快点,幽雾村的人恐怕就要被他们祸害了。” 懋然和其他人都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棠佐说的自己和他是一类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他最后所说确实应该是当务之急,既然他已经停止了敌视行为,自己这边也没必要对他剑拔弩张着了。 懋然看看悯雀和沐萧,想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悯雀冲她点点头,表示可以相信棠佐,沐萧对她说:“他既然说出你和他是同一类人这样的话,虽然不知道其中意味着什么,但至少传递给我们一个信息,他不再和我们存有敌意。” 看大家基本统一了意见,于是懋然一边往棠佐的方向跟去一边对他说:“我们相信你的话,但也希望你能给我们信任感,你的这两只妖狞可不要妄动哦!” 棠佐没有理会她说的,看到一行人不再以敌视的目光看自己,便转身往森林深处走去。两只妖狞本来紧紧跟在他身后,只是没走几步后棠佐一拍手,两只妖狞就头也不回地钻入黑暗之中。 “我把它们打发走了,这下你们放心了吧?” 悯雀率先加快脚步,跟近到棠佐身边。 “其实你对我们一开始就没有敌意,对吧?”悯雀问。 棠佐故作纳闷,“哦?刚刚那只小狞去攻击你们,难道你没看出来是我的指示?” “这不是很明显吗?” “明显什么?” “你也说她和你是一类人,明显你只是为了试探她一个人。能告诉我吗,她和你怎么会是一类人?” 棠佐扭头看了眼悯雀,显出疑『惑』的表情,“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这事和你有关系?” 悯雀眼睛紧盯着棠佐,很郑重地对他说:“我是这个队伍的一员。因为一个自小由我养大的孩子,和你看上去的年岁差不多,不过她是个女孩子。你说你和懋然是一类人,我倒觉得你和那孩子更像是一类人。” 第232章 妖窟 棠佐鼻子里哼了一声,像很不屑的样子,“我对你说的那个什么养大的女孩子不感兴趣,你根本不懂我说的‘一类人’是什么意思。算了,懒得和你解释。看样子你是这伙人的头头,跟着我走就好,别再说些没用的废话。” “刚才你说的第一句话,什么‘颜鸯’什么什么的,这个‘颜鸯’是什么人?”懋然想起先前他的一系列怪异说辞,忍不住问道。 棠佐只说了句:“那句话我是自言自语的,你们别问了。” 悯雀听着棠佐的话,声调和一般十岁多一点的男孩子没什么区别,但语气中却透着成年人的世故与阅历,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了另外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芒桦。他也是麋源族人,难不成麋源族的男孩子都是这样少年老成吗? 棠佐带着众人在密林中左转右拐,懋然对他还是有些忌惮,害怕他有意将众人引入某处陷阱,时不时就向旁边的沐萧询问。沐萧让她放心,棠佐领的路看似七拐八弯,不成规律,但都是浊雨森林中非常明显的路径节点。 又走了一阵,棠佐在一处由四棵巨型枞树浑然挤成一体的超大树干前停住脚步。随即他让众人等一下,自己跃上树干,找到一个非常不起眼的树疙瘩,使劲向里推了推,众人面前的超大树干上,向里开了扇如同五层楼高的一扇木门。 棠佐纵身从树干上一跃而下,对众人说:“来吧,这里就是我现在栖身的地方——妖窟。” 听这个名字,众人心中不免有些生寒。悯雀率先走近树洞洞口向里看去,里面里面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 “你说这里是妖窟,意思是妖狞的巢『穴』吗?你和它们住在一起?”沐萧问道。 “否则我住哪?”棠佐反问,然后对所有人说,“你们的照明设备可以打开,但要暗一些,这些小家伙可受不了强光的。” “你不需要吗?”懋然问。 “当然不需要,要不然我得有多少彩光器才够用。” 悯雀让懋然、六凌和矽玟三人打开三架彩光器,光线亮度调整到比较低的位置,随后众人小心翼翼走进妖窟。 从三道不太亮的光源照『射』至整个妖窟内部,那是比云端秘钥的砡璜轴隧道还要宽大很多的圆柱形空间,与砡璜轴隧道不同的是,这里已经用藤条和枝干在内壁上建造出环形的阶梯,可通上下。 懋然用彩光器向四周扫了扫,但见在树壁的缝隙间,偶尔会探出几个妖狞的脑袋怒视着自己,好像发出警告别再用光照它们。 “这个空间就是你说的妖窟?可这里的妖狞没有刚才围困我们的那么多啊!”懋然不解地问。 “妖狞的栖息地需要往下走,而那些噬族人押着村民则是向上去了。你们看怎么选择?是去我那里做客,还是跟上那些噬族人?” “去你那里做客?还是算了吧。”鳞良苦笑着回答。 “你也说了,再不快点去救,幽雾村的人就要遭殃了。”悯雀也同意向上走。 棠佐点点头,“那好吧,我把你们带到妖窟的顶端,那里有通往不同方向的四岔路口,可以通到浊雨森林巨型枞木群的树冠层,到那里之后我就不再随你们走了。” “为什么?你妹妹说你们的父亲也在被押的村民中,难道你不去救吗?”懋然又问。 “救他?我凭什么救他?我能给你们指条路全凭着我妹妹的面子,你们答应她去救村民我不阻挠,但让我去救那个家伙,这可办不到!”【…# *…免费阅读】 众人都听得出来,看样子棠佐对这个父亲怀有很深的成见,也许就是因为他母亲的关系吧。毕竟这是别人的家事,作为外人不好『插』嘴,于是都不再提及这个话题。 “那……往下走多深就可以到你和妖狞栖息的地方呢?”六凌『插』话打破了尴尬。 “也没多深,也就一、两超里的样子吧,因为再往下,可能会遇到浅层地蚐,那东西可不好惹。” 悯雀听他提到浅层地蚐,心中不由一动。 “你遇到过那些东西?”悯雀问棠佐。 “零零星星遇见过几个,要是一次遇到二十只以上,那可真是连骨头都保不住呢!” “那是你没有照明设备,”懋然『插』嘴说,“有光亮还会怕它们?” “如果能遇到浅层地蚐,那就意味着这个妖窟深入到地核,你向下最远到过多远?”悯雀问。 棠佐耸耸肩,“也就是到了有浅层地蚐出没的深度,再往下我可没那个胆量了。” 懋然似乎明白了悯雀的意思,凑到他跟前小声问道:“你是觉得妖窟会通向核族领地?” 悯雀点点头,“和咱们在环石荒原找到的云端秘钥入口的情况非常相似,我怀疑这里也是核族四大砡轴之一。因为妖狞的存在,相当于守卫着核族领地与五大显族领地之间的通道,所以不会有人发现这里。” “那你是想……” 悯雀没有回答她,转身把矽环矽玟两人叫到身边。 “悯雀当家的,找我们有什么事?”矽环问。 “你的伤怎么样了?”悯雀问矽环。 “已经痊愈了。” “很抱歉让你们跟着我们冒险走这一路,是不是有些想家了?” 矽环有些纳闷,“当家的,你这话是……” “我想这个妖窟向下走会直通核族四大砡轴之一的气脉——砡珉轴所在的核族领地,你们可以由此回到核族,和家人团聚。” 矽环矽玟听悯雀这么说,都很激动。矽玟抢过话说:“当家的,虽然你们这一行人的目的,我俩至今都只是一知半解,但从这些日子和大家的接触和共同战斗中,我们都能看出来,你们做的事一定和整个超地世界的未来有莫大关联。虽然核族不属于地面上的五大显族,但整个超地世界我们也是其中一份子,未来的兴衰走势怎能和我们无关?所以我们不想这样脱离队伍回到核族领地,希望能和你们并肩作战。”矽环也表示赞同。 悯雀对她们说:“前路还有更多的危险,那些噬族人、还有林洞,本来你们俩算是无意间卷入到我们当中的。你们此时回去也不算脱离队伍,我希望你们俩回到核族,能帮我们打探除了核世壁那里的构想源石以外,还有没有其他的源石信息。因为核族的领地相当于地面上五大显族所有领地之和,那么广阔的地域,曾经失踪的构想源石非常有可能遗落在那里。我们几个人的能力根本无法探寻整个核族地界,所以还要拜托你们回去留心呢!” 听悯雀既然这么说,两人便答应了他,表态一定会竭尽所能打探到源石的下落。若是有消息了,会委托宕琪宕珩从就近的砡轴通道将消息送出来。悯雀表示万分感激。 “我们和大家走到妖窟顶部吧,”矽环说,“在那里分开,然后让这位小哥再带着我们往下走。”悯雀同意了她的安排。 第233章 鳞良的旧忆之地 就这样,棠佐一路带领众人走向妖窟顶端,越往上越通亮。直走到尽头时,那里已然光明一片。周围有四个横向树洞通往四方,都和一整棵巨枞树树干那么宽大。 “就是这里了,你们接下来要往那个方向走。”说着,棠佐指向正前方的那条路,“他们押解着村民走不快,你们再走半天应该就能追上了。” “你知道那些噬族技师带着村民进浊雨森林有什么目的?”鳞良问。 “除了为这个,我实在想不出还能有别的目的。”棠佐手指指向沐萧手中的拐杖。 “他们是为了找到筠榄木?”沐萧恍然大悟,“难怪他们抓了所有的幽雾村村民。” “我猜,采蜉这些人此行的核心目的就是找筠榄木,而在幽雾村制造七井渊阵势只是顺道而为。难不成他们是为了给什么人治疗重伤,才奉命到这里找筠榄木的?否则不可能这么兴师动众,连噬族边防军都出动了。”懋然边想边说。 悯雀对棠佐说:“既然你不愿意去救村民,那我们就此分开吧。只是希望你能护送她们两个往妖窟下走,直到送回核族领地。” 棠佐说:“我尽力而为,不过要是遇到大批浅层地蚐,我可要自保的,就管不了她们的死活了。” “你尽管放心,”懋然将事先收集好的几架彩光器交给棠佐和矽环矽玟,“有这些东西,那些浅层地蚐伤不了你们分毫。” 悯雀又对矽环矽玟说:“核族地界的事,就拜托你们了,替我们向宕琪宕珩问好。对了,还有那两只长尾鶶大鲁、小鲁,也帮我们照料好。” “没问题,我们自当做好所托之事,你们此行也要多加小心!”矽环矽玟同时说道。 和三人在岔路分别,一行人继续向棠佐指引的方向走。而在两拨人转身各自而去的刹那,懋然似乎在一撇之间,看到了棠佐对自己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瞟了最后一眼,虽觉古怪,但不明其意,只得将疑『惑』暂时藏在心底。 由此,队伍中只有悯雀、懋然、鳞良、老蝼、六凌和沐萧六人。 走过一段路程后,鳞良对悯雀说:“当家的,你觉得棠佐这个人可信吗?把矽环矽玟托付给他送回核族地界,是不是有些冒险呢?” 悯雀认真地说:“我之所以相信他,只因为他说的那句话,和懋然是一类人。这句话其中定有深意,你看他和懋然在外表、『性』别、年纪上都完全不同,这同一类人之说又由何而来呢?我能想到其中有一种可能,但现在还不能认定,就先不说破了。而且基于他在指示妖狞的行动和对我们的态度上看,我能够得出可以信任他的结论。”【!¥ !@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鳞良听得有些糊涂,但悯雀说暂时不能说破其中缘由,自然有他的道理,也就不再质疑。 又走了不久,向前的树洞越来越宽阔。当先的沐萧突然停了下来,同时其他五人也都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前辈?为何停下?”悯雀问。 “我怎么感觉这条路有问题?”沐萧疑『惑』地说。 “有什么问题?”懋然也凑上来问。 “这个方向似乎不是向长有筠榄木的浊雨森林核心地带走的,而是向东北方向斜『插』而去。” “难道棠佐那小子骗咱们不成?”鳞良恨恨地说。 老蝼和六凌都觉得棠佐给大家指引的方向可能会有问题,而懋然此时却一言不发。 “先别下结论,”悯雀说,“沐萧前辈,你所知道的浊雨森林中筠榄木的生长地域只有那一处吗?” 沐萧低头想了想,“因为我这根拐杖的筠榄木确实在浊雨森林我能到达的最深处一个地域中找到的,但那里是巨枞林的树下,我们此时走的是森林的树冠层,也许也能通向筠榄木生长地域也说不定。何况浊雨森林面积太大,我没法保证我找到的那个地方是唯一生长筠榄木的地方。” “那这么说,棠佐未必说了谎,我们耐下心继续向前走看看情况。” 就这样,六个人的队伍继续向前行进,直直走了半天的光景,前面仍然没有任何一个噬族技师和幽雾村村民的影子。悯雀让所有人停下,沉重地说:“看来这条路果然不是跟上村民要走的路。” “我也是这样认为,按照咱们的脚程,早该追上他们了,可如今连个人影也没见到。”沐萧也同意悯雀的判断。 “那怎么办?我们回去走别的路?”六凌问。 悯雀摇摇头,“恐怕不行了,咱们走了这么远的路程,再折回去追,早已来不及。况且一共有四个方向的路可选择,我们该选哪一条?如果胡『乱』闯入,只能更会无功而返。” “我们就这样放任那些噬族人胡作非为不管了吗?”鳞良心中治安官的正义感让他忿忿不平。 正在众人束手无策时,身后隐隐传来一阵女子的悲泣,由远而进。大家都听的出来,是妖狞的叫声,赶忙扭回身做好战斗准备。 果然,从后面赶来一只妖狞,好像是在跟在棠佐身边两只中的一只。大家一看只有这一只,心情放松了一些,但还是警觉地盯着它。 见那只妖狞直直来到懋然面前,前爪上像是握着一片叠成几折的枞树叶,交给懋然后转身一溜烟跑了回去。 众人不知其意,纷纷围拢过来。懋然将叶子打开,足有两个巴掌大小,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句话:村民自有人会救回,所托事也请放心,你们只需向前走就可以走出森林,切莫回头。 “看来棠佐对我们口是心非,嘴上说不管他的父亲,实际上还是放不下。”鳞良哼了一声说。 “既然这样,我们就按他说的,从这条路走出浊雨森林吧。”沐萧说。 众人都表示赞同,不过悯雀似乎发现了懋然神情上有些细微的变化,好像手中多了一样东西。她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极力掩饰着拳头里面攥着的物什。 沐萧说,他以往都是在枞树林下面走,『潮』湿阴冷,不时还有雷雨侵袭,环境极其恶劣。这次是他第一次从树冠层的树洞行进,简直如同天堂一般,速度比下面走要快得多。照这速度计算,应该不出两天就可以走出浊雨森林。 不出沐萧所料,众人又走了一天多一点的路程,感觉坡度逐渐向下,直至黄昏时分,树冠层的出口赫然显现在眼前。 眼前已不见冲天伫地的枞木林,一条陡坡向前延伸,对面是一座横亘着的高山。 “看来咱们已经走出了浊雨森林,前面应该就是秋沐山了。翻过这座山,我们就到了麋源族主要的农业产区——模桧林场。”沐萧长出了口气说道。 模桧林场?这个地名让鳞良心中一动,他不由得想起了和芒桦一家在一起的几天时光。 “当家的,你还记得芒桦那孩子吗?”他向悯雀问道。 “你是说被蓝科科长刑流带走的那个麋源族孩子?” “不错,我当初遭人追杀,坠落秋沐山谷谷底时,就是他父亲救我回到模桧林场中他家农场的。” “其实在见到棠佐的时候,就让我想起了芒桦那孩子,他们都是那么少年老成,表面年纪和内心思想完全不匹配。” “不,他们还是有区别的。”鳞良说,“棠佐给人一种冷若冰霜的感觉,让人敬而远之;芒桦则恰好相反,他的那种亲近感是我遇到所有人中都没有的,包括当家的你,也无法企及,也许这就叫作个人魅力吧。” 悯雀仔细回忆了回忆,的确,芒桦那孩子似乎有一种天生的吸引力,不知道如果他和布谷君遇到,会产生什么样的火花。 “如果能途经芒桦家的农场,我们倒是可以在那里驻足片刻。”悯雀对鳞良说。不过言下之意,队伍不会去刻意到农场去,如果不能经过那里,也只好擦身而过了。 根据沐萧的指引,一行人翻过秋沐山北坡,前方是另一处森林。只是看上去不像浊雨森林那样阴阴郁郁,树木也都是超地世界在山区生长的普通翠桦树,树林中时不时蹿出几只像紫络鹿、赤猿、双尾獐之类的小动物。大家很快就穿过了这片面积不大的森林,眼前一片豁然开朗。 这景象让所有人都感到有些惊异,既不是鳞良熟悉的芒蓼一家的农场,又不是繁华嘈杂的林间镇甸,而是人为开拓出来的一块平整地域,足有十几平方超里的面积。整块平地间,零零落落有几座简易的单层建筑,其中一些像是大型仓库一样。平地周围用高耸的坚硬围栏与森林区隔,如同一片禁区。 “前辈,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悯雀问沐萧。 沐萧摇摇头,“我几个月之前从这一带经过,横穿浊雨森林到达噬族领地时,还没发现有这样一处所在。” “或许我们走的方向有偏差?偏离到了麋源族领地的其他位置了?”懋然猜测。 “不可能吧,我这条路走过多少次,从秋沐山北坡向东,这是去林洞的必经之路。虽然我有些上了年纪,但一个人从没走错过路。” “那您知道模桧林场中芒蓼家农场的位置吗?会不会在这附近?”鳞良『插』过话问。 “模桧林场的占地面积很大,虽然不如浊雨森林那么辽阔,但你说的农场,模桧林场里少说也有四五十家。” “那这里算不算处于模桧林场当中?”鳞良继续问道。 “这里么……”沐萧手搭凉棚向四下望了望,“应该就是属于模桧林场当中。对,我想起来了,几个月前我途径此地时,还是两家农场所在,如今突然变成了这样,难怪我一时间没记起来。” “那……芒蓼家的农场已经被夷为平地了?”鳞良萌生出一股莫名地忧虑。 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悯雀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跟随着沐萧往平地方向走去而去,其他人也都随后赶上。 悯雀凑近沐萧问道:“怎么突然往那边走?被人发现没问题吗?” 沐萧指了指前面围栏后的一个人影,“那个人看到没?” 众人顺着他的指向看去,见一个背着支速粒枪的年轻士兵晃晃悠悠正在围栏后慢行,好像是在巡逻。 “他是我绿科的一个属下,大家不用紧张,过去和他打个招呼。” 说着,沐萧已经走到了围栏边,那个年轻人听见动静,警觉地端起速粒枪开口问道:“什么人在那里?” “小榭,是我!”沐萧对年轻人说。 年轻士兵仔细看了看,立刻严肃地收回了枪口,“原来是科长啊!您怎么在这里?” “我刚从噬族领地回来,途径此处。你不是在联邦第三军团驻扎的蔺薰集附近吗?” “是上封的命令调我们到这里的。您请进吧!” 沐萧也没客气,运用“柔蕨术”将手朝围栏摆动了几下,围栏立刻软下来,轻轻一推就打开了个缺口。年轻士兵赶忙上前迎接,不过对沐萧后面跟上的悯雀几个人投去异样的目光。 “哦,这几位是我的朋友,随我一起穿过浊雨森林过来的。”沐萧对他说,“驻扎在这里的部队长官是禾梃吧?” “没错,我去给您通报一声?” “不必,你带我们直接过去找她就行。” 小榭没二话,将众人领到平地边上的一处房舍前,朝门轻轻敲了几下,“禾梃长官,您在吗?沐萧科长来了。” 不多时门一开,一位女军官从里面迎了出来。众人一看,都霎时间愣在当场。 第234章 微信上的暗示 燕云姗见盛天悯呆呆站在地铁站口发愣,猜想他是回想起了曾经发生的一些关键事件,便急忙询问缘由。 盛天悯此时还不想将景心琳在巴伦西亚的维娅家里被红『色』光点瞄准胸口的事情告诉燕云姗,一来自己回想起来都有些心惊胆战,二来其中一些难以名状的羞赧也不便于对燕云姗坦诚相告。于是他只说正想着这件事是否告诉景心琳而发呆,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妥,就这样打了个哈哈将事情糊弄过去。燕云姗也同意这事暂时先不和景心琳说,也许因为精神有些紧张导致的幻觉,也未可知。 就这样,两人在地铁站分别,各自回了自己住处。 盛天悯到家时,接到景心琳给他微信上发的一条私信,是一段语音: “我已经和我母亲那边说好了,明天晚上去常倩住的医院,嗯……你也来吧,晚上七点半左右,尽量别迟到。” 盛天悯听她说的话,语气中似乎带有一点点央求的语气。与此同时,语音当中好像有“砰”地一下关窗户的声音。 他拿起手机用语音这样回复:“我们不是已经在车上说好了吗?我肯定提前到医院,到时不见不散。” 不久后收到景心琳的文字回复:“对了,我在巴塞罗那免税店买了面镜子在你那里,你知道的,明天准点带去哦!” 盛天悯看到这条信息很纳闷,她什么时候在巴塞罗那免税店买了镜子?还说在我这里? “你有买过镜子吗?我怎么一点没印象?” 盛天悯将这条信息发过去,立即跳出一段文字:“深邃冥女人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发送朋友验证。” 怎么?她竟然把自己拉黑了?盛天悯心中一阵诧异。 景心琳这一系列怪异的举动,让盛天悯不由得仔细思虑起来,难不成她此时此刻正经历着什么无法叫自己知道的事情?或者说她正在被什么人监视着一举一动?包括手机上发的微信? 看样子她最后发来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中,很可能有什么暗语在其中,否则自己回问她时怎么会被她拉黑。估计是在监视人没注意时拉黑了自己,好让那人不会怀疑她给自己发的信息有什么古怪。 可到底其中有什么古怪呢? 盛天悯一边思索一边将行李放下,大概看了下离开两周的住所。唐晨的房间没有回来的迹象,依旧凌『乱』不堪。可自己的屋子似乎有被收拾过的痕迹,临走时堆在床边、准备回来和在国外换下的衣服一起洗的床单,已经被清洗收拾干净,整整齐齐放在床头,电脑桌上散落的光盘架也拾掇得十分利落。窗台上还放了半个切开已经发蔫的洋葱,应该是为了清新空气用的。 会是谁呢?他想。 洋葱! 除了虞佳,还能是谁? 虞佳——虞佳—— 盛天悯心中默念着这个日思夜想,却又感觉遥不可及的名字,想起这间屋子不久前留下了他的天使的痕迹,不禁心驰神往起来。 愣愣地在那呆了一会儿,微信上突然提示有新的好友申请。点过去看,是“深邃冥女人”的好友申请,他毫没犹豫地通过了验证。 盛天悯在对话框中写道:刚才怎么回事?但又一转念,也许此时她还没摆脱监视人的注视,此时不便和自己联系,于是立即将几个字删除。 提起镜子,盛天悯自然而然记起了在巴伦西亚维卡莱娅家阁楼二层的镜子房间,那个美轮美奂的屋子,至今都令自己难忘。可景心琳在这句莫名其妙话中的镜子又是指什么呢? 他走到卫生间,面朝盥洗台前的镜子看着自己,左眼侧的一颗痣忽然让他心中生出一丝豁然。——难不成她是这个意思? 盛天悯重新在微信上点到景心琳给自己的那句语音留言:“我已经和我母亲那边说好了,明天晚上去常倩住的医院,嗯……你也来吧,晚上七点半左右,尽量别迟到。”注意到她将重音全部放在最后三个字“别迟到”上,随后又给自己发了个带镜子的信息,她让自己将“别迟到”反过来理解,意思就是一定要迟到! 在无法向景心琳求证自己得出这个结论是否是她真实本意的情况下,盛天悯只能当此作为她以上那些奇怪举动的目的,等见面时再去问她缘由。 一夜无话。 第二天,盛天悯直睡到将近正午,才勉强睁开双眼。那半颗发蔫的洋葱还显眼地放在窗台,散发出淡得可以的洋葱味道。 惺忪中,他拿起手机想给虞佳发微信,但在通讯录里怎么也找不到“圣子佳”的名字,莫非她又改微信昵称了?想到这儿,盛天悯又仔细翻了翻通讯录,最后在b的字母下找到了一个以前从没见过的名字——布宙の玛丽昂特。 这古怪的名字是什么意思?盛天悯不解其意。 “请问,你是虞佳吗?”他小心翼翼地发过去一条信息,等了很久没有回复。 他从床上坐起来,看看表已经将近十二点钟了,于是强打精神穿好衣物。洗漱一番后,听到手机微信信息提示音响起,赶忙拿来看。却不是那个“布宙の玛丽昂特”的回复,而是“幽森佑使”——也就是燕云姗发来的信息。 “昨天回去以后和维娅报了平安,她和索尔多已经身在去往萨尔茨堡的列车上,还提前祝咱们圣诞节快乐。” 圣诞节?还会记得有这个节日?盛天悯心想。哦!也难怪,人家是信天主教的西方人,非常看重圣诞节,如同中国人看重春节一样。只不过自己对这样的节日没什么概念,也就是之前几年被虞佳粘着过了两个不伦不类的圣诞节,吃吃饭、逛逛街、找个有点浪漫氛围的所在别别扭扭地过完那一晚。 可如今呢,恐怕只有自己一人度过罢。 “替我谢谢他们,也祝他们此行顺利,圣诞节快乐!”他这样回复道。 盛天悯转念又一想,维娅看样子是要和索尔多在他的家乡度过圣诞节了,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他们的恋人关系会复合吗?这是不是可以预示自己和虞佳之间也可以…… 这种想法让他不自觉地又点回“布宙の玛丽昂特”的聊天界面,里面依旧是静悄悄的,没有回复。 果然还是自己的臆想而已啊!他叹息着胡思『乱』想。 第235章 默契 盛天悯把手机收起来,出了家门在街边小店勉强填饱肚子。想想离编辑部请的长假到期还有一周的时间,是不是该联系一下唐晨,问问杂志社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自己那个项目负责的于惠敏编审进展得如何了。 “项目?哦——你要是不提起这事我都快忘了。”当唐晨听盛天悯问起交给于惠敏的项目情况时,仿佛恍然大悟一般,“自从你休假以后,那个项目根本没人再提起,别说于惠敏了,就连老岳头都没过问过。” 盛天悯十分纳闷,当初老岳头可是相当看重自己这份方案书,为什么如今却不闻不问了? “难道是那些签约作者向老岳头进言终止了这个项目吗?”他觉得除了曾经反对这份方案的人可能去阻挠,找不出别的理由。 “据我所知,应该不是这么回事。具体什么原因,还是等你回来以后直接去问老岳头得了。”唐晨回答道,“你这次出游,有没有特意带给我那里的点纪念品啊?” 盛天悯勉强一笑,“怎么会忘了你,我在巴塞罗那的俱乐部专卖店特意给你挑了条球『迷』围巾。” 唐晨那边哈哈大笑,“好哥们儿!晚上咱们得聚聚,我给你接风洗尘!” “今天可不行,我晚上还有事,过两天吧,我约你。” “哦?难道……和玉娃娃有约喽?看来你们俩有复合的希望?” 听唐晨这么说,盛天悯心中很不是滋味,鼻子有些发酸,“不是,你别『乱』猜了,我有其他的私事。” “其他私事?”唐晨立即转变了语气,“盛天悯,你不会是又和其他的女孩儿去约会吧?这次你撇下虞佳和三个别家女生一起去外国玩,我心里就一直不痛快。我可告诉你,别让我知道你做过对不起虞佳的事,否则咱们兄弟可没得做!” 唐晨说得正颜厉『色』,让盛天悯一阵紧张。 “怎么会!咱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你还不了解,我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吗?” “但愿你心口如一。” 挂掉了电话,盛天悯心中不免对晚上医院之行有些含糊。自己这样算是始『乱』终弃吗?当初在漫画杂志活动上对待虞佳的态度只是为了做个样子,可现在呢?又是为了什么? 晚上七点半,盛天悯还是按照约定来到那家医院的住院部门前。 常倩的病房在三层,他徘徊在大楼外的花园里看着她的病房窗户。也不知道景心琳暗示自己要迟点来的尺度究竟是怎样的,是迟到十分钟合适,还是迟到半小时合适?自己心里完全没底。 翻出手机想给景心琳发信息询问一下,犹豫了一阵还是放弃了,很难说她此时会不会还在那双无形之眼的注视之下。没办法,只能等她主动联系自己再行动了。 天逐渐黑下来,住院楼上的灯也一盏盏亮起。盛天悯偶尔能看见模糊不清的背影在窗口晃来晃去。 那是景心琳吗?太远,角度也太狭小,根本无法辨认。 不过盛天悯注意到那个背影在窗台上放了一把伞立在那里,心中疑『惑』,现在是岁末入冬,为什么会有人带伞出门呢? 又等了约莫二十分钟,还不见景心琳的消息,盛天悯有些等不及了。再抬头看向窗口,忽然窗户里的百叶窗被人拉起遮住了里面,窗前立着的雨伞被屋里灯光映照得非常像一个向上的箭头。盛天悯心中一动,这莫非就是她给自己发的信号? 只能这么认为了,盛天悯想着,快步向住院大楼走去。 进入大门正要走向电梯时,手机突然响了一声,然而仅是响了一声而已。盛天悯拿出来看,见是景心琳来的一个未接电话,不由自主停在门前,心中纳闷,她为何要只打给自己一声的电话?是不是要提醒自己什么事情?还是说此时上去为时过早? 正在他犹豫着是否继续前行的当口,听电梯“叮”的一声打开门,从里面鱼贯走出三人,最前面的是景心琳,最后面是凌铎,中间紧跟在景心琳身边的是一个年轻男人,正全神贯注地在对景心琳小声说着什么。景心琳则是侧向那人贴得很近地聆听着他的话。 盛天悯只看到那个年轻男人的侧脸,大概和自己年纪相仿。虽然叫不出那人的名字,但盛天悯对他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确定自己曾经见过这个人。 三人从电梯里出来,正聚精会神地谈论某件事情,好像都没有注意在住院楼大厅一边注视着他们的盛天悯。直到三人走出大楼,盛天悯才小心翼翼钻进电梯,到了三层的病房前,盛天悯悄悄从门上的窗口向里看,其实他自己都不清楚到底在防备着什么。 病房里常倩侧身脸朝外躺着,从手指捋过头发的动作上看,应该处于清醒状态。与她脸对脸坐在椅子上的是景心琳的母亲谭元珍,正剥一个橘子。 盛天悯倒是没空着手,给常倩买了些营养补品,不过他不知道现在进去还是等景心琳联系自己再进去更合适。 正踯躅在门前,电话声又响了起来,是景心琳打过来的,这回持续了不短时间,盛天悯赶忙接起电话。 “你是不是已经到病房了?”景心琳问。 “没错,我在病房门口,现在进去行吗?” “我马上就到。”说罢,她便挂断了电话。 盛天悯一时有些发懵,不知道她这话到底是让自己进屋还是不进屋。没料到病房门一开,谭元珍从里面走了出来。 “哎!天悯啊,你果然来了,干嘛还在外面站着?赶紧进来吧。”谭元珍不由分说,拉着盛天悯的手便进了病房。 “不好意思谭阿姨,我正想等景研究员来了一起和她进屋呢。”盛天悯只好这样回答。 “嗨,等她干什么。她刚和其他人出去,你没见到吗?”谭元珍边说边把盛天悯手上的慰问品接过来放在窗台边。 “盛编辑,你也来看我了?”躺在床上的常倩向盛天悯打招呼。 “是啊是啊,很不好意思你醒了以后那么久才来探望。” “没关系的。我听我妈妈和谭阿姨说,我在没有醒来的这段时间,承蒙你和其他朋友的照顾,我才能这么快恢复了意识。” “哪有,你还得需要多多休息。”慰问了常倩几句后,又对谭元珍说,“可能景研究员和我坐电梯错开了时间吧,她刚给我打了电话……” 话说到一半,病房门一开,景心琳从外面走进来。看到盛天悯,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谁让你进屋的?我都说马上就到了,你怎么就等不及呢?” 这让盛天悯既委屈又不知所措,谭元珍赶忙上前给盛天悯解围:“你也不问问清楚就埋怨人家,是我把他拉进病房的,他也没理由拒绝吧。” “算了算了,本来我想让他等我一下,还有些事情需要单独说清楚。”景心琳无奈地说,“不过现在这里也都没外人,只不过会影响常倩休息。” “那你们就去外面单聊,我陪着她就好。”谭元珍说。 常倩立起身子说:“没关系没关系,你们在这里说吧,我已经休息很久了。” “别了,你刚醒没多久,身子还比较虚,医生也让你多休息,我们俩还是到外面谈吧,更何况还有一些得背着人的私事。”景心琳故意躲着母亲的眼睛说。谭元珍明白,女儿肯定有什么自己不便知道的小秘密,只是这秘密却需要与盛天悯分享,这点让她多少有些在意。 第236章 停车场密会 景心琳毫无顾忌地一把将盛天悯拉出病房,来到三楼走廊尽头的阳台前。 “还不错,除了刚才进屋那次,咱们之间还算有些默契。”景心琳抱起肩膀对盛天悯说。 “找到和我的默契也许是你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吧?是什么让你没办法只得动用这根稻草?” “其实我曾经想过用‘符号音析法’来给你暗示信息,但那样过于明显了,除非那人是傻子,否则一看就知道是个想掩人耳目的暗号,反而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说的‘那人’指的是谁?” “嗨,其实我也有点神经过敏,但女人某些感『性』层面的东西告诉我,和你之间的联系绝对不能让他知道。比如昨天晚上你们走了以后,他就来到我那,那时我边关窗户边在给你发语音,其实也是为了不让他注意到望远镜的变化。用买镜子的暗语提示你今天别按时到,本来这个暗语我觉得毫无逻辑『性』可言,单凭默契猜你能理解罢了,然后赶紧趁他不注意拉黑你,使得我接收不到你可能傻乎乎地回问。嗯,还不错,默契已经足够了。” 盛天悯苦笑一声,“你说了半天还是没回答我,那人到底是谁啊?” “刚才出电梯时我偷眼看见你躲在旁边,你应该看见他了吧?怎么?不认识他?你们不是先前见过两次吗?哦,也难怪,过去快半年时间了,你对他印象不深也正常。” “我只是看到了他一个侧脸,感觉似乎有些面熟。看样子和你很亲近,一直聚精会神在和你说话。” “哟!怎么感觉你的语气酸溜溜的?”景心琳用肩膀稍稍顶了盛天悯一下,这让盛天悯脸上微微发红,“他是林越枫啊,我的一个追求者。” 林越枫?这名字相当耳熟,盛天悯努力在自己的记忆中搜寻,等快要找到时,景心琳先耐不住『性』子了。 “哎呀,就是在青岛开会时的那个网游公司代表,还有回来以后在思维越界馆也见过一次,想起来没?” 哦!原来是那个人!盛天悯恍然大悟,那个林越枫两次见面给自己的印象都不是太好,既喜欢夸夸其谈,又在聚会游戏里爱出风头,是个俗气且功利的家伙。 “他是你的追求者?追求你有多久了?” “怎么?你为什么突然关心起这事来了?”景心琳嘴角扬起浅浅的笑意。 “也不算关心吧,只是对那人突然地出现感到好奇……” “他是我父亲曾经的一个学生,后来也做过一段时间下属,再后来才出去干网络游戏这行的。我们很早就认识,他在学生时代就对我羞羞答答地表达过爱慕之情。不过他不是我的菜,但碍于我父亲的面子,也不好生硬拒绝他,对他能躲就躲,能避就避。一来二去,让他总觉得追求我还有机会,这事始终是我心中的一个烦恼。” “这么说他和景主编的关系很密切喽?” “这再明显不过,他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和我爸爸经常来往,还不是为了追求我吗?我爸爸好像倒对他很赏识似的,每次对他都热情招待。” “难怪在那次聚会时最后他得了第一名你颁发给他一套杂志合订本,他高兴得不得了,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原因。”说着盛天悯取出根烟,夹在手指间准备点燃。 “怎么还没戒?”景心琳一把将那根烟夺下来,“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对身体不好,还容易让脑子发木。” 盛天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习惯动作了,别介意。” 景心琳叹了口气,“唉,那个林越枫就没你这些坏『毛』病,可我对他就是怎么也喜欢不起来,你说怪不怪?” 盛天悯对她的话没想太多,“嗨,喜欢个人全凭感觉,我当初看上虞佳时,其实就是感觉这个女孩儿有千般万般地好,至于怎么好,还就说不上来。” 景心琳听他这么说,又好气又有点失落,于是将话题转回来:“你说这个林越枫,他现在都有些疯魔了,竟然在我家旁边租了间房子,为的就是能离我近些……”说到这儿,景心琳有意地停顿下来。 “那……你怎么应对他?” 景心琳白了眼盛天悯,似乎需要他说的话一句也没说出来。 “还能怎么样?人家在哪租房是人家的自由,我难道去蹲在他门口抗议吗?” “唔——也对,以不变应万变也是个办法。” “你去死吧!”景心琳一扬手把抢过来的烟甩到盛天悯脸上,气鼓鼓地往病房走去。 正当盛天悯纳闷景心琳为何对自己突然发脾气,不知该如何是好时,走到病房门前的景心琳一下子站住脚步,回头看向盛天悯。 “你说……那件事会不会是他搞的鬼?”景心琳对盛天悯没头没脑地问。 从医院出来之后,林越枫和凌铎二人各自分道扬镳。 本来林越枫还想约景心琳去外面共进晚餐,可景心琳借口要陪伴母亲一起回家,婉拒了他的邀请。 不过这倒没让他感到太多沮丧,毕竟他都已经习惯了自己被这个心仪的女孩子拒绝。刚到停车场准备开动汽车,车子对面传来了一串喇叭声。 “林总!我在这儿可等你半天了。”说话声是从对面的一辆黑『色』大众车窗里传来的。林越枫向那个方向望去,见从黑『色』大众车里走出一人。 “哎!龚助理,这么巧在这里遇见了?”林越枫认出了那人,是《科幻探索》杂志社的主编助理龚鑫。 “也不算巧吧,我是在等谭阿姨和景研究员的,主编让我务必把她们娘俩送回家。” 林越枫嘿嘿一笑,“算了吧,你以为我不知道?这辆车可是公车,景老师不是那种公车私用的人,我才不信你专为接阿姨和心琳来的。” 龚鑫也是一笑,“还是林总更了解我们景主编,他就在医院附近的一个地方休息,顺便等一会儿阿姨和景研究员出来以后一同回家。” “那你在这里叫住我是何意?是景老师有什么事要和我单独谈吗?” “这倒没有,否则也不会只在外面等着,让我来见你。” 林越枫心想也许是景老师会给自己追求景心琳提出一些建议,但碍于面子不想当面说,于是就派龚鑫来转达。 可他猜错了,龚鑫只是从手包里取出一个很小的本子,递到自己手上。 “这是主编让我交给你的,他不便做过多解释,跟我说让你给莫先生看看就行了,这是他最近几个月的调查所获。” 林越枫随手将本子翻开一页,见里面杂『乱』无章地记录着奇奇怪怪的短语和名字,刚想再翻第二页,龚鑫开口叫住他:“哎!林总,你似乎不应该私自翻看景主编给莫先生的东西吧?” 林越枫脸『色』一变,赶忙将本子合上,略显尴尬地回答:“呃……我会亲手交给莫先生,你让景老师不用担心,我不会做越界的事。” “但愿如此。那我就不留你了,请自便。”龚鑫说完,回到黑『色』大众车内,眼睛死盯着林越枫。 林越枫见龚鑫要继续在这里等待,也就不便逗留在此处。将本子塞到内侧衣兜里,回到车内发动汽车离开了医院停车场。 龚鑫眼见林越枫走远,掏出手机打过去电话:“嗯……主编,东西已经给他了。……对,和您预料得差不多,他好奇心也挺重。……是,是,景研究员家里的事情基本可以确定了。……好吧,您放心,我会守口如瓶。……怎么?不等阿姨和景研究员了?唔……好吧,我现在就回编辑部。” 挂上电话,龚鑫长叹了口气,仿佛很不心甘的样子,随即发动汽车也离开了医院。 汽车刚走,在停车场黑暗的角落中,闪出一个人影,将刚刚拍到的照片发给了微信上的一个好友。 那个好友接收到了照片仔细看过后,一下愣在手机屏幕前,低声念叨:“怎么会是龚鑫?” 第237章 令人惊异的女军官 此刻除了沐萧,所有人都呆愣愣地看着从门中走出来的那个麋源族女军官。 “这……这不可能!”懋然张大嘴巴『露』出不可思议地表情,“怎么会是她?” 沐萧回头对众人一笑,“很抱歉,没和大家提前打招呼,她是不是很像檀迟?” “她不是檀迟吗?”鳞良也惊异地打量着女军官。 “还是有差别的,”悯雀上下仔细观察她,“这位长官的个子要比檀迟高一些。” 那位女军官脸一红,对众人说:“师傅开始也觉得我太像那个檀迟了,也怪我,长了张和那个家伙一样的脸。” 她的嗓音略有些尖细,不像檀迟那样低沉。 “师傅?难道长官是沐萧前辈的技徒?”老蝼问道。 “没错,禾梃是我唯一的技徒。” “嗨,我天资不行,师傅就算使劲教,我如今也只算是‘柔蕨术’的初级技师。众位进屋谈吧。”禾梃将大家让进屋中,然后叫小榭找几个警卫兵在门前站岗,没有她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所有人在屋里的长凳上落座后,沐萧先开了口:“禾梃,我记得你的支队不是在蔺薰集一带驻扎吗?怎么跑到这里了?” 禾梃给众人各倒了杯水分别递到手中,然后回答道:“这件事比较复杂,我虽然只是接到了联邦军管部的调动命令转到这里驻扎,但各中原因我在私下里还是了解了一些。”她凑近了沐萧继续说道:“我派人打探到联邦军管会在这个地方开辟了一处航空技术研究区,准备在这里研发用于军事上的航空设备,想和鸟族一样,拥有空中军事力量。” “航空设备?这倒是新鲜。”懋然听了十分诧异。 “这并不现实吧?”悯雀说道,“鸟族的航空设备是基于鸟族本身的族群特征与独有的技术来发展的,麋源族靠什么来开发航空技术?” “是啊,麋源族哪里会有鸟族那种先天的开发条件?”沐萧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也是我作为您瞰想会绿科一员的职责敏感度,就是关乎于构想源石的源量利用,我想他们一定是以此作为航空技术的开发基础。” 沐萧一愣,“构想源石?你怎么知道会涉及到构想源石的?你亲眼所见吗?” 禾梃摇摇头,“没有,我并没亲眼见到构想源石。但据我得到的情报,联邦政-府已经委派了几名麋梦技术研究院的高级专家来到领地南部,除了为源石的开发,我想不出还能有别的目的。” “唔——这的确是个相当重要的情报。”沐萧点头说。 “我得到情报后,本想第一时间派人联络师傅你的,但这次部队调动要求十分隐秘,防卫也是很严,而您又身处噬族领地,我只好等您回到麋源族领地才有机会向您汇报。” “你知道那些专家的目的地具体是哪里吗?”悯雀问道。 “我所掌握的情报里并不十分详细,只是说在林洞地带,那里相当隐蔽,安全『性』也很高。”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懋然低声说:“这样的话,锦企『毛』皮上记录的事情就得到了印证。梵冀负责的‘几维石碑’项目最终指向也就是林洞。” “禾梃的判断应该没错,各个线索都指向了这块构想源石就在林洞。”沐萧也同意她的说法,不过话锋一转,“可……林洞太大太复杂了,如同一个巨型『迷』宫一般,你们要怎样找到构想源石的具体位置?” “这我们自有办法。”悯雀指了指自己的头回答,“还请沐萧前辈帮我们描绘出一幅林洞地带的大致草图。” “林洞详细的路线我绘不出,大致草图还是没问题的。” 在一旁的鳞良忍不住对禾梃问道:“请问长官,你们部队现在驻扎的此处,是不是属于模桧林场地区?” “对,没错。这里属于模桧林场的西部。” “以前这个地方应该有农场吧?” “嗯……因为我们支队是后调到这里的,来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不过听保障部门的人说,这里的确曾有几片农场,农场主的安置工作也很到位,他们不会因为政-府征用农场而失去生活来源。” “哦,是这样。” 悯雀见鳞良表情怅然若失,猜到他的心中所想,于是走近他关切地问道:“是不是想念起那个孩子了?” 鳞良点点头,“也不知道芒桦那孩子现在在何处,他父母是否还健在,真想再去他家的农场看一看。” 悯雀拍拍他说:“那我们就陪你去看看,应该不会离此太远。他家农场的位置你还记得吗?” “我只知道那里在秋沐山谷的东北方向,至于具体的位置,我就不清楚了。” 禾梃在一旁『插』话,“秋沐山谷的东北方啊,离这里不算太远。而且你们要从此去林洞,走的路途也离那个地区很近,索『性』你们在途中去那里就好了。” “那太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动身?”鳞良颇为兴奋。 禾梃说:“看样子你们是翻山越岭而来,再加上穿过浊雨森林,一定是疲惫不堪了,各位就在军营里好好休息。等养足了精力,我会派部下护送你们到蔺薰集。师傅知道的,那里有绿科的联络站。” 沐萧表示同意,又征求了悯雀的意见,悯雀也没反对。于是禾梃将勤务兵小榭叫进屋子,让他安排众人的食宿,并且叮嘱他要低调,切莫让更多士兵知道几名陌生人的造访。小榭领命,带领悯雀众人离开了指挥所。 出屋时,悯雀发现沐萧并没有跟他们一起出来,应该是和禾梃单独谈一些事情,料想应该是绿科内部的事务,便没有放在心上。 晚饭过后,众人回到各自分配的房间休息。悯雀刚把门关好,听到外面有人敲门。打开门见是沐萧站在门口,不知他所为何来。 “现在方便吗?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请进。”悯雀把沐萧让进房间。 沐萧进了屋,下意识地向外望了望,看外面没人,便让悯雀把门关好。 “前辈有什么事吗?”悯雀问。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我是想告诉你一些关于这个人的事。”沐萧点了点自己额头的两边。 “您是说……” 沐萧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然后继续说:“我想你在遇到我之前也应该有所察觉吧?凭你的机警和洞察力。” “您的意思是,还有更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从霁洹高原、噬灵公墓,到幽雾村、浊雨森林,这一路下来,很多细节都引起了我的注意。直到今天你们离开后,禾梃对我说的一番话,让我基本上把那个人身上的疑点弄清楚了。” 沐萧将他所注意到的细节,还有自己的分析说给悯雀听。悯雀边听边不住点头,其中有些细节他也或多或少有所察觉。 “那么,我想知道前辈你为何对此事如此重视呢?” “这……关乎我曾经很久很久以前一位先人的往事,我想知道那个人的家族最终会选择零琴系系还是几维系。” 悯雀不明其意,沐萧便将那段发生在长人族领地,当时震惊整个超地世界的往事对悯雀讲了一遍。悯雀这才明白了其中的隐情。 最后两人互相交换了意见,确定了应对之策,沐萧才从悯雀的房间告辞而出。 第238章 懋然的终极身份 转天天光大亮后,悯雀带领着已经打点好行装的众人来向禾梃告辞。禾梃叫来小榭,让他再带上四名隶属于绿科的士兵护送众人到蔺薰集,务必和联络站的人接上头再回来。 临行前,沐萧悄悄叮嘱禾梃,昨天和自己讲的事情一定要守口如瓶,如有新的动向随时向他汇报,禾梃领命。 众人按照小榭的指引,离开了这片平坦的麋源族航空技术研究区,沿着林区中官方开辟的路径,向模桧林场东部而去。 在一处交叉路口,小榭停住了脚步。对众人说左边的路是往林洞方向,右边是模桧林场离秋沐山谷更近一些的农场,应该有鳞良想要找到的芒桦的家。 悯雀看看鳞良,见他眼中满是期待,看样子是一定要去那里走一遭了,于是就让小榭带领大家向右边走去。 经过了几个农场,走在前面的鳞良最后停在了一处四下荒芜的废园边。 “就是这里了,芒蓼家的农场。”鳞良望着废园正中那一排木屋说。 他一下飞身越过不高的栅栏,往木屋方向走去,其他人也跟随在他后面。鳞良东看西看,发现农庄几乎都已荒废,只有几株矮枞树还屹立在农场边缘。 “怎么样?想起几个月前的事了?”悯雀拍拍鳞良的肩膀。 鳞良叹了口气,“当家的,咱们走吧。” “既然来了,就进屋再看看。” 鳞良无奈,只好和众人一起走进木屋。 来到木屋正厅,桌椅木柜之类的家具七零八落地翻倒在屋中,上面布满了灰尘和昆虫。鳞良再往里走,进入他曾经住过的单间,只见那张木床还和当初一样平平整整地摆在角落,木床边还放着那个粥碗。这让鳞良颇为感慨,他拿起那个粥碗,回想芒蓼一家对自己的悉心照料,不免有些心酸。 “也不知道芒蓼夫『妇』现在是生是死,要是还能见到他们,我一定把没说出口的感激之情全部向他们表达。” 说完这话,他发现没有人跟他进到这间屋子。他以为悯雀会跟进来,于是走出单间,见众人聚在宽敞的正厅当中,不过气氛突然变得十分诡异。 小榭和带来的四名军士站在门前,好像为了堵住人不让出去似的;悯雀和沐萧则站在对面,眼睛凝视着鳞良所在的方向,其他人则是左右围成两排。 “现在是时候了,说说吧,你的真正身份!”悯雀冷冷地说。 鳞良登时一愣,不知道悯雀为何突然如此。正当他想问个究竟时,身边的一人低沉着声音开口:“当家的,你这是何意?” 鳞良转头看去,身边说话的人是懋然。 “当家的,这……这是怎么回事?”鳞良有些糊涂。 “你当初在兵站密室中说的,到底是真是假?”悯雀追问道。 “我不知道你这话从何说起,在云遐镇的时候,向欣的所做所为,你不都看在眼里吗?” “向欣?他只能证明你那两年的经历,也许他确实没有说谎,可不代表你没有隐瞒吧?” 懋然一阵沉默,然后说道:“我知道,在忆岛时我的莽撞让你们耿耿于怀。不过既然沐萧前辈把瞰想会两个派系的事情说得很清楚了,我还有再解释一遍的必要吗?” 沐萧此时接过话来:“我们只想知道,你和棠佐究竟是什么关系?” 听到这个问题,懋然不禁心中一颤,下意识地向后倒退了一步。 “你并不是问天族人,对不对?”悯雀向前走近了一步。 “你……你们……”懋然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棠佐也不是麋笙族人,”沐萧紧跟着说,“他是麋笙族和新元族人的混血。” “新元族人?”其他人禁不住问道,他们不知道这个新元族是什么部族,属于五大显族中哪个族群。 “新元族,是在超地纪元536年之前长人族中一个部族的名字,在那以后,这个部族改了名字沿用到今天。这个部族现在的名字叫——异仇族。”悯雀眼睛紧盯着懋然说道,“而你——真正的部族是异仇族,对吧?界闵的后人?” 悯雀这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愣在当场。而懋然听到悯雀这番话,身子一软,一下子瘫坐在墙边。 “界闵?难道是长人族联邦推翻启牧氏统治的领导者之一?”六凌惊异地问,“界闵是异仇族人?不会吧?我所知道的他不是寻民族人吗?” 沐萧说:“那是你们长领族反政-府军前身的总指挥官锐宪留下的认知,他曾和界闵在领袖时元的麾下共过事,但界闵真正的身份他并不清楚。”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的?”六凌追问道。 “我也是在组织内部的古老记载中所知。至于懋然么,那是从我获得的棠佐情报中看出他们之间有所关联。”沐萧长吁了口气,“曾经我路过幽雾村时,村长棠桦提起他那个和一位异仇族女子所生的儿子棠佐,希望能让我收他做技徒。但我收技徒有规矩,只收一位技徒,那就是禾梃,所以婉拒了他的请求。但我记住了这个孩子,知道他一直在浊雨森林一带活动,就让禾梃利用她在军方的资源,调查棠佐的身世。就是在昨天你们离开后,禾梃向我单独做了汇报,根据她派人在浊雨森林一带的走访,得知了棠佐的母亲是曾经界闵家族的一员,只不过因为外嫁到麋源族境内后,远离了家族。不过棠佐身上仍然有着界闵异仇族的血脉,心『性』冷静甚至是冷酷,同时兼有麋笙族与世无争的本心,是个极有技师天赋的孩子。” “可这又关懋然什么事?”六凌继续问。 “那就要问她自己了,在浊雨森林被棠佐指挥的妖狞围困时,为何那只冲出包围圈的妖狞偏偏向她攻击?这或许并不是巧合,而是棠佐有意为之。” “有意为之?” “棠佐为了试探她的反应,而非真正要攻击她。” “他想要试探懋然什么反应?”老蝼『插』嘴问。 “异仇族人最基本的反应,当她受到出其不意的攻击时,第一反应就是护住有印迹的身体部位。你们还记得当时懋然在遭受妖狞攻击时,最先护住哪里吗?” 第239章 不如无选择 众人陷入了回忆,还是六凌最先想起来,“她护住了当胸。” “对,这就让棠佐确定了懋然真正身份是异仇族的族长一脉,因为那个印迹只有族长一脉才会印在心口处。” “你的意思是,棠佐在见到咱们时,早已认出懋然是异仇族人了?” “虽然懋然有‘通易术’装扮为问天族人的一字眉标记,但异仇族人之间的通识能力还是让棠佐看清了她。”沐萧说罢,向懋然步步『逼』近,“怎么样?还不承认吗?在离开浊雨森林时,追上来的那只妖狞暗地中交给你的东西,不想给大家看看吗?” 懋然憋得脸通红,随后一字眉的标志逐渐消失。她背靠墙边无路可退,最后蹲下身子,捂住脸呜呜大哭起来。 众人让她这一番哭泣搞得都有些发懵,沐萧则不为所动,“不准备拿出来?那我只好硬来了。” 没等沐萧动手,懋然缓缓从怀中将一件东西取出来,交给了沐萧,众人围拢上来观看,见是一个很小的十字型饰物,『色』泽纯银,闪闪发光。 “这东西是什么?”老蝼问道。 “这是十字萝针,异仇族人的标记。”沐萧回答,“每个异仇族人都会用此物把标记印在身上,不同的位置代表了在族中不同的地位,族长一脉就被印在胸口处。” 蹲在墙边呜呜啼哭的懋然,缓缓将上衣解开,『露』出自己雪白的前胸。果然,在胸口正中,有个非常明显的十字萝针印迹,所有人看在眼里,都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这么说,你真的是异仇族族长界闵的后人?”六凌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问道。 懋然将上衣穿好,默默地点了点头,低声说道:“这不是我的错,我还不如无选择!不如无选择……” 一直没有说话的悯雀走近懋然,伸出一只手到她的身前,“别哭了,有什么委屈别憋着,说给大家听。” 懋然扬起脸,百感交集地看着悯雀,“当家的,你这是……” “我知道,你有一肚子委屈,很久无处倾诉了吧?我们大家是一家人,来——”说着话,轻轻将懋然搀了起来,让到一边的木凳上坐下,然后取出水壶,“喝口水,把你的事情和大家敞开心扉地说一说。” 虽然其他人对悯雀的做法并不理解,对这样一个做过多次对大家不利之事、依然还有所隐瞒的“内鬼”,为何仍旧这样客气,但既然作为当家的悯雀如此对她,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众人都对懋然冷眼相向。 懋然喝了口水,低头喃喃道:“父亲对不起了,我无法再隐瞒下去。”随即扬起脸,眼睛不错地看着悯雀,“我并不以是界闵的后人为荣,反倒会当做跟随终生的耻辱!” “耻辱?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做了超地纪元至今最为罪大恶极的事情。579年那场针对长领族人的种族灭绝大屠杀,始作俑者就是我的先祖界闵。”在所有人一片不可思议的惊叹中,懋然继续说道,“而我没有选择地出生在这样的家族当中,没有选择地成为了异仇族未来族长的继承人。而之后的一系列事情,我都毫无选择权利。家族和玄族人之间的往来,让我的年少时代都在阴暗的密谋与内斗中度过,我不知道那些家族中的大人们都在密谋着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而内斗。我被灌输的思想,只有欺骗与诡计。他们告诉我,只有那样异仇族人才能在超地世界立足,不再重蹈当年被启牧氏残害的覆辙,这是祖上界闵留下的家训。 “我不懂家族为何在如今这样平等民主的联邦体制中仍然会有这种想法,但长辈们说,其他族群联邦也许可以实现真正的平等民主,但在长人族,根本不可能存在真正平等民主的政治体制。无数次血的历史证明,长人族人有着无穷无尽的欲望与野心,没有任何体制能约束住他们。而玄族人给我们指引了一条路,就是用强者的能力来构建出最稳定的社会金字塔,少数强者身处塔尖,绝大多数弱者作为塔基,这样的联邦政权才是真正稳定的。 “他们的话打动了家族中觊觎长人族联邦实权的长辈们,于是和那些玄族人达成了协议。而我,作为协议的一部分,被家族安排自小送到魄想会,训练我成为未来长人族魄想会的代言人。” “那么,你是属于魄想会喽?”沐萧问道。 懋然摇摇头,叹了口气,“唉,如果真是这样,我现在就不会如此痛苦了。从小对自己人生没有选择的我,此时竟然第一次遇到了可以自己选择未来之路的机会。家族的另一派,和另一批玄族人也建立了联系。我那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那一派要让我加入瞰想会。这两派人对我未来的路争执不下,最终作为家族族长的父亲把选择权交给了我。现在想起来,我既痛恨父亲,又感激他。” “这怎么说?”悯雀问道。 “如果他不给我这个选择权利,我还是按照家族的意思继续我的人生,也许不会是今天这样痛苦;但他当时力排众议,把选择权交给了我,我如今知道他当时顶着瞰想会和魄想会双重的压力来做出这个决定。” “最终你选择了瞰想会?”悯雀说。 “我只是在骨子里不认可那些破世派玄族人提出的金字塔社会的理论,弱小的民众难道生来必须身处社会底层,没有丝毫出人头地的机会吗?直到加入瞰想会多年后,知道了有构想源石这种东西的存在,我更加坚定了这个信念。” “那你继续说说加入瞰想会以后的事情。”悯雀说。 “将我吸纳入瞰想会的是白科科长,但我至今都不知道白科科长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只知道他是长人族人,具体哪个部族的就不清楚了。他的手下将我的信息记入了零琴乐谱的行列当中,乐谱名码是‘兑心飞琳’,并完成了核验。然后我就被种上问天痣,乔装改扮成问天族人,送到了云遐镇,拜那里的‘通易术’高级技师为徒,一学就是五年的光景。” “嗯……白科属于零琴系,这样就错不了了。”沐萧说道。 “前辈,您认识白科科长吗?”悯雀问道。 “源石六科当中,我见过面的只有灰科的螈寒、蓝科的刑流、金科的夙鹃。而白科和空科科长,至今我都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谁,今天至少还了解了白科科长是长人族人,而空科科长,简直就是个极其神秘的存在,就连空科隶属的人员,我都从未见过他们的踪迹。” 悯雀点点头说道:“现在知道了,源石六科中灰科、金科和绿科都属于几维系,蓝科和白科属于零琴系。两方是否平衡,就取决于空科究竟属于哪个派系了,所以几维系一定在极力搞清楚空科的态度。” 沐萧摆摆手,“让懋然继续说吧,你和棠佐之间是如何搭上关系的?” “棠佐吗?我一开始觉得他是个怪人。”懋然看着沐萧手中的十字萝针说,“我们异仇族人,都会在身上印上十字萝针印迹,区别在于所印位置的不同,不过十字萝针只能由家族中的长辈掌管,除非自己家族中没有了长辈,否则不会传到晚辈手中。可明显棠佐是族中的晚辈,怎么会有十字萝针在手上? “后来我想起了父亲和我提起的那件事,在当年界闵掌权时,曾被外族的刺客行刺,一个常年跟他身边的堂叔伯兄弟为保护他而死,后来界闵将这位堂兄弟的后人都留在身边,成为家族中重要的旁支,棠佐的母亲就是这个旁支的后裔。但近些年由于长人族争权夺利的暗战始终不断,这一支的家族人丁衰落,最后只剩下棠佐母亲。她心灰意冷,于是远走麋源族领地。 “这段家族中事,我所听说的也就这么多。如今棠佐和我在暗中通识,我可以确定他就是家族那一支的后人。可是……我真的并不想和他有什么关系,只想凭借自己的力量在瞰想会中有一席之地,而不再回到那个家族之中了。不管是零琴系也好,几维系也罢,和你们在一起,我就满足了。” 沐萧听罢她所说,心里想到当年行刺界闵的刺客就是自己的那位先祖栎芳,如果界闵没有棠佐先祖的保护,也许那场腥风血雨的浩劫就不会发生。如今作懋然最终选择瞰想会,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安排吧。 懋然说完,泪眼婆娑地看着众人,尤其是悯雀。她用一种难以捉『摸』的眼神向悯雀传递着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情感。这让悯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 见悯雀沉默无言,懋然再次黯然低下头,喃喃道:“那时我还不如无选择!不如无选择……” 第240章 隐匿行动厅 老蝼在一旁觉得懋然可怜,想起同是长人族的六凌,就拍拍他的肩膀,意思是叫他去安慰安慰懋然。但谁也没注意,六凌在懋然叙述自己身世的过程中,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她说完,老蝼刚刚拍了一下他,他立即就冲上去抓起懋然的衣领,狠狠就是一拳。 “六凌!你干什么?”悯雀赶忙挡住他再次挥起的拳头。 “当家的,你别拦我!”六凌眼眉直立,怒火中烧。 “为什么你要这样?”悯雀问道。 六凌眼睛死瞪着被打倒在地的懋然,“我……我是为了领袖才打她的,要是早知道她是界闵的后人,我必取她『性』命!” 说罢,六凌从腰间取出速粒枪,竟要当场『射』杀懋然。 悯雀这才明白,原来作为长领族反政-府军中以启牧氏后裔布谷为领袖的启牧派,对界闵当年屠杀长领族人的旧事一直耿耿于怀。他嘴上说是为了布谷,但他自己应该对异仇族有着更深的仇恨,尤其是界闵家族。 “对,这样最好……”受到重创的懋然抬眼看了看正要对自己举枪六凌,闭眼微微一笑,“我就该没有选择的。” “你——”六凌狠命挣脱悯雀的约束,端起枪就要向懋然『射』击。 “给我住手!”悯雀赶紧摁住枪口,情急之下将六凌的脸扳到正对着自己,对他使出了“冥想技”,顿时六凌眼睛发直,呆立在当场。 “当家的!你怎么……怎么对自己人使用‘冥想技’?”鳞良惊呼道。 悯雀把中了“冥想技”的六凌扶到了一边,又让老蝼看看懋然伤得如何,然后对鳞良说:“你没看到吗?六凌他已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我必须把他陷入疯狂的情绪压制下去,使用冥想技也是情急之举。不用紧张,我给他发动的冥想技很轻微,很快他就会恢复过来。不过……”悯雀话锋一转,“不过我在发动冥想技的过程中似乎感觉到了某种异样,很像先前寻找到‘布谷意识’时的感觉。” “难道说,布谷那边又有什么事情发生?”鳞良心中也萌生出了些许不安。 “布谷?她会出什么事?”一直情绪黯然的懋然精神突然一下子恢复过来,好像听到什么令她万分紧张的事情一样。 “怎么?作为界闵后人的你,会在意长领族人的安危吗?”老蝼语气中带着不屑。 懋然没有理会他,兀自对悯雀说:“当家的,赶紧用冥想技和‘布谷意识’建立联系,也许她现在又一次身处危难之中!” 悯雀看了看懋然,又环视了一遍在场所有人,打定主意后将两块源石碎片取出,闭上眼施展出冥想技。除了意识还被冥想技所困的六凌外,在屋中的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悯雀。 恰恰在这气氛紧张的当口,鳞良猛然将头扬了起来。 “外面有动静!大家注意!” 守在木屋门前的小榭率先有所反应,急命两名军士出去侦察一下是怎么回事。 “你发现了什么?”老蝼问鳞良。 “我听到有很多人,在正北方向,逐渐向这里靠近。” “我让我的绯蛉去探查一下情况。”说罢,老蝼施展出“唤噬醒”,将数只绯蛉释放出来,绯蛉从木屋窗口飞出,直向北方飞去。 “此时可不能有意外发生,”沐萧对众人说,“悯雀正全神贯注地施展冥想技,绝对不可以受到外部的强行干扰,否则他会有『性』命之虞。” “但愿不会发生意外吧。”老蝼说。 等了一会儿,悯雀一动不动,也不知道他利用冥想技找到没找到布谷意识的信号。正当众人焦急地等待时,门一开两名军士从外面进来。 “报告,有很多身穿棕『色』外套的人从东边向咱们这个方向而来,不知道意欲何为。”一名军士对小榭说。 与此同时,几只绯蛉也从窗口飞回到老蝼手上,老蝼对众人说:“对方至少有二十余人,不过行进速度并不快,咱们该怎样应对?” 沐萧一皱眉,“棕『色』外套?难道会是麋源族联邦隐匿行动厅的人?” “隐匿行动厅?是什么?”小榭疑『惑』地问道。 “隐匿行动厅是麋源族联邦中极其机密的政-府机构,『性』质和长人族联邦的秘密安全办公室类似,都是为了执行政-府高度机密任务而组建的机构。一般人都不知道这个机构的存在,作为绿科科长,麋源族联邦政-府里基本没有事可以瞒过我,所以自然知道有隐匿行动厅这个机构。” “那他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鳞良担心地问,而后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难不成……芒蓼他们一家……” “不管他们为了什么来此,如果发现咱们这一行人的踪迹,难免会惹得一身麻烦,所以能不碰面就尽量别碰面。”沐萧说道。 “那咱们现在赶快离开这里?”小榭问道。 沐萧看着还在施展冥想技的悯雀说:“不行,悯雀这样的状态下,没法有剧烈的行动。稍有不慎,他可承受不了冥想技带给他巨大的思维创伤。”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时,鳞良灵机一动,“我知道这里有一处可以藏身的地方。”说着,他指向自己曾经住过的那间单间房,“以前蛟冲在这个房间修过一处暗道,我们可以先在那里躲避一时。等当家的完成了和布谷意识的联络,咱们可以从暗道离开。” 老蝼担心地看看坐在地上紧闭双眼的悯雀,“当家的他……能移动吗?” “不太剧烈的移动还是没问题的。”沐萧回答,然后向大家做了安排,“那就按鳞良说的办,鳞良去打开暗道,老蝼和我来带着悯雀,懋然还有小榭照顾好六凌,四个军士去消除咱们留下的痕迹,做好警戒。” 众人依着沐萧的安排,随鳞良找到的那条暗道依次而入,最后鳞良将暗道口恢复原样,从外面根本无法看出来。 刚稳定下来,鳞良便向众人“嘘”了一声,小声说道:“他们已经到农庄门口了,看来不是匆匆经过,而是要进入这里。” 沐萧凑近暗道口,对鳞良说:“既然咱们一时走不脱,干脆就暗地之中观察一下他们来此有何目的。” “要不用我的绯蛉出去近距离打探一下?”老蝼说。 “不行!要是在户外,你的绯蛉或许并不引人注意。但在室内,无缘无故出现麋源族领地不常见的绯蛉,肯定会让他们起疑心。这些隐匿行动厅的人,都相当机警敏感,咱们一定不能疏忽大意。” 老蝼无奈,只好回到悯雀身边照顾着他。 “他们进屋了,”鳞良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进来的不到十个人,具体数来是七个。……他们似乎在正厅翻找着东西……嗯,似乎是找到了什么。” 沐萧一阵紧张,赶紧询问那四个军士:“咱们的痕迹都清除干净了吗?” “您放心,肯定不会有疏漏。”一名军士回答。 “不是,他们找到的不是咱们的痕迹,而是……曾经农场主人留下的东西。” 鳞良说着,就听暗道外面传来了“咚咚”声,应该是几个人来到单间屋里,转了一圈很快就走出去了。 “他们说只找到了那一件,其他没再有别的收获。好像是个头领口气的人说,今天天『色』晚了,已经找了附近四五处农庄,就先回林洞的大本营,明天再搜索剩下的一片区域。” “他们的大本营在林洞?”沐萧颇为吃惊,“难道是禾梃所说麋梦技术研究院技术人员的驻地?这么看来,构想源石十有八九就在林洞那里了。这是我们的一个好机会,跟住他们的回程踪迹,就能找到咱们此行的目的地。” “等等……”鳞良突然一皱眉,好像听到令他十分震惊的话,“怎么回事?他……他在说什么呢?” 第241章 几维石碑拓文 “你听到什么了?怎么这么吃惊?”沐萧轻声向满脸惊异的鳞良问道。 “嘘!”鳞良让沐萧先别问,聚精会神地又听了一会儿,“他们说这一处是当初那个孩子失踪的地方,几维石碑的拓文一定是被他带走了。” “几维石碑的拓文?”沐萧听到此处,脸上显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他们怎么会知道几维石碑的事情?难不成……也许真有可能是这样。” 鳞良、老蝼,还有恢复神智的六凌等人都不明白沐萧这话是何意,刚想让他解释清楚,听到了身后有人幽幽地说:“没错,他们应该是魄想会派来的人。” 众人纷纷扭回头看去,原来是手握着两块源石碎片、已经停止冥想技的悯雀。 “当家的,你不要紧了?”鳞良上前问道。 “悯雀,你已经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了吧?”沐萧紧跟着问。 “我都知道,虽然使用冥想技和布谷意识沟通时身体无法动弹,但外界的所有事情,我都能感应得到。” “主子,您和布谷小主子都说了些什么?”老蝼急不可待地问。 悯雀叹了口气,“布谷君她现在处境极其危险,在她身边的还有昙燕和另一个鸟族人,她们已经被人控制了,不过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忧。” “这么说……布谷已经醒过来了?”懋然有些激动地说,“她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鳞良和老蝼赶忙摁住情绪激动的懋然,生怕她声音过大暴『露』了这个密道的踪迹。 “你别激动,她没有告诉我。不过我在和布谷意识搭上联系的同时,居然收到了另一个意识信息,不停地向我询问几维石碑拓文的所在。当时我的反馈并不清楚,之后他对我传达着魄想会的人会在麋源族领地林洞附近搜寻几维石碑拓文的提示,让我一定要先于他们找到拓文。” “另一个意识信息?”沐萧紧锁双眉,心中生出些许不安,“他这样的担忧值得我们重视,隐匿行动厅的人说那个失踪的孩子,几维石碑的拓文一定和他有关。” “那个失踪的孩子,除了芒桦没有别人。”老蝼对沐萧说,“他现在就在刑流身边,刑流可帮助过我们,那样的话……” “蓝科科长刑流?”沐萧打断了老蝼,眼神中闪出一丝忧虑,“那个家伙对咱们来说并不可靠,他毕竟是零琴系的人,如果芒桦将几维石碑拓文交给刑流,公布于瞰想会的上层玄族当中,到那时恐怕就彻底打破了几维系和零琴系在瞰想会中的平衡了,肯定有不少几维系玄族人会投靠零琴系,夙鹃、螈寒,甚至包括我,都可能无法再支撑几维系在超地世界的影响了,瞰想会就成了零琴系一家独大。” “那又能如何?”六凌问。 “又能如何?我不是和你们讲过零琴系的宗旨吗?那样一来,五大显族,包括漠族与核族两大隐族,都将陷入空前的战争危机。同时拓文更不能落入魄想会之手,那样会彻底颠覆超地世界的社会秩序,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我很好奇,几维石碑的拓文上究竟写了些什么?”老蝼问道。 沐萧听老蝼这么问,立即绷起脸,“我劝你别对几维石碑拓文的内容感兴趣,那上面记载了玄族人自文明诞生之日起,对超地世界的掌控与设计记录,还有玄族人自身的详尽资料。当然,拓文是玄文书写,咱们没有人能看懂。不过我要提醒诸位,想也不要想去探究几维石碑,或者说玄族人的真相,那是禁区。” “连你们源石六科的科长也不行?”老蝼有些不服气。 沐萧摇摇头,“我们的任务,只有源石,没有别的。” “那么说……你们纯粹就是他们的工具喽?” 沐萧没有再回答这个问题,不置可否。 可悯雀心里有数,沐萧说的或许并不准确。至少在噬灵公墓的玄神殿中,众人遇到的那个暗影般的“使者”,极有可能是直接与玄族人有接触,五大显族中多少了解他们一些的人物。至于他真正的身份,目前还没有机会接触到。 “他们要离开了。”鳞良打断了众人的谈话,直听着暗道外面那些隐匿行动厅人员的动静,“听他们说是要回林洞的大本营,咱们要不要……” “先等等,等他们离开后,老蝼再用绯蛉监视着,记录下行踪,跟随他们的踪迹赶到林洞。”悯雀这样安排,众人点头称是。 又等了一阵,鳞良听外面彻底没了声音,看样子是都已经撤走了,于是率先从暗道中出来。众人依次而出,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老蝼将彩光器取出打开光亮。 可谁想到光亮刚一点起,突然从屋外传来一声喊叫:“是谁?谁在屋里?” 所有人都是一惊,正在大多数人发愣的当口,门被猛地推开,有两个统一着装的麋源族人站在门前,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小型联络仪。鳞良和沐萧的反应极快,一下就明白了这两个是隐匿行动厅留在这里的眼线,两人同时以飞一般的速度,一人一个,“砰、砰”两声将二人打晕在地。 “果然是他们这种隐秘部门的作风,”沐萧喃喃道,“就算是搜索一无所获,也要留个后手,生怕遗漏下什么。” 悯雀看着倒伏在地的两人,眉头皱了起来,“这可不妙,如果他们和离开的大部队没有联络的话,大部队一定会怀疑这里发生了变故。” “这个不要紧。”悯雀身后有人说话,是懋然的声音,“别忘了,我会通易术”。 “你……你不会是要……”悯雀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图。 懋然也不等悯雀反对,已经施展出她的看家技艺通易术,不多时便易形为倒在地上两人其中一个。 “你这么做很危险的!”沐萧想阻止她的计划,但懋然连话都没接,捡起小型联络仪,直直飞奔向农场以外,转眼消失在密林之中。 第242章 另一个混入者 “当家的,她这样能瞒过那些人吗?”鳞良担心地问道。 “不行,她这样太冒失了。”悯雀忧心忡忡地说。 “这不也是一个好办法吗?”六凌说道。 悯雀摇摇头,“要是他们留下的是一个人,懋然这么做有机会瞒过他们。但他们留下的是两个人,如果他们的首领问起另一个人的情况,懋然该怎么回答?” “的确,以他们这种隐秘部门谨小慎微的行事作风看,懋然这样混入十有八九会被他们发现的,这等于自投罗网。”沐萧说道。 “那还等什么,赶紧把她追回来吧。”鳞良着急地说。 “这样,鳞良,你的脚程快,尽量把她拦住截回来。如果她已经混进他们的队伍了,就在暗中监视,必要时出手将她救出,如果不得已和那些人有冲突,切记不要恋战。” 鳞良应了一声,朝着懋然离开的方向追了下去。 “我们也出发吧,跟紧他们。”悯雀对众人说。 临出发时,沐萧让军官小榭带领四名军士安置好被打晕的两名隐匿行动厅人员,并且让他转告禾梃,随时做好军事行动的准备,也许在林洞那里最近就会有一场鏖战。 出发以后,老蝼放出了十多只绯蛉,让它们时刻探知着懋然、鳞良,还有隐匿行动厅大部队的动向。沐萧则带领众人沿着去往林洞的大方向往模桧林场的东部前进。 疾行多时后,直至月上中天,沐萧将手一抬,让众人停下脚步。 “这里已经到了模桧林场的边缘,再往前走就是蔺薰集,隐匿行动厅的人很可能在镇子里进行休整,此时也是懋然最有可能暴『露』的时候。”沐萧说道。 “先找到鳞良吧,他应该清楚那些人的具体休整地点。当然,如果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将懋然救出来,那是最好的结果。”悯雀说。 老蝼用“唤噬醒”很快将放出的绯蛉招回,六凌感叹道:“你现在的‘唤噬醒’技艺水平已经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了,根本不用技艺招式啊。” 老蝼一笑,“还不是托玄神使者的福,还有他留给我的绯蛉。对了主子,绯蛉带来了鳞良的信息,他现在在蔺薰集的镇子西南边的一处杂货店仓库等着咱们呢,隐匿行动厅的人进入了杂货店对街的民居里。” 几人沿着绯蛉指引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找到了杂货店仓库,绯蛉从侧面一扇小门门缝中飞入,小门随即“吱扭”打开,里面的鳞良将众人接进仓库。 “怎么样?懋然那边有什么变故没?”悯雀见鳞良没有救回懋然,有些焦急地问。 “当家的,事情有了些变化,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了。”鳞良『露』出了十分不解的神情。 “有了什么变化?难道懋然已经被发现了?”悯雀问道。 “恰恰相反,懋然一点没有被怀疑,我所说的变故,是指另一个被咱们打晕的隐匿行动厅人员竟然和她一起回到了大部队之中,他们俩人恰好可以互相佐证身份。” 所有人听鳞良这么说,都惊得目瞪口呆。 懋然施展“通易术”装扮成那个留守两人中的一个,跟随着隐匿行动厅的大部队直到蔺薰集的秘密据点,计划直到入夜才会去归队,为的是不让他们引起怀疑。【*… ¥&最快更新】 她之所以不经其他人的同意擅自行动,就是因为之前众人对她过往的质问刺激到了她最深层也是最脆弱的神经,她决心一定要做一些事情来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真正的心意。 她心里也十分清楚,自己对隐匿行动厅的一切都一无所知,如果对方问起一些内部的事情,自己很可能会立刻暴『露』,因此她早已抱定了被发现的觉悟。但让她万没想到的是,自己正要进入它们的据点时,一旁突然出现了在农场值守的隐匿行动厅的另一个人,十分自然地上前和她打起招呼,这情形一时间让她措手不及。 “真凑巧,咱们几乎一起回来了,那就一起进去吧。” “哦……哦……是啊,真巧,那就一起进去吧。”懋然有些莫名其妙地应和着。 两人同时走到那座民居门口,懋然刚要伸手敲门,突然被那人拦住。 “兄弟,还是我敲门吧。” 说罢,那人抢上前去,用单手手指上尖锐的指甲在门上使劲划了一个三角形,然后在这个三角形正中轻轻敲了四下。等了片刻,从门里传回“吱吱”划门的声音,懋然发现那人划出的三角形的旁边隐约又出现了个三角形印痕,然后就是三声敲门声。那人听到后,用手掌向刚刚出现的三角形上面拍了一掌。很快,门分左右,里面出现一人,将两人让了进去。 “榴弋、梳杭,你们俩怎么现在就归队了?梓奇统领派出去的其他暗哨都还没回来呢。”迎接两人的守卫说。 懋然心中有些紧张,她不知道自己装扮的究竟是榴弋还是梳杭,一时间没敢轻易开口。倒是身边的那人很干脆地说:“我们有些发现,需要马上报告。榴弋,我们现在就去见梓奇统领。” 懋然心想,这人似乎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而且很清楚他们隐匿行动厅的进门暗号,难不成这人就是那个真正的梳杭吗?不,不对,在农场门口,自己是亲眼看到这两人被鳞良和沐萧打晕,怎么可能转眼就和自己同时出现在秘密据点门前?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于是懋然打定主意,将紧张的情绪稳定住,点点头和那人一起向里面走去。 一路上懋然看到几十名隐匿行动厅的人在民居中的各个房间里休整,走到后院的正厅中,一名身材高大的麋源族人坐在正座上,有几名像是参谋一样的人在两旁相陪,想必正座上的就是统领梓奇了。 “榴弋、梳杭,我不是让你们在那个农场停驻一晚,明天再回来吗?”梓奇问道。 懋然自然是没敢冒失搭话,那个“梳杭”十分沉稳地回答:“统领,我们发现了重要的情报,必须马上回来报告,来不及等明天一早了。” “哦?什么情报?” “我们监控到了驻扎在航空技术研究区的部队里,有敌方分子混入其中。” 梓奇一皱眉,“你们怎么监控到的?” “大部队刚走不久,我们藏在农场暗中观察到一队联邦军队从那里经过,我们探听到他们的谈话,说是要快点赶到航空技术研究区与他们内部的人汇合,将源石核心技术的情报送到麋源族与噬族领地交界处的联络站。我们觉得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于是赶紧回来向统领汇报。” 梓奇低下头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对身边的参谋人员说:“给大本营的柏宁长官发过去构想质联络信号,告诉他榴弋与梳杭打探到的消息,让他有所准备。另外,通知据点中所有厅里的人,明天天一亮就出发,不用等其他踩点的人了,尽快赶回林洞大本营。” 懋然和那个“梳杭”被梓奇打发下去休息,两人来到一间屋子中,懋然观察四下无人,便开口对他说:“你……你是怎么……” 第243章 诡谲林洞 她刚问到一半,那人一下打断了她的问话,“榴弋,还好咱们很幸运,在那个农场留守暗哨,要不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情报传回来呢?”他边说边向懋然眨了眨眼,懋然毕竟经验丰富,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知道这里说话并不保险。不过这个假扮的“梳杭”显出的神情,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可不是,”懋然应和道,“也许咱们能得到柏宁长官的嘉奖呢。” 那个“梳杭”使劲冲她挤挤眼,意思是她别多说话了。懋然一下就懂了,赶紧闭嘴,也许话越多越容易出错。 不一会儿,懋然发现从窗缝中飞进来一只红『色』的小飞虫,她立刻认出这是老蝼的绯蛉。于是灵机一动,冲“梳杭”使了个眼『色』,对他说:“你看我这记『性』,刚才咱们在梓奇统领那都汇报了些什么来着?” “梳杭”也理解了她的目的,于是又将在梓奇那的对话从头到尾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打开了屋子的后窗户,让这只绯蛉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做完这些,他对懋然说:“离天亮没多久了,抓紧时间休息,养足精神好和大部队回林洞。” 懋然还是没有忍住,以最轻的声音问了一句:“你是谁?” 那人丝毫没有理会,好像没有听见一般,在床上一翻身,就不动弹了。但懋然明显能感觉出来,他肯定听到了自己的问话。既然他不理会,自己也就不再追着问个究竟,翻身躺到了另一侧床上,很快便进入梦乡。 说起林洞,也许没有亲眼见过的人永远想象不出那是处什么样的所在。即便是有见过的人向他们绘声绘『色』地描述那里的形貌特征,也无法让他们的脑海中准确浮现真正林洞的样子。 熟悉林洞的麋源族人,通常会有八个字来形容它——通幽磅袤,柔郁险奇。 林洞并非字面所描述的是个洞窟,而是由无数棵巨大枞木树茎打通后,像是以人为之力拼接组合而成的一个偌大的纵横空间,东西走向超过一百五十超里,南北宽二十多超里。从地图上看,更像是一条长长的洞道,所以谓之林洞。 但实际上这里更像是一座城市,一座被荒废遗弃千年之久的麋源族领地独有的城市。 曾经有麋源族的考古学者来此考察,发现过超地纪元之前有部族在此生活过的痕迹,但十分稀少。如今的林洞几乎已经蜕化成了原始生态环境的专有地区,原始的动植物随处可见。而在林洞之外,这样的生态环境没有丝毫蔓延的趋势,精确地以林洞边缘为界,区隔出两种截然不同的世界,甚至是时间。 自超地纪元1010年,鳍族、长人族领地相继发现了“深邃冥”和“欲念遐”两块构想源石,在同年年底,麋源族也在林洞中发现了“幽森幻”构想源石。至此,超地时间的构想能源爆炸时代开始。 于是麋源族逐渐认为林洞这样极其特殊的地貌与生态环境,很可能是由于构想源石的作用所形成的。因此,对于大多数上层保守派麋源族族群人士,无论是政界还是学术界,都认为构想源石不能离开林洞,应该维持这样特殊的生态环境。 因此在超地纪元1249年,继鳍族、鸟族开展构想源石开发工程后,麋源族政-府公开了自己的构想源石开发项目,并在林洞建立了构想源石开发研究中心,同时成立了隐匿行动厅这样的机构,在林洞建立大本营,秘密保护研究中心。 而当懋然随着隐匿行动厅的这一部支队来到林洞的西侧入口,亲眼见到林洞的样貌时,不由自主地被如此恢弘的景象所震撼,一时间愣在原地。 “喂,兄弟,赶紧跟上前面!”一直伴随在她身边的那个“梳杭”适时地提醒道。她立刻清醒过来,这样的情绪如果别人稍微有所注意,可很容易被看出破绽。 “哦,抱歉,有点走神了。”说罢,懋然紧跟上了前面的队伍。 隐匿行动厅的大本营设立在林洞西部偏北的位置,紧邻构想源石研究中心旧址。支队回到大本营后,支队长梓奇让手下数十名此次行动人员待命,自己则亲自去向行动厅厅长柏宁汇报情况。 此时的懋然有些坐不住了,很想悄无声息地跟踪梓奇去窃听他与柏宁的对话,但看身边的这个“梳杭”,一直是凝神静气地坐在身边,估『摸』不会支持自己的行动。 “怎么?坐不住了?”这个“梳杭”低声说,没有睁眼。 “怎么会?我有什么坐不住的?”懋然极力掩饰着情绪。 “你这个‘榴弋’可不能这么当吧!只装饰外表,不了解『性』格,这样可不是个合格的技师啊。” 他一下子捅出了实情,这让懋然心中顿感一阵紧张。但她毕竟身经百战,再凶险的场面也经历过,很快便稳住了心神,凑到“梳杭”跟前,轻声对他说,“我不明白,在蔺薰集的时候你不让我和你交流,怎么混入他们林洞大本营反倒你主动把事情捅破了?” “梳杭”一笑,“这个问题目前并不重要,你该想的是,如何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找到你们需要的东西吧?所以你才蠢蠢欲动,对不?” “我们需要的东西?你指的是什么?”懋然问道。 这个“梳杭”没有回答,起身向外面张望了一下,然后对懋然说:“稍安勿躁,你不用急于行动,他们会主动来找咱们的。” 懋然也跟着他向外望了望,不知道他在等待什么。 林洞中的建筑与外面麋源族领地的建筑在格局上截然不同,林洞因为区域当中绝大部分空间由无数超大枞木树干毫无规律地纵横排列,没有在平地上建设房屋的间隙。但在巨大枞树干当中,分开了一格格大小不一的隔断空间,如同一间间屋子一样。一些政-府或学术机构就利用这些无法判断是否是人为建成的建筑群组来划定单位区域,隐匿行动厅也是一样,只不过划分的区域更为隐蔽,并且紧邻着构想源石研究中心。 “榴弋、梳杭,梓奇统领让你们俩过去回话。”懋然他们两人的房间外面传来声音。 那个“梳杭”冲懋然眨眨眼睛,意思是“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好,我们马上就去。”懋然冲外面回应一声。 “赶紧的,厅长也在等呢。” 容不得再说什么,两人出了房间跟随着那个传令兵不多时便来到隐匿行动厅厅长办公室。传令兵一声报告,里面的卫兵将两人接进办公室。 懋然见办公室十分宽大,正面宽大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位身形肥胖的麋源族人,身着便装,眼睛炯炯有神,紧盯着自己和“梳杭”,想必他就是隐匿行动厅的厅长柏宁了。一边站着梓奇,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榴弋、梳杭,叫你们过来,是让你们把在农场发现的情报详细汇报给厅长,说得越细致越好,明白吗?”梓奇对他们说道。 柏宁『插』过话,“大概情况梓奇统领已经和我说了,不必再重复。我想知道,你们听到那些军人中间有人谈论源石相关话题的,究竟是军官还是士兵?” 懋然没敢立即回答,偷眼看着身边的“梳杭”,只见他沉『吟』了片刻,开口说道:“我们并不清楚说话的人在他们队伍中是什么身份。” “哦?这可不好办了。”柏宁看样子有些吃惊,“如果你们无法给我准确的情报,我该怎么向军事管理部上报这一情况?他们该怎么彻查?这样的话,你们带回来的情报将毫无价值。或者说……你们根本带回来的是假情报?” 第244章 蟾狸的指引 懋然听柏宁这么说,心里顿感一阵紧张,难道他们已经开始怀疑两个人的身份了? 那个“梳杭”倒一点都没有慌『乱』,还摆出一脸不解的表情,“厅长,您这么说,有点不像咱们隐匿行动厅的作风啊?咱们的调查任务什么时候需要向其他政-府部门上报了?我们难道不是独立机构吗?” 旁边的梓奇很不经意地嘴角向上一翘,『露』出了不易被人察觉的笑容,正让懋然看在眼里。——哦!看来他们是有意这么说的,这个“梳杭”很机智地没有上他们的套,万幸万幸! “对啊,听你这么说,我还真是老糊涂了。也是,咱们隐匿行动厅什么时候向其他部门上报过情报?”柏宁煞有介事地恍然大悟,“不过……你是叫梳杭是吧?他是叫榴弋?可我怎么记得梓奇统领麾下并没有这两个情报人员啊?” 懋然猛然脑袋“嗡”地一声,瞬间思维『乱』成一团。那个“梳杭”眉间挑了挑,努力地压住激动的情绪。 “厅长,您这话说的,花名册上面都有他们啊……”还没等梓奇把话说完,柏宁向门前卫兵一挥手,四个卫兵立即冲上来要擒住两人。 懋然此时头脑飞快旋转,自己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反抗吗?可这样一反抗,身份便彻底暴『露』。要是不反抗,认由他们把自己抓住,再想怎么脱身也是晚了。 身边的“梳杭”倒是毫没犹豫,拉起懋然的胳膊一个健步跃出了四人的包围圈,然后飞快往办公室门口跑去。 统领梓奇大惊,冲着办公室外大喊:“把他们拦住!” “梓奇,你觉得可能拦得住他们吗?”柏宁鼻子里哼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道。 果然,办公室里面外面的卫兵都没能拦下两人,他们很快就冲出围捕,在林洞中消失无踪。 “厅长,我真是没想到……”梓奇脸『色』难看地对柏宁说。 “也不怪你,那个家伙说得一点没错,我开始也以为他只是危言耸听,刚才无非是按他所说试探试探,果然让混进来的两个暴『露』出来。” “厅长,他毕竟是组织上直接委派的人,您没有捉到那两个人,是不是也不好向他交代啊。” 柏宁长叹了口气,“既然他之前就判断凭借咱们的力量很难抓到他们,这样的结果他也算有心理准备。还好那个家伙不适应林洞的环境,一时半会还在病病殃殃的状态中,咱们还有时间。” 懋然被假扮“梳杭”的家伙带领着冲出隐匿行动厅大本营,一路上虽然有层层阻拦,但没有人能挡得住这人的冲击,都是一两下就被近身打倒。有拿出速粒枪的守卫,那人只是手腕一翻,速粒枪就顷刻无法击发,成了废物。 懋然看得清楚,他使用的是沐萧的“柔蕨术”,能让速粒枪中关键的木质材料变形,使得枪械发生故障。尤其他那技艺施展得极其熟练,可能技艺等级和沐萧在伯仲之间。 两人逃到了大本营之外的一处巨木夹缝,这里在林洞中十分隐秘,很不起眼。“梳杭”使用“柔蕨术”打开了一道间隙,两人进入以后,再将间隙合拢。 “这个可恶的柏宁,还以为能蒙混过他那一关。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变聪明了……”“梳杭”嘴里低声喃喃着。 “嘿,你到底是什么人?”懋然忍不住问道。 这个“梳杭”白了她一眼,“你能把你的好奇心先放一放吗?咱们现在是在林洞……” 刚说到这儿,他突然一个健步蹿到懋然身边,猛地向她身后施展“柔蕨术”。懋然吓得一哆嗦,回头看去,只见十数只手掌大小、两腿直立的长身动物,呲着尖牙,正欲扑向懋然,却被几条软下来的藤蔓缠住无法动弹。 “这……这些是……”懋然惊魂未定。 “蟾狸,只有林洞里有的生物,极具攻击『性』,而且速度飞快,被它们围住啃噬可就惨了,你还是当心点吧。”“梳杭”冷冷地说。 “看样子,你对林洞中的环境很熟悉啊。” “这里不光是蟾狸,还有独目豺、魇蜥这些致命生物,咱们碰上任何一样都够受的。林洞里处处危机,相比于知道我是什么人,你还是更小心这些东西吧。” 懋然见他对自己的疑问不以为然,只好先控制住心中的疑『惑』,一边警觉地四下张望,一边对他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既然已经暴『露』了,索『性』咱们就单刀直入,不必再从隐匿行动厅处下手,直接潜入构想源石研究中心。” “这样……能行?” “目前看是很难,他们正加派人手搜捕咱们,只能先隐藏在此处躲过锋芒……”说到这里,他的话戛然而止,透过刚刚合拢的巨木缝隙向外看去,懋然也凑近观察。只见好几队隐匿行动厅的人穿梭往来,看来是着急搜捕他们两人。有几次有人凑到两人藏身的树洞边,“梳杭”就抓过一只蟾狸从缝隙间放出去,让搜捕的人手忙脚『乱』了一阵,以为此处是蟾狸的巢『穴』,也就不再仔细搜索。 “恐怕他们不搜捕到咱们不会善罢甘休,可总躲在此处也不是办法。”懋然心中有些焦急,对“梳杭”说。 “梳杭”思索了一下,伸出右手将自己的右耳盖住,嘴里发出一阵非常不容易被人察觉的声响。懋然看到他这个动作,忽然心中一动,自己似乎在哪见过这样的举动,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刚要问他这是何意,猛地发觉树洞缝隙外面有两道风声掠过,几乎是刹那间的事。 懋然完全没看清那两个东西,只是听“梳杭”自言自语地说道:“但愿它们不负我望。” “它们?它们是谁?”懋然再一次忍不住问道。 “梳杭”看了她一眼,仿佛在说:“你的好奇心又来了,能不能管住你自己?”然后便一声不吭地转回头去。 此时树洞中的气氛有些尴尬,懋然不知道该和这人再说点什么,这个“梳杭”也没有再要理会她的意思。两个人就这样默不作声地待在这个并不宽敞的空间里,一边四下警戒一边想着心事。 又过了一阵,树洞外面没有了搜捕的动静,懋然刚想问他现在是否能有所行动,发现他正往树洞深处施展“柔蕨术”。 “你在做什么?”懋然问。 “你是不是想问咱们下一步如何潜入研究中心?喏,我正在做这事呢。” 懋然凑近看去,只见树洞深处被藤蔓、枝丫封死的地方,已经被开拓出一条并不宽敞的通道,正用微型彩光器向里面照去。 “这个洞口是怎么打通的?又会通向哪里?” “这是通向那些蟾狸巢『穴』的洞口,蟾狸这种专属于林洞的动物,巢『穴』都是利用林洞中繁密的巨枞木开出四通八达的通道出来。而它们的生态环境全部受构想源石所影响,所以我确信,蟾狸巢『穴』中聚集最多的地方,也就是离构想源石最近的地方。” “梳杭”这一番话,让懋然顿感诧异,他为什么对构想源石的事情了如指掌,又是为了什么帮助自己找寻构想源石? 懋然知道现在问起他也不会回答,索『性』就跟在他身后进入这条不知尽头在何处的通道。 第245章 超市会面 总而言之,这次的同学会多数人都很尽兴。虽然参加的只有八个人,而且真正属于同学的也就是六个,但大家都觉得,一场开心的团队合作游戏,再加上一桌丰盛的宴席,才是精神物质双丰收的同学会典范。 其中唯一不这么认为的仅有景心琳,也许只是一次简单的密室逃脱游戏提不起她的兴致,毕竟这种难度对于她而言基本可以算是入门级别,更别说什么宴席上的高谈阔论,胡吹海侃了。 盛天悯倒是很放的开,和景心琳的同学们打得火热。而众人因为得知他是景心琳的男朋友,都对他另眼相看。他们可清楚,当年大学时代的景心琳是多么高冷的女生,能让她认可做男朋友的人,必然不是等闲之辈。 景心琳虽然酒桌上无精打采,但她注意到林越枫似乎也有些三心二意,时不时地总看看表。 “你在等什么人吗?”她凑近林越枫跟前问。 “哦……的确,和一个人约好了时间见面。”林越枫回答。 “那你就去吧,何必还在这里凑热闹。” 林越枫耸耸肩,“这可不行,我和他约好的可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见面。” “还有别人?” “当然,还有你和盛天悯啊。” 景心琳一愣,“我们俩?你约你的人,为什么要叫上我们俩?” “你难道不想让我单独和你们说明那件事了吗?” “你的意思是,再叫来另一个人在旁边,那就叫‘单独’和我们说明吗?” “你别咬文嚼字,既然要说明,那个人可以算是能够说明的关键。——这是就盛天悯盛编辑而言的。” 景心琳听他这么说,愈发觉得奇怪,难道那个人和盛天悯还有关系? 酒局在两个小时后结束了,景心琳在和林越枫的谈话后特意嘱咐盛天悯喝酒别喝醉,饭后还有正事要办,所以在众人纷纷敬酒中,盛天悯以景心琳管得严为借口,能推就推掉。 宴席散后,大家各自离去。景心琳、盛天悯和林越枫一路而行。本来林依茹也想跟着几人一起走,被林越枫劝住,让她先行回家,无奈林依茹只好怏怏而去。 “你和那人已经约好在什么地方了?”景心琳问。 “没有,只是定了最迟的时间,具体地方我临时来定,我们找一处清静的地方吧。” “这里我也不怎么熟,周边连个咖啡馆也没有。”景心琳四下观望着。 “不如……去那里——”盛天悯向一个方向指去,林越枫和景心琳顺势看去,竟然是家超市。 “我说盛编辑,你没搞错吧?那地方……” “那地方怎么了?”景心琳开口打断了林越枫的话,“那地方挺好,这个时候人不多,超市里一边购物一边谈也不惹人注意。” 林越枫在景心琳面前没有一点脾气,既然她这么说了,自己也没办法反驳。 “好吧,稍等我打个电话,把他叫过来。”说罢,林越枫取出手机打通了对方的电话。 “哎,对,我们的饭局已经结束了,你现在过来吧。……盛天悯在,放心好了。……嗨,别这么想,他不会怪你的,当面和他说清楚就好。……行,我们在这边的一个超市里等你。……哎呀,这么怪的点子也就是盛天悯能想得出来。好,那我们十分钟后见。” 盛天悯在一旁从头到尾听林越枫和电话那头的人说话,看了看身边的景心琳,『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景心琳也冲他摇摇头,表示也不理解他所说的究竟是何意,看样子只能等那个人『露』面之后,才能明白。 “好了,咱们过去吧。”林越枫说,“盛编辑,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要买?” 盛天悯点头承认,不过自己清楚这个点子是从何而来。虞佳第一次被人跟踪偷窥就是在超市,当时觉得一定是个变态跟踪狂,后来才知道那人是燕云姗。虞佳那惹人怜爱的脸庞,总是时不时萦绕在自己心中,所以超市这个地方让自己有种特殊的印象。 进了超市后,盛天悯专门拉了架购物车走在前面,从日用品、服饰品、特价栏、主副食品的货架走过,盛天悯每过一个货架都用手随意翻翻,挑了一付新牙刷、一提抽纸和几个一次『性』口罩。而景心琳和林越枫则对超市里的货物完全不感兴趣,耐着『性』子跟在他后面。 “和那人具体约在哪见了?”景心琳问道,“不会等盛天悯把要买的东西挑好结账,他还不现身吧?” 林越枫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应该很快就能碰面。” “哎!盛天悯!” 前面传来一声招呼,推着购物车的盛天悯登时一愣,声音是从前面的生鲜货柜方向传来的。 “看来他已经到了。”林越枫和景心琳也听到了招呼声,向前方望去。 只见一人快步走近盛天悯,一只手猛拍他的肩膀,“嘿,你小子,怎么找这么个地方见面?也难怪,还是那么不按套路出牌!” 盛天悯恍惚间没认出来面前的人,是个略显臃肿的男人,但岁数似乎和自己相仿,戴着高度眼镜,说话带着些东北口音。 “你是……” “嘿,记不得我了?我是程超啊!” 程超?盛天悯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原来是自己隔壁班的班长。自己是一班的,他是二班的。那份《科幻地带》杂志编辑的工作,还是他搭桥引荐去的。 “程班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程超向他身后看去,“喏,这不是林总叫我来的吗?林总,我没迟到吧?” 林越枫冲程超一摆手,“没有,不过这个地方也确实各『色』,我真是从没经历过在一家超市里和别人约谈生意的。” 景心琳“切”了一声,“你叫我们来是谈生意的?” “你叫他林总?你们是什么关系?”盛天悯问道。 “他是我领导啊,我在林总的公司打工。” 这个回答虽然事后想来没什么奇怪的,但当时的确让盛天悯吃了一惊。 “你现在在他手下干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程超可是我那里的老员工了,起码也有五六年了吧。”林越枫回答。 “林总,你把你的员工找来,到底是什么意思?”被冷落在一旁的景心琳忍不住问道。 林越枫丝毫没有着急,任凭景心琳横眉立目的质问,始终不紧不慢。对推着购物车的盛天悯说:“那些怪异的词组,盛编辑,你还没忘是从何而来吧?” 第246章 婚约之争 这一年很快就要过去了,唐晨在和盛天悯宿醉后,只在他那里忍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带着盛天悯送他的礼物离开了合租房,返回了父亲那里。 看着盛天悯从巴塞罗那带给自己的礼物,他又想念起了维娅。自从圣诞节前两天开始,就一直没有维卡莱娅的消息,发过去的微信、短信、电话都没有任何回应。问起盛天悯,他只说维娅去汉堡和她的母亲一起过圣诞节和新年,等新年假期结束,她就会回来找自己。 唐晨心中一直记挂着维娅临行前让盛天悯带给自己的话,等她回来会和自己谈两个人婚姻的事情。这究竟是不是她发自肺腑之言呢?唐晨心里的嘀咕一直没间断。 回到家后,他向父亲说了说最近杂志社里的一些事情,还有维娅在巴伦西亚的家乡发来的祝愿,其中也包括给父亲唐之忆的。唐之忆听后很开心,让唐晨带话给维娅,也祝愿她节日快乐。 “哎,晨晨,我给你发的信息,你有没有收到?”唐之忆对唐晨问道。 “哦,您是说找龚鑫的事?” “岳强那边已经和老景打了招呼,你要是没意见,就去礼节『性』地拜访拜访你景伯伯。” 唐晨心中一阵惊喜,看来盛天悯和自己所言不虚,不愧是好哥们儿。自己对他那番无端地指责,现在想来确实有些冲动。 “好,我会尽快去联系龚鑫。” “要不……算了,你别联系龚鑫了。新年假期最后一天,我和你景伯伯约好有个会面,到时候带你一起过去,省得还要绕个大弯子。” “这样合适吗?” “这不必避讳什么,你有个心理准备就可以。不过呢……晨晨,爸爸可先把话说在前头,无论是岳强、我,还是你景伯伯,其实都知道你水平有几斤几两。如果按照正常的招募签约作者评价体系,你是一点机会也没有。” 唐晨脸一红,“爸,您也别把我说得这么不堪,我还是有一些作品拿得出手的……” “你算了吧,别人不知道,你岳叔叔还不清楚?要不是人家盛天悯盛编辑在后期给你润『色』修改,你那些东西连编审那关都过不去。” 唐晨心说,看来老岳头没少在自己父亲面前吹风。不过从另一方面看,自己也确实沾了盛天悯跳槽的光,因此心中更加感觉对不起自己这位好兄弟了。 “您那天是带我去景伯伯家和他见面吗?”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唐之忆说,“哎,刚说到维卡莱娅,那孩子在家乡过得怎么样?你不是一直和她有联系吗?怎么之前一直没怎么听你说起她啊?” “她说她在自己巴伦西亚的家里一直陪在她祖母身边,圣诞节新年假期去汉堡看望她的母亲,等节过了就会回来。回来以后会和我……”唐晨顺口说到这儿,发觉有些冒失,赶紧将话中断。 “和你商量结婚的事,对不对?”唐之忆一下子就猜到他后面的话。 “呃……也不是啦……”唐晨脸一红,结结巴巴地想敷衍过去。 “你就别想蒙我了,我这个当父亲的还不清楚你心里想的什么?”唐之忆说到这儿,脸『色』逐渐严肃起来,“晨晨我跟你说,说实话,我从一开始就不赞成你和维卡莱娅交往,更别说是结婚了。” “那是为什么?” “我觉得你配不上人家,”唐之忆直截了当地说,“别看当初你和那个孟小楠在一起时我也反对,那是因为我一看那个女孩儿就不是个本分人。但维娅可不一样,你和她交往更多的是委屈了人家。你什么水平?一个小杂志里写稿子,还得让人家修改才能刊登。人家什么水平?门萨俱乐部的会员,精通三国语言,巴伦西亚大学研究院高材生,又是国内着名漫画杂志的签约画师。你们俩简直是天壤之别。” 唐晨听父亲这么奚落自己,心中也顿生不服。 “爸,您儿子在您眼中就这么一钱不值吗?我也是名校文学系的本科学历呢,人家维娅也不嫌弃我这个那个的,我们俩自由恋爱,和配得上配不上有什么关系?要按您这么说,我能把这么优秀的一个外国妞娶回家,难道不能说明您儿子的本事吗?您就甘心把我们这对儿难得的跨国鸳鸯拆散?” 唐之忆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我也没说要拆散你们,只是为维娅那孩子鸣不平,毕竟我还是很了解那个孩子的,给我的印象非常好。其实那时我心里就有点小想法,要是她能做咱们唐家的儿媳『妇』,真算是祖宗积德了。” “就是嘛,”唐晨舒展了笑脸,“您儿子也算是随了您的心愿,把她娶回家,您何必还想别的呢?” 唐之忆却没有像唐晨那样轻松,依然严肃地说:“我的意思是,你得有能匹配人家能力的水平,别让我觉得人家嫁给你是委屈的。而且你景伯伯那边可不像老岳的杂志社好糊弄,盛编辑也不可能总帮助你,一切都得凭你的真能耐。所以从现在起,你就得努力了,可别像从前那样浑浑噩噩的。” “是是是,我的老爸,我会争气的。” 唐晨在父亲这里碰了一鼻子灰,心中很是不爽。不过既然父亲那里已经和景国宏约好了谈自己去《科幻探索》杂志的事情,也算是喜事一桩,那些叽叽歪歪的数落也就不再放在心上。 到年根最后一天,他再次约盛天悯晚上去启明星pub,想两个人一起跨过这一年。但盛天悯有些兴致索然,推说自己头痛,婉拒了他的约请。 “感冒生病了?那我得去看看你。大新年的你光棍一个人,多凄凉可怜。要是没有我,死了都没人知道吧?” 盛天悯倒不觉得自己在孤独中度过新年有什么凄凉的,他心中对程超和林越枫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始终耿耿于怀。不过既然唐晨主动来约,倒不如把憋在心中所有的话说给他听,即使得不到什么有用的建议,可以倾诉肺腑也算是痛快了。 “酒吧就不去了,你带着几本你爸爸写的书来我这里吧。” 唐晨不明白盛天悯这是何意,“带我爸爸的书?做什么?” “你带来就知道了。” 等唐晨来到盛天悯的住处,敲门后被盛天悯让进房间,发现客厅正中已经摆满了吃喝之物。不过大部分都是一些加工好的熟食,除了一盘番茄洋葱炒牛肉。 “准备得挺齐全啊!” “超市里胡『乱』买了些,你别嫌弃哈。” “不会不会,咱们哥们儿有啥嫌弃的。”说着,一抬手将背包里的几本唐之忆的书取出来,“说吧,让我带我爸的书做什么用?” 第247章 盛天悯的最初谜团 盛天悯一把将背包接过去,拉着唐晨在桌子前坐下,“先不着急这事,今天是今年最后一天,和兄弟一起过也算是意义重大了。”他打开两听啤酒,分别摆到唐晨和自己面前,“来,先走一个。” 盛天悯咕嘟咕嘟喝下去一大半,唐晨也随着闷了一大口。 “你今天似乎不太对劲啊,”唐晨说,“有什么烦心事要和兄弟说说?” “唉,今天逛了一趟超市,买了这些东西,心情也变得糟糕起来了。” 唐晨一阵莫名其妙,“逛了趟超市买东西应该愉快啊,怎么心情就糟糕起来?你这说得让我更糊涂了。” “这事说来话长了,”盛天悯抬眼看着那盘自己做的番茄洋葱炒牛肉,顺手夹了一筷子放到唐晨碗中,“你之前一直埋怨我不应该那样对虞佳,可你知道背后真正的原因吗?” “呃……这事今天本来不想提起的,我一直以为是你认识了景心琳,喜新厌旧呢,难道其中真有什么隐情?” “整件事情还要从我刚进入《科幻地带》杂志社那时讲起——”盛天悯将他收到班长程超若干条带着神秘词组的短信,和景心琳结识的那场青岛会议,在思维越界馆中建立起“启明星体系”,虞佳被跟踪,常倩的车祸,结识维卡莱娅后巴伦西亚这一行,一直到在景心琳家发现有人潜入让她看到“厄运迹语”,整个事件的全过程对唐晨和盘托出。 “直到今天,我去参加景心琳的同学会,结束后随林越枫在超市见到了班长程超,他将那些神秘词组的事情向我有了个交代……” 超市中,林越枫让程超说出了那些神秘词组的由来。 “盛天悯,其实我给你发的那些词组,都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而是林总给我的一个任务。”程超对盛天悯说。 “什么任务?” “是大作家唐之忆所着的几部书,林总给了我很多组数字。从那些数字中排列出相同的六个组合,代表书中的页码与行列,在唐之忆的每一本书中,根据这些数字组合在对应位置找到的文字都完全一样。按照每三个字一组的顺序,得到那六个词组——‘欲念遐’、‘破空臆’、‘暗谷梦’、‘深邃冥’、‘幽森幻’、‘今古宙’。我按照林总的意思,把这些词组,后缀在给你发的信息最后,使你对其逐渐注意起来。” “原来这件事是你在背后『操』纵!”景心琳对林越枫说道。 林越枫一笑,“心琳你别着急,听程超继续往下说。” “其实你们错怪林总了,他也只是因为我和盛天悯的关系,同时又和他是上下级的关系,做个顺水人情而已。这件事说起来很复杂,详细的来龙去脉,还得由那些老者解释才能明白。” “那些老者?你是指……”盛天悯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想说什么?”景心琳问道。 “看来盛编辑有些明白了,”林越枫说,“心琳,你不明白吗?” “我明白什么?你最好把说清楚,别再打哑谜了。” “在幕后掌握这一切真相的,是老者阶层啊,比如你的父亲——景国宏。” 景心琳双眼圆瞪,“我父亲?我父亲知道整件事情背后的一切?你别糊弄人了!对了,你那天在医院停车场,和龚鑫见面究竟谈了些什么?” “哦?你知道我和龚鑫的会面?” “别以为就你会暗中盯着我,我也有我的眼线。” 林越枫微微耸了耸肩,“也无所谓啊,既然今天把底交给你,让你知道我和他的会面也无妨。只是你父亲不便亲自和我在那种场合碰面,派龚鑫做代表,让我将你们‘启明星体系’最近的动态传达给他们老者阶层,就这么简单。” “你说的‘老者阶层’,是什么意思?”盛天悯问道。 林越枫解释说:“这个称呼很直白吧,‘老者阶层’顾名思义,就是由几位老者组成的阶层,包括心琳的父亲——景国宏、大作家唐之忆等等,一共有七位老人家吧。哎!很巧啊,和你们‘启明星体系’的人数一样。” “这事怎么从没听我爸爸提起过?”景心琳低声嘀咕,然后抬高声音问林越枫:“这个‘老者阶层’存在的目的是什么?” “这我并不清楚,毕竟我和他们这些老人家也不常接触,不是同龄人总归有代沟。不过他们委托我让程超交给盛编辑的这些古怪词组,肯定不是心血来『潮』。还有我提示给你看到的‘厄运迹语’,都有他们明确的目的……” “哼哼,不止这些吧!”景心琳打断他的话,“常倩的车祸,你难道想回避过去吗?” “常倩的车祸?”盛天悯一愣,“难道和他有关?” “那天去医院看望她时,常倩就告诉了我她当时从思维越界馆出门后,一直到被车撞倒,这段时间内经历了什么。你还记得咱们当时在监控录像中看到的情景吧?常倩在监控画面的最后,在和一个人招手,然后就消失在画面中。她告诉了我那个人是谁,是她公司的一个领导,站在马路对面,很着急地叫她过去。她有些紧张,出于某种原因在犹豫着是否过去,于是在过马路时,眼睛只是直愣愣地向前看,但心里彷徨无措,结果被车撞倒。那个领导就是你——林越枫,对不对?” 盛天悯听到此处,感觉一头雾水,“不对吧?如果说林越枫是常倩公司的领导,自然也应该是凌铎的领导了,但为什么在思维越界馆的聚会上,他们会彼此不认识呢?” 景心琳白了一眼盛天悯,“你个榆木脑袋,他们表现出不认识就真是不认识吗?你难道忘了林越枫是怎么每次思维越界游戏都能获得胜利的?他那些不伦不类的点子,怎么总能得到高票数?” 盛天悯这下才明白,原来思维越界游戏中不止米氏兄妹之间有暗箱『操』作,更大的黑幕在林越枫那里。 “喂,心琳,在这儿揭我老底是不是不太合适啊?毕竟那只是个游戏而已,谁没有点虚荣心呢?至于常倩的事,那场事故我也不愿发生的,出于人道精神,公司也为她垫付了一部分医疗住院费用,也算是仁至义尽吧。可话又说回来,从老者阶层中得到的结论,常倩这场厄运不可避免。” “厄运?这难道和‘厄运迹语’有关?”盛天悯突发奇想。但林越枫接下来的话,让他的情绪彻底跌入了谷底。 第248章 暗闯琉璃寺 “常倩的厄运和心琳看到的‘厄运迹语’毫无关系,那是属于你们‘启明星体系’中的一人的厄运昭示,从字面上你就应该能看出来是谁吧?我在这里就不指明了。” 盛天悯心中立即明白了,他说的是虞佳。其实从景心琳告诉自己这段“厄运迹语”的内容时,他便隐隐感觉是在影『射』虞佳,但始终觉得这种类似于预测未来的事情过于玄妙,可信度并不高。可今天听林越枫说常倩的事故,在老者阶层中已经有所预知,说明针对虞佳的“厄运迹语”很可能会成为现实。 “所以你要我把我爸爸所着的书拿来几本,就是要验证程超所说的是否是事实?”唐晨向盛天悯问道。 盛天悯掏出手机,将从程超那里记录下来的一堆数字,一边翻着唐之忆的书,一边对照。无论是小说类的文学着作,还是学术方面的专着,对照数字中页码和行列得到的文字,很清晰地排列出“破空臆”、“欲念遐”和“暗谷梦”这些词组,看来程超的话所言不虚。 可究竟虞佳会面对什么样的厄运呢?“厄运迹语”中没有任何的提示,但想来恐怕会是场相当可怕的灾祸。 其实在之前维娅就委托燕云姗给过一些暗示,也就导致了虞佳和自己的分手,说不定这是一个突破口呢?猛然想到维娅,她在“方舟宠儿”中和虞佳一样,也遭遇过很可怕的厄运,在不经意提及时,她对那件事讳莫如深。可无论怎样,也一定要从维娅那里找到哪怕一点关于避免厄运降临的线索。 “虞佳……她……难道真的也会身遭厄运降临?为什么这事从没听我父亲提起过?”唐晨看到盛天悯从父亲的书中按照数字密码精确地组成了这些词组,心中不禁一沉。 盛天悯听出唐晨的话中有话,“你说‘也会身遭厄运降临’是什么意思?” “我爸爸和维娅都曾经和我说过她的遭遇,她的厄运是‘无梦之眠’,也就是睡眠失去了做梦的权利。似乎乍听起来不做梦的睡眠并没什么可怕,但她作为亲历者,真正能够体会到每天都在没有梦的睡眠中是有多恐怖的事,她几乎到了思维崩溃的边缘。之前我并不知道其中内情,今天你和我讲起维娅‘方舟宠儿’和你们‘启明星体系’的事情,我才理解了她的这场厄运的背景。”【*# @~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盛天悯听到他这番话,几乎要兴奋得跳起来,急着追问:“那她是怎么摆脱这个厄运的?” 唐晨有些懊恼地说:“很抱歉,她没告诉我,我当时也没紧着追问,她只是告诉我是我父亲点拨的她,帮助她摆脱了无梦之眠。” “看来唐伯伯一定知道如何破解厄运,我得亲自去拜访他,把事情问个清楚。”盛天悯对唐晨说。 “不过最近在新年期间,我爸要应酬很多文坛和学术界的朋友学生的交际应酬,恐怕不能抽出时间单独和你见面。不过他和我说在新年假期最后一天,他会带我去见《科幻探索》杂志主编景国宏,那倒是个好机会,何况你也要跳槽到那里去,也不是师出无名。” 盛天悯心想,这确实是个好机会,尤其听林越枫说,景国宏也是老者阶层的一员,恰好可以将整件事情问个明白。 于是,两人说好,唐晨向父亲请求拜访景国宏时也带上盛天悯,等到了当天,接上他三人一路同行。 这一年,就在两人为虞佳的担心与希望中,在一醉解千愁的痛饮中,在囫囵吃掉盛天悯并不成功的番茄洋葱炒肉片中度过了。 等到唐晨的消息是在约好去会面景国宏的前一天,但结果却让盛天悯非常失望。唐晨在电话中告诉他,自己的父亲唐之忆没有答应带上盛天悯一起去的要求,原因是《科幻地带》杂志的主编岳强也会在场,盛天悯此时突兀地出现,并不合时宜。 “要不你等我的消息,我会把你想知道的都问清楚。”唐晨在电话里说。 “不行,明天我必须去!”盛天悯狠狠地说,“谁也拦不住我。” “可……”唐晨有些为难,“那好吧,既然你下定决心要去,要不这样——明天出发以后,我会将我的位置每隔一段时间在微信中共享给你,你要直接跟在我的后面也容易被发现。等到了地方你再现身,到时他们也不会强行轰你走吧?” 这样强行闯入或许并不礼貌,但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倒不失为一个有效的手段。盛天悯心想。 到了当天,盛天悯依计划行事,在唐之忆家附近等待着唐晨发来共享位置。在唐之忆的车驶离小区,唐晨悄悄给盛天悯传来信息,盛天悯赶忙在街边打了辆出租,要司机往手机指示的位置跟随。 一路上几番波折,车从市区一直开到了城市外的山区,盛天悯有些纳闷,景国宏的家自己虽然没去过,也不可能会在山区附近啊,唐之忆会不会已经发现自己的意图了,故意传递给唐晨这样的假地点? “爸,咱们这是要去哪啊?”唐晨也发现了此行的古怪。 “和你景伯伯约在郊区的一座庙宇,你到了就清楚了。”唐之忆不紧不慢地说。 唐晨没再多问,生怕漏出什么破绽。直到汽车停在郊区山脚下的一处寺庙前,唐晨暗中将最后一条位置信息发出去,随唐之忆下了车,往寺院大门处走去。 这座佛教寺院很大,寺门前站着一位小沙弥,见唐之忆和唐晨走近,赶忙迎上去。 “两位来了?里面请,主持在里面等着呢。”小沙弥很恭敬地接待唐家父子。 “其他几位都来了吗?”唐之忆问道。 “都已经到了。” 唐晨跟在父亲身后,抬头看向寺庙大门上的匾额,上面蓝底金边写着“琉璃寺”三个大字。 “爸,看样子您经常来这座琉璃寺啊?从没听您说过。”唐晨问道。 “无非是几个老哥们儿聚会的场所,这儿很清静,我们和这里的主持僧是熟人。我们老人家聚的地方,你又不会感兴趣,没必要和你提起。” 小沙弥带领着唐家父子绕过正殿和后殿,来到第三进院子的一处厢房前,轻轻敲敲门,向里面说道:“主持,唐施主到了。” 房门从里面打开,面前出现一位身穿青『色』僧袍的僧人,像是个服务僧,对父子俩说:“唐施主,请进。” 唐之忆行了一礼,走进房间,唐晨也随后跟了进来。 在他以为,既然是主持的房间,肯定是个十分古朴简单的禅堂。可等进入房间后,他竟有些吃惊。这个房间完全颠覆了他之前的想象,哪里是什么主持僧的禅堂,分明是个企业的会议室。屋子十分宽大,一张巨大椭圆形会议桌摆在正中,桌上摆着茶壶和茶杯,紧里面有投影仪和布幕,十几把椅子分列于会议桌两侧。 会议桌的主座上坐着一位身穿黄『色』僧袍的年长和尚,两旁一共坐着四位老者,有的喝着茶,有的抽着烟向门口看。见唐之忆走进屋子,众人纷纷起身迎接。 “老唐,来了?”“老唐,怎么来得这么晚?”“老唐,久违了!”几人各自都向唐之忆打着招呼。 “诸位,不好意思,来晚了,见谅见谅!” 众人簇拥着把唐之忆让到主座和尚的旁边,和尚也起身致意,“阿弥陀佛,唐施主可算来了,小僧有礼了。” “玄昆师傅别客气,请坐。”唐之忆彬彬有礼地说。 在后面的唐晨,身处这样的环境中,感觉浑身都不自在,想和诸位长辈打招呼,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还是唐之忆给他解了围,“晨晨,来,给诸位长辈行礼。” 唐晨赶忙鞠了个躬,“给各位叔叔伯伯行礼了。” “玄昆师傅,这是我的犬子唐晨,您第一次见吧。”唐之忆向和尚介绍道。 “是啊,贵公子一表人才,未来不可限量。”和尚说了句恭维的话,倒让唐晨颇为受用。 唐之忆向唐晨介绍了在座的其他人,除了唐晨知道的坐在和尚下垂手的《科幻探索》杂志主编景国宏外,其他三位分别是市作协的秘书长彭文昌、国家天文台的首席研究员高星,还有全国创意产业委员会委员陶向阳。 唐晨愈发纳闷了,除了景国宏以外,其他那三位在新年时都和父亲有过礼节『性』的拜访了,为何今天还要来此聚会呢? “老景,没和你打招呼就把犬子带来了,你别介意啊。”唐之忆对景国宏说。 “只要玄昆师傅不介意,我当然不会介意的。” “小僧当然也不介意。”黄袍老僧说道,“唐公子请坐吧。” 就在屋中寒暄的当口,盛天悯也赶到了琉璃寺。付了车费下车后,径直走进了寺庙。不过他并不知道这么大的寺庙中唐之忆和唐晨究竟去了哪一间房间,没办法只好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逐一找寻。 到了第三进院子,走到一间厢房门前,听见里面有隐约的谈话声,是一个老者和一个年轻人的对话。 盛天悯凝神静气仔细听去,当听到这两个人的声音时,不由得让他吃了一惊。 第249章 几维石碑拓文 盛天悯一把将背包接过去,拉着唐晨在桌子前坐下,“先不着急这事,今天是今年最后一天,和兄弟一起过也算是意义重大了。”他打开两听啤酒,分别摆到唐晨和自己面前,“来,先走一个。” 盛天悯咕嘟咕嘟喝下去一大半,唐晨也随着闷了一大口。 “你今天似乎不太对劲啊,”唐晨说,“有什么烦心事要和兄弟说说?” “唉,今天逛了一趟超市,买了这些东西,心情也变得糟糕起来了。” 唐晨一阵莫名其妙,“逛了趟超市买东西应该愉快啊,怎么心情就糟糕起来?你这说得让我更糊涂了。” “这事说来话长了,”盛天悯抬眼看着那盘自己做的番茄洋葱炒牛肉,顺手夹了一筷子放到唐晨碗中,“你之前一直埋怨我不应该那样对虞佳,可你知道背后真正的原因吗?” “呃……这事今天本来不想提起的,我一直以为是你认识了景心琳,喜新厌旧呢,难道其中真有什么隐情?” “整件事情还要从我刚进入《科幻地带》杂志社那时讲起——”盛天悯将他收到班长程超若干条带着神秘词组的短信,和景心琳结识的那场青岛会议,在思维越界馆中建立起“启明星体系”,虞佳被跟踪,常倩的车祸,结识维卡莱娅后巴伦西亚这一行,一直到在景心琳家发现有人潜入让她看到“厄运迹语”,整个事件的全过程对唐晨和盘托出。 “直到今天,我去参加景心琳的同学会,结束后随林越枫在超市见到了班长程超,他将那些神秘词组的事情向我有了个交代……” 超市中,林越枫让程超说出了那些神秘词组的由来。 “盛天悯,其实我给你发的那些词组,都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而是林总给我的一个任务。”程超对盛天悯说。 “什么任务?” “是大作家唐之忆所着的几部书,林总给了我很多组数字。从那些数字中排列出相同的六个组合,代表书中的页码与行列,在唐之忆的每一本书中,根据这些数字组合在对应位置找到的文字都完全一样。按照每三个字一组的顺序,得到那六个词组——‘欲念遐’、‘破空臆’、‘暗谷梦’、‘深邃冥’、‘幽森幻’、‘今古宙’。我按照林总的意思,把这些词组,后缀在给你发的信息最后,使你对其逐渐注意起来。” “原来这件事是你在背后『操』纵!”景心琳对林越枫说道。 林越枫一笑,“心琳你别着急,听程超继续往下说。” “其实你们错怪林总了,他也只是因为我和盛天悯的关系,同时又和他是上下级的关系,做个顺水人情而已。这件事说起来很复杂,详细的来龙去脉,还得由那些老者解释才能明白。” “那些老者?你是指……”盛天悯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想说什么?”景心琳问道。 “看来盛编辑有些明白了,”林越枫说,“心琳,你不明白吗?” “我明白什么?你最好把说清楚,别再打哑谜了。” “在幕后掌握这一切真相的,是老者阶层啊,比如你的父亲——景国宏。” 景心琳双眼圆瞪,“我父亲?我父亲知道整件事情背后的一切?你别糊弄人了!对了,你那天在医院停车场,和龚鑫见面究竟谈了些什么?” “哦?你知道我和龚鑫的会面?” “别以为就你会暗中盯着我,我也有我的眼线。” 林越枫微微耸了耸肩,“也无所谓啊,既然今天把底交给你,让你知道我和他的会面也无妨。只是你父亲不便亲自和我在那种场合碰面,派龚鑫做代表,让我将你们‘启明星体系’最近的动态传达给他们老者阶层,就这么简单。” “你说的‘老者阶层’,是什么意思?”盛天悯问道。 林越枫解释说:“这个称呼很直白吧,‘老者阶层’顾名思义,就是由几位老者组成的阶层,包括心琳的父亲——景国宏、大作家唐之忆等等,一共有七位老人家吧。哎!很巧啊,和你们‘启明星体系’的人数一样。” “这事怎么从没听我爸爸提起过?”景心琳低声嘀咕,然后抬高声音问林越枫:“这个‘老者阶层’存在的目的是什么?” “这我并不清楚,毕竟我和他们这些老人家也不常接触,不是同龄人总归有代沟。不过他们委托我让程超交给盛编辑的这些古怪词组,肯定不是心血来『潮』。还有我提示给你看到的‘厄运迹语’,都有他们明确的目的……” “哼哼,不止这些吧!”景心琳打断他的话,“常倩的车祸,你难道想回避过去吗?” “常倩的车祸?”盛天悯一愣,“难道和他有关?” “那天去医院看望她时,常倩就告诉了我她当时从思维越界馆出门后,一直到被车撞倒,这段时间内经历了什么。你还记得咱们当时在监控录像中看到的情景吧?常倩在监控画面的最后,在和一个人招手,然后就消失在画面中。她告诉了我那个人是谁,是她公司的一个领导,站在马路对面,很着急地叫她过去。她有些紧张,出于某种原因在犹豫着是否过去,于是在过马路时,眼睛只是直愣愣地向前看,但心里彷徨无措,结果被车撞倒。那个领导就是你——林越枫,对不对?” 盛天悯听到此处,感觉一头雾水,“不对吧?如果说林越枫是常倩公司的领导,自然也应该是凌铎的领导了,但为什么在思维越界馆的聚会上,他们会彼此不认识呢?” 景心琳白了一眼盛天悯,“你个榆木脑袋,他们表现出不认识就真是不认识吗?你难道忘了林越枫是怎么每次思维越界游戏都能获得胜利的?他那些不伦不类的点子,怎么总能得到高票数?” 盛天悯这下才明白,原来思维越界游戏中不止米氏兄妹之间有暗箱『操』作,更大的黑幕在林越枫那里。 “喂,心琳,在这儿揭我老底是不是不太合适啊?毕竟那只是个游戏而已,谁没有点虚荣心呢?至于常倩的事,那场事故我也不愿发生的,出于人道精神,公司也为她垫付了一部分医疗住院费用,也算是仁至义尽吧。可话又说回来,从老者阶层中得到的结论,常倩这场厄运不可避免。” “厄运?这难道和‘厄运迹语’有关?”盛天悯突发奇想。但林越枫接下来的话,让他的情绪彻底跌入了谷底。 第250章 另一个混入者 “常倩的厄运和心琳看到的‘厄运迹语’毫无关系,那是属于你们‘启明星体系’中的一人的厄运昭示,从字面上你就应该能看出来是谁吧?我在这里就不指明了。” 盛天悯心中立即明白了,他说的是虞佳。其实从景心琳告诉自己这段“厄运迹语”的内容时,他便隐隐感觉是在影『射』虞佳,但始终觉得这种类似于预测未来的事情过于玄妙,可信度并不高。可今天听林越枫说常倩的事故,在老者阶层中已经有所预知,说明针对虞佳的“厄运迹语”很可能会成为现实。 “所以你要我把我爸爸所着的书拿来几本,就是要验证程超所说的是否是事实?”唐晨向盛天悯问道。 盛天悯掏出手机,将从程超那里记录下来的一堆数字,一边翻着唐之忆的书,一边对照。无论是小说类的文学着作,还是学术方面的专着,对照数字中页码和行列得到的文字,很清晰地排列出“破空臆”、“欲念遐”和“暗谷梦”这些词组,看来程超的话所言不虚。 可究竟虞佳会面对什么样的厄运呢?“厄运迹语”中没有任何的提示,但想来恐怕会是场相当可怕的灾祸。 其实在之前维娅就委托燕云姗给过一些暗示,也就导致了虞佳和自己的分手,说不定这是一个突破口呢?猛然想到维娅,她在“方舟宠儿”中和虞佳一样,也遭遇过很可怕的厄运,在不经意提及时,她对那件事讳莫如深。可无论怎样,也一定要从维娅那里找到哪怕一点关于避免厄运降临的线索。 “虞佳……她……难道真的也会身遭厄运降临?为什么这事从没听我父亲提起过?”唐晨看到盛天悯从父亲的书中按照数字密码精确地组成了这些词组,心中不禁一沉。 盛天悯听出唐晨的话中有话,“你说‘也会身遭厄运降临’是什么意思?” “我爸爸和维娅都曾经和我说过她的遭遇,她的厄运是‘无梦之眠’,也就是睡眠失去了做梦的权利。似乎乍听起来不做梦的睡眠并没什么可怕,但她作为亲历者,真正能够体会到每天都在没有梦的睡眠中是有多恐怖的事,她几乎到了思维崩溃的边缘。之前我并不知道其中内情,今天你和我讲起维娅‘方舟宠儿’和你们‘启明星体系’的事情,我才理解了她的这场厄运的背景。” 盛天悯听到他这番话,几乎要兴奋得跳起来,急着追问:“那她是怎么摆脱这个厄运的?” 唐晨有些懊恼地说:“很抱歉,她没告诉我,我当时也没紧着追问,她只是告诉我是我父亲点拨的她,帮助她摆脱了无梦之眠。” “看来唐伯伯一定知道如何破解厄运,我得亲自去拜访他,把事情问个清楚。”盛天悯对唐晨说。 “不过最近在新年期间,我爸要应酬很多文坛和学术界的朋友学生的交际应酬,恐怕不能抽出时间单独和你见面。不过他和我说在新年假期最后一天,他会带我去见《科幻探索》杂志主编景国宏,那倒是个好机会,何况你也要跳槽到那里去,也不是师出无名。” 盛天悯心想,这确实是个好机会,尤其听林越枫说,景国宏也是老者阶层的一员,恰好可以将整件事情问个明白。 于是,两人说好,唐晨向父亲请求拜访景国宏时也带上盛天悯,等到了当天,接上他三人一路同行。 这一年,就在两人为虞佳的担心与希望中,在一醉解千愁的痛饮中,在囫囵吃掉盛天悯并不成功的番茄洋葱炒肉片中度过了。 等到唐晨的消息是在约好去会面景国宏的前一天,但结果却让盛天悯非常失望。唐晨在电话中告诉他,自己的父亲唐之忆没有答应带上盛天悯一起去的要求,原因是《科幻地带》杂志的主编岳强也会在场,盛天悯此时突兀地出现,并不合时宜。 “要不你等我的消息,我会把你想知道的都问清楚。”唐晨在电话里说。 “不行,明天我必须去!”盛天悯狠狠地说,“谁也拦不住我。” “可……”唐晨有些为难,“那好吧,既然你下定决心要去,要不这样——明天出发以后,我会将我的位置每隔一段时间在微信中共享给你,你要直接跟在我的后面也容易被发现。等到了地方你再现身,到时他们也不会强行轰你走吧?” 这样强行闯入或许并不礼貌,但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倒不失为一个有效的手段。盛天悯心想。 到了当天,盛天悯依计划行事,在唐之忆家附近等待着唐晨发来共享位置。在唐之忆的车驶离小区,唐晨悄悄给盛天悯传来信息,盛天悯赶忙在街边打了辆出租,要司机往手机指示的位置跟随。 一路上几番波折,车从市区一直开到了城市外的山区,盛天悯有些纳闷,景国宏的家自己虽然没去过,也不可能会在山区附近啊,唐之忆会不会已经发现自己的意图了,故意传递给唐晨这样的假地点? “爸,咱们这是要去哪啊?”唐晨也发现了此行的古怪。 “和你景伯伯约在郊区的一座庙宇,你到了就清楚了。”唐之忆不紧不慢地说。 唐晨没再多问,生怕漏出什么破绽。直到汽车停在郊区山脚下的一处寺庙前,唐晨暗中将最后一条位置信息发出去,随唐之忆下了车,往寺院大门处走去。 这座佛教寺院很大,寺门前站着一位小沙弥,见唐之忆和唐晨走近,赶忙迎上去。 “两位来了?里面请,主持在里面等着呢。”小沙弥很恭敬地接待唐家父子。 “其他几位都来了吗?”唐之忆问道。 “都已经到了。” 唐晨跟在父亲身后,抬头看向寺庙大门上的匾额,上面蓝底金边写着“琉璃寺”三个大字。 “爸,看样子您经常来这座琉璃寺啊?从没听您说过。”唐晨问道。 “无非是几个老哥们儿聚会的场所,这儿很清静,我们和这里的主持僧是熟人。我们老人家聚的地方,你又不会感兴趣,没必要和你提起。” 小沙弥带领着唐家父子绕过正殿和后殿,来到第三进院子的一处厢房前,轻轻敲敲门,向里面说道:“主持,唐施主到了。” 房门从里面打开,面前出现一位身穿青『色』僧袍的僧人,像是个服务僧,对父子俩说:“唐施主,请进。” 唐之忆行了一礼,走进房间,唐晨也随后跟了进来。 在他以为,既然是主持的房间,肯定是个十分古朴简单的禅堂。可等进入房间后,他竟有些吃惊。这个房间完全颠覆了他之前的想象,哪里是什么主持僧的禅堂,分明是个企业的会议室。屋子十分宽大,一张巨大椭圆形会议桌摆在正中,桌上摆着茶壶和茶杯,紧里面有投影仪和布幕,十几把椅子分列于会议桌两侧。 会议桌的主座上坐着一位身穿黄『色』僧袍的年长和尚,两旁一共坐着四位老者,有的喝着茶,有的抽着烟向门口看。见唐之忆走进屋子,众人纷纷起身迎接。 “老唐,来了?”“老唐,怎么来得这么晚?”“老唐,久违了!”几人各自都向唐之忆打着招呼。 “诸位,不好意思,来晚了,见谅见谅!” 众人簇拥着把唐之忆让到主座和尚的旁边,和尚也起身致意,“阿弥陀佛,唐施主可算来了,小僧有礼了。” “玄昆师傅别客气,请坐。”唐之忆彬彬有礼地说。 在后面的唐晨,身处这样的环境中,感觉浑身都不自在,想和诸位长辈打招呼,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还是唐之忆给他解了围,“晨晨,来,给诸位长辈行礼。” 唐晨赶忙鞠了个躬,“给各位叔叔伯伯行礼了。” “玄昆师傅,这是我的犬子唐晨,您第一次见吧。”唐之忆向和尚介绍道。 “是啊,贵公子一表人才,未来不可限量。”和尚说了句恭维的话,倒让唐晨颇为受用。 唐之忆向唐晨介绍了在座的其他人,除了唐晨知道的坐在和尚下垂手的《科幻探索》杂志主编景国宏外,其他三位分别是市作协的秘书长彭文昌、国家天文台的首席研究员高星,还有全国创意产业委员会委员陶向阳。 唐晨愈发纳闷了,除了景国宏以外,其他那三位在新年时都和父亲有过礼节『性』的拜访了,为何今天还要来此聚会呢? “老景,没和你打招呼就把犬子带来了,你别介意啊。”唐之忆对景国宏说。 “只要玄昆师傅不介意,我当然不会介意的。” “小僧当然也不介意。”黄袍老僧说道,“唐公子请坐吧。” 就在屋中寒暄的当口,盛天悯也赶到了琉璃寺。付了车费下车后,径直走进了寺庙。不过他并不知道这么大的寺庙中唐之忆和唐晨究竟去了哪一间房间,没办法只好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逐一找寻。 到了第三进院子,走到一间厢房门前,听见里面有隐约的谈话声,是一个老者和一个年轻人的对话。 盛天悯凝神静气仔细听去,当听到这两个人的声音时,不由得让他吃了一惊。 第251章 诡谲林洞 “你听到什么了?怎么这么吃惊?”沐萧轻声向满脸惊异的鳞良问道。 “嘘!”鳞良让沐萧先别问,聚精会神地又听了一会儿,“他们说这一处是当初那个孩子失踪的地方,几维石碑的拓文一定是被他带走了。” “几维石碑的拓文?”沐萧听到此处,脸上显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他们怎么会知道几维石碑的事情?难不成……也许真有可能是这样。” 鳞良、老蝼,还有恢复神智的六凌等人都不明白沐萧这话是何意,刚想让他解释清楚,听到了身后有人幽幽地说:“没错,他们应该是魄想会派来的人。” 众人纷纷扭回头看去,原来是手握着两块源石碎片、已经停止冥想技的悯雀。 “当家的,你不要紧了?”鳞良上前问道。 “悯雀,你已经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了吧?”沐萧紧跟着问。 “我都知道,虽然使用冥想技和布谷意识沟通时身体无法动弹,但外界的所有事情,我都能感应得到。” “主子,您和布谷小主子都说了些什么?”老蝼急不可待地问。 悯雀叹了口气,“布谷君她现在处境极其危险,在她身边的还有昙燕和另一个鸟族人,她们已经被人控制了,不过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忧。” “这么说……布谷已经醒过来了?”懋然有些激动地说,“她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鳞良和老蝼赶忙摁住情绪激动的懋然,生怕她声音过大暴『露』了这个密道的踪迹。 “你别激动,她没有告诉我。不过我在和布谷意识搭上联系的同时,居然收到了另一个意识信息,不停地向我询问几维石碑拓文的所在。当时我的反馈并不清楚,之后他对我传达着魄想会的人会在麋源族领地林洞附近搜寻几维石碑拓文的提示,让我一定要先于他们找到拓文。” “另一个意识信息?”沐萧紧锁双眉,心中生出些许不安,“他这样的担忧值得我们重视,隐匿行动厅的人说那个失踪的孩子,几维石碑的拓文一定和他有关。” “那个失踪的孩子,除了芒桦没有别人。”老蝼对沐萧说,“他现在就在刑流身边,刑流可帮助过我们,那样的话……” “蓝科科长刑流?”沐萧打断了老蝼,眼神中闪出一丝忧虑,“那个家伙对咱们来说并不可靠,他毕竟是零琴系的人,如果芒桦将几维石碑拓文交给刑流,公布于瞰想会的上层玄族当中,到那时恐怕就彻底打破了几维系和零琴系在瞰想会中的平衡了,肯定有不少几维系玄族人会投靠零琴系,夙鹃、螈寒,甚至包括我,都可能无法再支撑几维系在超地世界的影响了,瞰想会就成了零琴系一家独大。” “那又能如何?”六凌问。 “又能如何?我不是和你们讲过零琴系的宗旨吗?那样一来,五大显族,包括漠族与核族两大隐族,都将陷入空前的战争危机。同时拓文更不能落入魄想会之手,那样会彻底颠覆超地世界的社会秩序,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我很好奇,几维石碑的拓文上究竟写了些什么?”老蝼问道。 沐萧听老蝼这么问,立即绷起脸,“我劝你别对几维石碑拓文的内容感兴趣,那上面记载了玄族人自文明诞生之日起,对超地世界的掌控与设计记录,还有玄族人自身的详尽资料。当然,拓文是玄文书写,咱们没有人能看懂。不过我要提醒诸位,想也不要想去探究几维石碑,或者说玄族人的真相,那是禁区。” “连你们源石六科的科长也不行?”老蝼有些不服气。 沐萧摇摇头,“我们的任务,只有源石,没有别的。” “那么说……你们纯粹就是他们的工具喽?” 沐萧没有再回答这个问题,不置可否。 可悯雀心里有数,沐萧说的或许并不准确。至少在噬灵公墓的玄神殿中,众人遇到的那个暗影般的“使者”,极有可能是直接与玄族人有接触,五大显族中多少了解他们一些的人物。至于他真正的身份,目前还没有机会接触到。 “他们要离开了。”鳞良打断了众人的谈话,直听着暗道外面那些隐匿行动厅人员的动静,“听他们说是要回林洞的大本营,咱们要不要……” “先等等,等他们离开后,老蝼再用绯蛉监视着,记录下行踪,跟随他们的踪迹赶到林洞。”悯雀这样安排,众人点头称是。 又等了一阵,鳞良听外面彻底没了声音,看样子是都已经撤走了,于是率先从暗道中出来。众人依次而出,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老蝼将彩光器取出打开光亮。 可谁想到光亮刚一点起,突然从屋外传来一声喊叫:“是谁?谁在屋里?” 所有人都是一惊,正在大多数人发愣的当口,门被猛地推开,有两个统一着装的麋源族人站在门前,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小型联络仪。鳞良和沐萧的反应极快,一下就明白了这两个是隐匿行动厅留在这里的眼线,两人同时以飞一般的速度,一人一个,“砰、砰”两声将二人打晕在地。 “果然是他们这种隐秘部门的作风,”沐萧喃喃道,“就算是搜索一无所获,也要留个后手,生怕遗漏下什么。” 悯雀看着倒伏在地的两人,眉头皱了起来,“这可不妙,如果他们和离开的大部队没有联络的话,大部队一定会怀疑这里发生了变故。” “这个不要紧。”悯雀身后有人说话,是懋然的声音,“别忘了,我会通易术”。 “你……你不会是要……”悯雀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图。 懋然也不等悯雀反对,已经施展出她的看家技艺通易术,不多时便易形为倒在地上两人其中一个。 “你这么做很危险的!”沐萧想阻止她的计划,但懋然连话都没接,捡起小型联络仪,直直飞奔向农场以外,转眼消失在密林之中。 第252章 蟾狸的指引 “当家的,她这样能瞒过那些人吗?”鳞良担心地问道。 “不行,她这样太冒失了。”悯雀忧心忡忡地说。 “这不也是一个好办法吗?”六凌说道。 悯雀摇摇头,“要是他们留下的是一个人,懋然这么做有机会瞒过他们。但他们留下的是两个人,如果他们的首领问起另一个人的情况,懋然该怎么回答?” “的确,以他们这种隐秘部门谨小慎微的行事作风看,懋然这样混入十有八九会被他们发现的,这等于自投罗网。”沐萧说道。 “那还等什么,赶紧把她追回来吧。”鳞良着急地说。 “这样,鳞良,你的脚程快,尽量把她拦住截回来。如果她已经混进他们的队伍了,就在暗中监视,必要时出手将她救出,如果不得已和那些人有冲突,切记不要恋战。” 鳞良应了一声,朝着懋然离开的方向追了下去。 “我们也出发吧,跟紧他们。”悯雀对众人说。 临出发时,沐萧让军官小榭带领四名军士安置好被打晕的两名隐匿行动厅人员,并且让他转告禾梃,随时做好军事行动的准备,也许在林洞那里最近就会有一场鏖战。 出发以后,老蝼放出了十多只绯蛉,让它们时刻探知着懋然、鳞良,还有隐匿行动厅大部队的动向。沐萧则带领众人沿着去往林洞的大方向往模桧林场的东部前进。 疾行多时后,直至月上中天,沐萧将手一抬,让众人停下脚步。 “这里已经到了模桧林场的边缘,再往前走就是蔺薰集,隐匿行动厅的人很可能在镇子里进行休整,此时也是懋然最有可能暴『露』的时候。”沐萧说道。 “先找到鳞良吧,他应该清楚那些人的具体休整地点。当然,如果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将懋然救出来,那是最好的结果。”悯雀说。 老蝼用“唤噬醒”很快将放出的绯蛉招回,六凌感叹道:“你现在的‘唤噬醒’技艺水平已经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了,根本不用技艺招式啊。” 老蝼一笑,“还不是托玄神使者的福,还有他留给我的绯蛉。对了主子,绯蛉带来了鳞良的信息,他现在在蔺薰集的镇子西南边的一处杂货店仓库等着咱们呢,隐匿行动厅的人进入了杂货店对街的民居里。” 几人沿着绯蛉指引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找到了杂货店仓库,绯蛉从侧面一扇小门门缝中飞入,小门随即“吱扭”打开,里面的鳞良将众人接进仓库。 “怎么样?懋然那边有什么变故没?”悯雀见鳞良没有救回懋然,有些焦急地问。 “当家的,事情有了些变化,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了。”鳞良『露』出了十分不解的神情。 “有了什么变化?难道懋然已经被发现了?”悯雀问道。 “恰恰相反,懋然一点没有被怀疑,我所说的变故,是指另一个被咱们打晕的隐匿行动厅人员竟然和她一起回到了大部队之中,他们俩人恰好可以互相佐证身份。” 所有人听鳞良这么说,都惊得目瞪口呆。 懋然施展“通易术”装扮成那个留守两人中的一个,跟随着隐匿行动厅的大部队直到蔺薰集的秘密据点,计划直到入夜才会去归队,为的是不让他们引起怀疑。 她之所以不经其他人的同意擅自行动,就是因为之前众人对她过往的质问刺激到了她最深层也是最脆弱的神经,她决心一定要做一些事情来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真正的心意。 她心里也十分清楚,自己对隐匿行动厅的一切都一无所知,如果对方问起一些内部的事情,自己很可能会立刻暴『露』,因此她早已抱定了被发现的觉悟。但让她万没想到的是,自己正要进入它们的据点时,一旁突然出现了在农场值守的隐匿行动厅的另一个人,十分自然地上前和她打起招呼,这情形一时间让她措手不及。 “真凑巧,咱们几乎一起回来了,那就一起进去吧。” “哦……哦……是啊,真巧,那就一起进去吧。”懋然有些莫名其妙地应和着。 两人同时走到那座民居门口,懋然刚要伸手敲门,突然被那人拦住。 “兄弟,还是我敲门吧。” 说罢,那人抢上前去,用单手手指上尖锐的指甲在门上使劲划了一个三角形,然后在这个三角形正中轻轻敲了四下。等了片刻,从门里传回“吱吱”划门的声音,懋然发现那人划出的三角形的旁边隐约又出现了个三角形印痕,然后就是三声敲门声。那人听到后,用手掌向刚刚出现的三角形上面拍了一掌。很快,门分左右,里面出现一人,将两人让了进去。 “榴弋、梳杭,你们俩怎么现在就归队了?梓奇统领派出去的其他暗哨都还没回来呢。”迎接两人的守卫说。 懋然心中有些紧张,她不知道自己装扮的究竟是榴弋还是梳杭,一时间没敢轻易开口。倒是身边的那人很干脆地说:“我们有些发现,需要马上报告。榴弋,我们现在就去见梓奇统领。” 懋然心想,这人似乎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而且很清楚他们隐匿行动厅的进门暗号,难不成这人就是那个真正的梳杭吗?不,不对,在农场门口,自己是亲眼看到这两人被鳞良和沐萧打晕,怎么可能转眼就和自己同时出现在秘密据点门前?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于是懋然打定主意,将紧张的情绪稳定住,点点头和那人一起向里面走去。 一路上懋然看到几十名隐匿行动厅的人在民居中的各个房间里休整,走到后院的正厅中,一名身材高大的麋源族人坐在正座上,有几名像是参谋一样的人在两旁相陪,想必正座上的就是统领梓奇了。 “榴弋、梳杭,我不是让你们在那个农场停驻一晚,明天再回来吗?”梓奇问道。 懋然自然是没敢冒失搭话,那个“梳杭”十分沉稳地回答:“统领,我们发现了重要的情报,必须马上回来报告,来不及等明天一早了。” “哦?什么情报?” “我们监控到了驻扎在航空技术研究区的部队里,有敌方分子混入其中。” 梓奇一皱眉,“你们怎么监控到的?” “大部队刚走不久,我们藏在农场暗中观察到一队联邦军队从那里经过,我们探听到他们的谈话,说是要快点赶到航空技术研究区与他们内部的人汇合,将源石核心技术的情报送到麋源族与噬族领地交界处的联络站。我们觉得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于是赶紧回来向统领汇报。” 梓奇低下头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对身边的参谋人员说:“给大本营的柏宁长官发过去构想质联络信号,告诉他榴弋与梳杭打探到的消息,让他有所准备。另外,通知据点中所有厅里的人,明天天一亮就出发,不用等其他踩点的人了,尽快赶回林洞大本营。” 懋然和那个“梳杭”被梓奇打发下去休息,两人来到一间屋子中,懋然观察四下无人,便开口对他说:“你……你是怎么……” 第253章 临近幽森幻 她刚问到一半,那人一下打断了她的问话,“榴弋,还好咱们很幸运,在那个农场留守暗哨,要不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情报传回来呢?”他边说边向懋然眨了眨眼,懋然毕竟经验丰富,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知道这里说话并不保险。不过这个假扮的“梳杭”显出的神情,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可不是,”懋然应和道,“也许咱们能得到柏宁长官的嘉奖呢。” 那个“梳杭”使劲冲她挤挤眼,意思是她别多说话了。懋然一下就懂了,赶紧闭嘴,也许话越多越容易出错。 不一会儿,懋然发现从窗缝中飞进来一只红『色』的小飞虫,她立刻认出这是老蝼的绯蛉。于是灵机一动,冲“梳杭”使了个眼『色』,对他说:“你看我这记『性』,刚才咱们在梓奇统领那都汇报了些什么来着?” “梳杭”也理解了她的目的,于是又将在梓奇那的对话从头到尾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打开了屋子的后窗户,让这只绯蛉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做完这些,他对懋然说:“离天亮没多久了,抓紧时间休息,养足精神好和大部队回林洞。” 懋然还是没有忍住,以最轻的声音问了一句:“你是谁?” 那人丝毫没有理会,好像没有听见一般,在床上一翻身,就不动弹了。但懋然明显能感觉出来,他肯定听到了自己的问话。既然他不理会,自己也就不再追着问个究竟,翻身躺到了另一侧床上,很快便进入梦乡。 说起林洞,也许没有亲眼见过的人永远想象不出那是处什么样的所在。即便是有见过的人向他们绘声绘『色』地描述那里的形貌特征,也无法让他们的脑海中准确浮现真正林洞的样子。 熟悉林洞的麋源族人,通常会有八个字来形容它——通幽磅袤,柔郁险奇。 林洞并非字面所描述的是个洞窟,而是由无数棵巨大枞木树茎打通后,像是以人为之力拼接组合而成的一个偌大的纵横空间,东西走向超过一百五十超里,南北宽二十多超里。从地图上看,更像是一条长长的洞道,所以谓之林洞。 但实际上这里更像是一座城市,一座被荒废遗弃千年之久的麋源族领地独有的城市。 曾经有麋源族的考古学者来此考察,发现过超地纪元之前有部族在此生活过的痕迹,但十分稀少。如今的林洞几乎已经蜕化成了原始生态环境的专有地区,原始的动植物随处可见。而在林洞之外,这样的生态环境没有丝毫蔓延的趋势,精确地以林洞边缘为界,区隔出两种截然不同的世界,甚至是时间。 自超地纪元1010年,鳍族、长人族领地相继发现了“深邃冥”和“欲念遐”两块构想源石,在同年年底,麋源族也在林洞中发现了“幽森幻”构想源石。至此,超地时间的构想能源爆炸时代开始。 于是麋源族逐渐认为林洞这样极其特殊的地貌与生态环境,很可能是由于构想源石的作用所形成的。因此,对于大多数上层保守派麋源族族群人士,无论是政界还是学术界,都认为构想源石不能离开林洞,应该维持这样特殊的生态环境。 因此在超地纪元1249年,继鳍族、鸟族开展构想源石开发工程后,麋源族政-府公开了自己的构想源石开发项目,并在林洞建立了构想源石开发研究中心,同时成立了隐匿行动厅这样的机构,在林洞建立大本营,秘密保护研究中心。 而当懋然随着隐匿行动厅的这一部支队来到林洞的西侧入口,亲眼见到林洞的样貌时,不由自主地被如此恢弘的景象所震撼,一时间愣在原地。 “喂,兄弟,赶紧跟上前面!”一直伴随在她身边的那个“梳杭”适时地提醒道。她立刻清醒过来,这样的情绪如果别人稍微有所注意,可很容易被看出破绽。 “哦,抱歉,有点走神了。”说罢,懋然紧跟上了前面的队伍。 隐匿行动厅的大本营设立在林洞西部偏北的位置,紧邻构想源石研究中心旧址。支队回到大本营后,支队长梓奇让手下数十名此次行动人员待命,自己则亲自去向行动厅厅长柏宁汇报情况。 此时的懋然有些坐不住了,很想悄无声息地跟踪梓奇去窃听他与柏宁的对话,但看身边的这个“梳杭”,一直是凝神静气地坐在身边,估『摸』不会支持自己的行动。 “怎么?坐不住了?”这个“梳杭”低声说,没有睁眼。 “怎么会?我有什么坐不住的?”懋然极力掩饰着情绪。 “你这个‘榴弋’可不能这么当吧!只装饰外表,不了解『性』格,这样可不是个合格的技师啊。” 他一下子捅出了实情,这让懋然心中顿感一阵紧张。但她毕竟身经百战,再凶险的场面也经历过,很快便稳住了心神,凑到“梳杭”跟前,轻声对他说,“我不明白,在蔺薰集的时候你不让我和你交流,怎么混入他们林洞大本营反倒你主动把事情捅破了?” “梳杭”一笑,“这个问题目前并不重要,你该想的是,如何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找到你们需要的东西吧?所以你才蠢蠢欲动,对不?” “我们需要的东西?你指的是什么?”懋然问道。 这个“梳杭”没有回答,起身向外面张望了一下,然后对懋然说:“稍安勿躁,你不用急于行动,他们会主动来找咱们的。” 懋然也跟着他向外望了望,不知道他在等待什么。 林洞中的建筑与外面麋源族领地的建筑在格局上截然不同,林洞因为区域当中绝大部分空间由无数超大枞木树干毫无规律地纵横排列,没有在平地上建设房屋的间隙。但在巨大枞树干当中,分开了一格格大小不一的隔断空间,如同一间间屋子一样。一些政-府或学术机构就利用这些无法判断是否是人为建成的建筑群组来划定单位区域,隐匿行动厅也是一样,只不过划分的区域更为隐蔽,并且紧邻着构想源石研究中心。 “榴弋、梳杭,梓奇统领让你们俩过去回话。”懋然他们两人的房间外面传来声音。 那个“梳杭”冲懋然眨眨眼睛,意思是“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好,我们马上就去。”懋然冲外面回应一声。 “赶紧的,厅长也在等呢。” 容不得再说什么,两人出了房间跟随着那个传令兵不多时便来到隐匿行动厅厅长办公室。传令兵一声报告,里面的卫兵将两人接进办公室。 懋然见办公室十分宽大,正面宽大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位身形肥胖的麋源族人,身着便装,眼睛炯炯有神,紧盯着自己和“梳杭”,想必他就是隐匿行动厅的厅长柏宁了。一边站着梓奇,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榴弋、梳杭,叫你们过来,是让你们把在农场发现的情报详细汇报给厅长,说得越细致越好,明白吗?”梓奇对他们说道。 柏宁『插』过话,“大概情况梓奇统领已经和我说了,不必再重复。我想知道,你们听到那些军人中间有人谈论源石相关话题的,究竟是军官还是士兵?” 懋然没敢立即回答,偷眼看着身边的“梳杭”,只见他沉『吟』了片刻,开口说道:“我们并不清楚说话的人在他们队伍中是什么身份。” “哦?这可不好办了。”柏宁看样子有些吃惊,“如果你们无法给我准确的情报,我该怎么向军事管理部上报这一情况?他们该怎么彻查?这样的话,你们带回来的情报将毫无价值。或者说……你们根本带回来的是假情报?” 第254章 再遇兆刃 懋然听柏宁这么说,心里顿感一阵紧张,难道他们已经开始怀疑两个人的身份了? 那个“梳杭”倒一点都没有慌『乱』,还摆出一脸不解的表情,“厅长,您这么说,有点不像咱们隐匿行动厅的作风啊?咱们的调查任务什么时候需要向其他政-府部门上报了?我们难道不是独立机构吗?” 旁边的梓奇很不经意地嘴角向上一翘,『露』出了不易被人察觉的笑容,正让懋然看在眼里。——哦!看来他们是有意这么说的,这个“梳杭”很机智地没有上他们的套,万幸万幸! “对啊,听你这么说,我还真是老糊涂了。也是,咱们隐匿行动厅什么时候向其他部门上报过情报?”柏宁煞有介事地恍然大悟,“不过……你是叫梳杭是吧?他是叫榴弋?可我怎么记得梓奇统领麾下并没有这两个情报人员啊?” 懋然猛然脑袋“嗡”地一声,瞬间思维『乱』成一团。那个“梳杭”眉间挑了挑,努力地压住激动的情绪。 “厅长,您这话说的,花名册上面都有他们啊……”还没等梓奇把话说完,柏宁向门前卫兵一挥手,四个卫兵立即冲上来要擒住两人。 懋然此时头脑飞快旋转,自己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反抗吗?可这样一反抗,身份便彻底暴『露』。要是不反抗,认由他们把自己抓住,再想怎么脱身也是晚了。 身边的“梳杭”倒是毫没犹豫,拉起懋然的胳膊一个健步跃出了四人的包围圈,然后飞快往办公室门口跑去。 统领梓奇大惊,冲着办公室外大喊:“把他们拦住!” “梓奇,你觉得可能拦得住他们吗?”柏宁鼻子里哼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道。 果然,办公室里面外面的卫兵都没能拦下两人,他们很快就冲出围捕,在林洞中消失无踪。 “厅长,我真是没想到……”梓奇脸『色』难看地对柏宁说。 “也不怪你,那个家伙说得一点没错,我开始也以为他只是危言耸听,刚才无非是按他所说试探试探,果然让混进来的两个暴『露』出来。” “厅长,他毕竟是组织上直接委派的人,您没有捉到那两个人,是不是也不好向他交代啊。” 柏宁长叹了口气,“既然他之前就判断凭借咱们的力量很难抓到他们,这样的结果他也算有心理准备。还好那个家伙不适应林洞的环境,一时半会还在病病殃殃的状态中,咱们还有时间。” 懋然被假扮“梳杭”的家伙带领着冲出隐匿行动厅大本营,一路上虽然有层层阻拦,但没有人能挡得住这人的冲击,都是一两下就被近身打倒。有拿出速粒枪的守卫,那人只是手腕一翻,速粒枪就顷刻无法击发,成了废物。 懋然看得清楚,他使用的是沐萧的“柔蕨术”,能让速粒枪中关键的木质材料变形,使得枪械发生故障。尤其他那技艺施展得极其熟练,可能技艺等级和沐萧在伯仲之间。 两人逃到了大本营之外的一处巨木夹缝,这里在林洞中十分隐秘,很不起眼。“梳杭”使用“柔蕨术”打开了一道间隙,两人进入以后,再将间隙合拢。 “这个可恶的柏宁,还以为能蒙混过他那一关。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变聪明了……”“梳杭”嘴里低声喃喃着。 “嘿,你到底是什么人?”懋然忍不住问道。 这个“梳杭”白了她一眼,“你能把你的好奇心先放一放吗?咱们现在是在林洞……” 刚说到这儿,他突然一个健步蹿到懋然身边,猛地向她身后施展“柔蕨术”。懋然吓得一哆嗦,回头看去,只见十数只手掌大小、两腿直立的长身动物,呲着尖牙,正欲扑向懋然,却被几条软下来的藤蔓缠住无法动弹。 “这……这些是……”懋然惊魂未定。 “蟾狸,只有林洞里有的生物,极具攻击『性』,而且速度飞快,被它们围住啃噬可就惨了,你还是当心点吧。”“梳杭”冷冷地说。 “看样子,你对林洞中的环境很熟悉啊。” “这里不光是蟾狸,还有独目豺、魇蜥这些致命生物,咱们碰上任何一样都够受的。林洞里处处危机,相比于知道我是什么人,你还是更小心这些东西吧。” 懋然见他对自己的疑问不以为然,只好先控制住心中的疑『惑』,一边警觉地四下张望,一边对他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既然已经暴『露』了,索『性』咱们就单刀直入,不必再从隐匿行动厅处下手,直接潜入构想源石研究中心。” “这样……能行?” “目前看是很难,他们正加派人手搜捕咱们,只能先隐藏在此处躲过锋芒……”说到这里,他的话戛然而止,透过刚刚合拢的巨木缝隙向外看去,懋然也凑近观察。只见好几队隐匿行动厅的人穿梭往来,看来是着急搜捕他们两人。有几次有人凑到两人藏身的树洞边,“梳杭”就抓过一只蟾狸从缝隙间放出去,让搜捕的人手忙脚『乱』了一阵,以为此处是蟾狸的巢『穴』,也就不再仔细搜索。 “恐怕他们不搜捕到咱们不会善罢甘休,可总躲在此处也不是办法。”懋然心中有些焦急,对“梳杭”说。 “梳杭”思索了一下,伸出右手将自己的右耳盖住,嘴里发出一阵非常不容易被人察觉的声响。懋然看到他这个动作,忽然心中一动,自己似乎在哪见过这样的举动,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刚要问他这是何意,猛地发觉树洞缝隙外面有两道风声掠过,几乎是刹那间的事。 懋然完全没看清那两个东西,只是听“梳杭”自言自语地说道:“但愿它们不负我望。” “它们?它们是谁?”懋然再一次忍不住问道。 “梳杭”看了她一眼,仿佛在说:“你的好奇心又来了,能不能管住你自己?”然后便一声不吭地转回头去。 此时树洞中的气氛有些尴尬,懋然不知道该和这人再说点什么,这个“梳杭”也没有再要理会她的意思。两个人就这样默不作声地待在这个并不宽敞的空间里,一边四下警戒一边想着心事。 又过了一阵,树洞外面没有了搜捕的动静,懋然刚想问他现在是否能有所行动,发现他正往树洞深处施展“柔蕨术”。 “你在做什么?”懋然问。 “你是不是想问咱们下一步如何潜入研究中心?喏,我正在做这事呢。” 懋然凑近看去,只见树洞深处被藤蔓、枝丫封死的地方,已经被开拓出一条并不宽敞的通道,正用微型彩光器向里面照去。 “这个洞口是怎么打通的?又会通向哪里?” “这是通向那些蟾狸巢『穴』的洞口,蟾狸这种专属于林洞的动物,巢『穴』都是利用林洞中繁密的巨枞木开出四通八达的通道出来。而它们的生态环境全部受构想源石所影响,所以我确信,蟾狸巢『穴』中聚集最多的地方,也就是离构想源石最近的地方。” “梳杭”这一番话,让懋然顿感诧异,他为什么对构想源石的事情了如指掌,又是为了什么帮助自己找寻构想源石? 懋然知道现在问起他也不会回答,索『性』就跟在他身后进入这条不知尽头在何处的通道。 第255章 麋明族的交叉通路 蟾狸这种生物很奇怪,不说它在超地世界除了林洞以外的任何地方都找不到,只说它的习『性』就让任何人捉『摸』不透,除了这个伪装的“梳杭”。 懋然听他的介绍,蟾狸极具攻击『性』,并且和血狄、妖狞那些猛兽一样,都是群居群猎。但懋然发现蟾狸和它们不一样的是,当和“梳杭”两人深入蟾狸的巢『穴』通道之中,真正和它们近距离接触后,这些蟾狸反倒对两人温顺有加。任凭两人从身边经过,甚至不经意地抚『摸』一下,都丝毫没有敌意。 “这些蟾狸为什么不来攻击咱们?”懋然问道。 “怎么?你很希望它们来攻击吗?奇怪的人!” 懋然听“梳杭”这样令人讨厌的回答竟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反唇相讥。 不过两人还是很顺利地没遇到什么阻碍,七拐八弯地沿着树洞通道向蟾狸越来越密集的方向行进。正走着,忽然发现前方的空间宽敞了很多,同时很多只蟾狸向两人的反方向蹿去,仿佛是遇到天敌一般。 只听前面传来一声低吼,“梳杭”低语对懋然说:“前面有更危险的生物,听声音好像是魇蜥,咱们得格外留神。” 两人很快来到紧里面空间最宽阔的一处树洞,上下左右被枝丫藤蔓包围,当中有一只体型庞大的六脚巨兽,三角形头颅,利齿外『露』,口中叼着数只已被咬死的蟾狸。有许多蟾狸围在六脚巨兽的身边狂叫,大部分还在四散奔逃。那巨兽只是巨爪一挥,便能打死打伤周遭的蟾狸大半,但还是有许多蟾狸围上来保护其它同伴逃脱。 懋然看到这场景也感到惊心动魄,对“梳杭”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魇蜥吗?” “梳杭”点点头,“看样子我得出手帮帮这些小家伙,不能让这只魇蜥为所欲为。” 说罢,他施展出技艺,那些周遭的枝丫藤蔓全部瞬间长出尖利的长刺,“噗噗”几声,便将那只魇蜥刺得浑身是伤。魇蜥疼痛难忍,不敢在此恋战,找到旁边一条通道夺路而逃。 懋然见他施展出的技艺又是一惊,“你……你居然会‘析蕨术’?” “我会‘析蕨术’怎么了?”“梳杭”回头用古怪的眼光看着懋然。 懋然忍不住想起了众人在霁洹高原与噬灵公墓和破空杀手檀迟的交手,她是“析蕨术”的高级技师。没想到这个假扮“梳杭”的家伙施展起“析蕨术”来一点都不比檀迟弱。这样看来,他应该身怀“析蕨术”、“柔蕨术”,甚至还有问天族“通易术”等等多样技艺,而且等级不低,此人一定来历不凡。 “没……没怎么,只是你让我想起一些往事。”懋然没再深入去问。 “梳杭”一笑,清楚懋然的好奇心越来越重,但也知道此时并不是满足好奇心的时候。 赶走了魇蜥以后,成群的蟾狸围拢过来,有的将被魇蜥打死咬死的同类拖到一边,大部分凑近懋然和“梳杭”两人,“嗤嗤”地叫着,仿佛在感谢两人的出手相救。 懋然本以为这些蟾狸应该对真正出手解救它们的“梳杭”更加亲近,自己只是个站脚助威的。但没料到有几只蟾狸凑到她的身边,好像是遇到了久违的老友一样,围着她上蹿下跳的。 “梳杭”看着也有些纳闷,但很快明白了它们的意思。 “你身上是不是曾经携带过源石碎片?” 懋然点头,“是的,曾经有一块‘欲念遐’源石碎片短暂放在我身上过,你怎么知道的?” “喏,”“梳杭”指了指围在懋然身边的这几只蟾狸,“它们应该是接触过源石的蟾狸,发现你身上也有源石的感觉,所以才会这样。” “那这么说……” “它们肯定知道那块源石的具体所在。” 懋然心中一阵兴奋,“可……如何让它们指引正确的路径呢?” “这个简单,你随便往哪里走都可以。” 随便往哪里走?这话让懋然有些发懵,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别愣着,你试试就知道了。” 懋然不明所以地胡『乱』找了个方向向前走去,那几只蟾狸一下子抓住她的裤襟,往另一个方向用劲拖去。懋然一下子明白了他是何意,“它们是不是认为我要去找源石,但方向走错了,要按照它们指的方向走才对?” “梳杭”点点头,“算你幸运,要是刚才那只魇蜥把这几只接触过源石的蟾狸都给弄死了,那咱们要找到源石还要多费一番周折呢。” 就这样,懋然按照这几只蟾狸的指引,进到右手边的一处向上的通道,“梳杭”身后跟随。走了不多时,几只蟾狸在一道木壁前停住了身形,轻声地“吱吱”『乱』叫着。 “这就到了?”懋然四下观察了一番,“可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梳杭”没有像懋然那样四处『乱』找,只是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木壁一言不发。 懋然刚想问他究竟,“梳杭”冲她一摆手,意思是让她安静下来。他将彩光器的亮度调到最暗一档,然后用手抚『摸』着那堵木壁。懋然发现了他抚『摸』时的一些不自然的细节,似乎他手指触『摸』木壁表面时,每只手只有其中四根手指发力,最后那根小拇指好像没有力量一样。不过这个细节并没有引起她更多的注意,诧异之意只是一掠而过。 “知道了,木壁后面应该就有块源石,只是不清楚是块源石碎片还是一块整块源石。” “梳杭”这么说,吓了懋然一跳,“一块整块源石?你不是和我开玩笑吧?” “开玩笑?这堵墙的后面可是麋源族构想源石研究中心,他们有整块的‘幽森幻’源石,这是千真万确的。” “喂!你还要打人家麋源族领地上唯一一块构想源石的主意吗?” “梳杭”回头用鄙夷的眼光看着懋然,“你们难道不想得到?悯雀他难道会对眼前触手可得的一块构想源石没有兴趣?” 悯雀?懋然心中一阵激动——他竟然知道自己和悯雀的关系?也许他是瞰想会里的人?可转念一想,也有可能是悯雀这一路之上遇到的哪个人,这都很难说。 “梳杭”见懋然有些游移不定,也不再理会她,向木壁处施展起“柔蕨术”。很快,木壁卷曲起来,木壁后面显现出一片宽敞明亮的空间。随着木壁缓缓软下来,里面空间中的景象逐渐展现在两人面前——无数像是藤蔓的东西编织成一人来宽的圆形围笼,透过浅棕『色』透明的围笼,可以看到里面非常清晰地摆放着一块长方形纯绿『色』石碑。 “这……这难道是……”懋然一眼看到这个东西,隐隐感觉刚才“梳杭”的话也许就实现在自己眼前。 “没错!这是‘幽森幻’构想源石!”“梳杭”抑制住内心的激动,肯定了懋然的判断。 第256章 玄族生物蔓痋笼 懋然没等木壁完全卷到底,就一跃而过,痴痴地向围拢住“幽森幻”构想源石的藤蔓围笼走去。此时这个“梳杭”心中还算清醒,赶忙上前拉住懋然的手。 “这东西有古怪!小心点!”“梳杭”提醒懋然说。 懋然被他这一提醒,立刻冷静了下来,“梳杭”自己则小心翼翼地靠近围笼。也就在他离围笼三四步远的地方,猛然间手臂上和脸颊上一阵细微地刺痛感袭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被划开了几道细小的伤痕,一下让“梳杭”停住了向前的脚步。 “原来是这样……真是厉害!它到底是什么东西?”“梳杭”惊叹了一声。 “怎么回事?那东西很厉害吗?”身后的懋然不明其意。 “梳杭”从地上捡起一条粗大的藤条,回头对她说道:“你看看就知道了。”说罢,将藤条向围笼方向扔去,只见那根粗大的藤条眼看扔到围笼边上时,瞬间被看不见的力量削成了碎段。这一幕让懋然惊得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看到了吧?刚才真是危险!像你那样不知死活地往前面冲,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竟然如此厉害!”懋然问道。 “我不知道,至少麋源族境内我没见到过这种东西!” “你看能用你的‘柔蕨术’把这个笼子打开吗?”懋然问。 “不行,植物对它根本不管用。从那东西的外观上看,貌似是植物,可我却无法用‘柔蕨术’控制它。唯一一种可能是,这个东西本质上不是植物,而是一种动物!” 他刚说到这里,懋然还没反应过味来,突然在这座围笼的旁边,打开了一道门,两个人出现在门前。 “咳……咳……这位朋友,你说得没错。”走在前面的人说道,声音感觉是个苍老的男『性』,而且很虚弱,还拄着长柄拐杖,“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让你们这么轻易地就弄到手?咳……咳……” 懋然看向两人出现的方向,说话的人她没有十分在意,但看那人后面搀扶着他的人,有着双瞳孔眼睛的明显特征。懋然脸『色』骤变——怎么会是他?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梳杭”并不知道来人是谁,只是眼里紧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丝毫不敢大意。 “特使,您注意点身体,这种事情不必您亲自出马,由在下来就可以了。”老者身边那个人说道,看起来对老者毕恭毕敬。 “兆刃!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懋然忍不住问道。 “哦?你这个麋源族人知道我的名字?” “咳……你这个没脑子的家伙!”被兆刃称作“特使”的老者回头对他说,“这个‘榴弋’既然是别人假扮的,就说明他十有八九不是麋源族人。咳……咳……你想想,和你认识,又精通长人族中‘易型术’的人,会有谁?” 兆刃仰头想着,“云遐镇的那些技师?向欣吗?他怎么会出现在林洞呢?” “咳……咳……笨蛋!再想想!” “这……哦!我知道了,是悯雀身边的……懋然!”兆刃恍然大悟,随后用他那犀利可怖的眼光看着懋然,“真是不出特使的所料,你们果然按照梵冀几维石碑项目的指引来到了林洞。说说吧,你旁边这位是谁?悯雀和其他人又在哪里?” 懋然也狠狠地盯着兆刃,但一言不发。不是因为她敌视兆刃不想回答,而是她也实在答不出这两个问题。倒是身边的这个“梳杭”不卑不亢地说道:“你们组织的特使也出面了?看样子这块‘幽森幻’源石你们是势在必得喽?” “咳……咳……这话说的!”老者一边咳嗽一边说道,“它本来就在我们手心里控制着,哪里又有什么势在必得呢?” “哦?是吗?”“梳杭”冷笑一声,突然手掌一挥,身后的数十条藤蔓与木枝直向着老者和兆刃突袭而去。与此同时,老者将长柄木杖一挥,围笼上的蔓条呼啸着挡在了两人的身前,“梳杭”控制的藤蔓瞬间被切碎。 另外一边,兆刃施展出“纵沙技”,但在林洞中可支配的沙粒极少,一时间只能起到吸引“梳杭”注意力的作用。 在这势均力敌的当口,另外一边打开了大门,几十名端着速粒枪的隐匿行动厅的武装人员闯了进来,瞄准“梳杭”和懋然两人。领头的正是支队统领梓奇,冲两人大喊:“你们已经走投无路了,束手就擒吧!” 懋然顿感一阵心凉,眼前敌众我寡,看来万难脱身了。 不过身边的“梳杭”毫无惧『色』,神『色』淡然地对懋然轻声说:“你能帮我吸引开那个兆刃的注意力吗?其他事情交给我就好。” “怎么?你有办法了?” “从现在的形势来看,拿到源石基本不可能了,但咱们从这里脱身我还是有把握的。” 懋然偷眼看看两人的身后,“你是说从原路退回去吗?” “傻瓜!他们既然早有埋伏,就一定会将咱们来时的路堵死。不过,他们没法对这些东西有防范……” 说着,“梳杭”将两根手指伸进嘴里,吹了口哨,然后再用脚往木板地上划了个圈。身后立即出现了数百只蟾狸,从卷起的木壁后一涌而出。隐匿行动厅的人大吃一惊,赶忙向两人『射』击,“梳杭”用“析蕨术”让藤蔓木枝挡住速粒弹。蟾狸则蜂拥扑到了他们近前,虽然被打死了数十只,但数量实在太多,梓奇只得指挥支队兵士抵挡住这些凶猛蟾狸的袭击。 懋然趁『乱』则扑向兆刃那里,让兆刃不能去干扰“梳杭”。但她又怎能是兆刃的对手?近战中没交手几下就难以抵挡,眼看就要被打倒遭擒。不过她的努力给“梳杭”争取到了片刻的时间,在蟾狸的袭扰下,梓奇的队伍被冲得七零八落,而同时他们后方不知怎的又是一阵『骚』动,好像增援来的兵士也被什么东西袭击了。 就在这一瞬间,“梳杭”赶到懋然身边,猛攻几下将兆刃『逼』退,趁着混『乱』之际,往门口逃去。 那位老者见两人要逃出包围圈,刚将长柄手杖空中一挥,想让围笼上的东西向两人袭来,但几声咳嗽之后,手臂无力地落了回去,。兆刃赶忙将他搀扶住,“特使,您不要紧吧?” 趁着这个机会,“梳杭”赶忙拉起懋然向门外退去,但在一分神之际,被一粒速粒弹击中了肩膀,洞穿了肩窝。 “梳杭”嘴里哼了一声,忍住疼痛,带着懋然迅速冲出这个放置“幽森幻”构想源石的房间。 “糟糕!让他们给逃了!”兆刃恨恨地说。 “咳……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老者虚弱地说,“要不是我没法适应林洞的环境,无法得心应手地控制蔓痋笼,而你又不能最大化施展出‘纵沙技’,他们哪有机会逃走?咳……咳……不过好像那个厉害的家伙受了伤,应该不会逃太远,而且源石就在这里,他们一定不会轻易放弃的。咳……咳……” 梓奇走到老者身边,“抱歉特使大人,我们没能拦住他们。” “你去告诉柏宁,咳……咳……封锁整个研究中心,严密搜捕他们,不能再像上次一样,被两只妖狞耍得团团转。”老者对梓奇说。 “是!我立刻去办!” 打发走了支队统领梓奇,老者又是一阵咳嗽,身体好像有些扛不住,兆刃赶忙搀扶住他,“特使,您不要紧吗?还是回去歇一歇吧。” “我只怕柏宁的隐匿行动厅去抓捕那两人仍然会无功而返,你去协助他们,咳……咳……我这里你不必再『操』心了。” 兆刃看了一眼房间正中央的构想源石,“那……源石是不是还需要有人看着?” “咳……咳……没必要,有蔓痋笼看守着源石,万无一失。只是我们都没有移动这块源石的能力,这个比较棘手……”老者说到此处,心中一念而过,“哎,兆刃,既然懋然出现在此处,想必悯雀那几个离此也不会远。咳……按你说的,他身上有不止一块源石碎片,也许这次我们可以一鼓作气……” “的确,这次可能真的是个好机会呢!”兆刃双瞳眼珠飞快地旋转着。 第257章 主观逻辑多相性 从包围圈中逃脱的“梳杭”和懋然,沿着研究中心的回廊往不知道通往哪里的方向奔跑着。沿途遇到不少隐匿行动厅武装人员的追截,有时凭借昏暗之处对方辨认不清与自己通易术伪装的形貌勉强骗过,有时光线明亮只得临时躲进身边的研究室,制服研究员,从而隐藏行迹。 直到再次躲进一个不起眼的研究室当中,里面没有一名研究人员,不大的空间中有一张环形圆桌,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容器与仪表之类的东西。环形圆桌正中,被二层结构构想质联络仪投『射』着像是研究记录的信息,上面的标题十分醒目——“麋明族的交叉通路”。 懋然一下子想起了锦企在鬣牤『毛』皮上所写的提示语,上面就有“林洞中麋明族的交叉通路”的字样,这是梵冀“几维石碑”项目中仅有两条提示中的第二条,莫不是这里就是“几维石碑”项目的终点了?可几维石碑又在何处呢? 她凑近到桌子前想一看究竟,没料到桌子下突然蹿出一人,手里举着一条木棒迎上前就要袭击懋然。一旁的“梳杭”眼疾手快将那人挥舞木棒的手臂挡开,下面一脚踢翻,然后一下捂住他的嘴,让他无法出声。 懋然此时才看清,那人身穿墨绿『色』研究服,恐惧地看着两人,看装束是个研究员。 “梳杭”掐住这人的脖子,轻声对他说:“回答我们的问题,不许喊叫,否则要你的『性』命!” 那人惊恐地连连点头。 “这是间什么样的研究室?”“梳杭”问道。 “是……是对构想源石研究成果做记录的房间,所有成果和发现都记录在此处的联络仪当中。” 懋然一指投『射』影像问道:“这里写的‘麋明族的交叉通路’是什么意思?” “这……这条信息是昨天刚调出来的,听说是上级委派下来的特使要查阅这条信息。它是一年多之前长人族联邦议会议员梵冀造访麋源族,来到林洞的研究中心所留下的信息,据说和几维石碑有关。” “你知道几维石碑?它究竟是什么东西?现在在什么地方?”“梳杭”问道。 “我……我只知道几维石碑是玄族人留在林洞中的一样东西,具体地点就是信息上所写的‘麋明族的交叉通路’,但这座研究中心就坐落在麋明族的交叉通路之上,可我们直到现在也没有发现所谓的‘几维石碑’。” 懋然沉『吟』了一下,继续问道:“你们所说的‘麋明族的交叉通路’,究竟这个说法是从何而来?” “是这样的,麋明族是我们麋源族族群中最古老的部族之一,从超地纪元之前便一直居于林洞地区。在发起‘类种群融合意愿协定’的麋源族部族中,也有麋明族一脉。但在麋源族种族融合的过程中,这个部族不知为何神秘地消失在林洞当中。直到超地纪元53年麋源族族群融合完成,成立第一个联邦政-府时,早期的麋源族学者发现麋明族最后留存下来的痕迹,就在林洞中的一处,也就是现在构想源石研究中心的所在地。而在1010年,林洞中发现‘幽森幻’构想源石,也是在同一个地方。而这个地方,麋源族的学者将它统称为‘麋明族的交叉通路’。” 懋然在听完这个研究员所说后,似乎有所领悟。走到投『射』信息前,详详细细地将整个记录看完,差不多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果然是这样!”懋然对“梳杭”说道,“上面记载着,构想源石的开发遇到了瓶颈,目前只能开发不到两成的源量。而从梵冀那里得到的信息,想要突破这一瓶颈,必须要找到几维石碑拓文。这件事情,从几个月之前开始,隐匿行动厅的人联合长人族秘安办、噬族技师公会,还有魄想会的人就在这三个部族联邦交界地区、尤其是林洞和浊雨森林一带搜寻这东西。从这条信息上,你能看出一些端倪吗?” “梳杭”想了想,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那个几维石碑……” “几维石碑和‘幽森幻’构想源石是一个东西!”懋然和“梳杭”同时将答案说出了口。 不知什么时候,雨下了起来。 按理说除了鳍族领地沐洲海的一些地方之外,超地世界内陆地区在冬末春初根本没有下雨的先例,而林洞却是个例外。 横竖凌『乱』的巨枞木间,一人正冒雨前行。虽然手上拄着根筠榄木拐杖,身形却如同幽灵一般迅速,他便是瞰想会绿科科长沐萧。 自从悯雀他们眼见懋然施展“通易术”伪装成隐匿行动厅的人尾随大部队,众人一路跟随到蔺薰集隐匿行动厅的据点附近之后,就断了之间的联系。老蝼本想用绯蛉潜入据点中打探消息,但碍于容易暴『露』,只得放弃这个方法。 悯雀说出他的打算:“咱们可以静观其变,只要据点里面不出现『骚』动,说明懋然的伪装没有被他们看穿。等他们什么时候启程,我们尾随跟踪就是了。” 众人都表示赞同,于是大家在杂货店仓库里休息了一晚。这间杂货店的老板恰巧是沐萧绿科的人,原本沐萧计划安排他来接待悯雀一行人,但鳞良误打误撞来到这里,而科长也随后而至,他自然不敢怠慢,为几人安排食宿。沐萧告诉他不要张扬,众人只在仓库中忍一宿即可。 翌日清晨,放哨的鳞良告诉悯雀,据点中隐匿行动厅的人已经全员离开,往林洞方向去了。队伍当中看到了懋然伪装的人员,但令他奇怪的是,另一个被制服的留守人竟然也在队伍当中,而且和懋然走得非常近。 “哦?这倒是奇了!”悯雀也感到吃惊,“难不成另有一人也用了‘通易术’,混入了隐匿行动厅队伍当中?” “还会有谁?”六凌和老蝼一起问道。 “我猜想,这个人应该有这么几个特征——”悯雀分析道,“首先,他会‘通易术’,十有八九是问天族人;其次,他确切掌握了咱们的行踪,而且更有可能连目标也和咱们一样;第三,他这一路必定在暗处紧紧盯着咱们的一举一动,否则不能如此准确地伪装成和懋然假扮之人的同伴了。” “嗯,的确,悯雀你分析得很对。”沐萧连连点头,“从这三点来看,这个人对咱们没有敌意。至少在懋然那里,他不会轻易暴『露』两人的伪装。咱们当务之急还是要紧紧跟上他们,随时准备接应他们的行动。” 第258章 字帖谜题 就这样,众人起身赶奔林洞方向。临走时,沐萧在杂货店老板耳边悄声交代了几句,老板心领神会。 “林洞可不是个好地方,里面处处危机,”沐萧边走边对悯雀说,“不光是隐匿行动厅的人要留神,还有不少你们从没见过的猛兽出没。” “沐萧前辈,刚才你对杂货店老板说了些什么?”六凌问道。 “我是让他通知这一带的绿科成员,主要是禾梃那边,做好充分的准备,也许一场大规模冲突在所难免。” 众人很快到了林洞边界,鳞良自告奋勇要去前面探路,沐萧拦住了他。 “咱们这一行人目标太大,鳞良你又不熟悉林洞中的情况,还是我去探一探吧。”沐萧对悯雀说。 “也好,那就辛苦前辈了。”悯雀说道。 沐萧向老蝼要了几只绯蛉放在身上,“如果我有发现,或者遇到什么突发事件,我就放出绯蛉回来向你们报信。” 交代已毕,悯雀、老蝼、鳞良、六凌四人留在林洞以外等消息,沐萧则独自闯入林洞。 刚进去没多久,沐萧就遇到了几只魇蜥和独目豺的袭击,他施展“柔蕨术”巧妙驱赶走了它们。之后一场林洞中特有的细密小雨不期而至,沐萧只得冒雨前行。 突然他发现凌『乱』倾倒的枞木之间,许多蟾狸都往同一个方向聚集,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所吸引。 沐萧觉得这个现象很不寻常,于是跟随着这些蟾狸向一处树洞而去。沐萧清楚,蟾狸这种生物的攻击『性』也很强,因此心中加着万分小心。可那些蟾狸不知为何,对他完全没有攻击的欲望,只是一个劲地聚拢到树洞当中。 随着蟾狸群一路向树洞深处跟去,又发现有不少隐匿行动厅的人也向相同方向聚集而去,像是要实施包围似的。沐萧藏身在暗处,径直跟到了放置一大块绿『色』正方型石碑的房间,一眼就认出那是“幽森幻”构想源石。但它四周被不停蠕动着的棕『色』藤蔓状生物所围拢,而所有蟾狸都远远绕开了它——这是个什么东西? 沐萧等所有武装人员都跑出这座房间,里面只有他一人时,轻手轻脚向“幽森幻”构想源石凑近过去。可走到一定距离时,身上多处突然被像是看不见的刀刃划开了几道口子,他赶忙退了回来。 他突然想起了在总部玄族人留给几个科长的一些玄族知识档案,其中就有类似生物的画本说明。它叫蔓痋笼,是玄族领地才有的高级生物,有自己独有的智慧与辨识能力,同时拥有非常恐怖的杀伤力,并且不受任何超地世界技艺左右,只听从于玄族专门技师的指令。 蔓痋笼?这种可怕的生物怎么会出现在林洞?沐萧有些疑『惑』。莫非这里会有玄族人现身? 不,不可能。玄族人根本不可能出现于超地世界,否则也就没必要成立瞰想会和魄想会了,最多无非是那些老家伙亲自出面。他一下子否定了刚刚萌生出的想法。 他见根本无法靠近“幽森幻”构想源石,索『性』就放弃了得到它的念头。随后从身上取出一只绯蛉,让它将此处的情况转告给外面的悯雀几人,并且警告他们不要靠近将源石包裹住的蔓痋笼。 这样一耽搁,沐萧再往里走,隐匿行动厅的武装人员已不知赶往哪个方向。出了这个房间后,前面的回廊分为左右。到底该往哪个方向走呢?沐萧看着身边一只只蟾狸飞奔而去的左侧方向,估计会通向懋然和另外一人的脱逃之所。可实际上恰恰相反,懋然和“梳杭”却是向右而去。 向右走了一段距离后,道路开始下行,而蟾狸一个个分别钻入左右细小的缝隙中逐渐不见了。通过下行的天然枞木台阶,沐萧发现似乎来到一处与上层氛围完全不同的空间当中。从发现源石来看,这里应该是麋源族构想源石研究中心无疑,可此处所在竟然更像是一处监牢,上下左右排列着大大小小的牢房,里面关押着数不清的犯人。但让他奇怪的是,这些犯人都没有丝毫求饶哀告的行为,只是捏呆呆地端坐在牢房角落,无声无息。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被关押在研究中心下层的牢房?而又为什么如同木雕泥塑一般毫无生气? 这些问题只在沐萧脑海中一闪而过,眼前要紧的还是要找到懋然,并且和悯雀重新汇合。 正在此时,听到由上至下有脚步声音传来,看样子有研究中心的人进入此处。沐萧赶紧找了一间牢房旁边背光的角落藏身,向入口看去。只见四名武装人员走进监牢,但并不像隐匿行动厅的人。后面还跟着一个身穿墨绿『色』研究服的人,应该是研究中心的研究员。 “那两个人关在哪了?”研究员问道。 “第六排上面的那间牢房就是。”前面的一个武装人员边向上指边回答。 沐萧也随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间牢房离自己并不远,一眼就能看见里面关押的两人。一男一女,虽然都身穿囚犯服装,但从面相上一看就知道是麋源族的农场主的模样。 或许他们会把两个人带到他们长官的房间,懋然和另外一人或许也在那里。沐萧这样想着,于是尾随押解着男女犯人的队伍往相反方向走去。 男女犯人一路之上顺从地跟随着几人,几人也不推搡,就在前面走,好像根本不担心两人会中途跑掉一样。沐萧心里明白,他们是给两名犯人注『射』了失识剂,看来牢房中所有犯人都是如此。 到了上层边缘的一间空房前,那个研究员敲了敲门,说了一声:“主任,芒蓼和牡芹带到了,要不要把行动厅的柏宁厅长请过来?” 门一开,一个矮个子麋源族人穿着得体地站在门前,对那个研究员说:“你没看到另外一边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吗?恐怕柏宁厅长顾及不过来这边的事情,把人带进来,然后关好门,任何人不许打扰!” 看样子这个矮个子是研究中心的主任,可他又为什么在这样一间如同审讯室的地方审讯这两个普通的囚犯,而不是隐匿行动厅的人呢?沐萧思酌了一下,刚才他说中心的另外一边『乱』成一锅粥,这么说懋然他们应该就在那里了。 想罢,沐萧准备转身离开这间貌似审讯室的地方,但当听到里面两个人的对话时,他停住了脚步。 第259章 混沌迷雾 房间中两个人的对话是这样的: “其实也不能怪老景,”老者的声音说道,“唐晨怎么说还是他老战友的儿子,而且挖我的墙角怎么说都是他理亏,所以接纳唐晨也说得过去。更何况盛天悯那孩子在他那一直有着非常良好的印象,现在这样就算是卖一搭一了。” “您倒是说得轻巧,”年轻的声音说道,“我们刊物影响力可是科幻领域国内最高的,在国外都有一些影响,稿子的质量可不是唐晨那种水平能滥竽充数的。也就是唐大作家的面子足够大,否则,我们可不会冒着刊物口碑下降的风险让唐晨成为签约作者的。” 老者哈哈一笑,“这你可说错了,靠的可不是唐之忆的面子,而是盛天悯的面子更大吧?” 年轻人也嘿嘿笑了笑,“从某种意义上,确实是这么回事。” 盛天悯在门外听了个一清二楚,他马上听出了这两人是谁。老者是自己的老领导岳强,年轻人则是未来领导的助理龚鑫。 不过他们谈话的内容让盛天悯感觉颇为刺耳,毕竟唐晨和自己是好哥们儿,好哥们儿这么被人在背地里奚落,怎么都觉得不爽。只是人家说得其实一点也不过分,事实就是这么回事。唐晨啊唐晨,你真该反省了! 这句话本是心里所想,但不经意间自言自语将这句话说出口来。 “哎?谁啊?谁在门口?”龚鑫耳灵听到了门口的声音,让盛天悯一下子紧张起来。 门一开,龚鑫从房里看到了盛天悯站立在门前。 “哟,盛编辑,怎么你会在这里?”龚鑫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没等盛天悯回答,屋里岳强主编的声音传来:“真是小盛啊!快进来!快进来!” 盛天悯本不想没头没脑地加入两人的谈话中,他此行的目的是跟随唐晨来见老者阶层的成员。可看样子岳强并非老者阶层的一员,否则他也不会单独和龚鑫找个屋子闲谈。 岳强这一招呼,让他有些尴尬,不得已只好进入屋子。屋子里是很古朴的寺庙陈设,有供桌放在靠墙当央,桌上摆着木雕的观世音佛像、贡品和香炉,香炉里是空的,没有点着香。供桌两边有几把椅子,岳强坐在左侧上手的位子,见盛天悯走进屋子,起身向他打招呼。 “主编,真没想到您也在这里。”盛天悯没话找话地说道。 岳强一笑,“我更没料到你也来到琉璃寺,说说吧,怎么找到这里的?又来此做什么?” 盛天悯自然不会把唐晨招出来,“我来实属偶然,今天是元旦假期最后一天,看天气不错,我和一些朋友来这里郊游登山,路过寺庙前面的停车场时,发现您的车停在那,我挺好奇,所以才进到寺庙里看您是不是在这里。” 他的说辞倒没什么破绽,琉璃寺前确实有个比较大的停车场,岳强的车也确实挺在里面。只不过岳强究竟信不信他的话,这他心里就没有谱了。 “哟,那还真是够巧的。”龚鑫在一旁打趣道,让盛天悯在旁边的一个座位坐下,然后说:“我开的车子你不是也经常见吗?而且今天停在了比岳主编的车更显眼的地方,你怎么就没注意呢?” 从他的语气可以听出来,他对盛天悯的说辞很不以为然。 盛天悯刚想辩解一番,岳强『插』过话来:“得了,是不是巧合这都不重要,小盛,我猜你心里一直挂念着离开《科幻地带》,去《科幻探索》的事情吧?” 盛天悯脸一红,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主编,我……” “小盛啊,你知道什么叫‘演绎推理’吗?” 岳强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个问题,让盛天悯一时间措手不及。 “‘演绎推理’?您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逻辑学中的一个专业名词。”岳强自问自答道,“所谓‘演绎推理’,就是从一般『性』的前提出发,通过推导——或者说是‘演绎’,得出具体陈述或个别结论的过程。” “这……抱歉主编,我没学过逻辑学,可您突然间问我这么个问题……” “比如,按照刚才你说的,你在寺庙门前的停车场发现我的车,猜测我会在这座寺庙里;就算是你没注意龚鑫停在那里的车,而当此时你发现我和龚鑫在这个房间里,你会继续演绎出什么结论呢?” 盛天悯略微思考了一下,“我想景主编也应该在这座寺庙里。” “是的,你演绎得没错,《科幻探索》杂志的景国宏主编一定在这里,否则也说不通我怎么会和龚鑫同时出现在这个房间中呢?” 岳强的话似乎另有所指,盛天悯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盛编辑,我还有个知识点要告诉你,”龚鑫在一边接着说道,“‘主观逻辑多相『性』’,就是说同一件事情的逻辑链,在不同参与者的逻辑演绎中,会得到完全不同的结论,这是景研究员在她大学研究生论文中提出的一个独有概念。” “景研究员?你是指景心琳吗?”盛天悯问道。 “没错,我本身也没学过逻辑学,但对她那篇论文,我仍然非常欣赏。”龚鑫说着说着,神采飞扬起来,“拿现在的你举例子吧,你的逻辑演绎是刚刚岳主编所说的。但对于我们而言,则是另外一种逻辑——我和岳主编的谈话被你听到,你一定会将景主编拉进逻辑链,然后推演出可以见到景主编的结果。从结果上反推,你绝不是恰巧路经此地,而是有目的的,或是跟踪、或是有别的什么技术手段找到这里,我说得对不对?” 龚鑫这一番话,让盛天悯顿时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辩驳他。 “哎!龚助理,别太锋芒毕『露』,毕竟以后你们就是同事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岳强赶忙打圆场。 “嘿嘿,盛编辑,你别介意,开个玩笑而已。”龚鑫瞬间换了一种态度。 刚说到这里,门一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哎!盛编辑,你果然在啊!”那个人看屋子里的三个人说道。 盛天悯抬头一看,竟然是林越枫,赶忙打过招呼:“林总,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哈!” “你说‘果然’是什么意思?”龚鑫对林越枫问道。 “是玄昆师傅说的,那边唐晨刚提起盛编辑的事,他就猜到你会来,于是景主编就让我看看这边你在没在。玄昆师傅果然是高人,一言中的。” 盛天悯吃惊地问:“你说的‘玄昆师傅’是何许人也?” “他是琉璃寺的主持僧,和唐之忆唐伯伯,还有景主编都有不错的交情。盛编辑,他说要是碰见你,就让我请你去那边见一见。” 盛天悯有点紧张,对岳强看了一眼,岳强没说话,用眼神告诉他,机会难得,还犹豫什么? 得到这样的答案,盛天悯将心神稳了稳,让林越枫头前带路,自己跟在他后面出门向院子角落里的一处房间走去。 第260章 龚鑫的忠告 刚走到门前,唐晨正从房中出来。看到林越枫带着盛天悯来至门前,神情有些不自然。 “你……来了?进去吧,人家都等着呢。”说罢,他便匆匆往岳强和龚鑫所在的房间而去。 盛天悯看他脸上变颜变『色』的,不知道进入房间会发生什么事。 房间里出乎意料地宽大,如同公司里大会议室一般的陈设让他感觉与房间之外的佛门环境完全不搭调。几个老年人坐在会议桌左右,主座上坐着个年纪不小的僧人,看样子应该是林越枫所说的琉璃寺的主持玄昆和尚。而在会议桌上的正中工工整整地摆放着一摞像是字帖的本子,有几页是展开着的,上面写着看不清是什么的汉字。 几个人看盛天悯走了进来,虽然都没起身,但目光被他全部吸引过去。 “各位,盛编辑我给领过来了。” 景国宏说:“小盛,别太紧张,坐下。小枫,你也坐。” 两人在会议桌边分别找了椅子坐下,盛天悯深呼吸了几口气,率先开口说道:“景主编,各位叔叔伯伯,请原谅我的不请自来,我来只是想……” 他刚说到一半,唐之忆将他的话打断,“小盛,不必解释什么,你来琉璃寺我们很欢迎,目的我们也都清楚。其实唐晨提出要把你一起带来时我并不反对,只是碍于老景和老岳的面子,我不便直接捎带你来,希望你能谅解。” “看样子您也猜到我会跟来的是吧?”盛天悯仗着胆子问道。 “这是玄昆师傅猜到的,”唐之忆看了眼正座上的僧人说道,“本来今天的计划中没有你的出现。” “阿弥陀佛,老唐,我们就别扯闲话了。”僧人突然开口说,“原谅我不喜欢叫你盛施主,叫你小盛如何?” “玄昆师傅,您随意,我也不习惯别人叫我施主什么的,好像我丢了钱似的。”盛天悯不经意间开了句小玩笑,一下子让房间里的压抑气氛缓和了很多,在座所有人都轻声笑了笑。 “呵呵,小盛还真是幽默。”玄昆僧人说道,“不过你只是对我这个似乎是局外人的有开开玩笑的心情,今天你来的目标还是老唐和老景吧?” “呃……这个……”盛天悯从这间独特会议室中的座位排列就可以看出,这位玄昆师傅的地位只比在座其他人高,不比他们低,可他对自己这样的判断确实也没错,这该怎么应对他呢? “小盛,恐怕今天可能不会遂愿了。”景国宏说,“不管你想询问我和老唐有关于那些古怪词句的什么,最后能给出答案的,只能寄希望于玄昆师傅那里了。” 玄昆僧人一笑,对盛天悯说:“不必感觉奇怪,你想问什么我心里都有数。不用着急,首先我问你个问题,你听说过《六韬》吗?” 盛天悯觉得奇怪,心想这个和尚没头没脑地突然问我这个问题是何意? 他略微想了想,回答道:“我原来好像读过这部书,似乎是《太公兵法》的另一种称呼。您怎么问起这个?” “哟,小盛,没想到你的知识面确实很宽啊!”玄昆和尚赞叹道。 “大师,我和你说过的,小盛原来可是个天才呢!”景国宏在一边『插』话,不过这让盛天悯听上去有点惭愧。 玄昆和尚点点头,“那你应该知道里面的《龙韬》一卷中,有《阴符》、《阴书》两篇吧?” “略微知道一点,好像记述的是姜太公为军队传递信息设计的一些军事密码。” “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玄昆看上去很满意的样子,对在座的其他人说,“小盛明了《阴符》、《阴书》里面的奥义,我也就省事多了。” 在座的众人发出一阵感叹和轻笑。 盛天悯更『摸』不着头脑了,左右看看众人的表情,又看向玄昆和尚。 “小盛,这里有一堆文字,你能将其关联起来得到一个完整而有趣的信息吗?”玄昆和尚指着桌子上的字帖本子。 唐之忆在旁边皱了皱眉,小声对玄昆和尚说:“大师,盛天悯应该没接触过那个东西,就这样让他解这个谜题,是不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虽然他们之间只是轻声说话,盛天悯却听得一清二楚。本来心中对玄昆突然提出的谜题没有任何把握,但唐之忆的话起到了激将法的作用,他不假思索地说:“既然您提出来了,那我就试试看。”说着,伸手将那摞字帖本子拿到了面前。 他一页一页地翻看田字格字帖和上面的字,从第一页一直翻到结束,总共有四十五页,四十四个汉字,都是墨笔楷书书写而成,很多都写成了繁体字。他借了个本子和原子笔将这些文字记录下来,可让他奇怪的是,这本字帖上的汉字有的是正着的,有的是向左倒的,有的是向右倒的,还有的更是直接反转倒立着。 他觉得奇怪,也许这应该是这个谜题的提示之一吧,于是将这四种不同伫立形态的字分了一下类,其中: 正放着的字有十一个:知、壹、秋、断、噫、中、语、禁、巧、遐、学。 左倒着的字有十一个:寳(bao)、实(shi)、酎(zhou)、卮(zhi)、剧(ju)、贤(xian)、霎(cha)、炉(lu)、极(ji)、叄(san)、弈。 右倒着的字有十个:却(que)、湘、仙、燕、转、梦、把、唱、金、墅。 上下颠倒的字有十一个:虽(sui)、歌、辉、凤、凰、畵(hua)、声(sheng)、阶(jie)、满、神、算。 而在“算”与“中”两字之间的那一页,却是空着的。 盛天悯算了一下,感觉有些不对头,怎么数来数去,除去中间空的那页,只有四十三个字呢?难道遗漏了一个字?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试着将这些文字组合成一句话,但无论怎么组合,根本连不起一个完整的句子,似乎全都单摆浮搁着,好像凌『乱』且毫无规则地构成了一团混沌的空间,让自己无从下手。 他这一番折腾,足足耽误了将近二十分钟。但就在这二十分钟里,屋子里鸦雀无声,在旁落座的所有“老者阶层”的人没有一个表现出不耐烦,都静静地看着盛天悯一边摆弄字帖,一边用笔记录。直到他发现其中的不对劲,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嘴里轻轻发出“嗯?”的一声,玄觉和尚才开口说话。 “小盛,怎么样?有看出点什么来吗?” 盛天悯摇摇头,“这些文字根本没有任何关联,我完全在云里雾里啊!” 玄昆和尚一笑,“不要紧的,这个谜题也确实有些难,你可以拿回去仔细参悟,找来一些朋友帮忙也可以。” 盛天悯无奈,只好将记录的本子收好。他又想起了来此的目的,于是仗着胆子开口问道:“玄昆师傅、景主编、唐伯伯,我这次不请自来是有我自己的目的的……” 玄昆和尚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看了看景国宏和唐之忆,“怎么样?他还是很执着的。” 唐之忆对盛天悯说道:“小盛,你是想问从我的书中摘录出的那些文字,组成六个词组展现到你眼前,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的吧?” 盛天悯点点头,“还有,请您说说您是如何提点维卡莱娅摆脱的‘无梦之眠’。” “这个……”唐之忆似乎有些为难,转头看了一眼玄昆和尚。 “小盛,老唐现在还不是回答你这些问题的时候,有句话说,欲速则不达,我们要一步一步来。”玄昆和尚『插』口说。 盛天悯一怔,心里画了个大大的问号。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一步一步来? 第261章 重聚思维越界馆 他刚想开口问和尚此话何解,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进来吧。”景国宏向门前喊了一声,房门打开,林越枫从外面走进来,走近唐之忆和玄昆和尚,低声说:“那边的先生有点事情……” 除了盛天悯之外,在座所有老者都严肃起来,玄昆和尚也板起了脸『色』,“稍等一下。”然后对盛天悯说:“小盛,你的所有疑『惑』我都清楚,但的确不能立即给你明确的答案。我说了,我们要一步一步来,你很聪明,应该明白我所说的意思。” 盛天悯听玄昆和尚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看样子今天很难再对得到那些答案怀有希望了。不过换个思路想想,他既然说要一步一步来,言下之意——这是一个过程,想要得到答案就必须先从这个谜题开始。索『性』就一鼓作气解开这个谜题,看看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新花样。 “好吧,您都这么说了,我怎能再胡搅蛮缠。如果我解开了这个谜题,接下来又该如何?” 玄昆和尚一笑,“你可以找老唐或者老景之中的任何一个,把答案给他,他会告诉你下一步是什么的。” 盛天悯伸手将那本字帖拿起来在面前一晃,“这东西我可以拿走吗?” 和尚一挥手,“请便。” “那我可以走了?”盛天悯站起身准备退出房间。 “小盛!”玄昆和尚提高了声音叫住盛天悯,“这个谜题你若是实在没有头绪,试试把心静下来冥想一下这些汉字,并且注意它们之间可能的序列,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呢。” 这是他留给自己的提示吗?也许吧。盛天悯想到此处,看站在和尚身后的林越枫一直在看着自己,感觉有些不舒服,好像是等着他赶快离开。这是一道无声的逐客令,盛天悯还是明白的,于是他卷起纸笔和字帖,向在座众人打了招呼,离开了这个房间。 “玄昆师傅,您说他能解开这个难度极高的谜题吗?”看盛天悯带上门后,一直没有说话的彭文昌开口问道。 “老景,你说呢?”玄昆和尚把问题转到了景国宏那里。 景国宏抬眼看了看玄昆,又扫了下彭文昌,“盛天悯么……我觉得他可以的。” “我赞同。”唐之忆应和说道。 玄昆又是微微一笑,对他们的态度不置可否,只是开口说道:“《阴符》中有云:诸有阴事大虑,当用书不用符。主以书遗将,将以书问主,书皆一合而再离,三发而一知。再离者,分书为三部;三发而一知者,言三人,人『操』一分,相参而不相知情也,此谓阴书。敌虽圣智,莫之能识。”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都频频点头。这让林越枫有些『摸』不着头脑,“各位前辈,玄昆师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盛天悯解开谜题不是问题,我们要关心的是另外两处拼图的进度。”高星对他解释说,但明显他没有把核心意思说明。 林越枫还是有些糊涂,唐之忆没等他思考,对他问道:“是莫先生那边有什么事吧?” “哦……是的,莫先生给我来了消息,是这样的……” 盛天悯从寺庙的会议室走出来后,径直回到了岳强、龚鑫所在的房间,发现唐晨也在里面。 “完事了?他们和你说了什么?”唐晨见盛天悯走进屋里,从座位上站起来问道。 盛天悯有些无奈地挥了挥攥在手里的字帖,“得到了这些东西——一个谜题。” “谜题?”唐晨将那本字帖接到手里,随意翻了翻,“这算什么谜题?不就是本书法字帖吗?” 盛天悯没向他解释什么,扭头向岳强问道:“岳主编,这里面的事您知道多少?那个僧人究竟是什么人?似乎身份比景主编和唐伯伯还要高?” 岳强尴尬一笑,“其实……我知道的不比你多多少。不过我至少可以告诉你,玄昆和尚是琉璃寺的主持,而除了景国宏和唐之忆以外,另外三个分别是市作协秘书长彭文昌、国家天文台首席研究员高星、全国创意产业委员会委员陶向阳。” 刚才在会议室里时,盛天悯就感觉另外三个列席之人绝非等闲之辈,听岳强这么一说,果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让他更是好奇,那个和尚能坐在『主席』位置,让这么多高层人士分列其下,他到底是何许人也呢? “玄昆师傅啊,他可是个传奇人物。”龚鑫接过话来。 “哦?你知道其中的内情?”盛天悯眼睛一亮。 龚鑫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我也只是听景主编提起过几次关于玄昆和尚与他曾经的事,不过都是只言片语,毕竟我只算是个司机而已。但那些只言片语中,我也能听出这个和尚可不是个简单角『色』。” 盛天悯一下子来了兴趣,赶紧将龚鑫让回座位上,“那说说呗,景主编怎么评价的玄昆和尚?” 龚鑫没想到盛天悯会如此关注这个和尚,“唔……玄昆师傅俗家名字叫魏航成,年纪比景主编和唐之忆都要轻些。而他们的相识可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当时他还没有出家,而你我都没出生呢,至于相识的细节,我不得而知。但景主编和我提到,他和唐之忆、彭文昌、高星和陶向阳他们,都是托了玄昆师傅的福才有今天的地位和成就,而且玄昆和尚的出家为僧,似乎也和他们有关。” 龚鑫的这番话,让盛天悯着实吃了一惊,“能具体说说吗?” 龚鑫耸耸肩,“景主编和我说的也就到这个层次,不可能把更多细节告诉我。” 盛天悯虽然有些失望,但也在预料当中。 “喂!你这个谜题究竟是些什么啊?”唐晨的声音叫醒了盛天悯,他边看着字帖上面的一个字边说,“好多字我都不认识。” 盛天悯凑过去,见他正翻到其中写着“卮”这个字的一页。 “这个字念‘卮’,栀子花知道吧?就是这个‘栀’的右半边。”盛天悯对他解释。 唐晨“嗯”了一声,把字帖交还给盛天悯,“不行不行,完全不懂这里面有什么奥秘,他们有说让你从这里面得到什么答案吗?” “玄昆师傅只说可以推论出某个完整而有趣的信息,而且强调这是我能得到所需要答案的必经之路。” “完整而有趣的信息……”唐晨皱着眉头说,“这等于什么都没说啊!” “不,我觉得他这么说也许是给了我一个很容易被忽略的提示,”盛天悯分析道,“‘完整’这个词非常关键,说明得到的谜题答案可以是一个物品、一句话、一个词,或者一个人,总之,是一个完整的东西;而‘有趣’这个形容词则更耐人寻味,说明了这个东西并不是铁板一块的冷血之物,它一定是有趣的。” 唐晨仔细玩味着盛天悯的话,但最后还是没有任何头绪,“唉,你这些分析基本上略等于无。” 盛天悯长吁了口气,“这个谜题很像一团混沌的雾,找不到头绪和方向,我现在只能在这团雾的外面绕,等回去以后再试着找找关键所在吧。” 龚鑫走上前,随手翻了翻字帖,幽幽地说:“密码不一定是数字的,你如果把这些文字当做一段密码来解,如何?” 盛天悯心中一动,这倒也是个思路,但自己终究对解析密码并没有什么自信。 “你可以去找她试试,那位解密码的高手。”龚鑫眼中闪烁着充满信心的目光。 第262章 尝凶 解密码的高手?毫无疑问,龚鑫所说的必然是景心琳无疑。 盛天悯还记得当初景心琳就是由一幅木版画密码结识的自己,而且后来得知,那个密码谜题在她看来根本是简单到极点。自己花了一个礼拜,还要经她提示才解开,她说自己只用了半个小时就设计出了这个题目。 其中有多少水分呢?盛天悯仔细想过,她说得没有丝毫水分,而且还可能搂着说的,这是从亲眼见她解答门萨俱乐部题目时所印证的。 “对了,你知道这两天景心琳在做什么吗?”盛天悯对龚鑫问道。 “你这话问的,人家大姑娘家做什么事我怎么会知道?我觉得你可比我接触她的机会更多吧?” 龚鑫这么说,引起了一旁唐晨的注意,于是他用异样的目光盯向盛天悯。这让盛天悯颇感尴尬,赶忙说道:“你可别这么说,容易引起误会。” 唐晨似乎并不吃盛天悯这一套,忍不住想和之前一样再跟他理论一番,岳强却打断了他,“我说小盛,还有小唐,景主编和我已经沟通过关于你们俩一起去《科幻探索》杂志社的事情了,你们还有什么想法没?” “主编,这事我没意见,按您和景主编商量的意思办吧。不过我想知道,为什么我在休假前给您的那份活动方案,现在毫无进展呢?”盛天悯突然想起这件事。 “这个么……因为于惠敏编审那边在年底还有不少事情忙不过来,征稿的事情估计会往后放一放了。” 岳强这么说,明显带有搪塞口吻,看样子有一些事情不便当着自己说出口。盛天悯浸『淫』社会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也就不再刨根问底了。 “那主编,我们什么时候去那边报到,还有签约?”唐晨兴冲冲地问道。 “这要看景主编那边的安排了,我估计怎么也得在春节假期之后了吧。” 唐晨“哦”了一声,略感失望。盛天悯倒是全然没有在意跳槽的事,再次拿起了字帖,左翻右翻起来。 岳强见盛天悯的状态,注意力始终放在字帖上,于是对他说:“小盛,那你就先回去吧,在这里没什么事了,明天会来社里上班吧?” 盛天悯回答:“对,我会回去销假,假期耽误的一些事情还要弥补一下。这里的确没什么事了吗?” 岳强明白,他还是对那个屋子里的一些人心存疑问,但再留在此处也不会有什么进展,“没事了,他们那边还有些别的事情商量,你就不必挂怀了。” 既然老岳头都这么说了,自己没必要在这里赖着不走。 “好吧,那我就回去了。” “用我开车送你吗?”龚鑫主动问道。 “景主编不是还要你送回去吗?我哪有资格坐主编的车啊。” “没关系,我就把你送到最近的地铁,耽误不了景主编的事。”说着,龚鑫冲盛天悯挤挤眼,盛天悯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吧,那就麻烦你了。”盛天悯说完,又转头对唐晨说,“你呢?是不是得等你爸爸一起?” “可不是,他们也不知道要多久才完事,那你就先回吧,这边有什么新动向,和你随时联系。” 与唐晨和岳强告别后,盛天悯和龚鑫从屋子里出来,穿过寺庙两层大殿,走出寺门,来到旁边的停车场。 龚鑫一边拿出钥匙开车门,一边打趣地对盛天悯说:“看,我说的没错吧?这辆车可放在停车场最显眼的位置,比岳主编的那辆要明显得多。” 盛天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啊,我这人始终不怎么会说谎。” “虽然说谎听起来不算什么善事,但有时候不会说谎的话,也许更有可能耽误事。”龚鑫意味深长地说。 两人上了车,盛天悯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龚鑫从衣兜里掏出盒中南海,往盛天悯面前一递。 “呃……不好意思,戒了。”盛天悯对他摇摇手。 “哦?什么时候的事?我记得你以前瘾挺大的啊!” “是的,不过的确对身体不好,还容易让脑子发木。”盛天悯回答说。 龚鑫微微一笑,“好吧。也好,景主编一般都在后面抽烟,要是副驾驶有烟味,他可能会问的。”说着,他将烟盒收回了衣兜。 车子发动,开出了停车场,向最近的地铁站驶去。盛天悯对龚鑫问道:“刚才你递给我眼神,是有什么话还要对我说吗?” “对,你也看到只要提起景心琳和你的事,唐晨就不依不饶的。没办法,只好避开他再和你说了。” “有关景心琳的?还有什么事?” “盛编辑,有些话呢,需要在特定的场合与特定的人来说。比如心琳不好开口,景主编更不会说,而我在刚才的场合里也不便挑明,也只有现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我和你两个人,才是最合适的环境。” 盛天悯一愣,不知道龚鑫这话是什么意思。 “景心琳这个女孩儿,你觉得怎么样?”龚鑫直截了当地问道。 盛天悯一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你说什么怎么样?” 龚鑫始终直直看向前方,认真开着车,没有看到盛天悯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虽然你最近和她走得很近,但要论接触时间的长短,你可比不上我哦!昨天她莫名其妙地剪了个短发,让人感觉比原来更为精练。我问她原因,她只说是新年新气象,想改变一下自己的风格。我知道的,她本身是个极其少见的理『性』大于感『性』的奇女子,可从没在意过自己形象上给别人的印象,这次算是开天辟地第一回哦!” 龚鑫这么说,盛天悯并没有觉得很奇怪。她剪发就剪发呗,和解开谜题又有什么关系?可心里总觉得龚鑫说这话别有用意。 只听龚鑫继续说道:“其实吧,我的身份充其量就是个主编助理,本不该八卦领导的家事。但这种事很难憋在心里,所以只能找个特定的场合,由我这个特定的人将它说破。盛编辑,心琳的心意你是真的一点端倪也看不出来吗?” 他把这话说出口,盛天悯才明白他的意思。的确,他并不是感情上的傻子,从青岛相识,到思维越界馆的共同解谜,从组建“启明星体系”在微信中的交谈,到巴伦西亚之行中的点点滴滴,多少细节都暗示了她对自己动了情。可是自己正牌女友虞佳并没有和自己决意分手,自己还展示出对虞佳难以让人原谅的态度,在这个当口,自己怎么会对她的小动作有所回应呢? 于是乎,盛天悯决定以不回应作为对龚鑫的回应。 “感情上的事我还不打算去想,目前还是以解谜作为第一要务吧。”盛天悯心虚地回答。 龚鑫没说别的,只是淡淡一笑,“不想回应没关系,这也算是一种表态吧,我明白了。” 之后的时间里,两个人无话可谈。默默无言地到了地铁站口,盛天悯开车门下了车,冲龚鑫一摆手,“谢谢!改天见!” 龚鑫没有下车,摇下车窗对他说了四个字:“好好想想。”然后便开车掉头回去。 好好想想。 这四个字对于盛天悯的含义颇多,有让他好好思考如何破解谜题的意思,也有想想他和景心琳之间关系该如何相处,更有提醒他要对未来在《科幻探索》杂志社该怎么发展好好想想。 是啊,是该好好想想了。 第263章 否定字帖谜题 再次和景心琳见面是在元旦假期过后的第二天。 这期间盛天悯希望凭借自己的能力独立解开字帖的谜题,从琉璃寺回到家后,一头扎进自己房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试图找到其中的规律,但始终没能在这如同混沌空间的谜题中有任何进展。 转天到杂志社上班后,他在人事部门那里销了假。对一些同事问起这次去欧洲休假的见闻只是敷衍回答,而他的征稿方案的进展也没有向于惠敏过问,兀自坐在自己座位上把休假时耽误的一些专题杂事完成。然后就拿出字帖把自己陷入混沌谜题当中,寻觅、探索、分析、挣扎,连午饭都没去吃。 唐晨在临近中午的时候到了杂志社,叫了几次盛天悯去吃饭都没得到他的回应,看样子他是一门心思钻进了这个谜题之中了。 直到下班时,唐晨对闷头冥思苦想的盛天悯说:“你这样是没戏的,还是发动更多人的智慧参与进来吧,人家也说了,可以集思广益,不一定必须由你一个人解开。” 盛天悯抬头看了一眼唐晨,“你的意思是要我去找景心琳帮忙?” 唐晨本来对景心琳还是心有龃龉,但既然这样劝盛天悯,他除了景心琳,又能想到找谁去帮忙呢? “呃……实在不行,也只好找她了。”唐晨很不情愿地说。 盛天悯没有表示反对,这倒出乎唐晨的预料。看他今天执着的样子,摆出一付一定要自己解开谜题的架势,而当自己一提求助景心琳,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连一点顾忌都没有。 “好吧,我立刻给她打电话。”盛天悯想都没想就拿出手机拨了过去。 很快,电话拨通了。 “嗨,不好意思打扰你。”盛天悯说道。 “你这一天都干什么呢?这么晚才打过来?”电话那头的景心琳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微信群里的留言,你没看到吗?” “微信群里的留言?”盛天悯脑子一懵,不知道微信群里会有什么重要的留言,“我第一天上班,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所以……我马上就去看。” “算了,我直接告诉你吧。燕云姗说,维娅告诉她,要晚一点回来。她和索尔多现在在汉堡,见到她母亲了,牵扯一些陈年旧事,所以要耽搁几天。” 盛天悯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唐晨,幸亏电话里的声音没有传出来,不然恐怕唐晨肯定会把手机抢过去细问究竟。 “哦,这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还有一件事,米子欢她发现了新的‘迹语’,而且不是‘厄运迹语’。我和凌铎在群上问她具体内容,她没有详细说,只是想当面和咱们所有‘启明星体系’的人展示出来。我总感觉她有些羞于启齿的样子……喂!你在听吗?” “我在听我在听,她那里也发现‘迹语’了?加上你在望远镜上看到的和压缩文件里奇怪软件展示的,应该已经有四条了吧?” “明天,明天晚上,你能来一趟思维越界馆吗?” 这正合盛天悯心意,“能,而且我这儿也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呢!” “哦?有什么很重要的事?” “一个谜题!一个让我感觉非常困难的谜题,我思考了一整天毫无头绪,能求助的只有你了。” “谜题啊!”电话那头的景心琳如同饕餮遇到美味,一下子来了兴致,“那你可以先用手机或者打字、或者照照片,发到我微信上,我可以试着看看能不能解开。” 盛天悯有些为难,“这……不太好弄。” “怎么?” “是一本字帖,有很多很多页,在微信上写的话有一些细节可能被忽略,而照片又没有连贯『性』,所以还是当面拿给你看更直观一些。” “字帖?”景心琳的语气明显加重了,似乎生出了些想法,“那……好吧,明天你把那本字帖带来,我试着找找思路。” 她在电话里说得很谨慎,而且等到两人在思维越界馆门口见面时,她仍然谨慎如昨。 “如果你绞尽脑汁思考了两天仍然没有任何头绪的话,看来这个谜题真的可能非常难。” 景心琳没有像原来那样总是信心满满的样子,这让盛天悯倒感觉不太适应起来。 “他们都到了吧?”盛天悯边跟着景心琳往里走边说。她新剪的短发让盛天悯感觉有些怪异,不过还是忍住没有表现出来。 “除了米子奇,其他人都到了。当然,不包括虞佳。” “哦,这样也好。”盛天悯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这么说,这是纯粹下意识的反应,“对了,下班时唐晨想跟我一起来的,我婉言拒绝了。不过他有可能会暗地跟着我,虽然我一直注意着,却没发现他跟踪的迹象。” 景心琳丝毫没有在意,“他跟就跟吧,只要别太明目张胆就可以。” 思维越界馆中和原来一样,奇奇怪怪的陈设与家具,几人坐在如同天秤座圣衣般的圆桌边。那是凌铎、燕云姗、米子欢三人,而景心琳的母亲谭元珍则在一旁端着茶壶,像是一位服务员一样忙来忙去。 “盛编辑,你来啦?”燕云姗看到他们两人进了屋,首先招手说道,其他两人也纷纷对盛天悯打了招呼。 “各位都早来了!米米呢?他怎么还没到?”盛天悯问道。 “嗨,他也许不知道你会来,所以拖延症又犯了呗!”米子欢将胖胖的身子一晃。 “既然他还没到,要不你先把谜题拿出来,大家看看。”景心琳对盛天悯说。 “还有谜题?这可有意思了。”燕云姗眼睛一亮。 盛天悯从背包里取出了那本字帖放到桌上,众人起身围拢过去,但都没有伸手去碰,纷纷看向景心琳。 看样子景心琳解谜高手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都是在等她的意思。 “在解谜之前,有件事我还是得问问你。”盛天悯拦住正要伸手去翻字帖的景心琳。 “什么事?” “有关于玄昆和尚的……” “玄昆和尚?”景心琳一皱眉,『露』出了疑『惑』的神情。这表情让盛天悯无法判断她是对自己突然提起这个名字并不熟悉,还是对这个人无法启齿一些事情。 第264章 生死核 “玄昆和尚?小盛,你果然还是对他很感兴趣啊。”在一旁的谭元珍『插』口说道,像是在给景心琳解围似的。 盛天悯奇怪地问:“谭阿姨,您为什么这么说?” “昨天老景回家以后,把你在琉璃寺的事情告诉了我,并且说你很可能会对玄昆师傅很感兴趣。果不其然,今天你一来就问到了他。” “呃……主要因为昨天在琉璃寺的会议室,那种气势之下,让我很难不对他产生好奇吧?” 谭元珍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就让我跟你谈谈玄昆师傅的事情,你的谜题让他们先去研究吧。” 盛天悯拍了拍景心琳,告诉她自己和她母亲单独谈谈,谜题你们先研究着,景心琳点头答应。 谭元珍将盛天悯带到了里屋的茶水间,随手拉了把椅子让盛天悯坐下。 “玄昆师傅俗家本姓魏,叫魏航成。”谭元珍给盛天悯边倒茶边说。 盛天悯接过茶杯,“他的名字龚鑫已经告诉我了。” “魏航成比唐之忆,还有我们家老景岁数都小,不过他们一点都没拿他当小兄弟一样看待,而更像是领导。” 盛天悯点头,“对,我正是对此尤其好奇。” “这就牵扯到他们几个人的陈年旧事了,”谭元珍呡了口茶对盛天悯娓娓道来,“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国家正值一场轰轰烈烈的政治运动时代,他们六个人,我们家老景、唐之忆、魏航成、彭文昌、高星和陶向阳响应国家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去了陕西省榆林市的定边县『插』队。你这样的年纪可能无法理解,这场政治运动对那时候的人在心里的影响有多么大,高呼‘我们都有一双手,不在城里吃闲饭’的口号,怀着高涨热情到边远农村和工农兵打成一片,是当年很多年轻人的选择。 “虽然如此,他们知识分子的基因已经深入骨子里,对什么新奇事物都喜欢探究个清楚,更何况陕西是个文物大省,古代的器物在那里比比皆是。那是在一九六八年冬天,县里的工农兵缉查队正在响应‘破四旧’的号召四处搜缴,县城的门楼、碑刻、宅邸、牌坊全部成了典型的‘四旧’,而小件的古代器物、字画、古书、艺术品都被收缴,统一销毁,当然他们六人也在缉查队中。由于他们六个是知识青年,有识认历史物件的能力,于是就单独设立一个小组,让他们确定哪些小件物品属于‘四旧’。 “当然,这场浩劫当中,他们也是受害者。一些非常珍贵的散落民间的艺术品就在那时被他们指认成‘四旧’被毁掉,直到现在,老景偶尔还感叹自己年轻时做过的蠢事。可有一次,他们六个去到一家曾经的富农宅院,发现了一本书,那是一本破旧的古书,封皮已经不见了,里面写了很多不着边际的文字,大部分都是繁体字,中间穿『插』了很多汉字数字。说是古,这些文字无论左右前后都连不出连贯的意思。我家老景因为是理工科出身,对文字方面不怎么敏感,于是就囫囵地认为把这东西直接归到‘四旧’堆里,销毁就是了。但魏航成阻止了他,觉得这件东西似乎更像是一个密码本,里面记述的东西肯定不会像表面看上去毫无意义。因此他希望先不要把这东西上缴,给他一天的时间研究,要是研究不出端倪,再上缴也不迟。 “几人也没多想,就让魏航成把这个本子带了回去。转天之后,魏航成好像有了什么大发现,兴冲冲地悄悄告诉几人,他看出了那个本子里那些文字与数字所代表的含义了,而且里面隐藏着一个像是预兆的启示,但也有提醒,也许是吉兆,也许是凶兆。 “他这话自然所有人都不相信,但当他将研究出的这些文字数字之间的逻辑关系和其中的预兆信息展示给众人看后,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里面将他们六个人的信息差不多都蕴藏其中,表现得和实际情况几乎差不了分毫。 “魏航成希望能保留下这本古书,让众人保守这个秘密。而且书中的预兆告诉他保留下这本书预兆才会成为现实,他愿意为此冒险尝试,无论预兆是吉是凶。” “预兆成真了?”盛天悯忍不住『插』话问道。 “是的,预兆成真了。这部书被他们六个隐瞒下来没有上交,但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缉查队得知了他们私藏‘四旧’,要前来搜缴。幸好高星提前得到消息,急匆匆给众人报信,魏航成倒一点也不吃惊,告诉其他人,预兆是对的,他尝试到的是凶兆。于是他将古书一分为三,让唐之忆、老景和自己分别携带一份,这样就可以保留下它。然后等缉查队上门时,故意『露』出破绽,让他们发现自己的那份。这样,唐之忆和老景便躲过了搜查。” “那他所谓的凶兆,指的就是被发现私藏‘四旧’吗?可为什么偏偏是他,而不是景主编或者唐之忆呢?” “他说书中预兆即是如此,自己无可避免。不过他会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六人一起面对这个凶兆,另一种是他一人承担下来。” “只有这两种选择吗?” “只有这两种选择。” 盛天悯长吁了一口气,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五个人这么尊重玄昆和尚。 “后来呢?魏航成经历了些什么?”盛天悯继续问道。 “除了魏航成以外,其他五个人被隔离审查,不过最终只是一通问话,训诫了一番罢了。而魏航成就没这么幸运了,被毒打一顿后,扣上了走资修分子的帽子,发配到劳改农场进行改造。要命的是,在被毒打后他丧失了生育能力,也因为如此,政治运动结束之后他便出家为僧,法号玄昆。老景、唐之忆他们五个为报答魏航成,动用各种关系,将他安排到琉璃寺,成为主持僧直到现在。” “那么,那本古书呢?现在落在何处?”盛天悯紧跟着追问。 “很多年后,老景和唐之忆把藏起的两部分古书交还给了玄昆和尚,至于他自己当年被搜去的那部分的下落,我就不得而知了,老景也没有和我提起过。” 盛天悯得到这样的回答,好像有所期待,“景主编有和您说起过他手中的那部分古书里记载的内容吗?” 谭元珍摇摇头,“他说那本书里的内容根本连不起任何完整的意思,曾经他讨教过古汉语方面的朋友,都得不到答案。不过在当年魏航成分给他这部分的时候,只告诉他这部分记录的内容可以归结为两个字。” “哪两个字?” “序列。” 第265章 沐萧战梳杭 盛天悯精神猛地一阵,在他的记忆中似乎对这个词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仔细想了想,在景心琳给自己出的第一道版画谜题中,还有密室逃脱时得到密码后,都涉及到了“顺序”这个概念。可她说的是“序列”,究竟和“顺序”有什么区别? “唐之忆得到的另一部分,又是什么词呢?” “不知道,老景也不知道,想要了解的话只能去问他本人了。” 说到这里,谭元珍突然停下了说话,看样子是发现了什么。盛天悯也感觉有些异样,应该是在茶水间外面,声音嘈杂且沉闷。 “外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盛天悯问道。 谭元珍没有回答,起身放下茶杯走出茶水间,盛天悯在后面跟随而至。 他们两人看到了思维越界馆里是这样一幅场景:米子奇、米子欢在正对门口的桌边低声嘀咕着什么,燕云姗竟然和不知什么时候来此的唐晨在门口闷声争吵着,而景心琳低头边翻着字帖边在纸上写写画画,旁边的凌铎时不时向字帖上指指点点。 盛天悯看了眼门口的唐晨,又看了眼桌边的景心琳,一时不知该向谁打招呼。这六个人、三个组合当中,似乎完全没有任何交集。 “盛编辑,你和谭阿姨怎么这么半天啊?没点时间观念。”率先向他打招呼的是米子奇。 “你还说我?你的拖延症……” “嗨,也没人和我说你会来,否则我肯定准时到。”说着,他和米子欢终止了谈话,双双走回桌边。 与此同时,燕云姗和唐晨那边也被这边的谈话吸引过来。唐晨没好气地小声对燕云姗说:“就算你不和我说清楚她的事,我自然有办法知道的。”燕云姗没再理会他,沉默着走到桌子前。 只有景心琳像是毫不在意周遭气氛的变化,依然聚精会神地研究着那本字帖。凌铎倒是有所反应,抬头见众人重新围拢,碰了碰景心琳。 “什么事?”景心琳不知他要如何,刚抬一头,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一时有些不太自然。“哦——怎么都看我呢?” “看你这么投入,有没有什么头绪?”谭元珍笑盈盈地递给她一杯茶。 景心琳叹了口气,接过茶杯喝了一大口,然后说:“这真是个谜题吗?也不告诉我谜底让得到什么样的答案。还有这堆毫无指向『性』的汉字,什么跟什么嘛!” 盛天悯绕到她身边,捡起放在桌上她写画过的纸张,上面除了数字和没有规律的线条以外,下面写了五行字: 1、共四十五页,有四十四页有字,其中一个字有重复,“实”。 2、“算”与“中”两字之间空着一页,是第二十二页,恰好是正中页。 3、正11、左倒11(12)、右倒10、反倒11。 4、左倒字几乎全部是繁体字。 5、不是字帖,而是格子。 看来景心琳已经找到很多这本字帖中的特征了,比自己在寺庙时找到的要多得多。 “这些……你从找到的不寻常的地方有什么推论吗?”盛天悯向景心琳问道。 “没有,完全得不到任何积极『性』的逻辑推论。”景心琳重重将茶杯往桌上一墩,洒出的热茶水溅到她的手背,她被烫得一哆嗦。 谭元珍赶忙抽出纸巾轻轻擦擦她的手,燕云姗则看着纸张问道:“能和大家讲解讲解你写的这些吗?” 景心琳这下又有了兴致,也不顾被烫得生疼的右手,一边翻着字帖一边说:“第一、字帖一共四十五页,而其中四十四页有字——”此时她翻到只有格子没有字的那页,“看,就是这里。另外,四十四个字中,有两页重复的字——‘实’。出现在第十三页和第三十四页。”随着介绍,她也随之翻到那两页,果然是两个“实”字。 “第二,空的这页在‘算’与‘中’这两字之间的第二十二页,那页恰好是正中一页。 “第三、正反左右各类的字数也统计出来了,重复的‘实’字都是左倒,所以用括号标注。 “第四、我发现左倒的字几乎都是繁体字或者古体字,比如寳、实、酎、卮、剧、贤……等等吧。 “最后,也许是很关键的一点,我感觉这个写满字的本子,可能就不是本字帖呢!” 她这么说,让在场众人都是一惊。尤其是盛天悯,不知道景心琳为何会有这样的说法。 “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盛天悯问道。 景心琳再次将字帖翻到空着没有写字的那页,指给盛天悯看,“这一页没有字,只有格子,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盛天悯一脸『迷』『惑』,她要自己看出来什么呢? “妈,我知道您原来练过书法字帖,您看这个样子是字帖的样子吗?”景心琳又朝谭元珍展示着本子。 谭元珍探头仔细看了看那一页,皱皱眉头说:“你不说还真没注意,稍微留意一下就能看出来。的确,这不是字帖所用的格子样式。无论是钢笔字帖还是『毛』笔字帖,格子样式应该是三竖三横六条实线,加上两条虚线对角线。可这里的格子只有实线,没有虚线对角线。” 所有人这才恍然大悟,想想确实如此。小时候练过字帖的人都知道,字帖是米字格而不是田字格。 “是的,这就是第五条我发现的奇怪之处,这是个格子本,而不是字帖本。”景心琳将她的发现全部讲完。 “然后呢?发现这些古怪以后,能得到什么结论?”唐晨阴阳怪气地问道。 “什么结论也得不到。”景心琳语气低沉地说。 “哎!你是哪个?这儿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份了?”凌铎见唐晨如此喧宾夺主,忍不住上前质问。 “我是盛天悯的搭档,怎么?这里不欢迎我们?”唐晨也不示弱。 盛天悯见气氛骤然剑拔弩张起来,赶忙在当中打圆场,“好了好了,都是朋友,干嘛说话这么冲。凌总你也别生气,唐晨也不算外人,咱们都好好说。” 凌铎哼了一声,“怎么不算外人?他是咱们‘启明星体系’里的人吗?有什么资格掺和到今天的聚会里?” 唐晨不服不忿地回答,“我管你们什么体系不体系的,要不是盛天悯这家伙喜新厌旧,我才不会蹚你们这趟浑水呢!” 他这话一出口,景心琳身子微微一颤,但没有抬起头看向唐晨。凌铎还想再和他争辩几句,让谭元珍拦了下来。随后谭元珍走近唐晨,委婉地对他说:“小唐,怎么说我家老景也和令尊交情致厚,看在我也算你长辈的面子上,能不能和你单独谈几句?” 唐晨见是谭元珍和他说话,立刻变了模样,“谭阿姨,您别这么说,怪我今天不请自来,这不是也和盛天悯学的吗?那咱们去外面聊?” 就这样,等谭元珍和唐晨去了茶水间,这里只剩下了“启明星体系”的一干人等。 “这样好多了。”凌铎长舒了口气,看样子轻松了许多。 “那……如果谜题没办法有更大的进展,就先放一放吧。”米子欢说,“景研究员,你不必过于执着,盛编辑也说了,这个谜题没有时间限制,不如先冷处理一下。” 景心琳一笑,将字帖合上,“我不会执着于此的,那咱们进行下一项。唔……对,是你收到的新的‘迹语’。” 所有人重新提起了精神,看向米子欢。这让米子欢稍稍有些紧张,顿了顿,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从放在椅子上的背包里取出一件东西。 第266章 混血棠佐的目标 “这件东西真的没在他们身上?” “否则我也不会受科长委托来此接他们了。” 对话声音从审讯室里传出来。 科长? 听到这个词,屋外的沐萧停住了脚步。因为他自己就是科长,这个词他非常敏感,下意识地就认为屋里人说的科长指的就是瞰想会源石六科的科长。于是他凑近房间,施展“柔蕨术”用藤蔓在角落处掩护住自己身形,仔细听着屋里的谈话。 “可……这要是让隐匿行动厅的人知道,我该如何交代?” “楹莱主任,你说得很避重就轻啊。就算隐匿行动厅的人知道又能奈你何?你真正怕的是那边的人吧?” 屋里陷入一阵寂静,随后刚才的声音继续说道:“兆刃、还有特使凛锡,他们对你来说才是真正可怕之人吧?” “你……你也知道,那边的组织一向心狠手辣,兆刃那家伙你不是没和他打过交道,要是他们想得到的东西没有着落,而嫌疑人又不翼而飞,最后还不是把罪名扣在我的头上。” “那么——你更应该把他俩交给我了。” “哦?怎么说?” “你仔细想想,如果两人送到他们面前,身上怎么也寻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难道不会怀疑你捷足先登找到东西,对他们隐瞒吗?那样你恐怕更是百口莫辩吧?” “唔……” “而如果我将他们带走,至少他们的注意力会集中在两人的下落,而忽略东西到底在何处。” “嗯……确实也是这么个道理。可……我该怎么向他们交代呢?” “很简单啊,现在研究中心里不是被人侵入,一团『乱』吗?你告诉他们,侵入之人趁『乱』将两人救出不就行了?” “是啊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沐萧在外面听着甚是好笑,这个楹莱头脑如此简单,那人明显是在算计他,他倒还当成了金玉良言。 “那么,我一会儿就把人带走了?” “没问题,有科长的话,我怎敢不从?” “哦,还有件事。科长特意让我问问你,几维石碑他们会怎么处理?” 这话一出口,沐萧登时眼前一亮,赶忙凝神静气仔细聆听。 “这我不瞒你,凛锡他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几维石碑,能做的只是用那个怪东西守护好几维石碑,保证不被别人靠近而已。” 那个怪东西?难道他指的是蔓痋笼吗?可蔓痋笼此刻只出现在“幽森幻”构想源石边上啊……等等,莫不是“幽森幻”构想源石和几维石碑根本就是一件东西?沐萧仔细想了想,透过蔓痋笼自己看到的“幽森幻”构想源石的形状,非常像一座绿『色』的大石碑,这样的判断十有八九是对的。 “那个怪东西很厉害是吧?” “可不是!它被凛锡所控,凡是想靠近构想源石的人,都难逃那东西无形之刃的攻击,没有任何还手余地。” “那怪东西就没有弱点吗?” “弱点么……我倒是听兆刃不经意地提过一句。他说无论是血狄还是这东西,没有生死核收服不了的,只不过他的命大,生死虽然在一线间,往往都能死中得活。在核世壁前是这样,对付那东西也一样。” 生死核?沐萧立时一愣。这个名字他有所耳闻,这是超地纪元初期,麋源族与核族的高级技师联盟,共同研发出的一种合成辅助技艺工具,与蚩母、七井渊这类增强技艺工具很类似。只不过在核族技师阶层逐渐消亡后,生死核的制造工艺便失传了,超地世界中遗落下不到五颗生死核。沐萧就曾经在瞰想会中见过一颗生死核,它可以将麋源族的专属技艺作用发挥到极致。 而之所以叫它生死核,是因为这东西对于技师技艺的要求极高,技艺施展稍有偏差,就会被生死核引导反噬自己,技师施展的技艺级别越高,对自己的伤害就越大。高级技师所使用的都是高级技艺,这样级别的反噬基本都是有死无生,所以生死核之名名副其实。有记载使用生死核不慎丢了『性』命的技师就有近百人。 另外,生死核还有一种特殊的作用,它可以将被别的技艺所控制的物体,无论是植物还是动物,对其的控制权夺到生死核使用者手中。同样的,如果技艺能力不到火候,也会被所控之物反噬。 这么说来,兆刃手中就有一颗生死核。 对沐萧而言,这个情报尤其重要,看来生死核便是消除蔓痋笼、靠近“幽森幻”构想源石,或者说“几维石碑”的必备之物。 “按你这么说,兆刃也有能力控制那个怪东西喽?” “这……就不好说了,因为他是漠族技师,在林洞很难最大程度发挥出他掌握的技艺,他那么说我猜无非是在我面前说大话保住面子罢了。另外,特使凛锡来到林洞以后,看样子非常不适应这里独特的气候环境,身体一直很虚弱,所以很多事他仅能指使兆刃和隐匿行动厅的厅长柏宁去做。” “是这样……好吧,谢谢你的情报。他们两个打了失识剂吧?将他们唤醒,我现在就带他们走。” 楹莱应了一声,向门外叫来了一名看守,吩咐了几句。看守不多时从外面取来两枚注『射』器,将里面的『药』剂注『射』进了一男一女两名犯人的脖颈中。 “『药』效要过一会儿才能起作用,现在还是让他们如何便如何。” “好,那我就告辞了。” 沐萧在暗中见房门一开,一名样貌特征很像蝼虹的人走出了屋子。很显然,他是个噬族人。 只见他从旁边叫过一名像是自己带来的随从,把那两名犯人交给他,低声叮嘱了一番,随从晃了晃手中的便携式联络仪,点点头,看样子意思是随时保持联络。 那个噬族人眼看着随从带着两名囚犯走远,刚想再和楹莱问一些其他的事情,突然从眼角余光的一处角落发现两道影子一闪而过,这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与此同时,那两道影子也出现在沐萧的视线中,而且他猛然意识到,那个噬族人似乎已经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这个方向的角落中。这就意味着,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在他的眼前。 沐萧反应极快,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当即施展柔蕨术,让身边的木枝藤蔓从林洞上方坠下,阻挡住对方的视线和路线,然后迅速往那两道影子的方向追去。 那个噬族人也丝毫不怠慢,没有理会楹莱的大呼小叫,兀自向沐萧离开的方向追了下去。 沐萧之所以决定去追那两道影子,是因为在它们一闪而过的瞬间,他发现两个影子的身形颇像和悯雀一行人在浊雨森林时遇到的妖狞。这就有些奇怪了,妖狞这种生物只会出现在浊雨森林,为何现身于林洞呢?而且还是在构想源石研究中心这样的机要机构里。他想到的可能『性』只有一个,就是它们的主人把它们带到这里,并且身怀特殊任务。 第267章 降服蔓痋笼 就这样,沿着歪斜纵横的枞木道,沐萧紧跟住两只妖狞的行踪,同时向后观察,发现那个噬族人紧随自己不放。 两只妖狞好像非常熟悉研究中心里的守卫与隐匿行动厅人员的排查路线,逃跑当中都巧妙地避开了这些人的视线。直到来到一处宽敞的空间,两边有几座像是研究室的房子,当中有一根直直的粗壮树干作为梁柱伫立着,两只妖狞停下了脚步,用很奇怪的姿势双双贴在树柱上,似乎是已经到达了指定集结地点一样。 沐萧很快到了此处,看两只妖狞贴在树柱边,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与它们沟通。就在他一愣神的工夫,那个噬族人也赶到身后,离他五步远处停下了脚步。 “喂!朋友!你是麋源族技师?”噬族人问道。 沐萧没有转身,始终紧盯着两只妖狞,背身对噬族人说:“不说废话了,问你两个问题。第一,你刚才说的科长,指的是谁?” 噬族人一愣,没料到面前这个人说话盛气凌人,感觉绝非等闲之辈。 “我还不知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而且你刚才在屋外肯定已经听去不少了吧?还要得寸进尺让我回答你?” “正因为我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才有兴趣问你问题。你是瞰想会哪个科的?所说的科长是你的上司吧?” 噬族人又是一惊,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这里是麋源族领地的林洞,也是我负责的地界,绿科科长就是我。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绿科科长?你是叫沐萧吗?” 沐萧有些不耐烦了,“赶快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就当你是敌人对待了。” “别,别!我说的科长是蓝科科长刑流,您应该认识吧?” 沐萧听到刑流的名字顿时纳闷起来,“刑流?他蓝科的负责地界不是鳍族领地吗?怎么跑到相隔万里的麋源族林洞来了?” “这您有所不知,刑流科长的技徒,也就是我的主人,是麋源族人,科长是陪他来到林洞办事的。” “办事?是要走那两名囚犯吗?” “是的,那两名囚犯是我主人的父母,主人和科长最近得到消息,他们被押在林洞,所以派我来接走他们。” 沐萧冷冷一笑,“只为这个?好吧。那么第二个问题,刚才你和楹莱谈话当中,说东西没在他们身上,是不是指的几维石碑的拓文?你知不知道它在何处?” “唔……这个……”他犹豫了一下,看样子有所顾忌,“您应该在外面听到了,我向楹莱要那东西,他也交不出来,我又怎么会知道在什么地方?” “哼,他不知道,并不代表你也不知道。”说罢,沐萧回过身,举起手中的筠榄木木杖,杖头指向那个噬族人。 “别,别……我的确不知道啊!”噬族人见沐萧要攻击自己,赶忙向他摆手。 可他突然发现沐萧手中的木杖并没有实实在在地指向自己,而更像是在指着自己的身后。 “你怎么能说我就一定会知道?”一个声音从这个噬族人身后传来,噬族人吓了一跳,赶忙扭过身子往后看,发现自己身后站定一个麋源族人,身着隐匿行动厅人员的服饰。 那是一直和懋然在一起行动的“梳杭”,他正将一只右手盖住自己的右耳,与此同时,树柱边的两只妖狞没有预兆地向那个人靠拢过去,很温顺地蹲在他身边,像是他的宠物一般。 “够了!虽然我不清楚你在哪学会的‘通易术’,但既然已经暴『露』的本来面目,就没有必要再以这个面貌示人了吧?”沐萧对“梳杭”说。 “梳杭”沉默了一下,没有按照沐萧说的解除自己使用的“通易术”,左手往怀中『摸』索了一阵,掏出件东西。那是件圆滚滚的东西,个头只有手心那么大,略微发扁,左右扁长的两端有棕黑『色』的凹洞。 “这是什么,你该见过的吧?”“梳杭”闷声问道。 那个噬族人一头雾水,不清楚他拿出的是什么。沐萧可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生死核! “你……你怎么会有这东西的?”沐萧有些激动地说。 “生死核是吧。从兆刃身上,我顺手就拿过来罢了。” “什么?这就是传说中的生死核?”那个噬族人吃惊地看着他说。 沐萧没等那个噬族人说完,手中的筠榄木木杖向地面上一杵,整个这片空间中所有的树杈藤蔓全都抖动了起来,看样子是要施展高级“柔蕨术”准备对“梳杭”进行攻击。 这个“梳杭”没有显现出任何畏惧,却也没有任何应对的动作,只是向两只妖狞一摆手,让它们躲到一边。而两人当中的那个噬族人,眼见冲突一触即发,赶忙向两只妖狞相反的方向躲过去。 他这一行动,让沐萧心中不免出了岔子。他对这个噬族人还有些疑问需要解答,注意力便被他这一动分散出去一部分。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梳杭”以极快的速度一个箭步蹿到沐萧面前,伸手就去夺杵在地上的那根筠榄木木杖。沐萧赶忙将精神集中回来,横出小臂格挡住“梳杭”的突袭。 两人力道旗鼓相当,不过“梳杭”的冲劲更足,速度优势更盛,近战当中几下便占了上风。沐萧则稳扎稳打,尽力护住竖在地上的筠榄木木杖。但他也发现,这个“梳杭”虽然攻势凌厉,但都没有直下狠手,仅仅是想抢夺木杖,而没有重点攻击自己。 就这样,两人的激烈的近战持续了一阵,谁都没有占到便宜,只是沐萧的“柔蕨术”一时无从施展,双方僵持不下。 躲在一旁观战的噬族人见两人一时半会难以分出胜负,便想趁他们不注意先行离开,去和带着两个犯人的随从汇合。可刚一转身要走,面前一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别走!你……”那人刚喝止住他,突然发现他十分的眼熟,“等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第268章 九宫迹语 噬族人看着面前拦住自己的人,也感觉颇为眼熟,还是他先想起了这个人,“你……是不是悯雀一队人里的……懋然?” “你认识我?那你是?”懋然惊异地问道。 “我是蛟冲啊,我们在渡山集见过的。”噬族人兴奋地说道,“还记得吗?我的小主人芒桦救下了鳞良,咱们一起被梵冀的人追捕,在青沛山脉让刑流科长所救。最后刑流科长收了小主人芒桦做了技徒,我便和他们与你们分道扬镳了。” 懋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蛟冲,怪不得看着如此眼熟。 “蛟冲,那你怎么会来到林洞的?”懋然不解地问。 “你们也知道,我的小主人芒桦,因为他父母被人捉走,刑流科长一直在帮我们打听他们的下落。最后终于在瞰想会的加密信息库中得到了他们在林洞的情报,于是找到了会中安『插』在构想源石研究中心的联络人楹莱主任,我便来此和他搭线,将主人的父母带回去和主人团聚。” “哦,原来是这样。” 蛟冲见懋然似乎并不打算放他过去的样子,只好转移了话题,向正在酣战的两人望去,“你认识这两个人?” “他们一个是绿科科长沐萧,是在噬族领地时加入我们队伍的;另一个是个神秘人,我到现在也没搞清楚他的身份。不过看来他的身手与技艺都相当了得,能和绿科科长沐萧不分胜负,甚至还占据上风。哎?那边那两个东西,不是妖狞吗?”懋然突然发现另一侧的两只妖狞,一下子好像明白了什么,“难道是他?” 正在此时,只听见这片宽敞空间的另一端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懋然仔细听上去好像有很多人往这里赶来的样子,估计十有八九是隐匿行动厅的人发现了这边的异样。 沐萧与“梳杭”两人仍然没有分出胜负,不过沐萧已然有些难以招架,也许再有一会儿就会败下阵来。可没想到那个“梳杭”却主动退出了战团,向后一退,向懋然这边看了一眼,也没说话,转身跳上凌空的树杈与藤蔓组成的围墙,两只妖狞紧随他也越了过去,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我们也撤吧!”沐萧稍喘了口气,拿起木杖,对旁边的懋然与蛟冲说。看来他在和“梳杭”的酣战中已经注意到懋然的出现,只是一时无法分心招呼她。 三人迅速离开了此地,往“梳杭”跳过围墙的方向跟了下去。 “他是棠佐,你是不是也看出来了?”沐萧对懋然问道。 懋然点点头,“刚才看到那两只妖狞我才知道,惭愧。” “你们之前去了哪里?他到这里也是冲几维石碑来的?” 懋然深呼吸了一口气,简短地将自己和假扮“梳杭”的棠佐这一行而来的经历叙述了一遍,同时也加紧了脚步。 原来两人在那间研究室里听一个研究员将林洞中构想源石的事交代清楚,随即明白了“幽森幻”构想源石和几维石碑是同一个东西。之后懋然想把这个研究员放走,但棠佐则另有打算。他打发这个研究员带他去见隐匿行动厅厅长柏宁,懋然甚是不解,不知道他为何要自投罗网。棠佐却十分胸有成竹,他说他自有道理。 研究员被迫带着两人离开研究室,但没有将他们带到柏宁那,却在途中碰见了兆刃。懋然当时甚是紧张,因为曾经和兆刃交过手,知道他的厉害。而棠佐镇定自若,他似乎早已『摸』透了兆刃在林洞无法全力发挥他的技艺,利用高级“柔蕨术”和“析蕨术”的组合,和兆刃交上手之后很快便打败了他,并从他身上得到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懋然问他那是什么,他只说是拿到“幽森幻”源石的必备之物。 “那东西是生死核!”沐萧说道,“这个棠佐真是不简单,竟然有信心使用生死核,他才多大年纪!” “的确,而且他竟然能将漠族高手兆刃轻松击败,让他落荒而逃。”懋然感叹道。 沐萧摇摇头,“这并不稀奇,兆刃是漠族技师,在林洞里很难发挥出他的高级‘纵沙技’,而在这种环境中,棠佐的高级‘柔蕨术’和‘析蕨术’施展起来可是游刃有余。” 懋然这才明白,然后继续问道:“那他现在要去哪里?” “他十有八九要拿着生死核去取‘幽森幻’源石,我想他一定有这个能力。但我不明白的是,他要构想源石有什么用?难道是有人指使他去取到源石吗?” 沐萧这么说,懋然也觉得纳闷。只是想起从浊雨森林到林洞,这个棠佐总说一些稀奇古怪的话,料想他必然身负特殊的使命。 懋然看见旁边跟随的蛟冲,忍不住又向他问道:“芒桦和刑流他们现在在哪里?难道你只为芒桦的父母而来吗?和源石没有任何关系?” “您这话说的,我们怎么会觊觎源石呢!”蛟冲尴尬一笑,“主人和刑流科长有其他事情,只委派我和两个随从来林洞,具体他们要去做什么,恕我不能奉告。” “不对吧,”沐萧立刻戳穿了他,“你问研究中心主任楹莱那东西在不在他们两人身上,难不成找几维石碑的拓文和构想源石无关吗?” “呃……沐萧大人,我可真不清楚几维石碑和构想源石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刑流科长只是让我找几维石碑的拓文,他可从没吩咐我有关构想源石的事啊!” 沐萧见蛟冲一脸委屈,判断不出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但若要说刑流不知道几维石碑和“幽森幻”构想源石是一件东西,他怎么也不会相信。可既然蛟冲这么说了,再追问下去恐怕只会空废口舌。 三人赶到几维石碑所在的树洞空间时,棠佐已经解除了梳杭的外形,回到他独特的少年模样。他将生死核含在口中,平伸右臂,对着被蔓痋笼包裹着的绿『色』巨石正要施展“柔蕨术”与“析蕨术”的高级混合技艺来破解蔓痋笼。 “等等!”懋然大叫一声。 棠佐一愣,停住身形,从口中收回生死核,同时向他们三人望去。而身边两只妖狞也同时面向三人,发出女子啼呜的尖厉声音,准备听棠佐一声令下就袭击过去。 “你果然是棠佐!”懋然对他说道,语气中显出一丝愠怒,“为什么混到我身边来打构想源石的主意?” 棠佐显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像是无法理解似的看着懋然,说话恢复了曾经的幼稚音调,“打构想源石的主意?这话问得好奇怪啊!你们难道不是这样吗?” “你……”懋然激动地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沐萧赶忙开口:“源石六科有这个义务来收集构想源石的情报,这是我们的任务。那么你呢?” “我?我是个混血啊!”棠佐的回答稀奇古怪,在场的人都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正当三人一愣神之际,棠佐迅速再次把生死核含入嘴中,摆出了施展技艺的姿势。懋然和沐萧见状,同时要上前阻止,棠佐将右手抹了耳朵一下,两只妖狞得到了他的指令,向两人猛扑上去。沐萧和懋然无奈,只得先与妖狞斗在一起。虽然两只妖狞不是懋然和沐萧联手的对手,但足以拖住两人,让棠佐有足够时间施展技艺破解蔓痋笼。 此时站在旁边的蛟冲不知什么时候,悄悄从边上向棠佐靠近过来,看样子是准备在他利用生死核施展技艺之时偷袭。因为使用生死核时,技师如果被打扰分心,必被其反噬,甚至会立时毙命,所以蛟冲觉得这时出手有足够一击而中的把握。 就在这生死攸关的关头,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猛地扣住了蛟冲要袭击棠佐的手腕,力道十足。蛟冲惊异地抬起头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是你!”蛟冲惊呼了一声。 “是你?”那人也吃了一惊。 第269章 解析图洛 他一下便认出来,竟然是曾经在模桧林场与渡山集时相处多日的鳞良。在鳞良身后,悯雀、六凌和老蝼也出现在他眼前。 “少族长?你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偷袭棠佐?”老蝼不解地问。 “这……”蛟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抬头又看向已经开始施展技艺的棠佐,心中有些不甘,但在鳞良的控制之下,却也无可奈何。 与此同时,沐萧和懋然那边也很快分出了胜负,两只妖狞被他们打倒在地,沐萧施展“柔蕨术”把它们用藤条绑了个结实。正准备冲上来阻止棠佐,却发现悯雀众人的到来。 “当家的,你们怎么也进林洞来了?”懋然抢上前问道。 “先别问这个,先让棠佐把蔓痋笼解决掉,想要拿到构想源石还需要费一番周折呢!” 懋然甚是不解,但见悯雀态度十分坚决,想必对于棠佐的行动悯雀是个知情人,自己只得静观事态发展了。 而蛟冲眼看着棠佐向蔓痋笼施展技艺,自己的手始终被鳞良控制着,丝毫没有放开的迹象。 棠佐施展出高级“柔蕨术”与“析蕨术”,搭配着生死核的效果,将整个空间里的枞木树干、藤蔓、枝丫、根须全部调动起来。足有五六间房子大的空间中,枝杈藤蔓等旋转在空中,如同漫卷天际的庞大怪物,将蔓痋笼紧紧合拢在当中。 所有人眼见罩住构想源石的蔓痋笼周遭一条条银光交织成密集的网状物,把靠近到一定距离的枝杈藤蔓怪物搅碎。但即使被搅碎,这只“怪物”依然勇往直前,逐渐靠近蔓痋笼的本体。而随着棠佐施展技艺的动作幅度加大,生死核在他口中微微向口外滑出,“怪物”也一点点触到蔓痋笼,让它紧贴住地面的下部抽离开来,慢慢地使它罩住源石的身体脱离原位。 沐萧发现棠佐此时施展技艺的力量已经快要达到极限,口中含着的生死核也吐出了超过一半,而蔓痋笼只有一半身体脱离了源石。他心里知道,只要棠佐完全从口中吐出生死核时还在施展同样强度的高级技艺,他必被生死核将技艺反作用到自己身上,不死也得重伤。 “不行,他有些支持不住了!”沐萧紧张地对悯雀说。 “这样下去他是不是凶多吉少?”悯雀问道。 沐萧点点头,“我必须去帮他,但我‘柔蕨术’的强度还达不到弥补他要制住蔓痋笼的不足,还得再有一个会‘析蕨术’的技师才行。” 这下众人有些犯难了,这里除了棠佐和沐萧,谁还会麋源族的技艺呢? 眼看着棠佐口中的生死核很快要吐出口中,沐萧没办法再袖手旁观了,赶忙也全力施展出“柔蕨术”,增强了“怪物”的力量,将将顶住蔓痋笼的反抗,加快了制住他的速度。 但这样的速度还是没法在生死核脱离棠佐口中之前制住蔓痋笼,就在这生死关头,沐萧突然发现身旁又是一股力量加入进来,是“析蕨术”!他侧脸看去,但见蛟冲平伸手臂,和棠佐姿势一样。 “少族长!你……你怎么……”老蝼惊异地看着凝神施展技艺的蛟冲,此时鳞良也呆在那里,扣住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挣脱了出来。 “别打扰他们!”悯雀打断了老蝼的疑问,让他们三人专心施展技艺。 加入进来的两股技艺力量果然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蔓痋笼脱离源石的速度大大加快,估『摸』基本可以保证在棠佐吐出生死核之前完成脱离。 突然,不知在何处传来“砰”地一声,让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鳞良率先反应过来,是定点高爆速粒枪的声音。与此同时,棠佐身后闪过一个身影,踉跄了一下,倒在地上。众人定睛一看,是棠佐身边两只妖狞中的一只,用身体挡住了『射』向棠佐的高爆速粒弹,前心上被『射』出一个血洞。 悯雀立刻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赶紧让鳞良、六凌和老蝼打开护盾,保护住正在施展技艺的三人,防止再有人暗中偷袭。 “咳……咳……我说这样做不行吧?你们还都不听!”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随即数十名隐匿行动厅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赶到此处,将众人包围,并且枪口瞄向悯雀他们。从队伍后面闪出三人,一名拄着拐杖的老者,左右跟着手里端着柄定点高爆速粒枪的兆刃和隐匿行动厅厅长柏宁。 “这个棠佐太可恶了,借着我无法在林洞游刃有余地施展技艺的劣势,夺走生死核。特使,那可是您刚送我没多久的宝贝啊!”兆刃忿忿地说。 “那你就冲昏了头脑偷袭他?咳……咳……你这么做只会让人家提高戒备,这下咱们想护住构想源石也难了!” 柏宁听老者这么说,虽然不敢直接反驳,心中也颇不以为然,“特使,有什么难的?让隐匿行动厅的人一拥而上,把他们『乱』枪解决了不就行了?咱们再不行动,源石可就不保了!” 没等老者说话,一名隐匿行动厅的人员凑近老者和柏宁,低声报告林洞外围突然出现大批麋源族政-府军向研究中心靠拢,大约有两个支队的兵力。两人登时脸『色』一变。柏宁急忙又对老者说:“这样看来,形势容不乐观啊。特使,这让咱们必须抓紧时间把他们尽快拿下了!” 老者冷哼了一声,轻描淡写地对他说:“你试试呗。咳……” 柏宁见征得了老者的同意,急令手下一众武装人员集中火力向棠佐、沐萧和蛟冲这三个正在施展技艺之人『射』击,全力阻止他们制住蔓痋笼。 速粒枪枪声响起,鳞良、六凌和老蝼竖起护盾和短臂钜,全力护住施展技艺的三人。悯雀则让懋然掩护住自己,然后双手取出身上的两块源石碎片,贴住前额两侧,双眼目光向隐匿行动厅的所有武装人员扫去。 懋然明白,悯雀是要施展出他所能施展的能量最强的冥想技。与此同时,那个老者和兆刃也看出来悯雀要做什么,赶忙大呼众人当心,可为时已晚。 厅长柏宁只觉得一道横光闪了眼睛一下,突然看到那只蔓痋笼脱离了构想源石,腾空而起,快速朝自己这边飞来。身边的十几名武装人员还没反应过味来,身体便没入蔓痋笼银光之网,瞬间被撕成碎片。这一幕让柏宁惊骇得无以复加,口中发出“啊”地一声惨叫。 其他所有瞄准悯雀开枪的隐匿行动厅的武装人员都同时看到了眼前极其骇人的一幕,全部呆立在当场,张大嘴巴和眼睛。 悯雀很快收起了技艺和两块源石碎片,感觉离自己不远的构想源石在发动冥想技的当口突然产生了些异样。他很快想起众人在核族领地的核世壁前,布谷意识给自己指引通道时也有相同的感觉。往构想源石方向看去,只见蔓痋笼已经被棠佐、沐萧和蛟冲三人制住脱离开了源石,棠佐口中的生死核也吐了出来,带着几丝血迹。 “你们三个还好吧?”悯雀朝三人打招呼。 沐萧大口喘着粗气,很吃力地点点头,“已经搞定了,我们合力将这东西制住。不过只是暂时的,蔓痋笼不久就会恢复活力,到时候它还会被指令控制,咱们还得趁这个当口,赶紧想办法如何处理这块构想源石。” “你们处理不了吧?咳……咳……”那个老者的声音传来,“会里都没告诉我该怎么移动它,更别说你们了。” “哼,未必吧。”棠佐狠劲吐了口嘴中的血沫,将生死核收入怀中,“凛锡,魄想会的玄族人压根就不信任你,当然不会告诉你怎么处理它,让你用蔓痋笼保护好它已经是给你的最大权限了。” “你……咳咳……”老者被棠佐说得一时无言以对,“那……你们不也是一样?” 棠佐看了一眼悯雀,胸有成竹地对老者说:“自然有人有办法。” 悯雀看出棠佐的用意,也轻轻对他一笑,“你这个混血,果然有一套,我总算明白懋然问起你为何对构想源石有兴趣时你那么回答了。我真该把你介绍给布谷君认识。” 棠佐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沉沉地对悯雀说:“加快速度吧,等蔓痋笼恢复活力,就不好办了。” 悯雀点点头,他又看了一眼蛟冲,想对他再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直直往构想源石方向走去。 蛟冲也发现了悯雀对自己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又看他没有说出口,心中就明白了十之八九。于是他向众人说道:“抱歉,芒桦小主人的父母还需要我护送回去,我这里就不便久留了,就此别过。” “少族长!你……”老蝼还想对他说些什么,只见蛟冲对他微笑眨眨眼睛,闪身边消失在纵横交错的林洞通道之中。 “他还会出现,放心。”棠佐幽幽地说,“毕竟几维石碑的拓文在他们身上。” 沐萧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他在和楹莱谈话的时候我亲耳听到,两名囚犯身上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那东西啊,除了拓文还能有什么?” 棠佐没有正面回答沐萧的问题,双眼呆呆地望着正在使用两块源石碎片,冲着“幽森幻”构想源石施展冥想技的悯雀,嘴里念叨着:“那东西……那东西可是关键啊!” 第270章 推演棋谱答案 那东西被米子欢从包里取出来,是一个十分不起眼的粉饼盒,长方形,比米子欢的一个巴掌稍大。 众人不明所以,但都没有说话,只是凝神看着她手中的粉饼盒。 米子欢将粉饼盒放在桌子上,摁了一下盒子开关钮,同时说道:“这个粉饼盒是我在网上淘货的时候买到的,看上去确实没什么特别的。”盒子打开,里面乍一看和普通的粉饼盒一样,顶盖是面小镜子,盒里有几种肉『色』粉饼,上面盖着海绵粉扑,是大多数女生使用的粉饼类型。 “这……这东西和迹语有什么关系?”景心琳不解地问道。 米子欢抬眼看了看景心琳,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景研究员,你是不是没用过这种东西啊?” 景心琳一愣,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米子欢扭头对旁边的燕云姗问道:“燕画师,你能看出来这东西的问题吗?” 燕云姗伸出一只手拿起打开的粉饼盒,皱着眉说:“是有点问题。也许男生们没注意过,无论是圆形还是方形的粉饼盒,如果是这么大的便携式盒子,一般里面的粉饼最多只有两种『色』调,可是你们看这个——一共有九种颜『色』。除非是那种非常大的盒子,否则海绵粉扑根本无法准确沾上这个粉饼中其中某一种颜『色』。而且……”她说着,探过鼻子微微嗅了嗅,“而且粉饼当中有一些很奇怪的混合味道,你们可以闻闻。” 燕云姗将手中的粉饼盒分别递到众人面前,几个人纷纷嗅过,都生出了异样的表情。 “这是什么味道啊?这么奇怪!”米子奇用手扇了扇鼻子前面。 景心琳脸上有些挂不住,她有些介意刚才米子欢略带讥讽语气的反问,好像在嘲笑自己不像个正常女生似的。她没好气地问道:“没用过这种奇怪的东西又怎么样?能不能别再打哑谜?赶快进入正题。” 米子欢见景心琳有些愠怒,想来这种场合也不好让她太下不来台,于是赶忙言归正传:“这九种颜『色』的粉饼,其实就是组成迹语的九个字。”说着,她用海面粉扑非常仔细地沾了下左上第一个颜『色』最浅的粉饼,粉扑上沾到淡淡的粉饼颗粒,递到景心琳的鼻子前,“闻闻是什么味道。” 景心琳轻轻一嗅,感觉轻微的古怪味道钻入鼻孔,随即一种说不出的难闻气味直冲入脑,并且让自己胃中一阵翻倒,赶忙捂住鼻子。 “你……这是什么味道?太恶心了!”景心琳不自觉地往后直退了几步。 米子欢丝毫没有在意,“那闻到这个味道,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太难闻了,当然是想吐!” 在座其他人都没法相信,怎么一个好端端的粉饼盒里,会出现这么难闻的味道?燕云姗和米子奇都满怀好奇地想来闻一闻。 “等等等等,”米子欢阻止住了他们,“别着急,有的是机会你们来闻。”说罢,她将刚刚景心琳写过字的纸张翻到反面,拿起笔写下了“图(吐)”的字样。 “这是什么意思?”盛天悯有些糊涂。 米子欢轻描淡写地回答:“你很快就明白了。”然后她又拿起粉饼盒,用粉扑轻轻沾了下第二格的粉饼,递到燕云姗的面前,“闻闻这个。” 燕云姗看景心琳闻过之后是那样的反应,心里已有戒备,小心翼翼地闻了下,生怕被熏到。但她突然觉得,这个味道颇为清淡,非但没有景心琳所说的恶心的味道,反而感觉十分清甜。 米子欢看燕云姗的神情,对她轻声问道:“说说看,你闻到了什么?” 燕云姗想了想,“有点清甜淡雅的味道,感觉十分熟悉,但一时又说不出……” “是不是新鲜菠萝的味道?” “哎!你不说我想不起来,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就是菠萝味儿,酸酸甜甜的。” 米子欢点点头,仿佛这些都在她预料当中。随即在纸上和先前的字并排写上“洛(萝)”的字样。 “那接下来……”她将粉饼盒递到了凌铎面前,“第三格,凌总您闻一下?” 凌铎将鼻子伸向米子欢轻沾的粉扑近前,闻后皱了皱眉,“这……这是什么味道?好像非常熟悉,但一时又说不上来。” “很香?还是很恶心?”景心琳好奇地问。 “哦……对,我想起来了,昨天在我爸妈家吃的饺子,我拌肉馅的时候,就是这个味道。” “肉馅味?”米子奇和盛天悯同时很不可思议地反问。 米子欢拿起笔,边在纸上写下“现(馅)”边说:“对了,就是肉馅味。” 接下来,她又让众人分别闻了后面六个格子颜『色』逐渐加深的粉饼味道,并在下面分两行写下了“序(咖啡续杯)”、“列(烧酒)”、“引(银杏叶)”、“冥(明前茶)、“想(香水)”、“谱(肉脯)”。 “这些就是你从这个粉饼盒中得到的‘迹语’?”景心琳指着米子欢写下的三行字说,“从九宫格粉饼的味道上得到这些文字,怎么说也太牵强了吧?比如咖啡续杯的味道,如果是空杯子倒上咖啡,不也一样是这个味吗?那又和所谓的‘续’有什么关系?再比如明前茶这个,更是牵强附会,难道陈茶和明前茶之间的味道就有那么大的分别?” 众人都觉得景心琳这话说得在理,从一般逻辑角度看,怎么说某一种味道和某一个字的联系都没有绝对的因果关系,而米子欢又为什么会写出这样一些字来组成迹语呢? 米子欢倒是对景心琳的质问丝毫没有无法解释的苦恼,很沉稳地用笔将纸上所有括号中的字以叉子的方式划去,只剩下分三行写下的九个字—— 图洛现 序列引 冥想谱 “景研究员,如果我说这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感觉,你还会信吗?” “什么意思?什么叫属于你一个人的感觉?”景心琳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还记得吧?曾经在建立‘启明星体系’时,我们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那三个字的词组,我和我堂兄的是‘暗谷梦’。还记得我们每个人接收这些词组时的体会吗?除了盛编辑以外,我们每个人收到词组时只能自己感觉出来,其他人是不行的。” “你究竟想说什么?”景心琳心急地追问。 第271章 完整而有趣的信息? 米子欢拿起粉饼盒,把里面的小镜子面向景心琳,“刚开始吧,我并没把这当回事儿,那不是有好多格子吗?我挨个闻了闻味道,然后下意识地闭眼冥想了一阵儿,当我睁开眼,好家伙,镜子上面竟然出现了对应的文字,和当初发现‘暗谷梦’时的感觉简直一模一样!”说着,她又指向写下九个字的纸,“就是这些字。我想,作为‘启明星体系’发起者的你,应该不会不相信我所说的这样的奇异之事吧?” 米子欢的这番话,让景心琳陷入沉默。是啊,自从自己在天文望远镜中发现了“深邃冥”这个词后,除了“启明星体系”的人外,没有人相信她的话,也无法证明给人看。而米子欢这次的发现,和自己看到“深邃冥”又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呢? “那你有没有问过这款粉饼盒的网上卖家?他是否知道其中内情?”盛天悯问道。 “我当然问了,原有的货『色』是两块粉饼。我把这个粉饼盒的照片发给卖家,卖家也很奇怪,他说他发的货是没问题的,但至于为什么买家收到的货不一样,他猜也许是物流方面出了什么问题。他说我如果对货物不满意,可以无条件退换,但我自然没这么做。” “物流上出了问题?这个卖家是哪里的?”米子奇问道。 “店主是陕西的。” “要是物流上出的问题,这非常难查了。”凌铎皱眉说道。 “咱们先别纠结于这东西的出处了,还是看看这段迹语留下的信息吧。”景心琳打断了众人跑偏的思路,然后取出笔也将这九个字抄了下来,然后继续说道,“燕云姗说过,在那个奇怪软件的提示中,说到‘迹语’分为三类,‘指引迹语’、‘契合迹语’和‘厄运迹语’。那么,这九个字是属于哪类呢?” “从字面上看,十有八九是‘指引迹语’。”盛天悯回答。 “我也这么认为,可它又在指引什么?”景心琳追问。 这个问题让众人一下子陷入了沉思中。半分钟后,米子欢打破了沉寂,“我想还是先大概搞清楚这九个字的含义,再说其他的吧。” 是的,这是必经之路。盛天悯心想。景心琳和其他人也有相同的想法。 “好吧。从九宫格排列来看,应该是三个字一组,就是三个意思。‘图洛现’、‘序列引’、‘冥想谱’,而且这三个意思之间肯定有紧密的联系。”景心琳指着几个字说道,“那就从‘图洛现’开始。大家集思广益,想到什么说什么。” 言必,众人有的拿起手机点来点去,有的在纸上写写画画,有的索『性』闭上眼不发一声,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压抑了起来。 “哎?诸位都怎么了?怎么没人说话?”唐晨的声音像是在这个沉闷的环境中脆生生地摔破一个碟子,让所有人猛然一惊。 景心琳抬眼看了他一下,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犀利。其他人也纷纷看向他。 “你能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盛天悯上前捶了他肩膀一下。 “抱歉抱歉,我准备向大家告辞的,”唐晨从茶水间向大门出口走去,笑嘻嘻地说,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愤懑,“你们谈你们的,我这个局外人就不打扰你们了。” 盛天悯不知道谭元珍和他聊了些什么,他态度的转变似乎有些过快。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茶水间门前的谭元珍,见她一句话没说,微笑着目送往外走的唐晨。 唐晨从桌边经过,不自觉地瞄了下正举在景心琳手中的那张纸。“图洛?哦——图洛……”他仅仅在口中喃喃地念叨着,没有停下脚步,径直往思维越界馆门外走去。 景心琳眼中突然由犀利转变成了疑『惑』,对唐晨招呼道:“你等等!” 唐晨稍稍回头用余光看了眼叫他的景心琳,“什么事?” 景心琳向他面前递过去手里写满字的纸,“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唐晨一脸无辜,“我知道什么?我能知道什么?你们‘启明星体系’的人个个都是智商颇高的聪明人,我怎么能比你们知道的多?” 这话要在三十分钟前从唐晨口中说出,景心琳一定是认为他在挑衅,但此刻景心琳非但没有任何恼怒,还沉下心来向他耐心问道:“刚才你自言自语提到‘图洛’两个字的语气,分明是知道它们其中的含义,能和我们详细说说吗?” 唐晨挠挠头,“图洛么……我刚才只是觉得有些眼熟,最近似乎有谁提起过这两个字……” “是谁?”凌铎也凑上来问。 “唔……好像是我爸爸,前几天和一个客人下棋的时候,听他聊天说道了什么河图、洛书的。” “河图洛书?”盛天悯加重语气重复道。 “我知道这是中国远古时代最早的文化记录符号,但让我不明白的是,他们下棋时说起这个是什么意思。”唐晨补充道。 “那么说,这里的‘图洛’就是指河图洛书喽?”米子欢『插』话。 “除了这些呢?对于图洛这两个字,你还知道别的吗?”景心琳继续问道。 唐晨把头使劲摇了摇,“我就是因为听到我父亲用吃惊的语气和那个客人说出河图洛书来,我才对‘图洛’两个字记得很深刻,其他的我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提供给你们了。” 说罢,他像生怕还有什么又要被追问似的,快步走出了大门,离开了思维越界馆。 景心琳瞧了一眼自己的母亲,“你跟他聊什么了?他怎么跑得这么快?” 谭元珍耸耸肩,“也没什么,问了问他是怎么跟过来的,又问了他盛天悯那次去琉璃寺的前后,然后大致说了说他即将要去的《科幻探索》杂志社的一些情况,比如稿件末位淘汰机制、质量考核机制等等。他似乎有些失魂落魄,一下子就没有了继续呆在这里的兴趣。这不?很快就走了。” 景心琳还没理解唐晨为何如此,盛天悯多少明白了些。对她解释是因为唐晨在《科幻地带》杂志时,文章水平差强人意,自己能帮他修改遮掩一些瑕疵,要是到《科幻探索》杂志社后,他这样的状态在那里可混不了多久的。 “不是吧?”景心琳有点不可思议,“《科幻地带》杂志有这么烂?他竟然能在那边混到现在?” 盛天悯一笑,“他也不是一无是处,也能容我修改好嘛。” 景心琳鄙夷地对盛天悯切了一声,“怎么感觉说来说去归根结底还是强调你水平更高呢?” 第272章 玄昆其人 凌铎见他们离题越来越远,赶忙招呼:“行了打住,还是继续正事吧。” “好好,言归正传,唐晨给的提示很有参考价值。”景心琳将话题扯回来,“要按照‘图洛’就意味着河图洛书来讲的话,那‘现’这个字就很好理解了,就是出现的意思呗。” “河图洛书出现”,她将这六个字标注在了第一行三个字的后面。 “接下来的‘序列引’,意思就比较直白了吧?”盛天悯看了眼谭元珍,发现她对自己轻轻摇了摇头,不过没有打断自己,还是容自己继续说道,“序列这个概念在我印象中就出现过好几次,一次是心琳的那幅版画密码,还有一次是参加密室逃脱开启密码时都遇到过,而且……而且我们在巴伦西亚的教堂,他们‘方舟宠儿’解读自转方舟当中,也对序列有所涉及。” 他明白谭元珍的意思,是让自己不要把刚才听到的魏航成和景国宏、唐之忆的陈年旧事说给大家。虽然一时还不明白她的用意为何,但既然她眼神中充满了恳切,自己也不好视若无睹。 “是的,意思很明显,需要用特定的序列引出。”景心琳接着他的话说道,“至于引出什么,咱们再往下看……”说完,她将“特定序列引出”几个字写在了第二行。 “‘冥想谱’?”米子奇嘀咕着,“‘冥想’好理解,关键就是这个‘谱’字,究竟指的是什么谱呢?菜谱?还是乐谱?” 在一边的燕云姗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刚才唐晨离开前说的话里,你们有没有注意除了‘图洛’的信息之外,还有另一个关键信息?” “嗯?是什么?”米子奇紧跟着问。 景心琳略有所悟地点点头,“我注意到了,他说他父亲在和一个客人下棋的时候,用吃惊的语气说出了河图洛书。如果以这句迹语作为统一意思来看,这个‘谱’,极有可能指的是棋谱。” 众人听景心琳如此分析,纷纷觉得是这个道理。 “哎,可是……唐晨他只说了他父亲和客人下棋,但没说下的是什么棋。”凌铎提醒大家。 盛天悯心想,这可是关键问题。如果不知道是什么棋,更无从谈起棋谱是什么样了。 “真是,刚才我就少问了这么一句!”景心琳懊恼地说。 “这好办,我打给他问一下就是了。”盛天悯拿出手机去拨唐晨的号码,但没想到电话铃声却在茶水间里响起。 离茶水间最近的谭元珍赶忙进屋去看,出来时拿着一台正在来电的手机对大家说:“这孩子,走得这么马虎,连手机都落在这里了。” 盛天悯无奈,只得将电话挂断,心想估计一会儿他发现手机落下应该就会回来找吧。 “那咱们是等他回来,还是……”盛天悯向众人问道。 “说起下棋,心琳你爸爸经常会去你唐伯伯那里串门下棋,他们每次都是下的围棋。”谭元珍接过话头,提醒景心琳道,“你不知道吗?” 景心琳听母亲这么说,心中顿生惭愧,脸一红说:“呃……抱歉,爸爸的私下生活我很少过问,这是我的问题。” 谭元珍叹了口气,“也怪我,你们父女之间曾经那些林林总总的事情像两团格格不入的『迷』雾,是我没当好你们俩之间的沟通媒介……” “算了,这事回家再反省,”景心琳打断了母亲的话,“看来围棋是跑不了了,不过还有一点不容忽略的细节。” “那个客人……”盛天悯和燕云姗同时回答。 那个客人——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或许是个关键,谭元珍无法回答,在场所有人都不清楚,甚至连唐晨本人都未必答的出来。这个结论没有盖棺定论,所以一定要当面问他才能确定。 景心琳提笔把这个关键点在纸上着重写下来,并用星号标记。 “现在能确定的是,‘冥想谱’指的就是围棋棋谱。哎,我问大家个问题,你们谁会下围棋?反正我是个外行,国际象棋还行。”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只有凌铎微微举了举手,“围棋嘛,我倒有所涉猎,不过水平算是个半吊子。” “没关系,又不是要考验你水平,我只是想知道,围棋的棋谱该怎么记录?” 凌铎『摸』着下巴想了想,“唔……很简单,就是把步数、黑子或白子,还有棋盘点位记下来就好,点位是横阿拉伯数字、纵汉字数字来区分,其中一些特殊的点位,比如天元、八个星位有特殊的记录方法。” 景心琳点点头,不过盛天悯总感觉凌铎的介绍隐约有些不和谐感,但一时半会又抓不住到底哪里不和谐。 “根据唐晨的提示,唐伯伯在和客人下棋时提起河图洛书,是不是就可以说,这个棋谱与河图洛书有什么关系?”景心琳用笔狠狠点中“图洛”这两个字几下。 “哎呦!不好意思!”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是唐晨,喘着粗气说道,看来是风风火火跑回来的,“我手机落在这儿了,你们谁看见了?” “你这孩子,干嘛慌里慌张的,大家也没赶你走。”谭元珍将他的手机递过去。 “哎,还好你回来了,刚才还给你打电话呢,有些事要问你。”盛天悯向他招手说。 “啥事?”唐晨边说着,边点了几下手机屏幕,“呵,就这么会儿便有未接来电,还有几条短信留言。” “你刚才临走前说你父亲和客人下棋时说出了‘河图洛书’,你知道那个客人是谁吗?” “那个客人?”唐晨挠挠头,仔细回想了一阵,“我记得那天我父亲接待客人时没让我和客人见面,我也就在自己屋里待着。那个客人我从没见过,样貌也没怎么注意,肯定是个生面孔,我只记得隐约听父亲叫他‘莫先生’,嗯对,他应该是姓莫。” 莫先生?盛天悯、景心琳,还有其他人心里同时默念了一声这个名字。 唐晨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不行,我得赶快走了,我爸爸不知道有什么事着急叫我回去呢。”说罢,就想转身再次离开。 “等等,最后一个问题。”盛天悯拉住他,与此同时,景心琳似乎也想叫住唐晨,但看盛天悯已经行动了,便把话咽了回去。 “还有什么事?我不能在这儿耽误了,他已经催我好几次了。”唐晨为难地说。 “最后一个问题,那个‘莫先生’你知道的和你父亲有过几次来往?” 唐晨想都没想地回答:“我知道的就那一次,这我记得很清楚,那是我跳楼未遂后在家恢复那段时间发生的,离现在有个把月吧。行了吧?我真得走了。” 盛天悯无奈,只得放开手,告诉他自己有什么问题随时电话交流,唐晨满口答应。 “和我想问的一样。”景心琳低沉着声音说道,然后将“莫先生”三个字写在了星号下面,不自觉地顺手圈了一下。 盛天悯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无力之感,或许她虽然也有对唐晨问问题的冲动,但恐怕也猜出不会得到更多的有用信息。 “那么,‘图洛棋谱’这个概念算是这段迹语当中囊括了一半的内容了吧?”燕云姗用笔敲了敲写满字的纸,对大家说道。 “嗯……‘图洛棋谱’,这个棋谱名我还是头回听说。”凌铎『摸』着鼻子若有所思地说道,“虽然我下得不怎么样,但在历史上的一些着名对局棋谱我还是略知一二。像三国时期着名的孙吕吴图谱,就是孙策吕范对弈的棋局,还有清朝的徐星友‘血泪谱’,传说中王质与仙人对弈的名局‘烂柯谱’。倒是河图洛书与棋局有什么关系,这我就难以琢磨了。” 盛天悯听凌铎的这一番话,忽然感觉之前心中的那种不和谐感一下子清晰起来。 “凌总,我有个问题,”盛天悯忍不住『插』过话,“刚才你介绍棋谱是如何记录棋局的时候,我记得你说是用步数、黑白子和由汉字数字与阿拉伯数字确定的点位来记录的是吧?” “是啊。” “可中国古代的棋谱,哪里会有阿拉伯数字呢?那时的棋谱又该如何记录呢?” “呃……这个……”凌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盛天悯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 “难道是要把每一步的棋盘情况都画出来吗?”米子奇反问道。 凌铎有些尴尬地摇摇头,“我见过的零星棋谱基本都是以我说的那个方法记录的,也有见过把棋盘整个盘面画下来的时候,但那种情况大多是附在步法旁边的『插』图,用来使看棋谱的人直观地感受到关键步法后整体的局势,这绝对不是每一步都用此记录的方法,否则那样就太复杂了。嗯……这样,我问问我那个围棋教室的老师。” 说完,他拿起手机,用微信留言把这个问题问给了上面的一个好友。 很快,好友的留言回过来,他说他也回答不出这个问题,同时用一点发牢『骚』的语气问凌铎怎么会提出这么古怪的问题。凌铎回他是朋友托他问的,如果老师不知道自己再想其他办法。 微信再次回过来,那边说他去问一个很有水平的围棋高手,是个老者,很快应该会有答案。 “你这个老师水平也是半吊子,”米子欢不屑地说道,“记录棋谱这么个简单问题都要去请教高手,他还教别人呢!” 凌铎倒没生气,微笑着解释:“如今围棋棋谱的记录都是这样,教材上也是如此,谁还会去注意古谱是如何记录的呢?” 说话间,凌铎手机上的微信提示“滴滴”地响了起来,围棋老师回过语音,说他已经问了那个老棋手,告诉他古谱是用很特殊的方法来记录的,因为围棋棋盘上的每个点古人都用了一个汉字来表示,所以整个棋盘上总共三百六十一个点都能用唯一的对应标识来记录。 随后,那边在微信上发过来一张图片,是一张围棋棋盘。 盛天悯凑近凌铎看向那张图片,一开始因为手机上的图很模糊,没怎么看得太清楚。盛天悯让凌铎放大来看,突然犹如醍醐灌顶一般,一道闪光立时劈开了思维中的那团混沌,让它云消雾散开来。 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第273章 六韬之引与解码视频 “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盛天悯忍不住还是把内心所想脱口说了出来。 众人皆是一愣。景心琳抬眼看向盛天悯,开始心中还是疑『惑』,但很快转变成了兴奋。因为她知道,盛天悯说出了这话,十有八九是想通了什么难题。 “你明白了这句迹语的含义了?”米子欢率先开口问道。 “不,我明白了这个——”盛天悯说着,弯腰从桌面上的另一边拿起了景心琳之前写下的分析谜题的纸张。 “这个?”米子欢不明其意。 此时景心琳似乎也猜出了八九,又看了一眼凌铎手机上那张放大的棋盘,恍然大悟。 “你看出来玄昆和尚出给你的那本字帖上所有的字,其实是一部棋谱?” 盛天悯点点头,“像我这样完全不懂围棋的门外汉,这个谜题猜一辈子也猜不出来。我想起那天在琉璃寺的会议室时,唐之忆担心我没接触过那东西很难解开谜题,当时我并不明白他说的‘那东西’指是什么,现在我终于懂了,原来是围棋。” “就算你懂围棋,像这样的古谱记录方法你也肯定不知道。”凌铎嘿嘿笑着说。 “那还等什么,把这个谜题显示的棋谱摆出来呗,看看是否有他说的‘完整而有趣的信息’。”景心琳急不可待地说道。 “那迹语……”燕云姗不怎么喜欢半途而废,指着分析出一半的九字迹语的纸张说。 “这个不用着急,”盛天悯对他解释,“燕画师,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谜题必然和九字迹语有关系,我们完全可以两件事合并成一件事来解决。” 景心琳和凌铎也赞同盛天悯的判断,告诉燕云姗,既然两者都牵涉到了围棋,或许其中真的如盛天悯所说,有着紧密的联系呢。 “这同时也是验证这个判断的过程。”盛天悯补充道。 米氏兄妹也赞同,于是大家统一了意见后,景心琳便找母亲谭元珍要围棋和棋盘。谭元珍很快从小库房里翻到了两个黑白子的棋篓和一张塑料材质的简陋棋盘。 “那么就开始吧。”景心琳说道。 盛天悯将棋盘铺好;燕云姗拿起字帖准备逐页念字,凌铎要做的就是对照着传过来的棋盘找到相应的棋子落下的位置;而米氏兄妹从两个棋篓中各抓出一把棋子,一人负责一个颜『色』的棋子传递到景心琳手中。众人十分有默契地各自分了工。 “还是你的观察力更强啊,”盛天悯轻轻对景心琳说,“一下就能看出来这本不是字帖,而是棋盘上的格子。” 景心琳哼了一声,“你就别捧我了,还观察力强呢,那格子和棋盘能是一回事吗?好啦好啦,干正事行不?” 盛天悯还想再说两句,燕云姗已经开始了念字帖上的字了。 “第一步,‘畵’,繁体的‘畵’。”燕云姗朗声念道。 凌铎立即在棋盘图片上很快便找到了“畵”字,“畵,第二行第六列。” “是黑先还是白先?”米子奇问凌铎。 “正式比赛是猜棋子单双数,谁猜对了谁先,普通对弈一般就是黑先。”凌铎告诉他。 米子奇点点头,从自己手中的黑棋篓中取出一子递给景心琳,景心琳接过来将它放在第二行第六列的点位上。 “第二步,‘声’,也是繁体的。”燕云姗继续念。 随即凌铎找到“声”这个字的位置,米子欢拿出白子递给景心琳,放在棋盘相应位置上。 就这样将近半个小时过去后,字帖上的字全部念完,棋子也摆到各个点位上。其中“实”字念到了两次,对应的点位是一个,而第二十一个“算”字与第二十三个“中”字当中,果然是棋盘中心点天元的位置。 最后整个棋局摆下来,显现出了一个很奇怪的形状。 “这个……算是个‘完整而有趣的信息’吗?”景心琳看着棋盘上的形状疑『惑』地问。 盛天悯恍然大悟,同时又若有所思起来。 凌铎摇摇头,“算不算‘完整而有趣的信息’我不知道,但我怎么也看不出这些子粒组成的形状是下了一半的棋局啊!你们看——”说着,他指着棋盘中各个子粒的位置,“最明显的就是黑白子间隔着排列,但凡有一点围棋常识的都知道,所谓‘围棋’就是以将对方围住为目标的棋类。这样的棋局,根本没有任何‘围’的可能啊!” 是啊,盛天悯和景心琳都同时感觉到了,而且盛天悯就在完成最后一子的时候便已觉得不对劲了。难道好不容易解开谜题之后,又要陷入新的谜题当中吗? “等等!”燕云姗突然开口,“你们难道忘了刚刚还说要把迹语和谜题两者合二为一来看吗?我们已经解开了迹语当中一半的信息——图洛棋谱,而眼前这个棋谱……” 燕云姗的话像黑夜中突然划过天际的闪亮流星,让景心琳灵机一动。她再次仔细凝视了一遍整个棋盘,终于看出了端倪。 “的确是个‘有趣的信息’,但要说‘完整’却算不上。”景心琳毫不犹豫地说道。 “你也看出来了?”燕云姗笑着问。 众人不知道她们俩发现了什么,纷纷询问。 景心琳用手指向棋盘上方划了个圈,“这些子粒组成的图形,只是‘图洛棋谱’的一部分,也就是河图。你们仔细看看——”说着,她以左、上、右、下、中的顺序指了一遍。左八、三,上七、二,右九、四,下六、一,中五。组成的图形便是河图之阵。景心琳接着又对盛天悯说道:“我说怎么总感觉这个形状在哪里见过?盛天悯你还记得吗了?咱们在密室逃脱时,在中央棋盘上摆的形状,不是和这个很像吗?只是上下左右的排列和那时有出入。” “我明白了,”盛天悯也恍然大悟,“玄昆和尚交给我的谜题最后得到的答案只是图洛棋谱的一半——河图阵,棋谱还有另外一半洛书镇,才能组成完整的图洛棋谱。” 景心琳拿出手机,将摆好的河图阵拍了下来,然后对盛天悯说:“这是显而易见的,迹语上应该说得很明白了,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另一半洛书阵的信息了。” 第274章 另一面浮生 “嗨,这不用找吧?”米子奇『插』过话,“我们都已经知道另一部分是洛书谱了,查一下洛书的形状,将棋子按照形状摆上去就行了啊!” 燕云姗摇摇头,“你说得很轻巧,你知道洛书上的点在棋盘上对应的具体位置吗?这可不是大概随便摆出个形状差不多的就行了,既然是棋谱,一定对每个子粒的点有严格的定位。按你说的胡『乱』摆,肯定得弄『乱』套不可。” 景心琳也赞同,“既然迹语中说‘序列引’和‘冥想谱’,‘序列’和‘冥想’应该是得到完整图洛棋谱的关键点。哎,盛天悯,玄昆和尚就只给了你这一个谜题吗?除了这本字帖,还有其他什么没有?” 盛天悯想了想说:“谜题什么的只有这个,不过在琉璃寺时他在给我谜题之前,和我谈起了《六韬》,说什么我知道其中《龙韬》一卷里《阴符》、《阴书》两篇,他说他也就省事多了。我到现在也不理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六韬》?《阴符》、《阴书》?”景心琳低头思酌着,喃喃地说,“这我得好好琢磨琢磨。” “嘿,我说诸位——”谭元珍忽然拍了下手,对众人说,“看看现在几点了!” 众人都是一愣,大家全身心都沉浸在解谜过程中,谁也没有注意时间。盛天悯拿起手机看了下,居然都已经将近晚上十点半了。 “都这么晚了啊!”米子欢惊呼了声。 “要不今天就到此为止?这样,我请大家去旁边的美食城吃夜宵,如何?”谭元珍招呼着。 “那就先到这儿吧。”景心琳捏了捏自己的额头,“我妈请大家吃夜宵,可别驳面子哦!” 燕云姗提出自己还有一些要画的活没完成,而且太晚回家也不方便,就请假先走了。其他人则一起随着谭元珍离开思维越界馆,前往离此很近的美食城——就是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大馆子。 几人找了张大桌围笼而坐,谭元珍叫来服务生,让大家想吃什么尽管点。除了景心琳之外,每个人都各自点了菜。盛天悯见景心琳坐在谭元珍正对面,手里还拿着那张写着九字迹语的纸琢磨着什么,这种情形早已见怪不怪,知道只要有谜题没有解开,她会一直沉浸其中。只不过仔细看去,上面多了几个明显的字——六韬、阴符、阴书。 “怎么?你很在意玄昆和尚提起的《六韬》这本书吗?”盛天悯凑到景心琳身边问道。 景心琳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他道:“你觉得玄昆和尚是个什么样的人?” “玄昆和尚?”盛天悯没想到她会问自己这么个问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他是什么样的人?” 景心琳视线没有移开纸张,接着说:“也难怪,你这是第一次和他打交道,很难表达出准确的印象。” “对玄昆和尚的印象吗?”盛天悯边回想着边喃喃说道,“他和我印象中的僧人没什么区别,很安静、不苟言笑、慈眉善目的,很有智者的范。” “还有吗?” “嗯……他在你父亲,还有唐之忆等等一些老辈人中威信很高,也许早年间他们一起经历过什么。”盛天悯没有将谭元珍告诉给他的透『露』出来。 “还有没有?” “还有……还有……他很博学,不光只研读佛学佛经,对中国古代各家典籍似乎都有涉猎。像《六韬》这样的冷门典籍他也看过。” 景心琳放下那张纸,若有深意地对盛天悯说:“你说的这些,统统都是他的一面。” “一面?他还有另一面吗?你和他很熟?” 说话间,几盘菜已经端上了桌。景心琳随手夹了一筷子京酱肉丝放在眼前的餐碟中,幽幽对盛天悯说:“我和我父亲之间曾经有一些盘根错节的谜题,很多都和他有关呢。” 说完这话,她不再理会盛天悯,也没再思考那张纸上的什么,兀自夹菜吃了起来。 盛天悯对她的话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自己对玄昆和尚的印象,又说到她和她父亲之间的关系,还涉及什么谜题,真是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见她没有和自己继续深入谈下去的意思,自己也不好厚着脸皮追问,只得也伸出筷子吃了起来。 这顿饭吃得很快,半个多小时几人就结束了战斗。盛天悯和米氏兄妹搭了凌铎的车,而景心琳则上了谭元珍的车回了父母家,临走时景心琳和众人约好,如果谁有新的发现,就在微信群里召集大家再来越界馆,众人满口答应。 将近午夜的十一点多,丰田车里的景心琳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右手撑着额头顶在车窗边。她有些困倦,微闭着双眼,呼吸轻缓。谭元珍扫了一眼女儿,伸手将车子里的空调温度调低了两度,然后对她说:“今天你的脑子动得很辛苦吧?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让你爸爸帮你请半天假……” “妈,你和他都谈什么了?”景心琳闭着眼睛低低的声音问了一句。 “谁?盛天悯吗?” 景心琳没有回答。 “哦……和他说了些陈年往事,没什么的。” “关于我爸爸的?还是魏航成魏叔叔的?” 谭元珍一愣,显然她并不想把与盛天悯交谈的事情再和景心琳说得更详细。 “琳琳,你爸爸他……他是怎么和你说的?” 这话问得十分莫名其妙,至少在景心琳心里是这么想的。她睁开眼睛,扭头看了一眼母亲。 “唉,怎么说你应该能猜到。”景心琳叹了口气说道。 “猜到什么?” “肯定和你对盛天悯说的截然不同。” 景心琳说得如此肯定,让母亲谭元珍看起来无从辩驳。 “也对,老魏那人我接触的不多,差不多他的事情都是从你父亲那听来的,自然你会这么想了。”谭元珍有些无可奈何地说。 景心琳拿起手机点了几下,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是否能睡个好觉不知道,恐怕他不会睡好了。” 第275章 三城日志其一:巴塞罗那圣诞夜 果然如景心琳所说,盛天悯直到午夜零点才被凌铎送回到家。回到房间后,他没有丝毫困意,从自己房间的书架上找到了古本《太公兵法》——也就是《六韬》,翻到了《阴符》、《阴书》两篇,仔细地看了起来。 武王问太公曰:“引兵深入诸侯之地,三军卒有缓急,或利或害。吾将以近通远,从中应外,以给三军之用,为之奈何?” 太公曰:“主与将有阴符,凡八等:有大胜克敌之符,长一尺;破军擒将之符,长九寸;降城得邑之符,长八寸;却敌报远之符,长七寸;警众坚守之符,长六寸;请粮益兵之符,长五寸;败军亡将之符。长四寸;失利亡士之符。长三寸。诸奉使行符、稽留者,若符事闻泄,告者皆诛之。八符者,主将秘闻,所以阴通言语,不泄中外相知之术。敌虽圣智,莫之能识。” 武王曰:“善哉!” ——《太公六韬·龙韬·阴符篇》 武王问太公曰:“引兵深入诸侯之地,主将欲合兵,行无穷之变,图不测之利,其事烦多,符不能明,相去辽远,言语不通,为之奈何?” 太公曰:“诸有阴事大虑,当用书不用符。主以书遗将,将以书问主,书皆一合而再离,三发而一知。再离者,分书为三部;三发而一知者,言三人,人『操』一分,相参而不相知情也,此谓阴书。敌虽圣智,莫之能识。” 武王曰:“善哉!” ——《太公六韬·龙韬·阴书篇》 这两段是《阴符》、《阴书》两篇中比较有代表『性』的记述,说的是姜太公对周武王介绍军事密码与解码的知识,算是比较基础的谜题与解谜的逻辑思想。 玄昆和尚对自己提出这两篇文章,所谓“自己知道它们,他就省事多了”这句话定然含有什么深意。 另外,从米子欢粉饼盒中得到的九字指引迹语,六个人足足花了一晚上时间,只解出了“图洛棋谱”这个信息,算是指引了自己解开字帖谜题。但很明显的,这段九字迹语肯定不仅仅是为解开字帖谜题而出现,它还有一半的信息没有用到。 同时必须要看到,就算是“图洛棋谱”,众人也只解出了一半棋谱,或许连一半都不到,更不要说沾到虞佳“厄运迹语”的边了。 还有,唐晨突然提起了个莫先生,他究竟是什么人?和整件事情有什么联系?景心琳又莫名其妙地问起了自己对玄昆和尚魏航成的印象,还说自己感受到的只是他的一面而已,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盛天悯把书合上,简单地洗了洗,一头扎到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无数道谜题,有的解开了,有的没解开,但都摆放在自己面前,抽撤连环组成更庞大繁杂的新的谜题,如同向离自己不知多远的虞佳正在靠近的巨型黑洞。盛天悯对自己说,必须要救下虞佳,不能让她像维卡莱娅那样承受难以想象的厄运。 最终,他还是睡着了。做了个『乱』糟糟的梦,在梦里,深渊、地狱、冥界、妖物……无数可怕的元素都向同一个目标——虞佳袭来,但他看到虞佳都一一化解。不过她神情始终冷冰冰的面对着自己,直到离自己远去。 虞佳,那个在楼顶朝阳光辉照耀下、身穿纯『色』连衣裙的洋葱天使!他一直在内心记着这个绝美瞬间。 元旦假期过后的第三天,盛天悯继续到《科幻地带》杂志社上班。虽然工作还是那些工作,但大多数人对他的态度逐渐显现出了些许变化,有的指指点点,有的窃窃私语,有的还爱搭不理。 起初盛天悯还有些不适应,但随着唐晨接近中午时的到来,盛天悯的别扭之感便冲淡了很多。 “你怎么回事?感觉有些萎靡啊?”盛天悯见唐晨神情委顿,开口问道。 “唉,甭提了。你猜昨天我爸爸急着叫我回去干什么吗?”唐晨边慢吞吞地打开电脑,边有气无力地对盛天悯说。 “干什么了?” “维娅从奥地利发来了邮件,是发给他的,而不是发给我,靠!” 维娅发给唐之忆邮件了?盛天悯心中有些吃惊,但并没感到奇怪。“那怎么你爸爸非要叫你回去?” “嗨,邮件当中有几个附件,是几段视频文件,我爸爸怎么也打不开,就让我回去帮他。那些视频文件的格式是欧洲通用的,我回家在网上查了好多解码工具才给播放出来,废了我半宿的功夫。” “视频里都是什么?” “全都是她在巴塞罗那、汉堡,还有萨尔茨堡这三个地方稀奇古怪的见闻,我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就使劲快进看看她有没有在里面提到我,结果……” “结果他只向你父亲打了招呼,半句都没提到你?” 唐晨气哼哼地问盛天悯:“你怎么知道的?” “这还不明显,她的邮件只发给了你父亲,和你没打一声招呼,里面肯定不会有涉及你的内容喽。” 唐晨哭丧着脸拍拍盛天悯,“兄弟,你说我会不会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盛天悯也使劲拍了拍唐晨的肩膀,安慰他说:“放心吧,在西班牙离开时,维娅对我说,回到这边后一定会和你严肃谈一谈有关婚姻的事情。她当时的神情一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唐晨将信将疑地轻声说:“唉,但愿吧。” “呃……唐晨,我有个请求,也许有些过分吧。”盛天悯似乎想起了什么,犹豫着对唐晨说道。 “有什么请求就说,没必要吞吞吐吐的。”唐晨随即压低了声音说,“托你的福我能和《科幻探索》那边搭上线,你还和我客气什么!” “嗯……我想看一看维娅从那边发过来的那几段视频,你看方便吗?” 唐晨丝毫没有犹豫,“嗨,就这事啊,不算什么。只是视频在我父亲那里,得征得他的同意。不过你大可放心,这事我能搞定。”说罢,他站起身往办公室外走去,同时手里的手机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很快他就回来了,告诉盛天悯,父亲唐之忆在外面开会,现在接不了电话,得等下午他回家之后再联系了。盛天悯点头表示不会介意。 中午唐晨拉着盛天悯去外面饭馆请客吃的午饭,看样子盛天悯的安慰算是戳到他心坎里了。盛天悯也叫他别太得意忘形,算是给他打了预防针。唐晨说有维娅这句话,之后再怎么样,自己至少最近一段时间心里就不是空落落的了。盛天悯尴尬一笑,心想孟小楠的教训还是没让他长记『性』。 下午回到工位后,盛天悯手头有一些读者稿件被编审打了回来,他想去直接和主编老岳头谈一下,顺便再问问征稿项目为何停滞,但找了几次主编助理都说主编没在,只好怏怏作罢。 “从上午我路过主编办公室就发现老岳头不在,到现在一直没出现吗?”唐晨对已经有数次拿着稿件出去,然后悻悻而归的盛天悯问道。 “谁知道,人家领导去哪咱们哪会知道?” 唐晨没再接他的话,神神秘秘地凑近盛天悯悄声对他说:“刚才你出去时手机响了,抱歉我随便看了一眼,是一个叫‘深邃冥女人’的给你发了微信。嘿,你小子够能勾搭的啊!” 盛天悯登时一惊,立即拿起手机去看。一共是两条信息,第一条只有两个字:浮生。第二条则是一段语音,有十秒钟的时间。 “是不是个美女啊?有照片发来看看呗!”唐晨毫不正经地打趣,丝毫没有原先为虞佳出头时的大义凛然了。 “哪啊,是景心琳。”盛天悯赶紧解释道。 “哦,是她啊。”唐晨感觉略显失望,但随即又说,“其实……她这样的女孩儿也不错。” 盛天悯没有再和他逗闷子的心思,拿起手机想去门外听听景心琳的留言说了什么。 “嘿嘿嘿——”听着唐晨在身后表达着不满,盛天悯没有理会,走到办公楼门口,将手机贴到耳边,仔细听景心琳那段十秒钟的留言。 “你去查查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从我父亲那了解到,他另一面即是如此。可不是求你哦!” 这两个字?浮生吗?盛天悯心中想着。她所说的“他”,应该指的是玄昆和尚,景主编对景心琳只说他另一面仅有两个字的评价?这未免也太有点…… 最让盛天悯介意的是,景心琳最后居然用一种模棱两可的语气说了句“可不是求你哦”,让他匪夷所思,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她。 第276章 三城日志其二:萨尔茨堡雪日礼 重新回到座位后,唐晨急切地问盛天悯,景心琳给他发了什么消息,是不是私下要约会他? “哪有那回事!你真不适合做科幻小说作家,还不如去当八卦小报记者,肯定比现在成功。”说完,盛天悯在搜索网站上输入了“浮生”两个字,很快搜索结果出来了——浮生,是指空虚不实的人生。古代老庄学派认为人生在世空虚无定,故称人生为浮生。——出自《庄子·外篇·刻意第十五》。 “浮生?怎么无缘无故搜起这个词来了?难道是有什么写作的新灵感?”唐晨凑过来看着盛天悯的电脑奇怪地问。 空虚不实?这就是景国宏评价玄昆和尚魏航成的另一面? 他把“空虚不实”这四个字原封不动地在微信上回给了景心琳,然后轻声留了句话:“为什么一个佛教信徒会被一个道家术语来评价?好奇怪。” 留完言之后,盛天悯怕唐晨还要再问些什么,便马上将话题转移,问他是否能和唐之忆确认可以去看维娅发来的视频。唐晨也没耽误,立刻打电话过去,不久后电话挂断,告诉盛天悯今天晚上就可以去父亲那里,他非常欢迎,并且要准备家宴款待盛天悯。这让盛天悯有些受宠若惊。 景心琳直到下班再没有回微信给盛天悯。到下班后,唐晨和原来一样,开车载着盛天悯离开杂志社。但这次并没有回他们两人合租的房子,而是向自己父亲住处驶去。 到家刚进门,唐之忆和夫人便迎接了出来,这又让盛天悯不知所措,手脚感觉都没地方放了。 “小盛,听唐晨说你今天要来家里,我非常高兴。你是第一次来我家做客吧?来来来,请进请进,别拘谨。” 盛天悯听唐之忆这样的大学者如此热情欢迎自己造访,又是一阵手足无措,赶紧也客套说:“唐伯伯,我可不敢劳您大驾,您太客气了。我只是为了些私事而来打扰,一时慌疏也没买什么礼物。” 唐之忆身后的唐夫人赶紧说道:“买什么礼物啊,小盛有你在外面多关照着我们家唐晨,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呢!” 两方一边客气着,一边走进了房间。客厅当中的桌子上摆了几盘水果,唐之忆将盛天悯让到桌后的木制沙发上坐下,唐夫人则叫唐晨去厨房帮忙。 “小盛啊,几天前在琉璃寺一别后,你这边有什么进展吗?”两人坐定后,唐之忆一开始便直截了当地问。 “嗯……‘河图阵’,这是我和我的同伴一起努力在那本字帖——呃,更确切点说是格子帖——当中解开的谜底。” “嗯,不错!”唐之忆满意地点点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解开了这道相当有难度的谜题,的确出乎我的意料。” “哪里,我一个人哪行,都是大家集思广益的结果。如果没有凌铎凌总,我连围棋的古谱如何记录都不知道,更别说解开谜题了。不过,这只是‘图洛棋谱’中的一部分。” 唐之忆很自然地拿起茶壶,给盛天悯倒了杯茶,放在他面前,盛天悯赶忙道谢。 “小盛,我有个问题,你从哪看出来这是‘图洛棋谱’的一部分的?”唐之忆将茶壶放回桌面上,脸上的神情稍稍有些变化。 “这……”盛天悯心中犹豫将米子欢的九字迹语透『露』给唐之忆是否合适,在一时拿不准时只好先敷衍过去,“我们从一些别的途径中得到的信息。” “哦,是这样。”唐之忆见盛天悯有所顾忌,他是多少年场面上的人,既然人家不便明言,自己也不能不识时务,于是转移了话题,“今天你来,只是想看看维娅发过来的视频吗?” “其实本不用来打扰您的,让唐晨把邮件转给我就好了。不过他这么热情非要我来,我也却之不恭啊。” 唐之忆哈哈一笑,“没什么的,你也不用心急,咱们吃过了饭以后再去看也不晚。对了,听唐晨说,你前些日子也随维娅一起去了西班牙,这一行感觉如何?” 盛天悯将年末的西班牙之行简单地和唐之忆介绍了一遍,当然,没有提起维娅许诺给唐晨的婚姻之事。唐之忆听着频频点头,倒也没说别的,只以微笑回应。 直到唐夫人和唐晨通知两人晚餐已经备好,盛天悯和唐之忆才中断了谈话,一起来到餐厅用餐。 晚餐准备得相当丰盛,四凉四热还有红酒,唐夫人和唐晨一左一右对盛天悯又是夹菜又是倒酒,这让盛天悯有些应接不暇。就这样,虽然饭菜可口,但盛天悯在这么折腾下,胃口差了很多。勉强应和着吃了一碗饭一杯酒后,便借故不胜酒力,不再动筷了。 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随口对唐之忆问道:“唐伯伯,上次在琉璃寺我第一次与玄昆师傅相见,回去之后听景主编的夫人向我简单介绍了他的过往,我觉得很好奇,想问问您对他是什么印象。” “玄昆和尚啊?老景的夫人是怎么和你说的?”唐之忆反问道。 盛天悯把谭元珍对自己说的有关魏航成的往事说给了唐之忆听,一方面是验证谭元珍所说是否和真实情况有出入,另一方面也再试探唐之忆的反应。最后他强调,谭元珍所说的只是玄昆和尚的一面。 “一面?还有另一面吗?”唐之忆问道。 盛天悯没判断出来唐之忆问这句话是否是明知故问,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把那两个字说了出来:“浮生。” 唐之忆听到他说出这个词来,似乎陷入了沉思。好半天才说:“这恐怕是老景概括一个人用词用得最精炼准确的一次了。” “您这话怎么讲?” “他这个人,在遁入佛门之前其实很喜欢道家学说,和我很投脾气。经常慨叹什么浮生若梦、淡薄世故,远离当时的政治斗争、革命运动。但也许你不知道,那时候是必须要站队的时代,即使你什么立场都没有,一样要被批斗,没有人能置身事外。”说着,唐之忆抬头看了一眼盛天悯,又看了一眼夫人,神『色』有些不自然地对她,“是不是对小盛说这些不太合适?” 唐夫人摆摆手,“如今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什么上纲上线的担心啊?再说也是在家里,都不是外人,你想说就说呗。看你这样子,不说多憋屈。” 唐之忆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咳……好吧,其实没什么可上纲上线的,我只说他这人而已。就算他和我们几个下乡的知青一起加入了破‘四旧’的缉查队,他也是最不积极的那个。而自从那件事之后,他扛下了所有罪过,在肉体上和精神上都受到了严重的打击。直到他三十二岁出家为僧,他的人生就可以用‘浮生’两字来概括,简单且明了。” 盛天悯基本算是理解了玄昆和尚的另一面浮生是何意了,可其中一些细节还是让他耿耿于怀:“唐伯伯,我还有个问题,不知道提出来合适不合适。” “小盛,不用客气,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那本古书,其中的一部分现在还在您手中吗?” 唐之忆没想到盛天悯会问这个问题,脸『色』当即一沉,看样子非常不情愿回答。但有言在先让人家问,自己不好临时发作,只得勉强答道:“唔——已经不在我手中了。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盛天悯听出唐之忆回答的语气当中透着不悦,想来自己的问题也许碰到了人家某些敏感的神经,自己不能不识时务,赶忙回答:“没有了没有了,不好意思唐伯伯。” 唐晨见餐桌上的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赶紧出来打圆场:“天悯,咱们还是去办正事吧。爸,我们去你书房看维娅的视频了啊!”说罢,起身拉住盛天悯就走出餐厅。 唐之忆的书房相当宽大,里面光高过两米的书柜就有五个,立满了各个领域的书籍,文学、史学、美学、民俗学、神学等学术书籍,还有英文、法文、西班牙文、日文、俄文、世界语等等各种语言的书刊、工具书,一些文学奖的证书、纪念品也摆满其上,这让盛天悯眼花缭『乱』。 书房的中央相对放着两张大书桌,一张桌子摆着笔筒、稿件、印章、零散书刊之类的,另一张很整齐地放着显示屏、主机、音箱、鼠标、网线、移动硬盘等等电脑设备,显然是个电脑桌。唐晨将盛天悯带到父亲的电脑桌前,两个人各找了把凳子坐下,打开电脑开关,进入个人邮箱,很快便找到了维娅发来的邮件。 维娅的邮件一共三封,是紧邻着十几分钟之内发的。唐晨说也许是视频附件比较大,不能一次发过来,她便只得如此。 盛天悯看着维娅发来的三封邮件在唐之忆邮箱中的列表,注意到维娅的邮箱地址——marioa-veya@google.es,他心中不自觉地默念起这个地址来。只默念了一声,他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冲入脑海——marioa,这个单词的发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第277章 三城日志其三:更换女一号的汉堡城 在这间不知道多大的酒吧中,三个人激烈地讨论了足足五分多钟左右时间,视频进度条到了差不多四分之三,最后在维娅一口喝光她面前的蓝『色』鸡尾酒,起身离开座位作为这段场景的结束。 最后几分钟的拍摄是在火车站,时间显示的是12月30日14点05分。萨尔茨堡火车站并不宽大,镜头中维娅与那个女子一起拖着行李向前走着,站内人声嘈杂,两人之间的谈话完全听不清。 维娅左手拿着火车票,右手举起手机打电话,但似乎一直都没打通,显出焦虑不安的神情。镜头跟随着从候车室、回廊、月台,一直进入到列车当中,然后按照票号找到座位,放好行李,整个这段视频结束。 “她们这是要去哪里?”唐晨深吸了口气,眼睛从电脑屏幕上移开。 “火车票上有写的,目的地是德国汉堡。” “汉堡?去那里做什么?” “她母亲应该在那里。” 第三封邮件标题是:diarioiii:4daysinhamburger。 这封邮件中的文字比先前的两封邮件明显少了很多,而且点开diarioiii视频文件后,两人都发现这段视频总共时间只有九分多钟。盛天悯感觉奇怪,同样是四天,为什么只拍摄了九分钟呢? 然而在看了整段视频之后,盛天悯和唐晨两人更是感到匪夷所思,居然里面根本没有出现哪怕一秒钟维娅的身影。镜头中从头到尾都是那个女子,时不时和拍摄者进行交流,仿佛电影硬生生地将女一号更换了一般。 场景一会儿是学校、一会儿又是画室,还有夕阳下的港口、街心公园、哥特风格教堂,场景变换完全没有连贯『性』。这让唐晨十分不耐烦,几次都想快进过去,但都让盛天悯拦了下来。 画面最后结束于一所医院前,那个女子冲着医院门口挥了挥手,向那个方向走去,此时时间到了终点,播放结束。 “这……这就完了?”唐晨似乎觉得意犹未尽,想着应该还有很多内容没有看到。 盛天悯有些纳闷唐晨这么问,“难道你帮你父亲转格式以后没有看过吗?” “我昨天搞这个搞到半夜,困死我了,哪有精力像这样一丝不苟地盯着看?”唐晨诉苦道。 “但我估计你父亲应该已经认真看过了吧?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唐晨『揉』『揉』眼睛,从凳子上站起身,向书房外走去。 “哎!你干嘛去?”盛天悯叫住他。 “问问我爸呗。”说着他已经走出了书房,然后在门外大声说道,“爸!您有空吗?盛天悯有些问题要问问您!” 盛天悯顿时心生埋怨,唐晨也不和自己打个招呼,这样多不礼貌!但已经成这样,自己也只好厚起脸皮了。 “哦,好,我很快过去。”书房外唐之忆的声音传来。 不多时,唐之忆走进书房,唐晨后面跟着。盛天悯赶紧起身表示礼貌,唐之忆一摆手让他坐下。 “视频应该是看完了吧?有问题要问我?”唐之忆带着微笑问道。 “嗯……首先很抱歉今天来您这里打扰您的休息。这三段视频看完了,您应该也都看过了吧?冒昧问一句,您对这三段视频有什么感想吗?”盛天悯毕恭毕敬地问道。 “唔……想法么,怎么说呢?刚刚看过后一开始觉得很纳闷,维娅这姑娘我记得她很直率的,这三段视频好像在打哑谜似的,后来我逐渐意识到,她也许并非只为给我看,还有其他人吧。” 盛天悯一时不解,“您何以这么说呢?” 唐之忆用鼠标随便点开一封维娅发来的邮件,对盛天悯说:“喏,这不是很明显吗?” “哪里明显了?”唐晨皱着眉头傻呵呵地反问。 盛天悯仔细又看了遍邮件里的内容,全是西班牙语,忽然想通了维娅的用意。 “您是说,她真正想要发送的目标是……燕云姗?” 唐之忆笑了笑,轻轻摇摇头,“不能这么说。别看我家晨晨现在正和维娅处朋友,但她有时候会绕过晨晨直接和我交流。在她决意要回一趟巴伦西亚时,就和我打过招呼,会将圣诞新年前后的经历拍成视频发给我看的。只不过,我想她这三封邮件不仅仅是这个目的,应该还有更深层的意思。” “您指的更深层的意思,就是从燕云姗那里和我搭上关系?” 唐之忆意味深长地拍拍盛天悯,“她没想到的是,你直接找上门来,因为唐晨的关系根本没通过燕云姗……” 盛天悯也摇摇头,“不是,您说错了。” “怎么?” “我和她都绕不开燕云姗的,唐晨的关系只是一个意外。” 唐之忆有些奇怪,“一个意外?” “对,她没有料到dv拍摄的格式制式和国内的有差别,您自然而然会去找唐晨来解决这个问题,所以必然会和我搭上关系。至于她为了与燕云姗和我从您这里搭上线,而不是直接找我们,也许她在防备着什么。” 唐之忆听盛天悯如此分析,手指紧紧摁着下巴,“这么说,必须要把燕子叫来了?” “您先别着急,我给她打个电话。”说着,盛天悯从衣兜里取出手机,起身走到外面打给燕云姗。 不多时,他回到书房,告诉唐之忆和唐晨。自己已经把大概情况和燕云姗说了,只需要将三封邮件中的西班牙文转发给她,她很快就能翻译个大概意思。唐之忆点头答应,让盛天悯将邮件内容转了过去。 仅仅过了二十多分钟,盛天悯的电话响了,燕云姗在电话里说翻译的大概内容已经回复了,还说想和唐老师说几句话。盛天悯把电话交给唐之忆,唐之忆接过去和燕云姗好一番攀谈,盛天悯听起来真像是久不曾谋面的师生叙诉当年之情似的。 唐晨扯了一把盛天悯,让他去电脑那收燕云姗发来的邮件,盛天悯看了眼正在通话的唐之忆,不知道这样合适不合适,唐晨表示不用拘谨,有事情该做就做。 燕云姗在邮件上表示,维娅的那些文字自己并不是逐字逐句地精确翻译,毕竟西班牙语自己并不是非常精通,只不过将大致意思翻译了出来,不会遗漏关键点。 第278章 邮件告白中的隐秘指向 第一封巴塞罗那两日的邮件大致是这个意思: 唐老师,我是和燕老师,还有她的两个中国朋友在前一天从巴伦西亚来到的巴塞罗那。眼看就要到圣诞节了,这是我们西方人最重要的节日,但有一些事情需要在这个城市尽快落实,所以不能和家人一起过节了。但去参加教堂的弥撒还是少不了,通过兰布朗大街感受一下圣诞节的氛围后,我们径直到了神圣家族教堂,在屏幕中我想您也可以感受到做弥撒的庄重气氛,只是手中的这本圣经有些特殊,它让我记起了您给我的启迪,让我能尽快摆脱那场厄运。 圣诞前一天,我们去了索尔多曾经的公司,因为在圣诞假期期间,公司里只有我们先前约好见面的他曾经的部门负责人在。不过他拒绝了拍摄,他们两人单独聊了聊,之后从他那里得知,他们谈了曾经作为同事的愉快,工作生活中的相互关照,最重要的是表姐卡莱的消息。果不出所料,她目前定居在萨尔茨堡,并且得知了她现在所住的具体地址。 我们在一间咖啡馆中决定接下来萨尔茨堡的行程,而且随着序列的指引,其中还要完成必要的步骤。 到这里第一封邮件的内容结束,基本上让盛天悯和唐晨明白了这段二十来分钟视频所拍摄的大概意思。 “这个索尔多……就是拍摄的人吗?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呢?”唐晨挠着头冥思苦想。 盛天悯想来是维娅曾轻描淡写地和他提过一句而已,没在他脑海中留下更多的印象,所以自己也没必要着重提及。 “也许是她的一个本地朋友吧。”盛天悯这样敷衍道。 唐晨没有回应,看样子他还是有些想不通。 燕云姗第二封邮件的大致翻译如下: 我们到萨尔茨堡是在圣诞节当天的晚上,住进了他家的老宅。转天凌晨雪开始下了起来,不大,也没什么风,所以在清晨过后感觉并不怎么寒冷。因为萨尔茨堡紧邻阿尔卑斯山,也是相当热门的旅游胜地,所以来此处过节的外国游客很多。我们估计要去办事的目的地恐怕在节日期间会停止办公。 但非常幸运的是,我们信马由缰地从住处步行到了办事地点,那里居然没有放假,还在正常办公。我们有些意外,兴冲冲地到里面办妥了一切手续。在视频里您应该能看到,那个本子是他伊凡家族的族谱证明,相当于中国的家族户口本,由此他——多明戈斯·索尔多·伊凡便是官方承认的班默·伊凡的直系子孙,有权拥有伊凡家族传承下来的全部家产。我明白这个认证对于他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其中能获得什么,由此可以知道“序列”这个概念在此刻有多么重要! 接下来,按照从巴塞罗那得到的地址,我们找到了卡莱的住处。我想不起具体有多久没和她再见面了,但我可以清楚地记得她是我青春年华中影响最大的人。很幸运,她在家。我们见面后热情拥抱,但她的德语还是那么蹩脚。另外她还送了我一件神秘兮兮的礼物,让我不能当着她的面打开。 我提起在汉堡时的往事,她也尤其感慨,但对于我的母亲,她却讳莫如深。我不知道她在后来经历了什么,也问过她是否回过汉堡,她都含糊着不想明言。我们尝试着劝服她对我们敞开心扉,但她始终不愿去提及那些陈年旧事。无奈之下我们只得告辞,想着第二天再来做些努力。 不过没料到当天晚上她打来电话,竟答应和我们一起北上去汉堡,这让我十分讶异,猜想也许在我们离开的当口她那里发生了某些变故,致使她的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后来我们才明白,这依旧是“序列”所决定的。可惜这段时间内dv机突然没电了,所以一些我想拍摄给您看的画面没有拍到。 礼物是在离开她那里回去后打开的,竟然是自转方舟的模型。自从祖母送给我的那个模型在中国不小心被毁坏之后,我一直想再得到一件新的模型,卡莱的礼物我非常喜欢。这个模型虽然与实物相比外形差距大一些,但它的构造与机械原理与实物十分接近。 因为此时是旅游旺季,我们订到最早去汉堡的火车票是30日下午的,得在此处等大约三天才能启程。在此期间,我们在卡莱的带领下逛了逛萨尔茨堡的老城,阿尔卑斯山的南坡丘陵地带。但在旅行中每当我小心翼翼地提起母亲,她都会顾左右而言它,这让我更觉得奇怪。 在出发当天,我试着和在汉堡还有些联系的旧相识通电话,比如汉克舅舅,但都没有联系到。我想或许“序列”的因素一直在影响着这段旅程,只是还未轮到某些事情的发生吧。 序列——这是这段文字中十分惹眼的一个词!盛天悯马上在网上查了一下,果然“secuencia”这个西班牙语单词的中文意思就是序列。他又想起前一天在思维越界馆时,无论是谭元珍说起玄昆和尚的古书,还是米子欢的九字迹语,都涉及到了这个词语,而今天维娅的邮件中又像是商量好似的再次提起,这让盛天悯总有种感觉——“序列”这个概念在自己所面对那些纷繁复杂的谜题中一定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第三封邮件的内容比较简单,只有一个段落,但其中包涵的潜在内容却比前两封邮件丰富了很多。 第三封邮件内容翻译如下: 很抱歉唐老师,这段视频中没有拍摄我来到汉堡之后的情况。因为我已经和母亲约定好,我们之间的见面不希望第三人在场,包括卡莱姐姐。不过在此请您放心,我母亲身体很健康,现在还在当地医院做义工。虽然她的改嫁让我不太愉快,但这次的重逢不仅与她摒弃隔阂,而且将外公那久远的关于自转方舟的往事合盘告诉了我,同时表明了“序列”的重要『性』。我让索尔多和卡莱他们姐弟俩拍一些这个城市的优美景致与我年幼时在此处的足迹旧址,算是一种补偿吧。我相信过不了几天就会和您再次见面,最后祝您新年快乐! 盛天悯看完这段短短的邮件内容,长吁了一口气。自己好像朦胧中出现一种错觉,这封邮件并不是她给唐之忆发来的,而是专门发给自己的。没错,将邮件中所有的“唐老师”的称呼都改成自己的名字,感觉更加合乎情理。 “维娅这意思是她很快就会回来喽?”唐晨难掩兴奋地说。 “等她回来了,我一定要找她好好谈谈!”盛天悯脸『色』突然严肃起来说道。 第279章 情敌不期而至 这是一种不合情理的态度转变,至少在唐晨看来是这样。既然维娅的三封邮件只发给了父亲唐之忆,盛天悯有什么理由在了解了邮件内容后要质问自己的女朋友呢? 但在盛天悯的角度上认为,维娅在邮件中已然十分隐蔽地指向了自己。首先,她通篇邮件内容都是用西班牙语所写,这样做表面看上去匪夷所思——她明知道唐之忆并不认识西班牙文,单独发给他又会是什么意思?很明显,她的目的是让燕云姗来做翻译。而她十分清楚“启明星体系”中的事情,以及燕云姗在其中的作用,因此她会想到燕云姗一定会将邮件的事转告自己。其次,“secuencia”——序列这个单词,不知道她有意还是无意间频繁强调了多次,与一天之前自己所见所闻不谋而合,这绝不是能用巧合来解释的。还有,就是里面的信息,虽然都是简单的叙述,但当中很多信息都是自己巴伦西亚之行没有触及到的东西,可她却欲言又止,这让自己不得不选择当面和她谈。 正想着,身后有人轻轻拍了他一下,回头一看,是唐之忆拿着自己的手机递到面前。盛天悯赶忙站起身,接过手机。 “看你们这么认真,燕子的翻译水平看来很高啊。”唐之忆对盛天悯和唐晨说。 “的确,我们能大概知道了维娅拍摄的三段视频是什么意思了。”盛天悯说道。 “燕云姗有没有告诉您维娅什么时候回来啊?”唐晨迫不及待地问道。 唐之忆瞪了一眼唐晨,“你这小子就是没出息,维娅说回来自然就会回来,再说燕子只是做了翻译工作,她怎么会知道维娅什么时候回来?” 唐晨灰心丧气地“哦”了一声,不再言语。 盛天悯见气氛稍有些尴尬,正想准备告辞离开,此时外面突然门铃声响,唐夫人走过去开门。 “哟,小枫来了?赶紧请进。” “伯母,唐伯伯在吗?我是来取东西的。” “哦,在的在的!” 来客人了?盛天悯听见这个客人的声音有些熟悉,听唐夫人说是小枫,一下想起来这是林越枫的声音。 唐之忆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转身走出了书房,然后说道:“哎小枫啊!怎么这么晚过来?” “唐伯伯,莫先生听说您这边已经完成了,就让我来取……”说着,林越枫的身影出现在书房门口,不经意向书房里瞟了一眼,猛地和房间里的盛天悯四目相对,“怎么?盛编辑,你也在?” 盛天悯本想不去主动和林越枫打招呼,但既然人家主动了,自己也不好无动于衷,“哦林总,我是有些私人的事情来唐老师家的。” “哦,是这样。”林越枫也没和盛天悯再多说什么,继续和唐之忆说道,“唐伯伯,本来这事情并不着急的,只不过不巧有些变故,就让我提前来找您要了。不过听玄昆师傅说还有一些没想通,不知道您是否和他一样?” 唐晨此时也走出了书房,看见林越枫的到来不知怎的就萌生出一股不爽,“林越枫,你怎么大半夜的又来我家?好像催命似的,给别人跑腿也不用这么勤吧?” 林越枫看了看唐晨,尴尬地笑了笑,并没有理会他。 唐之忆狠狠瞪了一眼儿子,瞪得唐晨一缩脖,有点不忿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小枫你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说罢,唐之忆走进自己的书房。唐夫人则把林越枫和盛天悯同时请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然后倒了茶端给两人。 两人同时道谢后,互相看了一眼,都没立即开口,气氛有些僵硬。 还是林越枫没沉住气先说了话:“盛编辑,我看刚才你从老师的书房出来,是不是有什么文学方面的问题要请教老师?” 林越枫这话问得很保守,但足以起到投石问路的效果。 “嗯……算是吧,毕竟我和唐晨是搭档,有一些问题自己解决不了的,有他的路子可以来请教请教唐老师。”盛天悯回答得模棱两可,只强调自己和唐晨、唐之忆之间的关系,让林越枫挑不出『毛』病来。 “唔,也是,近水楼台嘛,有唐晨父亲这样牛的资源怎能浪费啊!” 明显能听出来,林越枫语气中透着不友好与讽刺。盛天悯心中生出一团愠怒,但他还是努力控制住了。 “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而已,要不是唐晨顺路把我生生拽到唐老师家来,我还真的不想麻烦人家呢。”盛天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谎话,为了不使林越枫继续刨根问底,他抢先将话题转移了出去,“对了,我刚刚听见你说来找唐老师要什么东西?是什么莫先生叫你来的?这是……” “哦,和你一样,也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林越枫学着盛天悯的口气回答道,“唐老师的一个朋友而已,恰巧我和他们都有往来,顺路当个中间人。” 两人都不想把自己到此的真正目的透『露』出来,这点盛天悯看得很清楚,并且他心里也明白,林越枫也是这么想的。但相比较而言,林越枫在不经意间,让盛天悯得到的信息显然更多一些。这场寥寥几句话之间的博弈,盛天悯成了占据上风的一方。 两人之后再没什么可交谈的话题,不约而同地拿起茶杯一起喝了一口。盛天悯只是轻呡了一下,而林越枫则是一口气喝干了杯子,显出了些许不耐烦来。 就当气氛即将再次陷入冰点之际,唐之忆回到了客厅,手中提了个超大的文件袋。 “小枫,要的东西在这里。”唐之忆走到林越枫身前说道,“这东西可真是够难为对我们这帮老家伙的。” 林越枫和盛天悯同时站起身,林越枫伸手接过文件袋,对唐之忆“嘿嘿”一笑,“老师,您太谦虚了,这些小儿科的东西怎么能难得住您呢?更何况还有景伯伯和玄昆大师这样的智者。” “玄昆和尚没想通的地方,也在里面标注着呢,我的想法也和他一样。按照莫先生的要求,也算是能交差了。” 林越枫有些不自然地看了眼盛天悯,然后向唐之忆轻轻鞠了一躬,“好,唐老师,我就不久呆了。”说罢,向门口走去。 唐之忆也没留他,礼节『性』地说了句“慢走”便看着林越枫急匆匆地消失在门外。 第280章 半谱洛书与冥想异照 “唐伯伯,他……”盛天悯眼看着门口的方向,忍不住想对唐之忆说什么,但立即被唐之忆打断。 “小盛,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还没法马上回答你,所以你也不必问出口。燕子翻译的邮件你们看完了吗?” 盛天悯收起了冲动,对唐之忆说:“已经看过了,维娅她在邮件中说得很清楚了,您一会儿也会去看吧?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他的意思是,既然再没什么可回答的,自己识趣离开便是最好的选择。 唐之忆没挽留,刚想送盛天悯出门,唐晨从他的房间走了出来。 “哎!你这就走了?” “事情都办完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你等等!”唐晨一溜烟跑回自己房间,很快折返回来,背上背了个运动包。 “晨晨,你要去哪?”唐之忆有些不悦地问。 “爸,我不会回他那边住的,只是送送他而已。”说罢,扒住盛天悯的肩膀就一起向外走去。 “你别在外面疯玩啊!一会儿就得回来!”唐晨母亲从房间出来冲唐晨说。 唐晨摆摆手敷衍了几句,与盛天悯加快了脚步,不多时就离开了父母的视线。 “你干嘛?这不像是送我吧?”盛天悯用胳膊顶了一下他。 唐晨神秘兮兮地对盛天悯说:“林越枫那家伙刚才不请自来,你不觉得蹊跷吗?” “蹊跷?”盛天悯不太明白唐晨的意思,“他不就是来找你爸爸取东西的吗?” “你不关心他来取的东西是什么?不像你以往的风格啊!”说着,他拍了拍肩上挎着的运动包。 “这么说,你知道?在这里面?” “找个地方,我给你看看!” 一家肯德基店里,唐晨和盛天悯什么也没点,找了个角落的桌子坐下。唐晨拉来运动包的拉锁,里面并没有盛天悯想象同样是个超大文件袋,而是一台笔记本电脑。他将笔记本取出来打开开关,进入桌面,点开一个名为“半码”的txt文件。 盛天悯看到此时,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恍惚间那个压缩包里的怪异软件似乎又在唐晨的电脑中扎根下来。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盛天悯看到txt文件中列着一大堆字母加数字的字符,“a3b2c3b8……”什么的,毫无规律可循。 “和那天你们解开的字帖谜题一样,这同样是道谜题,怎么样?给你一分钟,能解开不?” 盛天悯见唐晨一脸坏相,就知道他已经有了答案,“你成心是吧!给我一分钟可真是够大方的啊!” “得得,我也不难为你了,直接告诉你谜底吧,这里每个数字和字母都是固定excel表格中格子的位置。”唐晨说着,点开这个文件旁边的一个excel文件,赫然出现了由一堆横实线与一堆纵实线组成的格子,里面醒目地用黑『色』和浅青『色』标记出一些格子的『色』彩。 盛天悯注意到无论横竖,实线框住的区域都是十九个格子。 是围棋棋盘的区域! 那么这么说…… “这是洛书阵?”盛天悯一下子便想到了“图洛棋谱”。河图阵已经被众人集思广益破解了出来,而此时唐晨居然一下子就把棋谱的另外一部分——洛书阵展现到自己眼前。 “我不知道这个叫什么名字。这东西是我昨天帮我爸转维娅邮件里视频格式的时候,不经意间点开一个文件夹中发现的东西,文件夹的名字叫‘待莫先生提’,我有些好奇,就顺手拷贝到我的电脑里了。今天林越枫来管我爸取东西,想必就是里面文件的打印件。” 盛天悯这下明白了,原来所谓“图洛棋谱”谜题的真正出题人是这个莫先生,料想他还会让其他人来向自己要另外一半的谜底——河图阵。可今天林越枫似乎并没有对自己提起那个莫先生要找另一半谜底,也许是有其他什么途径? 正在他顺着思路继续思考时,唐晨拍了拍他,“哎!发什么呆呢?” “哦,哦,没什么。” “这东西就让你浮想联翩了?你还没看到比这要吸引你一千倍的东西呢!” 比这吸引自己一千倍?盛天悯感觉奇怪,唐晨何出此言呢? 只见唐晨点开屏幕角落里一个命名为“待莫先生提”的文件夹,文件夹中有一个和桌面上文件名一样的txt文件,显然是那道谜题;还有三个图片文件,从缩略图上看,应该是三张照片,照片的命名分别是:12月5日冥想、12月22日冥想、1月3日冥想。 唐晨首先点开第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张单人照,玄昆和尚盘膝打坐在一尊大佛前,双手合十,紧闭双眼。盛天悯能看出来,这里是琉璃寺的正殿。 “这……就是你说的吸引我一千倍的东西?”盛天悯纳闷地看了眼唐晨。 “你别着急,看下一张。”唐晨边说边点到下一张照片。盛天悯无奈,只好耐着『性』子看下去。 第二张照片画面里的人数骤然增多,一共是四人,当中还是玄昆和尚,仍然是盘膝打坐着双手合十,左边站着的是唐之忆和一个有些胖的老者,盛天悯记得在琉璃寺会议室里见过,好像叫陶向阳,右边则是景国宏一人。让他感觉古怪的是,这四个人全部都闭着眼睛,完全不像是在合影的样子。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怎么都不睁眼呢?”盛天悯对唐晨问道。 “你看文件名叫‘冥想’,看样子他们就是在闭眼冥想吧。”唐晨解释道。 盛天悯扶着下巴仔细看着这张照片半天,有些不满地质问唐晨:“说好的吸引我一千倍,就这个?” 唐晨丝毫没有着急,胸有成竹地对盛天悯说,“你继续看!” 翻到了第三张,也就是最后一张照片时,画面中的人数又多了一些。盛天悯粗略数了一下,这回是七个人。但猛然间,盛天悯一下子呆住了,他看到这张照片里显示出了一幅让他不可思议的场景。 “这……怎么会……”他控制不住轻呼了一声。 第281章 两男两女的不解之谜 这张照片的格局和前两张照片基本一样,大佛前除了双手合十,盘膝打坐的玄昆和尚外,其他人都微闭着眼睛站在两边,左边是唐之忆、陶向阳,右边是景国宏、一位谢了顶的老者和瘦高老者,是那天会议室里的另外两人——高星和彭文昌。最吸引盛天悯的,可以说足以吸引他一千倍的,是玄昆和尚身后的那人。她是个年纪不大的女生,披散着头发,身穿深『色』高领『毛』衫,眼睛同样微闭着,双手十指交叉攥紧举在胸前,摆出祈祷的姿势。 这不是虞佳还能是谁? 唐晨摆了个怪脸,“怎么样?这足够能吸引你一千倍了吧?” 盛天悯没有心思和唐晨斗嘴,只是仔细端详着照片里的那个很久没有谋面的女孩儿。 自从在漫画杂志的读者会后分别,这几个月来盛天悯再没见过虞佳,哪怕是近期照片都不曾看到一张。除了偶尔能从燕云姗那里听到一点大概她过得如何,仿佛就和她不在同一个世界当中一样。 盛天悯今天毫无预兆地看到了1月3日时的虞佳,也就是离现在两三天之前,她除了微闭着双眸,看不到她那双水灵精怪的大眼睛之外,其他形貌和原来几无二至。一样的粉嫩小脸,一样染着『色』的头发,一样窈窕纤细的腰肢……等等! 盛天悯忽然感觉和想象当中的虞佳有些差异,于是问唐晨:“你有没有觉得照片里的虞佳有些不对劲呢?” “不对劲?”唐晨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哪里不对劲?” “这张照片能确定是今年刚过去的元旦,1月3日拍的吗?有没有可能是去年1月3日拍的?” 唐晨摇摇头,“肯定没这个可能。” “何以见得?” 唐晨指着照片中的唐之忆,“你看,我爸在照片中穿的暗蓝『色』羊『毛』外套,是我前些天新年之前特意买给他的,这种款式去年是没有的。” “那有没有照片被ps过的可能?” 唐晨纳闷地看了眼盛天悯,“你到底想说什么?这里有什么蹊跷的地方?” 盛天悯深吸了口气,直起身子,郑重其事地向唐晨问道:“你还记得当初你为什么和我翻脸搬出我的租屋吗?” 唐晨眨眨眼睛,“嗯……有孟晓楠的原因,还有就是你喜新厌旧,我看不惯呗。嘿嘿,现在咱们哥们不是没事了吗?还提这个?”他一脸嬉皮笑脸地回应。 “那我是喜新厌旧到了什么程度,你选择了搬出去的?” “喂喂喂,你这人怎么还爱翻旧账啊?咱们哥们都冰释前嫌了,还提以前那些不愉快干嘛?” 盛天悯没有理会唐晨生出的不满情绪,继续说道:“是不是因为你听说了虞佳因为我和景心琳走得太近,而且她还怀上了孩子,才决定和我分手,你就将这个‘喜新厌旧’的帽子死死扣在了我的头上?” “怀上孩子?不会吧?是你的吗?”唐晨瞪大眼睛,显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你不知道?”此时盛天悯才想起来,原来虞佳怀孩子的事只有在“启明星体系”这群人里知道,唐晨是不知情的,自己误以为既然唐晨知道自己与景心琳走得近,就必定知道虞佳怀孕的事。转念一想,难怪他并没有觉得这张照片有什么蹊跷呢! “呃……这是几个月以前的事了。所以这就是我看到这张照片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所以才问你是否是一年前照的,或者是ps过的。”他赶忙绕开话题。 “你的意思是,如果虞佳在几个月前表示怀孕了,那这张照片里的她……”唐晨似乎明白了盛天悯的意思。 “对,照片里她没有任何怀孕了的迹象,腰身还和先前一样纤细。” “唔——”唐晨长长呼出一口气,“什么迹象都没有……腹中的孩子像根本不存在一样。” 盛天悯不由自主地从口袋里拿出烟盒,随手抽出一支,但随即又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阻止了一般,又将这支烟『插』了回去,烟盒重新放回衣兜中。 “这恐怕又是个属于我一个人解不开的谜题啊!”他若有所思地说道。 《穆赫兰道》,是2001年大卫·林奇指导的悬疑电影,也是景心琳非常喜欢的一部电影。她在买了电影dvd后,至少看过了六遍,从一头雾水到逐渐理解了匪夷所思的情节中隐含着的意义。 此时的她,正和燕云姗并排坐在自己房间的墙面前,用投影仪聚精会神地观看着第七遍《穆赫兰道》。不过,这是她第一次和一位同『性』朋友晚上在家看电影,这是一次很新鲜的经历。她也有曾经答应过追求自己的男生去电影院看过《变形金刚》这种无聊电影的经历,看到一半她就昏沉着睡过去,让那次约会最终尴尬收场。 在头天晚上和盛天悯等人一起解开了一部分“图洛棋谱”和半联九字迹语后,母亲谭元珍送自己回到父亲那里,这也是她的意思,主要是想向父亲细问一些有关“老者阶层”与迹语之间的关联。但景国宏始终沉默不语,导致又是一场规模不大的冷战。转天上班后,景心琳收到了燕云姗单独发给自己的微信,说是维娅告诉自己,她已经给唐之忆发去了在巴塞罗那、萨尔茨堡、汉堡这三座城市的所经所历,同时用密件抄送的方式也发给了自己。不过自己家的网络出了故障,在单位又不方便使用私人邮箱,所以希望去景心琳的住处收取邮件。 “有一点比较奇怪,”燕云姗收到邮件后喃喃地说道,“她为何要密件抄送给我呢?光明正大地发给唐老师和我不就好了?” 景心琳仔细想了想,很有深意地回答道:“她觉得有必要绕这么一个弯子,真是心思相当缜密的女孩儿!” 燕云姗不解其意,景心琳没再做什么解释,只是请她大概将三封邮件中的西班牙文翻译出来,然后一起和自己看个电影,等一等。 燕云姗不明白景心琳让自己等着什么,问她她也不说,只好将邮件内容大致翻译出来之后,耐着『性』子和她坐下一起看《穆赫兰道》。 “这个电影好费解啊!”燕云姗在看到一半时拍了拍自己的脸评价道。 “继续看下去吧,很有意思的。”景心琳兴致盎然地看着屏幕上娜奥米·沃茨与劳拉·哈灵之间的对手戏对燕云姗说道。 第282章 双面闺蜜 又过了一会儿,燕云姗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拿起来一看,是盛天悯打来的。她不自觉地看了眼景心琳,“是盛天悯!” 景心琳冲她做了个不要声张的动作,意思是别告诉他你在我这里,然后让她接起电话。 通话用了一分钟,电话挂断。 “你刚才让我等的,就是盛天悯的这通电话吗?” “是的,他一定会『插』手。”景心琳坚定地说。 “你真够神通广大的啊!” “不,不是我神通广大,这应该是维娅的安排。” “哦?怎么说?” “她一定在回巴伦西亚之前就已经和唐之忆说好了,会在新年前后发来她的近况。通过欧洲制式的视频格式,让唐之忆找唐晨来解决,盛天悯也随着这根线参与进来;而西班牙文的邮件内容,自然而然会想到你来做翻译。至于为何要密抄给你一份,就是让你可能提前做个准备,同时也通过你,让巴伦西亚一路同行的我也参与其中,这就是她的安排。” 燕云姗惊叹道,“她竟然有这样的心思!可这也过于理想化了吧?她怎么能保证事情一定会按照这样的安排来推进呢?” 景心琳摇摇头,“当然不是万无一失的,但这是大概率事件。” “可她绕这么个大圈子,意义何在?” “序列!”景心琳脱口而出,“我想她通过自转方舟的提示,也应该是这么考虑的,一定要遵循序列。这也是她给咱们最深层的暗示。” 燕云姗低头努力地思索了一阵,“嗯——我差不多有点明白了。” 景心琳看看手机上的时间,“你差不多应该去回复邮件了,完事了咱们继续看电影。” 燕云姗听她说还要继续看这部电影,有些不情愿地咧了咧嘴。但既然在人家用着网,也不好直接拒绝,只得去将邮件回复了,然后打过去电话,告诉盛天悯去收邮件。可又想起完事之后还要继续看那部很熬人的电影,索『性』就让盛天悯把电话交给唐之忆,有一搭无一搭地叙起旧来。 景心琳等了一会儿便明白了,燕云姗这是故意想把时间拖过去,躲避去看完《穆赫兰道》,她有点无奈地将播放到一个小时左右的电影关掉,耐心等着她足足聊了十多分钟,才凑近拍拍她的肩膀,指了指空空『荡』『荡』的墙壁。 燕云姗明白了她的用意,对电话那头说:“哦……那就好。唐老师,那改天我去您的工作室拜访。……好的,您帮我带话给伯母,也祝她万事如意!……哪里,给您帮忙是应该的嘛!……行,那我就挂了,唐老师再见。” 景心琳见她终于挂掉了电话,打趣着说道:“不爱看这部电影你就直说,干嘛还用拖延战术嘛!” 燕云姗脸一红,“抱歉,我不是那种能耐下『性』子来的人,干脆你就直接告诉我这部电影最后说的是什么吧。” “说的是梦,现实与梦境的折『射』。”景心琳简明扼要地回答道,然后对她说:“如果你对看电影不感兴趣,要不咱们出去逛街如何?这时正是夜生活开始的当口,这回应该有兴趣了吧?” 燕云姗也许因为和景心琳的交往时间并不长,在她的印象中景心琳是个古板奇怪的女生,成天逻辑思维充脑。可没想到她也会约自己去逛街,和普通的大城市女孩儿没什么区别,自己当然欣然应允。 就这样,两个女孩儿像是非常亲近的闺蜜伙伴一样,穿好各自的外套,互相挎着胳膊走出小区,往最近的一处繁华商圈步行而去。 “景研究员……”燕云姗这么称呼道,自己都感觉有点别扭。 “叫我大琳子就行,我的同学都这么叫我。”景心琳对她说。 “那你就叫我姗姗呗。我说大琳子,我真是有点琢磨不透你。” “有什么琢磨不透的?” “你的『性』格到底是偏感『性』还是偏理『性』呢?说偏感『性』,你的逻辑思维能力超强,凡事都要从理『性』角度思考,看的电影都是那么脑洞大开的;可要说理『性』吧,又和普通的时尚女孩儿没什么区别。”说着,燕云姗指了指景心琳手里提着刚买的水润套装组合和时尚休闲春装。 “这个样子很各『色』吗?”景心琳低头看了看自己,纳闷地反问燕云姗,“我一直是这个样子啊,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吧?对了,说到那部电影《穆赫兰道》,可以再和你介绍介绍里面的细节,很有趣的……” 燕云姗一听又是一咧嘴,正要想办法如何摆脱景心琳继续提起那部无趣的电影时,突然手机铃声响起。两人同时『摸』向自己的挎包,燕云姗这才意识到响铃声音不是自己手机设置的。 果然,景心琳从挎包中找到手机,只看了一眼,立马冲燕云姗做了个不要出声的手势,然后把手机界面让燕云姗看了一眼。 “盛天悯?”燕云姗看罢吃了一惊,“他怎么突然来找你了?” 景心琳冲她摇摇头,然后接起电话。 “抱歉,这么晚打搅你,方便吗?”盛天悯在电话那头问道。 “什么事?” “你好像不在家?是在外面?” “你别废话那么多!啥事赶紧说!” “唔……刚才给你微信上发了张照片,还有留言,见你一直没回复,就打电话问一下你是否看到了。” 微信上有照片?景心琳一愣,想来应该是自己一直和燕云姗处在逛街的热情当中,没有注意到有微信发来。 “哦,刚才我有点事,没看到,等下我看看吧。” “嗯……又是一个谜题,第一时间想到了你,不好意思。”盛天悯在电话那头语气好像恍恍惚惚的,有种欲言又止的感觉。 “又有谜题啊?好,那我马上去看看,微信上联系。” 景心琳刚挂断电话,燕云姗凑近看向手机,“他怎么那么多谜题?图洛棋谱的谜题还没完,又来了新的?” 景心琳没有回答她,在手机上点开微信,见盛天悯发来了四条信息,其中有三张照片——分别是几个老人在琉璃寺大殿前的合影,在第二张和第三张里都包括自己父亲景国宏,在第三张玄昆和尚后面站着一个相貌很熟悉的女孩儿。下面是一条留言: 按照排列顺序,照片名字分别是:12月5日冥想、12月22日冥想、1月3日冥想。最后的1月3日冥想中,她出现了。我觉得非常奇怪,不知道你怎么看? 景心琳将每张照片放大,仔细又看了一遍,略微想了想,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你的天使,归零了。——她这么回复道。 归零?你什么意思?——对方很快回复过来。 意思就是:一个序列回到了初始。 景心琳刚将这条信息回复过去,燕云姗就疑『惑』地问道:“我也不明白你说的意思,能解释解释吗?” 景心琳不再关心对方还会回复什么,兀自将手机放回挎包里,然后回答她说:“这是我第一反应想到的一个词,虞佳是个不可思议的女孩子,我只能这样形容,这样说能明白吧?” 燕云姗一脸『迷』茫地摇摇头。 景心琳提了提搭在左胳膊上的商品袋,拉了一下燕云姗的手说道:“不明白吗?它可是很关键的啊!” 第283章 舍身一推 他念叨的“关键”二字没有人听得仔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构想源石发出的强烈光芒所吸引。那是一团亮绿『色』的光芒,虽然光芒四溢,但很柔和,并不刺眼,所有人都不用遮挡眼瞳,完全可以直视于它。 “这又是一条核世壁后面的通道?”鳞良惊呼道。 没有人回答他,也没有人呆在原地,而是不自觉地向源石的方向靠拢过去。 懋然走近刚刚收起“冥想技”的悯雀,对他问道:“这次我们还会回到那个岛吗?” 悯雀摇摇头,“不知道。但有一点我能感受到,布谷可能再次陷入不太妙的境地。” 棠佐听悯雀这么说,将眼神从绿『色』光团处收了回来看向他,“她不会有事的,这是玄族人安排好的,和那些幽雾村的人一样。”说罢,和任何人都没打招呼,身子向前一纵便消失在光团当中。 其他人皆是一愣,没想到这个棠佐没经历过砾泽溶洞核世壁前的大战,竟然更清楚这条连接布谷意识的通道。 “大家跟上他,尽快!蔓痋笼马上就要恢复活力,重新罩住源石了。”悯雀冲其他人说。 六凌、鳞良、老蝼、沐萧依次鱼贯而入,而懋然刚要紧接着进去时,突然发现那些中了冥想技的隐匿行动厅武装人员身后,兆刃拾起一支速粒枪正向悯雀瞄准,她已然来不及提醒悯雀躲避,猛地一把将悯雀推进光团中。 只听“砰”地一声,速粒枪击中了懋然的小臂,让她重重摔到地上。与此同时,蔓痋笼迅速地重新拢罩住了源石,而源石的光芒随即消失,成了一块毫无『色』泽的普通石板。 懋然虽然手臂中弹,但她眼看蔓痋笼重新恢复活力后,面前出现从它身上生出的银光之网很快向自己靠近。她知道,一旦这张网将自己包围在其中,身体瞬间便被撕碎,于是忍住手臂的剧痛,飞快站起身子,一跃而出老远,重重地摔在地上。刚想重新站起来,几只速粒枪的枪口已经顶在了自己头上。 “别动!”兆刃的声音恶狠狠地传入她的耳中。 懋然什么也没说,也没有抬眼看他,只是将身体松弛下来,任凭别人发落。 “咳咳……还好抓到一个,没白折腾那么长时间。”凛锡拄着拐杖走过来说道。 “可是……特使,‘幽森幻’源石被他们夺走了,这该怎么交代啊?”兆刃为难地问道。 “不止如此,还有你的生死核,看来这次损失不小啊!咳咳……” “就是啊!” 凛锡抬起头看了看重新被蔓痋笼罩住的毫无光泽的长方形石头,眯起眼睛说道:“构想源石没了,但几维石碑还在!也算没有完全失败。咳……还可以利用它制造臆想界那种幻象陷阱。”然后他又碰了碰让冥想技控制神智的隐匿行动厅厅长柏宁,对兆刃说道:“把他和其他中了冥想技的人送到我那里,一会儿会用幻灭技给他们解开。马上派人去追踪蛟冲的下落,不管那两个囚犯身上有没有拓文,都务必把他们的行踪找到,而且尽量不要惊扰他们,跟紧了就可以。咳咳……还有,这个女人先押起来看管好,我们还有事情要着落在她身上。” 兆刃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凛锡拄着拐杖,小心翼翼地往蔓痋笼的方向凑过去,直到感觉身上的衣物被银光之网的边缘撩到,而且隐隐在脸颊上有些许刺痛后,才停住脚步。 他想起了刚才棠佐对自己说的话,“魄想会的玄族人压根就不信任你,当然不会告诉你怎么处理它,让你用蔓痋笼保护好它已经是给你最大权限了。”心中隐约萌生出些许愤懑,咬了咬后槽牙,一点点向后退去。 这一切懋然都看在眼里,在被绑缚住押走之前,她对刚回过头来的凛锡瞪了一眼,用嘴唇微微颤动了几下,像是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的样子,这让凛锡心中不禁一颤。 悯雀被懋然推得一个趔趄,只听得耳边“砰”地一声枪响,眼前瞬间被亮绿『色』的光团所覆盖,然后一下子所有声音都消失了,随即绿『色』光团也逐渐隐去,四周成为黑暗一片。 正当他想开口喊话,突然一道闪电由上而下出现在眼中。少顷,一阵“轰隆隆”声传入耳中。 这里正在电闪雷鸣吗?他心里想。 “鳞良!老蝼!棠佐!你们在吗?”悯雀冲四周呼喊着,“沐萧前辈!六凌!懋然!” 周遭一片漆黑,只有一道道划破天际的闪电能让他隐约看到远处的景致。云层密布天空,苍穹下有某个巨大的东西伫立在前方。 又过了片刻,悯雀的眼睛逐渐适应了此处的黑暗,才模模糊糊地看到身边几个人有的站着,有的坐着,不过似乎都没有听到自己的呼喊。 他走向左边的一个人,看轮廓像是鳞良。刚想上前伸手拍他,自己的手猛然被什么东西阻隔住了,像是一堵平滑的墙一样,可仔细看去又什么也没看到。 这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鳞良也发觉了悯雀的靠近,向他看去,并且伸出手『摸』向悯雀。同样的,被一堵无形的墙挡了下来。他好像有些不甘心,用拳头使劲敲击那堵无影墙,身子猛撞,还张嘴大声呼叫着。但在悯雀耳中却什么都听不到,只有天空中时不时的雷鸣声在头上响起。 悯雀冲鳞良竖起食指,示意他先不要冲动,冷静下来。然后环视了一下四周环境,这里是一处略显陡峭的悬崖平台上,一边远处是一望无际的水面,另一边则是一根高耸入云的方形石柱,石柱到悬崖平台之间被一条宽阔简陋的石阶长道相连。 他又向左右众人看去,沐萧、老蝼、六凌都在,而稍远的地方,背影像是棠佐的人正站在那条石阶长道前,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唯独没有看到懋然的身影。 悯雀试着冲众人喊:“你们见没见到懋然?”但不出所料,没有一个人听得到他的声音,都是一脸『迷』茫地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第284章 镜岛 在鳞良之后,紧接着老蝼也看到了悯雀,急急地向他冲过来,没想到马上要接近他时一头撞到不知什么东西上,立刻捂住脑袋显出痛苦的神情。 其他人很快也都发现了这个地方的奇怪之处,在一阵恐慌与诧异之后,众人凑近至能到达的最近距离,但不知道该用什么手段进行交流。 悯雀打手势让大家不要慌『乱』,先围拢坐下舒缓一下紧张的情绪。他发现棠佐始终站在那里没有动,便走过去转到他身前,让他看到自己。 棠佐见悯雀来到他面前,先是一愣,又回头看了看其他几人都团团围坐在一起,想必是已经逐渐适应了这个空间中的异样。于是他冲悯雀做了个手势,然后走到众人身边坐下,悯雀也跟着坐下。 “悯雀哥!我们又相遇了!” 一个声音突然传入了悯雀的耳中。是布谷! “布谷君!是你吗?” “当然是我啊,悯雀哥,我好想念你呢!” “布谷君,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不是又遇到什么危险了?” “这里是镜岛,坐落在瞰想湖的中心。” “镜岛?” “是啊,所以你们才彼此触碰不到对方,听不到对方的声音。” “原来是这样!这就是所谓的镜岛?那这里也和之前的忆岛一样,是你的意识创造的?” “更准确点说,这里是以我的意识为蓝本,以构想源石的源量为基石的精神秘境。如果没有悯雀哥你们拼死战斗,夺得构想源石,这里也不会存在。” 悯雀点点头,“我明白了。那么,我在这里能不能见到你?” “当然可以,你们沿着这条路向里面走,一直走,就可以见到我。” 悯雀回过头,眯起眼睛在闪电时不时划过的黑暗中仔细地辨认了一下那条通向石柱的长道,“就是那条道吗?可我们几个现在无法正常交流,该怎么带领大家往前走呢?” “不要紧,我已经同时和他们交代好了,和对你说的大同小异。这个秘境由源石支撑,你们已经把第二块源石带到这里,也就是那根石柱。悯雀哥,我在那里等你。” 说罢,布谷的声音不再出现。 悯雀又呼叫了几声,见没有回应,只好站起身,发现棠佐早已站在他身边,再次向石柱的方向凝视着。其他人随即也都纷纷站了起来,确认没有懋然在其中。悯雀回忆了一下,想起来她是为救自己而留在了外面,但愿她不会有事。 众人彼此互相看了看,从坚定的神情上可以看出,布谷的声音他们都已经听到。于是所有人朝着身边的同伴点点头,不约而同地向那条长道的方向走去。 这条长道非常之长,众人足足向前走了将近半天的时间。当然其中也有在黑暗中不敢加快速度,生怕方向走偏掉落悬崖的顾忌。但要是按照自悬崖平台看到石柱的距离,这么久时间早该到达了,可似乎目测的差距也过于大了些。况且这个秘境中没有日出日落的时间参照,走了这么久就好像时间完全没有变化一般。 悯雀本想用手势让大家先停一下,观察观察目前的状况,刚有这么一个念头,突然从脑子里传出一个声音:“不要停!” 他一愣,脚步虽然没有停下,但不由自主扭头向后看去。在一道闪电的映照下,沐萧、鳞良、老蝼、六凌四人依次在身后,同时向他看着。 悯雀又回过头,身前是没有丝毫犹疑地往前走的棠佐,他身形虽然矮小,但背影看上去相当坚定,如同早已了解这段旅途的终点是何样。 一连几次悯雀想停下来看看情况,都被这一声“不要停”所提醒,不得不一直向前走去。 又走了很久之后,最前面的棠佐突然举起了右手,似乎意思是停下。悯雀见状,也立即向后举手做出了停下的手势,而脑子里也没有出现提醒他的声音。 众人依次停下后,悯雀走近棠佐,在能距离他最近的地方冲他指了指前方,意思是为什么要停下? 棠佐先是用手指了指周围,然后又用手掌贴到面前。悯雀向四周看了看,猛然发现此时周遭已经不是刚才行走的那条长道了,而是一处左右看不到边际的平面。而棠佐的手正在触『摸』着一堵看不到的透明墙壁,手掌上下游动,完全不能向前探。 悯雀也走近那面无形之墙,伸手触『摸』着,感觉很柔和温润,但就是无法前进分毫。其他人也都纷纷贴近墙壁,有的轻轻触『摸』,有的用拳头捶打,有的闭眼沉思。 悯雀借着闪电光向墙壁后面看去,那根石柱好像和最开始在悬崖平台时看到的距离没有任何变化,依旧笔直伫立在很远的地方。但在那条闪电光出现的刹那,正对石柱的方向上,竟然出现了两个人影,其中一个身影形状很特别,恍惚身上长着一双分叉的东西。悯雀先是一惊,但随着闪电很快消失,两条人影也随之不见。 他们是谁?悯雀自然而然看向其他人,想知道别的同伴是否也发现了这两条身影的存在,可由于再次陷入黑暗中,其他人的表情都无法看清。 正当悯雀仔细回想那个古怪的影子好像在哪里见过时,又是一道闪电闪过,悯雀在这一瞬间竟看到了令他诧异万分的情形——只见身边的棠佐竟然拉住了前面伸过来的一只手,兀自向前走去,而前面的那只手的来源在刹那间只看到了那个身上长着一双分叉的身影,然后立即又消失在朦朦地黑暗之中。 很快,悯雀从其他人隐约地动作中可以判断,他们一定也看到了这奇异的一幕,有几个人在想是不是有什么通道可以越过无形之墙,但似乎都一无所获。 “布谷君!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是谁?”悯雀在心中默问着,但没有人回答。 悯雀很快从记忆中找到了答案,那个身上有一双分叉东西的是在玄神殿时遇到的被檀迟称为“使者”的怪人,他和玄族人有关,但另外一个身影呢?又是谁? 另外一个身影很瘦小,像是个女子,并且完全是个普通人的轮廓,但肯定不是布谷。 “为什么棠佐会进入?”悯雀依然不甘心,继续在心中默问,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闪电再次划过天际时,已经不见了“使者”怪人和棠佐的身影,惟独那个女子还径自站在正对石柱的方向。此时悯雀已经逐渐看清了她的样貌,是个鸟族女子,而且很像个翼彩族人。 悯雀同时发现她似笑非笑地着看自己的方向,于是赶忙在闪电还没消失的瞬间向她招手,并不停拍打着透明墙壁,直到再次陷入黑暗。 第285章 翼彩镇遇险 可等闪电又一次闪过时,女子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变化,包括动作、表情、所站的位置,什么都没改变,悯雀甚至怀疑她只是个影像而已。现在只得耐下心来,除了等待,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过了很久,“使者”怪人的身影才再次出现,棠佐则不见踪影。而他只是走到那名鸟族女子身边,朝悯雀的方向指了指,鸟族女子点点头,一步步冲悯雀走来。 此时的悯雀心里明白,接下来就轮到自己了,但为什么不是“使者”,而偏偏是这名陌生的鸟族女子来接自己呢? “因为这是代言人的安排。”突然那位鸟族女子开口对悯雀说道。 悯雀一愣,随即他就明白了,看来在布谷意识创造的镜岛秘境中,所有思维的对话还是要凭借她的意志来实现啊! “我想问,你是谁?你说的代言人就是指布谷吧?你和布谷君是什么关系?”悯雀见她一点点走近自己,对她问道。 “我只告诉你我的名字叫鸾华,其他的问题等你跟我来,代言人会一一回答你的。” 说到这儿,鸟族女子已经走到悯雀身前,伸出手抓住悯雀无法向前探的右手手腕,只轻轻一拉,悯雀身子一个踉跄,前进了好几步双脚才再次站稳。不过抬眼一看,刚才那处天昏地暗、电闪雷鸣的环境仿佛转瞬之间就不见了,眼前的景象让他无法相信,超地世界竟有这种如梦如幻的地方——阳光和煦,空气氤氲,身边有水流经过,是条不宽的小溪,小溪两侧满是自己叫不上名字的植被花草,在朦胧的薄雾中时隐时现。 悯雀转念想来,毕竟此地是布谷意识构建起来的,超地世界当然没有真正的所在。 “不,悯雀哥,你错了!超地世界有这样一个地方。你还记得‘冥想零帆’吗?”一个声音从前方传来。 悯雀顺声音望去,前面不远处就能看到那根巨大石柱伫立在一座盆地正中央,而盆地边布谷和棠佐两人站在那里,布谷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棠佐则没有任何表情。 悯雀赶忙朝布谷的方向快步走去,布谷也丝毫没有拘谨,迎着悯雀跑了过去。两人就这样紧紧地抱在一起,就这样抱着,很久没有松开。 “布谷君,你怎么没有和上次在湖边一样不能动弹呢?”悯雀轻轻拂去眼眶边的泪水,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笑着问道。 “悯雀哥,你这个问题好傻哦!”布谷抽了抽鼻子,抚『摸』着悯雀的脸颊说道。 “好吧,我问个不傻的问题,你刚才说超地世界有这么个地方?在哪里?” “还记得我三岁时被人接走,上的船叫做‘冥想零帆’吧?” 悯雀想了想,“我记得很清楚,是瞰想会的人接走你的那条船,你一共离开了八十五天,等你回来以后,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布谷用手扶了扶左眼上的黑『色』眼罩,“悯雀哥自然记得很清楚,但你一直不知道吧,其实‘冥想零帆’不仅是那条船的名字,而是代表了一个周期。” “一个周期?” “离开你的那八十五天,他们管这段时间叫作一个‘冥想零帆期’。而在这个周期当中,我所在的那个地方,就是你眼前看到的秘境之处。” “这么说,那里是玄族人在超地世界的落脚点?” “算是落脚点之一,你去过的诸如噬灵公墓玄神殿那里,也是他们的落脚点。” 悯雀听布谷这么说,心里生出些许疑窦,“布谷君怎么知道我们去过玄神殿的?” 布谷调皮地眨眨眼睛,“这个么……还要从我和昙燕姐在翼彩镇的遭遇说起。” 于是布谷大致将自己醒来之后与昙燕一起探访翼彩镇,以及之后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对悯雀叙述了一遍。 直到讲到两人的房间被鸾成、鸾华姐妹盯梢,随后在镇上的治安厅会客室里和三名治安官员交谈过程中感觉杀机四伏,布谷萌生了身处险境的不安。正在此时,她发现鸾华像是百无聊赖地在本子上写着什么,不一会儿,鸾华将本子传给了她姐姐鸾成。鸾成看了一眼,又递给了正在和治安厅官员争吵的昙燕手中,昙燕一皱眉,再递到了布谷那里。 布谷低头看向本子,上面赫然写了一行字: 这三个人隶属于魄想会,你们找个借口赶快离开,我来想办法拖住姐姐和他们。 这让布谷既感觉震惊,又有些奇怪。震惊的是,自己的不安不是空『穴』来风,此处果然危机四伏;而奇怪的是,鸾华将这个本子先给了鸾成看,鸾成并没有任何情绪变化,而且昙燕也不像看到这个信息应该有的反应,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可此时不是弄清这个问题的时候,布谷用手拉了一下昙燕,昙燕心领神会。 “好吧,既然你们治安厅始终抱怨权限不够,咱们在这里扯皮也没什么意义,我会回去和委员会交代的。对了,还有那两个特区委派的刑事科人员,我也会一并汇报。告辞。” 昙燕说着,立即站起身向屋外走,布谷紧紧跟随在她的身后。 “哎!昙燕委员,您先别急着走啊!”治安厅协办官在一旁起身说道,“还有其他事情我们要向您说明呢!” 昙燕扭过头问道:“其他什么事?” 鸾成开口『插』话:“还有裕彤家楼梯下面的东西,你和布谷不想解释一下吗?” 她的话刚说完,治安厅厅长忽然用两根手指敲了三下办公桌,声音异常清脆。与此同时,昙燕和布谷都听到会客室楼下“嗵嗵嗵”的脚步声传到耳中,像是很多人正在往楼上赶来。她们这下全明白了,这是个陷阱,两人此刻已经深陷对方的包围之中。 正在此危急时刻,鸾华突然向离自己最近的治安厅厅长首先发难。她将手中的硬尖笔狠命向厅长掷了过去,因为距离太近,厅长身手再好也没办法完全躲开,一下便戳到了肩头、“喔!”地一声惨叫后,鸾华飞速蹿到他的身后,拔出刺入肩膀的硬尖笔,随即顶在了他的喉咙上。 “鸾华!你干什么?”鸾成没想到自己的妹妹突然反水发难,一时间不知所措。而协办官和刑事科科长都猛然起身掏出便携速粒枪,对准鸾华,还有昙燕、布谷。 第286章 雉痕的救援 此刻,会客室的门被猛地撞开,十几名荷枪实弹的治安厅武装人员将速粒枪枪口瞄向昙燕三人,但忌惮于厅长被鸾华挟持,不敢贸然行动。 “姐,你也和我说檀迟那个家伙既傲慢又偏执,那咱们何必还对那个组织唯命是从呢?” “你刚才给我看的……难道是‘离时撰’?” “哼,只是一点初级的小伎俩而已。” “你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 鸾华叹了口气,“我的目的很简单,把我的名字从零琴乐谱上抹去,什么彤鹭的后人,什么‘双名之隐’,这样的生活我再也不想过了!” “可……可你也不至于这样吧?你把你的愿望说出来,也许他们会满足呢?” “他们会满足我?哼!”鸾华轻蔑一笑,“他们要是能满足我,一开始就不应该那么对待咱们姐妹俩!” “对!你说的没错,我们肯定不能满足你。” 一个声音突然从鸾华身后传了出来,鸾华陡然一惊。昙燕和布谷都十分诧异,她身后是一堵墙,那里怎么会有人说话的声音? 鸾成和鸾华同时都听了出来,这是她们在翼彩镇的组织联络人的声音,还没等鸾华扭头想看看身后是何情况,立即感到身上一阵麻痛,登时无力地向后靠在墙上。而治安厅厅长顺势挣脱了她的控制,龇牙咧嘴地躲到了刑事科科长等人的身后。 昙燕和布谷大惊,本来刚把突围出去的希望寄托在鸾华身上,但谁也没想到会突发变故。瞬息之间,昙燕和布谷身体同时感到麻痛难当,两人一下便瘫倒在地。在被一拥而上的治安厅武装人员绑缚住后,听到身后有人说话:“本来很轻松可以搞定的事,最后还得让我出手。唉,真是没办法。” 没等话音落下,布谷就感觉后颈上又是一阵麻木,并且很快麻木感传遍全身,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丧失。可就在完全陷入昏『迷』之前的当口,突然听到身边的人群当中出现『骚』动,“咚咚”地打斗声音传入耳中。不过这只是刹那间的感受,随即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宽敞的睡床上。身边坐着的昙燕正微笑着看着自己,在她身后是同样注视着自己的鸾华,旁边还有她的宠物短尾鶶。 “布谷醒了!布谷醒了!”鸾华大声叫着,像是在和谁打招呼。 “昙燕姐,这是哪里?我们不是被治安厅的人捉住了吗?”布谷坐起身子问道。 “有人救了我们,是会里的人。”昙燕温柔地回答道。 “会里的人?”布谷还是有些没反应过味来。 “布谷!你醒了?”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众人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看上去年纪很老的女『性』从外面走进了屋子,手里还托着一个开着盖的木盒。 “这位老『奶』『奶』您是?”布谷见她眼生,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是会里金科的执行科长——雉痕。这次你来翼彩镇,会里委托她全权负责你在暗线上的安全。”昙燕对布谷说,“所以我只告诉了你我负责官方明线上的保护,她的事情就没有和你说。” “不光如此,我这次总共办了三件事,这就给代言人布谷汇报一下。”雉痕神情突然严肃起来。 布谷不明所以,看了看身旁的昙燕和鸾华。昙燕冲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仔细听着。 “第一件事,关于这次代言人在翼彩镇治安厅遭袭的变故,是我这边的失职,可的确没想到那边的栏芷会亲自出手,而且还动用了毒筵这种稀有的麋源族武器,幸亏昙燕提前和我打好招呼及时接应,我才能率人赶到把三位救下。” 布谷虽然对她的话中有些概念并不理解,但大致意思算是听懂了。 “第二件事,代言人在废弃台阶下和月陆墓谷的墓碑里发现的东西,我已经亲自取回。”说着,她把手中的盒子递到布谷的眼前,里面是一本薄薄的记事本和一个装着什么东西的袋子。“一个是血散症的『药』方,按照昙燕描绘的阶梯位置搜索而得,另一个袋子里是方子当中最稀有的一味『药』——菀芯粒,在显辉的墓碑的夹层中找到的。” 布谷有些惊讶,“这……这两样东西是谁放在这些地方的?” 雉痕摇摇头,“不知道,我只是按照昙燕的指引,把东西找出来而已。” 布谷又不自觉地看向昙燕,昙燕冲她摆摆手,表示自己也无法解释。 雉痕顿了顿,继续说道:“第三件事,是关于悯雀一行人的。” 听到此处,布谷登时振作起了精神,“悯雀哥?老『奶』『奶』您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吗?” “我只算个传话人,是‘使者’颜鸯通过总部的构想联络专线发过来的消息。悯雀他们从噬灵公墓的玄族落脚点一直向东,经过幽岚谷,穿越浊雨森林。目前身在林洞,非常接近‘幽森幻’构想源石,很可能过不了多久便会夺取,他让你尽快用布谷意识开启悯雀他们和瞰想湖的通路。” “好的,我马上去做!”布谷听即将再和自己的悯雀哥相见,有些迫不及待了。 “等等,”雉痕补充道,“‘使者’颜鸯专门让我告诉你,总部委派了一位今后专职保护你的助手,他也在悯雀的队伍当中,你们很快就会见面。” 布谷很不理解,“我有我的悯雀哥就足够了,他会很好地保护我,为什么还要派个专职保护我的人?” 雉痕很严肃地回答:“这是组织的安排,我只是个传话人而已。代言人布谷如果准备好了开启瞰想湖的通路,请提前和我打招呼。”说罢,她扭头准备离开房间。 “不用打什么招呼,我现在就已经准备好了。”布谷坚定地说。 雉痕一皱眉,“我劝你还是先用『药』把你身上的血散症治愈了再说吧,与悯雀他们连接‘布谷意识’的当口,我可要保证代言人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昙燕轻轻抚『摸』着布谷的后背,对她说道:“雉痕科长说的对,你的健康是第一位的,你如果要施展高级冥想技,血散症的确是不得不顾忌的危险,乖乖地先用了『药』,好吗?” 第287章 使者的邀请 虽然布谷想要见到悯雀的心情迫切,但听昙燕和雉痕说得都在理,只好先耐住了『性』子。半天之后,按照配方配制的『药』剂完成,一共有六支注『射』『液』,昙燕悉心地将一支注『射』进了布谷的后颈。 “剩下的每个月月初注『射』一支,这个月便不会有血散症复发的可能。持续再注『射』五个月,血散症便会彻底治愈。”雉痕边说边将其余五支注『射』『液』交给了昙燕。 布谷一骨碌身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拉住雉痕的手,“老『奶』『奶』,现在我可以开通‘布谷意识’来和我的悯雀哥相见了吧?” 雉痕被布谷拉住手不禁一愣,心想这孩子对她的悯雀哥竟会有如此深厚的感情?看样子她已经迫不及待了,没办法,只好拍拍她拉住自己的手说:“好吧,你们三个跟我来。” 三人互相看了看,昙燕扶着布谷下了床,连同鸾华一起跟随着前面带路雉痕走出屋子。 布谷发现出了房间以后是条很宽阔的长廊,长廊两侧有不少站岗的卫兵。她边走边对前面的雉痕问道:“这里已经不在翼彩镇了吗?” “这里是瞰想会在雾灵滩地边缘的一处联络点,原先在环界俱乐部的鸟族领地联络点已经暴『露』,此处是新开辟比较隐秘的一处。” 布谷默默地点点头,也确实,自己在俱乐部已经不止一次被人暗算了。 不多时,雉痕走到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前,和门前的守卫打了招呼,让他们加强戒备。然后推开屋门,将三人带了进去。 屋子里是一张倾斜着的木床,倾斜角度不大,旁边有几把木椅。 “我躺在上面吗?”布谷指着木床对雉痕问道。 “对,你躺上去施展冥想技后,‘使者’颜鸯会帮助你打开通道,并且协助昙燕她们两个进入通道。” “‘使者’颜鸯?他在哪里?”昙燕左右环视了一下这个房间,空空『荡』『荡』的。 “他会在里面等你们的。”说罢,雉痕不再过多解释,几步便退出了屋子,关上了房门。 “随后我就施展高级冥想技,在镜岛遇到了那个所谓的‘使者’颜鸯。”布谷对悯雀继续说道,“他是个长相古怪的家伙,从样貌上看应该是鸟族人,但他却在肩膀后面长着两只像犄角的东西,又宽又大,但绝对不是翅膀。” “于是他帮你将昙燕和鸾华也带到了镜岛之上?并且加强了‘布谷意识’的精神能量,使你能将身体在岛上实体化了?”悯雀把自己的猜想对布谷说道。 布谷点点头,“而且在我幼时隐隐的印象中,在‘冥想零帆期’一直陪伴我的,似乎就是这个‘使者’颜鸯,只不过那时他还没有长着肩膀后面像犄角的东西呢。” 悯雀站起身,拉着布谷的手向盆地那边的棠佐望去,只见棠佐神情始终冰冷严肃,眼神不错地看着布谷。 “雉痕和你说的会里选定专职保护你的人,就是他吗?”悯雀问道。 “雉痕,还有颜鸯都是这么说的。但我并不喜欢这个家伙,我当然还是希望悯雀哥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啊!”布谷眯起眼睛笑嘻嘻地歪着脑袋对悯雀说。 两人正说着,听到身后几声奇怪的动静,回头看去,见鳞良、老蝼、沐萧、六凌四人出现在眼前。布谷迎上去一一和他们打过招呼。虽然她和沐萧从未谋面,但从颜鸯那里也多少了解这位老者是会中绿科科长,资历很深,并且是自己父亲生前的保护人,于是对他格外尊敬。沐萧看到布谷对自己并不生分,不由得想起了曾经和自己朝夕相处的裕彤,心中不免生出感慨。 正在相互寒暄时,后面又出现一人。 “鸾华姐姐,你带他们来的速度好慢哦!”布谷调皮地拉长声音责怪道。 “抱歉抱歉,把他们一起带进来确实有点费劲。”鸾华咧了咧嘴,不好意思地说道,“刚才‘使者’来了消息,让大家到源石石柱那边去,他和昙燕在那里等着咱们呢。” 众人听她这么说,纷纷往石柱坐落的盆地处望去,但仅仅看到了棠佐直愣愣地站在那边,没有看到“使者”和昙燕的身影。鳞良有些等不及,边招呼大家边率先往盆地里面走去,其余人等后面紧跟。 “哎?怎么没见懋然姐姐啊?她去哪里了?”布谷张望了几眼,对身边的悯雀问道。 “呃……她……她遇到了些变故,留在了外面。不过布谷君放心,她不会有事的。”悯雀只能如此敷衍。 布谷有点疑『惑』,也没再追问,继续随着大家往前走去。 沐萧悄悄凑近悯雀,轻声问道:“懋然落在他们手里,你不担心吗?” 悯雀不动声『色』地回答:“他们这次损失不小,构想源石、生死核,包括那两个关键的囚犯,我想他们捉住懋然,一定会拿她作为筹码,尽量挽回损失,所以应该不会过于为难她。我更在意的是几维石碑的拓文是否真的在那两名囚犯身上……” “悯雀哥,你和沐萧爷爷嘀咕什么呢?”布谷凑过来问道。 悯雀赶忙和沐萧拉开了距离,对布谷说:“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只是聊了聊会里的一些事。” “哦,是吗?”布谷半信半疑,“你在我面前可不能有什么秘密哦!”。说完,她使劲拉住悯雀的手,在身边绕来绕去,甚是活泼。 在这样轻松的氛围中,众人来到棠佐面前。棠佐主动迎上去,径直走到布谷面前。 “布谷君,你好!”他看着布谷,很生硬地说了一句。 布谷似乎有些不高兴,抬眼瞥了一眼棠佐,“只有悯雀哥能这么叫我,你有什么资格?” 棠佐对布谷的不敬没有丝毫的介怀,只是不太自然地一笑,躲到一边,和众人一起往源石石柱走去。 布谷冲他哼了哼鼻子,便又围着悯雀嬉闹起来。 直到走近石柱,众人才看到一个女子站在前面,像是在迎接他们。 “昙燕姐!”布谷从悯雀身边一溜烟跑到了她近前,张开双臂抱住她。与此同时,悯雀、鳞良、老蝼、六凌等人都认出她,是久违的昙燕。 悯雀上前刚想对她寒暄几句,昙燕突然开口说道:“颜鸯让你俩先进来,其他人在这里等等。” “颜鸯就是‘使者’?他在哪里?”悯雀疑『惑』地问道。 “不必多问,向前走就是了。”她回答。 第288章 维卡莱娅的谎言 盛天悯有些疲惫,站起身轻轻拍拍唐晨的肩膀,“走吧。”他说。 “就这样走了?”唐晨疑『惑』地抬头看着他,“景心琳回复的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就不再问问清楚?” 一个序列回到了初始。 “基本上已经有了比较清晰的答案,她要是说得太明白,也就不是景心琳了。”盛天悯说罢,往kfc的柜台走去。 唐晨脑子里还是稀里糊涂的,不过既然盛天悯说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想必今天就算是可以收工了。于是关掉笔记本电脑的电源,装回到背包中,起身追向盛天悯。 盛天悯在柜台要了两支冰激凌圆筒,分给唐晨一支,算是感谢他这么晚还出家门给自己看很重要的东西。唐晨让他不用客气,一边『舔』着冰激凌一边陪着盛天悯从kfc店里出来,执意要送他去地铁站。 “我总有种感觉,”盛天悯边走边对唐晨说,“刚才景心琳可能正和燕云姗在一起。” “哦?你怎么知道的?” “没什么根据,就是直觉。” 唐晨嘿嘿一笑,“都说女人的直觉是最灵的,可你怎么也会有相信直觉的时候?” 盛天悯摇摇头,“不是,我脑子里的直觉和所谓女人的直觉应该不是一回事,可要真让我详细解释,我又没法很清楚地描述这里面的区别。” “得了得了,就算她们俩正呆在一起,在一起就在一起呗,两个女孩儿能干什么?无非是自自拍、逛逛街、秀秀闺蜜照什么的。” 盛天悯心想也是,她们怎么说也是彼此熟络的同『性』朋友,无聊了在一起消遣消遣很正常。不过,他突然心中一动,感觉自己这个思路有点怪怪的,可到底哪里怪呢?转念又一想,也未准自己的直觉就是错的,何必再在此事上费心计较。 唐晨一直将盛天悯送到地铁站进站口,临别时盛天悯问他以后还有没有可能搬回自己那边,唐晨回答也许会,未来的事情怎么说得准呢。 是啊!未来的事情怎么会说得准呢。盛天悯心中感慨着重复他的话。 与此同时,景心琳和燕云珊一起吃过了夜宵,也正准备分道扬镳。 本来燕云珊怕发胖,对夜宵这种东西并不感冒,但景心琳嘲笑她因为不运动才怕夜宵,想来和米子欢一样。这让燕云珊很是不爽,于是赌气和景心琳找了一家二十四小时的小吃店,随便要了点汤圆点心。 “维娅那家伙在邮件里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景心琳用勺搅着碗里的汤圆问道。 “她没说具体什么时候,但提到和唐老师过不了几天就会见面,想必就是最近一两天的事吧。” 景心琳点点头,猛地“噗嗤”一笑,顺口说了句:“想必等她回来,可不只要见唐之忆,恐怕还有不少人惦记着要见到她呢!” 维娅到达北京的消息是盛天悯两天后的周日上午从唐晨那得知的。同一天,景心琳也收到了燕云珊关于维娅到达北京的信息,但燕云珊却向她提到了一些疑点。 “我是接到了她打来的电话才知道她人刚到的北京,她告诉我是昨天自法兰克福直飞到此,今天先去见唐老师,然后晚上再和我联系。但她的话有点蹊跷。”燕云珊在微信上留言道。 “你发现什么蹊跷的地方了?”景心琳问。 “因为最近一直关注她回来的行程,所以国际航班时刻表从德国到中国的航线我时不时会看看。可我发现自法兰克福到北京的这班航线只有北京时间今天早上五点的,也就是德国时间前一天的晚上十点,按照途中十三个小时的行程时间,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就到了北京。” “哦?还有这事?” “我往前查了一下,发现前天德国时间晚上九点半有一班自法兰克福到香港的线路,半个多小时后紧接着可以从香港转飞北京,虽然稍有晚点,但到达时间最晚也是昨天的下午五点钟。我怀疑她走的是这条线。” 景心琳听她这么说,不由得有些纳闷。 “那要这么说,她对咱们隐瞒了提前回来的时间,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不想让咱们去接机?”景心琳说到这儿,脑子里突然一闪,“还是说……” “还是说什么?” 景心琳顿了顿,“还是说不想让咱们见到来接她的人?” “不会吧?她在国内的人脉我是最清楚的,除了我、唐老师那边,还有漫画社,还会有谁会去主动来机场接她?” 景心琳觉得燕云珊说得没错,但想要解释维娅这样的怪异举动,只能先见了面,察言观『色』间可能才有所收获。 不过此时此刻,盛天悯已然和维娅对面而坐,旁边还有压抑着兴奋的唐晨。当然这是托了唐晨的福,维娅当天来唐家和唐之忆见面寒暄之后,唐晨便把她约了出来,顺带也叫上了盛天悯。 从盛天悯眼中看去,维娅相比于在巴塞罗那分别时气『色』好了很多,虽然只相隔短短十余天左右,她像是了却了很重的心事一般。 “怎么说呢?你问我这里的生活和欧洲相比哪里更喜欢,我还真难以回答。”维娅对唐晨迫不及待的问题有些不知所措,“如果形容为两个世界,倒也过分了些,但若想到自己的下半生可能会在这里度过,总感觉心情忐忑不安。” 唐晨听她这么说,心中一阵窃喜,想来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往后会和自己一起生活。 “呃……这不打紧,我未来会全力帮助你完全融入这里的环境的。” 维娅只是笑笑,没再搭他的话。 “不好意思我『插』一句,”盛天悯谨慎地说道,维娅举手示意请说,“圣诞新年这几天,你在三个城市的行程我们都从你邮件的视频上大致了解了,最后你的收获是什么呢?不会只是一段探亲之旅吧?” 维娅对盛天悯的问题没有丝毫思考的犹豫,很从容地回答:“实际上说是一段探亲之旅也未尝不可,毕竟我在德国的亲朋基本上都见到了,比如卡莱姐姐、汉克舅舅,还有母亲、儿时的玩伴等等。但若说收获,肯定不仅仅是这些。” 说着,她从手提包里取出一件东西,递到盛天悯和唐晨面前。两人凝神看去,盛天悯一下就认出来,是在她视频中出现的那个自转方舟的模型。 “你们在视频里应该看到了,这是卡莱姐姐送我的新年礼物,你们可别再弄坏了哦!” 唐晨伸手拿起来小心翼翼地摆弄,但他并不清楚这个东西究竟是何物,只觉得是件做工略显粗糙的工艺品。 第289章 造访望维 “除了这个呢?为什么在汉堡的记录你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在镜头里?”盛天悯继续问道。 “你别多心,我纯粹就是和母亲过了两天单独相处的日子,索尔多没在身边。她和我讲述了当年外公的一些旧事,也包括自转方舟如何辗转流落到他手中的经过。” “索尔多是谁?”唐晨边摆弄自转方舟模型边顺口问道,但没有人理会他。 “还有有关‘序列’这个关键点的提示,对吧?”盛天悯对她说。 维娅皱了下眉,没有立即回答。 “既然你有意将我和景心琳同时扯进来,想必就是这个意思。” “你们这么快就想到了?” “咱们四个这趟巴伦西亚之行互相有过不少接触,你不是不清楚景心琳那家伙的厉害吧?” 说到此处,维娅的手机突然响了两声,她看着点了两下,然后说道:“我当然知道她很厉害,但没想到她会如此厉害。哎,唐!这里的具体地址是什么?” 唐晨有点莫名其妙,抬头看了看店门处的牌子,告诉了她地址,然后问道:“你有什么事?” 维娅也不抬头,在手机上又点了几下,轻描淡写地说道:“哦,没什么,燕画师问我在哪里,她马上过来。” 唐晨心生不悦,用埋怨的口气说道:“你让她在咱们聊完以后再来不行吗?非要凑这个热闹。” 维娅嘻嘻一笑,“你不知道吗?我就喜欢热闹。” 十多分钟后,他们聚会的咖啡馆门一开,燕云珊出现在门前,一眼看到维娅他们三个,赶忙打过招呼。维娅和盛天悯、唐晨同时发现,在燕云珊身后,出现了景心琳的身影。 “我的维娅,你可回来了!还担心你不再来北京了呢!”燕云珊和维娅热情拥抱。 “怎么会?我们说好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什么时候?眼前不就在骗她吗?” 燕云珊身后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让维娅登时一愣。景心琳正用犀利的目光盯着她,虽然脸上挂着微笑,但包括盛天悯、唐晨在内,都能看出她眼中『逼』人的寒气。 维娅松开了与燕云珊的拥抱,对景心琳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景心琳哼了一声轻笑,把头扭到一边。燕云珊接过了话,“对不起,这是我留意到的。你告诉我刚到达北京时,是不是已经在前一天的下午已经到了?我从国际航班时刻表里发现的破绽。前一天是不是有人来机场接你?别告诉我你是一个人从机场离开的。” 盛天悯听他这么说,心里也有些起疑,没料到维娅的归来还会闹出这么个古怪。 “呃……是有这么回事,只不过是我先前联系的一家公司,我准备跳槽去那里,他们来接的我。”维娅支吾着说。 “真的?那是一家什么公司?怎么跳槽这种事没有事先和我打招呼?”燕云珊更加重了她的疑虑,“我帮你在北京立足,跳槽这种事你可不该瞒着我啊。” 景心琳、盛天悯、唐晨三人也同时紧盯着维娅,气氛一时间变得寒气『逼』人。维娅实在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的氛围,犹豫了半天,只好将实情和盘托出。 按照维娅提供的地址,当天下午唐晨开车载着盛天悯、景心琳、燕云姗和维娅来到她所说的公司门前。 这是一片占地十几亩的大院,大院坐落在市郊,背靠着一座山的山脊。院里面有三栋并不高大的办公楼,院中遍布郁郁葱葱的槐树和银杏树,虽然是冬末春初季节,树木上光秃秃的,但能想见若是夏日,这里的林荫必会严严实实地覆盖院中整个路径。 唐晨的车在门口被门卫拦下,维娅从包中取出一张卡片给门卫看了一眼后,便很痛快地得到了放行。 “呵!看来你已经是这里的员工了啊!”景心琳语气中略带嘲讽,维娅脸一红,没有回她的话。 盛天悯注意到门口的石座铭牌上只写了“望维集团”四个字,其他什么醒目的标识都没有。 望维集团?自己头一次听说有这么个企业。盛天悯心里嘀咕。 车子沿着院内路径上箭头标识的指引,左转右拐地开到一处开阔地,应该就是内部停车场所在地。 唐晨将车停在停车线区域内,五个人刚下车,立即在停车场旁边迎上来一男一女两名身着正装的工作人员。 “维卡莱娅小姐,莫董在后院,一会儿可能有事要离开,所以请诸位抓紧时间。”那名女工作人员彬彬有礼地说。 她这话让几个人都感觉莫名其妙,话中似乎有种要五个人办一件事才能见到那位“莫董”的意思,而且要求很快完成。维娅倒是毫没犹豫,向那两名工作人员致意,然后按照他们的引导往办公楼方向走去,盛天悯四个人在后面紧紧跟随。 七拐八弯地走到办公楼门前,又出现一男一女两名工作人员,在前面两人带着维娅走入办公楼后,将其余四人拦了下来。 “不好意思,请问您四位是?”女工作人员问道。 维娅扭过头,对拦住四人的工作人员解释:“这是我带来的朋友,有什么问题吗?” “莫董交代过,只有维卡莱娅小姐可以进入这栋楼。” “那我也不行?我是她男朋友。”唐晨有些着急。 拦住他们的女工作人员看了一眼前面带路的两人,得到了允许的指示后,便放唐晨一起进去,但仍然把盛天悯、景心琳和燕云姗拦在外面。 景心琳心有不甘,想再和两个工作人员争辩几句,拦住他们的男工作人员凑上前对三人说:“三位请来这边,莫董有专门的交代。” 盛天悯、景心琳和燕云姗互相看了看,又见维娅和唐晨已经消失在楼道当中,只好按他们的安排向旁边另一座办公楼走去。 西侧的办公楼,外观和正楼几乎没有区别,而且门前同样是一男一女两名工作人员。带领盛天悯他们三个的两位工作人员在门前问哪位是维娅在这里最要好的朋友,燕云姗站了出来,两人便领着燕云姗走进这栋大楼。 而当盛天悯和景心琳想跟着往里走时,却被门前的两人阻挡住。 燕云姗发现情况有异,回头询问究竟,带领三人来的女工作人员小声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燕云姗稍微皱了下眉,又点点头,没再管后面盛天悯、景心琳两人,兀自让前面两人带领着走进楼中。 第290章 史上最大密室 门前的盛天悯和景心琳都是一头雾水,景心琳质问门前拦挡他们的工作人员这是怎么回事,两名工作人员同样是以“莫董有专门交代”为说辞,带领两人往另外一栋大楼走去。 满心疑窦的两人耐着『性』子随工作人员来到另一座大楼门口,和先前一样,还是一男一女二人在门前迎接。 “这回还是只让我们其中一个进去?另一个‘莫董有专门交代’?”景心琳对四名工作人员打趣道。 门前迎接的二人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其中的女工作人员上前说道:“请这位女士往里走,这位男士,莫董确实有专门的交代。” 景心琳和盛天悯对望了一眼,互相哑然失笑。景心琳稍微控制了一下情绪,对这几名工作人员说:“你们稍等一下,我和他有几句话说。”说罢,拉着盛天悯退到楼门前的台阶下面。 “怎么?你也发觉这里的不对劲了?”盛天悯对景心琳问道。 “何止是不对劲,我跟你打赌,这个局面肯定是维娅和那个所谓的‘莫董’一起商量好了的。” 盛天悯点点头,“难怪咱们『逼』问她时,讲起在汉堡她母亲受别人委托,说服她来这个公司任职的过程中,总感觉中间环节缺了点什么。” “她今天一系列的举动,包括在和我、唐晨的会面之中丝毫没有避讳,主动将你们也拉来,绝对是这么个目的。这可真是个相当完备的计划啊。”景心琳思酌着说。 “可她和那个‘莫董’如此安排,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景心琳猛地用拳头捶了下手掌,“还记得我邀请你参加年前的那次同学会吗?” “当然记得,那真是场别开生面的同学会。你怎么想起它了?”盛天悯边回忆边说。 “密室逃脱!”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出这四个字。 “对!你仔细想想现在这个局面,是不是特别像咱们在那个密室当中,四个人分成四个方向来找寻密室出口的线索。如今……” “如今他们有意一个个将我们分开,和那天密室里的情形完全一样。” “没错,而且我注意到刚才接待咱们的人脱口说出那个‘莫董’有事可能要离开,让咱们抓紧时间。言下之意就是告诉咱们解开密室有时间限制,和密室逃脱游戏简直别无二致。” 盛天悯心有同感,“确实,这个企业院落简直就是个放大了好几百倍的密室。但究竟他规定的时间是多久呢?” “不知道。不过我更在意的是咱们兵分四路后解开密室谜题,该怎么汇总消息呢?而密室的出口又该如何在这么大的区域里找到?” 盛天悯想到用手机联络,但将手机取出去看,发现左上角显示着“无信号”的标志。 “这个办法我早发现行不通了,刚才维娅和唐晨离开时我就看了下手机,一直到这里信号格都是空的,估计整个企业园区的通讯信号都没有了,而且我想一定是人为搞的鬼。” 盛天悯不经意间环视了下四周,不禁感慨道:“看样子这里真成了一间密室,一间史上最大的密室!” “行了,你就别没事抒情了,”景心琳轻推了他一下,“我一会儿进去,应该很快就可以解开这一边的密码——当然如果这里真是间大密室的话——我再想办法和其他人建立联系。估计接下来你去的地方,会和密室的出口有关,更有可能与前几天咱们一起破解的那间密室相似。还记得那间密室的格局吧?” “当然记得。”盛天悯点头回答。 “那就好。可得多个心眼啊!”说罢,景心琳回身走到楼门口几个工作人员面前,然后冲盛天悯做了个ok的手势,便让前面两人领路,走进了大楼。 盛天悯朝楼门口的两人指了下四周说道:“就剩我一个了,你们莫董最后有什么专门交代?尽管来吧。” 女工作人员没多废话,只说了句:“请这位先生跟我来。”便和另一名男工作人员指引盛天悯往正楼后面走去。 楼后依然是生长很繁密的干枝树林,穿过树林后,盛天悯面前出现了一栋二层简易楼,看上去似乎盖起来没多久。 盛天悯由女工作人员带领着从简易楼旁边外挂的楼梯走上去,到达二楼正中的一扇门前向里推开门,两人请盛天悯走进房间。 刚一进房间,盛天悯登时愣住了——屋子面积很宽大,足有三十多平米,屋正中摆放着一张长方形的会议桌,四周整齐放置着办公椅。这格局怎么如此眼熟?他只是稍作回想,就记起来这是在琉璃寺后院和老者阶层交流的那个房间一模一样的陈设。 他走进房间发现桌子上摆放着一副古朴的围棋棋盘,上面密密麻麻的黑白子摆了整副棋盘,像是已经下至残局。盛天悯好奇地走近会议桌,刚想详细看一看棋局,忽然房间门一开,走进一名衣着得体的ol范女『性』。从气质上看和那些迎来送往的工作人员完全不同,手里端着台平板电脑。 “盛天悯先生吧?请坐。”这名女子绕过会议桌,坐到了盛天悯的对面。盛天悯虽然满腹狐疑,但见她举止稳重大方,只得也先沉住心神,正襟危坐在椅子上。 “请问您是……”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望维集团董事会办公室的助理,秦羡。”说着,她探身将一张名片递给盛天悯。 盛天悯接过来看了看,然后开口问道:“这回您可以说一说你们莫董的专门交代是什么了吧?这个氛围看上去怎么像是场入职面试啊?” 对面的秦羡礼貌地笑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举起手中的平板电脑,在上面点了几下,继续对盛天悯说道:“唔……您的题目是,对于图洛棋谱序列的冥想。” 盛天悯一愣,“等等等等!这不会真是一场入职面试吧?我可没想向贵公司求职,我们一行人只是来陪同维卡莱娅找你们莫董谈一些事情的,怎么现在变成给我出题了?” “盛先生,你们进入主楼时工作人员应该和来的诸位说过了,莫董时间很紧张,所以请您抓紧时间,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不必要的提问上。” 盛天悯还想发作,可眼见对方根本不接自己的话,而且神情坦然自若,只好先耐下『性』子。 “那……好吧,可秦助理,您得告诉我,这个题目是要我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呢?” 对面这位秦助理轻盈地站起身,将平板电脑递到盛天悯面前的桌子上,“您自己看吧,我就不在此处打扰了。”说罢,绕过会议桌,开门离去。 盛天悯本来还纳闷这个董事会办公室的秦助理一本正经地坐在自己对面,不知要滔滔不绝多久呢,谁料到没有任何废话,也没有任何提示,只不到一分钟就离座而去。而在他拿起平板电脑看向屏幕时,更是大吃一惊。 屏幕上显示着一幅略显凌『乱』的图案,有字有画,其中大部分字和画都比较模糊,清楚显示的字和画在盛天悯看来再熟悉不过——左半边是“破空臆”三个字,一共出现了大小不等、横竖排列的五个;右侧则是自转方舟的轮廓,其他部分都很模糊,惟独方舟上的风帆清晰可辨。 还没等盛天悯弄明白屏幕上这些东西所谓如何,突然正中跳出了正在倒计时的数字——5、4、3、2、1、0,冥想启动! 第291章 解谜失败?或是新起点? 冥想?盛天悯脑子里很快调出了唐晨给他看的三张照片的记忆,“12月5日冥想”、“12月22日冥想”、“1月3日冥想”,里面的人都闭起双眼,那便是冥想的样子。 盛天悯闭上双眼,缓缓将头脑中无关的杂念清空,只留下了六个古怪词组、收到的迹语、自转方舟等等相互存在着隐隐关联的元素碎片。 从五个“破空臆”开始—— 来源:班长程超的短信后缀; 推手:林越枫,与程超关系是领导与员工; 出自:唐之忆的小说与文集,共十五处标记; 幕后:老者阶层; 主导:玄昆和尚; 指引:图洛棋谱; 最终目标:未知。 这条思维树线在此暂停。 第二条线,迹语启示—— 景心琳:厄运迹语一句,冥访今古,圣子宙陨,方舟未行,瞰想尽泯。 燕云姗:契合迹语一句,幽无系,森无鸣,幻予吾,圣子护佑,责无旁贷。 凌铎:指引迹语一句,以欲念遐为引,纵人之婪妄,控心控行,探究极超世奥妙。 米子奇:指引迹语一句,此为暗谷梦穷极无踪,由核及漠,至玄至终。 米子欢:契合迹语一句,梦越玄域之地,暗合谷源秘钥。指引迹语一句,图洛现,序列引,冥想谱。 自己和虞佳则没有迹语。 这段思维倒更像是展开的一大片信息,并没有线『性』关系。 第三条线,自转方舟—— 很明显,从索尔多建立“方舟宠儿”的组成结构看,和“启明星体系”几乎别无二至,六个零件、七位成员,维娅的厄运。不同的地方在于他们有“自转方舟”这一实体的象征,如同一个图腾。而“启明星体系”有什么? 图洛棋谱! 对!就是图洛棋谱。这三条思维线都像约定好了似的汇聚在这一点。 盛天悯一下睁开眼,往办公桌正中的棋盘看去,那张黑白子粒错综复杂的棋盘上,仿佛是被两张透明的图形交叠组成。他再次闭上眼睛冥想,思维中将两张交叠的透明图形剥离,不出所料,一张是河图阵、一张是洛书阵。 待睁开眼后,盛天悯又看向平板电脑,不知什么时候,屏幕中心出现了一幅九宫格,每个格子内都有米字虚线,显然是需要填入文字。屏幕下则显示一行说明: 请您填入其中两个字,一次完成,注意序列。 意思清晰明了,只能填入两字,必须一次成功,而且要填入正确位置。 盛天悯一下子明白了,这是被分开四组人的组合式谜题,每人两字,可以形成序列闭环,那么最后一个格子便是最终的密室出口标识。 可该填哪两个字呢?又该是什么序列位置?所有的提示一定在刚才的那段冥想,还有眼前的图洛棋谱当中。 对了,推导出图洛棋谱的中河图阵的方法,是从古时记录整个棋盘所有点位的文字而来,而答案的两个字一定在这三百六十一个字当中。 另外,平板电脑上模糊的文字图形当中很突兀地让五个“破空臆”和自转方舟的风帆清晰,这一定有所特指。 盛天悯深深地陷入了冥想当中,他将思维中的文字、图形、逻辑关系穿针引线,拆散组合,再重新引导排列,然后否定结论……往往复复数次,还是没有找到聚焦的答案为何。 也许是缺少一个契机,抑或说是自己的“启明星”? 想到启明星,盛天悯的思维中突然冒出了虞佳的身影。她微微闭着眼睛,双手十指交叉攥紧举在胸前。紧跟着一道闪念从头脑中划过——你的天使,归零了。这是景心琳看到照片中如同此样的虞佳告诉自己的话。她紧接着这样解释:一个序列回到了初始。 对!是的!一个序列回到了初始。这便是答案! 班长程超从第一个“破”字到第五个“破”字,都出自唐之忆的同一本书《维明伊始集》;自转方舟中风帆零件的代表便是维娅,她的全名是:克里斯蒂娜·罗伊·维卡莱娅。 两个字便是:维、伊。 再回想这两个字在三百六十一个点中的位置,一个是左上角,一个是正左边。这样九宫格中两个字的位置也明确了。 盛天悯长吁了一口气,将两个字填入平板电脑的九宫格中。刹那间,另外四个格子中的字也显现了出来——望、零、蓝、始。九宫格里只有正中央、左下和正右三个格子里没有文字。根据想来此刻被分为四组人同时解谜的猜测,看样子还有一组没有解出答案。 正当盛天悯发愁因为没有通讯工具无法得知是哪一方还未完成,平板电脑的屏幕上方突然跳出条对话框,上面标识着“深邃冥”三个字——现在已经解出六个字了,谁还没完成? 我这边好了,不知道盛编辑和维娅那边谁还没好。很快又跳出了标识着“幽森幻”三个字的消息。 盛天悯明白了,这个平板电脑是用的这个园区里的无线专网组成的联络网络,四组人可以通过这个来取得联系。“深邃冥”是景心琳,“幽森幻”则代表燕云姗。自己赶忙在平板电脑上找到一个有明显通讯标识的软件图标,点进去便出现了一个临时会话组群,“深邃冥”、“幽森幻”都在列其中,另外两个成员则是两个“破空臆”。 盛天悯甚是纳闷,两个“破空臆”?哪个是维娅?哪个是自己? 不管了,我直接发出信息告诉他们我是谁吧。于是在输入框中写道:我是盛天悯,我已经把这边的答案解开了。 但他没想到,点击发送后,屏幕上显示的却是:我是***,我已经把这边的答案解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盛天悯有些发懵。 “深邃冥”很快发过来信息:这里的系统好像把咱们的名字都做了屏蔽处理,不过我大概已经知道你是两个之中的哪一个了。 正当盛天悯还在思酌该如何把消息传到维娅那边去,屋门一开,那位董事会办公室的助理秦羡走了进来。抬眼看了下会议桌上的棋盘,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不好意思,盛先生。我们莫董的时间到了,看样子你们没有解开题目……” 刚说到这儿,左下和正右的文字显示了出来,一个“白”字,一个“『色』”字。 “等等!”盛天悯打断秦羡的话,举起平板电脑展示给她,“我们的答案都出来了,你看!” 秦羡只是扫了一眼,然后摇摇头,“你们没回答完啊,抱歉,时间已经到了。” 盛天悯还想争辩几句,但这个秦助理态度很坚决地从他手中接过平板电脑,轻轻点了几下,然后递回给盛天悯。让他看到屏幕上的谜题早已消失,上面只显示了七个字——莫先生到此一游。 “好了,请您随我来吧。”秦羡收起平板电脑,打开房门,做了个请出的手势。盛天悯没办法,只好心有不甘地走出了房间。 走到简易楼楼下,秦羡让他稍等一下,然后打了个电话。不多久景心琳、燕云姗,还有维娅与唐晨几人依次和盛天悯聚在一起。几人刚一聚齐,便七嘴八舌地讨论起刚刚回答谜题的经历。 “你说这个莫先生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来给咱们出这样一个复杂,且时间紧迫的谜题?他究竟有何打算?”景心琳凑近盛天悯问道。 盛天悯摇摇头,然后偷偷指了指一言不发的维娅,“一切只有她知道,一定得让她把今天的事情交代清楚!” “几位可以离开了。”秦羡打断了几个人,用手指引着。众人还想再对她问些什么,只有维娅乖乖跟着她、拉着唐晨往停车场走去。 盛天悯还是很不甘心,回头又望了望那座简易小楼,不经意间看向简易小楼的后面,猛然发现楼后似乎有一座古刹寺院,看上去非常眼熟。那座寺院看上去离园区很近,而且寺院的后门好像就通着这座园区的消防栅栏门。 模糊中盛天悯捕捉到一个身影从寺院后门处一闪而过,是一个瘦弱女生的身影。 那是虞佳!没错! 盛天悯心底一个声音告诉了他。 “秦助理,请问这个园区后面的寺庙是什么地方?是不是叫琉璃寺?”盛天悯忍不住脱口问道。 秦羡好像好没在意盛天悯的问题,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了句:“我也不太清楚。您不用多问,向前走就是了。” 第292章 最后一次血色砺炼 听她这么说,悯雀稍有些犹豫,不自觉地低头看了眼布谷。只见布谷始终是眯着眼睛笑嘻嘻地面对自己,于是悯雀不再踯躅,毅然领着布谷往高耸向天的构想源石石柱走去。 直到两人来到石柱前,悯雀本想停住脚步询问接下来该往哪里走,可布谷却丝毫没有停下脚步,拉住悯雀的手直直走进了石柱之内,好像看上去坚硬挺立的石柱如同幻象,实际上根本不存在似的。悯雀没收住脚整个身子猛地撞入石柱当中,这让他身子一阵紧张,眼睛下意识地一闭。 只一刹那,当他再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身处一座椭圆形的平台之上。平台有大概十间房子的面积,四周是一望无际的天空,往远处望去,平台离地面高到无法形容,外围是整个宽广无垠的瞰想湖,近处能看到整个镜岛的全貌,其中一边黑云压顶,雷电交加,那是悯雀众人来时的地方。而自此处垂直向下,看到的则是昙燕、沐萧、鳞良等人微乎其微的身影。 “悯雀哥,我们到了。”布谷轻轻摇着悯雀的手说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悯雀左右观望。 还没等布谷回答,他们身后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两位好,代言人布谷,还有监护人悯雀。” 悯雀突然听到这个声音,发觉有些耳熟,急忙扭回头望去。发现是一名个子比自己还要高的怪人,全身披着灰『色』超长袍服,双手背在身后,一对像是犄角的东西长在后面,由两肩处『露』出。面貌清秀,但无法从脸上看出他的年龄。 “你便是‘使者’吗?”悯雀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的,我们在玄神殿里见过面。” “那次只是单方面的吧,你用蝼虹的身体和我们对话,怎么能算是见过面呢?” “哦?这么说你是觉得我那时有些对你不敬喽?” “唔,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说咱们见过面,我认为这种说法并不准确。” 说到这儿,布谷在旁边摇了摇悯雀的胳膊,虽然没说话,但悯雀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的意思:这些事情就别计较了。 “我在玄神殿提醒过你,六年前的那段‘冥想零帆期’,你是眼睁睁看着我陪同着代言人布谷离开的环界俱乐部,若是算上那次,我这样的说法还算不准确吗?” 悯雀拍拍布谷的手,然后继续对“使者”说道:“旧事就不再提了,‘使者’这次把我们引到这个地方,所为何故?是代表瞰想会还是魄想会?是要传达玄族人的什么意愿?” “首先,我有名字的,我叫颜鸯,和你一样是鸟族人。其次,我原来和你强调过,我既不属于瞰想会,也不属于魄想会,我只是单纯地为玄族人传声而已;还有,我没有把你们引到这里的能耐,更没有这样的意愿,这完全是代言人的意思。” “布谷?”悯雀疑『惑』地低头看着布谷。 “悯雀哥,这是我的意思,我想让你和他再一次见面。” 说罢,布谷拉着悯雀的手,往颜鸯的方向凑近。悯雀不知她为何似乎突然心事重重起来。 “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悯雀边跟着她边问道,直到离颜鸯很近处才停下。 “她在那个‘冥想零帆期’的思绪,又回来了。”颜鸯用很轻的语调喃喃地说道。 “你胡说!布谷那时候只有三岁,连成熟的心智都没有,哪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思绪?” “悯雀哥……他说的是真的。”布谷低着头郁郁地说。 颜鸯一边远眺着无际的苍穹,一边说道:“当年将她从你身边带走时,我无法预料那个‘冥想零帆期’会不会和以往的情况一样。但布谷当时的思绪,我可以说一清二楚。她很怕和你再不能相见,就是那种恐为永别的心情,我可以不差分毫地感触到。” “求你,别说了行吗?”布谷肩膀微微颤抖,声音低沉,被黑『色』眼罩罩住的左眼泛出隐隐的光芒。 “可这是你仍然要面对的事。”颜鸯说罢,抬手黑云笼罩的那一处天际指去。 悯雀和布谷顺着颜鸯指的方向眺望,但见从黑云深处猛然跃出一只庞然大物,吼声低沉震耳,身长奇短的六足与奇窄的双翅,形似一三角螺旋形的巨物,个头遮天蔽日,而且速度如风似电,转眼便出现在石柱柱顶的平台上方。 “这……这是什么怪物?”悯雀惊得睁大眼睛。 “风麟子,玄族领地特有的生物。”颜鸯面无表情地紧盯着它回答。 “不!不要再来一次了!”布谷大声叫着,一下死死抱住悯雀的双腿,不肯松开。 悯雀直愣愣地盯着头顶那只叫做风麟子的巨大怪物,像是被它气势磅礴的吼声震慑住了,对布谷的举动恍若无觉。 布谷见她的悯雀哥惊得呆立在那里,赶忙又拽住颜鸯的长袍,情绪几乎失控地央求道:“求你!求你了!不要再来一次了!” 颜鸯也不为所动,抬头眯着眼睛看着被风麟子遮蔽的天空。 “这是你必须面对的未来!” 一个声音在天际传来,径直传入布谷的耳中。布谷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那声音她很熟悉,是在意识深处让自己在父亲所居的翼彩镇找到血散症『药』剂的声音。那声音富有磁『性』,似乎能摧心震灵一般。 还没等布谷反应过味来,眼前已经发生了让她无法接受的一幕——从庞大风麟子的六只短足中探出无数手指粗细的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悯雀身上抓去,眨眼间悯雀就被整个缠住,提到半空中。 “不!不要再来一次了!求你了!”布谷朝空中哭嚎嘶吼,希望那个声音可以阻止这只风麟子的行动,但都无济于事。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从巨大怪物的口中吐出一道带着耀眼光芒的白线,一下便穿透了悯雀的身体,“铛”地一声斜斜钉在了石柱平台上。布谷转头看去,是一根尖锐的金属棒,上面满满挂着淋漓的鲜血。等她再扭头看向半空中的悯雀时,那些触手已经将他的身体松开,如同轻轻落下的绒『毛』一般掉落在平台之上。 “啊!”布谷一声尖叫,想用右手捂住眼睛,但胳膊被身边的颜鸯一下子摁住。 “不能再躲避了,你必须用你唯一的那只眼睛看到此情此景,这是最后的机会。” 布谷惊恐地往悯雀跌落的方向看去,只见他躺倒在地上,双眼圆睁,身体僵直,鲜血将平台一隅染成大片深红『色』。她被眼前这样的惊心动魄的场面震慑得坐倒在地,嘴巴颤抖,无法言语。 第293章 再遇芒桦 此时,颜鸯走到布谷身前,用披着长袍的身躯挡住了她的视线,冲着那只浮在天际的怪物方向说:“已经有很大进步了,虽然还是没有达到预期。” “但恐怕已经没有机会了,她将来会怎样,就由她自己吧。”天际间那个声音说道。 颜鸯向天上摆了下手,那只风麟子的一条触手伸到布谷头上,轻轻点了一下她的左眼,布谷身体一颤,随即瘫软在地。颜鸯伸手将布谷拉起来,拍了拍她的脑袋,对她说了句:“辛苦你了。” 布谷仿佛如梦初醒一般,绕开颜鸯,看见她的悯雀哥好端端地站在面前。 “悯雀哥!”她一个健步跑到悯雀身前,悯雀也蹲下身子微笑迎向她,两人再一次紧紧拥抱在一起。布谷甚至想用嘴去和她的悯雀哥接吻,但被悯雀有意无意间闪避开。 “布谷君,你刚才是怎么了?喊出那么嘶哑的声音?让我很担心你啊!”悯雀抚『摸』着她的小脸温柔地问道。 布谷没有回答他,只是重复着说:“悯雀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心里清楚,自己中了高级冥想技,所看到的一切是天空中那个玄族人给自己制造的内心中最无法接受的情形,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了。 这是一项从“冥想零帆期”一直延续至今的心灵砺炼,布谷不知道这种残酷的砺炼究竟为的是什么,但她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冥想技经过无数次这样的砺炼,级别已经达到了极高的水准。 可她宁愿自己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什么屁一样的冥想技让它见鬼去,都不想再受到这样的煎熬了,而如今这样的痛苦砺炼让她的神经几近麻木。 当然,这是玄族人的逻辑,不是她的。她这样不到十岁的小女孩儿能有多复杂的思维,只想永远和自己的悯雀哥在一起,当做父亲、当做兄长、当做爱人,就足够了。 “这下你们满足了吧?”布谷回过头对颜鸯恨恨地说。 颜鸯略有些尴尬,“嗯……这恐怕是最后一次了,难为你了,代言人布谷。” 说完,布谷紧盯着他的同时,突然发现从他身后『露』出半张脸孔,似乎是一个人躲在他的身后,怯生生地看着自己。 “他是……”布谷也看向那个人,发觉那人也是个小孩子,和自己个头差不多。 颜鸯这才发现身后的孩子,回头看了看说道:“哦,会长,你也到了啊。只有你一个吗?其他人呢?” “唔……这里看样子只有我能进来,他们好像进不来。”男孩子挠挠头说道。 这让布谷大『惑』不解,开口对颜鸯问道:“他是怎么进到这里的?这里本应是我的意识创造出来的啊?他怎么会没有我的允许就出现在这里呢?” 悯雀倒是一眼认出了那个男孩儿,“哎?这不是麋源族的那个孩子吗?你是芒桦?” 那男孩儿也认出了悯雀,见是熟人,也不再躲躲藏藏的。于是从颜鸯身后走了出来,对悯雀和布谷说道:“你们好,我是芒桦。谢谢悯雀,在渡山集的那次相遇,我很感激你们的帮助。布谷,你也好啊!” 布谷面对芒桦的热情招呼,似乎并不感冒,冷冷地说:“我问你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怎么我一点都不知道?还有,颜鸯说你是什么会长?你是哪门子的会长?” “呃……这个……”不知怎的,芒桦在布谷面前说话好像很紧张的样子,完全没有了他在渡山集时面对悯雀、鳞良、老蝼时的从容和成熟。 “芒桦现在是瞰想会的会长,至于他为什么能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来到瞰想湖的镜岛,是因为他掌握了几维石碑的拓文。”颜鸯『插』口解释道。 芒桦是瞰想会的会长?颜鸯这话让悯雀大吃一惊,谁会想到这个小小年纪的麋源族孩子,竟然是超地世界势力最为庞大隐秘的瞰想会的首领! 布谷对颜鸯所说的倒是不以为意,继续追问:“他掌握几维石碑的拓文又如何?瞰想湖是我的思想空间,我不喜欢他不经过我的同意就进来。” “这由不得你!”天际中传来闷闷的一个声音,只有布谷能听得到这个声音。她一缩脖子,抬眼望向苍穹,却什么也没看到。 颜鸯指了指天空说道:“他自有判断。”然后转而向芒桦问道:“会长,说说你那边的情况。” “嗯,我那边有些棘手。刑流师傅已经顺利接到了我那两个名义上的父母,拓文也得到了。但林洞地区战事已然无法避免,由绿科掌控的麋源族政-府军与隐匿行动厅的武装人员战斗十分激烈,在林洞西部、北部两线已经各投入了两个支队和三批行动厅武装部队交火。还好蛟冲带我们走的是东线,避免了与他们正面交锋。” “那……凛锡、兆刃那些魄想会的人如何了?”颜鸯继续问道。 “只听刑流师傅说他们带着几维石碑出了林洞,往浊雨森林方向去了,也许那里有他们魄想会的临时联络点吧。” 悯雀听芒桦有凛锡他们的消息,赶忙对他问道:“那有没有被他们捉去的懋然的消息?” 芒桦摇摇头,“我确实有听说他们捉到一名俘虏,但怎么处置的却没有准确的消息。” 悯雀轻轻点点头,他更确信自己的判断,懋然应该不会有事。 颜鸯此时却皱起了眉头,“他们居然在浊雨森林还有联络点?看样子很可能和采蜉那些人有关系,我之前刚从采蜉那里把幽雾村的人引导出去,凛锡这些人又来捣『乱』。” 悯雀说道:“使者的意思是噬族技师公会会长采蜉也隶属于魄想会?” “这很明显,你难道没发现凛锡在这个关键的当口去的地方,和采蜉屠杀噬族女子以七井渊快速砺炼技艺,并将村民押送到浊雨森林深处的目标不谋而合,这肯定不是巧合。” 悯雀此时间终于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我们在林洞和凛锡交手时发现他病病殃殃的,而采蜉去浊雨森林深处寻找筠榄木,一定就是为了治疗凛锡。这个凛锡究竟是什么来路?” 颜鸯鼻子哼了一下,“凛锡那个老家伙——呃,当然,瞰想会也有和他相似的老家伙——他差不多也和我身份一样,是玄族人在超地世界的传话者,不过他和我不站在任何一方不一样,他只服务于魄想会。而且那个家伙非常『奸』滑稳重,同时心狠手辣,否则也不会有兆刃、檀迟这样的手下了。” 布谷听到此处不由担心起来,“那懋然姐姐会不会遭到他们的毒手啊?悯雀哥,你一定要救救懋然姐姐!” 悯雀本想劝布谷说懋然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有危险,但见布谷焦急不安的神情,自己心里也没了底。 第294章 再闯浊雨森林 “好,布谷君,我答应你,一定会去把懋然从他们手中救出来!”悯雀坚定地看着布谷说。 “能带上我吗?”对面的芒桦凑过来说道。 布谷把眼一瞪,“你?你去做什么?给我悯雀哥拖后腿吗?” 颜鸯微微一笑,“代言人布谷,你可别小看会长,他可不是当初在渡山集时什么都不会的样子了。虽然在刑流那学习技艺时间不长,但他的悟『性』可真是高,不亚于现在的你呢!” 布谷不屑地白了一眼芒桦,芒桦倒是赶忙否认,“使者可别这么说,我还是初学乍练,没有我刑流师傅在身边,真的没有发挥出水平的把握,请求您也让他来此吧。对了,还有蛟冲。” “喂!你别得寸进尺好不?”布谷不悦地说,“这里是我说了算的世界,你的人想进就进?” “他有这资格!”天际间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布谷和芒桦同时看向上方,看来只有他们两个可以听得到这个声音。芒桦冲布谷吐了下舌头,意思是不好意思,布谷气鼓鼓地扭头不再看他。 过不多时,颜鸯身后闪出了两人,一个酷似蝼虹,身穿短打衣衫;另一个身穿黑『色』斗篷,双手干枯粗糙。悯雀一看,前面的是不久之前刚刚在林洞见过面的蛟冲,旁边则是在青沛山脉分别的刑流。 几人彼此寒暄了几句,布谷有些不耐烦,使劲拽着悯雀的衣袖问道:“悯雀哥,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啊?懋然姐姐那边还身处危险当中呢!” 颜鸯对众人说道:“既然代言人布谷着急,那就请诸位按照她的意识指引,从这里去到浊雨森林吧。” “等等!”悯雀拦住了他,“下面还有我们这边的其他人,把他们都叫上来,人多力量大。” 颜鸯点点头,对布谷做了个手势。布谷闭起眼睛,施展冥想技。很快,棠佐、鳞良、老蝼、六凌、沐萧、昙燕和鸾华众人都来到了石柱之顶。大家见芒桦三人在此,又惊又喜,彼此打过了招呼,只有沐萧和刑流之间稍显冷淡。 悯雀将下一步行动的想法向所有人交代了一遍,并打算让昙燕和鸾华二人留下照看布谷,其余人一起去到浊雨森林深处的魄想会联络点救出懋然。 “悯雀哥,你能带我一起去吗?”布谷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悯雀,“你离开我这么久,在外面四海奔波,好不容易我们真真实实地见了面,我可不想再和你分开了!求求你,带我去吧!” 悯雀本想以行动危险作为理由拒绝布谷,但看她那能融化心灵的眼神,自己实在忍不下心不答应她。 临出发前,颜鸯对悯雀说,他需要在镜岛留下两个人,鸾华、六凌。悯雀不知其何意,颜鸯没有详加解释,只是说这里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需要有帮手帮他处理,众人也未多想。鸾华没什么意见,六凌虽有些不甘,但既然是玄神使者的需求,自己也不好推辞。 于是,行动开始了。除了鸾华和六凌两人之外,其余众人通过布谷施展冥想技,借助构想源石的源量打通通道,一起来到了浊雨森林深处的一片开阔地带。 因为棠佐在浊雨森林中生活多年,对这片荒寰之地再熟悉不过。只刚从通道中到此,便认出了落脚点所在。 “这里是浊雨森林核心区域偏西北部的一处沼泽边缘,因为周边经常毫无征兆地出现暗浊暴雨或者紫闪电,我管这里叫落闪潭。”棠佐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对众人介绍道,“不过对于魄想会在这里有临时联络点,我却从未见过。” 悯雀点点头,然后对沐萧说:“您在浊雨森林中采集到筠榄木的地方,是在这附近吗?” 沐萧摇摇头,“我最多能深入到浊雨森林东部接近核心地带的地方,其实离最深处还很远,找到筠榄木也是很凑巧的事。” 悯雀低头陷入沉思,该如何找到连棠佐都不清楚的魄想会联络点呢? “当家的,按照时间来算,凛锡那些人不可能这么快就从林洞到达浊雨森林吧?”鳞良不解地问,“要不咱们就在这片区域内设下埋伏,等他们来自己帮咱们找到联络点不就行了?” 布谷却否定了鳞良的想法,“从瞰想湖到真实的超地世界之间,时间流逝是不一样的。通过两者之间的通道虽然大家只感觉一瞬而至,但实际上从大家来到镜岛,到返回至浊雨森林,其实已经过了将近十天了。所以我才非常担心懋然姐姐的安危。” “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上次从忆岛去到霁洹高原,那么快就能和千里迢迢追凶而来的鹋迁二人相遇,原来是这样。”悯雀感叹道。其他人也都恍然大悟。 “那么说,凛锡几人可以确定已经押着懋然到了联络点,如果他们想从懋然口中得到些什么,她必定要遭一番严刑『逼』供了。”沐萧忧心忡忡地说。 “嗯……我倒有个办法。”芒桦突然『插』嘴道。 “哦?你有什么办法?”悯雀眼前一亮,他知道芒桦虽然年纪小,但心智不是一般的成熟。 “他们既然能在浊雨森林中建立联络点,十有八九会就地取材,用森林中的树木作为联络点的建设材料。而咱们队伍里有不少『操』纵植物方面技艺的技师吧?” 他身后的刑流一下子便明白了自己小技徒的意思,“会长,你是说用柔蕨术?但有些难度吧?首先,柔蕨术会让他们有所察觉,咱们便不太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了;其次,这么一大片区域,就算咱们有几个柔蕨术技师,找寻这么个毫无踪迹的联络点,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吧?” 芒桦一笑,“刑流师傅,首先,我们队伍中的柔蕨术技师级别都很高的,只要施展劲道拿捏得当,他们很难察觉;其次……”说着,芒桦看向棠佐,“他可是有一件很厉害的宝贝呢,可以将技艺影响的区域扩大至足够宽广。” 棠佐听芒桦这么说,立马明白了他指的是生死核,下意识地『摸』了『摸』挂在衣衫中的生死核挂坠。 “这个方法……”悯雀有些犹豫,对棠佐问道,“你觉得有把握吗?” “可以试试,不过也需要另外两位技师的帮忙。”他指了指蛟冲和沐萧。 两人会意,棠佐的意思是三人的柔蕨术可以同时利用生死核将技艺发挥到最大化,立即凑近过来。棠佐将生死核放进嘴中含住,让沐萧和蛟冲两边单手扶住他的左右肩膀,一起施展起了柔蕨术。 其他众人围在三人周边,向外观察着附近森林树木的动静。 第295章 几维石碑臆想界 森林中的植物,无论是巨枞木、翠桦树、杜杉树、茉柏、荭柿树这些高低形貌不一的树木,还是荆蓝草、敕藤、素藜、青茂兰这样的小型植被,都在极其细微地抖动。如果不仔细感触和聆听,根本无法发觉。 随着三人的柔蕨术施展范围的扩大,棠佐口中的生死核也逐渐向外探出,看样子快要到达生死核将技艺施展的极限。 悯雀发现了这个情况,正想要让棠佐先暂停搜索时,棠佐左侧的沐萧突然将手指向了左边的一个方向。 “那边!有几棵茉柏,很古怪的感觉。”沐萧说道。同时,棠佐吐出生死核,和蛟冲一起收起柔蕨术。 所有人按照沐萧的指引,越过落闪潭的边缘,来到一小片茉柏树的周围。沐萧再次施展柔蕨术,比先前更加小心翼翼,最后确定就是这里没错。 “看来他们的联络点就在这儿了,按照先前的计划,大家分成三队,我、棠佐、鳞良一队。芒桦你呢?” 芒桦毫没犹豫,“我只和刑流师傅和蛟冲哥在一起。” 悯雀点点头,“好吧,那沐萧前辈,你和布谷、昙燕、老蝼三人一起,咱们三组人随机应变……” 没等悯雀继续说下去,布谷打断了他,“不!我要和悯雀哥在一起,不想和你分开!” 悯雀没办法,只得好言劝慰,“布谷君乖,我这组行动的任务是引诱他们现身,需要冲在前面,我不能让你接近危险境地啊!” “悯雀哥不怕危险,我也不怕!”布谷昂起小脑袋坚定地说。 正当众人还在为劝解布谷而发愁时,突然鳞良和棠佐同时“嘘”了一声,提醒大家周遭有不寻常的情况。所有人立即绷紧了神经,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但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昙燕拍了拍身边的鳞良,小声问道:“你是不是有点神经过敏啊?哪有什么情况?” 还没等鳞良说话,棠佐先开口接了她的话:“不是没有情况,而是情况已然很糟糕了。”说着,他仰起头看向了头上。 所有人都不明白他说的话,都随着他一起往上看去。只一眼,大家便都大吃一惊。 只见在前面几株高大的茉柏的枝杈上,懋然被直挺挺绑缚着,旁边则是三名手持速粒枪的武装人员,枪口瞄准着树下的人。再往上的粗壮树枝上,密密匝匝的树叶后,显现出一名拄着拐杖的老者和身披斗篷的高大男子站在中央的轮廓,众人一下便认出来,是凛锡和兆刃。两人身边有无法计数的手下,都纷纷持枪瞄向众人。 完了!看样子先前所有的计划全部付诸流水。悯雀心中一阵心焦。 在震惊之余,悯雀轻轻碰了碰鳞良,低低地声音问道:“你发觉他们的时候他们是刚出现,还是在这里埋伏很久了?” “我敢肯定,他们刚出现。”鳞良回答。 这个答案让悯雀很是奇怪,而同时发现气氛怪异的是芒桦,他也和悯雀一样,碰了碰身边的刑流,和他耳语了一句,然后又撇了棠佐一眼。 突然,芒桦迈开步子单独向那几棵茉柏树走去,神态轻松自在,同时口中唱起了歌。歌词很是奇怪,既不是通麋语,也不是鳍语,声音婉转曲折,百转千回。 他这个举动让所有人都是一惊,没想到在如此令人窒息的气氛下,芒桦他这是要做什么? 猛然听见“砰”地一声,是速粒枪击发的声音,刹那间所有人眼睁睁地看到一颗速粒弹直直打中了芒桦的额头。很多人都当即一闭眼,心想芒桦这孩子算是没救了。 待再次睁开眼时,竟然发现芒桦没有伤到分毫,依然往前走着,而那颗速粒弹却不知所踪。 “大家不用担心,”刑流说道,“会长正在用玄语念诵几维石碑的拓文,他刚和我确认过,眼前的景象是几维石碑制造的臆想界,用拓文便可破解。同时也间接证明了凛锡他们的确在这里不会错了。” 话说到这儿,又传来几声枪响,众人赶忙看向芒桦。和之前一样,芒桦丝毫无恙,歌声一直没停,径直走到最近的一棵茉柏树前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树顶上的凛锡等人,然后伸出右手手掌紧贴住树干。 一瞬间,所有人眼前的景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有几棵茉柏树一样粗的巨大石碑,黑漆漆的。想必这就是那座几维石碑吧?所有人都这么想。 石碑刚刚现身,所有人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到它身上时,突然从落闪潭那边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鳞良立即提醒大家警惕,众人赶忙纷纷准备出短臂钜、护盾、便携速粒枪等武器,摆开防御阵势。刑流也让芒桦立即回到队伍当中。 树丛中猛地跃出一人,双臂被绑,嘴上被封,衣着凌『乱』,但跑得飞快。悯雀一眼便认出来,是懋然! 不过他并没有立即施救,而是询问芒桦这是否还是几维石碑制造的臆想界。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这才准备上前接应她。 但谁都没想到,就在懋然离悯雀他们还有二十几步距离时,两边突然出现几名彪形大汉,一下将懋然按倒在地。与此同时,一声口哨响过,伏兵四起,周围全部是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树顶也都密布人影,整个交织成天罗地网。悯雀众人都能看出来,这次是真正的包围圈。 悯雀环视了四下,大声喊道:“凛锡!兆刃!你们怎么不现身?” “不用着急,特使很快就会到。”说话的是在懋然出现的方向一名矮个子。 老蝼一下子就认出他来,“是噬族技师公会的会长采蜉!他真的已经投靠魄想会了啊!” 采蜉并不多话,冲周围的武装人员一挥手,立即四下里枪声大作。幸亏悯雀众人让懋然的提醒警觉起来,以护盾和短臂钜抵住对方速粒枪的攻击,而棠佐、蛟冲等人施展析蕨术,利用树木组成掩体挡住上方倾泻而下的速粒弹。 另一方面,沐萧施展出柔蕨术,想从外围打开突围缺口。但采蜉毕竟是经过七井渊砺炼过技艺的高级技师,单手抓住正在被柔蕨术控制的一棵藤蔓,另一只手从肩膀向下一捋,那棵藤蔓立即背道而驰地向悯雀众人袭来。 沐萧顿时大吃一惊,原来采蜉掌握的是一种专门反制麋源族技艺的技艺,于是赶忙收起了柔蕨术。 第296章 绝命一击 “他会缠逆术!”一旁的刑流惊呼道,“蛟冲、棠佐,你们施展技艺要小心,如果被他碰到施术的植物,就会立即攻击咱们。而且包括布谷的冥想技在内,威力越大的技艺,被反制的力度就越强。” 此时外围敌方的攻击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没有掩体根本无法阻挡住枪林弹雨,蛟冲和棠佐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施展技艺抵挡。 正在众人左右为难之际,采蜉身边又出现一人,用不满的语气对他说:“凛锡特使还等着你回话呢,怎么那么久还没好?” 采蜉回头一看,是兆刃,嘴里切了一声,“特使用几维石碑的臆想界困住他们精神这招并不管用,你也是,没看好这个俘虏,让她跑出来提醒他们,坏了咱们的计划,还要嫌我慢吗?放心,他们在这里能使用的技艺已经被我完全压制住了,量他们『插』翅也难逃。” “是吗?不见得吧?你看——”兆刃指着悯雀众人的方向,采蜉仔细看去,突然发现这些人边抵挡着枪弹攻击边缓慢地往几维石碑方向靠近。 “他们这是……”采蜉不明所以。 “他们有拓文,几维石碑既然可以荷载构想源石,也可以通过拓文来做出更不可思议的事情。”一个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采蜉和兆刃回头看去,见是特使凛锡,赶忙上前行礼。 “您的病已经没事了吧?”采蜉问道。 “出了林洞那个破地方就好多了,你的筠榄木确实也起了作用。先别说这些了,赶快增派几维石碑那个方向的人手,加强那边的火力,一定不能让他们接触到几维石碑!”凛锡吩咐道。 一声令下后,几乎大部分火力都往几维石碑方向转移,使得悯雀众人的行动异常艰难。 此时突然在落闪潭附近划出一道紫『色』闪电,让所有武装人员眼前都是一花。正被按住的懋然不知道从哪生出一股气力,借着闪电一闪,双腿猛然一抖,死命挺起身子,撞开两名大汉,径直往凛锡身上撞去。兆刃和采蜉大喝了一声,两人快速上前都没能立即制服懋然。 这样一来,向悯雀众人攻击的武装人员都一分神,趁着稍纵即逝的机会,芒桦施展出刑流教给他的菱瞬技,借助又一道紫闪电的光芒,瞬间便将众人带到几维石碑前,并且唱起了拓文。而棠佐也按照刚刚和芒桦计划好的,将右手盖在耳朵上,冲着几维石碑吹了几下口哨。只等了稍许片刻,石碑之后猛然窜出了无计其数的妖狞,嘶吼着往那些包围他们的武装人员冲去。 魄想会的武装人员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虽然凭借猛烈的火力打死打伤扑在最前面的数十只妖狞,但妖狞数量实在太多,而且凭借排山倒海的气势让他们心惊胆战。很快便被冲击得七零八落,只要让一众妖狞围住,必被撕成碎片。 凛锡一看大事不妙,也顾不得身边的懋然,急令兆刃断后阻击,让采蜉和剩余身边的武装人员保护着他速速撤退。 悯雀众人见形势逆转,迅速向前救下了被绑着的懋然。 “怎么样?你还好吧?”悯雀一边问,一边和棠佐解开懋然的绑绳。 懋然眉头紧锁着一语皆无,待身体完全自由后,猛然一伸手夺下了棠佐挂在脖子上的生死核,放入嘴中。这让两人猝不及防,还没等细问,懋然抓过悯雀身上的短臂钜起身直扑凛锡逃跑的方向。 此时在混『乱』中,兆刃没有生死核的庇护,再有本事也无法抵挡住气势凶猛的妖狞群,连同身边的武装人员很快便被冲散、逐一撕碎。而懋然连理也没理,只是一个劲地向前追去。 悯雀和棠佐他们只能在后面紧紧跟随,注意到她追着追着突然变成了兆刃的模样,离凛锡的队伍越来越近。 发现她追上来的采蜉看样子真以为是兆刃,放慢了脚步准备接应,可万没想到这个“兆刃”刚到他近前,伸手将短臂钜前的尖刃猛地刺进了他的脖颈之中。采蜉脸上显出惊愕的表情,捂住脖子被戳穿的伤口,颤抖了几下倒在地上一命呜呼。 凛锡看到这一幕大吃一惊,赶紧加快脚步,用拐杖施展技艺击倒了追上来的几只妖狞,迅速消失在了落闪潭后面的密林当中。 悯雀众人眼见着那个“兆刃”杀死采蜉后,很快恢复回了懋然的模样,仿佛力气已经用尽,摇摇晃晃地倒在了落闪潭的水边。众人赶忙上前,围拢住了她。 懋然此时口中不停地咳出血来,身体抖得厉害。昙燕凑近『摸』了『摸』她的脖颈和前心,顿时一皱眉,“不行,她内伤非常严重!” “她为什么会这样?”悯雀问。 棠佐叹了口气,“她的通易术瞬间施展出来,用的就是生死核的力量。但被生死核反噬,她的心脉已经被摧毁,看来撑不了多久了。” 听到这话,众人都是一惊,布谷一下摊跪到她的身边,泪水如雨般流了下来。 “你何必要这么做?”悯雀有些激动地把懋然抱在怀里。 懋然缓缓睁开眼睛,勉强『露』出笑容,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他必须要死,我不能……不能容忍被他玷污,没有……没有别的办法,请你们……原谅我。”说着,又是几声咳嗽,喷出的血越来越多。 悯雀赶紧让昙燕施救,但昙燕只是摇摇头,将脸转了过去。 “不用……不用麻烦了。咳……这次……我没的选择,这种感觉……真好!咳、咳……悯雀……谢谢你,能让我……有这样一个……归宿,谢谢你……” 说罢,咳声戛然而止,懋然的眼睛也缓缓闭合。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随着大群妖狞的远去,落闪潭周围寂静无声。除了布谷、昙燕的啜泣外,连紫闪电和树林中的动物声音都消失了,如同整个世界都在为懋然静默致哀。 过了良久,沐萧拍了拍悯雀的肩膀,轻声安慰道:“让她静静安息吧,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悯雀没有回应,依然抱着懋然的遗体呆坐在潭边。 “让他安静一会儿,咱们先离开吧。”棠佐对沐萧说。 沐萧无奈,只好又来到布谷身边,好言安慰了一番,和棠佐一起将她带离水潭边。而鳞良、老蝼、昙燕、刑流、蛟冲等人也默默地向外走去,路过悯雀身边时,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哀悼。 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布谷的泪水还模糊着双眼,不经意间她回过头看向落闪潭边。朦朦胧胧中,她看到抱着懋然遗体的悯雀背后站着一个个子不高的人,那是芒桦的身影。他在做什么?好像伸出手瞄准着悯雀的后背,手掌中探出了一根极其尖锐的长刃,正向毫无戒备的悯雀猛刺下去。 以上所记载的超纪元事件均收录于《瞰想档案记·第四部分·几维石碑卷》。 悯雀哥!——布谷惊呼着。 ——第四卷完—— 布谷看到这一幕是否是真实的情景?她的悯雀哥安危如何?在镜岛上玄族人给她的试炼是否让她安然度过面临的心灵危机?而她与芒桦之间的牵绊又是什么? 另一个世界中,解谜失败的盛天悯在不经意间看到的人是否真的是久违的天使——虞佳?他们真的可以让虞佳逃过被预言无法避免的厄运吗?而莫先生的真面目又是什么?敬请期待《瞰想记》第五卷——三『色』圣子与知更无言。 第297章 引子:密约 引语:你想要让拉海尔为你做什么,你得为他做什么;如果你是拉海尔的话,你是帝。 .——艾尔姆支雷 卧室的窗户透下夕阳的光线,老式时钟指向四点四十五分,房间里异常安静,只有“嗒嗒”的钟表秒针声听得分明,如同凶猛的海浪。 房间里正对坐着的两人像是商量好的,互相躲避着彼此的眼神,似乎只要一对双目,可能发生不详的事情一般。 终于,年长的女人忍不住打破了僵持的气氛,“那个……克里斯蒂娜,你祖母要是真这么说的……我更不能回去直接面对她,毕竟我如今已经不是巴洛托家的人了。除非……” “除非?还会有除非吗?”年轻的女人眼闪过一丝希望。 “除非……你叫舒勒尔先生一声‘父亲’,那么……” 年轻的女人豁然站起,一句话也不说,连头也不回便往门外走去。 “哎!克里斯蒂娜,没有一点商量吗?”年长的女人大呼了一声叫住她。 “那么你呢?也没有一点商量?”年轻女人回过头模仿着年长女人的语气反问道。 “这……唉!”年长女人长长叹了口气,喃喃道,“我真希望你能答应我这个请求,可如果你实在一点商量都没有……你真的一点商量都没有?” “妈妈,你知道我的脾气,我咬定的事,不会再重复第二遍。没有商量的话,我走了,汉克舅舅那边我还要去拜访。” “别!你别走!”年长女人的话带着悲戚之意,“我们……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 年轻女人转回身,没有追问,等待着对方的话往下继续。 年长女人随手从桌子拿起那个像工艺品一样的东西,对年轻女人说道:“真是命运弄人,你竟然和它的创造者的后人相识相恋,也许冥冥注定,魔法师班默真的留下了关于它的预言。”这段话虽然并不是年轻女人想得到的“商量余地”,但足以让她『荡』起心层层波澜。 “你的‘余地’呢?”她忍住情绪,追问道。 “唔……好吧,本来我实在不想把这最后的底线和你说,但……好吧。”她犹犹豫豫着,将手的东西放回桌,从口袋取出手机,轻轻点了几下,随即递到年轻女人的手,“这个人需要你的帮助,他委托了一位姓莫的华人几经辗转找到了我,拜托我无论如何劝服你答应向他伸出援手。作为交换条件,他承诺会让我们母女重归于好,还有你与伊凡·班默家族之间的纠葛也会彻底解决。” 年轻女人接过手机仔细看了看,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将手机还到年长女人手,“他是什么人?您因何如此信任这个人?” “因为那位受他委托的先生非常了解你们‘方舟宠儿’,连‘卡拉特拉瓦暗示’、还有你的‘永远的现在的空间’都非常了解,并且对它们有自己相当有见地的理解。” 年轻女人显出惊愕的神情,“我该怎么找到他?”她问道。 “拨通面的电话,去找这个国公司,那位先生会指引你找到他。” 年轻女人点点头,让年长女人将手机的信息发送给自己。之后把桌子像工艺品似的东西收好,准备起身离开。 “你还会再来吗?”年长女人眼见女儿要离开,有些激动地问道。 年轻女人回头瞟了一眼,“我想会的,但实话说,我讨厌再见到作为舒勒尔先生妻子的您。” 说完,她扭身走出了房间,头也不回。 年长女人目送女儿渐渐消失的背影,低声自言自语道:“和你父亲一样,心肠也是这么硬。但你终究不姓巴洛托,你姓维卡莱娅啊!” 这一天是新年的第二天,这座码头城市的节日气氛仍然很浓厚,街悬挂的彩带、码头前的花车游行无一不提醒着人们新年要有新气象。可在这个名叫克里斯蒂娜·罗伊·维卡莱娅的年轻女人眼,新的一年意味着曾经纠缠自己的那段厄运,即将发生在遥远东方某个人的身,而且那个人还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按照母亲留下的联系方式,拨通了电话。 “喂,你好,我是维卡莱娅。”维娅用西班牙语说道。 “哦,你好,维卡莱娅小姐,是您的母亲让您联系我的对吧?”电话那头回应,是个年男子的声音,听去是个西班牙人。 “是的。您是国望维集团公司的员工?” “没错,我是望维集团驻西班牙巴塞罗那市的欧洲分公司主管。今天您打电话过来,想必您母亲已经和您把事情交代清楚了吧?” “交代什么事情?她没有和我说交代什么事情,只告诉我有人需要我的帮助,让我打这个电话可以找到联系人。” 电话那头“呃”了一声,像是没有在他的意料之,“是这样啊。好吧,我需要和国集团总部那边联系一下,很快的,那边会直接联系您,请您耐心等待。” 说罢,电话挂断。这让维娅心生疑团,他们为什么让母亲给我一个欧洲分公司主管的电话,而不是直接让我找国总部的人?绕这一个圈子有什么必要? 很快,由国那边的电话打了过来,是一个华人女『性』,但和她说的是德语。 “维卡莱娅小姐,你好,我是望维集团董事长办公室助理,我叫秦羡。” “你好,这回不会再绕什么圈子了吧?”维娅调侃道。 “您可以放心,我是受我们莫董的全权委托,和您进行联系。” 维娅有些好笑,“听你的口气,像是十分正式的接触,但在一个街头电话这么说,怎么都感觉很戏谑似的。” 电话那头略微沉默了一下,然后很快说道:“很不好意思,条件所限,请您多谅解。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等您几天后来北京,我们会有高规格的接待的。” “你们知道我几天后会回北京?” “这并不是什么保密之事,您母亲,还有您的一些朋友,和我们莫董多多少少都有些渊源,对您行程这样信息的掌握,并不是什么难事。” “唔,那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我如今算是在贵公司的监控之下行动?没有一点隐私可言?这在我们西方国家似乎是法律的禁区吧?”维娅的语气开始带有火『药』味。 “您这么说有些过了,我们毕竟只是个做生意的企业,对您的隐私我们不敢有任何侵犯。所涉及到的无非是您的行程安排这个层面而已,涉及不到您的隐私。这个尺度我们莫董还是清楚的,他也有他的考虑。” “可你们莫董又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让我去联系你们欧洲分公司那边?” “恐怕这个安排是必要的。”电话那边的秦羡说道,“恕我冒昧,我必须要告诉您,您的旧情人多明戈斯·索尔多先生,现在在那里任职。” “什么?索尔多他……”维娅大吃一惊,他万没想到索尔多也和这件事有关,同时立即明白了这个莫董为什么要让自己先去联系他们的欧洲分公司。 “是的,想必以您的头脑,应该已经理解了其的缘由。那么,您要帮助那人的事,莫董这边也会全力配合。不过同时希望您能积极响应他的配合,这样会事半功倍。” “我该怎么积极响应?” “很简单,希望您能稍微修改一下之后的行程,莫董这边有些话还要当面和您说明。另外,由于这件事很大程度还要着落在‘启明星体系’身,也需要您的顺水推舟。” 维娅有些疑『惑』地问道:“我不明白,无论是‘方舟宠儿’,还是‘启明星体系’,这些事情为什么你们莫董会如此了解?需要我帮助的那个人,又和他是什么关系?” “很抱歉,我只是个助理,详细的交代还是等您和莫董见面后说明吧,越洋电话里很难说清。不过,莫董让我告诉您,迹语的指向,无论是‘方舟宠儿’,还是‘启明星体系’,认知都出现了偏差。” “偏差?你指的是什么偏差?” “莫董授权我说的话这么多,也许等您完成了这次委托帮助的事情,便会拨云见日了。”秦羡用平缓的语气说道,“对了,您的母亲告诉您这个人的姓名了吧?” “对,她给我信息里告诉我了,他叫胡敬禅。” 第298章 聪明人维娅的败北 这个名字很陌生,可又让人感觉很亲切。 .这是盛天悯听维娅说起“胡敬禅”这三个字以后最直接的感受。 “我的第一反应是,这个人是莫先生。”盛天悯无厘头地冒出这么一句。 维娅摇摇头,表示他的判断并不正确。 从望维集团企业园区离开后,景心琳问起盛天悯遇到了什么样的谜题,为何最后会被判解谜失败?盛天悯如实将自己在二层简易楼的所经所历描述了一遍,自己最后在平板电脑填下两个字后,九宫格里还有最后两个字没有填进去,导致时限已到的情况下,没有得到完整的答案。 “是哪个笨蛋没有解出来?”景心琳嘴里毫无顾忌地问道。 车子里一时间沉默无语。少顷之后,维娅开口说道:“很抱歉,是我这边没有按时完成解谜。” 景心琳显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看向维娅,“你?怎么可能?你不是很早加入了门萨俱乐部吗?这样的谜题你都解不开?这要是在盛天悯身发生,我都相信,可你维卡莱娅怎么会被这样并不复杂的谜题难倒?” 盛天悯并没有因为景心琳无意奚落自己而不快,倒也很好她对维娅的质疑。是啊,一个如此高智商的门萨俱乐部老会员,怎么没有在时限规定解开谜题呢? 维娅苦笑一声,没有再解释什么,只说也许是自己当时脑筋有些生锈,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来。 但开着车的唐晨还是忍不住要为自己的女朋友开脱,“你们这么说可对我家维娅不公平,谁规定门萨俱乐部的成员一定能解开所有谜题?哦,解不开是笨蛋!哪有这个道理?况且东西方的化与思维差异很大,咱们的一些思维模式,维娅未必也能想到,能最后得到答案已经很了不起了。” 维娅听男朋友这样维护自己,心里感觉暖了很多。 “那你遇到的谜题是什么样的?”景心琳追问道。 维娅沉默着想了一会儿,然后结结巴巴地说:“是一段怪的话,既拗口,又特别难理解,还有很多极其复杂的古代汉字。不好意思,我只有六级,能记得的只有什么秋日、什么隆准、什么悲戚、什么乾兑,总之是一大堆让我这个外国人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字。” 她这么说,让所有车里的人也是一头雾水。 唐晨『插』嘴道:“嗨,她这么说你们也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其实写下来会清楚很多。叫我说,他们纯粹是难为人,明知道人家是个外国人,非要整出如此晦涩难懂的古汉语知识,她能解开才怪呢!” 盛天悯有些好,“那你们最后是怎么解开谜题的?” “其实也是凑巧,”唐晨继续说道,“我爸爸前几天正在筹划一本新书,里面涉及到五行的知识,我看过他搜集的一些素材,什么金木水火土这些元素的对应事物。其有隆准、悲涕这些的对应,隆准是五官的鼻子,这些都是金木水火土的金属『性』。而维娅的谜题暗示的结论是颜『色』,所以最后得到了金对应的白『色』。我看时间紧迫,于是急着把‘白『色』’两个字填进去了。是这么回事。” 景心琳长长地“嗯”了一声,然后说道:“敢情最后解开谜题的是唐晨,而不是维娅啊!” 维娅有些愧疚地点点头,低声说道:“幸亏有他。” 盛天悯心有所感,感觉这个莫先生的安排真是相当有玄机。我们都以为他将维娅和唐晨留在一起只是无意之举,但从他这道谜题来看,如此的结果也许早在他的意料之。既让我们最后解开了谜题,最终还是超出了时限。难不成最后自己看到远处寺庙门口一闪而过的虞佳身影,也是他的安排吗? 这个莫先生究竟是何许人也?好像是神只一般,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得到‘维、伊、望、零、蓝、始、白、『色』’这八个字的答案,这个莫董是想要告诉我们什么吗?”一直没有说话的燕云姗,不知什么时候取出小本子,边在面写着字边喃喃自语。 “是不是和米子欢的九字迹语一样,又是同一类迹语?”景心琳脱口而出。 盛天悯摇摇头,“应该不是一回事,那个谜题是从冥想而得,看样子‘冥想’的概念会再次发挥作用。” 不经意间又说到“冥想”,盛天悯不禁记起了唐晨给自己看的那三张照片。都发生在那座神秘的寺庙——琉璃寺,或许离望维集团的企业园区近在咫尺。此时盛天悯多么想让唐晨停下车,自己奔去园区那个寺庙一探究竟。但维娅的话,却使他抑制住了冲动。 “是的,是‘冥想’这个词。前一天和那个莫先生的会面,他反复提起这个词语多次,同时也告诉了我这段时间内老者阶层有关‘冥想’的活动,汉语里好像管这叫——修行。” 这一路,维娅将和莫先生会面时他告诉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众人。 琉璃寺,始建于清朝雍正十四年(即公元一七三六年),属于在这片寺庙兴盛之地建立较晚的禅院。占地面积有十余亩地,一共三进大殿。山门门廊立有四大天王塑像,头进大殿正供奉观自在菩萨,间大殿是释迦摩尼三身,后进殿则为弥勒未来佛。 魏航成是在政治运动结束的四年后,由作为市化机构的官员彭昌托门路,安排到这座寺庙出家为僧的。市佛教协会的会长亲自致函寺的主持僧,委托他多多关照。于是魏航成便在此开始了修行生涯,主持僧为他特意举办了场隆重的剃度法事,并赐法号为玄昆。 玄昆在琉璃寺出家的九年后,正式取代了离开寺庙的前任主持僧的位置,成为新的琉璃寺当家人。 又过了四年,景国宏带着自己十三岁的女儿景心琳来到寺庙见到玄昆和尚,这是这个女孩儿和魏航成的第一次相见。 距现在一年零三个月之前,即当年的十月份,莫先生找到魏航成,和他提起了当年那本古书的事。本已沉入记忆深处的往事,被重新翻出。转过年来,当初的六个人再次聚集,成立了“老者阶层”。不过他们并没有刻意给自己这个团体命名,“老者阶层”的称呼最早是莫先生的助理秦羡提出来的,后来从他的委托人之一林越枫口传到了“启明星体系”那里。 第299章 先例与启示 在“老者阶层”建立起的同时,“冥想修行”在他们当开展起来。 .最开始是玄昆和尚一个人的行为,逐渐唐之忆、景国宏、彭昌等成员都参与了进来。 所谓“冥想修行”,是指通过闭目冥想的行为,探寻自己思维意识里六个层次的境界认知,并且打通六层次的思想通道,最终的目的是开启启明星境界。 这个过程听起来让人觉得有点像异教徒的蛊『惑』人心之法,但这绝非掺杂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它来源于那部古书晦涩难懂的记载,并且“冥想修行”仅限于“老者阶层”当几人,根本不向外宣扬。 通过多半年的修行,“老者阶层”思维六层次领悟最深的是魏航成,也是玄昆和尚,他已经打通了从灵魂到意识,再到逻辑思维的通道,其他成员仅仅参悟到了第二层次——意识这一层。 而虞佳的到来,改变了仅有“老者阶层”成员参与其的状况。其自然是莫先生起到了决定『性』的指引作用。自从她在燕云姗那里待了几天,又回到母亲那里住了不到一个月,她便由莫先生接去,加入到了“冥想修行”来,此时她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维娅讲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像是等待什么。 “然后呢?怎么不说了?”景心琳催促她道。 “呃……”维娅没有等到她觉得本该有的疑问,只好继续往下讲。 虞佳的“冥想修行”过程和“老者阶层”那些成员有所不同,她大部分时间里都在琉璃寺里居住。即使普遍看来一个女孩子在寺庙里生活并不方便,也不合佛教规矩,但玄昆和尚以主持僧的身份破例做了这样的安排,是为了让她的心境从之前的波澜当安定下来,同时更方便她的身体调养。 莫先生隔三差五会来探望虞佳,听她谈一些“冥想修行”方面的心得。虞佳如今的话很少,兴许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她思想的修行。至于修行的成果,根据莫先生所述,她已经可以在冥想当的深层意识状态下,默背出整个图洛棋谱的古法序列,也是用特定字记录的整个棋谱。这个状态据说“老者阶层”里没有一人能做到,甚至是魏航成也仅能默背棋谱一半的河图阵来。 莫先生讲了这些之后,话锋一转,说起他与维娅母亲之间的联系。本质讲,可以说是图洛棋谱与自转方舟之间如同共通图腾一般的关系。维娅的外公将自转方舟作为女儿的嫁妆辗转到了巴洛托家族,成为维娅经历厄运的起点与终点。 这不光是一个先例,更是一个启示。 而图洛棋谱隐含的迹语指向,莫先生希望能借助维娅的力量,最终避免厄运降临在启明星体系身。 “他知道我和作为‘启明星体系’的你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虞佳便是一个标志,这也是他邀请我进入望维集团的原因之一。他让我把虞佳这段时间的‘冥想修行’都告诉你们,看来我纽带的作用被他相当地看重。”维娅最后说道。 景心琳听完她的话,略微思酌后说:“我基本搞懂了他的真正意图,他是想以维娅为间人,连接起‘启明星体系’与‘方舟宠儿’这两个组织,同时也打通图洛棋谱和自转方舟之间的共『性』启示。这也能解释得通那天在琉璃寺玄昆和尚给盛天悯留下的字帖谜题的真正目的。” 盛天悯始终没有说话,眼睛看着车窗外直愣愣地发着呆,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维娅的这番叙述。 “盛先生,你怎么不说话?”维娅最终还是没忍住,对他问道。 “哦?哦,没什么,听得有些出神了。”盛天悯勉强回应道。 “你没有一点点的疑问吗?” “他还能有什么疑问?”开车的唐晨无脑『插』嘴道。此时车子已经回到了市区。“我们现在去哪?”他继续问道。 “去思维越界馆吧。”景心琳提议。 没有人反对,但很快,盛天悯突然开口:“你们去吧。唐晨,你在前面的路口停一下车,我要去一个地方。” 众人一听均是一愣。景心琳率先问道:“你要去哪里?我们回思维越界馆,大家一起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计划安排,你别这么无组织无纪律的。” “我想我有必要找一下那个人好好谈谈。” “那个人?是谁?”燕云姗追问。 “林越枫。” 景心琳听他说起这个名字,十分诧异,却如鲠在喉地再问不出什么。 “你去哪儿找他?他的公司吗?”维娅问道。 “对,他的游戏公司离这里不算远。唐晨,在前面的路口停下。” “喂,今天可是休息日,你这个时间去他们公司,能见到他?”唐晨提醒盛天悯。 盛天悯不为所动,“你不必担心,听我的停在前面。” 唐晨无奈,只好按盛天悯说的,路口前停在一边让盛天悯下了车。盛天悯朝几人挥了挥手,转身径自往另一边的办公楼群走去。 “怎么办?还去思维越界馆吗?”唐晨对车的人问道。 “我要回家,”景心琳脱口而出,“你能送送,不能送我自己去打车。” 唐晨和景心琳对话总有些尴尬,于是又问燕云姗和维娅:“还有要回家的吗?我一个个送是了。” “我和你回唐老师那,”维娅说道,“燕老师你呢?” 燕云姗幽幽地说:“刚才听过维娅的一番话,我突然特别想念虞佳,不知道她在寺庙生活时会不会也想念我呢?” 景心琳听她这话,不由得身渗出鸡皮疙瘩,“不是吧?你还惦记着你和虞佳拉拉的那几天啊?我觉得你真该把《穆赫兰道》那部电影看完,知道了贝蒂和丽塔这两个拉拉最后什么结局,也许你不会再有这种想法了。” 燕云姗微微一笑,“也许有机会我会看完的。那也送我回家吧,麻烦你了,唐公子。” 第300章 突访林越枫 盛天悯离开众人后,找出凌铎以前给他的名片,根据面公司的地址,在如林的高楼找到了那个游戏公司的所在位置。 .公司一共租用了从九层到十二层一共四层楼的空间,规模着实不小。 盛天悯乘电梯到了九层的公司前台,见玻璃门紧闭,面有门禁锁。前台桌子后面有个正玩手机的值班保安,发现门外有人凑近敲门,便走前去开门询问。 “你找谁?今天是休息日,公司不班。” “我找你们公司林越枫林总。”盛天悯回答。 “林总?他今天也休息啊。” 盛天悯没有理会保安说的,“我找他有事,请你打一下他办公室的分机电话,他应该在。” 保安不以为然地说:“不可能的,跟你说今天是休息日,林总不会来公司的。你有事等周一班和行政部的人预约吧。”说着要将盛天悯推搡出门。 盛天悯见保安要用强,赶忙对他说:“我跟你打个赌,你们林总一定在办公室,你试着打一下分机,如果没有人——”说着,他从外套里取出钱包,掏出五百元现金,“这些当是我『骚』扰你的赔偿。如果有人,也给你一张,当做是酬谢吧。” 保安想必是个见钱眼开的主,犹豫了一下,态度随即缓和下来,“好吧,那我试试。” 保安绕过长桌,拿起电话听筒要拨号,盛天悯赶忙拦住,“不是我信不过您,电话还是免提着打吧,而且我也能核实到林总办公室的分机号,希望您能在意配合。” 盛天悯话说得很委婉,但也柔带刚,让保安不得不放弃动歪脑筋的念头。不过保安觉得,从前虽然林总周末偶尔也来过公司,但怎么说今天也不会这么凑巧赶他在吧?况且这买卖本来稳赚不赔,于是摁下电话的免提键,拨通了林越枫办公室的分机号。 只等了不到五秒钟,电话那头接了起来,“喂?是哪位?” 保安心一惊,赶忙回答:“哦!林总,您在啊!九层前台有位先生找您。” “有人找我?”电话对面似乎也很吃惊,“问清楚这位先生是是谁了吗?” 保安赶忙看向盛天悯,轻声问道:“您是?” 盛天悯没有回答保安,直接冲免提的电话说道:“是我,盛天悯,林总你果然在啊!” “盛大编辑?您怎么……”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在十二层,让值班保安把送你来吧。” 电话挂断,值班保安有点不好意思,“那您跟我来吧,十二层办公室需要门禁卡才能进。” 盛天悯点点头,取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保安,保安有些扭扭捏捏,但最后还是将钱收下。 等把盛天悯带到十二楼,保安用门禁卡把他送进公司里,然后又直接指引他到了一间相当宽敞的由玻璃墙组成的办公室门前,保安停下脚步,轻轻敲了敲门,“林总,找您的先生到了。” “进来吧!”里面是林越枫的声音。 保安推开玻璃门,将盛天悯让进房间。 盛天悯第一次来到这种公司,感觉整个房间十分凌『乱』,一点都不像一个大型企业领导的办公室。四周全都贴满了宣传络游戏五彩缤纷的招贴画,高高矮矮的边桌被稀古怪的周边产品摆满,游戏人物的手办、变形金刚的玩具、汽车和飞机的模型应有尽有,办公室正靠里的位置,左边是堆着游戏光碟还有件夹的电脑桌,右边是放着电视、xbox游戏机和手柄的矮桌。 这个房间刚一进去觉得眼花缭『乱』,但随着适应了这个空间的环境以后,突然发现房间里不光是站起来迎接自己的林越枫,旁边的转椅还坐着另一个人,是一个卷头发的女生,手里正在摆弄着一个卡通风格的游戏人物手办,发现盛天悯走进来,抬头看向他。 “哟,盛编辑,这大周末的,哪阵风把你吹到我们公司来了?”林越枫不咸不淡地打趣道。 盛天悯也随着他的语气回应道:“这不是闻着林总的风了吗?好心驱使我特地来拜访。”说话间,他逐渐看清了旁边卷发女生的样貌,稍微回忆了一下便认了出来,“这位咱们几天前见过吧?在密室逃脱那里?” 卷发女生将手办往旁边桌一放,“是啊,大琳子的男朋友,难得你还记得我。” 没错,是林依茹,景心琳的大学舍友,同时也是林越枫的堂妹。不过盛天悯能听出来,她的口气多少对自己不太友好。 “请坐请坐。依茹,给盛编辑倒杯水。”林越枫往对面拉过一把椅子,盛天悯也没客气,坐了下来。而林依茹像是没听到林越枫的话似的,又拿起墙边桌的一个玩偶摆弄起来。 林越枫无奈,只好自己起身从抽屉取出纸杯,倒了点咖啡粉,在饮水机里接了一杯热水递给盛天悯。 “抱歉,我实在指使不动她。”林越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不用这么客气。”盛天悯接过纸杯,放在面前的桌角。 “今天盛编辑突然造访,有何贵干呢?” 盛天悯略微顿了顿,随后开口说道:“林总,实不相瞒,我刚从望维集团的总部回来。但很遗憾,没有见到集团的莫董事长,本来有些疑问需要着落在他身。先前我在唐晨家遇到你来为莫先生取东西,想必你和他有十分密切的联系。所以我才冒昧地不请自来。” 林越枫皱了下眉,轻轻点点头,“哦,你的意思是,本来想让莫先生回答的一些疑问,因为没有和他见到面,于是来找我?” 盛天悯听得很清楚,他的话隐隐透着“问我也是枉然”的意思,于是赶忙说道:“不不,你和莫先生毕竟不是一回事,有关他的疑问我自然再去找他解『惑』,今天来林总这儿,无非是想随便聊聊。” 林越枫一笑,“盛编辑你也不用有什么顾忌,我猜你来是想了解我和莫董,或者说我们这个公司和望维集团是什么关系,是吧?” 盛天悯也是一笑,“既然林总说到这儿了,那从这个话题谈起也不错。” “您倒真会顺水推舟!”旁边的林依茹从嘴里嘀咕了一句。 林越枫没有理会堂妹,兀自对盛天悯说道:“其实这也不算什么需要隐瞒的秘密,否则我也不会在唐老师家当着你的面说来给莫先生取东西了。” 盛天悯心想,这倒是实话。听林越枫继续说道:“我们这家公司和望维集团的关系非常单纯,望维集团是我们的母公司,我们是全资子公司。” “我很好,这个望维集团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企业?究竟在经营些什么领域的业务?” “望维集团是家资本十分雄厚的企业,以电子科技起家,随后逐渐延伸至软硬件工程、人工智能、高精尖技术支撑等领域,目前公司的整体发展方向是化创意产业的开发,如络游戏、化娱乐市场等等。至于我们这家公司,是望维集团拓展化创意产业领域方向的第一批收购的公司,我如今不光在这家公司有总经理的职务,在望维集团总部也有一些职责。不过呢,本质是给莫董事长当个跑腿送信儿的小角『色』。” 盛天悯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林总了解不了解莫董事长这个人?其实这个人我只是最近一段时间才有所耳闻,总给我很神秘兮兮的感觉。他真正的名字叫什么?” 第301章 莫先生无处不在 林越枫耸了下肩膀,“你要问莫董事长这个人,不是我敷衍你,我对他的了解其实不你多多少。 这倒让盛天悯有些不可思议,“难道你没见过他本人吗?他有多大年纪,即使不问,从他的样貌不能猜个八九吗?” “我说了,虽然我在集团里有职务,但无非是个跑腿的,没到集团管理层的层面,莫先生每次的交代都是秦羡助理转达的。盛编辑,我觉得你没必要纠结于他的模样和年纪大小这样的细枝末节……” “你的意思是我该纠结在什么地方?” 林越枫欠了下身子,拉开左手边电脑桌的抽屉,从里面取出叠件。 “这是望维集团去年年底刚刚制定下来的资本收购计划,在年终的董事会全票通过,我这里有一套副本。”他将件递到盛天悯面前。 盛天悯有点『摸』不着头脑,“资本运作方面的件为什么要给我看?我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啊。” 林越枫一笑,“因为里面的一些运作也许和你有关。” 这让盛天悯更觉得无法理解了,于是将件接过来。 一共有三套并购方案书,第一套是白『色』封皮,清楚地写着望维集团对一个汽车4s连锁机构的并购书,这份件盛天悯没什么兴趣,随意翻了翻过去了;第二套是灰『色』封皮,并购的目标是一家外省的地方戏剧演出团体,这让盛天悯感觉跳跃『性』颇大,而且望维集团这一揽子并购计划似乎彼此都毫无关联,八竿子打不着;不过当他翻到第三套并购书时,却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份件是蓝『色』封皮,面的大标题颇为醒目——《关于望维集团对<科幻地带>杂志社的全资并购方案》。 他们要收购《科幻地带》杂志社?这不是自己现在任职的单位吗? 正当他对着第三本并购方案书发愣时,旁边的林依茹突然站起身,“你们谈吧,我该走了,在这里真无聊。” “哎?怎么走了?你还没和我说完那件事呢!托斯勒姆谎言实验后来怎么样了?” “算了吧,我看你和盛编辑聊得挺投入,我下次再和你说。不过可以告诉你,大琳子解读这个思维实验另有一套说法,连她的硕士导师都赞叹有加呢!” 说罢,她向两人摆了摆手,然后推门离开了办公室。 盛天悯没有在意他们的话,精神都集在这第三套并购方案书。 “你们集团要收购《科幻地带》杂志社?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盛天悯边看边问。 “面都有写,你仔细看能看到。” 盛天悯听林越枫这么说,赶忙一页一页地翻找起来。林越枫紧接着说道:“其实据我所知,不光是这本蓝皮并购书和你有关,另外两本同样与你,或者你们‘启明星体系’有关。” 此时的盛天悯正在一心一意地翻看蓝皮方案书,虽然听到了林越枫的话,但脑子始终在关注着眼前的这本。终于,他在其找到了并购时间要求,需要在今年的五月份之前完成杂志社整体资产的归属权转移。 五月份?从现在算起来,已经不到半年时间了。这么短的是时限内,杂志社资产转移是不是过于仓促了?盛天悯突然想起来,自己提出的那份征稿方案书,在前一年的十二月份通过了内部会议后,再也没有推进的动静,难不成和这套并购方案有关? 与此同时,盛天悯也似乎想通了另外一件事。自己跳槽到《科幻探索》杂志社,而且还连带着唐晨也一起过去,这间的过程也未免太过顺利。从今天林越枫给自己看的这套并购方案可以想见,恐怕这两个杂志社的头头,无论是景国宏还是岳强,也许早已清楚了望维集团并购的事情。也难怪,自己独闯琉璃寺时,“老者阶层”与莫先生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已然昭然若揭,先前还有不少困『惑』,但如今看来,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了。 “望维集团为什么要并购这么一个不起眼的科幻杂志社?收购那里能为他们的经营业务有什么好处?”盛天悯翻完计划书后,递还给林越枫,随即问道。 “这是董事会的决定,也许是经营战略布局有什么考虑吧。我不是核心管理层,没法说得准。” 盛天悯想想也是,林越枫这个级别的人员没法触及到这个公司的核心层面,自然不知道他们真实的考虑,不如再和他聊聊他能接触到的事情。 “资本运作方面的事情,不是咱们能左右的。既然你没有直接接触过莫先生,那干脆咱们聊聊你可以接触到的,如那个助理秦羡。” “秦羡?她有什么好聊的?一个只会打官腔的办公室工具而已。” “你难道没有从她口了解过莫先生其人吗?” 林越枫鼻子里“哼”了一声,“算了吧,也许你没怎么和这种行政人员打过交道,他们除了传达和执行领导的指示之外,多余的话从来不说,更别提背后透『露』领导的隐私了。” “那她自己呢?你了解多少?”盛天悯有意将语气放缓,“别紧张,咱们是随便聊而已。” “呵呵,我有什么可紧张的。秦羡这个女人挺无趣的,但我对她多少也算有些了解,如她已经在望维集团待了三年半时间,一开始是担任董事会办公室助理的职位,后来工作基本没怎么变动过,最近刚升任办公室主任。她会四门外语,包括英语、西班牙语、德语、葡萄牙语,时不时还会代替董事长去巴塞罗那的欧洲分公司坐镇。” “哦?望维集团还有欧洲分公司?这么高大啊!”盛天悯感叹道。 “据我所知,欧洲分公司成立了没多久,主要经营的是通信行业,罗了不少当地的通信人才,有个本地人叫索尔多的,现在是分公司的技术主管,似乎是她亲自从巴塞罗那市里招聘过来的。” 林越枫说得很轻描淡写,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盛天悯听到“索尔多”这个名字,登时脑子一抽,如同过电影一般勾起自己在巴伦西亚那次行程的回忆,还有维娅发给唐之忆的那三封邮件。他突然发觉,果然和景心琳说的一样,无论是“启明星体系”、“老者阶层”还是“方舟宠儿”,几乎全部都囊括在了这个望维集团的掌控之下。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你知道维卡莱娅吗?”他没头没脑地对林越枫问了这么个问题。 “维卡莱娅?当然知道了,集团今年招进来的第一个员工,据说是从德国一个叫汉堡的城市招来的,似乎来头不小呢,一来委以重任。” “委以什么重任?” “这三份并购方案,并购执行人都是她。里面不是有写吗?” 这又让盛天悯吃了一惊,赶忙再从林越枫手要回方案书,重新翻看起来。 “在最后,有一栏专门写着方案执行人。” 盛天悯发现了,最后那页果然有写着。 “米小罗?”他不由自主念出声来。 “哦,忘告诉你了,她的名字叫米小罗。哎?怎么突然提起她了?难不成你认识她?” 盛天悯没有理会林越枫的问题,他脑子里反复回想在今天造访此处时林越枫的回答,自己完全可以判断出从一开始发现六个古怪词组直到现在,全部都是莫先生的这个望维集团在背后掌控着,包括那次巴伦西亚之行,甚至是远隔万里的“方舟宠儿”成员,无一不在受这个莫先生无形地支配。 如今从这三份并购方案看,他已经开始了主动出击,而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呢? 第302章 冷酷血潭 是啊,她该如何面对眼前的一切? 棠佐表面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身边的布谷,心却无法抑制被残酷现实掀起的万千波澜。≦看 最 新≧≦章 节≧≦百 度≧ ≦搜 索≧ ≦ 品 ≧≦ 书 ≧≦ 网 ≧ 布谷站在水潭边的茉柏树下一动不动,薄薄的嘴唇微微有些颤动,一只右眼完全不眨一下,左眼黑眼罩背后闪着隐隐的光芒。也许她头脑正在经历着真空一般的折磨,如昧如死,“冥想零帆”期的意识砺炼终于成了真正发生在眼前的事,而且那更为惨烈。 离她身边最近的是昙燕,她的身体斜躺在水潭边缘的浅滩,眼睛微闭着,胸前右侧心脏处被速粒弹打穿的血洞还汩汩流着红『色』的『液』体,气息已然消失了多时。只是在临死前探出水面的手里还紧紧攥着为布谷准备的血散症特效针剂,似乎生怕丢进水潭再无所寻。 她尸体前方的左手边趴伏着鳞良,下巴使劲抬着,眼睛睁得老大,看样子对身亡之前敌方的袭击还心有不甘,还想和对手进行生死搏斗。施展到一半的置骨术还没来得及攻向前面,脖颈被利器刺透的伤口便让他失去了最后的生机。 沐萧则一动不动地伫立在浅滩边,筠榄木的木杖支撑着他的身子不倒,头向左斜着,右边额头被狙击弹『射』穿的伤口呈现出可怕的深褐『色』痕迹。但能看得出,沐萧死时并没受到什么痛苦,高爆速粒弹瞬间便结束了他的『性』命。 更远的地方是悯雀和懋然两人静止之处,棠佐不知道布谷空灵的目光是否聚焦于此。悯雀低垂着头,和自后背刺穿身体的粗木枝呈现出倔强的姿态,双手直直支撑着地,让那条如臂粗的木枝没有接触到身下早已逝去多时的懋然。看来悯雀在被害的瞬间,心里都想着不能再让懋然受到更多的伤害,即使她已经先于自己而亡。 水潭东侧一片都被染成了红『色』,除了他们遇害五人之外,还有十几个从水下突袭而来,被鳞良、蝼虹和沐萧三人击毙的杀手尸体,被他们其他人丢弃在此,成了偷袭成功的代价,看来他们的死微不足道。 蝼虹在悯雀身后斜着身子,右手紧紧捂住被砍断左胳膊的伤口,艰难地往布谷这边走来。然而,无论是布谷还是棠佐,他们都没有前搀扶重伤在身的蝼虹的意思。 “小主人,你们……快离开这里!”蝼虹吃力地朝两人喊着。 两个人仍然没有任何反应,棠佐始终把注意力一心一意地集在布谷身,而布谷茫然地扫视着眼前的一切,一声不吭。 痛苦不堪的蝼虹突然发现身后有人向他靠近过来,能猜到,是刚刚暗偷袭自己的少族长蛟冲。他勉强回过头看去,蛟冲手的短臂钜沾满鲜血,那是刚砍断他手臂时带下来的。若不是豢虫绯蛉给自己的提醒,恐怕也和他们五人一样横死在此了。 “蝼虹,很对不起,斗争是残酷的,你必须得死。”蛟冲冷冷地对他说。 “少族长,你……你真的狠心要杀我?” “会长的交代我必须要服从,他是我的主子,和你必须服从悯雀一样。” “芒桦?这一切……一切都是他的计划?” 蛟冲没再回答,紧跟到他身后,举起短臂钜便要下手击杀。 蝼虹此时已然没有了反抗之力,重伤之下连躲开都只是奢望,只好一闭眼等死。心想死了也好,这样能跟随主子悯雀和众人而去,在另外一个世界继续做他的仆人。 在此时,一道紫闪电从水潭空划过,蛟冲似乎被一股不知从哪来的力量推出去老远。让他和他身后的芒桦、刑流都是一惊。 “够了,有必要如此赶尽杀绝吗?”一个声音从蝼虹和蛟冲当传来。水潭正出现一人,身体悬浮在落闪潭水面之,背后张开的双角泛着红光,几人仔细看去,正是那位玄神的使者——颜鸯。 “您这是……”蛟冲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使者,你不是说你单纯只是玄族人的跑腿,几维系和零琴系哪边都不偏袒吗?为什么突然『插』手?”刑流向颜鸯质问道。 颜鸯一笑,“我的确只是个纯粹的跑腿,也不会偏袒任何一方。不过我觉得事情总不能做得太过,你们既然已经使借刀杀人之计利用魄想会杀害了他们几位重要成员,蝼虹侥幸没死,算是他命该如此,何必非要致他于死地呢?” 刑流有些不甘,还想再和颜鸯强辩几句,或者干脆前和他交手,但始终没有说一句的芒桦沉默着转身往浊雨森林深处走去,看起来并不想纠缠下去。刑流见会长如此举动,只得向蛟冲一挥手,让他跟,离开了落闪潭。 最后芒桦回头再望了望直愣在潭边的布谷,眼神里显『露』出些许难以揣摩的心思,然后消失于密林当。 颜鸯见他们走远,凑近蝼虹对他说:“你主子这几人的遗体,还需要你和你的小主人好好安葬。” 蝼虹点点头,往布谷这边看过来。棠佐看颜鸯来此,此时便不再将注意力全部集在布谷身,往颜鸯和蝼虹的方向走去。 “使者,布谷君她……”棠佐欲言又止。 “不要紧,她正在消化刚刚在眼前发生的一切,毕竟经历过无数次‘冥想零帆’的思维砺炼,她会挺过来的。” 以下这一切残酷情景全部收录于《瞰想档案记·第五部分·知更无言卷》,亦包括其后发生的一系列超地世界事件。 “冥想零帆”的思维砺炼,是从布谷三岁那年玄族人为她安排的八十五天修习周期,完成的最残酷最艰难的砺炼项目,目的是让她能以最高效的速度提高她冥想技等级。这样的砺炼强度和内容,一般的五大显族人根本无法承受,连天生优异体质的漠族人都难以支撑。玄族人之所以选布谷作为他们在超地世界的代言人,也是看她超出常人的心理承受力,小小年纪能够支撑得住非人的砺炼强度。 在砺炼过程,她无数次眼看着至亲之人在各种情景被杀害,并且每次都控制着布谷意识,让她认为这是最真实的场面。布谷从一开始的高声狂叫、生不如死,直到后来麻木无语。后来完成“冥想零帆”期的砺炼,回到悯雀身边后,偶尔还会被玄族人在梦境意识制造这种砺炼情景,始终没有断过,这也是身患血散症的布谷一直没有发病的原因。 而今天,当意识场景真的成为现实,而且是砺炼场景更为残酷的现实,她心的波澜最终被那种可以扭曲人『性』的力量控制住了。 那该是怎样残酷的现实呢? 第303章 五杰殒命 布谷眼睁睁看着悯雀抱着懋然的遗体呆坐在潭边,身后的芒桦手掌下探出尖锐的木质长刃直直向他后背猛刺下去。 在闪光晃过所有人视线的刹那间,不知从哪突然『射』出一颗速粒弹,正昙燕胸口。昙燕身子一震,口轻轻“唔”了一声,顷刻间嘴角鲜血流出。她茫然地往水潭速粒弹『射』出的方向看去,同时下意识地『摸』向被击的胸前,取出放在前襟那五支治疗血散症的『药』剂,向布谷的方向举了一下,但很快身体栽倒,停止了呼吸。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注意力也被昙燕遭袭而亡吸引了过去,虽然只是一瞬间,再向悯雀那边看去,悯雀的身体已然被刺穿,鲜血喷溅到身下懋然的遗体到处都是,但悯雀用双臂支撑着自己,尽力阻止住长刃刺到懋然。同时他微笑着抬头看了眼离自己不远的布谷,像是努力要对她说什么,随即头便低垂下去,气绝身亡。 布谷、棠佐,还有鳞良、蝼虹、沐萧众人人看得真切,悯雀身后直挺挺站着冷着脸『色』的芒桦,身也喷溅到很多悯雀的鲜血。鳞良、蝼虹、沐萧三人眼睁睁看着悯雀、昙燕转瞬间死在眼前,头脑立刻充血,纷纷大吼着准备立刻前找芒桦拼命。 在此刻,水潭下又是一声速粒枪响,正击老蝼的肩膀,打得他一个踉跄。 “潭下有埋伏!”老蝼高声喊道,提醒众人注意。 还没等几人准备好迎战,落闪潭的水面突然波澜四起,数十个身穿黑『色』探水装束的人飞快地冒出水面,手有的端着速粒枪,有的手握窄刃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到了几人近前。沐萧发现这些人训练有素,身手也相当了得,有人负责用短刃近战,有人负责用速粒枪远袭,让几人无法再以护盾、短臂钜防御,他的析蕨术也完全没有施展的机会。三人只好迎前和这些杀手近身肉搏,同时分心躲避敌方远处的偷袭。 开始时,三人还可以勉强支撑,一鼓作气放倒了十几个。但随着精力的消耗,而且敌方的人数根本没见减少,便逐渐有些难以支撑。 沐萧发现布谷和棠佐好像丝毫没有来帮忙的意思,布谷只是直愣愣地看着悯雀的遗体,而棠佐则站在布谷身后寸步不离,仿佛这边的生死搏斗和他毫无关系。 “喂!棠佐!你们……”他刚想提醒他们赶紧离开这里,只是思想稍微一溜号,一颗远程的速粒弹“砰”地一声正他的右侧额头,生生贯穿而过。沐萧连哼都没哼一声,死于当场,手的木杖支撑在潭水之,没有让他倒下。 鳞良眼看沐萧被冷枪『射』杀,心好一阵难过,同时杀心大起,正要施展出高级置骨术和这些杀手拼命,突然又从水潭蹿出一人,和其他杀手都不一样,她没有穿探水装束,而身没有任何水痕。手握着一把速粒短枪,扣动扳机向鳞良『射』来,鳞良的级置骨术足以躲开那人的速粒弹。可在他正要施展出高级置骨术的瞬间,那人以极快的速度冲到鳞良眼前,手速粒短枪枪托后猛地探出一把短刃匕直戳鳞良的喉咙。 这速度几乎发『射』出去的速粒弹速度还要快,鳞良还没等反应过来,脖颈处已然被刺穿。他摇晃了几下,“扑通”一声栽倒在水潭浅滩,眼睛还大大地瞪着。 蝼虹那边尽力抵挡着几人的猛攻,眼看要支持不住时,飞旋在身侧的几只豢虫绯蛉一下飞到他的耳边,“翁”了一声,蝼虹明白,绯蛉是在提醒他身后有人偷袭自己。急忙使劲扭过身去,但躲得稍慢,背后偷袭之人横劈而来的短臂钜锋刃已然砍到,“噌”地一声,蝼虹的左臂被齐肩生生砍断。他疼得“啊”地一声惨叫,身体重重跌落到膝盖深的潭水当。 蝼虹忍痛看去,让他惊诧莫名的是,偷袭他的竟然是自己暗蝥族的少族长蛟冲。 蛟冲突然袭击了蝼虹之后,与蝼虹纠缠的几名杀手本想趁势前结果了蝼虹,却被蛟冲拦住。 “你们别管,让我来。”蛟冲冲他们说道。 几名杀手看向那个瞬间杀死鳞良的人,似乎在等他的命令。那人没有理会蛟冲,却向芒桦那边扫视了一眼,不知道对谁点了点头。然后又扭过头望向布谷和棠佐这边,棠佐顿时提高了警惕,手的生死核贴近嘴巴,谨防那人随时向布谷袭击而来。那人却只是望了望,心有不甘地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打了声呼哨,带领剩下的杀手潜回落闪潭下,很快消失了踪影。 随后,布谷和棠佐眼前便出现了颜鸯阻止蛟冲追杀蝼虹的这一幕,棠佐只是担心布谷情绪是否会失控,经过颜鸯的说明,他心的担忧才有所缓和。 蝼虹忍痛负伤走近布谷和棠佐,脸流下眼泪,带着不解与愤怒对他们说:“小主人,主人和这些朋友这样战死在此处,难道你们没有一点反应吗?难道和他们的感情如此淡漠?” 布谷依旧没有任何表示,棠佐虽然只是听布谷的指令行事,但见蝼虹说得激动悲戚,不免心也有些不忍。 ——你去帮帮他吧,谢谢。—— 一个声音在棠佐的脑海出现,像是布谷在对他说话,可定睛看去,布谷还是那样面无表情,毫无反应在那站着。 棠佐明白了,主人是在用“布谷意识”来和自己交流。 ——主人,你真的不要紧吗?——棠佐在脑海里问道。 ——我没事的,你放心。—— 棠佐赶前,搀扶住几欲晕厥的蝼虹,让他在潭边的石滩处坐下,从昙燕带在身边的医疗包取出些『药』剂和止血纱,又将沐萧手的筠榄木拐杖取过来,两样东西一起使用,给蝼虹处理包扎好伤口。随后将亡故众人的尸身一个个从已被血『色』染红的落闪潭搬到岸,并排放好。 布谷缓缓地走到几人遗体近前,静静地看着他们安详地躺在那里,她脸没有任何表情。而蝼虹经过了包扎后,气『色』有了些许恢复,勉强挣扎着走近五具遗体,“扑通”一声跪在最左边悯雀的身前,眼泪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主人!为什么你临走的时候连句话都没留下!懋然的死真能让你毫不顾及自己的『性』命吗?如今我们只得到了两块构想源石,你肯定还心怀着满腔的遗憾吧?未来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说着,他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布谷,很快又将眼睛低垂下来,“原本以为和你朝夕相处九年的小主人,亲眼看到你被害她会多么伤心难过,没想到她却无动于衷,或许他们长领族启牧氏后裔都是这么冷血吧。你放心,我不会像她那样,你永远是我敬重的主人。” 第304章 无言时代开启 蝼虹痛哭了一阵,使者颜鸯走到他身后,对他说道:“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为今之计还是将几人好好安葬了吧。 蝼虹抹了抹眼泪,“难道将他们葬在这样一个荒郊野外吗?” “我会给他们找一处好归宿的。”棠佐应和他说道。 “好归宿?”蝼虹冷哼一声,“对亡者的承诺总生者的承诺要容易得多,不是吗?” 棠佐没有回答他,径自对颜鸯说:“将他们葬在忆岛吧,这样主人没有遗憾了。” “这是她的意思?”颜鸯问道。 “是的,主人是这个意思。” “好吧,那请她打开布谷意识通道。” 棠佐点点头,来到悯雀遗体边,准备从他衣袋里取出那几块构想源石碎片,蝼虹抢前要撞开棠佐。但毕竟他重伤在身,加本不是棠佐的对手,棠佐轻轻一闪身,躲开了他的猛撞。蝼虹一下扑倒在地,刚包扎好的伤口血又渗了出来,疼得他身体不住打颤。 棠佐将几块碎片取出后,对蝼虹说道:“悯雀的遗物还是要交给主人保管得好,你别过于激动,否则会要你命的。” 蝼虹勉强将身子撑起,看着布谷和棠佐说道:“好吧,我现在已经是半死之人,无法对你们如何。但我会记住你们的无情寡义,但愿以后再也不要见面!” 说完话,他没再和任何人打招呼,踉踉跄跄地往水潭另一边的溪流方向走去,不多时便没了踪影。 “他会去哪呢?”棠佐喃喃自问。 ——把碎片给我吧。——布谷意识对棠佐说道。 棠佐将碎片交到布谷手,布谷眼皮低垂着凝视了片刻,而后托着这三块碎片与自己的左眼平齐,施展出高级冥想技。很快,身前的水潭逐渐泛出圆柱形的光芒,并且不断扩大延伸,直到布谷、棠佐和颜鸯三人面前。 没等棠佐说话,颜鸯率先走进光柱当,随即布谷也往光柱里走去。 ——劳烦你将他们带进来吧。—— 棠佐点头,把五人的遗体逐个抱进光柱,等将最后一个昙燕抱到里面后,布谷收回三块源石碎片,停止了高级冥想技的施展。 三人此时已身处忆岛,但并非当初悯雀众人登岛时环界俱乐部的样子,而是一片海面与沙滩,而且让人触目的是,沙滩处处血迹斑斑,几乎成为一片红滩。 棠佐有些不解,对布谷问道:“主人,这是哪里?你的记忆里会有这样一个地方吗?” ——不,这里不是我的记忆。——布谷意识回答。 “这是我的记忆啊!”站在前面的颜鸯对棠佐说道。 “使者你的记忆?”棠佐更是疑『惑』。 “是啊,刚才在落闪潭的那场惨烈的战斗,与当年在溯月湾的那次伏击战颇为相似,同样是遭受突然袭击,同样是伏击者从水下手,同样是被伏击方几乎全军覆没,连袭击者没有留下任何身份信息都是一样。” “你的意思是说,这次落闪潭的偷袭者和当年溯月湾伏击鸟族第六大队的是同一批人?” 颜鸯不置可否,“你们自己判断吧。”然后他看了看悯雀的遗体,自语道:“当年接布谷离开时,我承诺会保你一次周全,但很抱歉,这回是会长的决定,我没办法再『插』手。” 说罢,颜鸯走向海平面方向,不多时消失在氤氲的海雾之。 很快,棠佐发现眼前的景象缓缓变换,沙滩、海面消失,山腰、房舍、开花的粉荆树出现在眼前。 “这里是?”棠佐忍不住问道。 ——环界俱乐部,我生活的地方。——布谷意识回答。 布谷走向粉荆树旁,突然从树扑楞楞飞下一物,直扑布谷头,吓得棠佐以为又是敌人来袭,冲来要挡在布谷身前,却被布谷伸手拦住。 ——别紧张,是我的“糖豆”。—— 棠佐不知道“糖豆”为何物,定睛去看。只见一只圆滚滚『毛』茸茸的动物从飞下落在布谷伸出的手臂,像是久违的朋友一般用身体蹭着她的脸颊。布谷轻抚了它许久,然后将它抱到怀,闭着眼睛感受着这只动物带给自己的温存。 ——劳烦你把他们安葬在这棵粉荆树下吧。—— 棠佐点头,施展析蕨术,『操』纵粉荆树树枝挖了五个深坑。在整理几个人留下的遗物时,除了昙燕身的血散症『药』剂、懋然的十字萝针以外,发现悯雀还随身带着一个椭圆形的挂坠,只是揣在衣兜里,并没有挂在脖颈,已经被他的鲜血染得透红。 ——这件东西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信物,原来我一直挂在“糖豆”的腿。是显辉叔叔让鹋迁将它带到我父亲那里,又转交给悯雀哥的。—— 棠佐会意,将沾血的挂坠交到布谷手。 ——启牧标符,这东西最好还是在应该拥有它的人的手。—— 棠佐不知布谷此话何意,但见她把挂坠小心翼翼地用手帕包好,揣入怀,然后从粉荆树垂下的树枝摘下五朵粉荆花,依次撒在五人遗体之。 “那我这么葬下他们了?” 布谷点点头,扭身走向溯月海涯的临海涯角,紧紧抱着她的“糖豆”,远远看向瞰想湖的湖面。 ——将悯雀哥和懋然同葬吧,我觉得这样会符合悯雀哥的心意。—— 棠佐先是一愣,后来才明白了布谷的用意。不多时五个人被他埋入四座坟墓,施展析蕨术把木制墓碑立在前面。 ——悯雀哥和懋然的墓碑要刻“吾兄知雀族悯雀并异仇族伴侣懋然之墓”这几个字,昙燕姐的刻“吾姊孟翔族昙燕之墓“,鳞良和沐萧的也按照此意而行,明白了吗?—— 棠佐点头称是,按照布谷的意思将四块墓碑刻好立起。 “主人,已经把他们安葬完毕了,接下来我们去哪里?”棠佐问道。 ——我想在这里单独呆一会儿,你先回雉痕那里吧。—— “这……没有我能行吗?还是我陪你吧。” ——不用,你别忘了,这里是忆岛,不是真正的环界俱乐部,我的安全没有问题。—— 棠佐想想也是,瞰想湖本来只是布谷意识所创造的独立空间,自然不可能有什么魄想会的刺客。但他又回想起在镜岛时芒桦的出现,不由得又有些担心起来。 ——没关系的,颜鸯定然不会让我面临危险。——没等棠佐开口问出,布谷已然回答了他。 棠佐犹豫再三,终于松了口,“好吧,主人,那我在雉痕那里等你。要是时间太久,我该如何联系你?” ——你用意识呼唤我可以,有必要的话我会回应你的。—— 棠佐无奈,只好答应布谷。 布谷再次取出源石碎片,施展冥想技,从那棵粉荆树打开了布谷意识的通道。棠佐回头望了布谷一眼,叮嘱她尽快回来,看到布谷轻轻点头后走入通道,一转眼便到达了瞰想会在鸟族领地的新联络点。 第305章 技擒三探 此时的联络点里几乎『乱』成一团,棠佐虽然从没来过此处,但能看得出来,这里所有人都显得十分慌张。≦看 最 新≧≦章 节≧≦百 度≧ ≦搜 索≧ ≦ 品 ≧≦ 书 ≧≦ 网 ≧ 对于棠佐的突然出现,联络点的护卫人员都吃了一惊,以为是敌人趁『乱』偷袭,纷纷举起速粒枪瞄准他。 “你是什么人?”一个护卫员紧张地前质问。 还没等棠佐回答,旁边一人赶前来拦住众多护卫员。 “别误会,他是布谷的贴身守护人棠佐,大家不用紧张。” 棠佐随声音看去,说话的人他认识,是在镜岛见过面的鸾华。 护卫员们听鸾华说这是自己人,纷纷放下戒备,恢复了刚刚慌张的状态。 鸾华将棠佐拉到一边,急切地询问:“代言人布谷怎么没和你在一起?之前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棠佐左右看了看『乱』糟糟的联络点情况,反问鸾华:“这里的人都是怎么了?怎么都慌慌张张的?” “你不知道,使者颜鸯之前来过,告诉金科的执行科长雉痕,悯雀他们几个遭袭被害。但没说清楚布谷的情况很快离开了,不过听他的意思是你和布谷都没事,所以雉痕科长下令联络点的所有人处于一级戒备状态,此时正在调动武装人员预防敌人侵入。” “这里是鸟族的领地吗?”棠佐问道。 “对,这里位于鸟族的雾灵滩地边缘,十分隐秘的所在。不过此时可能已经暴『露』了位置,魄想会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会袭击而来。” 棠佐有些纳闷,“悯雀他们遭袭是在麋源族领地最西端的浊雨森林深处,与此地相隔万里,怎么会那边一出事,这里马有危机降临呢?” “哪是什么‘马’啊?我们得到颜鸯的消息都已经三天了,敌方恐怕通过构想质联络仪也许消息传来得更快。” 棠佐恍然大悟,猛然想起在瞰想湖的时间和现实时间有着非常大的出入。 “我要见雉痕科长,立刻。”棠佐对鸾华说道。 “她应该在亲自安排联络点的守备,我带你去找她。” 说完,鸾华指引着棠佐往旁边的一个院落走去。正穿过门廊时,鸾华叫住一名急匆匆擦身而过的护卫员,看样子是雉痕的贴身护卫。 “雉痕科长在房间里吗?” “科长她不在。刚有人来报告,在联络点周遭时不时发现一些可疑人员在暗处徘徊,科长带了十几个人已经出去巡视了。” 鸾华回头和棠佐对视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不安起来。 “或许担心已经成了现实。”鸾华紧张地说。 棠佐对那个护卫员说:“你带我出去找一下雉痕科长,我有要紧事和她说。” 护卫员疑『惑』地看了眼鸾华,鸾华冲他一摆手,示意他按棠佐说的做是了。 棠佐跟随着护卫员离开联络点,此处周边是一片河滩,由于初春乍暖还寒,河面还冻着较厚实的冰层。棠佐由于自小一直身处麋源族领地,尤其是浊雨森林这种常年『潮』湿的地区,很少有机会接触到冰雪气候,此时此刻行走在发滑的冰面还有些不适应。索『性』他施展出初级析蕨术,用河滩边的灌木植物给自己的脚下垫了层木质底垫,才不至于控制不住平衡。 穿过河滩,来到报告有可疑人员徘徊的一处荒废很久的古迹。古迹坐落在不高的土丘之,不规则地竖立着零零散散的石碑和破败建筑。 此时正是黄昏之后,天『色』逐渐黯淡下来。护卫员和棠佐同时发现在土丘的废弃古迹当,隐隐泛起光亮,还时不时传来呼喝之声。 棠佐心想,是不是双方已经交手了?于是急忙加紧脚步,往光亮地点赶了过去。 赶到出事地点,果不其然,十几名联络点的护卫员将三个人包围,最外面有一位似乎年岁很大的女人指挥着这些人一点点『逼』近三人,她应该是金科的执行科长雉痕。 那三人看去略显慌张,但队形站得很稳,背靠着各面向一边,保持着牢固的守势。三人有一个女子,棠佐看来颇为眼熟。 她怎么长得和鸾华很像?哦!莫不是鸾华的姐姐——鸾成? 其实雉痕也看出来了那个女子的身份,所以只将他们包围,并没有下令攻去。 “鸾成,我觉得没必要再把你妹妹叫来,她有她的想法,你有你的抉择。即使零琴乐谱是这么写的,也不代表‘双名之隐’一定是你们共同的归宿。我只想知道,椋芷只派了你们三个来打探情报吗?不可能吧?” 鸾成始终低着头没有回答雉痕的问题,倒是她右手边的矮壮男『性』同伴“嘿嘿”一阵冷笑,“你说不是不是吗?零琴乐谱的记录是何其神圣的昭示,背弃者是违背玄神的意志,那个鸾华冲这一点犯了无赦死罪!” “这么说……零琴系已经和魄想会联手了?”棠佐突然凑近前来对他问道。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科长雉痕和瞰想会联络点的护卫员,还有包括鸾成在内的三个人都向棠佐这边看来。 “你是?”雉痕问道。 “我是代言人布谷的贴身护卫,我叫棠佐。他们究竟是魄想会的人还是零琴系的人?” 雉痕回答:“现在还没搞清楚,但以我的判断,他们十有八九是魄想会的鸟族联络人椋芷派来的。这不,我正打算将他们擒住审问个究竟呢。” 棠佐点点头,“刚才那人说起了‘玄神’,我猜他应该是个噬族人,我对他们很了解,让我来拿下他们吧。” 雉痕仔细端详了端详这个样貌并不出众的少年,心疑『惑』他是否真像他说的一样有这本事,但听他说是代言人布谷的贴身护卫,或许会有什么独到之处。于是便让众人散开,但仍然警戒着间的三人,以防他们伺机逃跑。 棠佐走近三人,这三人也有些怪,见一个像是未成年的少年独自面对他们,似乎是要一个人解决战斗,不免心生恼怒。 其个子最高的一人走过来,显出藐视的神情,“你这个小孩儿想做什么?难不成想和我们三人交手吗?” 棠佐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眼他,“如果我说是,你会同意你们三个一起来对付我吗?” 瘦高个和矮壮男彼此望了望,交换了下眼神,意思是咱们还怕他吗?倒是鸾成心猛然一抖,估计是发觉了棠佐的与众不同,没有回应其他两人。 两人也没答话,一左一右直扑棠佐而来,其一人身还显出点点幽黄『色』的光斑。棠佐看得明白,那个噬族人身有豢虫,想必是噬族不低于级能力的技师。 棠佐并不慌张,双手手腕一翻,从衣袖里探出两支细木棒,这是从浊雨森林一直随身携带着的自己的近战武器。其实是非常普通的两根茉柏树枝,但在他这样一个析蕨、柔蕨双高级技师手,两根树枝的威力可以瞬间加成百倍。 只见他双手手指极其灵活地游走于树枝之,析蕨、柔蕨双术同时施展,先是一弯身子躲开了两人正面的攻势,绕到两人身后,随即双手抖开,两根细木棒如同飞速生长出有智慧的藤条一般,直缠向两人的双脚。其瘦高个没来得及躲闪,一下便被木枝生出的藤条缠了个结实,双脚立足不稳,“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另一个矮壮男动作稍显灵活,没有被缠住,他顿时察觉到了棠佐的厉害,赶忙单手一甩,十几只黄『色』光点瞬间便向棠佐迎面飞来,看来他施展出高级唤噬醒技艺来驱使他的豢虫猛袭而至。 棠佐早有防范,从左手的木枝飞快捻下十几粒指肚大的茉柏树果实,手指一弹,施展出高级御空断技艺,这些果实一粒粒极其精确地将那些飞袭而来的豢虫打落,而且有多少只豢虫,有被多少粒果实击落,一粒不多一粒不少。 那个矮壮男顿时看得呆了,哪想到这个少年竟有如此身手,刚刚发愣,双脚被藤条缠,也被放倒在地被擒。 在场所有人,包括科长雉痕都不由得为棠佐的高超身手叫好。棠佐却没有任何思想波动,又看向仅剩一人的鸾成。 此时的鸾成呆在当场,不多时才醒过味来,突然从腰间掏出一支便携速粒枪,指向棠佐。 “你别过来!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开枪了!”鸾成一脸惊恐地说。 棠佐没再往前靠近,只是示意其他人将被放倒的两人捉住。然后边从背后衣袖取出些东西,边对鸾成说:“好好,我们不过去,可你想逃恐怕也不容易吧?我想他们两个应该你的能力强,这不也很快被俘了吗?你又何必负隅顽抗呢?” “我要见我妹妹鸾华,否则跟你们拼个你死我活,反正我也知道自己逃不掉了。”鸾成面目狰狞着说。 “没问题,你会见到你妹妹的!哎!她不在那里吗?” 棠佐向她左手边一指,鸾成不知是计,扭头向所指方向望去。在这个转瞬即逝的当口,棠佐突然将背在身后的手往前猛地一探,然后飞快用另一只手的枝条向鸾成划了个圈,立即一股浓密的烟雾在鸾成的周围升腾开。此时的鸾华马醒悟自己当了,正要扣动速粒枪扳机,四肢却已然不听使唤,便携速粒枪掉落在地。随着脑袋里一阵眩晕,双眼一黑便倒在地人事不知。 “你这是……『迷』念术?”雉痕一下子便看出了端倪,心暗暗惊诧这么一个貌似年岁不大的少年,竟身负如此众多的技艺,而且还都是高等级级别。 棠佐手指一缩,将鸾成身边的『迷』念雾收回,然后环视了一下四周的古时遗迹,心有所悟地说:“我总算知道了这是哪里,怪不得新的联络点会选在这一带呢!” 第306章 冥想零帆区 等鸾成从昏『迷』苏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姐姐,你醒了?”鸾华兴奋地喊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鸾成朦朦胧胧地问道。 “这里是瞰想会的联络点。不好意思,我们只能暂时把你监禁在此了。” 鸾成听鸾华这么说,才发现自己被缚,无法行动。回想自己先前是如何遭擒的,一下便记起了那个一脸冷峻的少年。 “那个少年……他究竟是谁?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本事?” “他啊,是代言人布谷的贴身护卫,叫棠佐。”鸾华回答道,“你别看他样貌很年轻,但实际他的岁数可不小呢。” “代言人布谷的贴身护卫啊!”鸾成若有所思地自语道,“那这么说代言人布谷本人也在此地?” 鸾华摇摇头,“你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你们三个人此行恐怕是为了打探这一情况吧?” 鸾成沉默了。的确,头给的任务简报是让他们三人来刺探布谷究竟在不在这个瞰想会联络点之内,得到确切的情报后要立即汇报给驻翼彩镇的联络人椋芷那里。只是还有另一项只有她一个人所知的秘密任务,其他两人不得而知,更不能让瞰想会的人知道了。 鸾华见姐姐沉默不语,知道问题可能触碰到了他们的核心任务。先前雉痕科长嘱咐自己不用刻意『逼』问他们口供,等她和棠佐回来之后,再做安排。所以她便不再追问,只是让姐姐好好休息,嘱咐护卫员不要亏待擒获的三人,随后便退出了羁押室。 直到午后,雉痕和棠佐才回到联络点。 回来后,棠佐问的第一句话便是布谷有没有现身。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棠佐便没再多问。 雉痕顺着他们勘察的发现继续对棠佐问道:“你那么肯定那片古时遗迹曾有玄族人出没,到底根据是什么?” 棠佐说:“首先,我问过你为什么要以此地作为取代环界俱乐部的新的瞰想会联络点,你只说会的安排是如此,你也是听从调动才安置于此的,可那片遗迹在离这个大院落很近的河岸边,四周却又荒无人烟,这样的院落是否太过招摇了?其次,那三个人在古迹被你发现,他们的目标似乎不仅仅是针对联络点,那片古迹也许是他们的另一个目标。第三,咱们在古迹搜寻到的几具遗骨,让我想起了颜鸯对我说起和布谷君三岁时离开环界俱乐部一些相关的旧事。” “有关于代言人的旧事?据我所知,她从小到大只在环界半岛和悯雀相依为命,除了……”雉痕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你指的是她三岁那年经历的八十五天‘冥想零帆’期?” “颜鸯告诉我,玄族人曾经不停寻找着在超地世界可以代表他们说话的代言人,这个遴选的方式是零琴系的玄族人所创造,所以叫做‘冥想零帆’。其过程相当残酷和严格,被遴选人几乎都是各大显族最高等级技师的子嗣,但没有一个能承受到完成遴选规程,全都死于非命,布谷恰恰是这些候选人里最年幼的一位,她却通过了遴选。” 雉痕感叹道:“看来天注定布谷是这种命运啊!” “而遴选地区的选择,则是玄族人特定的区域,所以称之为‘冥想零帆’区,至于他们是以什么标准来圈定‘冥想零帆’区的,便是更高一级的秘密,颜鸯也不得而知。” 雉痕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这么说来,那片古代遗迹原先是‘冥想零帆’区的核心区域,而那几具遗骨是没有通过代言人遴选的候选人。” 棠佐接着说道:“玄族人在超地世界设立的‘冥想零帆’区肯定不止这一处,至少据我所知布谷经过代言人遴选的‘冥想零帆’区并不在此地,而是一片汪洋之。” “按照你的判断,这三个人此行的目的可能不光是要打探代言人布谷的行踪,另一方面还和这片‘冥想零帆’区的古代遗迹有关,他们到底想要得到那里面的什么呢?” 棠佐看向前面,发现鸾华正向他们两人走来,随即说道:“问问他们不清楚了。”然后又迎前问鸾华:“你姐姐清醒过来了吗?” 鸾华点点头,“她清醒是清醒了,不过意识还有些模糊。” 棠佐和雉痕交换了一下意见,决定先审问一下另外两个被擒之人。 首先押到审讯屋的是那个矮壮的噬族人,棠佐已将他的豢虫收服干净,而且联络点附近都设置了驱虫线,他再怎么施展唤噬醒也无济于事。 审讯他的是雉痕和鸾华,棠佐则待在隔壁可以监视审讯屋的一座房子里,紧盯着被审讯人的一举一动,并且可以随时通过简易联络仪和雉痕这边沟通。 “你的名字,和隶属部族。”鸾华首先发问。 那个噬族人始终是若无其事的样子,似乎根本没听到鸾华的问题,东瞧瞧西望望,完全不把面前的两人放在眼里。 “你的名字,隶属部族!”鸾华抬高了嗓音,再次厉声问道。 那人只是低下眼皮瞄了鸾华一眼,轻蔑地“哼”了一声,便又将目光移开。 鸾华有些愠怒,刚想发作,雉痕将她拦下。她从身取出一个闪着黄『色』微光的半透明袋子,递到那人的面前,“这是你的东西吧?” 那人扫了一眼,先是一怔,然后不由自主想伸手去夺,雉痕立即将袋子收回自己这边。那人腿脚被拷在椅子,无法活动自如,只得干瞪眼看着雉痕摆弄那个袋子。 雉痕漫不经心地从袋子里取出一粒暗黄『色』东西,是这个噬族人的豢虫,捏在双指当,轻轻一捻。只听得脆生生的碎裂之声,那人登时眉头一皱。 雉痕随手又取出一粒捏在手,正要再次捏碎,那人赶忙说道:“停手!停手啊!” 第307章 审讯室中的三人 “这回你肯说话了?”雉痕停止手的动作,把豢虫放回袋子。 . “你们既不是鸟族的治安厅,又不是军方的人,凭什么把我抓起来审讯?”那人还是不服不忿的。 “不错,你说得多,我们既不是警方又不是军方,但咱们之间的领域,恐怕已经超越了鸟族政-府机构和军方所能管辖的范围了吧?”雉痕沉稳地回应道。 那人心里很清楚雉痕说这番话的含义,恐怕没法再用胡搅蛮缠的口吻应付了,“那你们想要我说什么?” “你的名字,和隶属部族。”鸾华第三次问道。 “蝗烈,噬族的触俚族人。” “是谁派你们来此的?你们到这里的任务是什么?” “是联络人派我们来的,到这里刺探代言人布谷的情况。” “你们怎么知道代言人布谷会在这里出现?” “是联络人分派任务的时候告诉我们的,只说让我们弄清楚这里的布防情况,还有布谷身边守护力量究竟有多少。” 雉痕听鸾华前面这几句问话像是例行公事,没有触及到更核心的层次,于是拦住鸾华自己问道:“你们的联络人是椋芷吧?他现在身在何处?身边还有多少魄想会的人?是不是整个翼彩镇的治安机构全部都被魄想会控制了?” 这一连串的问话让这个叫蝗烈的噬族人有些应接不暇,“这个……我不知道您说的椋芷是谁,更不要说他在哪里了。至于翼彩镇的情况我更是不得而知,我是从北方靠近朝耀山脉的夕暮平原那边征调到此的,根本没到过翼彩镇。” “临时征调?那征调你的人是谁?” “具体是谁我们都不清楚,只是收到了会里的加密构想源联络信号,根据它的指引才来到指定据点。” “指定据点在什么地方?” “在离此地十几超里的一个村落,不过这种据点是个临时碰面的地方,不会有人常驻于此。而且会里的规矩,据点用过一次以后不会再用第二次。” “这次的行动,除了你之外,还有谁?” “只有被你们捉住的我们三个,除了我之外,一个是长人族人珞吉,还有一个是鸟族人鸾成。” “你们当谁是这次行动的领头人?” “是鸾成,那个翼彩族女人似乎没什么能耐,但任务简报特别强调,她是零琴乐谱有在录名称的人,所以我们两个技师都不敢不听她的。” 雉痕还想继续再问下去,耳朵里简易联络仪棠佐的声音传了过来:“看样子他只是个底层的办事员,再问也问不出个名堂。” “要不直接叫鸾成过来问话?”雉痕低声说道。 “一个一个来吧,问问那个长人族的珞吉,可以核对一下这个蝗烈是否在说谎。” 雉痕同意,让人将蝗烈带下去,带来另外一个高个子男子。这人显然没有刚才蝗烈开始时那么张狂,有些战战兢兢地坐下,不敢抬头看面前的雉痕与鸾华。 “你不用紧张,我们问什么你答什么,都是很简单的问题。”雉痕对他说道。那人勉强点点头。 “你的名字,和隶属部族。”鸾华问道。 “我叫珞吉,长领族人。” “你们来此的目的和委派人。” “我是接到联络人的加密联络信号的指示才到的临时据点和另外两个人碰的面,任务简报说我们需要探知代言人布谷在此地的详细状况。” 雉痕和鸾华又问了一些和刚才差不多的问题,珞吉回答得和蝗烈大同小异,看样子他们没有说谎。 “怎么样?你感觉如何?”雉痕低声征求着隔壁棠佐的意见。 “和我想的差不多,他们接触不到更高一级的情报。不过我更在意他的这个部族身份,长领族人……长领族人……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呃……好好看住他吧,我暂时还没有想到究竟什么地方不对劲。” “那接下来是鸾成了。” 在将珞吉送回羁押房间时,棠佐特意走出隔壁屋子,看着珞吉被护卫员押着走远,若有所思地愣了好一阵。而雉痕和鸾华走出了审讯屋来外面透透气,雉痕对鸾华说:“一会儿审问你姐姐,你会不会情绪出现什么波动呢?” 鸾华摇摇头,“科长您放心,咱们该怎么审怎么审,当我不认识她,我会公私分明,不受亲情的影响。” “你最好还是认识她吧,亲情不光对你有影响,对她的影响会更大,也许这是突破口呢。”棠佐提醒道。 雉痕觉得棠佐说得有道理,于是让鸾华放轻松,不必过于紧张。 “名字,隶属部族。”鸾华对鸾成问道。 鸾成稍有一些吃惊,然后回答:“鸾成,翼彩族人。和你一样。” 她最后说的四个字,让鸾成心一阵酸楚。没等鸾成继续例行问话,雉痕直接开口问道:“鸾成,自从那天我带着鸾华、昙燕和布谷逃离翼彩镇后,椋芷去了哪里?他对你怎么分派的这次任务?” 鸾成沉默了一下,然后直截了当地说了四个字:“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还是你什么都知道却不想告诉我们?” 鸾成不再说话,低头不语。 “看样子你这两个问题一下便触及了她的底线,”隔壁的棠佐对雉痕说道,“还是让鸾华问吧,她的戒心不会那么强。” 雉痕只好向鸾华使了个眼『色』,鸾华会意,对鸾成说道:“姐姐,你可以什么都不说,但你不会忘了当初檀迟是怎么对待咱们俩的吧?” 鸾成抬头看了一眼妹妹,然后像是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很快又低下头去。 “在瞰想会的时候还好,至少我们的名字零琴乐谱在录,她忌惮这一点。可在她叛逃到魄想会后,她是怎么对咱们俩的?还记得那次仿真拷问测试吧?可不像我俩现在这样对面而坐,什么肉体、思想的酷刑都用了。我当时苦熬不过昏死过去,你事后告诉我是你苦苦哀求她把我余下要受的刑罚都留给自己承受。姐姐,你难道还留恋着被檀迟折磨的日子吗?” 没等鸾华的话说完,鸾成低着头的身体开始微微抖动起来。 第308章 珞吉身上的疑点 “姐姐,我想椋芷也不会檀迟好到哪里去吧?” “他……没有……”鸾成突然开口,但似乎欲言又止。 . 雉痕在一旁感觉鸾成态度开始有些松动,于是暗示让鸾华加把劲。 “我最近一直在想着和家乡圣翎堡那边的父母取得联系,但始终没能成功,不知道姐姐你……” “别!别这样!他们会有危险的!”鸾成突然抬起头说道。 鸾华一愣,“他们有什么危险?难道魄想会的人……” “椋芷告诉过我,零琴乐谱在录的人,都会被人将他们的家乡圈定为重点保护地区。换句话说,对于魄想会而言也是重点监管地区,我们既然已被檀迟带到魄想会,尤其是你的叛变,他们更会重点关注圣翎堡那一带。如果不是我还在会里,恐怕他们早已血洗圣翎堡了。” “有这么严重?不至于吧。”鸾华不太相信姐姐的话,感觉她有些骇人听闻。 雉痕没有搭腔,但扭头看了一眼鸾华。从她的眼神鸾华可以看得出表达的意思,鸾成说得并非骇人听闻,魄想会的人完全能做得出来。于是她又回想起檀迟那毒辣凶狠的秉『性』,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好吧,家乡的事我们不谈了,还是谈谈椋芷吧。” “椋芷?算了吧,我不想说任何他的事,即使你们手段,我也不会说……” “我们只是想问他为什么要你做这次行动的领头人?”雉痕打断她问道。 “这……” “要知道,那两个人可都是能力不凡的技师。我不相信仅仅因为你在零琴乐谱有在录名称,椋芷如此安排。” 鸾成再次陷入沉默,这回不同于刚才,像是更在乎对方从自己的行为神态发觉出什么,双手双脚时不时地打着颤。 “姐姐,别再隐瞒了,其实我们基本都猜到你另一个不肯吐『露』的任务是什么。” 鸾成一皱眉,没有接鸾华的话。雉痕和鸾华都看得出来,她内心正在一阵阵地紧张,也在一阵阵地纠结。 “那片古代遗迹,对不对?”雉痕假装胸有成竹地说道,试探着鸾成的反应。 “怎么?你们知道那里……” 雉痕和鸾华彼此对了一下眼神,看来有门,鸾成心理防线已经有所松动了,应该一鼓作气。 “椋芷交给你的任务,要你在那片古代遗迹找到什么东西,和玄族人有关!”雉痕继续施压。 “可我确实没找到他所说的玄神殿的神像啊!”鸾成脱口而出。 玄神殿?雉痕和鸾华都吃了一惊。 众所周知,超地世界供奉玄族人为神的只有噬族的几支部族,也只有他们会在玄神殿供奉玄神。但这里是鸟族领地的腹地,与噬族供奉玄神之处相隔万里,怎么会也有玄神殿? 此时的鸾成也自知失言,赶忙又低下头不再言语,额头冷汗直淌。雉痕和鸾华之后再问什么她都不再回答,闭眼摆出任凭发落的姿态。 “到这里吧,她已经警觉起来了。”隔壁的棠佐提醒雉痕说。 在鸾成被押回去后,棠佐、雉痕和鸾华三人开了个碰头会。鸾华首先开口说道:“我觉得姐姐很快便可以开口述说实情了,咱们应该再加把劲。” “她竟然说那片古代遗迹是玄神殿的旧址,这可是最大发现,或许是她有零琴乐谱在录之人的身份,椋芷才会委派她这个机密任务。换句话说,此处的玄神殿与零琴乐谱很可能有大关联。” 鸾华频频点头,棠佐却不置可否。 “这样,鸾华,你带一队护卫员去那片古代遗迹搜寻搜寻,看看能找到什么,毕竟你和她一样也是零琴乐谱在录之人。” 没等鸾华领命,棠佐打断了雉痕,“等等!我觉得最好先不要轻举妄动,鸾成无意透『露』的情报确实很重要,但我总感觉有关玄族人的领域不是咱们这个层面能触及到的,椋芷对鸾成下达的指令也许只是把她当成探路的炮灰。” “那你的意思……” “有必要等布谷君回来,看她怎么定夺吧。” 雉痕年长,较老成持重,点点头表示同意棠佐的意见,鸾华虽然有些不甘,但也只好放弃坚持。 “相于鸾成的口供,其实我更在意那个长领族技师,总觉得他身有一些更值得咱们关注的信息。”棠佐继续说道。 “哦?你注意到了什么?”雉痕问道。 “难道你们不怪他长领族技师这个身份吗?” 雉痕和鸾华彼此看了一眼,雉痕很快明白了棠佐的意思,“哦!我懂了你想说什么。长领族人目前全族都正盘踞在梭炬山、莫隐城,直到云河游一带,而且如今正深陷内『乱』,他们的技师怎么会出现在鸟族领地深处。” 棠佐说道:“我听颜鸯说过,之前的那次环界半岛战役,壁明率领的长领族反政-府军从谧洛山南部大败而回,他们的技师部队损失极大。这个珞吉和我交手时我能判断出来他至少是在级技师水平,如今反政-府军急需技艺高超的长领族技师重建技师部队,不可能放走这样水平的技师加入魄想会。更何况昙燕在生前已经建好环界半岛防御环,任何长领族人休想越过第九大队驻守的鸟族领地边界。所以他在此处的出现,本身是一个值得我们探究的疑点。” 雉痕和鸾华同时低下头仔细考虑棠佐的话,都觉得他说得有一定道理。 “那么,咱们马再把珞吉提出来二次审问?”鸾华说道。 棠佐摇摇头,“密集审问本身不是个好主意,等明天再继续吧,咱们可以先争取和环界俱乐部那边的防御环取得联系,问问第九大队那边边界区域有什么动向。” “可当初是昙燕以边界区间委员会委员的身份来保障防御环的管理权,如今……”雉痕忧心地提醒道。 棠佐叹了口气,“唉,是啊。昙燕他们被害,对布谷君来说损失巨大。不过工作还是要做,第九大队的指挥官鹩晖,昙燕曾委托他保护布谷君,我会以我现在布谷护卫员的身份让他重新和咱们建立联络。雉痕科长,你这里有三级构想质联络仪吗?” 雉痕有些为难,“抱歉,联络站这里的构想质联络仪最高是二级。” 棠佐仔细思量了一番,考虑到二级构想联络仪收发信息的安全『性』无法保证,很可能联络信息会被椋芷的人截获。但此处条件仅限于此,三级联络仪确实很难找到。如果布谷君在好了,她可以施展冥想技,开启布谷意识通道,经过瞰想湖可以到达环界半岛。 棠佐试图在思想当呼唤布谷,但试了几次都没有收到她的回应。 没办法,棠佐出于安全考虑,没有使用联络站的二级构想质联络仪,只好等到转天再审问那个长领族技师珞吉,看从他那会得到什么新信息。 第309章 脱逃 入夜后刚用过晚饭,雉痕、棠佐和鸾华正在指挥室商量接下来的审讯策略,一名护卫员也没喊报告,慌慌张张推开房门,对三人说道:“科长,不好了!咱们先前抓住的其一个犯人逃跑了!” 三人不约而同站起身来,雉痕冲这个护卫员问道:“别慌,是哪个犯人逃跑了?” “是那个长领族人,叫珞吉的,关押的房间已不见了他的踪影。≦看 最 新≧≦章 节≧≦百 度≧ ≦搜 索≧ ≦ 品 ≧≦ 书 ≧≦ 网 ≧” 三人一听是珞吉,都是一惊。棠佐率先冲出房间,让护卫员带他去看看。护卫员将三人指引到关押珞吉的房间,见房门紧紧关着,透过向内透视的门板,看到里面空无一人。 棠佐让护卫员打开房门,到里面前后左右下仔细检查。同时雉痕问护卫员:“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不见了的?” “我和先前的守卫吃饭换班的时候,发现里面人已经不见了。” “他是从这里逃跑的!”棠佐指着房间内斜方的屋顶夹角处说道。所有人向望去,发现房檐内侧有道不太明显的裂痕,宽度恰好可以钻过一个人。 “那个地方怎么会有一个裂缝?他是怎么跑出去的?”鸾华吃惊地问道。 棠佐哼了一声,“别忘了,他可是个厉害的御空断技师。不过他割开这条裂缝的工具是哪来的?不是说不许让他们接触任何坚硬的器具吗?” 护卫员赶忙回答,“我们按照科长的吩咐,不会让他们接触坚硬器具,只是……晚饭总得让他们吃。” 棠佐点点头,“明白了,他是用餐具做的,看样子这家伙的御空断等级可能不仅是级了。” “从晚饭到现在,没有多久时间,咱们去抓还是能抓回来的。”雉痕说道。 “其他两个人怎么样?”棠佐又问道。 “另外两个都没事,我已经让那两处的看守加强戒备了。”护卫员回答。 雉痕立即召集数十名联络站护卫员,让他们分散到周边,搜寻珞吉的踪迹。 “我们也分散开来搜索吧。”鸾华建议道。 棠佐摇摇头,“我想他很可能逃往翼彩镇方向,因为椋芷的大本营在那里,他和蝗烈都是从外地招募而来,只有他们的领头人鸾成来自翼彩镇。所以珞吉很有可能逃脱后立即去投奔他的指令下达人椋芷,咱们一起沿着这条线路去追可以追他。” 雉痕觉得棠佐所言不虚,于是将鸾华留在联络点,看守好另外两人,谨防他们越狱。自己则和棠佐驾驶悬翼机分头往翼彩镇方向追击而去。 虽然天已入夜,四下里漆黑如墨,但沿着河冰冻的支流前行,眼目还是可以看清周遭的情况。棠佐尤其眼尖,发现前方大概半超里远的,有一人在月光下往前跑着,速度开始很快,但可能因为疲劳,脚步逐渐放慢下来。他凑近离自己不远的雉痕,和她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让她带人从侧翼包抄拦住珞吉的去路,前后夹击。雉痕会意,带人加速在前面堵截。 终于在一片草垫前,雉痕拦住了珞吉的去路,后面的棠佐也追击而至,将他一人夹在当。 珞吉见前后被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四下里观察着此时的境况。 “行了,你逃不掉了。”雉痕用聚焦彩光器照着他说道。 珞吉似乎还心有不甘,空手控制着一柄吃饭用的金属勺子悬浮在空,左右摆动着像是威胁着不要靠近他。 “大家小心!他可不是一般的长领族技师,那把勺子在他手里威力可不小。”棠佐提醒所有人。 “索『性』开枪把他放倒得了!”一个护卫员用速粒枪瞄着珞吉说道。 “不行,我们得活着把他捉回去!”雉痕否决了他的提议。 众人都能看得出来,如果冒失着往前冲过去,很可能被那把勺子攻击,可不是闹着玩的。因此局面暂时僵持在这里,抓捕的人和珞吉谁都不想主动出手,却又不能退却。 正在此时,突然珞吉从衣服使劲拽下两枚纽扣,大家都以为他要施展御空断用纽扣攻击,纷纷向后退了一步。但没想到他将两枚纽扣往空一抛,然后施展御空断用勺子在高空将两枚扣子几乎同时击碎,发出“咔拉咔拉”的声音,同时纽扣的碎片被击出老远。而且护卫员有人不由自主用聚焦彩光器照向被抛出的纽扣,一闪一闪发出点点光芒,如同闪烁的星光一般。 雉痕不明白他这是在做什么,对珞吉问道:“喂!你这是做什么?你已经无路可走了,老老实实和我们回去吧。” 珞吉没有回答,只是将勺子收回到手边,继续保持着警戒的姿态。 棠佐看他怪异的举动,又抬头见到空瞬间点点闪烁的光芒,不禁心一动。 “我不会放着冥想零帆区这么离开的,你们放心好了。”珞吉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雉痕还没搞清楚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棠佐已然意识到危险在附近了。 “不好!这里有他们的人,大家注意……”棠佐的话刚说到一半,几声清脆的速粒枪响,两名护卫员应声倒地。其他人见状,全部立即趴伏在地。 雉痕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得不轻,赶忙四下环顾敌人的具体方位,并且让大家隐蔽好,不要慌『乱』。但此处是片平坦的草垫,毫无遮挡,联络点的所有人都暴『露』在对方的枪口下,哪里有可以隐蔽的所在?又是几声枪响过后,雉痕这边再次伤了三四人。只是还好是深夜黑天,等众人把彩光器关掉候,敌方便不会瞄得清楚。 “这样不是办法,咱们呆在这里等于被人当做靶子啊!”雉痕对棠佐说道。 “我观察到了,他们枪声是从西南方向而来,那边是处高坡,咱们必须离开这片草垫。” “可这个珞吉怎么办?这样放他走了?” 棠佐沉『吟』了一下,想来这片区域没有自己可以施展技艺的条件,敌我双方的位置也对自己颇为不利,想必这个珞吉早计划好逃出来以后到此处和他们的人接应。 “实在没办法,只好撤退了。”棠佐对雉痕说道。 雉痕无奈,只得下达命令,让几名护卫员掩护,其他人有序撤离此地。 在撤退的当口,棠佐看到对方有几名全副武装的人快速赶到珞吉身边,拖起他便往高坡走。但怪的是,珞吉似乎并不想跟他们走,执拗着不肯离开,嘴里还念叨着:“我不会放着冥想零帆区这么离开!我不会放着冥想零帆区这么离开!” 棠佐心生古怪,他为什么说这里是“冥想零帆区”?根据先前的分析,椋芷委派鸾成在那片古代遗迹处搜寻什么东西,所以那里才是“冥想零帆区”,而珞吉所说这里是“冥想零帆区”又是怎么回事? 第310章 武装小队的目标 在雉痕收队回程期间,她一直在思索着珞吉这次逃脱的整个过程,一些其的细节总觉得十分不合常理,但要说具体古怪在什么地方,又说不出来。 马要到达联络点时,雉痕想再找棠佐讨论几句,猛然发现队伍竟没了棠佐的踪迹。向左右的护卫员询问有谁看到棠佐了,众人不约而同地纷纷摇头,表示黑暗谁都没有注意棠佐的举动。 他会去哪里呢?难道是去跟踪救下珞吉的那些人了?凭他满身绝技,那些人在他眼前将逃犯劫走,想必他一定心有不甘,选择自己单干也很有可能。这样也好,他一个人目标小,没有累赘,算是捉不回珞吉,凭他的机智,足可以打探回来更有用的消息。 果不出雉痕所料,棠佐趁着撤退时的忙『乱』,自己一个人没和任何人打招呼,绕到草垫南侧的矮灌木林,顺着珞吉被救走的痕迹沿路追踪下去。 此处再向西南十几超里便是月陆墓谷,翻过峡谷后会到达翼彩镇。这些武装人员没有丝毫停留,带着心有不甘的珞吉一口气抵达月陆墓谷谷口,此时天光见亮,棠佐生怕被对方发现,不得已在离谷口半超里的地方停住脚步,仔细观察着那些人的举动。 本来棠佐估计他们会很快穿过月陆墓谷到翼彩镇,与椋芷的人汇合,但他们似乎并不想进入翼彩镇,而是只在谷找了个背阴处停驻。 棠佐小心翼翼地接近谷口,绕过看守谷口的两名岗哨,寻找到这些人的藏身之处。珞吉此时还和救下他的人吵闹,一点都没有被同伴所救的释然感。 “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不是说好汇合在‘冥想零帆’区里会帮助找到我想要的吗?” 武装人员一个领头人对珞吉说:“喂,为了救你我们可冒了相当大的风险!你别得寸进尺,这里我们也不会呆太久,休整一会儿我们得再往南到边界地区,想通过那里更是道难题了。”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这和说好的不一样!”珞吉失声大叫。 那个领头人伸手把珞吉的嘴巴捂了个严实,然后举起速粒枪用枪口抵着珞吉的额头恶狠狠地说道:“你最好心平气和地和我说话,否则我可不管指挥官的命令,一枪先崩了你!” 珞吉此时才逐渐冷静下来,惊恐地朝他点点头,领头人才放开他的嘴巴。 “会里的联络人不是答应我,无论是任务成败,只要退回去时路过那片草垫,会有人接应,而且帮我在那片‘冥想零帆’区里找到我想要的东西吗?” 武装人员的头领向左右的手下看了看,“有人和咱们提过这事吗?有吗?”众人都是摇头。随后他对珞吉说道:“我们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冥想零帆’区『乱』七八糟的,我们只是得到了指挥官的命令,把你接回大本营,然后任务完成了。” 珞吉大惊,“你们……你们不是椋芷派来的?那你们是……” “椋芷?你说的是那个长相古里古怪的麋源族家伙吧?我们当然不是他派来的,我们是受壁明指挥官的派遣,特地暗潜入鸟族领地把你接回莫隐城的。” 珞吉一听他这么说,吃惊非小,“莫隐城?不!我好不容易从那里逃出来,肯定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武装人员的领头人“嘿嘿”一阵冷笑,“这可由不得你了,壁明指挥官下达了死命令,必须把散落在各地的长领族技师给找回去,无论死活。我们这一队还托了椋芷的关系,才找到你的踪迹,怎么?你还想背叛我们长领族反政-府军吗?” “不……不……我不会和你们回去!除非找到我儿子的遗骸,否则我死也不和你们回去!”珞吉眼睛紧瞪着领头人说。 “你儿子的遗骸?他不是很久以前失踪了吗?” 珞吉摇摇头,“椋芷这次任务信息里单独告诉我的,我儿子的遗骸在‘冥想零帆’区里,因此我才义无反顾答应这次行动。所以,我不会让你们这么带回去!” 领头人冷冷地哼了一声,“关于你这些私事我们管不了,我们的任务是带你回莫隐城。别以为壁明指挥官单纯为了重建技师部队而任由你的『性』子,你不回去,也不会让你落入别人之手加以利用,这是壁明指挥官授权给我们的最后处理手段。” 珞吉狠狠地掏出了一直带在身边的那把勺子,“那我和你们拼个死活!” 他刚想施展“御空断”攻击领头人,身后的武装人员悄悄打开短臂钜,用钜的钝面重重击到他的头,珞吉立即被打晕在地,人事不省。 “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我们冒险从雉痕那救他出来,还耍横,非要咱们来硬的。” “端佲队长,咱们早该这么办,省得和这个家伙多费口舌。”旁边一个武装人员说道。 这个叫端佲的领头人说道:“他可是壁明长官非常看重的高等级技师,咱们一开始这样对他,还怎么重建技师部队?这样只是对付他们的下策,既然他冥顽不灵,咱们也没办法。”说完,他把传令兵叫到跟前,“让大家尽快整理行装,咱们过会儿出发,绕过翼彩镇,走鸟族南部边界那条路线。” 棠佐听完他们的对话,心不由得仔细思量起来。这些人应该是壁明为了重建技师部队,委派到各个族群领地的行动小队,他们的情报来源是魄想会。只是有些主动逃离的技师还并不想被带回反政-府军,魄想会为了争取壁明这一股势力强大的武装力量,将加入会的这些长领族技师用各种手段重新交还给反政-府军。既然这些技师并没有和魄想会各个地区的联络人有实质接触,自己也没必要再将他捉回去,手有鸾成这个关键人物已经足够。 想到此处,棠佐打算放弃继续跟踪这些人,准备回瞰想会联络点和雉痕、鸾华她们汇合。 正当他要离开月陆墓谷时,不经意间听到行动队一名负责联络工作的士兵对端佲说道:“报告队长,莫隐城大本营那边发来紧急消息,是二级加密构想质信息,需要您亲自解码。” 端佲一皱眉,大本营一般和行动队联络很少有加密信息,但凡发来加密的构想质信息,都是相当重要的指示,而且只有掌握着加密密码的队长才有接收权限。 他走到构想质联络仪前,输入加密解码,收到的构想解析源给他展现出这样一幅情景:一只巨型双头虫子从沙漠深处钻出地面,发现了沙海的一座绿洲,两只虫头却为抢先霸占这座绿洲而互相撕咬。而其一只虫头顶长出一只极长极锋利的触角,用它刺向另一只虫头,但没料到却被另一只虫头张口咬住这只触角。 端佲倒吸了口凉气,自言自语的轻声说道:“怎么会?六凌在梭炬山?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第311章 千里追踪 这句话声音虽然很轻,但非常清晰地传进了棠佐的耳。 端佲来回踱了几趟步,又看了看被打晕的珞吉,嘴里嘀咕:“看样子必须要把他活着带回莫隐城了,壁明指挥官的技师部队重建计划不能再耽搁。”然后他对通信兵指示道:“给大本营回复消息,我们会在十天之内回到莫隐城,至于珞吉回去以后的后续工作,请指挥官亲自定夺。用二级加密构想解析源发送出去。” 通信兵将信息发送出去后,旁边的副手对端佲说道:“队长,指挥官对回收来的技师如何安排,咱们还有必要参与吗?” “指挥官最开始要求咱们不光要回收这些技师,还要确定他们可以听从安排组建技师部队,否则即便干掉也不能再让他们脱离长领族反政-府军的控制,尤其是不能被那些启牧派的人招去。不过通过大本营发来的加密信息来看,组建技师部队已经势在必行,即使像珞吉这样不那么听话的,我想壁明指挥官也必须要不择手段让他范,最终完成技师部队的重建,而且形势已经刻不容缓了。” “哎!对了,记得珞吉的妻子还在咱们手吧?那倒是一张王牌。” 棠佐听到这里,心不免一动。心想如果他们以珞吉妻子相要挟,恐怕他不想加入技师部队也不行了。六凌既然已经重返启牧派部队,自己有必要向他施以援手。想到此处,他决定跟随这支反政-府军小队潜入莫隐城,将珞吉与他的妻子一起救到梭炬山六凌那里。 很快,端佲的小队整装完毕,从月陆墓谷出发,绕过翼彩镇和鸟族驻军,往南部的边界而去。 在他们离开后,棠佐抽空到月陆墓谷显辉的墓碑前拜了几拜,心再次呼唤了几次布谷的名字,但仍然没有任何回应。他心想,如果悯雀还活着,由他借助构想源石碎片的力量施展冥想技,也许可以直接去到瞰想湖与布谷相见。 不过毕竟斯人已逝,棠佐不去再想悯雀几人,加紧脚步追赶端佲。 追行了三天,端佲的小队到了浅海最东端,鸟族南部边界跃浪海峡,这里是浅海与沐洲海的交界处,被三处陆地分隔,北边两处属于鸟族,由于暗礁丛生,风大浪急,大型船只基本不在北边航行;南边一处属于鳍族,那里是商业运输重镇梦迁港所在地,是边界的交通枢纽。 因为海峡再往西去便是环界半岛监测环的控制范围,端佲的小队只能从海峡渡海到梦迁港,再搭船到枫荫三角洲。这条路线是他们早已安排好的,所以沿途并没有遇到太大困难,渡海的近海伪装船只都不是问题。倒是追踪而至的棠佐有些发愁,这该怎么继续跟下去呢? 棠佐思前想后,决定不再沿着端佲的这条路线追踪下去,而是先去环界半岛溯月镇的鸟族第九大队和指挥官鹩晖碰面,然后通过边界直接赶奔莫隐城,必定会先于端佲他们到达。是这个主意。 于是棠佐在海峡的悬崖边眼望着端佲的船开远,转身往西而去,只用了半天时间进入了边界环的监测区域。 这里是片丘陵,有一座他叫不名字的小镇坐落在丘陵之,离溯月镇还有一天的路程。可当棠佐刚踏入小镇边缘,立即被不知在哪埋伏着的一队鸟族士兵包围。 “什么人?别走了,在边界『乱』窜有何目的?” 棠佐先是吃了一惊,随后稳住心神对他们说道:“你们是第九大队的吧?我要见你们长官鹩晖。” 这些士兵没有理会棠佐的话:“回答我们的问题!看你的样子不是鸟族人,你究竟是什么人?到这里什么目的?” 棠佐无奈,只得回答:“我叫棠佐,是麋源族人,你们大队的指挥官鹩晖应该认识我。” 鸟族士兵互相看看,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第九大队指挥官怎么会认识你这么个麋源族的小孩蛋子!” 棠佐心想看样子事情不太好办,如果想见到鹩晖,这些底层士兵的关必须过去。他脑筋一转,有了主意。 “是这样,我是麋源族的军事代表,隶属于驻防在朝耀山脉边界的麋源族部队,因为边防长官要给交界的其他部族联邦边防军长官共享一些很重要的消息,所以派我来见你们指挥官。” 盘问的士兵一皱眉,“你这个小孩子这说辞很牵强啊,首先,边防部队要传达消息的话,用共通联络仪好了,何必要派人来?其次,即使派人来,你如果来自朝耀山脉边防部队,应该是走北部的溯月湾一线吧?怎么会来到南部的弛沿镇?更何况麋源族边防部队会差遣你这么个小孩儿来做军事代表?说出来谁会信!”旁边的士兵一阵嘲笑。 棠佐对他的疑问丝毫没有慌『乱』,胸有成竹地回答道:“是这样,我的任务是给从谧洛山到环界半岛整个区域内的各领地驻防军联络消息,所以先由西线的长人族东方面军开始,到长领族反政-府军,再到南部的鳍族边防军,最后才来到鸟族这边。至于使用共通联络仪,因为我送来的消息里,会告诉各边界驻军,共通联络仪的频段已经被外部监控了,所以共通联络仪已没有安全保障,所以才会派我来送消息。至于笑话我是小孩儿的,你们明显不知道我们这个族群的麋源族人体态特征是这个样子,其实我年岁并不你们小。” “那你怎么证明你是麋源族边防部队派来的军事代表?” 棠佐从怀取出一枚六角徽章,递给鸟族士兵。这是沐萧曾经给他的麋源族军事代表的证件,为的是他与禾梃的联络更为方便。棠佐一直没使用过,今天算是派了用场。 对方接过去翻看了一番,看样子应该不会错,便将它还给棠佐。 “你要传达什么消息,告诉我们好了。” 棠佐摇摇头,“这可不行,我要当面和你们第九大队的指挥官鹩晖说,才算完成任务。” 这队士兵一时拿不定主意,于是派一名联络员通过边界环的统一络向级汇报。很快面的答复下来,命令小队将棠佐护送到溯月镇第九大队总指挥部,鹩晖指挥官要亲自接见。 第312章 归来布谷的新政策 一天之后,棠佐和一队鸟族士兵搭乘了空艇到达了溯月镇。 抵达溯月镇后,棠佐担心的事情成为了现实。他没有得到按照说好的见到大队指挥官鹩晖的机会,而是单独被送到一处看管严密的单间关了起来。 若是按照棠佐的身手,突破出这间囚室并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他仍然抱有见到鹩晖的一点希望,所以耐下『性』子在囚室等待消息。 一连等了一天一夜,始终没有见鹩晖的消息。他偶尔开门往外看,外面是软禁他的看守,问他们只说是已经向指挥部汇报了,目前还在等待指挥官的指示,让棠佐耐心等待。可棠佐逐渐失去了耐心,他心里估『摸』着端佲的小队如今可能已经越过了鳍族领地,到达了枫荫三角洲,再有三四天会回到莫隐城。如果自己不能在壁明要挟珞吉加入技师部队成功前将他和他妻子摆脱壁明的控制,对六凌方面的威胁会进一步加大。 看样子不能再等了!布谷君,我只能得罪鹩晖,不辞而别了。 他刚想到这里,突然头脑闪过一个声音。 ——先等等。—— 棠佐登时一惊,随即明白了,这是布谷意识在和他连线,是说布谷要回来了。 ——布谷君?你要回来了?——棠佐心念叨。 刚一出神的当口,突然囚室的窗口处传来吱扭一声,棠佐扭头看去,只见窗户缝处透过一线耀眼光芒,布谷从窗口处走出来。她身穿一件天蓝『色』长袖布袍,光着脚丫,肩膀落着她的宠物“糖豆”,左眼依旧罩着黑『色』眼罩,右眼微微眯着,像是没有睁开。 棠佐紧抢两步走到布谷近前,刚想开口询问,布谷却对他摇了摇手,向囚室门口指了一下。棠佐不知何意,往门口方向看去。 突然囚室门一开,从外面走进两个人,都是军官模样。走在前面的是个高个子,威风凛凛,像是个高级指挥官;他身后跟随的人棠佐认识,是护送他来到此处的小队队长。 这个队长进到房间后,猛然看到布谷,着实吃了一惊。正要盘问,被那个高个子拦住。 “这里没你的事了,在外面等我的命令。” 小队队长行礼后退出去,屋子里只剩三人。 ——他是鹩晖,你要找的人。——布谷意识告诉棠佐。 “布谷!你果然在这儿,刚才我还以为只是一场梦呢!”鹩晖抢前对布谷说。 布谷没有理会他,只是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你从哪回来的?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昙燕委员怎么没和你一起?还有悯雀他们呢?这位棠佐又是谁?”鹩晖一口气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你替我回答他吧,但不要告诉他悯雀哥他们的事。——布谷意识告诉棠佐。 棠佐虽然不明白布谷为何不让自己告诉鹩晖悯雀遇害的事,但既然主人开口,只好依照她的吩咐。 “是这样,鹩晖指挥官,”棠佐对鹩晖说道,“我是保护的布谷贴身护卫,名字叫棠佐。我们这次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棠佐回答道。 鹩晖扭头看看棠佐,又看看布谷,感觉很是诧异,不知道布谷为何一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倒是这个护卫棠佐像是传声筒一样在代替她说话。 ——棠佐,告诉鹩晖,我的新政策。——布谷意识再次传入棠佐头脑。 棠佐皱了下眉头,然后对鹩晖说:“我棠佐作为布谷的传话人,现在要宣布她的新政策。首先,她决定不再对任何人说话,她想表达什么意思,所有的都通过布谷意识传达给我,然后由我转告其他人;其次,无论她现在明里暗里属于什么部族,都不再承认,从今以后,她会成立一个新的部族——知更族,属于鸟族族群,她自己是唯一一个族人;第三,无论是瞰想会、玄族使者,还是真正的玄族人,她都不再担任他们赋予自己的任何头衔,什么代言人,什么瞰想会旗帜,都与她彻底无关。” 鹩晖听着棠佐将这一大段独白式的宣言一口气讲完,一时有些发懵,“布谷……她为什么会做这些决定?还有,悯雀、昙燕他们现在何处?” “她的决定很正式,没有任何情感和玩笑『色』彩,而且未来她也会将这个政策向整个超地世界宣布。”棠佐回答道,“至于悯雀、昙燕他们,如今还在麋源族领地,另一块构想源石也在那里。” 布谷等棠佐说完,轻轻抚了抚肩头“糖豆”的一身绒『毛』,从袍服口袋取出一块包着东西的方巾,交给棠佐。随后棠佐将方巾转交给鹩晖,鹩晖不知此为何物,接到手打开方巾,一看吃了一惊,竟是闪着暗蓝『色』光芒的一块构想源石碎片。 “这……这是深邃冥碎片?” 棠佐点点头,“是的,布谷君请求你帮她保管,可以嵌入边界环的核心构件之,可以大大增强环系统的功率,请切莫遗失。” 鹩晖心一阵激动,赶忙把碎片包好,放在自己贴身之处,对布谷说道:“请放心,我一定好好保管,如果今后有用到它时,随时可以和我说,我会原物奉还。” 布谷没有任何表示,看了棠佐一眼,然后从左眼眼罩透出丝丝光芒,与此同时来时窗户的光芒再次闪烁,布谷缓步走进光芒,随即消失不见。 “她……她去了哪里?”鹩晖不可思议地问道。 棠佐回答:“回瞰想湖去了。对了,刚才她离开时,让我继续我的行程,帮助六凌度过难关。” “那我能做些什么?只要我能力范围内可以做到的,一定全力相助!可惜昙燕不在,如果她发话,我连第九大队都可以直接出动。” 棠佐见鹩晖表了态,便将自己追踪端佲小队、解救珞吉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他,并提出希望鹩晖能帮助自己越过边界,直达莫隐城。 “原来是这样,这你尽管放心,我们第九大队一定将你安全送达莫隐城。只是听你说起反政-府军的事,我倒是想起一个多月前路经环界半岛的两位鸟族治安厅的治安官来,一个叫鹋迁,一个叫鹭齐。他们便是从反政-府军控制的区域越界而来。” 第313章 六凌回归梭炬山 “鹋迁?鹭齐?我似乎听说过这两个人。 “他们押解着一名连环杀人案的要犯,是个麋源族女人,好像叫檀迟……” “檀迟?噢!我知道了!”棠佐恍然大悟,他曾经听鸾华介绍过檀迟,而在和懋然的接触,也提及过鸟族治安厅的治安员鹋迁和鹭齐千里追凶,最后将檀迟抓获归案的事迹。“他们两个也途经过此处?” “何止是途经,他们受昙燕委员和六凌所托,将如今反政-府军内部的形势调查了个一清二楚,并将情报知会给第九大队。” 棠佐也有些好,便问起他们两人究竟带回来什么情报。 “首先,他们反政-府武装内部如今已经彻底分裂为两大阵营,一个是以壁明为总指挥官的新派长领族反政-府军,现在控制着云河游、莫隐城及其周边二十多个村庄镇甸。其实与其还管他们称为反政-府军,倒不如直接说他们是长领族亲政-府军更贴切。” “亲政-府军?为什么这么说?”棠佐不解地问。 “自从那次环界半岛战役之后,壁明因为长人族东方面军在瘦门岭一线的军事调动导致全线撤退。而如今他们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竟和长人族联邦军方达成了谅解与共识,联邦政-府军基本和壁明一方不再属于敌对关系,只要他们不越过瘦门岭,两方面不会有利益冲突。” “原来如此。那你说的两大阵营的第二个是什么?” “第二大阵营是去年年底他们反政-府军内部被清洗整顿的启牧派一方,也是布谷作为他们精神领袖的拥戴启牧氏一族的长领族人。当然,如今布谷已经宣布不再与他们有关系,这种说法便可以成为历史了。” “那他们这一派如今情况如何?” 鹩晖摇摇头,“他们情况不太妙了。自从去年年底的那场内『乱』后,启牧派的部队被分割成三块,一部分据守在梭炬山,有一个半队的兵力,以险要地势作为屏障,算是站住了脚;另一部分靠近麋洛山的西南,离云河游很近,也是因为有崇山峻岭的依靠,才可以勉强支撑;还有一部分的启牧氏部队没有前两方幸运了,他们被冲散到靠近长人族领地同梁城附近,被长人族联邦与壁明的部队两方夹击,在云河游流域坚持了一个多月,最终落个弹尽粮绝全军覆没的结果。” 为了让棠佐更直观地认识目前鸟族、长人族、长领族反政-府军,以及鳍族四方边界区域的形势,鹩晖将他请到了自己的指挥所,打开三级构想仪的军事投影图,边指给棠佐看边向他详细介绍壁明的武装势力范围、启牧氏部队在梭炬山以及谧洛山的落脚之处,还有长人族东方面军与南部部队的部署情况。 棠佐眉头紧锁,“看这个形势,无论是梭炬山还是谧洛山,启牧氏的部队都处于壁明和长人族政-府军的夹击之,果然凶险异常。” “可不是!从边界环近一阶段的监测,壁明与启牧氏部队的战斗零零星星地打了数十次,双方互有胜负。主要还是集在梭炬山以东、莫隐城南部一带。谧洛山一线倒是交火很少。” “壁明可以用这样的消耗战术,可梭炬山那边可耗不起,这样下去他们只能一点点被削弱实力。如今他们急缺一名能带领部队脱离困境的领导人。” “的确,不过我昨天刚收到边界环监测到的消息,据说六凌已经回到梭炬山,只是这个消息还没经过证实。可按照鹋迁二人带回的消息,六凌前些时候还身在噬族领地的洹旋高地一带,怎么会很快到了梭炬山呢?” 棠佐语气坚定地对鹩晖说:“这个不是问题,六凌很有可能已经回到梭炬山了,具体原因由于与布谷有关,我不便细说。总之,如果六凌能返回启牧氏部队当,他们应该会有转机。” “原来是这样,那我派人证实一下这个情报,详细原因没必要了解了。” 谈话后棠佐只在溯月镇逗留了一天,转天便要求鹩晖帮他越过边界,潜入莫隐城。鹩晖也不强留,委派一个小队的边界行动组,护送着棠佐隐蔽越过壁明的反政-府军边界观察哨,将棠佐安安稳稳地送到莫隐城以东二十超里处。 小组领队告诉棠佐,再往前走壁明部队的巡查会极其严格,小组最远只能送到这里。棠佐表示感谢,告诉他们不用再往前了,前面的行程自己足可以应付。 与鹩晖的部队分别后,棠佐一人独自踏了赶往莫隐城的征途。 与此同时,端佲的小队押解着珞吉已通过海路到达了枫荫三角洲,依照长人族联邦与壁明达成的谅解协议,他们顺利地通过了边界线,向东北方的莫隐城快速行进,预计再有三日可以到达。 珞吉在这一路一直对端佲表达着不满,很抗拒再回到长领族壁明的领地,即使妻子仍然被人当做筹码控制着,自己也不愿意加入他的技师部队。 “那按你的想法,你会怎么选择?投降稚痕他们?”端佲在路反问珞吉。 珞吉犹豫了片刻,“我……我不会投降他们,但总之也不会加入壁明的技师部队。” “哼,那你何必身怀高级御空断的技艺呢?要知道,不是每个长领族的御空断技师都能砺炼到高级的级别。本身御空断这种控物技艺相当难砺炼,更何况你能砺炼到高级技师。如果你加入技师部队,必定会是指挥官级别的不二人选。可你要不加入,岂不白白浪费了你这一身本事?” “难道这也是我的错?” “有不一般的本事,必然有不一般的命运。你最好记住我这句话。” 珞吉对端佲这句颇有深意的话无言以对,不过他仍然无法接受加入壁明技师部队的命运,于是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通过自己的力量,改变端佲所说的“不一般的命运”。 小队行至离莫隐城不到五十超里时,恰恰离梭炬山的势力范围很近,端佲让十几名小队成员加万分小心,谨防被启牧派的人发现。 但毕竟此地在启牧派部队的监控范围之,小队驾驶着悬翼机刚走了没多远,山道两旁一声警报,冲出一百多名全副武装的长领族军人。为首的指挥官名叫缙云,呼喝一声拦住端佲小队的去路。 端佲一看便知道是启牧派的部队,虽然众寡悬殊,但丝毫不惧。他对缙云的喊话并不回答,举枪便『射』。缙云也毫不示弱,指挥部队还击。一番战斗后,双方互有损伤,而端佲的小队装备精良,即使人数劣势明显,倒可以支撑一阵。 他一边指挥小队成员抵抗,一边策划好撤退路线,从东南方向的一条小路绕过启牧派部队的阻击,加快速度赶往莫隐城。而缙云一方并没有能力完全包围他们,眼看对方绕道而逃,只好收兵回山。不过抓了两名俘虏,可以从他们口盘问出个究竟。 这是六凌回到梭炬山主持大局后第四天发生的事情。 自从在镜岛颜鸯将六凌和鸾华以需要帮手为借口留下来,而与布谷、悯雀众人分开后,两人甚是不解。颜鸯告诉鸾华,稚痕那边需要她的协助,料理布谷的一些后续事务;至于六凌,颜鸯告诉他自己已经从鹋迁那里获得了关于启牧派部队处境堪忧的消息,需要他回去主持大局。 六凌甚是激动,准备立即动身回去,大展身手。但颜鸯却告诉他,必须得等布谷回来,才能打开返回超地世界的通道,他自己是没有这个能力送六凌回去的。 六凌只好身在镜岛耐心等待。不过没等多久,布谷便重新现身,只是『性』情大变,没有言语,也没有对任何人表达自己情绪的心念。六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问不出悯雀众人情况如何,只好由颜鸯向布谷提出要求,将自己通过布谷意识的通道送回了梭炬山。 等他在梭炬山现身后,他曾经的手下宪钧、缙云等人惊喜异常,热烈将他迎接回大本营,并向他介绍了最近一段时期与壁明部队的斗争形势。其实这些六凌都已了然于心,他回归后第二天便发下了三道命令:第一,加固梭炬山东线的防卫与巡查力量,严防壁明部队的袭扰;第二,想方设法与谧洛山一线的启牧派部队取得联系,尽快制定会师计划;第三,派人向西渡过云河,潜入长人族领地的云遐镇,打探以向欣为首的问天族技师团队的情况,如有可能,最好将他们争取到自己这一方。 命令下达了没三天,缙云便阻截了端佲押送珞吉的小队,虽然被他们逃脱,但俘获了两名小队成员。 缙云将他们带到六凌的指挥所,六凌亲自向他们问话。 “你们是壁明派遣去其他族群领地的?去执行什么任务?小队押解的人又是谁?” 面对六凌问出的一连串问题,两人都是缄口不言。六凌本不是耐得住『性』子之人,见他们以死扛的态度应对,不由得怒从心生,命令缙云对他们施以酷刑。 经过几番施刑,其一人终于熬刑不过,将端佲小队此去鸟族腹地的目的和盘托出。 而另一人见同伴已将实情供认,心有不甘地冷笑着对六凌说道:“嘿嘿!六凌指挥官,还记得曾经我们技师部队偷袭环界俱乐部吧?那或许是你们经历过的最可怕的梦魇,如今壁明长官已经重启组建技师部队的计划,你们的日子也许不多了。” 第314章 托斯勒姆谎言实验 的确,留给自己应对的时间可能不多了。≦看 最 新≧≦章 节≧≦百 度≧ ≦搜 索≧ ≦ 品 ≧≦ 书 ≧≦ 网 ≧ 盛天悯从林越枫的公司离开后,头脑像是灌入一团混『乱』不堪的浆糊,不知道从他那里得到的大量信息该如何解读分析。看样子有必要重新集结“启明星体系”成员,帮助自己重新梳理思路。 但他首先拿起电话联系的却不是任何一名“启明星体系”成员,而是下意识地拨通了维卡莱娅的号码。 “抱歉打扰你,已经到家了吗?” “我现在在唐老师这里,你有事找我?” “唔……有些私人问题,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改天有机会再问你也行。” 维娅似乎知道盛天悯要问她什么,也没去追问,只回答了一声“ok”,便挂断了电话。 在电话挂断的当口,他刚刚从写字楼里走出来,抬眼正看到先于他离开林越枫办公室的林依茹,坐在临街的星巴克店前,一边喝着热咖啡,一边胡『乱』点着手机,像是已经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了。 盛天悯本想不去理会她,径自回家。但林依茹冷不丁抬眼往自己这边看去,发现自己也在看她,脸显出些许怪异的表情。她对盛天悯招了招手,意思是让他过去。此时的盛天悯也不好装作没看到,只得硬着头皮走到林依茹近前。 “大琳子的男朋友,怎么没见你女朋友在身边啊?”林依茹的语气依然不太友好。 “她有她自己的事。”盛天悯只能这么回答。 “你和我哥聊得可够久的,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嗯……没聊什么,一些家常而已。”盛天悯敷衍道。 “不用那么紧张,坐下说。”林依茹请盛天悯坐在她对面,然后问他要点什么喝的,她请客,盛天悯婉言谢绝。 “聊家常啊?是不是有关于大琳子的家常?”林依茹言语里透着酸气,“不过我离开时,你们正聊望维集团并购的事,怎么?盛编辑开始对资本运作方面的事情感兴趣了?” “哪有,是林总他非要给我看,里面确实和我多少有些联系。如说那份并购杂志社的方案书……” “得得得,大琳子男朋友,这种事情我一点兴趣也没有,不然我也不会途从他那里跑出来透气了。”林依茹打断盛天悯的话,“我倒是希望真像你说的,和我哥聊聊家常呢,毕竟你们之间的私人事情要那些无聊透顶的公事更容易吸引我。” “你说的私人事情是指?” 林依茹一皱眉,“你怎么还明知故问!还不是景心琳和你们俩的事情吗?非叫我挑明了啊!” “呃……我们之间有什么事?” “嘿,你这人……”林依茹有些动怒,“难道说大琳子喜欢你这款榆木脑袋型号的男生吗?前些时的同学会,你忘了?景心琳后来没和你解释过什么?” 盛天悯当然清楚林依茹指的是什么,只是不知道景心琳在她的这些同学面前谎称自己是男朋友的这场戏该如何收场,而眼前面对林依茹的这个场景显然不合适,但又该如何应对她有些挑衅意味的话呢? “她……倒是多少说过一些,其实……我也没怎么放在心。”盛天悯只好继续敷衍着回答。 这个回答让林依茹更是纳闷,“你这个当男友的我可头回见,自己女朋友介绍她的追求者如何,你居然都不放在心?难道说你们的关系已经稳固到了百分之百信任度了?可你们确定关系才几天啊?” 这一番话让盛天悯无言以对,本来他不是个会圆谎之人,再加带有满满八卦属『性』的伪情敌堂妹这连珠炮一般地提问,实在让他应接不暇。 林依茹见面前的盛天悯似乎和自己无法对私人情感问题有更多的交流,以为他这样的男生对于男女之事本是如此木讷,殊不知盛天悯真正的想法却是苦恼于如何为景心琳圆谎。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提及作为你女友的景心琳,那么想不想了解一下作为一个逻辑思维怪物的景心琳呢?”林依茹话锋一转,好像语气也随着和缓下来。 “哦?愿闻其详。” “你来之前,我正在和我堂兄林越枫说起她研究生时代的一项很有趣的思想实验——托斯勒姆谎言实验。” “什么实验?” “托斯勒姆谎言实验,你刚才在办公室的时候没有听到我和林越枫之间的谈话吗?” “呃……不好意思,可能我当时正在聚精会神看着那几份并购方案,没有注意你们俩在聊什么。” “所谓的‘托斯勒姆谎言实验’,是模拟一个封闭空间的四个人甲乙丙丁,其甲乙丙三人都可能假话,只有丁是正直之人,一定会说真话,并且有权向封闭空间以外发言。”林依茹耐心对盛天悯说道,“从甲开始,知道了事件a的真相,但对乙却说了假话;而乙往丙处说了他了解到的真实情况,也是真话;到了丙这里,又传给了丁不实之言,最终丁向外部传达出了他所知道事件a的一切,而此时此刻事件a已经成了完全不搭调的事件b。那么问题来了,首先,丁对外界传出的事件b,究竟属于真话还是假话?其次,作为外部的旁观者而言,如果述甲乙丙丁四个人的人为设定都是已知的,那么该如何判断丁传达出的话是甲、乙还是丙开始说的假话呢?” 盛天悯听了个糊里糊涂,虽然思维里随着林依茹的解说搭建起一幅由四个人组成的立体场景,但什么真话假话、事件a事件b的,一下子便冲垮了思维的这幅脆弱的场景画面。 “抱歉抱歉,你说的这些过于复杂了,我可能得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研究研究,否则完全没有思路。”盛天悯挠挠头说道,“不过这东西和景心琳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思维实验是当年景心琳在读研究生时解答的一道很有趣的逻辑学题目,其来源是她父亲带她去德国德累斯顿大学学术交流时,一位当地的心理学教授提出的思维实验场景,那位教授叫托斯勒姆(thorslem)。回国后,景心琳便将这个问题单独提出来,和研究生导师共同探讨。唉,现在真的很怀念那时的她,单纯、执着,甚至有些神经质,一心只扑在学术问题,从不关注什么八卦新闻,情感生活更是一片空白。谁又能想到如今她会和你这样一个更怪的物种对眼……” 第315章 幻想之蓝 盛天悯脸一红,岔开话题问道:“那她最后对这个‘托斯勒姆谎言实验’得到了什么结论?” “第一个问题,关于丁最后传达出的事件b,当然是子虚乌有的,不过从整体环境来看,丁即使再正直真诚,最终从他口传出的事件b也不可能与最初的事件a相提并论。 “交流必然出谎言!唔,这个结论真叫人不寒而栗!”盛天悯感叹道。 “别着急,还有第二个问题,对于了解这四人初始设定的旁观者,在甲乙丙之间根本无法判断事件a是从谁那里变的味儿,但从丁的视角来看,当他知道了事件a的真相后,他至少可以判断出丙传达的真假因此得到了推论二:传递信息的间环节越接近尾端,越容易判断出哪些人在说假话。” 盛天悯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她确实像你说的,是个逻辑思维怪物。” 林依茹轻声一笑,“这些只是她与导师两个人一起研究得出的结论,而她自己还有另外一种独特的解读,让她的导师都惊叹不已。” “她还有什么特立独行的解读?”盛天悯追问道。 “她管它叫做——幻想之蓝。” 幻想之蓝 这个词儿盛天悯虽是第一次听说,却十分亲近,感觉那么似曾相识。忽然,他想到了此缘由,是“深邃冥”!他接收到程超发给自己的那六个词组当,“深邃冥”这个词给他的第一感觉,与此时的“幻想之蓝”有着惊人的一致感。 “能具体说说吗?”他一下子来了兴趣。 “知不知道‘蓝绿『色』盲悖论’?当一个蓝绿『色』盲看到在他眼里原本是绿『色』的天空,他会说那是蓝『色』的,其实是因为他对蓝『色』天空的幻想导致他会这么说。将这个悖论放在托斯勒姆实验当,甲如果是名蓝绿『色』盲者,他很有可能将自己的幻想传达给乙,之后若乙与丙分别以蓝『色』、绿『色』作为真话与谎言的选项往下传递,无论最后丁输出的事件b是什么,在绝对意义来讲,事件b都与事件a相同。所以景心琳从‘蓝绿『色』盲悖论’解读托斯勒姆实验的特定场景,叫做幻想之蓝。” “原来如此。这是她研究生时的学术观点吗?”盛天悯问道。 “那时她是读研一,当年二十三岁,和我依旧住同个宿舍。” 盛天悯惊诧于当年正是青春妙龄、风华绝代的她,脑子里竟都是这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东西。 “其实你应该算了解不少她的事情了,像她这样的脑子,你压力山大啊!以后想要在她面前说谎,可得先想个逻辑『性』超强的故事来圆谎,否则以她的思维能力——呵呵,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盛天悯自然明白作为景心琳闺蜜的她,此刻的话带着威胁的口吻。只不过事实自己并非是她认定的景心琳男友,所以这话盛天悯并没真正放在心。 他刚想再和林依茹继续下面的话题,办公楼门前林越枫突然出现。看到两人急忙赶过来打招呼。 “哎,盛编辑,你还没走啊?” “这不是在这儿遇见你堂妹了吗?坐下来聊了几句。” 林越枫点点头,转头又问林依茹:“走吗?我送你回去。” 林依茹放下咖啡杯,挺身从座位站起来,回了林越枫一句:“走。”然后又冲盛天悯说道:“你以后有苦头吃了,她是个怪物。” 说完,她没有理会林越枫问自己在说什么怪物的问题,拉着堂兄离开了咖啡店。 盛天悯兀自轻笑了一声,看两人消失在视线后,也起身而去。 再一次联系维娅是两天以后的晚,这次不是盛天悯主动打去电话找她,而是和唐晨一起共进晚餐时维娅相陪在他身边,但似乎她始终是魂不守舍。 盛天悯本不想当着唐晨的面向维娅问起她并购方案执行人的事,不过维娅却有意无意间自己提了起来。 “我说亲爱的,既然你回去之前有言在先,要不咱们有空谈一谈婚姻的事?”首先是唐晨嬉皮笑脸地对维娅说道。 “最近一个时期吗?可能我抽不出空来。你也知道,我刚进了那一家大公司,公司的领导有很多事委派我去处理,而且还是我并不擅长的领域,肯定要占用很多业余时间,咱们的事要不先缓一缓?” “什么事啊还要占用你业余时间?” “唉,一些资本运作方面的工作,我需要业余时间找些这方面的书籍恶补一下。” 她说到这里,盛天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说的资本运作,是收购企业方面的运作吗?” “差不多是这样。” 唐晨十分纳闷,“你们这个老板也真是怪,怎么会让你一个对金融资本一窍不通的人去干这种事?他脑袋秀逗了?” 盛天悯没有理会唐晨,继续对维娅问道:“是不是有三家单位你来负责收购的运作?白、蓝、灰『色』?” 维娅一愣,“你怎么知道的?我们一起从望维集团总部回来时,好像没有和你们提及这些吧?” “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其的蓝『色』封皮的并购书,是收购《科幻地带》杂志社的?” 维娅似乎想到了什么,“前天你打电话给我,是不是是为了问这件事?哦,我明白你那天下车以后去了哪里了,是林经理的公司,对吗?” “然后我看到了并购方案书,都是你作为执行人。”盛天悯紧跟着说道。 “呃,是这样,一点没错。” “我说维卡莱娅女士,按理说你已经和我们坦白了足够多的内幕,我们应该充分信任你。可从前天的事情看,你隐瞒我们的事情恐怕远不止我们所知道的这些吧?” “嘿嘿嘿,老盛,干嘛用这种语气对我未婚妻说话?”唐晨不满地打断盛天悯,“她知道的这么多,算是没告诉你她是收购工作执行人,告诉你是人情,没告诉你是本分,你有什么可质问的!” “nicht-nur!(岂止!)”维娅冷不丁蹦出句德语。 第316章 秘密会谈 “你说什么?”盛天悯和唐晨同时问道。 “没什么,感叹词而已。”维娅搪塞过去,“可我听唐老师说你已经跳槽到另一家杂志社了,对《科幻地带》的并购方案,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蓝绿『色』盲悖论’吗?”盛天悯突然想起了林依茹的那番话。 “什么?什么?你说的是个学术名词吗?”维娅一时间没听懂盛天悯说的是什么。 “唔,用英讲叫……”盛天悯拿起手机搜索这个名词该用英如何表述,“blue-green-blindness-paradox。”说着,他将手机交给维娅,让他清楚看到这句英,生怕自己发音不准,她还是没听明白。 维娅只看了一眼,便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即使跳槽去了《科幻探索》杂志社,你的潜意识里还会认为自己是《科幻地带》的编辑,如同蓝绿『色』盲病人一样。” 盛天悯惊诧于维娅极强的分析及领悟能力,接着说道:“这可不仅仅是潜意识层面,毕竟我在那里工作了好几年,感情还是挺深的。” “我知道,所以以你说的‘蓝绿『色』盲悖论’为引,而且恰好这套并购方案封皮也是蓝『色』的,我管这套并购方案称为——幻想之蓝。” 维娅这句话刚出口,盛天悯登时激灵灵打个寒颤。心想,她难道和景心琳商量好的吗?怎么与景心琳很多年前解读托斯勒姆谎言实验的说辞惊人地相同? “你……你这个‘幻想之蓝’,是刚刚想到的词汇吗?”盛天悯颤颤巍巍地问道。 “当然是啊,我从你提出的‘蓝绿『色』盲悖论’才灵机一动想到的。虽然我肯定没你们好,但至少也是六级水平吧。” 盛天悯听她说得信心十足,不像是早想好的说辞,转念想来,确实是自己突然先提出的“蓝绿『色』盲悖论”,否则她也不会想到那里。 唐晨看盛天悯话语间似乎疑神疑鬼的,不免纳闷,开口说道:“我发现自从维娅回来,你包括你那些‘启明星体系’的朋友一直对她抱着质疑的态度,她到底哪里得罪你们了?” 维娅赶忙冲唐晨摆摆手,“别这么说,毕竟有些我没有交代的疑问与他们有关。盛编辑,我也在此说声抱歉,收购《科幻地带》杂志社的并购方案,是在我第一次让他们接到望维集团时已经交代给我了,其实之前确实应该和你坦白的。不过其牵扯的事情还有更多,光是解释也许解释不清。我想等真正开始收购计划时,可能你会知道更多,我也没必要前期向你解释什么了。” 此时的盛天悯没有过于在意维娅所说的“更多”是指什么,在他理解或许只是一些资本收购的专业琐碎的流程,而在一周之后,他才开始明白这个“更多”的真正含义。 两周之后,离春节假期还有不到十天时间。杂志社里人心浮动,很多人都计划着出游或是回老家探亲的行程。惟独在春节后便要跳槽的盛天悯还尤其认真地埋头在工作。 最近一段时期,社里已经开始风言风语地传出了杂志社要脱离《光彩日报》出版集团,可能要被某家资本更雄厚的集团公司收购的消息。盛天悯对此置若罔闻,当然,唐晨也是如此,不过他体现出的是一种凌驾于社里所有人之的超然感,表现出一切尽在自己掌握的态度。 也是,运作并购的是自己的未婚妻,所有内幕消息自然都瞒不过他。不过,盛天悯还是私下里提醒唐晨,尽量不要和别人吐『露』这方面的真情,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唐晨让他尽管放心,自己会公私分明的。 这天正是个周四的下午,盛天悯约了一位稿件作者与自己谈一些作品的事情,正好大会议室没人用,两人便在能容纳二十多人的大会议室谈了起来。 没聊多久,听见有人敲门。门一开,是主编助理小田,问盛天悯能不能换一个会议室,主编和几位外单位的重要客人要用这间会议室。盛天悯只好告诉小田自己马离开,然后和那位作者道了声抱歉,只得换个地方再谈。 两人刚从会议室出来,看到过道里岳主编走在前面,身边跟着两个编审,于惠敏和陈斌明,都很恭敬地向后面的人引路。再向后面看,盛天悯发现是三名西装革履的男子,身材都很高大,给人一种威严肃穆的感觉,怎么看都不像是出版行业的人,更像商务谈判代表似的。 盛天悯看到这三人当有一个人很是眼熟,戴着副宽边眼镜,棕『色』头发,似乎不久之前见过,并且名字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 那三人都聚精会神地跟在岳主编和两个编审后面,都没有注意盛天悯的存在,鱼贯走进会议室。 盛天悯让那位作者在前台等他一下,实在没有地方只能去楼下找个地方继续谈了。 走过自己座位时,唐晨拉了他一把,“嘿!刚才看见了没?那阵势,够唬人的啊!” “什么啊?” “是老岳头,于惠敏还有陈斌明,给那三位领进会议室。你不是从那边回来的吗?没看见?” “哦,看见了。那是什么情况?” 唐晨压低了声调对盛天悯说:“那三个不知道是谁吗?是望维集团的人,维娅手下的。” “哦?她这么快有动作了?” “你看这阵仗,一看是来谈判的。啧啧啧!人家这么高端,居然还来了个外国人!” “外国人?”盛天悯有些吃惊,“我怎么没看出来?” “是那个棕『色』头发的高个子,戴个宽边眼镜的。也难怪,他要没打电话的时候说句外语,我也看不出来他是外国人。” 盛天悯心猛然一动,似乎从记忆找到了这个像是不久之前见过的人的名字。 他是索尔多! 难道维娅所说的自己会知道的更多,是指索尔多远涉重洋来这里帮助她吗?这果然达到了让自己大吃一惊的效果。 唐晨见盛天悯发呆,冲他问道:“怎么了?你认识那个外国人吗?” “哦……没有,感觉样子像是个电影明星。” 盛天悯想到索尔多可是维娅曾经交往过的男友,自然不会告诉唐晨真实情况,只能先暂时隐瞒他的身份。 “哎,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确实有点像某个美国电影明星,是谁来着?” 盛天悯不再和唐晨闲聊,告诉他自己还约了位作者要谈稿子的事情,不奉陪了。唐晨也没多问,只说自己要给未婚妻发微信,告诉她已经见到她派来的人,盛天悯尴尬一笑。 第317章 夺 随后他在杂志社前台告诉那位作者,社里的会议室已经满了,不嫌麻烦的话请到楼下的茶餐厅里继续谈,自己请他喝茶。 此时的盛天悯心已经不在这篇稿子,始终在惦记着那间会议室里索尔多和岳强关于杂志社并购的谈话。有时候作者提出一些问题,他还没有听清,只好请人家再说一遍。 两个人断断续续谈了将近四十分钟,那位作者见盛天悯始终心不在焉,在忍耐了足够多的时间后终于按耐不住,告诉盛天悯如果今天状态一直是这样,恐怕修改稿件的建议也没什么进展,要不改天再来找他。 盛天悯只好对人家万分抱歉,许诺一定会给他足够大的版面来刊登稿件,今天实在是不好意思。 两人起身离开茶餐厅刚出门,盛天悯突然发现岳主编、于惠敏还有陈斌明三人正从写字楼门口出来,把来洽谈的三人送出门。远处开来一辆深蓝『色』商务车,停在离写字楼不远的大院出口处。三人当,棕『色』头发宽边眼镜的男人冲岳强三人做了个请回的手势,带着另两个人走向商务车,岳强三人也回办公楼了电梯。 盛天悯注意到其一个人拿着个又宽又厚的本子正要往件包里装,本子封皮写着三个字:备忘录。 不知道哪来的一股激劲,盛天悯也不顾身边有那位作者,猛然冲到正要往件包里放备忘录的人身后,一把将本子抢在手里,也想不到该往哪里跑,只顾着先找个对方抓不到自己的角落看看这里都记录着什么。 那人没料到会突然冲出个人抢走自己的本子,刚然愣了一下,立刻便反应过来,本想紧追去问清楚怎么回事,找回自己的备忘录。索尔多倒是个心明眼亮的家伙,只看了盛天悯的背影一眼,便认出了是他。 索尔多伸手拦住要去追的人,用德语对他说道:“不用追了,我认识他。” “怎么?您认识那人是谁?”身边人用德语反问。 “他一会儿会还回来的,放心好了。”索尔多没有正面回答,然后走近商务车,敲了敲车窗,凝神对里面用生硬的汉语说道:“你都看到了?莫先生让你来,看样子有他的意图。” 车子里沉默着,不多时传出来轻轻的啜泣声。 盛天悯抢过本子一口气跑到办公楼侧面的消防通道里,连爬了两层楼,才停下脚步。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些不可思议,他从没如此冲动过,也想不通这个本子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自己做出这样冲动的决定。 他稳了稳心神,调匀了呼吸,小心翼翼地翻开本子。 备忘录的第一页,很大的字体显示了八个字: 望维伊始,白蓝零『色』 盛天悯一下子想起了先前和景心琳、维娅、燕云姗等人在望维集团总部解出史最大密室最后得到的答案,是这八个字。随即又联想到自己在林越枫那里看到的三份并购方案,封皮分别是白『色』、蓝『色』与灰『色』,这两个事件或许正是表达了同一个意思。那么也是说,谜题答案的“零『色』”便是其一份并购方案封皮的灰『色』。 他继续往下翻看,第二页开头记录着标题: 方案一:幻想之蓝 又是“幻想之蓝”! 这是他最近一段时期第三次见到“幻想之蓝”的这个词了,它究竟蕴含着什么意思呢?又和曾经自己收到的怪异词组“深邃冥”有着什么关系? 接下来后面写得很杂『乱』,有若干行汉字,有一些潦草的外,还有曲曲弯弯的图画,盛天悯完全无法将这些记录串联起来成为一段完整有意义的信息。 当的断断续续记录了没头没尾的只言片语,如“编辑结构无序现状”、“想象力若干专题”、“幻想启明栏目重点”之类的等等。盛天悯注意到里面居然有自己负责的“幻想·启明”专栏,尤其面标注了“重点”两字,莫不是说他们收购了杂志社以后,自己这个栏目会成为新刊物的重点培养对象?盛天悯晃了晃脑袋,心说自己在想什么呢?马要跳槽到《科幻探索》杂志社了,这边怎么发展,又关自己什么事? 至于面画的潦草的图画,有些是计划进度时间线,有些是杂志版面草案,还有的是看不懂的流程图。 再往后翻,便都是空白页了,只有其两页首行分别写着标题: 方案二:梦忆之灰 方案三:现世之白 盛天悯本想把有字的每一页都拍下来,但一『摸』口袋,发现手机居然没带在身边。想来是为了和那位作者谈稿子的时候不被打扰,才将手机放在了办公桌。 要不现在回办公室去取?恐怕人家被抢了东西以后,十有八九要去找岳主编告状,自己回去岂不是自讨无趣。 左思右想之后,他决定还是把东西给人家送回去,他们爱怎么告状怎么告状,岳主编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吧。 他带着本子按原路线走出安全通道,走回写字楼门前,发现那辆深蓝『色』商务车还停在原地,那三个人还站在车旁边,像是一直等待着自己归来。 盛天悯硬着头皮,走到三人面前,双手将备忘录恭恭敬敬地递到了他们面前,吭哧半天才开口说道:“呃……很……很抱歉,我只是一时好,做了冲动的事,请三位原谅。” 索尔多轻轻一笑,将盛天悯递过来的备忘录接到手里,还给了身边的人。然后用对盛天悯说:“盛先生,你好。” “不好意思,索尔多先生,没想到您会出现在这里。” 看起来索尔多说不出更多的汉语,对身边的人用德语说了几句,又冲盛天悯抬了抬手,意思是翻译给他听。那人点点头,对盛天悯说道:“索尔多先生说,很高兴那么快又见到您,今天的事我们不会计较,希望您看过以后有所感悟,我们这告辞了。对了,还请拜托向景心琳小姐、燕云姗小姐带去我的问候。” 等他说罢,索尔多身边的另一位伸手拉开了车门,三人依次进入车厢之。 在车子离开办公楼大院门口的一刹那,盛天悯从前排的后视镜隐隐约约看到后面座位还坐着一人。那人的脸颊从镜一闪而过,让只在瞬间看清那张容颜的盛天悯登时呆住了。 她不是虞佳又是谁? 没等盛天悯反应过来要去叫住汽车,那辆深蓝『色』商务车已然消失在写字楼大院门外。 似乎有一块东西堵在盛天悯的喉咙,更压在他的心头,让他说不出话,喘不气,心绪难平。在看到虞佳那张面孔的零点三秒之间,盛天悯发现她面『色』虽然红润如常,但丝毫没有奕奕的神采,像是有万千根丝线缠绕在她思想之,纷繁缭『乱』。 没错!虞佳正面临着即将到来的厄运! 我该怎么做? 盛天悯举目望着熙攘如『潮』的街道,但内心却觉得空『荡』寥然。 也许离她要经历厄运的日子真的不多了。 第318章 启牧标符重现 我们的日子真的不多了吗? 六凌听闻被俘另一人的危言恫吓,心这个疑问一闪而过,不过仅仅是一闪而过而已。≦看 最 新≧≦章 节≧≦百 度≧ ≦搜 索≧ ≦ 品 ≧≦ 书 ≧≦ 网 ≧他冲那人一笑,显出不屑一顾的姿态:“技师部队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些怂货我们又不是没交过手,还能怕他们不成?” 那名俘虏还想说些不服软的话,六凌对旁边的军士一摆手,让他们把两名俘虏押下去,严加看管。 在他身边的两位高级军官——宪钧和敕阑凑到六凌的身前,敕阑对六凌说道:“总指挥,如果他们交代的都是实情的话,恐怕咱们必须要有所应对啊!” 宪钧也说:“对啊,指挥官应该是知道的,曾经咱们反政-府军的技师部队,是由壁明一手组建起来的。虽然人数只有二十多人,但战斗力相当强悍,单是阵地战、攻坚战,足可以与一个队的正规部队抗衡。而他们更擅长的是突袭战,像几个月前的那场环界半岛战役,壁明将全体技师部队交给兆刃,通过核族提供的秘密通道突袭环界俱乐部,若不是长人族政-府军的调动与鸟族第九大队的飞速驰援,恐怕他们会很快拿下那处战略要地,而整个环界半岛的战局都有可能与最终的结果大相径庭。” “没错,所以指挥官不能轻视了这次壁明重组技师部队对咱们的威胁啊!”敕阑补充道。 六凌点点头,“这个我也想到了。壁明那个家伙如此大费周章地重组技师部队,想必是对这支队伍有着原先的技师团更强的信心。两个俘虏交代出的珞吉,我似乎对他有些印象,在莫隐城大本营壁明第一次组建技师部队时,珞吉是他很看重的一员。只不过因为当时他正忙于照顾妻子生产,所以才没有被壁明招进技师团。至于后来他是如何逃离莫隐城,逃到鸟族领地,我不清楚了。” “按他们所说,这个珞吉好像对加入技师团十分抵触,只是因为妻子在壁明的掌控之才不得不受制于他。”敕阑提醒道。 “没错,这个情况对我们来说也许是个突破口,看样子他们的作用要显现出来了。”六凌似乎已胸有成竹。 宪钧和敕阑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总指挥六凌的话是何意。 “您说的‘他们’,指的是?”宪钧问道。 “你们忘了我刚回来以后下的第三道命令吗?”六凌反问道。 宪钧打了个立正,正言回答:“没忘,您下命令要联络云河以西云遐镇的向欣技师团队。我已经派出一个小分队潜入长人族地界去找他们了,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尽快和他们建立起联系,让他们争取将向欣那些人带回梭炬山,如果遇到麻烦,有必要的话我会亲自前往说服他们。” 敕阑有些不解,“总指挥,您有必要亲自犯险吗?他们真有那么重要?” 六凌严肃地回答:“我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如何对付壁明的计划,只是很大程度要着落在向欣他们身。” 随即他将自己的计划对宪钧和敕阑两人和盘托出,两人听完频频点头,心想原来六凌指挥官不光勇猛刚毅,心思还相当细密。 “那我立刻去联络他们,核实他们任务的完成情况。”宪钧敬了个礼,得到六凌的允许后,转身离开指挥所。 六凌继续对敕阑吩咐道:“对于珞吉那边的情况,你原先说咱们在莫隐城有情报内线是吗?让他们尽量能拿到壁明那家伙组建技师部队进程的情报,第一时间传回来告诉我。还有,他们如果知道有两人被咱们俘虏,一定会加强梭炬山附近的兵力部署,在边界地带务必让大家紧张起来,不能松懈!” “是!我明白。不过,总指挥,咱们目前的兵力情况不太乐观。在您回来之前,经过几次和壁明那边的交火,我们接连损失了好几个小队,目前勉强可以凑到两个半队的编制,如果他们再重兵压境,恐怕咱们的人会越打越少。” 六凌紧锁双眉,忿忿地自言自语道:“这个混蛋!用蚕食政策来一点点消耗光我们!”他沉『吟』了片刻,从衣服内兜取出一件东西,对敕阑说:“实在不行,只能用它来解决问题了。” 敕阑凝神向六凌的手望去,“总指挥,这……这是什么?” “这东西可不得了,”六凌用两根手指夹住这个表面乌突突像是挂坠的椭圆形东西,“它是我在和悯雀众人身处噬族领地时,一个鸟族治安官交给布谷父亲的信物,后来布谷父亲被杀,便由悯雀代为保管。之后辗转又落到了玄族使者颜鸯的手。他在镜岛留下我后,将这东西交给了我。它的名字叫‘启牧标符’。” “‘启牧标符’?”敕阑听到此处,登时瞪大了眼睛,“居然这东西是传说的‘启牧标符’?” “没错,是很久以前启牧氏王族军权的象征,同时也是布谷作为咱们长领族军精神领袖的唯一凭证。” “那总指挥您的意思是……” “自谧洛山以南云河游,直到枫荫三角洲东部这片区域内所有的咱们长领族反政-府武装,本来都应该以‘启牧标符’作为调动部队的凭据。但因为它一直没有现世,所以才造成了如今被壁明这个混蛋分裂的局面。如今咱们手有此物,至少在莫隐城及周边区域内的长领族的大氏族们,会以它为号令,归于咱们的麾下。只不过我担心的是,如果壁明对这些大氏族进行严密的控制与渗透,不知道‘启牧标符’是否对他们下号施令还有作用。” 敕阑此时也不禁担忧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六凌。 “所以,莫隐城内线的情报便是关键,你务必要让他们不仅探知到技师部队的组建情况,还要重点关注那些大氏族的口风动向。” 敕阑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六凌等敕阑离开指挥所,看着手的启牧标符,嘴里喃喃道:“布谷君啊,我们一切的指望,都在你身了!” 第319章 亲访向欣 仅仅过了一天,宪钧急匆匆赶到指挥部来见六凌。≦看 最 新≧≦章 节≧≦百 度≧ ≦搜 索≧ ≦ 品 ≧≦ 书 ≧≦ 网 ≧告诉他刚从云遐镇方向得到消息,向欣他们三十三名问天族技师的情况已经『摸』清楚了,他们有来梭炬山的意向,只不过云遐镇这两天突然出现了一些状况,向欣和行动小队目前都无法渡过云河,回到梭炬山。 “究竟是什么状况?”六凌问道。 宪钧报告说:“据他们传回来的消息,云遐镇两天前突然开来四个小队的政-府军,应该是隶属于长人族联邦南部方面军。一来便将云遐镇包围,任何人都不能出入。我们分析很可能是针对向欣他们来的,但怪的是四个小队的政-府军只是包围了镇子,之后便没有了任何其他的行动。” 六凌走到构想质联络仪前,打开了投『射』影像地图,显示到了云遐镇、云河一带。宪钧指给六凌看,在云遐镇周边,四个长人族政-府军小队分驻四周,将整个镇子团团包围。六凌看着云遐镇的形势,略微思索了片刻,对宪钧吩咐道:“告诉镇子里咱们的人,还有向欣他们,在明天天黑以后,向镇子西边靠拢,我亲自去接应他们。” “总指挥,您亲自去?”宪钧有些吃惊。 “没错。你也有任务,集结五个小队的兵力,明天黄昏时分向梭炬山西北边集结,在天黑之前强渡云河,给他们造出咱们要强攻云遐镇东侧的假象。” “给他们来个声东击西?” “没错,赶快下去准备吧。” 宪钧领命而去。 不久之后,宪钧报告六凌,云遐镇那边都已经收到指示,等约定时间一到,便与这边汇合。六凌决定只带着身边护卫分队的十五人随行前去,这让宪钧不太放心。 “总指挥,毕竟您这次是涉足长人族领地,带这么少人恐怕没法保证安全吧?还是带一个小队的兵力吧。” 六凌摇摇头,“绝对不行,如果我这边带的人过多,一定会吸引政-府军的注意力,镇子东边的佯攻计划没了意义。” 宪钧见六凌执意如此,也觉得指挥官说的有道理,只好领命。挑选出护卫分队能力最强、忠诚度最高的十五人,让他们不惜任何代价要保护好总指挥的安全,众人声言誓死保卫总指挥官。 在转天要出发的当口,敕阑赶来向六凌报告,莫隐城的内线送出来消息,壁明的重组技师部队的计划遇到一些阻碍。首先是在外围领地搜寻散落技师的小队收获平平,仅仅搜寻到四五人;另外,莫隐城的一些长领族大氏族内,大部分都抵触壁明重组技师部队的计划,自家等级较高的技师族人都不愿意加入,如今壁明也正苦思如何应对。 六凌点点头,“这么说,我们还有时间去考虑对策,但愿这趟云遐镇之行能顺利达成目标。” “还有件事,”敕阑继续说道,“我们在莫隐城的内线最近总是发现有另外一股力量也在关注着壁明的动向,也许是一个人,也许是一群人,他们也拿不准。” “哦?拿不准?什么意思?”六凌疑『惑』地问。 “因为在他们描述,总有一个身影也和他们一样在注视着壁明的行动,可这个身影实在『摸』不透他的规律,如同一团雾一样,一阵来一阵又去。如果是一个人,那他的行动能力也太强了,但如果是一群人,却又毫无群体的特『性』。” 六凌沉思了片刻,心陡然想起了那个人——难道是他?可他怎么会突然身在莫隐城呢?又为何去关注壁明的一举一动? “我知道了,你回复他们,不必管其他事,只需要继续密切注意莫隐城的动向,有异常情况第一时间通报大本营。” 向敕阑交代完,六凌下令宪钧调集五个小队兵力集结在云河边,与云遐镇东南部隔河相望。自己则只带领十五名护卫分队精兵悄悄驾驶悬翼机等在云遐镇西侧河边,等着宪钧那边的战斗打响,自己便暗渡云河,趁守卫空虚进入镇接应向欣他们。 日落后天『色』逐渐昏暗下来,宪钧通过联络仪报告六凌他那边的部队全部集结完毕,等总指挥一声令下。六凌看看时间,又抬头观察了一下云河对岸,觉得可以行动了,便命令宪钧率领部队立即出击。 很快,六凌便听到云河游方向枪炮齐鸣,喊杀声不绝于耳,而且向北看去,枪弹与火光映得云河河面的月『色』愈发鲜亮。 队伍的联络兵向六凌报告,云遐镇咱们的人发现镇子西边、北边和南边的三个小队已经都去支援镇东的战场,此时侧翼一片空虚。六凌等的是这个,急令所有人隐蔽行军,驾驶悬翼机渡过云河去镇子西南接应向欣等人,绝对不能被敌方发觉。 不多时,六凌与十五名亲随渡过宽阔的云河,来到云遐镇西南,果然没有长人族政-府军的踪迹,只听镇东边的战斗依然相当激烈。六凌让联络兵通知镇里的自己人,速来此接应,没过一会儿,十几名长领族行动分队的人员便来到六凌面前,后面还跟着三十多名问天族人。 “总指挥!行动分队队长席伦向您报到!”分队一名干练的低级军官向六凌行礼。 “向欣人呢?”六凌问道。 “六凌指挥官!我在。”席伦身后闪出一人,六凌凝神看去,一下便认出来,是向欣。 “你这家伙,好久不见啊!”六凌拍拍向欣的肩膀。 “是啊,当初在若凡城一别,没想到咱们又在云遐镇碰面了啊!” “嘿嘿,你这家伙可别又像先前那样,把我们卖给兆刃,要是这样,可别怪我不留情面。”六凌装模作样地用胳膊肘戳了戳向欣的胸膛。 向欣一笑,“怎么会呢!当时为了族人,我也是被『逼』无奈。现在好了,我们所犯婪妄病的控心之力都已经通过刑流师傅送来的控制源器稀释掉了,我师姐果然说到做到。所以席伦队长到此和我们说明来意后,我们所有人一致同意去梭炬山帮助你们。” 六凌听罢大喜,“那太好了,欢迎你们的加入!” “对了,我师姐她还好吗?” “懋然啊,我们最后在麋源族的林洞分开的,目前还不清楚她的情况。不过此地不是讲话之所,咱们赶紧起身回梭炬山,让宪钧那边也从战斗撤回来。” 众人刚打算登悬翼机离开云遐镇,冷不丁从云河河边处传来一声冷笑,“嘿嘿!六凌,你这点小伎俩可以瞒得过那些愚蠢的军方,可瞒不过我们啊!” 第320章 锦企之变 六凌登时一愣,赶忙向身后一挥手,同时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戒备!”所有人,包括六凌的十五名贴身护卫、席伦的十多名行动小队成员纷纷举起速粒枪和护盾,将六凌和所有问天族技师护在当,做好迎战准备。 河边坡地显出数十条人影,将众人渡河的路线截住。从坡地的黑影处走出两人,六凌众人借着月『色』看去,他们身都穿着灰『色』斗篷,斗篷的灰『色』帽子将半张脸遮住,让人无法看清他们的容貌。 其一人走在前面,看来说话的是他。 “你们是什么人?”六凌开口问道。 “哼,知道秘安办吗?” 六凌和向欣听到“秘安办”这三个字,不约而同都倒吸了口冷气。对于六凌来说,秘安办他再熟悉不过。曾经他和悯雀等人途经鳍族领地的滩淇市,被向欣押送到若凡城,还有在青沛山脉边界的度山集,都和长人族联邦政-府秘密安全办公室的人打过交道,知道他们都是相当难对付的家伙。 “你们是梵冀那家伙的手下?”六凌冲面前的人问道。 “哎?你说话最好客气点,梵冀大人可不是你这么没礼貌地『乱』叫的!”这个人脸一板,“六凌,你以为用这么个声东击西的伎俩能达到目的?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找向欣这些技师有什么用意,但至少我明白,把你这个长领族启牧氏的余党消灭,梵冀大人少了个心腹大患,和壁明那边的协议也可以更加稳固。” 六凌听他这么说,算是弄懂了原来壁明已经和梵冀勾搭了,所以他的长领族部队才与政-府军达成谅解协议。 “那么说,你们秘安办的人早已盯了云遐镇这里?那四个小队的政-府军也是梵冀调来的?” “梵冀大人自打从青沛山脉返回若凡城以后,开始详细调查悯雀这伙人的来龙去脉。虽然兆刃那家伙不知所踪,但查到和他和你们都有关联的向欣这些问天族技师却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没想到,居然还牵扯出了那个叫刑流的漠族技师,这让梵冀大人有些出乎意料。于是命我们秘密来到云遐镇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派来政-府军的四个小队,也是为了引诱你们在此处让我们一打尽……” “伏厉,你还啰嗦什么,赶紧行动完了!”在这人身后的另一人打断他的话,对他催促道。 这个叫伏厉的点点头,举起手臂,刚要下令部下进攻,谁都没想到,他身后催促的人突然向他发难。从身掏出一把短速粒枪,“砰砰”两枪,正打在伏厉的双腿,他“啊”地一声惨叫,直直卧倒在地。周遭的伏击圈一阵『骚』动,在朦朦的夜『色』不知道两名头目发生了什么事。 后面那人刚开完枪,飞快地架起伏厉,枪口顶在他的额头,“别『乱』动!” “你……锦企,你要干什么?” “谁叫你这么啰啰嗦嗦,让你的手下把路让开!” 那人摘下了斗篷的灰帽,六凌抬眼看去,一下子认出了他,正是在青沛山脉暗帮助悯雀众人的锦企。 “好啊锦企!梵冀大人还派你来协助监督我,结果你才是潜伏在他身边的怀有异心之人!”伏厉狠狠地说。 锦企也不理他,把他架起来,冲着秘安办在河边阻击的众人大声喊道:“赶快让开道路!否则你们的头领没命了!”然后用脚使劲踢了下伏厉受伤的腿,伏厉登时疼得“哇哇”惨叫,“让你的部下赶快让路!” 伏厉无奈,大声命令手下让出通路。 锦企朝六凌众人一招手,六凌会意,赶忙让席伦护送向欣他们了悬翼机,穿过伏击圈让出的缺口,渡过云河,返回梭炬山,自己则断后等待锦企。 锦企将伏厉架到六凌的悬翼机边,对六凌说道:“指挥官,怎么还不走?” “难道我会把你丢下?赶紧来,跟我回大本营。” 锦企看了看架着的伏厉,“他恐怕带不走了。” “不管他了,”六凌看身边一直守卫着自己的十五名贴身护卫,一声命令,“我们走!”随即让锦企丢下伏厉,了自己的悬翼机,让护卫瞄着伏厉的脑袋,使他的人不敢轻举妄动,一溜烟也渡河回到梭炬山大本营。 刚了岸边,六凌便命联络兵通知宪钧那边,自己这边已经达成目标,让他们停止进攻,迅速撤出战场。 很快,北边云河游方向的枪炮声逐渐平息。六凌让接应的防卫部队加强云河沿岸的守备力量,谨防政-府军的反攻。 “好久不见,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你了?”六凌在返回大本营的路向锦企问道。 “嗨,自从我随梵冀从青沛山脉回来以后,那个家伙愈发对兆刃和魄想会的人不满,但也想知道悯雀他们的详细背景。像伏厉说的,他随后去调查你们这伙人,还有帮助你们逃脱的刑流科长,查来查去,不知怎的查到了云遐镇。我听刑流科长说是应懋然的请求给向欣他们送去什么东西,也许因为这个,才让梵冀抓住了线索。所以这次他派伏厉来这里做更详细的调查,我自告奋勇来做协助兼督查,想来也许会暗给向欣他们一些帮助。不过伏厉发现向欣他们正在和梭炬山的长领族启牧派反政-府军有接触,立即向梵冀那边做了汇报,梵冀动用了他与联邦议会分管军管部褚新的关系,在南部方面军调来了四个小队,加强云遐镇的戒备。” 六凌点点头,“哦,之后的事我知道了。今天幸亏有你,否则我们真的难说能否突围。怎么样?到了梭炬山我的地盘了,还回去吗?” 锦企一笑,“我此时已经和梵冀撕破脸了,还怎么回去啊?” “那太好了,加向欣他们,咱们梭炬山的力量又增加了不少!这次的行动成果丰厚啊!” 众人大笑。 虽然宪钧那边佯攻云遐镇时损失了半个小队的兵力,但总体而言,这次的行动算是很成功的。不过行动也带来了负面的结果,长人族联邦的军管部接到了云遐镇边界的军事汇报,尤其是梵冀恼怒于身边的心腹锦企竟然是内『奸』,于是动议议会的常务议员团五人,表决通过了对梭炬山云河一线启牧派武装的大规模军事行动。 第321章 夹缝中崛起 而与此同时,敕阑那边也传来了警报,根据莫隐城的内线情报,壁明为了争取长领族大氏族的支持,准备集结部队,再次要进兵梭炬山,准备和启牧派决一死战。≦看 最 新≧≦章 节≧≦百 度≧ ≦搜 索≧ ≦ 品 ≧≦ 书 ≧≦ 网 ≧ 六凌通过云河边界的观察哨,发现了长人族联邦的部队在云河西岸开始不断集结,十天左右能观察到的集结部队已经至少五个队的兵力。再加莫隐城壁明的动向,六凌觉得事态已经开始高度紧张起来,马召集麾下将领和锦企、向欣等众人召开紧急军事会议。 六凌将梭炬山周边军事态势影像图展示给与会所有人,然后发言道:“诸位,当前咱们面临的形势在大家眼前。西面,和梭炬山隔云河相对,政-府军五个队已经列开准备强攻的阵势;东面和北面,壁明那个家伙也在蓄势待发,保守估计也要出动一个大队的兵力来犯。相当于我们在梭炬山东西两面处于他们两家虎视眈眈的夹缝,情势之危急已然迫在眉睫。而咱们呢?总共有两个半队的兵力,和他们相差太悬殊。当然,我们也可以和以往一样,借助梭炬山广袤险峻的地势与灵活机动的战术来和他们周旋,不过这次看样子他们是要不把我们完全消灭不会罢休,实力的差距让咱们如果只在梭炬山固守,必然是坐以待毙。所以,这次会议是让大家集思广益,有没有什么退敌之策。” 六凌说完,坐回到位子,等待有人发言。但等了好久,没有一人站起来说话。不是紧锁双眉苦思冥想,是对着军事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六凌有点等得不耐烦,把桌子一拍,“怎么?是不是大家都认为咱们已经身处绝境,没希望了?要是这样,索『性』咱们向两边举手投降,那多痛快!” 六凌这话倒是真管用,话刚说完,旁边站起一人,对六凌说道:“指挥官,我觉得咱们确实不能固守梭炬山,必须挣脱这个夹缝!” 众人都被他的话吸引过去,一看竟是新加入的锦企。 六凌向他问道:“哦?你有什么高见?” “高见可不敢当,我只是有些不成熟的想法。”锦企走到影像图前,用手指着其的梭炬山南侧,“这次长人族联邦部队的集结,是在云河西岸,大家有没有想到他们为什么没从枫荫三角洲地区调动部队北进攻梭炬山?而是要隔河进攻梭炬山以西?” 众人纷纷摇头,都不知道个缘由。锦企将地图向下拖动,聚焦在枫荫三角洲东部。“大家请看,这个区域临近海岸线,与鳍族的领地隔海相望,往南不远是鳍族的重镇滩淇市。如果南部方面军想在枫荫三角洲以东集结大量兵力,势必会让鳍族联邦提高警惕。而且两个联邦政-府在南渊海的边界地区多有摩擦,此处是个敏感地带,所以长人族才没由这里进攻梭炬山。” “原来如此!”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那么,你的意思……”六凌似乎猜到了锦企的想法。 “我的意思,咱们可以按照这个形势,往长人族和鳍族边界转移,利用鳍族的威慑,在海岸线周边的岛屿开辟新的根据地,站稳脚跟,徐图再进。” 会场众人一阵『骚』动,六凌手下的将领缙云站起来表示质疑,“算长人族和鳍族之间有摩擦,可咱们要是撤到海岸线周边的岛屿,不也是鳍族人的忧患吗?他们难道没有敌意?到时候我们面临的可不止是长人族政-府军和壁明了,也许还有鳍族政-府军,可能会三面受敌啊!” “哎!我倒觉得这个主意很大胆,”说话的是敕阑,“我们可以利用这三方面的矛盾,在当周旋,未必肯定和三方为敌。”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似乎这个方案很难达成一致意见。 “诸位请静一静!”六凌对在场人大声喝道,众人见总指挥发话,立刻安静下来。六凌对众人说道:“锦企的话还没说完,让他继续。” “对,大家的意见我也能猜到,这个方案其实算是个下策,我自己都觉得并不稳妥。”锦企说道,“我还有另一个方案。” “哦?那快说说看。”六凌急不可待地追问。 锦企将地图向梭炬山东部拖动,聚焦在环界半岛与浅海一线,“是这里。” 六凌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求助布谷和悯雀的力量?可在我回到梭炬山的时候,他们人还在麋源族领地,不知道如今会不会已经回到环界俱乐部。” “但鸟族的第九大队可没有撤离,应该还在溯月湾驻防,这里是我们的机会。” 六凌仔细看着军事形势图,思酌了一会儿点点头,“你说得没错。在鸟族、长人族领地与壁明交汇的间隙处,也是谧洛山的东南边,浅海与南渊海之间有一条陆地走廊,是丘陵地势,名叫叱徊丘陵,那里是昙燕负责建设的边界环所覆盖的范围。如果我们将部队转移到这里,不仅可以与鹩晖的第九大队相呼应,抗衡长人族军与壁明,而且也能向谧洛山咱们的散落部队靠近,这个主意不错!” “可总指挥,现在咱们面临的问题是,鹩晖是鸟族联邦军事委员会下属,会接纳咱们驻军到边界环的监控范围当吗?这相当于咱们要寻求他的庇护啊。”宪钧提出他的疑问。 “所以,我们必须派人先和鹩晖取得联系,说服他接纳咱们。”六凌回答。 这可是个难题,在启牧派,谁有能力去单独说服鹩晖呢?众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实在不行,我只能亲自走一趟了。”六凌说道。 “不行,在如今的危急形势下,总指挥绝对不能再离开梭炬山了。”宪钧和敕阑同时提出反对意见。 六凌想想也是,这样的困境夹缝,启牧派不能再没有指挥官,可在场之人又有谁能担此重任呢? 坐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向欣冷不丁站了起来,“总指挥,您看我去环界半岛走一遭如何?” “你?”六凌半信半疑地看着他问道,“你能说服鹩晖吗?” 向欣嘿嘿一笑,“我也许不能,难道懋然师姐、悯雀他们也不能吗?” 六凌一开始还不太明白向欣的意思,可转念一想便晓得了他的用意。 “这么说,你们问天族技师团要出动了?” 向欣点点头,“我们投奔梭炬山不少日子了,也该到我们显一显身手的时候。” 第322章 大错误 所有人都明白了,向欣的通易术技师团打算以悯雀、懋然、鳞良、老蝼和六凌的身份去说服鹩晖,这的确是个可行之策。≦看 最 新≧≦章 节≧≦百 度≧ ≦搜 索≧ ≦ 品 ≧≦ 书 ≧≦ 网 ≧六凌因为先前和向欣他们打过交道,深知这些通易术技师能力的高超,所以稍微思索了下便同意了他的计划。 只不过从梭炬山到鸟族溯月镇,必须通过长澹沼泽,那里临近壁明的势力范围,如果不幸遇到壁明的部队,肯定不会让他们轻易通过。 “这样,敕阑,你率领两个小队的兵力,护送他们通过长澹沼泽,让他们安全到达鸟族联邦领地。”六凌向敕阑下达了命令。随即又对向欣说:“你下去也准备一下,鹩晖如果能给予咱们帮助,将咱们的联络密码告诉他,尽快和这边取得联系。这次行动关系着我们启牧派的生死存亡,如果能成功,也许我们可以在这道夹缝重新崛起;但要是失败……” “总指挥别说了,我明白的。”向欣向六凌坚定地点点头。 准备了半天时间,悯雀、懋然等五个人赫然出现在六凌众人面前,包括六凌自己,这让六凌又惊又喜。 “你们技艺确实很出『色』,足以以假『乱』真。”六凌感叹道。 通易成悯雀的向欣对六凌说道:“这四个是我们技师团里通易术级别最高的,在外形大家尽可以放心,关键是他们五个的事情,一定要交代清楚,否则鹩晖问起他们的情况,我们很难答对。” “那是自然。”于是六凌便将自己和悯雀众人自环界半岛出发,一路到布谷的镜岛的事情,原原本本地交代给了向欣他们,然后又写了封态度诚恳的密信让他们交给鹩晖。 几人将所有事情牢记在心,密信也贴身收好。此时敕阑那边已经在梭炬山东侧集合了两个小队,等六凌一声令下。 六凌将几人送到山下,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务必尽快完成任务,向欣也让他尽管放心,发誓必不辱使命。 正在几人即将随两个小队离开时,六凌突然发现自己挂在脖颈的启牧标符猛烈震颤起来,并且发出“咔咔”的声音,他感觉到异样,急忙将它取下来。 “六凌,你正在犯下一个大错误!” 六凌的耳边倏地传来一个空灵的声音,这声音他似乎听到过,会是谁呢?他说自己正在犯一个大错误?究竟指的是什么? 他听到的好像其他所有人都没有听到,众人都在全神贯注送别马要出发的向欣他们。 “等等!”六凌突然脱口而出。 所有人都是一愣。 “你说什么?什么大错误?”六凌问道。众人都不明白他在和谁说话。 “总指挥,你怎么了?”敕阑莫名其妙地问向六凌,得到的回答只是六凌冲他摆摆手,意思是别说话。 “鹩晖真正信任的人,会是他们五个吗?”那个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是他们五个?那会是谁? 这个疑问只在六凌的脑海一闪而过,随即那个声音回答:“鸟族边界区间委员会特派委员——昙燕。” 刚说到此处,六凌脖颈佩戴的那块启牧标符应声而落,掉在地的一刹那,从标符猛然『射』出一道无『色』透明的光线,之后光线向两侧拓展成一面光墙。在场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呆在当场,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事。 光墙只是静止了片刻,突然毫无征兆地从光面飞出一物,扑扑楞楞地『乱』飞『乱』撞,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正当他们把全部注意力放在想看清飞出的东西是何物时,光墙一前一后走出两人,都是小个子孩童模样。 那个先飞出的东西很快落在了走在前面人的肩膀,“咕咕叽叽”地叫个不停。前面的是个女孩子,有十岁左右,很惹眼的是她的一只左眼戴着漆黑『色』的眼罩,眼罩边缘还隐隐泛着光亮。她身后是她个子稍高一点的男孩儿,看去能有十多岁了,紧紧跟在前面女孩儿的身边,左手握着条有些眼熟的木杖。 女孩儿轻轻抚了抚落在她肩膀动物的绒『毛』,眼皮低垂,面无表情。 “领袖?怎么是您!”六凌惊呼了一声,一下便认出了女孩儿是布谷,想赶过来凑近向布谷行礼,但被她身后的男孩儿挡住。 “六凌,请不必这样。”他说道,“布谷君已经不是你们启牧派的领袖了,而且她也不属于长领族人,她现在是鸟族的知更族的族长。” “知更族?”六凌一头雾水地看着对自己说话的男孩儿,他也认出了男孩儿,“棠佐,恕我愚钝,虽然我和鸟族人接触的不多,悯雀和昙燕算是和我有较深厚交情的鸟族人,我可从没听说过鸟族的五类种族有‘知更’这个种族啊?” 棠佐一笑,“这是布谷君的新政策,她自己创立的这个种族,且自己将其划入鸟族范畴。” “难道这个‘知更族’只有她一人吗?” “不,现在一共两人,她和我,我现在已经改名为‘鶶佐’,”说着,看了眼布谷肩的短尾鶶,“喏,和它一样的鶶。” “原来是这样。”六凌随即又向布谷问道,“那悯雀他们怎么样?现在还好吗?” 布谷依旧是眼皮低垂,对六凌的话毫无反应。 “悯雀、懋然、鳞良、沐萧、昙燕他们五个已在浊雨森林的落闪潭被人杀害,尸体葬在瞰想湖的忆岛。蝼虹身受重伤,不知所踪。”鶶佐回答道。 “怎么可能?悯雀……他们死了?”六凌异常震惊。 “不过你尽管放心,鹩晖对此事并不知情,布谷君的先知先觉让我没有告诉他悯雀他们遇害的事,否则你们这个计划等于一场空。” “可……为什么是你一直在说话,而不是领袖?” 他想着要伸手去拍布谷的肩膀,虽然无意冒犯仍是他心无可替代的领袖布谷,但听闻如此噩耗,也禁不住有些失礼。 鶶佐眼疾手快,左手施展柔蕨术,那根筠榄木木杖伸出木条,挡在六凌面前;与此同时,右手施展出御空断,一下将掉落在地的启牧标符收回到自己手,然后轻轻交给布谷。 六凌愈发恼怒,也不顾周遭其他人的反应,从腰间拽出短臂钜,直直向鶶佐猛攻。鶶佐不慌不忙地和六凌过了几招,施展出御空断加柔蕨术的融合技艺,把钧榄木木杖柔软成藤条,将六凌紧紧绑住无法动弹,扑通一声便栽倒在地。 此时的众人才明白过味来,纷纷取出武器瞄准布谷和鶶佐,想要营救总指挥六凌。鶶佐神情淡然,微笑着看着六凌,而布谷更是如同置身事外,根本对周遭的变故毫无反应。 倒是六凌,被鶶佐轻松打败后,头脑清醒了下来。对围来的众人叫道:“大家别妄动,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 说完这话,六凌身的藤条松开了他的身体,同时,鶶佐对六凌说道:“布谷君只想告诉你,你犯了个大错误。” 第323章 老地方。勿回 你犯了个大错误! 这是盛天悯脑海当隐隐传来的冥想之声。≦看 最 新≧≦章 节≧≦百 度≧ ≦搜 索≧ ≦ 品 ≧≦ 书 ≧≦ 网 ≧ 对!对!对!我的确犯了大错误。 盛天悯心想。 虞佳那张带着难以形容表情的脸庞,说明了自己所犯的错误之大,足可以摧毁一座城堡。虞佳身体里孕育的是圣子,这是燕云姗的迹语所描述的名词。回想起自己和虞佳情之所至,有了肌肤之亲,在当下其他年轻人身可能不算什么,但虞佳却有了“圣子实体化”的结果,无论怎样都代表这个大错误只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而“圣子”究竟代表着什么呢?为何虞佳在最近仍然没有任何身体的变化?难道它只是精神层面的影响吗? 重新回到杂志社,盛天悯没有心思再工作。离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他便开始收拾东西,嘴里还神经兮兮地念叨着“我犯了个大错误!我犯了个大错误!” 唐晨不明所以,拍拍盛天悯,“老盛,怎么了?和那个作者谈完了?你犯了什么错误?是版面错误还是小说内容有问题?” 盛天悯没有理会他,只是兀自收拾东西,而且不停嘀咕“我犯了个大错误!”收拾完后,背起背包一溜风离开了杂志社。 “嘿!老盛!下班不打卡了?”唐晨冲盛天悯喊,但没有得到回应。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是莫名其妙,有的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五分钟之后,燕云姗的电话急急地拨到了盛天悯的手机。 “喂!你什么意思?那件事你难道还耿耿于怀?”燕云姗劈头盖脸地质问道。 “不是,你别误会,我只想知道你迹语当的‘圣子’,你知不知道到底意味着什么。” “盛天悯啊盛天悯,我觉得……这么说呢!你真是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这边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你非得现在问这个!当我曾经喜欢过虞佳,喜欢过别的女生,你也不至于对我穷追猛打吧?” “焦头烂额?你那里出什么事了?” “你还说,因为维娅的事,我们漫画社社长给我好一顿痛骂。” “啊?为什么?难道说因为维娅被别的大公司挖走,把这个锅让你背?” “哪啊!他也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说是望维集团的收购方案里为什么没有《卡漫之友》,而是你们那个不起眼的《科幻地带》。这不,刚刚指责我没和维娅搞好关系,等她跳槽以后都不想着自己的老东家。你说,这不是利令智昏吗?” 盛天悯听闻是这事,感觉有点哭笑不得。 “唉,你也想开点,社会这种人多了去了。而且维娅去望维集团后做的事,人家其实是早规划好的,她只是个执行人而已。” 他这话立即让燕云姗警觉起来,“执行人?你是怎么知道的?她不是参与策划方案的啊?” “我……我的一个朋友是望维集团里的人,多少知道一些情况而已。”盛天悯没有把自己如何得知并购方案的详细情况告诉燕云姗,省得她问起个没完。 “不对吧?你别糊弄我,从你的语气里我感觉你是在敷衍我,我想你一定是个知情人。”燕云姗完全没有被盛天悯唬住,这让盛天悯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对。 “这个……他是给我透『露』了一点……” “对了,我想起来了。那天唐晨开车把咱们几个送回来的途,你莫名其妙地下车了,说是去找林越枫。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你可别说没有。” 盛天悯没有再被燕云姗牵着鼻子走,脑筋一转想出条对策,“其实你还不如干脆问维娅,她我肯定知道得多得多,而且你现在盘问我这个那个的,还不如直接去找她问个清楚。” 燕云姗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至于盛天悯所难以理解的“圣子”之意,她觉得维娅的答案也一定有此问题的提示,或者干脆是答案。 “你们应该还有联系吧,我觉得维娅不是那种忘本之人。”盛天悯在电话里说。 “她倒是没有和我断联系,不过最近我想随时找到她却很难,她这种『操』作着三个大项目的外行,肯定每天忙得四脚朝天。这不,连续多少天了,我每次打给她电话,对话不超过三句。微信更是没有回复的可能,所以你这个建议等同于什么都没说。” 盛天悯也许是对维娅这条线索还有信心,也许是为了不让燕云姗的注意力转回到自己身,还是极力怂恿她再试试能不能和维娅约个单独见面的机会。 没办法,燕云姗只好没抱什么希望地又给她微信留了言: 关于“圣子”的事,我还有些问题要问你,有没有空约个时间见一见? 本以为这条信息依然会石沉大海,但出乎意料的是,只过了两分钟,维娅便来了回复,西班牙: 周五,晚饭时间,老地方。勿回。 很简洁明了的几个字,燕云姗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勿回”两个字,代表了她依然很忙碌,但这次她居然能回复自己,而且居然还同意了见面的要求。 她头脑一发热,立即将这个消息打电话转告给了盛天悯。 “周五晚饭时间的老地方?你们两个经常碰头的地方吗?”盛天悯问道。 “对,原来我们住在外语学院的学生公寓,但不是一个楼,她住涉外宿舍,离漫画杂志社也不远。不过现在她已经搬去望维集团给她准备的住所,原来远了很多,当然也高档了很多。” “那我也可以去参加吗?” “我想应该可以,我也没说只有我一个人要约她,你去她不会埋怨我的。具体的地点,我周五会发给你,到时候你提前来找我好。” “一言为定,周五见。”盛天悯满口答应。 而实际,今天已经是周四了。 第324章 奥瑞恩与阿尔忒弥斯 转天的下班时间,燕云姗收拾好东西下班,准备先回家等待盛天悯来汇合,然后去老地方和维娅会面。 但没等她出漫画社的门,盛天悯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很抱歉,我今天要爽约了。《科幻探索》杂志的景主编这边有个很重要的会面要我去参加,所以维娅那边的事,还请你多代劳了。”盛天悯在电话里明显有为难之意。 “你这人,说话怎么和那什么似的!”燕云姗有点恼火,但转念想来,自己和维娅的约会,旁边坐个盛天悯,也确实几方面都尴尬,他不来也好,“好吧,你这没谱的人,多余我张罗这事,你还是忙你的去吧!” 她的语气让盛天悯感觉燕云姗十分希望盛天悯能参与和维娅的碰面,但燕云珊不知道,盛天悯正在面临着关乎“启明星体系”、“方舟宠儿”还有“老者阶层”所有人解开最终谜团的关键抉择。此时此刻他的身边有景心琳相陪,一起冥想着如何抉择才是最正确的决定。 燕云姗不再理会盛天悯的解释与道歉,不等他说完便挂断电话,兀自赶往和维娅约好的老地方。 维娅所指的“老地方”并非一家餐厅,也不是什么咖啡馆、酒吧之类的消遣之地,而是她们两人长期借用外语学院的一间面积不大的画室。两人先前经常聚在画室里习作、速写、彼此交流美术心得。 她们用这间画室用了将近一年,直到维娅返回巴伦西亚前夕,两人还在画室的窗前促膝谈心。那天和今天一样,有着晴朗的星空,虽然城市无法看到更多的星星,但猎户座七星还是看得很清楚。 燕云姗来到画室门口时,维娅已经坐在窗前和当初一样仰望着夜空,呆呆地出神。燕云姗没有立即前打扰她,而是按照她们之间的习惯,走到离门口最近的桌台边,用指甲敲击桌面,敲打出莫斯码组成的三个字母“yan”。 而维娅也心领神会,眼睛始终望着天空,右手拍了拍身边的高脚凳,意思是让燕云姗过来和她并排而坐。 “怎么?今天突然有时间能见一面了?”燕云姗坐下来向维娅问道。 “燕老师,你看——”维娅没有回答燕云姗的问题,而是抬起手指向夜空,“那个星座依然很明显,你知道猎户座的故事吗?”她用西班牙语和燕云姗说道。 燕云姗一头雾水,“你想说什么?” “猎人名叫奥瑞恩,他和女神阿尔忒弥斯相恋,但被恋人的弟弟阿波罗设计谋害,而且是让姐姐自己亲手将他杀害。燕老师,我记得我曾经画过奥瑞恩与阿尔忒弥斯的作品,你是知道的。” “我倒是记得,不过为什么突然提起它?” 维娅不再一个劲地看向天空,而是扭头看向燕云姗,“没什么,我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将后面要说的事情忘掉。这回好了,既然你已经来了,说说吧,只是一个所谓的‘圣子’的疑问,一定要和我碰面吗?” “你后面要说什么?” “是你约的我对吧?那么还是请你先说。”维娅不疾不徐地回应,“你知道的,我的时间很紧张。” 燕云姗发现维娅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看得出来她很疲惫,不禁微微叹了口气,“唉,好吧。本来约好盛天悯也要来的,但他临时有事来不了,说是有很重要的会面。” “哦?他也要来?却有很重要的会面?”维娅似有所思,“如果他真的会来,也许我会说得更透彻一些。但他要是来,我不会用和你讲话的口吻了,而且更不会安排在这个‘老地方’。” “好吧,咱们长话短说。”燕云姗点头说道,“我作为‘启明星体系’的成员,和其他成员一样接收到过所谓‘迹语’,其有所谓‘圣子’之称。那么这个‘圣子’究竟代表着什么呢?” “燕老师,你这是问我这个信天主教的西方人,我也只好以自己的宗教体系来回答你。‘圣子’在圣经的记载是耶和华,他是帝之子,也即圣子。他代表了造物主与先知,他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有着无穷的智慧与生命力。这是我给你的答案。” 燕云姗皱了皱眉,从挎包里取出包尼古丁含量为0.5的爱喜香烟,抽出两支,递给维娅一支,然后用随身的打火机点燃。 “唔,这也算是个完整的答案吧,也许对我们有用,但眼下我实在无法参透其的奥妙。”燕云姗向窗外吐了口烟圈说道。 “很久没和你一起抽你的韩国烟了,真怀念曾经的感觉。”维娅也吐出个烟圈说道,“可是……抱歉,我的时间的确不多,你能不能参透所谓‘圣子’的奥秘我不再关心了。最后我给你讲个故事,其一些情节与我刚才说的猎户座奥瑞恩的典故多少有些相似。当然,今天能接受你的邀约,回到咱们的‘老地方’,也和我很想把这个故事讲给你听有关。” 燕云姗听维娅说专门要给自己讲个故事,便一下来了兴致,把手的香烟掐灭,紧紧盯着维娅。 维娅告诉燕云姗,自己通过望维集团已将索尔多招回她的身边,当然这件事是纯粹的公事『性』质,没有和唐晨打过招呼。索尔多来了以后,和她聊了一个通宵,包括给她讲的这个故事。 故事也许是传说,也许是真实发生的事,其实早已无从考证。 那是讲述索尔多祖先——班默传一生的故事。 第325章 维娅口中的班默 班默原名皮埃尔·艾丽瑟(pierre-elise),生于十二世纪图卢兹公国的一户铁匠家庭,现今所在地是法国西南部的波尔多地区。 她的两个哥哥自打她记事以来,帮助父亲做铁匠活,而三姐受到父母和大哥二哥的照顾很多,所以从小娇生惯养。而她这个口吃妹妹的存在在他们看来有些多余,除了母亲还会关心一下她,家里其他的人都总是用嫌弃的眼光看她。 艾丽瑟从小喜欢晚独自一人在自家的屋顶仰望星空,口吃的嘴里还总是念念叨叨地不知嘀咕着什么。哥哥姐姐们把她当做怪物,时不时欺负欺负这个较异类的小妹妹,父亲也经常呵斥她帮不家里什么忙。而只有母亲偶尔会贴心地和她谈谈心里话,温柔地给她讲有关天星辰的民间故事,还给她买了一些神话传说的书籍,这让孩童时代的艾丽瑟在想象力的土壤种下了小小的种子。 在艾丽瑟十二岁那年,家里连续突生变故。首先母亲得了瘟疫不幸去世,不久大哥在一次盗匪打劫过程被弩箭『射』穿喉咙而亡,父亲在连续遭受亡妻丧子的打击后,半身瘫痪,无法再打铁养家,家庭的全部重担落在了二哥的身。 当时艾丽瑟的三姐虽然只有十五岁,但凭借着俏丽的容颜和身姿,已与本地的一家达官显贵的公子有染。在二哥打铁养家之外,三姐也能从姘头那里得到资助,供给家里开销。所以家里只有艾丽瑟没法做出任何贡献,这样更不受其他家庭成员的待见了。尤其已与二哥订婚的未婚妻,非常反感家里有这么个小姑子,时常在二哥耳边吹耳边风,要把小小年纪的艾丽瑟赶出家门,否则她不嫁进皮埃尔家的门。 最后,在父亲的默许之下,艾丽瑟的二哥、三姐下定决心,将艾丽瑟送到图卢兹的女修院,给了修道院院长一笔钱,让她把艾丽瑟作为最底层的修女对待即可,未来生老病死,任由天命。 那时的艾丽瑟心也明白,自己狠心的哥哥和姐姐这么做,一定是父亲默许的,于是她决心以后再和这个冷血的家庭老死不相往来,自己活出属于自己的人生。 自打十三岁起,年幼的艾丽瑟便开始学会照顾自己。在女修院除了被院长和修女头头呼来喝去地干杂活外,没事去女修院的藏书官里读书。藏书馆的看门人是个六十多岁的老男人,名叫伊凡,知道艾丽瑟可怜的身世,对她十分照顾,对她借阅藏书的要求也是尽量满足,而且还特意为她推荐不少对她这个年纪十分有用的书籍,如希腊神话、历史故事、地理知识、数学、学艺术等等。两人因此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可以称得是忘年之交。 艾丽瑟在女修院度过了五年时光,虽然没有学的机会,但在老伊凡的帮助之下,头脑储备的知识一点都不那些学的孩子少。 当然,她的女修课一样不会少,因为口吃严重,所以唱诗总是跟不其他修女的节奏,这让院长总对她发脾气,动不动饿她一顿以示惩罚。艾丽瑟倒也不记恨院长,明白是自己出的问题。但口吃是先天的,自己无法纠正,她倒是想了个办法,自己光张嘴不出声,让其他人的声音盖住她,不会拖后腿了。这在国叫做滥竽充数。 这个办法用了一段时间,效果不错,院长也发现了艾丽瑟的小伎俩,不过明白艾丽瑟是天生如此,也睁一眼闭一眼了。 但“滥竽充数”总归有『露』馅的一天。那是在艾丽瑟将近二十岁前夕,图卢兹当地的一位社会名流肖恩爵士(shawn-sir),为他的公子举行结婚典礼,修女院唱诗班应约在婚礼颂唱圣经。谁会想到肖恩爵士是个偏执狂,现在的说法叫做强迫症患者,而且听力极好。唱诗班一开口他便听出来艾丽瑟是在假唱,顿时心生疑窦,冲过去一把将艾丽瑟揪了出来,让她单独唱几句。自然是『露』了马脚。肖恩爵士勃然大怒,叫来几名随从,对艾丽瑟是一顿毒打,也不管这里是不是教堂圣地了。 在场所有人都呆在原地,没有人来劝阻。直到几个随从打完,艾丽瑟趴在地已然站不起来。但嘴里仍然口吃地喃喃自语着,肖恩爵士听得清楚,她似乎在说:“我……我唱……唱了三个音阶,你……你会……你会在三年……三年后听不到……” 肖恩爵士没搞懂艾丽瑟在说些什么,只当是这个女孩子『性』格倔强,没有怎么太在意。 过了三年,肖恩爵士在一次贵族聚会,骑马过程不慎跌落,身受重伤。虽然日后将伤养好,但双耳听觉彻底丧失。 这是艾丽瑟第一次留下谶语,而她一生总共留下六次谶语,都是令人猜不透的话语暗示着未来的事件。 故事讲到这儿,维娅的烟也几近燃尽。她将完整的烟灰弹落到窗前的纸篓里,对燕云姗说道:“好了,今天到这里吧,我要回去了。” 燕云姗赶忙拦住她,“哎!故事才刚开始,怎么到这里了?” 维娅抬起手腕让燕云姗看看手表,“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我说过,我的时间很紧张。” “你说班默的故事和猎户座奥瑞恩的典故很相似,可我完全没有听出来相似之处啊?” 维娅耸耸肩,“燕老师实在抱歉,这个故事后面的确与奥瑞恩很相似,只是……我确实没有时间了,改天我一定将故事弥补完整。” 说罢,维娅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画室,燕云姗见无法再强行挽留,只好怅然地目送她走到门口。此时维娅突然扭回身对燕云姗说道:“哦对了!忘了告诉你,班默的故事里会涉及到‘圣子’的情节,我想你这一趟应该没白来。”说完这句话,她便消失在画室门外。 涉及到圣子?也是说,班默后面的故事里可能会与“启明星体系”的迹语有关?看样子班默后面的故事是要必须了解清楚了。 第326章 索尔多口中的班默 燕云姗仔细想了想,维娅说这个故事是听索尔多讲给她的,真正的出处是来自索尔多,维娅只是个索引。 她将维娅讲出的班默故事重新温习了一遍,感觉这段虽然只是个开头,但可以预示后面的情节会更加猜不透。想到此处,她便打算立即找到索尔多,一口气问个究竟。 可他在哪呢?索尔多没有联系方式在自己手,他是维娅独自召唤而来。 正当她苦无良策时,微信铃声响起,是一条新成员加入的提示: “布宙の玛丽昂特”邀请“dominguez-predecir”加入了群聊 dominguez-predecir?这个人是谁?布宙の玛丽昂特又是谁? 燕云姗将“启明星体系”群成员翻了个遍,发现除去“布宙の玛丽昂特”以外,缺的只有虞佳曾经的名字“圣子佳”。也是说,她将名字改成了这个。 而她邀请的这位又是何许人也? 等等,dominguez?燕云姗回忆起在巴伦西亚和索尔多碰面时,他自我介绍的名字叫dominguez,也许真有那么巧会是他吗? 燕云姗试着在群成员单独添加这个名叫“dominguez-predecir”的,更注意到这个人的微信头像是一个巫师三角帽的形状,面的字母赫然标注着“banmor”。 是他!索尔多!燕云姗心陡然一震,连考虑都没考虑便把加好友的请求发了出去,请求写着:维娅的国好友。 等了一分钟,加好友的请求一直没有回应。 怎么回事呢?他没看到?还是根本不在意我是维娅的什么人? 燕云姗决定再向他提一次加好友请求,这回请求写:请告诉我猜不透的班默! 半分钟过去后,微信显示:你已经添加了“dominguez-predecir”,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呼!燕云姗长出了口气,看来自己添加的是索尔多——维娅的前男友。 班默!班默!班默!——燕云姗心想的只有这个名字,她想立即和索尔多建立起联系,将班默的故事一股脑听完。 正当她想如何措辞,与索尔多交谈时,微信群里有人发出信息: @dominguez-predecir,@布宙の玛丽昂特,你们两位是怎么回事?能不能自报家门? 说话的是“味道暴风雨”,也即米子欢。 一位是虞佳,我知道的,另一位我不清楚了。 “暗谷梦1/2”说道,也即米子。 他们兄妹俩又在群里唠唠叨叨了一阵,见没有人应和,也风息浪静了。燕云姗一直在等着那两个人说话,可始终没等到,还是先找索尔多联系吧。 还没等她与dominguez-predecir说话,他的语音信息先发了过来,是两秒钟的一段西班牙语。 你别动,我马到。 我别动?这是什么意思?燕云姗不解其意。 你马到哪里? 她也用西班牙语语音回复。 刚发出去,忽然听到画室门口传来清脆的“当当”敲门声。 燕云姗转头望去,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前,头发是深棕『色』,戴着副宽边眼镜。 “索尔多!”燕云姗惊呼了一声。 高大男人一笑,用西班牙语向她打过招呼,“你好!不好意思,是燕云姗小姐吧?刚看到在微信你加了我,所以我才来这里找到你。” 燕云姗又惊又喜,她怎么也没料到维娅刚离开,她所期待的索尔多前后脚便出现在眼前。 “你……你怎么会……这时候……出现在这里?”燕云姗几乎有些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地用西班牙语问道。 索尔多微笑着走到燕云姗跟前,指指画板旁边的椅子,“能坐下说吗?” 燕云姗此时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赶忙请他坐下,“没有能招待你的东西,抱歉。” “没关系的,我也是突然造访。因为我一直跟在维娅的身边,她百忙抽空和你约在这里,我也随她而来。那份灰皮并购书的财务核算还需要她进行模拟测算,你知道的,她是个外行,所以只好加班加点了。你既然想听完班默的故事,我代替她继续讲吧。” 燕云姗喜出望外,也顾不得再问其他,拉把椅子坐在索尔多对面,两人相隔一张课桌。 “刚才她讲到哪里了?”索尔多问。 “讲到艾丽瑟因为口吃被人发现,第一次留下谶语。” 索尔多点点头,“那从这里继续。” 自从艾丽瑟的口吃被肖恩爵士发现并且痛打一顿后,本地贵族又向女修院施加压力,务必将艾丽瑟扫地出门,才能消了心头之气。正巧一位从伊利亚半岛的阿拉贡王国而来的云游术士路经此地,听说了艾丽瑟的遭遇后颇感同情,于是向女修院院长提出将艾丽瑟带在身边。这话正院长的下怀,很痛快地答应了云游术士的请求。 艾丽瑟本人也没有意见,她早对此地没有什么留恋,唯一放不下的是藏书馆的看门人老伊凡。在和他依依惜别后,艾丽瑟暗下决心,伊凡这个名字一定会跟随她一生。 这位云游术士名叫波尔曼(borman),年纪有五十岁左右,虽然名不见经传,但知识极为渊博,社会阅历颇为丰富。在当时世纪欧洲宗教作为主流思想的大环境下,自然科学难有发展空间,但若是有人深刻领悟自然科学的力量,极有可能被他人视为异类,更可能被认为是身怀巫术的邪士。波尔曼对于化学、医学、生物学、气象学、天学和物理学都有相当高的造诣,给人治病、预测天气、占星卜卦什么的都手到擒来。艾丽瑟在他那里学到了很多在书本没有的知识,再加她在老伊凡那里读过很多书打下的基础,头脑的知识储备与日俱增。 这一老一少,一男一女,从图卢兹出发,一路向西,游遍了整个伊利亚半岛。东至利牛斯山的阿内托峰,西到葡萄牙王国的圣维森特角。艾丽瑟一边随波尔曼游历,一边学习各个领域的知识。云游术士波尔曼视艾丽瑟如女儿一般疼爱有加,而艾丽瑟也享受到了幼年不曾感受到的父爱。 有一次,两人行至伊利亚半岛北部的海港城市桑坦德,其位于坎塔布连山脉的边缘,那时此地正被海匪侵扰,原本应该贸易繁荣的港口,显得十分萧条。当时波尔曼骑着一匹棕马,艾丽瑟则骑了匹骡子,信马由缰地走在桑坦德的海岸边,恰逢夕阳西下,突然从海滩方向冲出十余名穿着古怪的壮汉拦住去路。他们『操』着伊利亚北部的方言对两人呼喝,让他们留下钱财。 第327章 ——2014 艾丽瑟一阵紧张,毕竟她是个柔弱的年轻女子,而波尔曼对此状况并没显出恐慌。 果不其然,海匪身患恶疾的正是其头目。经过波尔曼一番诊断,将身炼制的『药』剂用在他的身,海匪头目只过了不到半个月便痊愈如初。不过他并没有对两人感恩戴德,而是将他们扣留下来,生怕以后再患病无人医治。 波尔曼与艾丽瑟几次想偷偷逃走都被海匪发现,抓回去是一顿毒打。直到最后一次,波尔曼一人吸引海匪的注意力,让艾丽瑟独自逃出虎口,自己则被活活扔进海淹死。 艾丽瑟强忍悲痛,在临逃离匪巢时,在海匪的船甲板刻下她的第二句谶语: 被囚九天,九月后恶疾尽染! 九个月之后,海匪头目恶疾复发,而且传染给了他所有手下,这批海匪最终全部死于非命。 艾丽瑟死里逃生从海匪船脱险,相依为命、如父如师的云游术士波尔曼却命丧海匪之手,自己今后该何去何从呢? 她辗转来到桑坦德市,开始以乞讨为生,后来给水手酒吧作杂役。由于她知识丰富,又阴差阳错地作了教会的宣讲员。在桑坦德、西洪、毕尔巴鄂一带混迹了三年时间,那时的她已经二十八岁了。在毕尔巴鄂城,她遇到了影响今后人生走向的一个人——骑兵团团长卡塞雷斯(caceres)。卡塞雷斯开始在摩尔人政-府做事,后来投靠了阿方索八世(alfonso- viii),成了其麾下的一员大将。而艾丽瑟此时为了纪念她的两位恩人,已经更名改『性』为伊凡·班默(ivan-banmor),凭借着宣讲教会与治病占卜,在毕尔巴鄂城小有名气。卡塞雷斯团长的骑兵团正需要军医,于是便知会了教会,将班默招进了军营。 班默进入卡塞雷斯的军营后,跟随骑兵团南征北战,但她的一些举动总让卡塞雷斯捉『摸』不透。如对伤员用『药』很吝啬,态度也很冷淡;行军时总故意拖在最后,像是等待什么,但其实什么也没有;战斗的时候她却紧跟着骑兵部队后面冲锋,完全不像个军医的样子。 当卡塞雷斯质问她时,她只回答一句话:“我……我口……口吃,所以……我……我需要做……做更多!” 之后再问她什么,她也只是重复这句话,这让卡塞雷斯团长更加觉得这个班默实在是猜不透。 有一次骑兵团攻打一处敌人依山而建的堡垒,久攻不下,人员马匹损失惨重。本来这种情况下作为军医的班默应该忙于治疗伤员,但她似乎一直若有所思地仰望天空,丝毫不顾及源源不断送来的伤号。 恰逢卡塞雷斯团长巡视到医务营,看到班默如此,不由得冲冲大怒,指责她工作懈怠。但班默却告诉卡塞雷斯,近五天内不能再进攻敌人,五天之后出击,必定能一举攻克敌阵。 卡塞雷斯团长起初以为班默在信口开河,只是见麾下军兵伤亡甚重,只好先罢兵休整。五天之后,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倾盆而至,引发一场大规模的泥石流,顷刻间将敌人的堡垒冲垮。卡塞雷斯团长见状,率领骑兵团趁势杀进敌营,一举全歼敌军。 这次战役后,卡塞雷斯团长对班默另眼相看,甚至称她为魔法师,能控制天气雨雪。之后的几次硬仗,都是班默一些让人猜不透的建议起到了决定『性』作用,获得了最终胜利。 班默的功绩引起了阿方索八世的注意,他命卡塞雷斯将班默调到他的帐下成为自己的幕僚参谋。在进军伊利亚南部的一系列战役,班默为阿方索八世出谋划策,一路势如破竹,很快便将摩尔人打败,统一了大半部分西班牙土地。期间班默又透『露』了两句谶语,都是在硬碰硬的战役发挥了决定『性』作用,包括那场着名的德托罗萨战役。 在德托罗萨战役结束后,阿方索八世的家庭却出现了危机。他的小儿子伊诺与皇后埃利诺(eleanor)的侄子看了同一位贵族小姐,而伊诺并非皇后所生,两人矛盾不可调和。这让阿方索八世极为头疼,于是求助于班默。班默便使用了类似阿波罗对付猎人奥瑞恩的办法,诱骗皇后侄子私自密会贵族小姐,等来的却是隐藏在都城的阿拉伯密探,这是班默早已探知的密探接头的地方而设计好的圈套,结果王后的侄子当场被阿拉伯密探杀死,班默用了一招借刀杀人,帮助了阿方索八世的小儿子除掉了情敌。但她同时也留下了第五句谶语:猎户七星的奥瑞恩之殇,抵不住七月后的双王陨没。 在事情结束七个月后,王后埃利诺得知了当初的真相,愤恨异常,于是买通刺客暗杀了伊诺。阿方索八世得知小儿子丧命,悲愤过度,不出半个月也一命归天。 在国王去世后不久,班默便神秘地失踪了,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她。只是在她的住处人们发现了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谶语,还有一件怪的东西。 谶语写的是:伴君八百日,圣子终未至,降临若有期,八百年后事。 那件东西便是流传到今天的自转方舟。 有传说班默是预见了自己的死期将至,留下谶语,最终被王后秘密杀害;也有人说她早有先见之明,已然逃离王室,流落到欧洲部度过余生,而且将自转方舟的故事写进了她所理解的圣经之。 “故事这样结束了?”燕云姗见索尔多停下了讲述,探身问道。 “哦,最后补充一下,我既然作为班默的后人,想必是后一种结果更为贴近现实。她留下的姓氏是伊凡,直到最近新年期间我才在萨尔茨堡的民政厅公证了作为伊凡家族继承人的身份,这个故事自然由我传承下去。” 燕云姗摇摇头,“班默最后留下的一句那样的谶语和自转方舟,你是怎么理解的?” “八百日——八百年。阿方索八世是公元1214年亡故的,到今年正好是八百年,你觉得这会是巧合吗?” 燕云姗闻听此言,顿时倒吸了口冷气。 这是巧合吗? 不!这决不是巧合! 第328章 莫隐城悲剧 的确,这不是个巧合。≦看 最 新≧≦章 节≧≦百 度≧ ≦搜 索≧ ≦ 品 ≧≦ 书 ≧≦ 网 ≧ 在六凌正要委派向欣几人前往环界半岛溯月镇的当口,知更族人布谷和鶶佐出现了,告诉他犯了个大错误。 他们主仆二人从何而来?怎么会如此凑巧在此时赶到? 原来棠佐借助鹩晖部队的护送,进入壁明的地盘,再施展“通易术”装扮成长领族人的模样,混入莫隐城。起初本想打听一下押解着珞吉的端佲小队是否已经返回城,但莫隐城实在太大,是长人族仅次于首府若凡城的第二大都市,他一个人根本不知道端佲小队会在什么地方落脚。不得已,只好向城人打听壁明的军管政-府的位置。 但似乎城的居民对壁明的军管政-府讳莫如深,棠佐在街头连问了数名居民,不管是过路的还是商贩,都连连摇头,既说不出详细位置,又劝棠佐不要去找。这让棠佐甚为不解,再细问缘由,所有人都只以沉默应对。 这该如何是好? 棠佐仔细想了想,倒是想出了个主意。他找个较繁华的商业街,先暗施展出“御空断”,在街制造混『乱』,然后大呼有人抢劫,故意惊动本地的治安部门,通过治安人员的出入点顺利找到区治安厅。再顺着治安厅负责人向更高级官员汇报的路线,最终寻到了军管政-府的所在地。 军政-府驻地位于莫隐城的东北部,紧邻一片大族宅院区域。政-府门前戒备森严,而且时常有军队出入,对周围途径的居民都会严格盘问,如有可疑,便立即逮捕审讯。棠佐这才明白为什么在街头问路都不肯回答,看样子壁明的军管政-府在莫隐城里也是相当紧张。 同时他也发现,军政-府驻地周边还是有一些可疑人员出没,似乎是在盯梢。只不过不敢离驻地太近,大都在大族宅院的周边时隐时现。棠佐猜测应该是梭炬山那边派到莫隐城的潜伏眼线,以他的身手,这并不为虑,他所忧心的,还是珞吉的下落。 棠佐一连在军管政-府驻地周边观察了数天,都没有见到端佲小队的踪迹。难不成他们在另一条线路途遇到阻碍了?或者是已经回到莫隐城,只不过是另一处所在? 正在他犹豫是否继续在政-府周边盯梢时,旁边的大族宅院门前发生了一件事,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名衣着华贵的年轻人与一位同样是仪表不凡的老者在大院门前争吵,那位老者像是大族的一位长辈,和年轻人吵得面红耳赤。 “你这个不肖子!再和你说一遍,你要真逃了,别再回来!” “父亲,我有选择自己道路的权利,您看其他大族的长辈们都不同意,为什么偏偏您要委曲求全?”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你不是没看到,那几个逃门在外的大族技师,被壁明长官逮回来有什么好果子吃?算别的大族不松口,到最后肯定还是要向壁明长官屈服,人家可是掌握着军政大权呢!” 年轻人很执拗,还想顶撞老者几句,但都咽了回去,憋得脸通红,“不管怎么样,这不是我想要走的路,我未婚妻——伎详家的侧璐也支持我的决定,她不希望我像一年多前那只技师部队我哥哥一样,战死在异地……” “那是咱们长领族傅专氏的光荣!你哥哥为壁明长官牺牲,死得其所,你这个小子怎么还贪生怕死?还是我们傅专氏家的男儿吗?” 年轻人有些激动,“父亲!我……我不是贪生怕死,我们傅专氏家族的祖训也不会忘。我只是不想为壁明卖命,做无谓的牺牲。” “嘘!你别胡说八道!”老人左顾右盼,看看没人注意,稍稍放下心来,“你赶紧跟我回去,明天去壁明长官那报到。” 说着,老人命令几名家人将年轻人连拉带拽,强行拽回了宅院。 远处的棠佐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不禁暗喜,料想自己的机会来了。 入夜后,棠佐毫不费力地潜入这家宅院。虽然宅院宽阔,但要找到那位年轻人并不困难。棠佐发现他在走廊尽头不起眼的角落处正与一名女子低语,凭借着不输于鳞良的耳音,棠佐很清楚地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 女子说道:“伶奂哥,实在不行,你答应你父亲吧。” “难道也像我哥哥那样,毫无价值地客死他乡?” 女子悲戚地说道:“可命运真是这样安排,你我都无法扭转,只怪我们有缘无分,如果你伶奂哥真像你兄长那样战死沙场,为妻也会随你而去。” 看样子这女子应该是他的未婚妻侧璐。 这个叫伶奂的年轻人听未婚妻如此说,心既感动又悲凉,情不自禁地使劲抱住她。两人低低地咽泣,好不凄惨。 棠佐在暗看着,觉得是时候现身了,于是神不知鬼不觉凑近两人身边,轻轻拍了拍伶奂的肩膀。这让两人吓得打了个激灵,险些喊出声来,棠佐赶忙伸出双手捂住两人的嘴巴。 “别出声!” “你……你是什么人?”伶奂慌张地问道。 “先别管我是什么人,我只告诉你我能帮助你们。” “帮我们?怎么帮?”侧璐问道。 “帮你们从被壁明摆布的宿命解脱出来。” 棠佐将自己的计划简要地和两人交代了一番,两人虽然觉得计划算是较周详,但还是怀疑棠佐的能力,还有他帮助自己的目的。 “你是不是从梭炬山来的密探?”伶奂看棠佐是长领族人的面目,于是猜测道。 “你们怎么猜测都无所谓,我帮助你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找到那个叫珞吉的长领族技师,破坏壁明重建技师部队的计划。” “珞吉?我知道他!”侧璐听到这个名字,似乎想起了什么。 “哦?你知道珞吉?” “对,珞吉的妻子是我们伎详家的一位姐姐,当初他们的婚礼我还去做了伴娘呢!” “关于珞吉,你还知道多少?”棠佐追问道。 “嗯……珞吉在结婚以前,有好几年都不在莫隐城,听说是去了很远的什么地方砺炼技艺。在婚后我听他的妻子说,他似乎先前是在噬族领地的什么渊里砺炼技艺,那里砺炼可以事半功倍。” “什么渊?噬族?”棠佐稍一琢磨,便想了起来,“是不是七井渊?” “唔……好像是,是叫七井渊。” 棠佐感觉这是一个重大发现,原来七井渊不止能用于噬族技师的砺炼,连长领族技师都可以使用。 第329章 棠佐与鶶佐 “然后呢?” “他们结婚以后没多久,壁明长官召集大族里级以的技师组建技师部队,珞吉以妻子生产需要照顾为由,没有加入技师部队。≦看 最 新≧≦章 节≧≦百 度≧ ≦搜 索≧ ≦ 品 ≧≦ 书 ≧≦ 网 ≧不久之后妻子给他诞下一名男婴,一家人颇为欢喜。可好景不长,几个月后,那名男婴突然被一个神秘人带走了,而且似乎给珞吉留下了话,说是什么代言人的遴选。在此事之后没多久,珞吉也失踪了。我知道的是这么多。” 棠佐大概明白了珞吉在冥想零帆区时的话的意思,他被迫加入了瞰想会的零琴系,在零琴乐谱完成了核验,为的是寻回自己的孩子。 “那他的妻子,你知道现在在哪里吗?”棠佐继续问道。 “我只知道那位姐姐前些时候被军管政-府的人接走了,具体去了哪里,我不清楚了。” 棠佐点点头,“好吧,我不在此处久留了,你们如果信得过我,按照计划行事,到时候我会去接应你们。” 说罢,他刚想转身离开,伶奂低声追问了一句:“哎!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鶶佐,知更族人。”说完,他一闪身便消失在夜『色』之。 伶奂和侧璐互相看了一眼。他不是长领族人?知更族?又是什么部族呢?从来没听说过超地世界有这么一族。 第二天,伶奂的父亲命人强押着他带到军管政-府之,见到了总指挥官壁明,向壁明表示了傅专家唯军管政-府是从。壁明大喜,让人将伶奂带到组建技师部队的临时驻地。此时驻地仅有八名长领族技师被召至此,看样子离壁明重组的计划完成还遥遥无期。 伶奂倒是没有像刚开始那样十分抵触,在团里一连呆了三天,前两天都是按照临时技师团的要求参加技师等级核验、身体机能检查、准军事素质评定等例行活动。到了第三天,又有三个新加入技师团的技师到来,其有一名瘦高个,是被几名全副武装的军士押送而来,脸『色』十分苍白,显得极不情愿。很明显,他是从鸟族领地带回来的珞吉。 伶奂没动声『色』,只是始终注意着珞吉的一举一动。珞吉曾向技师团的军管人员要求见他的妻子,在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他被带到另外一处封闭所在,看来是满足了他的要求。很快,珞吉结束了会面,被带出来后,脸『色』缓和了很多,但消极的态度仍然没有改变。 这一切伶奂都看在眼里,他觉得是行动的时候了。于是在晚饭的间隙,他暗地之向珞吉留下一句暗语——雾灵滩地一别,希望还能帮到你,午夜等我。 珞吉是何等聪明,一看便明白了八九,知道是瞰想会有人混入了技师团,于是暗将留言销毁,心却萌生起了一股希冀。 午夜时分,珞吉在房间突然发现了一个不知何时潜入进来的怪人,仔细辨认,竟是在雾灵滩地瞰想会联络点见过的那个小孩子。原来是鶶佐以真实面貌出现在他面前,既不是混入莫隐城的长领族平民模样,又不是假借伶奂的身份潜进技师团的形象。 “你怎么会在这里?”珞吉吃惊地问道。 鶶佐没向他解释什么,兀自对他说道:“要遵从你的本心,便按我说的做。” 珞吉皱了皱眉头稍微考虑了一下后,坚定地点了点头,“好!你要我怎么做?” 鶶佐将计划详细交代给了珞吉,让他和伶奂保持暗地的联络。至于他的妻子,鶶佐承诺会和伶奂的未婚妻一起受到必要的保护。 他刚和珞吉安排好后面的事情,一个声音在鶶佐的脑海响起。 ——你在吗?鶶佐?我想回来了。—— 在屋的鶶佐顿时一惊,是布谷的声音。 “主人?你要回来了?”鶶佐向空轻声问道。 珞吉有些纳闷,“你在和谁说话呢?” 鶶佐没有理会珞吉的疑问,无声地等待着布谷的回答。 ——启牧标符,使者颜鸯指明了它的位置。—— 听闻启牧标符,鶶佐愣了一下,“主人,它如今在何处?” ——随我来是了。—— 也没容鶶佐多想,珞吉房间关着的房门透出一面光墙,鶶佐知道,这是通往布谷瞰想湖域境的通道。如今有两块构想源石的源量足以能让布谷的冥想技在任何与她有思想联系之人身边打开冥想通道,鶶佐毫没犹豫,几步便走入光墙之。临离开时,他叮嘱珞吉一定要严格按照计划行事,自己才能保证他妻子的安全。 珞吉此时已然惊得张口结舌,眼见光墙消失,好半天都没缓过来他的惊诧之情。 “主人,你已经知道我改名为‘鶶佐’,并且属于你的知更族了?” ——你所有所想,我尽可知。—— “那咱们现在去哪里?” ——去纠正一个错误。—— 这个错误便是六凌委派向欣几人施展通易术去溯月镇联络鸟族第九大队计划的最大漏洞,他忘记了那个最关键的人——昙燕。 “为什么是她?”六凌问道。 “鹩晖只认为她的话代表了边界区间委员会——实际是瞰想会的指示,你觉得其他人,鹩晖会听吗?”鶶佐回答。 “那……向欣,你只能再找个人通易成昙燕了。”六凌对向欣说道。 向欣此时也知道了师姐懋然的死讯,分外悲痛。听到六凌的话,有些消极地摇摇头,“我们都没有见过那位昙燕,没法通易成她。除非她现在站在我面前,我的脑海里有她的形象了,才可以施展通易术,哪怕只一眼也行。” “可……她已经……”六凌情绪也有些低落。 “昙燕的问题,我来帮你们解决。”鶶佐说着,从身取出生死核,含在嘴里,同时施展出通易术,很快便通易成昙燕的模样。 向欣和其他问天族技师眼看着鶶佐施展技艺,惊得目瞪口呆,谁都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孩子能有如此高超的问天族技艺。 “这么说,这一路你和我们同行去溯月镇?”向欣问道。 鶶佐摇摇头,“不仅是我,还有布谷君也一同前往。” “领袖也要去?”六凌无意间问了一句。谁想到话刚一出口,布谷突然抬起头狠狠瞪了一眼六凌。 ——我不是你们领袖!我不是你们领袖!我不是你们领袖!—— 第330章 两人的阻击战 一连串怒吼在六凌的思维空间猛烈撞击,让他头疼欲裂,他明白,布谷在用很轻微的冥想技教训他。 .于是他赶忙改口:“呃……布谷君……也要去?”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鶶佐反问。 “呃……没有。那好吧,这两个小队护送你们几人到环界半岛的边界……” “不必,有我在,主人和向欣他们不会有事。” 鶶佐的话很简短精炼而又斩钉截铁,让六凌无从反对,同时鶶佐还以沿途地势险要为由,拒绝了六凌提供的悬翼机等交通工具。六凌无奈,只好又叮嘱了向欣众人几句,让他们务必保护好布谷,任务成功与否都在其次。 一行七人正式启程。虽然鶶佐拒绝了六凌派出部队保护的建议,但六凌还是暗命敕阑派人在外围监视壁明部队的一举一动。 他们步行由梭炬山东部出发,途经红叶溪群、长澹沼泽、兹絮山谷,直到溯月弯南部的边界地区,行程有一百多超里。其最险要的区域便是兹絮山谷,那里是壁明部队与六凌部队反复争夺的焦点地带,此时暂时被敕阑所部占领,但说不准什么时候壁明的大军会卷土重来。 当七人辗转来到山谷边缘时已是黄昏时分,敕阑麾下驻扎在此的一个小队队长前来迎接。向欣让他准备一些补给,还想再在这里休整一晚,但鶶佐否定了他的建议,要众人务必尽快连夜赶路。 “敕阑长官交代我,一定要好好接待诸位,并且确保大家的安全。”小队队长很严肃地对众人说。 鶶佐冷哼了一声,“你在这里好好接待我们,还可能同时确保我们的安全吗?” 小队队长和向欣都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刚想问个究竟,突然之间听到山谷的北侧“咚”地一声巨响,密集地嘈杂声从远处传来,小队队长顿时脸『色』大变。 “难道是壁明的部队突袭兹絮山谷?” 没等众人有所反应,一名联络兵飞奔到小队队长面前,“报告,山谷北侧出现大量武装了空艇与单兵悬翼机,还有重武器,看样子是壁明的军队要猛攻谷口。” “来了多少人?离此还有多远?”队长问道。 “从谷口了望塔那观察,保守估计有一个队,目测离兹絮山谷谷口还有四五超里的样子。” 队长让联络兵再去查探,自己赶忙集合所属部队,抵抗壁明军的进攻。 向欣几人见要有战事发生,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是协助部队进行抵抗,还是先躲到安全之处趁机脱身。此时的鶶佐和布谷倒是镇定自若,只见布谷将她的“糖豆”放在一边,轻轻拉了一下鶶佐的衣襟,鶶佐会意,伸手握住布谷的那只手,径直往嘈杂之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嘿!那边是前沿阵地!你们……你们怎么往那边去了?”小队队长发现两人的怪异举动,对他们大声呼喊。 布谷和鶶佐丝毫没有在意,很快两人越过了防御阵地,在山谷谷口面对前方气势汹汹杀来的壁明部队,鶶佐同时将生死核含入口。包括向欣五人,还有小队队长在内的士兵都是一阵惊呼,心想这两个人难道不要命了吗? 眼看山谷北部的壁明部队要杀到眼前,甚至都举起速粒枪瞄准站在最前面的布谷和鶶佐,认为他们是隶属于启牧派的技师,不自量力地来阻挡大军压境。 在冲在最前面的壁明士兵打出第一枪的刹那,鶶佐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同时施展出御空断与析蕨术,析蕨术运用在筠榄木,化成保护伞的形状,精准挡住打来的速粒弹;而御空断的目标竟是身边的布谷。 只见布谷娇小的身躯被鶶佐的御空断抬到半空,向她打来的速粒弹都被筠榄木变化的保护伞挡掉。布谷将右眼的黑『色』眼罩掀了起来,透出一道极其通透的无『色』之光,鶶佐的筠榄木保护伞恰好将那道光发散至整个战场。 霎时间,冲在前面的壁明部队都被散『射』来的光线晃了个正着,连武装了空艇里的驾驶员都未能逃过。 所有被光线晃到的壁明部队士兵,在同一时间都看到了同一幕情景——天『色』阴沉,村镇萧瑟。此时成千万的长领族人正被驱赶到一处河岸边,男女老幼,一批一批地被处死,河口成了尸山血海,恐怖的烙印让所有身体流淌着长领族血『液』的士兵精神崩溃,情绪失控。那里是云河与星凡河交汇的地方——星凡河口。 整个战场壁明部队士兵的尖叫声、哭泣声、嘶吼声、悬翼机与了空艇的撞击声响成一片,前锋部队几乎全部丧失战斗力,再也无法向前进攻。 守卫兹絮山谷的小队正准备阻击敌人,没想到布谷和鶶佐这一出手,让整个壁明部队的攻势陷入瘫痪。他们的后续部队见此情形,也不敢再贸然进兵,只得先救治情绪失控的先头部队人员,空打了几下鎏炙炮,狼狈地收兵撤队。 布谷和鶶佐两人见战事逐渐平息,收起施展的技艺,重新返回山谷当。 “不可思议!你们这是多么高超的技艺啊,竟然两个人便挡住了一个队兵力的进攻。”驻防谷口的小队队长惊叹道。 布谷始终面无表情,伸手接住跳来的“糖豆”,往向欣几人那边走去。鶶佐则对小队队长说道:“来犯之敌估计有三分之一的士兵了主人的冥想技,近两天内应该不会卷土重来。不过你还是提早通知六凌,让他派兵增援这里。” 小队队长点头称是,叫来通信兵,让他将求援信息传达给梭炬山的总指挥部。 鶶佐说完,紧跟着布谷与向欣五人汇合,告诉他们尽快赶路。 “你们可真不得了!一身都是胆啊!”向欣也感叹道,“两个人敢站在一个队敌人前面挡路……” “不必啰嗦了,赶路吧。”鶶佐没有理会向欣的赞叹。 “为什么要立即走?你不是说敌人在最近两天内都不会进攻了吗?咱们可以在此地休整一晚吧。”向欣问道。 布谷丝毫没有反应,兀自往山谷另一边走去,鶶佐则回过头狠狠瞪了一眼向欣,“枉你还通易成悯雀的样貌,如果真的是悯雀,根本不会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说罢,鶶佐反身紧跟在布谷身后向前走去。向欣闹了个大红脸,无奈只好率领其他人随着布谷和鶶佐继续启程。 后来在路向欣得到消息,黄昏时分刚刚被布谷和鶶佐挡住的一个队,还没过午夜,便将兹絮山谷的东西谷口严密封锁,把驻防的启牧派小队困在山谷之。他不由得一阵阵后怕,幸亏跟随着布谷和鶶佐走得及时,否则肯定一并被困,想要突围势必困难重重。 第331章 回望环界半岛 众人趁着夜『色』急急地向前赶,又走了一夜山路,黎明时分抵达了临近鸟族的边界线。 .众人登一处不知名的高地,遥遥往东方望去,可以隐约看到离此仅有十多超里远的浅海。一轮红日正从浅海海平面缓缓升起,在氤氲不散的海面雾气透出带着神秘感的点点光芒。偶尔有斑斑海鸟飞过,让如画一般的海面日出美景增添了恰到好处的生机。 ——这里没有粉荆树啊!—— 鶶佐的脑海里回『荡』起了布谷的声音,但他不明白布谷是什么意思。 ——只有海涯那儿,才有那棵又粗又壮的粉荆树。—— “离环界半岛还有一段距离,不过很快我们可以到达溯月镇了。”鶶佐对众人说道,同时也是让布谷宽心。 向欣等一干问天族技师,也对这幅美景颇为赞叹。不过美景毕竟是转瞬即逝,众人只在高岗驻足了一会儿,便向岗下走去。下了高地没走几步,众人被鸟族守备边界的军士拦住。 此时的鶶佐已然通易成了昙燕的样貌,前取出昙燕的身份标牌,告诉守备军士,自己是鸟族边界区间委员会委员、边界环的负责人昙燕,带着悯雀布谷众人已经从麋源族领地返回,急需见到大队长鹩晖。 守备军士见果真是边界区间委员会委员的身份标牌,不敢怠慢,将众人先请到边界哨所接待,同时启动边界环通讯专线,向溯月镇的大队指挥部报告情况。很快,指挥部来了回复,让守备所负责军官将众人护送到溯月镇总指挥部。 不用问,这是第九大队指挥官鹩晖亲自下达的命令。 自从不久之前与布谷和鶶佐相见后,鹩晖便利用布谷交给他的源石碎片提升了边界环的功能,同时密切关注着长领族反政-府军领地的动向,北到谧洛山南麓、南到枫荫三角洲以东,重点目标是莫隐城与梭炬山两处的形势变化。 最近一段时期,鹩晖发现长领族领地有三处异常之变。第一,壁明的部队逐渐从其他驻地向莫隐城的南部集结,具体兵力数量不明,似乎是准备一场相当大规模的军事行动;第二,梭炬山以西,云河游流域,长人族联邦部队有调动的迹象,但由于边界环的侦测半径已达极限,详细情况不得而知;第三,在谧洛山的东南部,临近“洼涸之地”,有一股并不起眼的武装力量正向东往溯月湾的鸟族边界靠近,但无法得知这股力量属于哪一派势力。 直到今天,他接到了来自边界守备部队的消息,悯雀、布谷、昙燕等七人已到鸟族边界,要求立刻来见总指挥官。这个消息让他十分振奋,赶忙下令让人护送他们来溯月镇见自己。 不多时,布谷众人跟随着边界守备军官进了第九大队指挥所,鹩晖亲自出门迎接。 鶶佐走在众人前面,布谷紧跟在他身后。通易成昙燕的鶶佐,抢先来到鹩晖面前,迎头便说道:“指挥官,好久不见啊!辛苦你了!” 因为第九大队是边界区间委员会直属部队,作为委员的昙燕职级他高一级,所以鹩晖抑制住心的激动,很规矩地给“昙燕”敬了个军礼,“昙燕委员,你不在的日子,我一直在完善边界环的功能,同时密切关注着边界地区的形势动向。”说着,他对布谷也行了个军礼,“感谢布谷交给卑职的源石碎片,才能使边界环系统的监测功能大大提升。” 布谷依然无动于衷。鹩晖也清楚她的新政策,只好转而和向欣他们装扮的悯雀众人打了招呼,并把众人请到他的指挥所,让贴身护卫端来几杯乌芩茶算是给大家接风。 “对了,那位棠佐没和你们一起回来吗?”刚一落座,鹩晖便问道。 “哦,他还在莫隐城执行重要任务,不久会回到布谷身边。”“昙燕”答道。 鹩晖点点头,然后又向“悯雀”问道:“你们这次远行,一定经历了不少艰难险阻吧?” 在从梭炬山时,六凌已将和悯雀他们这次跨越五大部族领地、甚至核族地区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和向欣五人交代了一遍,只是最后在浊雨森林时六凌未曾参与的惨烈之战,鶶佐在沿途给了他们另一种说法。于是向欣便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对鹩晖讲了一遍,直到众人在麋源族林洞寻到了“幽森幻”构想源石,经过一番苦战,才将源石夺到手,现已让布谷保存在一处安全所在。 “悯雀”继续说道:“我们自林洞离开,辗转长人族领地才到了梭炬山。虽然现在布谷已经不再承认是长领族反政-府军启牧派的精神领袖,但仍然与掌管启牧派军权的六凌有着深厚的感情。所以我们这次回来,也带着六凌的委托,希望第九大队可以帮助他们度过难关。”说罢,他将六凌的密信取出,交到鹩晖手。 鹩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密信,眉头紧锁,“诸位,如果只是单纯地让我们第九大队出兵援助六凌,我作为总指挥官没有别的说的,一声令下能以稳定边界为名进军。但要是启牧派部队准备在鸟族边界建立新的根据地,恐怕我们……” “怎么?你还有什么为难之处?”“悯雀”问道。 “你们应该都清楚,一年前的那场环界半岛大战,鸟族的政-府与军方已经对长领族反政-府军怀有相当的敌意,无论是壁明还是启牧派,都无甚差别,这也是建立边界环项目的初衷。你们想想,在这样敏感的当口,如果启牧派的部队要在鸟族大门口建立新的根据地,鸟族军方高层会答应吗?” 鹩晖这番话字字入理,让“悯雀”众人无言以对。 “昙燕”倒是从容不迫,轻轻一笑对鹩晖说道:“总指挥,按照你的意思,如果鸟族军方同意了六凌的请求,你可以无条件地施以援手是吗?” 鹩晖点头,“没错。” “边界区间委员会的命令,也有效,是吧?” 鹩晖稍微一愣,随即回答:“当然,第九大队本来直属于边界区间委员会调遣。” “好了,你很快会收到边界区间委员会下达的命令,到时候希望你全力以赴帮助六凌他们。” 鹩晖见“昙燕”说得如此肯定,想必早已成竹在胸,“那好吧,只要命令一下达,我们第九大队会坚决执行。” 向欣发现此时的指挥所里气氛略显紧张,便假意随『性』和鹩晖聊起了这一路历险的见闻趣事,鹩晖听得也是津津有味,气氛便缓和了很多。 第332章 兹絮山谷守卫战 没聊几句,布谷突然从座位起身,带着自己的“糖豆”无声地走出指挥所。≦看 最 新≧≦章 节≧≦百 度≧ ≦搜 索≧ ≦ 品 ≧≦ 书 ≧≦ 网 ≧鹩晖一时不知是否该叫住布谷,“昙燕”让他不必在意,可能是布谷的旧疾还未痊愈,身体有些不适,让他和“悯雀”几人继续聊,自己则紧跟布谷后面离开了指挥所。 “布谷君,你有什么心事吗?”鶶佐低声问道。 ——这里是溯月镇吧?—— “对,是溯月镇,往北走很快到……” ——不!我不要往北走!那里有那棵粉荆树!—— 鶶佐明白,布谷在躲避着什么。于是他便陪伴着布谷来到溯月镇的街面,让她好好散散心,暂时遗忘那座“忆岛”的东西。 溯月镇只有一条街算是较繁华的所在,街商铺店面林立,鶶佐陪着布谷东看看西瞧瞧,买了一些有趣的物什。虽然布谷也会时不时好地摆弄摆弄,但表情始终凝固着,无所变化。 “布谷君,在和鹩晖会面时,你告诉我边界区间委员会一定会给他下达命令,这是真的吗?” ——昙燕姐的职责即在此,她会办到的。—— 昙燕?她不是已经故去了吗?怎么还会办到?鶶佐虽然一时不能理解布谷这话的意思,但见布谷没有多做解释,也不再去追问。 “那么,我们只需要等待?” ——过一段时间,我会去一处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只是担心“糖豆”会不会不适应。—— 布谷所答非问,鶶佐明白,她对于六凌这边的结果已了然于胸,只希望事情结束后离开这片记忆之地,以免空惹伤怀。 这样,他们在镇逛了半天。到黄昏时分,第九大队来人找到两人,说晚饭和住宿都已安排好,于是“昙燕”便陪同布谷返回了鹩晖的指挥所。 但他们没想到,在溯月镇闲逛之时,始终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两人,连身怀绝技、机警过人的鶶佐都没发现这人的存在。 众人在鹩晖的指挥所住了一晚,第二天鹩晖让“昙燕”又详细检查了一下边界环的运转情况,同时通过环监测的动态,观察整个云河下游流域的形势变化。到了下午,环界俱乐部那边的秘密兵站传来消息,通过三级构想质联络仪,边界区间委员会发来了加密命令,让鹩晖务必配合六凌所部的行动,对他任何的协同需求都尽力满足。 这让鹩晖颇感惊诧,心想昙燕委员果然早已知晓委员会的决定,否则前一天怎会如此言之凿凿? 虽然鶶佐也十分吃惊,但既然是出自布谷意识,那定然不会有分毫偏差。 ——那些老家伙,我知道的,他们对我还没有死心呢!—— 布谷给鶶佐这样的解释,鶶佐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当晚,鹩晖正式向第九大队全员发布命令,将所有六凌的部队划为友军。对于他们的行动,第九大队都要积极配合。另外,他命令第九大队机动『性』最强的两个武装了空艇队调派至边界线,随时准备出击。同时,让边界环的监测重点全部放在梭炬山东部区域。最后,鹩晖通过向欣带来的联络码与六凌取得了时时联系。 鹩晖首先告知六凌,他已经获得了援助启牧派部队的授权,让六凌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六凌向鹩晖和鸟族军方表达了谢意,并通报兹絮山谷已被壁明的部队包围,自己这边的部队已从梭炬山开拔,准备去解兹絮山谷之围,同时也顺道将总指挥部转移到山谷东南部的丘陵地带,请求第九大队前来接应。 鹩晖慨然应允,答应六凌很快便有两个队的鸟族部队赶往兹絮山谷帮他解围。 在当天午夜,鸟族第九大队下属两个机动队从溯月镇南部边界线出发,以相当快的速度进军西边的兹絮山谷。自然,布谷、鶶佐、向欣众人都跟随部队一同前往。 这一天的午夜,夜空如洗,星月穿梭。众人再次登那座来时的高岗,布谷静静地转身,回望着如今仅属于她忆岛之的环界半岛故地,心如常地平静。她知道,也许今后再也不会回到那棵粉荆树边了。全新的生活在前方等着自己,可能会不如意,也可能什么也逃避不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座忆岛永远不会消失,会在瞰想湖悬浮,直至地老天荒。 布谷一切的举动,鶶佐都看在眼里。虽然她的表情始终如一,但从细微的举止可以感觉得到,她其实对逝去的悯雀等人仍然感念至深。 “布谷君,我相信你还会回到环界俱乐部的。”鶶佐顺口安慰道。 ——没可能了。—— 布谷很快转过身去,不再回望,脚步不停地往前走去,向欣等人紧跟在后。鶶佐稍怔了一下,轻叹一声,也跟随而至。 战斗在破晓时分打响。 首先是壁明后调来的一个队,从兹絮山谷东西两侧猛攻,同时,另外令先前的一个队切断从梭炬山到兹絮山谷的必经之路。 而六凌方面,在与鹩晖取得联系并相约共同进兵后,立即分兵派将:由敕阑统领一个队向西突进,解兹絮山谷之围,自己率领另外一个队作为后续接应,而宪钧则带着剩下的五个小队的兵力暂时在梭炬山西侧留守,严密监视云河对岸长人族政-府军的动向,如有进犯,尽量拖住对方,给大部队转移争取时间。 因为先前被布谷与鶶佐凭借两人之力将一个队的进攻阻挡住,让他们心多少存有顾忌,生怕在兹絮山谷的启牧派部队还有什么能力超强的技师。而从莫隐城增援的又一个队赶到后,两方面汇合才有了再次进攻的底气。天刚破晓,壁明部队便开始新一轮的攻势,这次的进攻起初犹如排山倒海一般,从东谷口和西谷口同时进兵。启牧派两个小队拼死抵抗,虽然有地势复杂的山谷作为掩护,易守难攻,但毕竟兵力相差悬殊,逐渐抵挡不住。只坚持到了日头刚升起不高,东西谷口的大部分阵地便落入敌手。 谷两个小队很快伤亡过半,不得已退守谷内的山岭之间继续抵抗。两个小队的队长心早已有了计较,谷口守不住,退至谷密林,利用树木琅林的掩蔽和敌方打游击战,算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屈服。 可敌人实在太多,战斗力都十分强悍,武器的杀伤力也相当了得,眼看兹絮山谷的启牧派守军便要全军覆没,而梭炬山那边的援军被堵截在驰援的要道,远水难救近火。 在这危急时刻,鸟族第九大队的两个武装了空艇队及时赶到,由兹絮山谷的东侧猛扑这一路的壁明军,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再加两方兵力悬殊,很快东侧谷口的五个小队被一举全歼,同时鸟族队与谷的启牧派部队接了头。 与此同时,布谷、鶶佐等人也见到了曾经接待他们的小队队长,众人又是一阵热烈寒暄。 鶶佐有些不解地小声问道:“布谷君,壁明的部队为何非要先攻下兹絮山谷不可呢?他们完全可以在切断交通要道后,直取梭炬山东岭啊!” ——因为有人告诉他,这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他们需要的东西?鶶佐不解其意,他们是谁?他们想要的东西又是什么? 第333章 同一时间的另一场交锋 他们想要的东西在身边,只需回头,便可一目了然。 但他们面临着艰难的选择,关乎所有人面对谜团的破解,更关乎“厄运迹语”目标是否真能摆脱这份宿命。 景国宏、岳强,还有唐之忆三个年长之人一眼不差地看着他们,尤其是盛天悯。 盛天悯本想在燕云姗与维娅之约找到有关圣子的蛛丝马迹,但这道迫在眉睫的选择题容不得他再有犹豫了,必须今天给出答案。 “有这么急吗?非要立刻决定?”他身边的景心琳不太满意地反问。 景国宏没有看向自己女儿,始终盯着盛天悯,回答道:“收购前的股份制化已经迫在眉睫,如果按照五月前必须完成收购的计划,股份制化必须在二月份有结果。” “那这又和盛天悯跳槽有什么关系?” 岳强接过话:“这是并购方提出的优先置换条件,是望维集团莫董事长亲口对我的交代。” “亲口的交代?”景心琳甚是诧异,“您亲耳听到的?” “是的,是昨天与来访的三位望维集团代表那里,通过电话由莫董事长亲口所说。” 景心琳轻轻“哼”了一下,“您怎么知道电话那头的一定是莫董事长?您又没听到过他的真声。” 盛天悯打断景心琳的质疑,“不,我相信岳主编说的是真的,电话那头应该是莫董事长本人没错。” 景心琳一愣,“你又从何得知?” “因为……因为昨天望维集团到访《科幻地带》杂志社的代表是索尔多!”盛天悯回答。 “索尔多!”景心琳大吃一惊,“是咱们在巴伦西亚时,大闹婚礼现场的那个索尔多?” “没错,他是应维娅的邀请最近才从巴塞罗那赶来的,专门协助完成收购计划,所以他如果说打过去的电话那头是莫董事长,应该不会错。” “唔——是这样。”景心琳低下了头,默认了盛天悯的判断,但似乎又陷入沉思。 “如果没有更多的疑问,那小盛,你最好今天能给出答复。”很久没有开口的唐之忆说道,“现在《科幻地带》的一把手,还有《科幻探索》的一把手都在你面前,无论你如何决定,他们都不会有异议,而且会百分之百理解你。” 景国宏和岳强不约而同地彼此看了一眼,又对盛天悯和景心琳同时点了点头,意思是唐之忆说得没错,现在只等你最后的选择了。 盛天悯紧锁双眉,头脑不停地思考着。他倒不是在思考自己究竟该如何选择,而是在想另外一件事。 这样,《科幻探索》杂志社这间不起眼的会议室里静默了足有两分钟,空气几乎凝固了一般。能听到的只有滴答作响的钟表秒针跳动声,和唐之忆右手转动茶杯的摩擦声。 当景心琳忍不住轻咳了下后,盛天悯抬起了头,看向唐之忆,“唐伯伯、景伯伯,还有岳主编,我决定了。” 唐之忆、景国宏和岳强三人同时不由自主挺了下身子,仿佛犯人总算等到了大赦一般。 “我决定留在《科幻地带》杂志社,不去《科幻探索》了。” 三人听到他这个决定,都是长吁了一口气。 “小盛,你真这么决定了?”唐之忆想要再从他口得到最终的确认。 “是的,我这么决定了。不过,我有两个请求……” 请求?三人均是一愣。 “你有什么要求?”唐之忆问道。 “不,不是要求,是请求,只有两个。” “等等!”岳强打断了盛天悯的话,“你的意思是如此选择是有前提条件的吗?” 盛天悯犹豫了一下,“嗯……不算是什么前提条件吧,但我希望我这样选择,您三位或者他们可以满足我这两个请求。” “你说说看。”唐之忆说道。 “首先,我想见虞佳一面。” 盛天悯这句话一出口,景国宏扭头看向坐在正的唐之忆,而唐之忆微微地猛吸了口气。 “还有呢?你第二个请求是……”唐之忆追问道。 盛天悯有自己的主意,没有回答他紧跟的问题,“您能先给我个答复吗?这个请求能不能答应?” “不能!” “能!” 两个声音同时说道,说不能的是景国宏,说能的是唐之忆。 景国宏有些诧异地又扭头看了眼唐之忆,“老唐!你……” 唐之忆不紧不慢地对景国宏说:“老景,我明白你为什么说不能,你的心思我还是了解的。算是莫先生没有授权给咱们,小盛的这个请求也并不过分。再说,咱们有什么权力妨碍他们见一面呢?” “授权?这种事还要那个莫董事长授权?”景心琳『插』话道,“人家男女朋友见个面,还要有他授权才行?岂有此理啊!” “心琳!你能少说两句吗?”景国宏瞪了眼女儿。 景心琳还想再顶父亲几句,盛天悯拦住了她。 “景研究员,既然人家话说到这儿了,没必要再揪着不放。唐伯伯,您如果能决定,我万分感谢。但如果还需要什么莫先生的授权的话,对于我留在《科幻地带》的事,也许要延后决定了。” 盛天悯的话里柔带刚,同时也让对面的三位老者心里产生了不一样的思绪。 “不用授权什么的,我说能一定能。”唐之忆斩钉截铁地说道,“那么第二件事呢?” 盛天悯顿了顿,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景心琳,“呃……有些难以启齿……马要过春节了,我希望她能陪我回家过年。” 他刚把话说完,景心琳豁然而起,吓了盛天悯一跳,同时也让三位老者始料不及。 “你脑子有病吧?盛天悯!” 面对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的景心琳,盛天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答对。 景国宏脸『色』骤变,急忙起身劝慰女儿,“心琳,别激动,有什么话慢慢说。” 景心琳没有理会父亲,兀自瞪着盛天悯,“你脑子是不是有病?来的时候说好只是帮你做一道选择题,我还觉得咱们‘启明星体系’里你和我算是很有默契的,才答应帮你这一回。你这又是什么意思?事先怎么没和我打任何招呼?我是你什么人?你还让我陪你回家过年!当我是什么了!” 第334章 旧式家庭 景心琳越说越激动,脸『色』逐渐有些变化,同时呼吸也稍微急促起来。 .景国宏见状,急忙把自己的水杯端给景心琳,“喝点水,有话慢慢说。” 景心琳把杯子接过来,“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长长喘了一大口气,脸『色』才稍有恢复。 “盛天悯,你得给我个解释,什么都可以,只要合情合理,我都依你。”景心琳放慢了语速说道。 景国宏也对盛天悯这个请求颇感意外,其实唐之忆和岳强都是一样。 景国宏早了解自己女儿的心思,自从她加入“启明星体系”,卷进了这场解谜之旅后,便从对盛天悯的好感转变成了朦朦胧胧的亲切感。尤其是通过前一阵子的巴伦西亚之行后,景国宏发现自己女儿相当介意有关盛天悯的事情。也许她在表面并不认同这是爱情的萌芽,但作为过来人,景国宏确定女儿坠入情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今天当盛天悯首先提出要见虞佳,他才会脱口而出,说出“不能”两字。而后盛天悯又请求自己女儿陪他回家过年,这两个请求合在一起来看,让景国宏很难理解盛天悯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也难怪自己女儿会激动起来,只是怕…… 景国宏想到此处,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唔……不好意思,我没和你提前打招呼,是我的不对,我会单独给你个说法。”盛天悯涨着脸对景心琳解释,然后又向三位老者说道,“我这么两个请求,希望几位长辈能给个确切的答复。” 唐之忆和岳强都没有表态,都看向景国宏。意思很明白,盛天悯第二个请求,只有他回答才最合适。可景国宏此时似乎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一边是等待自己答复的盛天悯,一边是对盛天悯严重不满的女儿景心琳,自己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局面? 景国宏不愧是一位有大学问大智慧的学者,在面对这样的难题时,尤其显得从容不迫。 “小盛,你要非问我们的意见,我个人来说都没问题。老唐觉得虞佳你可以见,我认可;至于心琳和你一起过年,我也不会阻挠。但你似乎忽略了一件事——你这两个请求背后的潜台词是,有人在无形给你的请求设置障碍,你才会拿它们来作交换条件。可你别忘了,这两件事的决定权不在我们、或者说是莫先生,真正的决定权在于这两个当事人。” 景国宏说得掷地有声,而且字字入理。盛天悯心想,是啊,景主编说得没错。虞佳和景心琳她们两个都是有独立思想,而且没有被禁锢着的人,自己这两个请求在无形之跨过了她们,无意间忽略了她们的感受,这才是自己提出这两个请求的致命伤。 在盛天悯不知该怎么答复景国宏时,唐之忆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看屏幕的来电显示,慢悠悠地接了过来。 “喂,哦,是秦助理啊。嗯……没错,他是这么说的……可以是吗?好的,我转达给他。唔……莫先生是这样安排的吗?好吧,我一并和他说。呃……另外一件事……什么?必须的?……那老景他们……嗯,听她的吧,顺其自然,顺其自然……还有,还有……唉,实在不行我亲自去一趟。再次确认一下,是胡老没错吧?……嗯,我记住了。” 他将电话放下,发现在座众人都看着自己,像是必须等他把这通电话结束,才能继续这边的谈话。 “是秦羡助理?”景国宏问道,“她怎么说?” 唐之忆没有直接回答景国宏,直接向盛天悯说道:“虞佳的事,莫先生表示没有问题,具体如何安排,他会以另外的形式告诉你。至于第二件事……”他看向景心琳,“心琳,一切全在你的态度。” 唐之忆这么说,景国宏不由得为女儿担心起来——刚从激动状态下稍有平复的景心琳,会不会再次情绪失控? 这回倒是出乎景国宏的预料,景心琳没有因为唐之忆的话情绪再次波动。她很平静地对唐之忆微微点点头,“如果这是必须的流程,我愿意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盛天悯也暗自吃惊,没想到她前后情绪的反差竟然这么大。刚想对景心琳开口确认她的态度,景心琳紧跟着继续说道:“不过必要的解释是少不了的,另外……”景心琳看向父亲,“我家可是个旧式家庭,每年的除夕夜我都要和父母一起过。如果今年打破这个惯例,另外还要满足三个先决条件:第一,我父亲景国宏先生的许可;第二,我母亲谭元珍女士的许可;第三,我陪盛天悯先生回家过年所扮演的身份必须明确。” 景心琳这一番话显得郑重其事,而且遵循着极其严格的逻辑『性』。 盛天悯暗自吸了口冷气,景心琳的严谨是他早已领教过的,不过今天的她与其说是严谨,更像是一种倒『逼』自己的表白。想想其实也不能怨她,谁让自己这个请求既突然,又有些过分呢? “我同意!”景国宏毫没犹豫,直接回答,“至于你母亲,如果需要她亲自表态,你可以现在打个电话给她。” 景心琳摇摇头,“没必要此时在这事耽误时间,等散了我自会问她的。那么……你呢?你给我个什么身份?”她话锋转向盛天悯。 盛天悯登时脸一红,感觉略显尴尬。但既然自己提出来这样的请求,决定了这个问题无法绕开。“这个……你觉得该是什么身份合适?”他很没有道理地将问题反问给了景心琳。 景心琳轻“哼”了一声,猛然握住了盛天悯临近自己身边的右手,像是展示给面前三个老者看似地将两人紧握的双手举到身前,“除了这样,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盛天悯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迟愣了片刻,才意识到不妥,赶忙想挣脱景心琳。但景心琳此时将他的手握得紧紧的,丝毫没有松脱的意思。 对面的三个老者不约而同地错开了眼神,岳强扶了下眼镜,景国宏轻轻咳了两声,而唐之忆则『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你……你这是做什么?”盛天悯这才把话说了出来。 景心琳瞟了他一眼,“非要我说明白吗?我可是个女生,如果让我来把话说明白,你难道不觉得无地自容吗?你刚刚有些眉目的想象力去哪了?” “我……”盛天悯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既然事情『逼』到这份了,自己只好彻底把话挑明,“好吧,景心琳小姐,请你以我女朋友的身份陪我回家过年。” 景心琳长长地呼了口气,如释重负一般,“那么……在以你的理由能说服我的前提之下,我答应你的请求。唐伯伯,这样可以了吧?” “那么说,两个请求都可以落实了,小盛,你还有别的什么要求吗?”唐之忆问道。 “没有了,我春节过后会继续留在《科幻地带》杂志社,也希望岳主编这边不要对这次变故介意。” 岳强一笑,“那是当然,我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更何况我和老景也有很深的交情,这次是他吃亏了才对。” 盛天悯又想起一事,“那唐晨那边……他也一样和我留下吧?” “唐晨那边你不用担心,我自会去和他解释。”唐之忆说道,言下之意唐晨肯定会随他留下。 第335章 关于玛丽昂特的猜想 会面结束后,唐之忆特意邀请众人到旁边的酒楼共进晚餐,但被景心琳婉言谢绝,拉着盛天悯一溜烟离开了《科幻探索》杂志社。 .景国宏明白,女儿对这次独一无二的表白形式一时还不能完全接受,她需要与盛天悯进行单独谈话来消化掉此刻难以平复的心绪。 两人在附近随意找了个街边烧烤小摊,卫生条件差强人意的那种,对面而坐。还没等盛天悯说话,景心琳大声叫来摊主,要了六瓶啤酒,烤串若干。也没征求盛天悯意见,点完后打发摊主去准备,随后拿出手机点了点,向盛天悯展示过去。 “看!启明星体系群里来了新成员,叫什么‘dominguez-predecir’,你知道这是谁吗?” 盛天悯接过她手机看了看,摇摇头,“不知道,看这个人微信头像很有趣,像是顶巫师帽,面还有几个卡通字母,『乱』七八糟的。” 景心琳把手机要了回去,一边点着屏幕一边说:“你不知道,我可知道,他十有八九是维娅的那个奥地利老相好。” 盛天悯顿感诧异,“你是说索尔多吗?怎么会是他?你从哪看出来的?” “你难道忘了?咱们在巴伦西亚教堂和他相见时,他自我介绍,叫多明戈斯·索尔多。喏,名字里的‘dominguez’不是他的名字吗?而且他后来讲起自转方舟的创造者班默,是他的先祖,传说是世纪一个西班牙国王麾下的魔法师,恰巧对应了他头像描绘的巫师帽和面的字母‘banmor’。” 盛天悯恍然大悟。 “只不过……”景心琳看着手机屏幕皱了下眉,“他名字里的‘predecir’又代表什么意思呢?” “你能查查这个词的解释吗?” 景心琳再次向盛天悯展示自己的手机,“刚查过了,是西班牙语‘预言’的意思。可他这个名字到底有什么寓意呢?” 盛天悯摊摊手,“无论外国人国人,给自己起名什么的,都很随『性』,你没必要在意。” “我更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邀请他进入咱们启明星体系群的,是一个叫‘布宙の玛丽昂特’的,你知道咱们群里叫这个名字的人是谁吗?” “布宙の玛丽昂特”? 等等——盛天悯头脑猛然穿过一条如闪电般的思线,自己的微信好友里有这个人,而且据自己判断,很有可能是虞佳。但让他印象更深的是,维娅给唐之忆用电子邮件发来三段视频时,自己注意到她的电子邮件地址是“marioa-veya@google.es”,这个“marioa”,读起来的发音不是玛丽昂特吗?这会是巧合? 不!不对!这决不是巧合! 维娅和虞佳之间,必定有着自己还没有发现的关联,而且一定相当紧密。 盛天悯低下眼皮,冥想着这这条思线引导着的推断,让景心琳等得有些不耐烦。 “喂!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我刚才的问题让你有了新的想法?” “呃……也许是有一些。我来的时候不是和你说了吗?本来今天我是和燕云姗约好和她一起去见维娅的,但因为唐伯伯的临时通知才和她爽了约。不过她与维娅的会面也应该非常重要,因为很有可能涉及到‘圣子’的这条思路,也许今天能从维娅那得到‘圣子’的所有答案。” 景心琳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虞佳邀请索尔多进入咱们启明星体系群,背后会是维娅的主意?看样子燕云姗那边也许有了新的突破也说不定!” 这时候,小摊老板将啤酒和几盘烤串端了桌。盛天悯没有注意食物,急急地取出自己手机准备拨号码。 “嘿,你要干嘛?”景心琳拦住他问道。 “打电话给燕云姗啊,你不是说她那边很可能有了突破吗?问问她情况呗。” 景心琳一把将盛天悯的手机抢到手里,“你得了吧,人家那边有没有完事还不知道,你这时非要半截腰打电话过去,不怕坏了人家的事啊!你也不想想,如果是因为燕云姗的关系,维娅要求虞佳邀请索尔多进入群里,怎么可能没有迫切的目的?从逻辑讲,此时此刻也许燕云姗那边索尔多也加入了她们的谈话,没准正是热火朝天之时,你这个电话打过去,人家还怎么继续?” 盛天悯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只好先耐下『性』子,把两人的杯子倒满啤酒,拿起两串肉串,递给景心琳一串,同时说道:“怎么今天你也要喝酒?” 景心琳没有接他递过来的肉串,兀自端起酒杯“咕嘟咕嘟”闷了一大口,“我说盛天悯,咱们说正事。我想知道,今天你当着那三个老头说的话,是不是学我次同学会那样,也是逢场作戏?” 盛天悯默默地把肉串放下,缓缓低下头,“不是逢场作戏,我说的是真心话。” “哦,是真心话啊。”景心琳很是淡然,随即追问,“那虞佳又算什么?” “不知道。”盛天悯吐出这三个字,让景心琳心既震惊又激动,但她忍住没有表现出来。只听盛天悯继续说道,“所以我才提出要见虞佳一面,了结我和她之间的纠葛。而且对于她身体‘圣子’的真正含义,也需要燕云姗在维娅和索尔多那里了解清楚。” 景心琳听他这么说,心绪稍微有些平复,“那么今天这两个同一时间的会面,其实对你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对吧?” “确实都很重要,不过相较而言,唐伯伯的这场会面更重要,因为……因为他告诉我景伯伯和你也一并来参加。” 景心琳脸一红,“难道……因为你……喜欢……我?” 盛天悯没有回答,闷了口啤酒,从串咬下几块肉,闷声对景心琳说:“快吃吧,要不该凉了。” 两个人相顾无言地吃了一会儿,气氛陷入僵硬之。十多分钟后,盛天悯先开口打破了沉闷:“那个……回我家的票,我来定吧。你把身份证号告诉我,后续的事情你不必『操』心了。” 景心琳放下酒杯,“你似乎从没告诉过我,你家的情况吧?有必要对女朋友严格保密吗?” “呃——当然不是什么秘密。我家离此不远,河北石家庄,高铁一个半小时可以到。家里父母都在,我父亲是公务员,母亲是学教师,教物理的。其实你说你家是个旧式家庭,可我家又何尝不是呢?每年春节我都要回去过年,只不过他们最近两三年一直问我什么时候能把女朋友带回家过年,我才提出了那样一个请求。” 第336章 醉吻 “可……你原来为什么没把虞佳带回去呢?你和虞佳交往可不是一两年的事吧?” 盛天悯叹了口气,“唉!我记得和你说过,曾经的虞佳可是个地地道道的二次元女生,动不动来个cos-y,或者女仆装什么的。 “这也是你抛弃她的理由之一,对吗?”景心琳将手空酒杯往桌一墩,冷言道。此时的她,酒劲已然脑,所说的话很难通过大脑的思考,直接脱口而出。 盛天悯此时也是同样状态,只见他双手捂住脸颊,竟默默流下泪来,嘴里同时念叨着:“我抛弃她?是啊!我抛弃了她!我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景心琳不知哪来的一股冲动,飞快地从对面的座位起身坐到盛天悯的旁边,伸过胳膊拽起盛天悯的肩膀,一把给他拉到与自己面对面。然后将微微泛红的脸凑近过去,不管酒气多浓,一个深吻忘情而至。 此刻的盛天悯意识模糊,本想猛烈喘几口粗气,能消除一些心的怨懑,却被这一个毫无征兆的吻瞬间令思维短路。他下意识地双臂紧紧抱住景心琳的身体,全然不顾这个街边小摊其他顾客投来怪异的目光。 这个吻持续了将近一分钟,直到盛天悯的手机传出微信铃声,两人的身体才分开。盛天悯呼出一大口气,大脑的短路线路才重新接续。他将手机从衣兜里翻出来,眯着眼睛看了看,发现是一个叫“幽森佑使”的发来的信息: 没料到吧?今天给我“圣子”答案的竟然是那个奥地利帅哥——索尔多!他讲给我他祖先班默的故事,实在太精彩了! 景心琳此时也恢复了些理智,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见盛天悯正看着手机,很自然地将头轻轻倚到他肩膀,“嗯……是谁啊?给你发的什么信息?” “一个叫‘幽森佑使’的,听着很耳熟,你知道是谁吗?” 景心琳轻轻把眼闭,脑袋靠在盛天悯肩膀用相当迟滞的大脑努力回想着。 “算了,不想了。”盛天悯拍拍景心琳的后背,然后抹了下脸的泪痕,转身向摊主喊道,“老板,结账!” 离开摊子后,两人相互依偎着走在北京的寒冷冬夜。盛天悯虽然一时兴起答应送景心琳回家,不过此处离景心琳的家相当遥远,两人却都没有提起去叫出租车,踉踉跄跄地沿着人行道缓慢前行。 “你……还好吗?”走过一条街口后,盛天悯偶然发现靠着自己的景心琳嘴唇有些发颤,眼睛眯着,眼皮似乎很难抬起来,左手轻轻捂着胸口,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 “你……真的不要紧吧?”盛天悯被冷风拂过脸颊,清醒了不少,心陡然一惊——景心琳会不会酒精过敏?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酒精过敏可是相当危险的。 景心琳一直没有回答他,只是一个劲地紧紧搂着他的身体,仿佛全身冷得要找一个像盛天悯一样温暖的人肉暖炉一般。盛天悯只好将自己的厚外套脱下,给景心琳披在身。两人此时步履异常艰难,几乎是一点点蹭着前进。盛天悯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九点半了,看样子必须要打辆出租车把她送回家了。 可事与愿违,一连挥了几次手,都没能拦下一辆出租车。此时景心琳缓缓睁开眼睛,“你……你怎么这么笨!”她沉重地说道,“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约车吗?” 刚说到这儿,她突然“呃——”了一声,盛天悯顿时感觉到左手胳膊一阵温热,像是一股暖流喷溅到自己身。他心一阵慌张,她不会是吐血了吧?赶忙扭身看去,一看景心琳哪里是吐血,分明是吐了他一胳膊的呕吐物,还乎乎冒着热气,刺鼻的酒气和污物气味让他狠劲一皱眉。 “嘿!我说……你不会这么对我吧?”盛天悯拧过头躲开景心琳的脸,忍住不适对她说道。 吐了盛天悯一身脏东西的景心琳,似乎此时舒服了很多。吐出几口残渣,又大口大口地喘了几下粗气,才抬起头,“怎么?刚得到我,你开始嫌弃我啊!” “哪有哪有!不过……这下恐怕更没有出租车肯拉咱们了,算叫约车,人家肯定也得拒载。”盛天悯一边取出纸巾擦去污物,一边轻声埋怨着景心琳。 “得了,出租车放弃吧……呃……我叫龚鑫开车过来接咱俩……”说罢,她慢慢悠悠从提包里取出手机,很困难地找寻着龚鑫的电话。 正当两人在路边止步不前时,突然旁边一辆银白『色』轿车驶近他们,停在人行道边。“嘀嘀”两声喇叭过后,从车窗里探出一张脸。盛天悯『揉』『揉』眼睛仔细分辨,这才看出来,竟是林越枫。 “哟!怎么在这儿遇见你们俩了?”林越枫话语里透着酸气,但很快他又发觉景心琳的不对劲,“心琳她不要紧吧?” “没什么,是喝多了。”盛天悯指指自己被吐得脏兮兮的左半身,“你看看,搞得我这一身的狼狈。” 此时的景心琳也发觉了林越枫的存在,扶着盛天悯的肩膀努力抬起头,大咧咧地一笑,“嘿嘿!你怎么在这儿?是特意来接我和我老公回家的吧?那多谢了哈!” 盛天悯和林越枫听她这么说,同时一愣。盛天悯本来刚有些淡去酒劲、开始泛白的脸一下子又红了起来,而林越枫眉头猛地一蹙,险些没喘气来,随即狠命咳嗽了一声。 景心琳丝毫没有在意车里车外这两个男人表情的变化,兀自拍了拍盛天悯的肩膀,“怎么还不去给你媳『妇』开车门?没眼力价的东西!” 盛天悯无奈,冲林越枫做了个请别介意的表情,指了指后车门,意思是我们可以车吗? 林越枫同样很无奈,向两人挥了挥手。盛天悯会意,开了后车门,架着景心琳钻进车里。 第337章 极速变脸 车子开动后,景心琳一头枕在盛天悯的肩膀,闭着眼睛,呼吸轻微,不知道是否真是睡着了,全然不顾驾驶位还有个用怪异目光看着自己的林越枫。 林越枫紧皱双眉,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看着与盛天悯紧贴着身子的爱恋之人。“你们准备去哪?”他问道。 “送她回家吧,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现在住和她一个小区。”林越枫说着,冷不丁苦笑一声,“呵!作为一个追求者,今天的事让我觉得好讽刺啊,你说呢?盛编辑?” 盛天悯感觉气氛有些令人窒息,于是转换了其他话题,“那个……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 “谁乐意大冬天的半夜还在外面『乱』转,最近集团那边的事忙死人了,那个项目主管米小罗可把人使唤坏了。今天还好,她和她的奥地利助理晚饭前有事离开,否则我得奔十一点才能回去了。” “米小罗?你是说新来的维卡莱娅吗?”盛天悯问道。 “她纯粹是个工作狂,每天一大早八点钟准时到,晚十一点前别想离开。” 看起来他所说的“她”是维娅不会错了。盛天悯心里已有了计较,想来今晚她和索尔多难得答应了燕云姗的邀请,去到两人的“老地方”会面,这些事自然不会和林越枫挑明。 车行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景心琳住的小区。林越枫把车停好后,盛天悯扶着景心琳下了车。林越枫问道:“还用我帮忙吗?” 景心琳瞟了他一眼,“我有我老公在,没你什么事了。”随后又紧紧拉住盛天悯说道:“老公!来,抱我回家!” 也不等盛天悯是何反应,她竟将自己那条修长的左腿抬得老高,让盛天悯不得不伸手接住。随即顺势另一条腿也抬了去,正好使盛天悯来了个公主抱。这场景让汽车旁的两个男人都颇为无语,但没办法,林越枫“呵呵”一笑,“好吧,看这样子确实不用我帮忙了,盛编辑,心琳拜托你照顾了。”说罢,他将车门锁好,独自往另外一栋楼走去。 虽然景心琳在女生个子算较高的,但盛天悯抱着她并不感觉沉重。见林越枫已走远,只好硬着头皮走向景心琳住的单元楼。了电梯来到她住所的楼层,站在门前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喂!钥匙在哪呢?” 景心琳在身『摸』了『摸』,掏出一串钥匙递给盛天悯,似乎根本没有要从盛天悯怀里离开的样子,“银『色』方形钥匙把的那个。” 盛天悯没办法,既要抱稳景心琳,又得很费劲地用钥匙打开房门。等进了屋子、打开电灯,盛天悯说道:“到你家了,现在可以放下了吧?” “把我放到床。”景心琳轻声说道,在盛天悯听来,语气似乎透着相当的暧昧。 “喂,咱们今天刚确定关系,不至于发展得这么快吧?” 没等盛天悯往卧室走,景心琳一挺身子从他怀里挣脱,稳稳当当站在地,“你想什么呢?一肚子花花肠子!” 盛天悯从她的脸『色』,还有举动来看,好像已然没有丝毫醉意。 “你没事了?刚才怎么看你很不舒服的样子?” 景心琳没理会他,边脱掉外套和外衣,边走向自己的卧室。等到卧室时,身只有件贴身的羊绒衫,玲珑娇挺的身材尽显无遗。盛天悯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吸引,紧跟在她身后走进卧室。 景心琳将脱掉的衣服往边的椅子一扔,一头往床躺倒,顺手拉过一床被子盖在身。 “你……要是没事,睡吧,我告辞了。”盛天悯吞吞吐吐地说道。 “现在几点了?”景心琳突然问道。 盛天悯慌里慌张地四下看了看,“呃……好像……好像是十点多了吧。” “这么晚了,你还要回家?”景心琳这话,让盛天悯心猛然一颤。 “那否则呢?”他试探着问。 “你先把外衣脱掉,味儿太难闻了!” 盛天悯没办法,将半身污物的外套脱了,放在门厅的地,然后又回到卧室。 此时的景心琳已然挺身坐了起来,用被子裹住身体。盛天悯看她这个姿势似曾相识,很快便想起来是在巴伦西亚的维娅老宅她也曾经在自己面前摆成如此造型。 “盛天悯,事先和你声明,我不是那种随便的女生。再说一遍,我家是旧式家庭。跟一个男生刚刚确定关系,当然不会什么都无所顾忌,不过反过来说,我也不是很古板保守的女生,和男朋友相处的尺度分寸我还是把控得住的。”景心琳正颜厉『色』地说道,“至于刚才在林越枫面前的那些表现,我显而易见在做给他看,至于目的嘛……你不是个笨蛋,能猜得出来,让他彻底死心罢了。其实这些都是小事,如果说今天和你确定男女朋友关系算是件大事的话,这件大事其的内因,在于你向他们提出的第一个请求——和虞佳见面。” “哦?这当究竟有什么逻辑『性』?” “逻辑『性』?当然。按照维娅所说,虞佳经过‘冥想修行’,已经超越了所有‘老者阶层’成员,但仍然离思维六层次的最高层差距还很远。因此从先前的‘厄运迹语’暗示,她还是无法摆脱厄运笼罩。其实你与她的关系早已名存实亡,只不过你们两个都没有挑明。我们今天确定关系,无非是为你和她的纠缠不清划了个明确的句号而已。但前提是,你必须见到她,和她交代清楚。” 她的逻辑无从辩驳,盛天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只不过……” 他刚想提醒她虞佳身体“圣子”的异事时,突然一个东西出现在景心琳身,将盛天悯的目光死死固定在它着落的地方。 瞰想记 第338章 芒桦的指向 “那个东西你们如此势在必得?” “我们存在的意义在于此,如果您不想出力,我们也不勉强。 .不过,相关的联盟状态恐怕很难再有所保障……” “你是在威胁我吗?” “呵,我只是个仆人,哪有胆子敢威胁您这一方霸主呢?主人也是为了您着想,得到它,消灭启牧派也易如反掌嘛。” “可你们别忘了,我曾和魄想会那边的兆刃有过合作的,你们没什么顾忌?” “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在您眼,难道不以扩张势力、消除异己、巩固实权作为最终目标吗?” 莫隐城长领族军政-府大本营驻地的一间秘密会议室,军政-府首脑壁明正和一位远道而来的信使进行着密谈。这位信使带来了他的主人要求长领族军进兵占领兹絮山谷,寻到那件关键之物的信件。信件结尾处的署名是:瞰想会会长芒桦。 “你们能肯定,得到那东西之后,我的军队彻底消灭六凌、巩固云河游领地不费吹灰之力?” “我听我主人说过,总指挥曾经和兆刃联手时,进攻环界半岛,他的目的您不会不知道吧?否则您又怎么忍心让他把您苦心组建的精锐技师部队带到环界俱乐部偷袭,最终被一举全歼呢?” 他的话触动了壁明的痛处,他心非常清楚,当年兆刃代表魄想会和他达成的协议——兆刃借助核族人的力量带领技师部队偷袭环界俱乐部,他的大部队则正面强攻溯月湾,内外夹攻可以一举拿下整个环界半岛。自己可以将长领族领地扩张至谧洛山以东,而兆刃也得到了他想得到的布谷身的源石碎片。可是最终的结果却是自己损兵折将,退回云河游流域,兆刃率领的技师部队也全军覆没。 “我可不希望重蹈覆辙。”壁明恨恨地说道。 “这回可和次不一样,次您是受兆刃的怂恿,才贸然进兵环界半岛。从战略讲,那次行动本身很愚蠢。这次主人已经察知六凌已经有了向鸟族联邦领地边界转移的打算,而兹絮山谷可是从梭炬山到鸟族边界的必经之路,他们也仅有少量的兵力驻守。我想进兵兹絮山谷的把握『性』可当初强攻环界半岛、和鸟族第九大队硬碰硬要大得多吧。” 壁明听罢,仔细考虑了一番,最后决定接受芒桦的建议。 “好吧,蛟冲阁下,按照你们会长在信所说,我会很快派遣部队进兵兹絮山谷,只是之前还有两件事要办。” “哦?壁明指挥官是要提出什么条件吗?” “不不不,你别误会。我所说的两件事,首先是要和长人族联邦政-府那边打好招呼,让他们在云河西岸进兵梭炬山,与我这边的主力夹攻六凌的部队,这样在进攻兹絮山谷的同时,也牵制住了梭炬山的援军。” “原来如此,那第二件事呢?” “唔,第二件么……我还有些顾虑。据我所知,六凌先前一直跟随环界俱乐部的悯雀、布谷他们,最近才回到梭炬山重整启牧派部队。从六凌与悯雀、布谷他们的关系来看,我这次的军事行动会不会触及到某些更深层的利害关系呢?” 蛟冲点点头,“壁明指挥官确实深谋远虑,你的行动很有可能影响到我们会的某些矛盾点。不过,悯雀的因素您可以不必考虑了,在您考虑之前,主人已经帮您解决了这个问题;至于布谷么……我们会长依然会亲自出头,只是涉及到一些会的隐情,不便在信交代,请总指挥谅解。” 壁明稍作思量,对蛟冲说:“唔……好吧,既然你主人都有安排,我不便详问了。” “那我告辞了,主人还等着我的回话。” “向你主人转达我的问候,希望这次合作行动能圆满成功,我们彼此之间有什么进展或者变故,能尽快沟通。” 几句寒暄后,蛟冲离开了军政-府驻地。壁明眼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悄悄叫来长领军负责侦察的别动队队长亿弢,让他紧紧盯住蛟冲的去向,能锁定瞰想会会长芒桦的位置,但不要轻举妄动,如有异动速报他知。 亿弢领命而去。 但壁明哪里料到,兹絮山谷之战并非像他想得那样轻松。尽管启牧派部队仅有两个小队驻防谷,他以为一个队的兵力足够攻克山谷,可刚接火的第一战,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两个技师,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技艺,一下子便将前锋部队阻挡在山谷外围。 壁明听说后,大吃一惊,赶忙从莫隐城又派出一个队前去增援,同时命令前线部队尽快重整队伍,包围兹絮山谷。另一方面,他让驻扎在莫隐城西南部的一个队直『插』红叶溪群和长澹沼泽之间,封锁了从梭炬山到兹絮山谷的必经之路,很快便与六凌亲率的启牧派部队交了火。 转天增援的队赶到山谷,与先前的部队合力进攻,眼看要将启牧派驻防军消灭干净,谁想到鸟族第九大队突袭而至,两个机动队打了长领军个措手不及。结果东谷口的几个小队全军覆没,西谷口那边听闻消息,自知无法和鸟族的精锐部队对抗,不得已退出山谷,撤到了北侧的防地之内。 鸟族两个机动队没有停步,继续西进,直打到长澹沼泽边缘,使阻挡六凌部队的长领族队腹背受敌。最终被东西夹攻,又无法逃脱,不得已被困在沼泽深处。六凌向敌军展示了“启牧标符”,有哪个长领族人不知道“启牧标符”的?纷纷表示愿意投降启牧派部队。 这一仗,六凌一下收编了半个队的壁明部队,壮大了启牧派的军事力量。 回头再说兹絮山谷一战后,布谷、鶶佐等人再次进入谷。鶶佐不知道布谷告诉他“他们想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细问之下,布谷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让他跟在自己身后,不管向欣他们的询问,径自往谷心的一处山间裂缝走去。 瞰想记 第339章 山谷深处的秘密 这道裂缝是从一架山梁的顶部一直裂到山底,下面漆黑可怖。≦看 最 新≧≦章 节≧≦百 度≧ ≦搜 索≧ ≦ 品 ≧≦ 书 ≧≦ 网 ≧布谷没有丝毫犹豫,一手拽着短尾鶶的脚,一步一步轻跳着往下跃去,鶶佐紧跟着纵身而下,同时取出了彩光器,准备打开照明。 ——不要使用光源!—— 布谷的声音在鶶佐脑闪过。 鶶佐有些为难,但既然布谷这么说了,只好将彩光器收回去,凭借敏锐的感知力勉强跟住布谷下落的身形。 向下行了一段时间后,鶶佐感觉似乎到了裂缝的底部,寻着前面布谷与短尾鶶发出的声音,向她们靠拢过去。 “叽叽咕咕——”这是短尾鶶发出的叫声,在漆黑一片的狭窄空间,显得异常清脆。 又前行了一段路程,鶶佐忍不住问道:“布谷君,你说的东西在这地方吗?” ——闭嘴!—— 在鶶佐脑海出现这两个字的刹那,眼前突然出现忽明忽暗的一片亮光,亮光周围似乎徘徊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影。他见前面的布谷猛然躲避到石洞一侧的昏暗角落,自己也赶忙闪身到一块巨岩背后。 “刚才怎么听着有什么动静?”小个身影低声说道。 大个身影愣了一下,左右望了望,“也许是只地下生物吧。” 小个没再追问,伸出右手,探到发出光亮的硬物之,硬物形状呈现向的箭头形状,下粗,顶头尖。让鶶佐惊异的是,那个小个子手触到硬物后,硬物立即缩小,光亮也逐渐黯淡。很快,发光硬物消失在他的掌心,四周再次回到黑暗之。 “好了,到手了,我们撤。”小个子对大个子说道。 大个子“嗯”了一声,两人的身影随即隐没无踪。 听得他们走远没了动静,鶶佐才轻声向布谷问道:“他们是什么人?在做什么呢?” ——破空臆源石!被他们取走了。—— 什么!那东西竟然是破空臆构想源石!鶶佐大吃一惊。 “这两人究竟是什么人?怎么知道破空臆在这里的?布谷君为什么没有让我把它夺过来?” ——他们是凶手!和我一样来此,只是先了一步。我不想让你去送死。—— 鶶佐立即便明白了布谷的意思,自己刚才看时也觉得有点眼熟,那两人是芒桦和刑流。 “布谷君,那这样任他们取走破空臆源石?我现在去追,一定把源石夺回来!”说着鶶佐想朝着两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不许去!不许去!不许去!—— 鶶佐脑被这三个字震得难以忍受,知道是布谷施展冥想技警告了他。 “好吧,布谷君,我不去是了。”鶶佐悻悻地说。 布谷走到刚刚源石放置的地方,蹲下身子抚『摸』了下地面,发了片刻的愣。鶶佐站在她身边,警戒着四周的动静。不多时她站起身,托起她的“糖豆”,回到来时落地的地方,一跃一跃地向而去,鶶佐则紧跟在她后面。 很快,两人重新回到山谷。此时已是正午时分,布谷并没有惊动占领山谷的鸟族和启牧派部队,让鶶佐在前面开道,自己要赶去谧洛山。 “谧洛山?主人怎么突然想去那里了?” ——只能现在去,否则晚一点去不成了。—— “可……途要经过莫隐城的。” ——必经之路,必做之事。—— 鶶佐不解其意,但既然主人发话了,自己遵从是。 在兹絮山谷一战后,六凌与鸟族第九大队所属的两个队汇合,趁势率领部队向东进发。而西线的长人族政-府军同时开始强渡云河,猛攻梭炬山。在梭炬山殿后的宪钧率领几个小队的启牧派武装阻击对方成倍于自己的兵力,虽然损失惨重,但也为六凌的主力部队转移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直到六凌与鸟族部队汇合后,宪钧才带着仅剩的一个小队兵力撤出梭炬山,向东退到红叶溪群边缘。而长人族政-府军在占领梭炬山后,得知鸟族第九大队出兵的消息,没敢乘胜追击,只是将重兵驻扎在梭炬山,静观其变。 六凌在与宪钧会师后,毫没停歇,一直往东穿过兹絮山谷,来到临近鸟族边界的叱徊丘陵驻扎下来,准备在此建立新的启牧派大本营。由于得到了鸟族第九大队的支援,启牧派部队暂时度过了生存危机,只不过所有事情都要重新开始。 六凌虽是个有着纯粹军人作风的粗犷直『性』之人,但对接下来启牧派的战略方向有了盘算。在启牧派刚刚在边界的叱徊丘陵站稳脚跟,他立即启动了早已策划好的第二阶段方案——派遣云遐镇投奔而来的问天族技师团通易后潜入莫隐城,去完成两个任务:一部分人在街头巷尾、军营周边散播启牧标符现世,目前掌握在启牧派头领六凌手的消息;另一部分人则按照布谷的指示,拜访长领族大氏族族族长,劝说他们让族的技师加入壁明新组建的技师团。 布谷是用冥想技在六凌脑海吩咐的这件事,起初让六凌十分不解,壁明重建技师团对自己非常不利,可为什么自己还要派人促成此事? ——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他们将会起到关键作用。—— 布谷是这么回答的他。 在这两件事安排完后,六凌命令麾下几员大将,宪钧、敕阑、缙云、席伦,还有新加入的锦企等人,加紧训练队伍;严密监视莫隐城壁明的部队,以及梭炬山长人族政-府军的一举一动,防止他们来犯;与鹩晖的第九大队保持充分的沟通。这样,眨眼过去了四个月,春去夏至,新的根据地没有受到两方的进犯,而期间零零星星总有来自莫隐城及其周边的长领族人赶来投奔六凌的启牧派部队。看样子是启牧标符的消息散播出去后,在壁明所属地区的长领族人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再加本地村镇的长领族人的加入,等到了夏月初,启牧派部队已经从转移至此时的两个半队扩充了将近一倍。 在这当口,向欣率领着一部分问天族技师从莫隐城赶回了大本营,向六凌对这次任务做了阶段『性』汇报。 首先,散布启牧标符的消息得到了莫隐城及其周边长领族聚居区底层族人的积极响应;而在壁明军营,对旧时长领族人世代尊崇的启牧标符,从一些官兵的行动表情看,也受到了相当程度的影响,只是受制于军令约束,没有实质『性』行动。 其次,壁明重建技师团的计划进展得相当顺利,目前技师团已有将近五十人,并由珞吉任团长。这一招还起到另外一个作用,由于壁明见技师团组建工作逐渐有所起『色』,便将所有精力都放在此处,至于六凌部队建立新的根据地,以及启牧标符的事,他都无暇顾及。 最后,向欣告诉六凌,配合他们问天族技师团执行任务的启牧派莫隐城眼线,锁定了先前发现的那个身影,向欣寻着踪迹,找到的竟然是布谷身边的鶶佐。鶶佐对他说,关于壁明新技师团内部的安排,主人都已完成妥当,接下来主仆二人要赶奔谧洛山,去找一位名叫偿星的人。 瞰想记 第340章 进军莫隐城 “偿星?这个人我认识!”六凌听向欣说到此处,忍不住开口道,“偿星曾经是我手下长领族反政-府军的一名队指挥官,和我关系致厚,后来壁明清洗启牧派部队时,他驻扎在莫隐城西北部,到后来失去了他的消息。 “鶶佐跟我说,偿星手下还有一支部队,在谧洛山打游击,一直在抵抗着壁明的清剿。” “原来在谧洛山的启牧派部队是偿星啊!”六凌恍然大悟,“那鶶佐有没有和你说偿星那现在还有多少兵力?” 向欣摇摇头,“这他没有说,他和我只交代了几句话离开了,临别时对我说,这是主人最后能给总指挥做的事了,很快她要去一处无言之地,度过余生。” 六凌心感觉有些凄凉,看来悯雀、懋然等人的死,给布谷的打击实在太大。她这样小小的年纪竟已经想到隐居一辈子了,她本应该还有如锦似玉的青春年华啊! 可既然她已做了决定,自己与她相隔千里,只好在心里默默祈祷,愿布谷以后能平平安安吧。 ——谢谢你!六凌叔叔!—— 布谷的声音突然回响在六凌脑海。 “布谷?是你吗?你在哪里?”六凌一惊之下,不由自主问道。 ——不要再问我什么,未来你会打败敌人,我能做的是这么多了。—— “可是……布谷,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 六凌再问之下,脑海里没有等来布谷的回话,心里不禁怅然若失。 “怎么?六凌指挥官,你脑海接收到了布谷的信息?”向欣问道。 “是啊,我终于能理解她为什么不想再做长领族的精神领袖了。”六凌有些感怀,长长叹了口气。 向欣也被他的情绪所感染,想到自己所爱的师姐已不在世,头低了下来,眼泪禁不住在眼圈打转。 两人默然了多时,六凌重新振作精神,对向欣说:“好了,我们还有我们的事情要做。启牧派还会继续壮大力量,等待时机与壁明一决高下。你这边后续的任务更重,在莫隐城的事不能放松,同时如果能分出精力,还要密切注意壁明对谧洛山偿星的行动,如有异动,第一时间向大本营报告。” 向欣领命,第二天便返回了莫隐城。 这样又过了两个月,到了秋初月末,溯月湾的鹩晖传来了消息。根据边界环侦知,谧洛山一带的武装力量已经不再向东移动,而是驻于谧洛山东南侧,谧丘隘口以西,是当年壁明驻扎大军的地方。与此同时,向欣发来消息,壁明囤于云河游、临近同梁城边界的四个队开始往莫隐城以北运动。 “毫无疑问,壁明已经开始对偿星所部有所行动了,恐怕会是一场大规模的清剿。”六凌在大本营军事会议对各级军官通报了情况后分析道,“我们能坐视不理吗?” 几名指挥官异口同声高呼:“当然不能!” 见战前动员的效果很好,六凌开始分兵派将。 首先,他命令宪钧所部两个队,出兹絮山谷,沿着鸟族与长领族军的边界线向北,绕过莫隐城,直『插』谧洛山南麓,争取与偿星的部队汇合。 其次,命令敕阑率领一个队的兵力,越过兹絮山谷,在红叶溪群边设置防线,防止长人族政-府军驰援壁明。 另外,他亲自率领缙云所部的一个队佯攻莫隐城西南,让壁明『摸』不透自己的真正意图。 最后,六凌交代锦企,要他亲自跑一趟溯月镇面见鹩晖,请鹩晖出动第九大队向莫隐城东南部出兵,做出配合启牧派部队包围莫隐城的假象。 大本营则交给新提拔来的席伦队长守卫。 一切安排妥当后,六凌再次与向欣确定了情报的可靠『性』,决定秋初月二十九日,也是两天后行动。 而此时的壁明呢?他并没有感觉到云河游将会有一场大战即将爆发,只是从侦察人员那得知,谧洛山南麓一直清剿不尽的启牧派残余势力不再游走于山岭之间,而是驻扎在谧丘隘口附近。他判断也许这股力量的给养已经耗尽,没有能力再抵抗下去。于是壁明调动西北部驻扎的四个队兵力,想一鼓作气吃掉这股残余力量。 但令他出乎意料的是,被外勤小队捕获回来的珞吉,原本相当抗拒加入他新组建的技师部队,但在与妻子相见后,态度一下子来个大转变。珞吉主动向壁明表示,他同意加入技师部队,但前提条件是自己得担任技师团的首领。 壁明想也许是他妻子在当起到了关键作用,才让他回心转意。至于担任首领之事,壁明暗观察了珞吉一段时间,发现他身怀的技艺水平在技师团无人出其右,而且确是真心实意加入,于是不久之后,壁明亲自下达命令,委任珞吉作了技师团的团长。 而自从珞吉当团长之后,技师团的招募工作忽然一下子变得顺利起来。从最开始只有五、六个技师,逐渐每月都不断有新成员加入,其大部分都是莫隐城大氏族年轻的技师,还有一些外勤小队从其他部族领地捕获回来的,通过珞吉的思想工作,都愿意加入技师团,为壁明效命。 眼见技师团人数达到将近五十人,第一批技师部队人数足足翻了一倍,壁明心满意足,看来重建技师团的计划算是圆满完成了,此时可以安下心来集精力对付六凌和鸟族第九大队。 首先要做的,是一直困扰着他在谧洛山的启牧派残部。此次侦知他们驻扎在谧洛山南麓不再运动,壁明随即发达命令,让驻扎在同梁城东的四个队即刻出动,务必一举消灭这股残余势力。 在他向四个队下达出击命令的第二天黄昏,驻扎在兹絮山谷北部战区的两个队发来了情报。他们发现六凌的部队开始有所行动,在西部的红叶溪群、北部的兹絮山谷都发现了启牧派部队正在集结。与此同时,鸟族第九大队也出现了调动的迹象,进军方向正是莫隐城。这让壁明大吃一惊,心想鸟族军方怎么会与启牧派部队达成了如此深度的合作协议?如果不是他们有相当密切的关系,鸟族军方顶多只是对他们有些庇护作用,不可能直接出兵进攻自己的领地。 瞰想记 第341章 僵持 不得已,他只好临时做出以下决定: 第一、集结莫隐城周边一个大队的兵力,在城东与城南构筑防御力量,抵御住鸟族部队与启牧派的联合进攻。 第二、将派遣至谧洛山清剿启牧派残部的四个中队中,抽调回两个中队驰援莫隐城防线。 第三、启动与长人族政-府梵冀议员的机密联络线,让他下令驻扎在梭炬山的长人族部队东进,在侧翼给六凌施加压力,令其首尾难顾。 一切部署完毕,壁明心中仍然不敢放松。当年环界半岛战役的惨败至今还让他记忆犹新,鸟族第九大队的战力他早已领教过,这次他们突然进兵而来,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再重蹈覆辙。 战斗在超地纪元1263年秋中月二日正式打响。 首先交火的是六凌亲自率领的一个中队,与驻守在兹絮山谷北部边界的壁明部队展开正面攻坚战。由于先前被布谷的冥想技伤了一部分军兵,虽然几个月过去,才刚刚有所好转,但他们对启牧派部队仍然心存忌惮。一交上手士气便低了几等,仅仅抵抗了不到半天时间,便放弃了阵地,往莫隐城方向撤去。 六凌命令缙云乘胜追击,但不要孤军深入,与第九大队的先锋部队同步进军即可。 另外一方面,鸟族第九大队的机动中队也很快攻克了兹絮山谷北侧的另一部分长领族驻军阵地,不疾不徐地往莫隐城方向进军。 此时正是浅海、谧洛山、云河上游一带的雨季,到了秋中月五日,从莫隐城到兹絮山谷突降大雨,六凌和鸟族第九大队正好借此机会停止了向莫隐城的进军,屯兵于城南郊外七十超里的汤蘼镇,保持着对壁明的威胁。 两路部队停止进军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梭炬山,长人族政-府军南部方面军的第二大队指挥官承饶正在集中兵力进攻红叶溪群,收到这个情报后,立即停止了攻击。因为南部方面军军区在出兵之前已经得到常务议员团褚新议员的指示,除非鸟族军方长驱直入,否则一旦他们停止军事行动,长人族政-府军也要同步停止进兵,避免与第九大队正面冲突。 就这样,整个长领族领地的形势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僵持状况。莫隐城与启牧派、第九大队对峙着,长人族政-府军与启牧派同时也在红叶溪群对峙着,哪方面要是稍有行动,便会立即打破这暂时的平衡。 不过,在北部战线,情况却完全不同。 先期出发的宪钧两个中队早已绕过壁明的辖区,沿着鸟族边界向北,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了云河上游的谧洛山南麓,很快便与偿星的部队取得了联系。不过偿星同时也向宪钧通报了他们部队的现状,非常不乐观,给养几乎已经耗尽,枪弹装备也即将告罄,可以说快要弹尽粮绝。如今剩下的兵力人数虽然还有将近一个中队,但有战斗力的仅剩下四个小队。而且,在谧洛山西南侧驻防的一个小队已经与壁明征调来两个中队的先头部队交上了火。宪钧给偿星回信,让他们再坚持阻击两天,自己率领增援部队和足够的给养装备很快便能到达,与他们汇合。 恰在偿星焦急万分之时,谧洛山西南侧与壁明部队交火的那个小队传回消息,他们本来因为兵力单薄,无法抵挡住敌人的攻势,但突然不知从哪来了两个小孩子出现在战场,一男一女,似乎都是技师,却不知道施展的是什么技艺,技艺等级相当了得,只他们两个人便抵挡住对方半个中队的进攻。 偿星吃惊非小,他没有隐瞒,将此事转告给了正在增援途中的宪钧。宪钧当然知道这两个小孩子是谁,回复偿星不必紧张,他们是帮助咱们的自己人,要热情招待二人,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将他们留下。 他们是谁呢?没错,就是布谷和鶶佐。 主仆二人自从离开兹絮山谷,一路向北而行,轻而易举地穿过壁明军的防线,进入了莫隐城。按鶶佐想来,在山谷深处的破空臆构想源石被芒桦和刑流从他们眼前夺走,布谷必定会一路跟随而至,趁机夺回。但他似乎想错了,虽然布谷没有在思想上否定他的想法,却从行动上告诉他,芒桦和刑流的行踪并不是自己接下来的目标。 到达莫隐城后,两人以通易成长领族商人的形象在一家临近军政-府驻地的旅店包了两间长期房间。布谷每天把自己关在房中,鶶佐除了为她送饭送水之外,其他时间不被允许随意进入。 就这样过了五个多月,直到从外围传来六凌协同鸟族第九大队进兵的消息后,布谷终于从房间里出来。告诉鶶佐马上启程,赶往谧洛山方向。 “布谷君,这几个月你在房里都做了什么?”鶶佐好奇地问道。 ——帮助珞吉,和他的技师团。—— 布谷如此回答,鶶佐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在这段时间内,用冥想技将所有加入技师团的成员都做了思想上的交代。这样,技师团就会在未来发挥出独一无二的作用。 离开莫隐城的三天后,布谷和鶶佐便到达了谧洛山的西南部。这里是云河上游的干流,两人刚走到河边的一处高坡下,就听到河两岸喊杀声、枪炮声震天。他们登上高坡,向西北方向望去,只见河西岸的一支部队正在强渡云河,猛攻河对面的防御阵地,人数不下千人。而河西岸的防御阵地中,充其量不过三百人,而且装备也不如敌方齐备,但他们作战都相当英勇,任凭对方炮火猛烈,没有一个弃阵地后退的。 “他们是谁和谁在交战呢?”鶶佐向布谷问道。 布谷没有直接交代,只告诉他一起过去,帮助人数少的一方。鶶佐会意,知道劣势方肯定是启牧派的部队,于是趁两方暂时僵持的片刻,和布谷一起来到云河东岸,启牧派阵地前面,直直朝向河对岸的壁明部队。 启牧派驻防的小队不知什么时候两个小孩子出现在河边,冲他们喊话,他们也充耳不闻,让驻防军士们既纳闷又担心。 瞰想记 第二次谧洛山之战 很快,壁明的一个中队再次发动攻势,眼看就冲到云河河边,不多时就会攻到两个小孩子面前。 只这一下,进攻河东岸的先锋部队就损失了三个小队,约七百多人丧命云河之中。后续部队的指挥官见状,急令停止强渡云河,部队后退二十超里,等待来自莫隐城壁明总指挥后续的指示。 启牧派驻防云河东岸的官兵亲眼见证两个小孩子转瞬间击退了敌人的攻击,小队长赶快将此事汇报给了指挥官偿星。不久后,接到偿星的回复,一定要留住两个孩子。可是布谷和鶶佐两人击溃敌人之后,只和驻防部队打了个招呼,告诉他们很快就会有来自启牧派大本营的支援部队赶来汇合,然后便无视他们的强留,向北消失在谧洛山的山岭密林之中。 在宪钧的两个中队与偿星所部汇合后不到半个月,壁明对接连遭受的挫折恼羞成怒,不再忌惮莫隐城南部启牧派与鸟族第九大队施加的压力,毅然调动莫隐城一个大队中的六个中队,加上先期在云河西岸对峙的两个中队,总共八个中队,一万八千余人猛扑谧洛山。同时,命令珞吉的新技师团出动,进驻莫隐城南部防线,与剩下的四个中队固守莫隐城南郊。 如此一来,云河中游流域的战略平衡彻底打破。虽然进攻莫隐城并不是鸟族第九大队真正的目的,但既然壁明敢于铤而走险,鹩晖也只好将计就计。他随即与六凌通了气,命令第九大队的机动中队佯攻莫隐城,造出趁防线空虚直捣壁明大本营之势。而六凌则悄无声息地率领部队退出战场,迂回向谧洛山东部进军。 时间到了超地纪元1263年秋中月二十五日,云河上游的谧洛山南部,壁明的八个中队的重兵屯于河西岸的曜夕高地一带,而宪钧与偿星所部三个中队表面驻防在河东岸,实际上大部队都已撤至谧洛山的重山密林之中,另外六凌亲自率领的一个中队的精锐部队秘密行军至谧丘隘口的西南部,伺机而动。 到了二十六日清晨,壁明委派到北部战线的最高指挥官徕婓率领八个中队开始向云河东岸全面进攻,很快便占领了东岸所有的启牧派防御阵地。 徕婓并没有注意到里面的不对劲,只是认为敌方兵力单薄,哪能抵挡住八个中队的压顶之势。于是一边趁势继续向谧洛山南麓进军,一边通过单层构想质联络仪向莫隐城的总指挥官壁明报捷。但他哪里想到,这两个举动让自己彻底落入了敌方布下的圈套之中。 莫隐城大本营接收到来自北部战线的信息根本不是徕婓发送出去的原意,上面内容大致的意思是,本来战况顺利,但不知为何,从瘦门岭、同梁城两路突然杀出长人族东方面军的四个中队,向我方背后偷袭。加上谧洛山的启牧派部队的反击,我军腹背受敌,损失惨重。恳请壁明总指挥官速派援兵,如果无兵力可调配,请允许部队撤回莫隐城。 壁明收到后大吃一惊,对梵冀那边顿起疑窦。本想立即增派两个中队支援徕婓,但莫隐城南部鸟族第九大队一直向他施加压力,根本没有多余的部队可供调动,不得已只好同意徕婓撤兵的请求。 徕婓接到壁明的命令大吃一惊,不明白为何总指挥官要自己撤退,难道是莫隐城南部防线吃紧?他虽然对大本营的命令不敢怠慢,却也心有不甘,下令让麾下四个中队飞速撤回莫隐城,自己则率领另外四个中队继续挺进谧洛山,以求速战速决。 他和壁明哪里知道,这一切都是布谷与六凌方面早已安排好的计策,布谷利用今古宙源石碎片,同时施展冥想技截获并篡改了单层构想质联络仪的通信信息,而启牧派则设好圈套等徕婓上钩。 这样一来,围剿谧洛山的壁明部队仅剩下四个中队。他们进入谧洛山起初只是遭到了零星的抵抗,没有与启牧派部队有大规模正面交火。直到四个中队全部进入了谧洛山深处后,六凌亲率的一个中队突然出现在南麓外围,封锁了周边出山的要道;与此同时,徕婓的部队已行至于谧洛山最险要的尽尘崖,左边是壁立千仞的悬崖,右边是陡峭巍峨的山壁,部队只能并排两辆悬翼机行军,了空艇只能一架勉强通过。等徕斐亲自来到这里时,前面已有一个中队通过了尽尘崖,他见此险要之地,心中登时打了个突,如果这时敌方在此设伏,部队岂不成了砧板之肉? 他刚想到此处,但听得山壁之上“轰隆隆”传来了连串炮声,紧跟着整个尽尘崖的上方枪炮齐鸣,部队周边纷纷爆炸。徕婓一下子便明白自己上了当,赶忙命令四个中队立即撤出尽尘崖,但此刻为时已晚。 前面一个中队还没通过尽尘崖,就被启牧派的伏兵打了个措手不及,加上地势狭窄,想撤退已是万难。前后部队拥挤不动,很多军兵还没等反应过来,便被前面退下来的部队挤下山崖摔个粉身碎骨。没被挤下去的,不是被高处的伏兵打死,就是被自己人的悬翼机或了空艇轧成肉饼。 很快,行进在最前面的两个中队损失了四分之三,徕婓被卫队保护着,拼死撤出了尽尘崖,与其他两个中队汇合。但他更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开进尽尘崖的两个中队,已被侧面的宪钧、背后的缙云两路大军包围,被困在山中一处洼地。 徕婓自知走投无路,想再求助壁明的援兵,远水难解近渴。在坚持抵抗了两天一夜后,终于决定放下武器投降。在六凌手中启牧标符的感召下,绝大部分壁明的军兵愿意加入启牧派部队。而徕婓则做了六凌的阶下囚。 这一仗,史上被称为第二次谧洛山之战。 至此,北部战线的战斗以启牧派部队的全面胜利而告终。 虽然在大的战场上布谷帮助启牧派赢得了胜利,但在另一条战线上的斗争,她仍然处于劣势之中。她暗下决心,一定要从对方手中夺回那东西,不惜任何代价。 瞰想记 第343章 《女孩儿的心思男孩儿你别猜》 那东西既触目惊心又似曾相识,让盛天悯猛然不寒而栗起来——是一颗映在她胸前的红『色』光点。 “你……”他有些语无伦次,想提醒坐在面前的景心琳,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我?我怎么了?”景心琳看男朋友双眼死盯着自己的身体,不晓得他要做什么,“喂!今天你可别『乱』来啊!” 盛天悯生怕景心琳再次误会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赶忙将视线转移开。与此同时,景心琳身上的红点随即消失不见。 “哪有,我可不是那种随便的人。”盛天悯说道。在这样一个不自在的空间里,自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看着景心琳也不是,不看也不是,总之身处极度煎熬之中。他挠了挠脑袋,“那……我就回去了,你休息吧。”说完,转身就想离开。 “喂!傻瓜,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 盛天悯只好停下,“那……你的意思……” “你去睡客厅吧,沙发足够大,被褥也有,等明天天亮再走。” 没办法,此时的盛天悯完全不由自主地依从着景心琳的安排。根据她的指引,找到了被褥,扑在宽敞的沙发上。简单的洗漱后,便钻进了被窝中。 但他丝毫没有睡意,脑袋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三份并购方案在眼前晃悠,一会儿是唐晨一付满眼期待着要和自己跳槽到《科幻探索》的表情,一会儿虞佳在商务车后座上神采全无的面孔。还有——那个景心琳胸前的红点,是自己的幻觉?还是什么危险的提示? “嘿!你睡了没?”卧室传来景心琳低低地声音。 “呃——还没。怎么?你还不想睡吗?” “没有睡意。” “那可以陪你再聊一会儿,但能不能别聊什么‘启明星体系’、‘自转方舟’这些东西了?” “唔——那好吧。聊点别的。盛天悯,你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盛天悯——这个名字从一开始我就感觉很另类,能和我说说其中的含义吗?” 盛天悯没想到景心琳会突然问起这个,“我的名字?你冷不丁一问,我还真得想想。” “看来是有故事,那容你想想。” 黑暗的房间里静默着足有五分钟,正当景心琳以为盛天悯睡着了放自己鸽子的时候,客厅传来他的声音:“我的名字,其实是我祖母给起的。” “哦?你祖母?这倒真少见。” “我父母相差一岁,当年而立之年时结的婚,也算是晚婚了吧。但一直到父亲三十六岁时,才有了个孩子。不过你听明白,那孩子并不是我。” “哦?不是你?你还有个哥哥?还是姐姐?” “他们生下个男孩儿,算是我的哥哥吧。但很不幸,这个孩子在不到周岁时因为一场意外,夭折了。这场灾难对我家打击很大,我祖父因为此事的刺激,很快也去世了。外公外婆那边也非常难过,不想再呆在石家庄这个伤心之地,回了陕西老家。又过了一年多,母亲才有了我。祖母觉得这是老天怜悯老盛家,于是便给我起了‘天悯’这个名字。” 这个回答让卧室中的景心琳颇有感慨,不禁让她想起了年幼时自己的一些往事。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倦意,她知道自己很快会睡过去,于是拿起手机,将自己的身份证号发给了盛天悯,然后朝客厅说:“身份证号发给你了,订好车票以后通知我。晚安!” 盛天悯回了一句“晚安”后,景心琳看到他在微信上的回复:谢谢你的信任。一个笑脸。 临近春节的最后一个周六,景心琳约了盛天悯一起去看电影,并且从头到尾都紧紧靠在一起,说明他们已然处于真真实实的恋爱关系中了。 电影结束后,景心琳向他透『露』,和虞佳见面的事唐之忆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就在明天,详细的时间地点会单独发给他。让盛天悯心里面有所准备,可别到时候不知所措。 盛天悯早已有了计较,叫她不必担心。 但让盛天悯有些不解的是,景心琳竟然在共进晚餐时叫来了燕云姗。 “她是我闺蜜,有什么问题吗?”景心琳见盛天悯难堪的表情,毫不在乎地说道,“而且上次她在维娅、索尔多那里搜肠刮肚来的班默故事,你不想听她说说吗?我可对此颇感兴趣。” 很快,燕云姗便风尘仆仆出现在这家江浙菜餐厅他俩对坐的桌子前。 “大琳子,我来了!”她大大咧咧地将帆布提包往里面座位一甩,让景心琳往里坐。 “你还真是快啊!” “那可不,你一声召唤,我立马就放下手里的画笔赶过来了。” “你算了吧,大周末的,谁信你还废寝忘食地工作呢!” 燕云姗见景心琳一下就识破了自己的说辞,吐了下舌头,坐在她的身边。 “你们……什么时候成的闺蜜?”盛天悯不解地问道。 “有这么一首歌你听过没?《女孩儿的心思男孩儿你别猜》!”景心琳向盛天悯挑了下眉梢,然后把菜单递给燕云姗,“你看看想吃什么,今天我男朋友买单。” 虽然燕云姗已经知道了盛天悯和景心琳确定了关系,但她还是想逗逗盛天悯,于是故意惺惺作态地对他说:“哟喂!盛大编辑,你可真有本事,把我家大琳子都搞到手啦?她可是厉害角『色』,今后有你受的了。” 盛天悯被闹了个大红脸,赶紧举起菜单挡住脸,“点菜点菜!” 景心琳揪了下燕云姗的衣袖,意思是别再调侃他了。燕云姗会意,在菜单上随便点了个上汤干丝。 服务生接过点好的菜单离开后,景心琳开口说道:“姗姗,我先和你说声抱歉。听他说上次本来他要跟你去你所谓的‘老地方’见维娅他们的,要不是我父亲他们那几个老头临时叫他,也许你们那边会得到更多的答案呢!” “嗨,哪有什么更多的答案。俗话说的好,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嘛。成全了你们俩,他没和我去也算是捡到大便宜了。”燕云姗笑了笑继续说道,“不和你们开玩笑了,上次和维娅、索尔多他们的碰面,真像是场精彩的故事会。他们俩合起来将班默的故事讲给我听,简直太精彩、太传奇、太富有戏剧『性』了。我给你们说说?” 景心琳叫她别卖关子,班默的故事是一方面,他们说的其他重要信息也要传达过来。 于是燕云姗将维娅、索尔多前后所述的班默传奇添油加醋地讲给了两人听,有些情节还让她说得更加紧张刺激,让盛天悯和景心琳听得痴痴入『迷』。 瞰想记 第344章 红色菜汤 直到点的菜都上齐了,燕云姗才讲完。≦看 最 新≧≦章 节≧≦百 度≧ ≦搜 索≧ ≦ 品 ≧≦ 书 ≧≦ 网 ≧端起杯子来“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水,才把气息喘匀。 “唔,的确精彩。”盛天悯说道,“虽然故事也许无从考证,但这里能让我们从巴伦西亚带回来的很多疑问得到合理的解释。” 景心琳点点头,认同了盛天悯的想法,“八百日——八百年,也未免太过巧合了,确实是值得仔细思酌的一点。”然后对燕云姗问道:“那他们还留下什么其他重要的信息?” “还有就是索尔多加入微信群的引荐人,你们注意到是谁了吗?是虞佳!” “我们已经注意到了,那个叫‘布宙の玛丽昂特’的,就是虞佳。”景心琳说道。 盛天悯接着她的话说道:“让我更在意的是,这个‘玛丽昂特’,西班牙语里的意思是‘傀儡’,和维娅发给唐老师的邮件地址上的名字一样,这里会有什么关联?‘傀儡’又代表着什么意思?她会是谁的傀儡?” 景心琳和燕云姗同时摇摇头。 景心琳拿起筷子敲了敲桌面,“好了,点了不少菜,不吃该凉了,边吃边聊吧。” 虽然这次的三人碰面算是为先前的一些谜团找到了解释,但也萌生出了新的疑问。三个人倒是都没让这些疑问影响食欲,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一个个都吃得兴高采烈。期间又谈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燕云姗始终没有离开盛景二人恋爱的话题来调侃。盛天悯不想回应她的调侃,只是闷头吃喝,景心琳却毫不抵触,和燕云姗『插』科打诨,俨然就是两个闺蜜好友该有的调调。 晚饭后,景心琳和燕云姗挎着胳膊先行离开餐厅,到外面等盛天悯结账。 正当两人往餐厅外走的时候,燕云姗猛地被经过一名端菜的服务生碰到了肩膀。 “哎!你小心点!”燕云姗不满地对那个服务生说。 “对不起!对不起!没碰伤您吧?”服务生甚是客气。 “没事,以后别慌里慌张的,注意点吧。” 服务生点头哈腰地道过谦,匆匆走远。 “这家店服务态度还不错,只是碰了你一下,就使劲道歉,你就别计较了。”景心琳对燕云姗说道。 “我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主要是被他吓了一跳。”燕云姗说着,回头看向景心琳,突然发现景心琳米白『色』的外套上,前胸靠左位置上沾了一个红点,应该是刚才端菜的服务生碰到自己,不小心把菜汤溅出去溅到景心琳衣服上。 景心琳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边往柜台张望一边说道:“那个笨蛋怎么还没好?咱们别在这里碍事了,先出去等他吧。” 燕云姗“哦”了一声,随着她走出餐厅。表面上没有说什么,但她不由得想起了从巴塞罗那返回北京当天在景心琳住处时的那一幕,心中打了个突,总觉得这可能是什么不好的预兆。 在盛天悯结完账与她们汇合后,燕云姗以不想总做电灯泡为由,和两人告别。当离开时,趁景心琳没在意,燕云姗向盛天悯使了个眼『色』,让他注意景心琳衣服上的痕迹。但也许是之前两人心中有一些芥蒂,盛天悯并没有弄懂她的意思,只是冲她笑笑,挥手告别。 重新回到二人世界,景心琳又随『性』逛了逛商店,盛天悯自然是紧紧相陪,逛完后,很自觉地送女朋友回家。 “想不想再上去坐坐?”等到了小区门前,景心琳一脸坏笑地看着盛天悯问道。 盛天悯也笑笑,“算了吧,你又没像那天一样醉得不成样子,我更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上楼吧,我也该回去了。” “那明天……定了和她见面的时间地点了吗?” 盛天悯举起手机给景心琳看,“刚刚林越枫发来的短信,明天上午,他的办公室。” “林越枫?”景心琳甚为纳闷,“为什么是他来安排?” “也许是唐伯伯,或者是玄昆和尚有意这样安排的吧,无所谓了,我不介意。” “可是……可是我介意!”景心琳说着,含情脉脉地拉住盛天悯的双手,“明天你必须和虞佳说清楚,你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完结,我才是你现在的女朋友。记住,其他的都好说,这句话你必须告诉她!” 盛天悯深吸了口气,拍了拍景心琳的胳膊,“好,你放心,我肯定会说的。” 景心琳不知哪来的一股激劲,一把抱住盛天悯,猛地吻住了他的嘴唇。 两人就在小区门前的路灯下忘情拥吻了一会儿。一分钟后,景心琳主动离开了盛天悯的怀抱,“明天天文台有科普活动,我需要去值个周日班,就不和你同去了。” “行,明天的事你放心好了。快回去休息吧,别太辛苦了。”盛天悯轻抚了下景心琳顺滑的马尾辫,温柔地说道。 景心琳调皮地掐了掐盛天悯的脸颊,装腔作势地板起脸,“可别敷衍我哦,你知道以我的逻辑思维能力,什么事能瞒得了我?” 盛天悯刚想说“哪会瞒你!我不是找死吗?”还没等说出口,景心琳便轻盈地蹦跳着走进楼道,消失在电梯之中。他心想,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我肯定会处理好有关虞佳的事。 周日一早,盛天悯按照平时上班的时间很早就起了床,手机中收到了景心琳发来的微信:亲爱的,希望过了今天以后,我们能真正在一起,永远!亲亲! 他发现景心琳的微信名字已经改为“盛景无虞”,就像是在对所有人宣布着什么,又如同向自己有所暗示一般,不禁一皱眉。 本想在八点半准时出发,赶往约定的地点,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出家门,林越枫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还没出家门吧?” “对,不过马上要出发。怎么?上午的安排有什么变化吗?” “那倒没有,只是你不用自己来,我去你家接你过去就好。” 盛天悯一愣,“接我?我自己知道怎么走,没必要你亲自来接的。” “没关系的,我已经开车去往你家去的路上了,很快就到。” “唔——那好吧,你知道我家在哪?” “当然知道。等到了我再打给你。” 挂断电话后,盛天悯有些纳闷。林越枫为什么突然要主动来这里接自己过去?难道还有什么别的事情? 瞰想记 第345章 与秦羡的尬聊 又等了二十多分钟,林越枫的电话再次打来,告诉盛天悯他已经到了小区门口,让他下去上车。 “来,上车吧。”林越枫从驾驶位车窗探出头来对盛天悯说.但没等盛天悯打开副驾驶边的车门,林越枫紧跟着又说:“坐后面吧,别坐副驾驶。” 盛天悯不知其意,既然人家说坐后面,自己也无所谓坐哪里。于是就打开了后车门,想也没想就钻了进去。 等刚进了车子关上门,突然发现车后排的另一边还坐着一人,是个穿着得体的年轻女人。一开始盛天悯没有认出这人,等机械『性』地和她打了个招呼,仔细看了看她,才想起了她是谁。 “您是……上次我们几个去望维集团时,招待我的……” 那女人微微一笑,“盛先生,您好,没想到您这么快就能想起我。我是望维集团董事长办公室的秦羡,很高兴再次见到您。” 盛天悯脑子里不由得画了无数问号,怎么这个秦羡今天会出现在林越枫的车子里?她在这里是专门来见我的?她和虞佳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正当盛天悯满腹狐疑地不知该如何与她对话时,秦羡继续说道:“从您的表情中能看出来,您心中肯定有很多疑问。没关系,离会面时间还早,我会一一解答您的问题。当然,我此时出现在这里也是有目的的,咱们可以慢慢谈。”说罢,她对开车的林越枫说:“林总,请开得稍微慢一些。” 林越枫说了声“好”,再不『插』话,专心致志地继续开他的车。 经过秦羡一番开场白,本来可以打破气氛的僵硬,但盛天悯好像心理准备预期值是零,完全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就一直愣在那里,只有他不怎么均匀的呼吸声听得清楚。 秦羡倒没有因为盛天悯的迟愣而感觉尴尬,等了片刻见他一语不发,不禁噗嗤浅笑了一声,“好吧,既然盛先生还没想好和我有什么要说的,那么我先开个头吧。盛先生,您最近有没有做过梦?” 这个问题更是让盛天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做……做梦?您是说睡觉的时候做梦吗?” “是的,睡着以后做的梦。”她将“做”这个字用重音和别的字区别开来。 “嗯……最近因为事情比较多,晚上睡得不太踏实。说到做梦么,确实做了一些,都是模模糊糊的。比如昨天晚上,”盛天悯托着腮帮边想边说,“做了个追杀别人的梦,我好像是个杀手,受了什么人的命令,要去暗杀谁。整个过程让我很紧张,一会儿注视目标,一会儿又跑啊跑的,拿着似乎是枪或者是刀的东西。至于后来是否完成了追杀任务,我不得而知,只是记得最后在一栋高楼顶上失足落下时,一下子醒了过来。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秦羡脸上没有显『露』出表情的变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您这样的梦很平常普遍,没有什么可笑话的。我问这个问题倒不是因为好奇您梦到什么古怪场景,而是确定您最近是否像普通人一样做过梦。” 她这么说,让盛天悯一下想起了先前唐晨告诉自己维娅所经历的厄运——无梦之眠。 “您是不是想知道,我有没有经历过‘无梦之眠’的厄运?” 秦羡立即摆出一付毫不知情的模样,“‘无梦之眠’?不不不,我不清楚您所说的‘无梦之眠’厄运指的是什么。呃……这么说吧,您做的梦当中,是幻想类的梦更多一些呢,还是回忆类的梦更多一些?” 这个问题倒是难住了盛天悯。 “抱歉,我不明白您说的幻想类、回忆类具体是指什么。” “比如,您刚才说的,梦到自己是个杀手,恐怕您从没做过真正的杀手吧?当然,这是个玩笑。那么这种梦就可以划归到幻想类当中。回忆类么,顾名思义,梦到的是自己、或者与自己亲近之人的过往经历。也许和真正的回忆不太一样,但大致上讲,都算是自己大脑中潜意识的记忆吧。” “那这么说来,我做过的能记住的梦,大部分都是您所归纳的幻想类的梦吧,回忆类的很少。” 秦羡似乎得到了她想得到的答案,很恳切地点了点头,“是这样,好的,我知道了。” 可盛天悯还是满脑子疑『惑』,“您干嘛要问我这些?” “哦,没什么。”说着话,秦羡向车外张望了一下,又向前面开车的林越枫问道:“还有多远?” “不远,过了前面路口拐弯就到了。” 秦羡转回头再次对盛天悯说:“等到了目的地,在和您想见之人谈话中,自然会得到我刚才为什么问这些问题的答案了。” 车子停在地下车库,三人一起乘电梯上楼,来到林越枫办公室所在的楼层。电梯一打开,盛天悯便看到了公司门前有几个非常熟悉的面孔等在这里——景国宏、岳强、索尔多、凌铎,还有那天和索尔多一起造访《科幻地带》杂志社的另外两人,像是专门迎接自己到来一般,冲着自己点头微笑相迎,但没有人说话。 盛天悯很奇怪自己和虞佳的私人会面怎么惹出如此大的阵仗,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场面。秦羡在旁边旁若无人地向盛天悯指引路径,其实盛天悯不久之前就来过,知道办公室在什么地方,只是那时和如今的氛围有着天差地别,他不得不像是被遥控着一样跟随秦羡向前走。后面景国宏等众人并没有跟上,盛天悯不清楚他们去了哪里。直到走到林越枫办公室门前,秦羡向旁边一让,“盛先生,虞佳女士在里面等您,请进。” 盛天悯怀着既忐忑又有些期待的心情推开那扇玻璃门走了进去,但和两周之前这个房间的陈设截然不同,『乱』糟糟的公仔手办、海报招贴画、x盒子游戏机全都不见了,房间里只有那张原先放着电视的矮桌还摆在原位。在矮桌前的椅子上,一个留着半长不短头发、身穿深『色』外套的女孩儿坐在上面,但她却背对着办公室的门。 听到玻璃门打开的声音,她回头望去,一下便和盛天悯四目相对。 是虞佳! 瞰想记 第346章 梦忆之灰 她眼睛依旧是那么清澈,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头发上的小熊发卡保留着她的二次元属『性』。 没错,她是虞佳! “好久不见了,天悯大人。” 这个久违的称呼当再次进入盛天悯的耳中的时候,让他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好久不见,虞佳。抱歉,请别再这么称呼我。” 虞佳稍微一愣,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哦,不好意思,请坐吧。” 盛天悯应了一声,见只有矮桌的对面空着一把椅子,没有选择只好走过去坐下。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足足有一分钟谁都没有说话。虞佳一直弯着身,摆弄矮桌上面前放着的盛着半杯白开水的卡通杯子,而盛天悯面前也摆着杯水,但他对水杯没有兴趣,只是偶尔轻轻咳嗽一声,眼睛不时偷偷瞟两眼虞佳。 最终还是虞佳开口打破了僵持的气氛,“嗯……那个……最近你过得还好吗?” 盛天悯抬起头,两人的眼光再次碰到一起,“还好……还好。”说罢,他再次躲开了她的注视。 “有没有按我留下的洋葱菜谱做菜呢?” “这……有过吧。” “谢谢。可是……”虞佳把话锋一转,“可是今天好像是你主动要求要和我见面,为什么都是我在主动问你呢?” 盛天悯无言以对,只得抬起头,真正开始仔细端详起面前的虞佳。 “你……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去过我的住处?” “去过。”虞佳回答得倒是很干脆,“取一些我的私人物品,顺便收拾一下房间。你知道的,我看不得房间『乱』糟糟的。” 盛天悯环视了一下四周,“那这里……”言下之意,应该也是你的要求。 “还是说正题吧,今天我们见面,最好能把你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虞佳的语气突然变得生硬起来,盛天悯顿了一下,拿起面前的水杯摆出个要呡一口的样子,但犹豫了犹豫还是放下,“我们分开以后,直到现在,有多久了?” “一百三十七天。”虞佳丝毫没有思考,直接脱口而出。 “你怎么这么清楚?”盛天悯也脱口而出,但问完这句话他有些后悔。 “因为我每天都在做梦。”虞佳回答,很干脆。 “做梦?” “是的,做梦。每天都做梦。” 盛天悯发现虞佳的语气和自己所认识的她完全不一样,但这是她的变化,还是自己的遗忘,他无法确定。 “是那种回忆之梦,”她继续说道,“就像是对我回忆的纪录片一样,一天、两天、一周、两周……总之,我很清楚能记住,我和你分开已经是一百三十七天前的事了。” 她的话让盛天悯想起在车上秦羡问自己的事情,幻想之梦、回忆之梦,这两者代表了什么呢? “虞佳,我这回要求和你见面,希望把咱们之间的情感纠葛彻底解决……” “好让你名正言顺地开始另一段感情,是吗?”虞佳『插』话说。话不多,却十分锋利。 盛天悯无言以对,但内心也不得不承认,她说得一点都没错。 “天悯大人,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虞佳挺直了身子,仿佛要故意给盛天悯展示她并没有多大变化的体型一般,“你和景姐姐的感情,我不会阻挠,而且还会衷心祝福你们。但有些已经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因为涉及到你们、还有很多相关的人,我不能按照你所希望的,默然而退。这对你们、对我、对其他所有相关的人都是不负责任的,所以,我必须要做好我该做的工作。” 盛天悯听得一头雾水,虞佳的话里话外,像是在做一件她不得不去做的事,而且事情关乎很多人的命运似的。 “你能说得详细一些吗?我……我不太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用弄懂,只需要知道,我和大家都没有在做坏事,而且都在为阻止坏的事情发生而努力,就足够了。” “那……这些和你的回忆之梦有关系吗?” 虞佳抬起头,环视了一下这间办公室,眼神落在了自己右手边,对那里问道:“我可以回答吗?” 盛天悯不知道她在和谁说话,正当纳闷之时,突然房间不知道哪里发出声音:“按你所愿,不过要把可能的变故考虑清楚。” 这是玄昆和尚的声音,盛天悯一下就听出来了。他向虞佳眼神着落的地方看去,原来那里的木桌上摆放着一架不起眼的摄像头和采音器,而木桌下面有一对功放的喇叭,这似乎是一套视频会议的设备。 虞佳不疾不徐地转回头对盛天悯说道:“我想你应该知道了那段时间我在琉璃寺的‘冥想修行’,就算是一种‘修行’吧。修行的结果便是回忆之梦,从而使我能默背整个图洛棋谱,也就是超强的记忆力。但随之而来的,是我的厄运。嗯……厄运也就来了。” “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厄运?”盛天悯急不可待地问道。 虞佳摇摇头,“我能告诉你的只能到这个层次,再往下也许就会发生什么变故,我不能再说下去了。”说着她瞟了眼摄像头。 盛天悯有些明白了,自己和虞佳的这次会面,完完全全是在一些人的注视下进行的,这让他心中拧了个疙瘩。但因为自己在提出请求时,并没有要求这是一场私人谈话,所以不好因此发作。 “那么……至少能告诉我,你正在做的工作究竟是什么吧?” “工作么……就是帮助莫先生。” “并购计划?” “是的,梦忆之灰的并购计划。” “什么是梦忆之灰?” 虞佳闭上眼睛,语气平缓地说道:“过往成为记忆,记忆传为故事,故事会演绎给别人去看。喏,我们的记忆都是灰『色』的,而那里会将灰『色』演绎回缤纷『色』彩。” “那里?”盛天悯对虞佳说的这番话感觉怪怪的,“你说的‘那里’是哪?” 虞佳缓缓睁开眼,“你不是见到过那份并购方案吗?‘那里’就是冲脑剧社啊。” 冲脑剧社?虞佳突然说出这个陌生名词,迫使盛天悯不得不重新回想上次在这个房间里翻看那三份并购方案时的内容,可无论怎么回想都回想不起来。 “那么说……你所谓的‘梦忆之灰’并购案,就是望维集团并购这家演出剧团?但他们不是个高新科技的企业吗?怎么会要合并一家演出剧团?” 虞佳抽了抽鼻子,“抱歉,我只是做一些能帮助莫先生的工作,至于涉及到这份方案的决策过程,我不得而知。” 她不知道,看样子知道的只有莫望维莫先生了。盛天悯心想,也许还有“老者阶层”。 “呃……好吧,下一个问题……” “最后一个问题?” “好吧……好吧,最后一个问题——”盛天悯端起杯喝了口水,“你为什么会是这样子?” 这句话问得很笼统,也许在旁观者听来,完全一头雾水,但虞佳很清楚盛天悯问的是什么。 “还记得我们在燕姐姐家离别时我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吗?” 这是圣子的意思! “‘这是圣子的意思’。”虞佳肯定了他的回忆,“我此时这个样子,也是圣子的意思。” “这个‘圣子’究竟是指的什么?” 问到这儿,虞佳再次往摄像头方向看去,像是在等待批示。可等了一会儿,并没有等来任何声音。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看向盛天悯,下定很大决心似地说:“圣子……就是他——莫先生!” 盛天悯险些将刚喝在口中的白开水喷出来,赶忙伸手捂住嘴巴,导致鼻腔和气嗓里溢进不少水,让他大口大口地咳着。 “我没有骗你,我的确怀孕了,而且是和你在一起时有的,”虞佳不等盛天悯的咳声停止,继续说道,“按燕姐姐的表达——圣子实体化,她的形容很贴切。” “你说什么?”盛天悯缓匀了气息,刚刚虞佳的话他似乎没听清。 “好了,时间到了。”功放喇叭里传来了景国宏的声音,“小盛和虞小姐,你们可以出来了。” “可是……”没等盛天悯表示异议,虞佳毫不犹豫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推门离开了办公室,只留下盛天悯一人坐在房间正中呆呆发愣。 “可算是结束了!”另一间房间中,景国宏看着屏幕当中一人呆呆独坐着的盛天悯,长长出了口气。 “不过,她有没有出了些界线?”旁边的唐之忆有点忧心地问道。 玄昆和尚摇摇头,“莫先生并没有提及什么界线,这孩子所有的回答,都会有她自己的分寸与道理,我们不必担心。” “可‘梦忆之灰’的案子,会不会因此有什么影响或者变故呢?”秦羡接着问道。 “那就是他们的事了。”玄昆和尚看向索尔多。 索尔多不太明白在场所有人说的这些汉语是什么意思,见其他人都看向他,只是很木讷地笑着回应。而他们所说的话,这个房间里的另一个人都听进了心里,他就是凌铎。 欲念遐!欲念遐!我们都无可选择! 瞰想记 第347章 返乡 吱哑、吱哑……平拉器被压紧的声音十分刺耳,还有一些汗『液』滴到了坐垫上,让它从干燥逐渐变得湿滑。 “她这样算是认可了你们之间关系就此结束吧?”正在用器械拉伸着小臂的景心琳略显吃力地对身边靠着动感单车的盛天悯问道。 “我想应该算,毕竟她说了最后一次叫我‘天悯大人’这样的话,言下之意,就是以后再不会和我回到原来的关系了吧。”盛天悯怅然道。 “呼——”景心琳将平拉器缓缓放开,长长出了口气后从座位上站起来,“但愿是这样吧。”说着,她又走到跑步机上,同时和经过的同事打过招呼。 “我说,没必要让我陪你在你们单位的健身房向你汇报今天的事吧,能不能找个比较私密的场所?”盛天悯等那位同事走远,轻声对景心琳说道。 “我觉得你也有必要和我一起锻炼锻炼,听过德国大作家歌德的一句名言吗?‘身体对创造力至少有极大的影响。过去有过一个时期,在德国人们常把天才想象为一个矮小瘦弱的驼子。但是我宁愿看到一个身体健壮的天才。’我希望你属于后者。” 盛天悯苦笑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女朋友,看她在跑步机上不紧不慢地跑动,身上穿着深蓝『色』运动内衣,四肢、肩背、腹部的肌肉让本已很玲珑的身材曲线更显得矫健飒爽,不由得看得呆了。 “犯懒吗?”景心琳发现盛天悯没有去锻炼的意思,无奈地摇摇头,“好吧,反正今天也是我春节前最后一次在健身房锻炼,你练不练的也无所谓了。” “哦?哦……我倒不是犯懒,只是也这样练起来,再和你说话恐怕脑子就不够用了。” 景心琳一笑,把跑步机的速度稍稍调低了些,继续说道:“这借口也算说得过去。那么,她最后说圣子指的是莫先生,在你理解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盛天悯拍了拍脑门,“她这个回答实在让我搞不懂,她怀孕而出圣子,但她又说圣子是莫先生,那岂不是莫先生就是她肚子里还没出生的孩子吗?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景心琳原本均匀的呼吸开始稍微有些急促,显然是体力逐渐不支的反应,但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她拿起挂在跑步机前面横杆上的一条『毛』巾擦了下头上的汗水,随即说道:“你脑子大多数时候都是一根筋直出直入的,难道她这么说就没可能是一种隐喻吗?” “隐喻?她要隐喻什么?” “我怎么知道!”景心琳回答得干脆。 此后的五分钟里,两人都没有说话。景心琳专心致志地把最后这段时间的跑步计划完成,盛天悯则出神地看着女朋友发愣。跑步机定时停止后,景心琳喝了口运动饮料,将紫『色』发箍摘下,马尾辫解开,大口地喘了几下粗气。 “哎!我去更衣室洗澡、换衣服,你在天文台后门等我吧,十分钟以后见。” 盛天悯这才从愣神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哦”了一声,见景心琳脸『色』稍显苍白,也许是运动量过大身体有些反应,应该算是正常情况吧。 十五分钟后,在后门门前的盛天悯才等到景心琳出来。 “怎么时间那么久?”盛天悯问道。 “今天量有些大,稍稍有点脱水,在办公室缓了缓才走的。” “你是不是看我今天来找你,想在我面前逞强啊?其实真的没必要,量力而行就好。” “得了吧你!我还用在你面前逞强?我压根就比你厉害,你敢不承认?”景心琳把眼一瞪,揪了下盛天悯的胳膊,盛天悯疼得一呲牙。 “好好好,你比我厉害!你比我厉害!” 见男朋友服了软,景心琳才得意洋洋地拉住盛天悯的手,小鸟依人地靠着他肩膀一起离开了天文台。 但盛天悯没有景心琳这样轻松的心情,始终对和虞佳的这次谈话耿耿于怀。难道真如她所说,不会和自己再有什么纠葛了吗?恐怕不会。 不!肯定不会! 火车票定的是腊月二十九那天,从北京南站到石家庄北站下午一点四十八分的城际特快。 盛天悯和家里父母已经打好了招呼,特意说明要带女朋友回家。父母自然是欣喜不已,告诉盛天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别委屈着人家姑娘。 而在景心琳这边,景国宏没说太多,只让女儿到人家里言谈举止要有礼数和分寸,而母亲谭元珍则左一句叮嘱右一句托咐,让景心琳不胜其烦。临出发时,谭元珍还掉了几滴伤心眼泪,也难怪,多少年都是一家人在一起过年,今年冷不丁有了变故,使得她一时间难以接受。景国宏只得好言安慰夫人,女儿大了,总归是要离开家的。这样一说,谭元珍心里更不是滋味。 其实景国宏何尝不是如此心情?但在他心中更在意的,是玄昆和尚在盛虞二人相见之后临离开时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冥想修行’也许不再有更进一步的作用了。我想,像‘三『色』圣子’这样的安排,恐怕仅仅能支撑至此。我会和莫先生说,三分归一看来是必然规程。老景,时不我待,时不我待啊!” 确实是时不我待! “胡搅蛮缠”的老朋友啊,我们会很快再见吗? 景国宏心想。 腊月二十九,正是春运最繁忙的一天,火车站里人山人海。景心琳拉着行李箱和盛天悯相约在二楼进站口,可那里几乎都没有落脚的地方。 离进站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景心琳把两人的行李箱交给盛天悯保管,借故自己上厕所,偷偷跑去了安检口外的北广场入口处。 入口门旁边,一个人正等着她。见景心琳来了,挥手向她打招呼。 “这儿人太多了,能找到你可真是不容易。” “别废话了,东西呢?” 那人从包里取出一个扁扁的盒子,交给景心琳,“都在里面,要不是文件太大,我才不想为它专门跑一趟火车站呢!这里人粥一样,看着就眼晕。” “行了,多谢你啦!等回来了请你客!” “你这不见外了么!对了,为什么不能让盛天悯知道?毕竟咱们都是‘启明星体系’的人,有必要瞒着他?” “至少到达他家之前最好别让他知道。” “哦……那好吧。哎!还有,有个意外收获,你也许会更感兴趣。” “意外收获?是什么?” “你拿去看就知道了,我得走了啊。” 景心琳一摆手,那人转身消失在人『潮』之中。 虽然那女孩儿胖胖的身材颇为显眼,可一旦没于人海,便完全找不见了。 意外收获?会是什么呢? 瞰想记 第348章 初见父母 两个小时后,两人乘坐的城际特快停在了石家庄北站。 “爸!妈!你们怎么都来接我们?不是说只有爸来吗?”盛天悯问道。 没等父母回答,景心琳迎上来先打起招呼,“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盛天悯的女朋友,我叫景心琳,您二位能亲自来接我们,我真的感到很开心。” 两位老人没想到儿子的这位女朋友如此热情和善,没在意盛天悯的话,先紧着招呼景心琳。母亲喜笑颜开地说道:“这丫头可真懂礼貌,不像盛天悯,蔫坏!老头子,赶紧帮俩孩子拿包去。” 父亲笑着应了一声,要去接过两人的行李。 景心琳赶忙拦住,“您二老别累着,我们俩又不是小孩子,行李我们自己拿就好。” “姑娘真是懂事,我家天悯就没你这么会说话。”母亲又夸了一句。父亲看来对景心琳第一印象相当满意,回头朝盛天悯瞄了一眼,意思是你小子眼光不赖。 四人出了火车站,打了辆出租不久就回到了家。盛天悯的家是一栋临着一座人工湖的六层老楼,在里面一套位于三楼的两居室,不大也不小。 进了家门后,母亲很亲热地先把景心琳领到了客厅,桌子上早就准备好了瓜果点心、果汁茶水。“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姑娘别嫌弃啊!”母亲不知道怎么招呼好了。 “阿姨,您叫我心琳就好了。”景心琳庄重不失轻松地直坐在沙发上,微笑着对盛母说道,然后取出特意买的围巾、补品等礼物,两位老人笑得合不拢嘴。 “心琳,这名字可真好听。我家盛天悯不知道哪辈子修的福气,能交上你这样的女朋友!”盛母拍着景心琳的手,戴着老花镜的眼睛离对她上看下看。 景心琳脸上微微泛红,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 盛父把行李放好后,来到客厅,“我说,哪有你老这么直眉瞪眼和人家孩子说话的?毕竟人家大姑娘家的脸皮薄。小景,你别介意。一路又累又渴吧?来,喝点果汁,吃点水果。” “对对对,喝点果汁,阿姨给你削水果。” 刚把包放回自己房间的盛天悯来到客厅,见父母如此殷勤招呼,再看景心琳那应接不暇的尴尬表情,心中不免好笑。 本来按照北方的旧礼,“二十九,蒸馒头”,但老两口这回都下了厨,各自使出浑身的灶台功夫。 在做饭的当口,景心琳参观了一下盛天悯的房间。虽然他常年并不在此居住,但父母还都保留着他的爱好——《科幻地带》杂志的合订本立在电脑桌一边,科幻杂志概念海报贴在墙上,书柜里整整几排都是《凡尔纳全集》、《艾西莫夫精选集》、《弗里蒂克·布朗短篇集》等等。最后,景心琳在书柜旁边的角柜上发现一架倒着的相框,是空的,但显然曾经放过照片。 “这里……是不是放过虞佳的照片?”景心琳拿起它对盛天悯问道。 “刚才和我父母见面时,还以为你情商指数忽然间提高了呢,敢情只是逢场作戏啊。” 盛天悯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话,景心琳大概明白了他的答案,微微一笑,“情商这东西,无非就是逢场作戏嘛,戏演得好坏是其次,关键是有没有用心去演,你说对不?”说罢,她放下了相框,伸手掐了一下盛天悯的脸颊。 “晚上我睡客厅,你在我这屋睡吧。” 景心琳叹了口气,“除了这个方案,还能怎样?” 盛天悯被弄了个面红耳赤,不知道她又犯了什么病。 晚餐相当丰盛,不光是蒸馒头,扣白肉、红烧胖头鱼、砂锅鸡、闷狮子头……满满摆了一大桌。老两口轮番着给景心琳夹这夹那,把她面前的碗里几乎塞满了。景心琳有些应接不暇,只得苦笑着看向盛天悯,意思是赶紧帮我打个圆场。 “爸,妈,你们这么搞,人家还怎么吃饭啊?意思意思就行了。”盛天悯拦住正往景心琳碗里送狮子头的母亲。 两位老人看景心琳也显出为难,只好尴尬地笑了笑停了手。盛天悯父亲说:“嗨,我们有点热情得过分了是吧?小景你别介意,随意点,随意点。”说罢,他将视线转向盛天悯,“天悯,今天爸高兴,陪我喝两杯怎么样?” “没问题,我陪您。”盛天悯回答,然后从厨房取来杯子和啤酒。 “今天不喝啤酒,昨天一个老同事送来一瓶衡水白干,你小子行不行?” “白干啊……”盛天悯有点犹豫,这酒至少也得五十六度。 “叔叔,您要是高兴,我陪您来一点。”景心琳抢过话来。 盛天悯和父亲都是一愣。虽然盛天悯知道景心琳多少有些酒量,但也仅仅是啤酒而已;父亲更没想到儿子的女朋友竟然还主动陪自己喝酒。 “你……行吗?”盛天悯担心地问。 “叔叔高兴嘛,我多少来一点,别让叔叔扫兴。” 听景心琳这么说,老人家更是开心,从酒柜里拿出白干酒,往酒盅里倒了少半杯,放到景心琳面前,“真是爽快的丫头,叔叔领你的情!你量力而行,一小口就可以。”然后把自己和盛天悯的的酒盅倒满,“我们爷俩来满杯。” 本来白干酒对盛天悯来说有点勉为其难,但人家景心琳都主动奉陪,自己不表表姿态怎么都说不过去。况且父亲又这么高兴,在一家人春节快乐的祝酒词中,一仰脖把酒全灌了进去。 瞰想记 第349章 迹语集 饭后,景心琳主动帮盛母收拾碗筷,这让母亲愈发觉得她便是未来的儿媳『妇』,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在厨房中聊起了家常,相谈甚欢。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父亲难以掩饰高兴的心情,对盛天悯说道:“天悯,没想到你还能交到这么好的女孩儿,你也看见你妈那个兴奋劲,我们都格外开心呢!刚才的饭桌上没好意思开口,你跟我说说这孩子的情况呗。” 盛天悯有些忸怩,“爸,说实话我们开始交往其实还没到一个月……” “那你小子更了不得了!没到一个月就能把人家领回家?我看这姑娘家里肯定不是一般家庭,肯定是高级知识分子吧?” “嗯,高级知识分子肯定算,人家自己还是名牌大学的研究生呢。” “难怪这么知书达理。和爸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 盛天悯没办法,只好将和景心琳如何相识、如何产生交集、如何确立关系的前前后后和父亲说了一遍。当然,有关于“启明星体系”的那些事情他没提起,毕竟那些事情自己都没个头绪,和父亲说更会让他身处云里雾里。 父亲点点头,脸『色』稍稍有些变化,“唔,是这样。不过我记得前两年你春节回来的时候,和我们说你有了女朋友,好像是个比你小很多的平面模特,只是因为你说人家家里不让,才没有带回来。你房间里和那个女孩儿的照片我们还留着,先前告诉我们春节要把新交的女朋友领到家里,我们才把你那张照片收起来,否则人家心琳姑娘看了肯定得误会。告诉爸爸,原来那个姓虞的姑娘,你没有对不起人家吧?” 父亲突然问起了虞佳,让盛天悯有些措手不及。 “呃……当然,我和虞佳已经和平分手了,您放心,我不会做对不起人家的事。” “那就好。我可告诉你天悯,你这次把人家姑娘带回家,知道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人家答应和你回来,在旧礼来说,等于就是以身相许了。在早年间,未婚的姑娘去一个男人家,本质上其实就是嫁到那男人家里了,你可别把这事当儿戏啊!” 听父亲这么一说,盛天悯心中顿感紧张无措,多少也有些后悔让景心琳来家过年。 帮着母亲干完厨房的活后,景心琳让盛天悯陪自己出去走走。老两口也告诉盛天悯,人家姑娘来到这个陌生环境,多少会有些不适应,他得多在身边陪陪,盛天悯只好遵从。 从小区出来后,盛天悯问景心琳想去什么地方。 “旁边有座人工湖吧?我们去湖边走走好吗?” “那座湖?我小时候常到湖边玩,不过已经很久没再去过那里了。” 盛景二人肩并肩手挽手缓缓走在湖边的石子路上,时不时附近会响起鞭炮声,烟花也偶尔绽放在夜空,提醒他们中国人最重要的节日——春节来了。 “实话说,我不怎么喜欢烟花。”景心琳抬头望向天空,一束烟花刚消失的地方。 “哦?你不喜欢烟花?为什么?”盛天悯问。 “烟花是人造的,人会刻意将自己希望的样子制作在烟花中,没有惊喜,没有悬念。”景心琳意味深长地回答,“你要知道,我的工作是看星星,成天都在观望着宇宙中的星空。那里没有丝毫人造元素混杂其中……”说到这儿,景心琳突然顿了一下,“呃……只有那次例外。” “那次?” 景心琳用手在眼睛前比了一个天文望远镜的形状,“‘深邃冥引导海之启明星,吾之悯复得暗行之术!’” 盛天悯懂了,是组建“启明星体系”的根源,“是你的迹语?” “不,这不是迹语。这句话更像是暗示我和你未来非同一般的关系似的。”景心琳摇摇头,“我在家里阳台看到停车场的那十六个字才是迹语。” “我还记得,那是句‘厄运迹语’,凌铎、米子奇、米子欢、燕云姗它们都有,除了虞佳,她从没告诉过我。可这些迹语究竟从何而来?” 景心琳刚想回答,天空中又盛开了一束烟花,格外耀眼。不由得使她低下头,自然而然地依到了盛天悯的怀中。 “我有种回到咱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感觉,”景心琳轻柔地说道,“但实际上,我们永远都回不去了。迹语的事,我已经有了些新发现,只是没和你打招呼。” “新发现?”盛天悯一下提起了兴致。 “等回去我给你看。”景心琳挺直了身子,“不过现在……我希望专心致志享受我们的二人世界,回去可就没有机会了。” 盛天悯一时没明白她说的“没有机会”指的是什么,可当又一束烟花绽放之时,天空和湖面同时映出对称的两团亮丽美景,他顿感眼中的景心琳妩媚至极,便忍不住抱住她拥吻起来。 等回到家,已是晚上九点半钟,景心琳给父母打去电话报了平安,告诉他们盛天悯一家对自己非常热情友善,让他们尽管放心。景国宏只说了句别给人家添麻烦,而谭元珍又开始了连珠炮般的嘱咐,不胜其烦的景心琳借口盛天悯的母亲叫自己,匆匆挂断了电话。 “来!给你看样东西。”景心琳招呼盛天悯,然后从行李中取出从火车站接收到的扁扁的盒子。 “这是什么?”盛天悯皱着眉问道。 景心琳没回答,将盒子外面一层胶带纸撕掉,盒盖打开,里面包了海绵垫,像是递快递生怕摔坏而垫上的。景心琳又将海绵垫扯去,最里面的东西终于显『露』出来,一台白『色』miniipad。 盛天悯十分不解,“你带个ipad就放包里呗,在路上顺道还能玩玩,为什么还要包裹得如此严实?” 景心琳瞟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就知道玩!”说罢,她取出ipad按下开关键。很快,ipad启动,显示出了纵向的界面。盛天悯和景心琳同时发现,界面的底图照片与别的ipad完全不同,似乎是本线装书的封皮,但上面没有书名,而书下面的空白处用正楷字体写了三个字——“迹语集”。 “这个米子欢,装腔作势地还搞这么一出!”景心琳喃喃道。 “米子欢?”盛天悯不知道景心琳为何突然提起这个名字,刚想一问究竟,景心琳竖起食指“嘘”了一声,往无线网络图标点去。 “你家有wifi吗?”她问道。 “哦,有。”盛天悯将家里的wifi账号和密码告诉了景心琳。景心琳刚把ipad连上网络,一条信息就在顶部跳了出来。 上部·连载·冥想·先兆 瞰想记 第350章 米子欢的收获 四个词、八个字,而且绝非微信之类的交互信息,更像是曾经见过的假装文件的单向即时通信软件。很快,信息消失。 “难道又是那个软件开发者的杰作?” 景心琳没有回答,继续往照片的图标点去,一张张清晰的照片进入了两人的视线之中。 背景几乎都是寺院的景象,有大殿、香炉、佛像、院落……甚至还有盛天悯去过的那间会议室。显然,这些照片拍摄于琉璃寺。而聚焦的东西却五花八门,有拜垫、经卷、牌匾、功德箱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所有照片里没有一个人物。 “这些都是谁拍下来的?米子欢吗?” 景心琳依然没有回答,照片在她的指尖上一张张划过去,同时眉头也皱了起来。“怎么什么都没有?”她低语问道,不知道在向谁发问。 盛天悯还想问“没有什么?”可看景心琳那付专心致志的神态,想必不会得到答案,于是就老老实实在她身后跟她一起看着这些不知所云的照片。 看着看着,景心琳似乎想到了什么,口中发出“嗯?哦——”的声音,然后按下ho键退出了照片,点开那条八个字的推送信息,瞬间就进入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应用当中。盛天悯看得清楚,分明就是先前酷似文件的那个软件,只不过里面空空如也,什么内容都没有。 景心琳好像胸有成竹一般,用手指将照片应用中的一个文件拖到了这个应用中,这张照片照的是大殿内的一张黄『色』拜垫,背景则是五百罗汉的金身塑像。和刚才在照片应用中不同的是,拜垫边缘出十分突兀地显现出了呈弧形排列的一行字:如梦如忆,暗谷从容,再无颠倒浮沉所终。 是迹语!盛天悯一下子就猜到了写的是什么。 景心琳又将另一张拍下大殿上牌匾的照片拖到这里。——幽先尽,森之瞳,若临圣,幻至鸣。 又是一句迹语! 就这样,景心琳一连拖进十几张照片,每个里面都有句不同的迹语,其中还有一些他们“启明星体系”都已经见过的。 “这就没错了!”景心琳放松了下来,微笑着说,“果然就是‘迹语集’。” 看她这状态,盛天悯猜想应该到了他提问题的时间了。 “我说……” 还没等他问出口,景心琳回头向他看了一眼,“你不用问,我把这事原原本本告诉你。” 就在盛天悯与虞佳碰面的第二天,景心琳无意中发现父亲景国宏夹在书桌角落处的的一张便条,上面是用行程安排格式写的一条备忘录,写着“四月初八,榆林,与玄昆、老唐同路,胡敬禅”。 又是玄昆?景心琳记得前一天盛天悯和自己说和虞佳谈话时在办公室的功放里也传出玄昆和尚的声音,看样子所有的谜团必然绕不开玄昆,还有他的琉璃寺。 对于琉璃寺,景心琳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和景国宏一样熟悉那里。因为自小她经常随父亲到琉璃寺来串门,和玄昆和尚算是老相识,只不过工作以后就没再来造访过。 对,去一趟琉璃寺。 可是……她仔细思虑了一番,感觉自己独闯琉璃寺并不是个明智之举。一方面合寺众僧大部分都认识自己,根本无法自由寻找想要的东西或者信息;另一方面,自己对这座寺院过于熟悉,里面的花花草草、周遭环境都深深刻印在大脑皮层中,其中的特殊『性』完全无法引起她的注意。 于是,她想托个朋友帮自己走这一遭,一个既能通彻地明白她的意图,又是了解所有谜团的局内人。显然,必定是“启明星体系”当中之人。她一开始想到了燕云姗,但很快便将这个人选否定,毕竟燕云姗和虞佳曾有过一段感情,即便是很短暂的那段同『性』爱恋,有虞佳在那里,她很可能和自己一样沾事则『迷』。 还会有谁呢?凌铎?米子奇?都不是好人选。唯一可以做这件事的,只有米子欢了。 当她联系到米子欢,告诉自己的诉求时,米子欢有些为难。倒不是因为对这些谜团有所顾忌,纯粹是她的时间有些紧张,春节前走亲戚串门的会忙得不可开交。不过在景心琳的软磨硬泡之下,米子欢最终答应在景心琳随盛天悯离开的前一天抽空去趟琉璃寺,景心琳千恩万谢。 米子欢借着阴历月底烧香祈福的由头,和家人打了招呼来到寺庙。以进香的香客为身份掩护,拿着iad东照照西照照。但她究竟能照到什么,其实自己也并没有目标。后来她问起庙中僧人主持在哪,僧人告诉她第三进院子的西北角房间便是。当她找到那间禅房,房门并没有关闭。她仗着胆子走进去,里面空无一人。正当她纳闷时,听见屋外碎念与脚步声音,她赶忙溜出禅房。 刚出房门,迎面就撞见两名中年僧侣,米子欢赶忙推说自己走错地方,慌慌张张地离开了琉璃寺。可等出了山门才想起来,自己在慌促之中把iad遗落在了方丈房间中,急忙回去寻找。此时的方丈房里,有几位僧人正在对桌上供奉的观自在菩萨拜谒,自己不便立即进去寻找。 直直等了半个小时,几名僧人才从房中走出来,其中一位手里拿着米子欢丢在里面的iad。米子欢赶上前和他打了招呼,说这是自己遗落在屋里的东西。僧人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确认这个胖女孩儿是失主后,便将东西还给了她。可米子欢并没在意,僧人中究竟有没有寺院的方丈玄昆和尚,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庆幸iad没有丢失上。 但等她回家后检查自己照的照片时,突然发现了界面上的背景成了一本古书的封皮,下面写着“迹语集”三个字;同时多出了一个新的应用图标,而且非常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一番回忆后,她想起了是在思维越界馆时景心琳的笔记本电脑上那个酷似文件、可以单向接收信息的软件图标。这让她如获至宝,只是她在iad上怎么点也点不进去。无奈之下,只好联系了景心琳,告诉她今天在琉璃寺的所经所历。 那时的景心琳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随盛天悯返乡,于是请米子欢在中午时把iad送到火车站。 “她所说的意外收获,看样子就是这个凭空而来的应用软件——迹语集。”景心琳最后说道。 盛天悯挠挠头,好像想到了些什么,“我有个猜测,记得咱们上次在解出图洛棋谱的谜题时,谭阿姨和我谈过关于魏航成——也就是玄昆和尚与你父亲他们那一辈人的往事,她说在陕西破四旧时偶得一本古书。那个地名我还记得清清楚楚,是榆林;而且更巧合的是,你发现的便条上除了榆林,竟然还有‘胡敬禅’这个名字,和维娅向咱们交代的那个人同名同姓,更有可能是同一个人。你说,这里面难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景心琳眨眨眼,轻声哼笑,“这太明显了,百分百有联系。不过那算是离咱们比较遥远的事,眼前的一切,”她指了指iad背景上的古书,“这个所谓的‘迹语集’,肯定和魏航成一分为三的那部古书有关,或者说,它本身就是那部古书的其中一部分。” 盛天悯微微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现在不能确定的是,这部‘迹语集’究竟是在他们三位的谁手中,和咱们‘启明星体系’面临的谜团又有何关系。” 景心琳轻轻把iad放下,伸了个懒腰,“一切就在我爸爸表明的那个日子——四月初八——去榆林这个地方和胡敬禅这个人身上寻找答案了。” 第351章 雪悸 睡吧,晚安。 晚安,睡个好觉。 盛天悯和景心琳分别洗过澡,互道过晚安后,两人各自在卧室与客厅就寝。盛天悯母亲特意给景心琳送去一个暖水袋,生怕晚上她受冻,景心琳万分感谢。 第一晚就这样安然过去。 巧合的是,两人这一晚都没有做梦,同时经历了“无梦之眠”的一夜。 第二天天还没亮景心琳就起了床,整理好被褥、洗漱完毕后,见客厅里睡在折叠沙发上的盛天悯还没醒,便走到近前好奇地端详起他的睡容。 盛天悯略有些轻微地鼾声,时不时抽下鼻子,在景心琳看来甚是可爱。她不由自主地跪在床边,双手支着两腮看着盛天悯的脸,像个花痴一般。 就这个姿势生生看了十分钟,直到盛天悯『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惺忪地发现面前楞柯柯盯着自己看的景心琳,登时吓了一跳。 “呦呵!你大清早的在干嘛呢?” 景心琳嘻嘻一笑,“看你睡觉的样子挺可爱的,怎么这么快就醒了呢?” 盛天悯『揉』『揉』眼睛,“哦……我也觉得好快,感觉刚一闭眼就醒了。” “你没做梦?” “可不是,所以才觉得一觉睡得快呢。” “和我一样,我也没做梦,但并没有你感觉的那样眼睛一闭一睁就结束了。” 盛天悯打了个哈欠,长长喘了口气,“是吗?这让我想起维娅和咱们说过她经历的‘无梦之眠’厄运,只不过仅这一次的感触,根本无法理解她‘无梦之眠’究竟厄运在哪里。” 刚说到这儿,盛天悯下意识地想起床下地,但突然停下动作,脸腾地红了起来。 “我的天!”他低语了一声。 “怎么了?”景心琳见他猛然把刚掀开一点的被子又盖了回去,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脸也有些发红,赶忙说:“我回屋了,你赶紧起来吧。” 原来盛天悯在家有『裸』睡的习惯,虽然上次在景心琳家凑合过一晚,但毕竟在外面有所顾忌。回到家后,自然还会按照自己的生活习惯,哪能想到景心琳一大早来个突然袭击。 等盛天悯穿好衣服,父母也起了床,正在准备早饭。 盛景两人略显尴尬地彼此打过招呼,一起来到厨房,和父母道了早安。 “心琳,你比我们老两口起得都早啊!”母亲一边忙活一边说,“是不是在我们家睡得还不太习惯?” “没有,阿姨,我睡得很好。您给的暖水袋让我睡着很舒服,一点都没有不适应。” “那就好,”盛天悯父亲说道,“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和我们说不方便就直接和天悯说,不用客气。一会儿早饭就好,没事的话去外面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别走远了。” 景心琳和盛天悯答应了一声,穿好外套,走出了家门。 “哟!下雪了!”刚出了单元门,两人同时一声轻呼。只见外面已经成了银白素裹的世界,大片雪片从天而降,稀稀落落的,不过没有风,所以并不感觉寒冷。 “我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了。”景心琳感慨道。 “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盛天悯随口问道。 景心琳不知为什么,神『色』一下子有点黯淡,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紧紧拉住盛天悯的手,生怕松脱一般。 直到走出小区,景心琳才说话:“记得是四年前吧,也是在春节左右,正月初六……那天也是鹅『毛』大雪。”说到这里,感觉她欲言又止。 “心琳,你怎么了?”盛天悯发现她的异样,关切地问。 “没什么,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经历……” “不愉快的经历?”盛天悯本想继续说“能和我说说吗?”但注意到景心琳不太好看的脸『色』,生生把话咽了回去。“别去想什么不愉快的经历了,毕竟都过去了很久,咱们不还得往前看不是?” 景心琳稍稍恢复了些笑容,“谢谢你,亲爱的。” 两人只在小区附近走了一圈,很快转回了家。此时母亲已将热腾腾的馄钝和馒头鸡蛋端上了桌,见两人披着满身雪片回来,赶忙用手掸了掸他们的衣服,“外面雪下得不小吧?去洗手吃早饭了。” 吃早饭的当口,母亲说今天大年三十有庙会开张,他们老两口准备去逛逛,买点年货。如果景心琳有兴趣,可以一道去看看,景心琳欣然答应。 盛天悯自然要陪伴在她身边,只不过并没有和父母一起,在征得老人的同意后,两人走了庙会的另一条路线。 “庙会——也是久违了。”景心琳又是一声感慨。 “大雪、庙会……还有什么在你的久远记忆中?”盛天悯边走边笑着问道。 “今天是二月几号?”景心琳突然问出这么一句。 “呃……好像是二月六号吧,怎么突然问起日期来了?” 景心琳一皱眉,喃喃低语:“二月六号……二月六号……”她有意将重音落在了“六”这个字上。 盛天悯不明所以,“二月六号有什么问题吗?” “你跟我来。” 此时的雪基本已经停了,景心琳突然拉住盛天悯的手,穿过熙熙攘攘的庙会人群,来到旁边的一处『露』天小吃摊,找了张桌子坐在旁边。 “心琳,你这是怎么了?从一大早你就怪怪的,是不是在我家住的不习惯?” “还记得我们俩确定关系的那天,咱们也在像这里差不多的一家烧烤摊上喝酒,我喝得很不舒服,你送我回家。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那天我一辈子忘不了。” “那天……是哪天?” “那天是哪天?”盛天悯一时没有理解景心琳这话问的是什么意思。 “是几月几号?” “唔……”盛天悯想了想,“应该是一月……十六号吧,我只清楚地记得那天是礼拜五。” “别应该是,究竟是不是?”景心琳狠狠地问。 盛天悯很奇怪为什么景心琳语气突然会变成这样,取出手机在日历上查了一下,“没错,那天就是一月十六号。” 景心琳使劲呼了一口气,见盛天悯正用满是疑问的眼光看着自己,紧绷着的表情有意地放松下来,“天悯,我没什么的,只是清早突然感觉不太好,希望你今天能保护好我,可以吗?” “保护好你?”盛天悯更是纳闷,“我既然现在是你的男朋友,自然有保护你的义务,可你突然这么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呢?” “你就别问了,今天一天希望你都陪在我身边寸步不离,我只有这一个要求。” “好,没问题,我保证不会和你分开,不只是今天,以后都不会分开。”盛天悯慷慨激昂地下了保证。 景心琳这才『露』出了笑脸,一把抱住盛天悯,好半天没有松手。 第352章 《带我去月球》 石家庄的庙会虽然没有北京那些大型庙会相当大的规模和排场,但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吃、游艺、表演、年货……一应俱全。 盛天悯和景心琳这边看看,那边瞧瞧,一会儿在摊上来两碗宫面,一会儿又买个喜庆风车玩玩,两人逛得十分开心。 等到了游艺区,这边是有奖套圈,那边是『迷』你投篮。景心琳在猜字谜的一个摊位前驻足,盛天悯知道,这可是她的强项。一连猜中五个字谜后,景心琳得意洋洋,赢走了最贵的礼物超大的『毛』绒熊。盛天悯赶忙提醒她摊位老板可不太高兴,见好就收吧。景心琳调皮地一吐舌头,赶紧抱起『毛』绒熊、拉着盛天悯逃之夭夭。 来到旁边的打靶摊,围着不少人在玩。景心琳说她想试试,便和盛天悯在一旁一边等前面的人结束一边看人家打靶。 这里的打靶是屏幕遥感打靶,没有实物目标。两人正跃跃欲试等着轮到他们的时候,盛天悯不经意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正在打靶的小男孩手中的枪突然『射』出一道红外线,瞄在屏幕上,正巧反『射』在景心琳的胸前。 他登时就一惊,仔细看去,原来是那个孩子为了想让枪口瞄得更准,借助自己买的激光笔来辅助瞄准。 一个殷红的光点就这样固定在景心琳的胸口之上,这情景既似曾相识,又有些触目惊心。盛天悯立即拉起景心琳,不顾她的疑『惑』,匆忙离开了打靶摊位。 “怎么了?咱们排队排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离开?”等离开了老远,两人站定,景心琳才问道。 “既然我保证会保护好你,我一定要做到。” 景心琳一愣,“难道刚才有什么危险靠近?或者你发现了什么预兆?” 盛天悯知道说出他看到的其实也代表不了什么,只是摇摇头对她说:“也许是我神经过敏,但对你这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景心琳呆呆地看着盛天悯,好半天没有说话。正当盛天悯准备开口解释解释,只见景心琳猛地抱住他,轻声在耳边说:“谢谢你,我的爱人!” 盛天悯也情不自禁地紧紧抱住景心琳,说了几句饱含深情的情话,但心中仍有着挥之不去的不安——这已经是第四次了:巴伦西亚时维卡莱娅的老宅、景心琳小区的停车场、她卧室的床头,现在又到了自己家乡的庙会。她说她今天感觉不好,是不是也对应预示刚才那道光点的警告? 逛了一上午,两人都感觉有些疲惫,于是决定回家。 临近中午,父亲打来电话,说他们老两口先去一个老友家拜年,中午就不回去了,让盛天悯和景心琳自己安排,也算是给他们多创造点二人世界的机会。盛天悯自然是明白父母的用意。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景心琳问。 盛天悯哈了一口气,看天上还在下着零零星星的雪渣,想来还是不能一直待在户外。 “要不然……去我的一个发小的朋友家坐坐?” “好啊,不过你得说清楚,你这个朋友是男还是女?” 盛天悯一笑,“怎么?是女不行吗?” 景心琳眼一瞪:“你不知道有种关系叫‘青梅竹马’吗?” “好啦,是个男生,你没有醋可吃的。” 景心琳哼了一声,“男生?怎么就没有醋可吃?你知道《fly-me-to-the-moon》这首歌吗?它是巴特·霍华德为自己的男朋友托马斯·福勒写的一首传世歌曲,被奉为经典。如果我是巴特·霍华德的女朋友,怎么就不能吃男朋友那个同『性』爱人的醋呢?” 盛天悯一咧嘴,“不好意思,我还真不知道《fly-me-to-the-moon》是什么歌,更不可能知道巴特·霍华德和托马斯·福勒都是些什么人。” “给你听!” 景心琳取出手机和耳机,将左边塞到盛天悯耳中,右边塞给自己,然后在手机音乐列表里找到《fl-y-e-to-t-he-oon》这首歌播放出来。 爵士蓝调的歌声悠扬婉转,一对恋人坐在寒冬中满是积雪的街边长椅上,彼此依偎着专心聆听,如痴如醉。 “嗯……确实很好听!”歌曲播放完后,盛天悯摘下耳机感叹道,“一直以为你是个思维严谨、没逻辑不说话的理『性』女孩儿,没想到品味也相当了不得呢!” “这是我在单位观测月球时,我们主任随手播放出来的歌曲,她说阿波罗11号登月时也播放过这首歌,我当时就爱上了它。” 盛天悯从长椅上站起身,向景心琳伸出手,“好啦,咱们走。你放心,那个家伙才不是我的什么同『性』的爱人呢,那样我得恶心死!” 两人同时哈哈大笑,景心琳拉住盛天悯的手,一跃而起。蹦蹦跳跳着哼出“fl-y-e-to-t-he-oon,and-l-et-e--y-aong-t-he-s-tars……”的曲调,在盛天悯听来,如同天籁之音一般。 盛天悯的发小,是他上小学住老宅时的邻居,名叫汤易源。就因为从小心宽体胖,盛天悯一直都管他叫“汤圆”。如今早已搬家到了城东,离盛天悯父母家足有十多公里。 盛景二人到他家时已是下午,虽然每个春节盛天悯都会来和“汤圆”见一面,但这次携女朋友的突然到访还是让这位胖墩墩的发小有些措手不及。 “我说‘大勺子’你牛啊!一年不见,带回来个这么标致的女朋友?”当盛天悯和景心琳出现在汤易源面前时,这位“汤圆”吃惊地说道。 “‘大勺子’?这是你的外号吗?”景心琳瞪大眼睛看向盛天悯,“他为什么有这么个外号?” “你别听他瞎白呼……” 没等盛天悯反驳,汤易源嘿嘿一笑,“美女你不知道吧,他小时候又瘦又高,脑袋还特大,像个勺子似的。再加上他姓盛,人家都不说茂盛的盛,而是说盛饭的盛,而且又老和我这个‘大汤圆’混在一起,大伙都说大勺子才能配大汤圆嘛!” 景心琳被他这个解释逗得前仰后合。盛天悯脸上有些挂不住,赶忙岔开话题,“我说,你这家伙就不能让我们进屋再胡侃吗,外面可冷得很!” 汤易源赶忙将两人让进了屋,在客厅中三人落座。 瞰想记 第353章 逢六必伤 景心琳四下环顾了一番,见房间不大,地板上、电脑桌、书桌都凌『乱』不堪。 汤易源从角落取来几罐咖啡,递给两人,“是啊,网上说的技术宅、技术宅的,就是说我呢。” “我说汤圆,今年你又不回你爸妈那过节了?”盛天悯问道。 “嗨,这你就不必『操』心了,反正你也知道,他们就住在我旁边的楼,我想什么时候回去就是走几步道的事。” “老是这么宅,可找不到女朋友啊!别说哥们儿我没提醒过你,每次回来我都看你分量又见长!现在有三百斤没?”盛天悯伸手掐了下汤易源胳膊上的赘肉。 “你少来!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把这位漂亮的大妹子追到手的?传授传授点经验呗!”汤易源胖嘟嘟的脸上一阵坏笑。 “他啊!霸王硬上弓呗!”景心琳『插』过话,让盛天悯猝不及防。 “可别听她瞎说,哪会霸王硬上弓!我是这人吗?” “你可不就是这人么!”汤易源笑得更欢了。 三人胡聊闲侃了一阵子,景心琳无意间看见书桌上堆着的几本编程教程,顺手拿起翻了翻,随口问道:“编程这种东西,是不是很难啊?” “一句话——难者不会,会者不难。”汤易源回答,然后用胖手拿起咖啡罐十分吃力地打开,咕嘟咕嘟喝了一口。 “你和没说一样!”盛天悯捶了他一拳。 “那……比如手机上或者pad上的app,是不是也能用这些语言程序编写出来呢?” “怎么说呢?语言这东西就相当于是盖房子的砖,而程序则是将砖盖成房子的方法。不管是要在电脑上盖房子还是在手机、pad上盖房子,你只要会程序,就等于会摞砖,会装修,这些砖都能盖出所有你能想到的漂亮建筑,也就是软件或者app应用。” “怎么?突然对编程开始感兴趣了?”盛天悯问道。 景心琳没有理会他,继续对汤易源问道:“那我这里有一个程序,你能帮忙看看它设计的原理是什么吗?” 盛天悯这下总算明白了景心琳的目的,看她从背包里取出ipad,递给汤易源。 汤易源也有些好奇,接过ipad,按照景心琳的指引,找到了命名为“迹语集”的应用。他用手指轻轻点了几下,皱了皱眉,“稍等,我需要连到我的电脑上仔细研究一下。这东西很古怪啊……”他一边将平板电脑用数据线连在笔记本上,一边喃喃道。 盛天悯和景心琳都好奇地凑了过去,看着汤易源东捣鼓西捣鼓了半天,笔记本屏幕上花花绿绿地显示着一行行的源代码,他那圆滚滚的手指灵活地敲击着键盘,嗒嗒嗒嗒地没完没了。 直到他“啪”地一声仿佛宣告研究告一段落的键盘声落下时,景心琳才开口问道:“怎么样?有什么结论?” “结论么,说不上。但这东西实在太奇怪了。” “你说说怎么个奇怪法。”盛天悯接着问。 “我不知道你们懂不懂,编程这东西都是基于计算机二进制算法来实现的,就是0、1,0、1这样的数字组成数组……” 景心琳抢过话,“这我懂,艾伦·麦席森·图灵发明的算法,是计算机技术的奠基人嘛。” “没错,二进制是最基础的算法,之后又出现了五进制、十进制、十六进制等 第354章 闭环推论链的指向 “心琳,你怎么了?”盛天悯伸手搂住景心琳的肩膀。 “不知为什么,突然感觉很不舒服。”景心琳勉强靠在盛天悯肩膀上,捂着胸口的手开始愈发用力,好像相当痛苦的样子。 “你女朋友不要紧吧?要不要送医院看看?”汤易源也有点发慌,把手中的咖啡罐放下。 盛天悯注意到景心琳嘴角流出了一些咖啡,又看看桌上的咖啡罐,伸手拿了起来,“汤圆,你这些咖啡是什么时候买的?” “呃……我得想想……” “别想了,罐底都印着呢……”盛天悯看到咖啡罐底部印着出厂日期——2012年6月7日,竟然是两年前的产品。“我去!你拿过期多久的东西给我们喝啊?这是要我们命吗?” 汤易源也有些发懵,赶忙跑到另一个房间,翻箱倒柜地不知要找什么东西。 “你找什么呢?”盛天悯搂着景心琳坐在沙发上,向那屋的汤易源问道。 “治食物中毒的『药』,我原来也吃过过期食品,所以家里备了『药』。不过我得找找……” 正在此时,电脑上传来了qq信息“滴滴”的提示声,景心琳拽了拽盛天悯的衣襟,在急促的呼吸中说道:“可能是……那边有了……结果。扶我过去……过去看看……” “你别逞强,先休息休息,等那个混蛋把『药』拿来。要是不行,咱们必须得去医院!”盛天悯摇着头说道。 “亲爱的……求你了!”景心琳死死拽着盛天悯的衣襟,眼神中流『露』出哀求的神情。这是盛天悯第一次见到景心琳表现出如此柔弱的一面,仿佛这是她的临终请求一般。盛天悯不忍再看她这样,只好扶着她坐到汤易源的电脑前,看到qq上那位网络高手果然回复了消息——上面是一段ip地址,下面有一句话:单向传输协议定位于陕西省榆林市神木县。 榆林,又是榆林! 景心琳仿佛是得到了久未解开的谜题答案一般,长吁了一口气,眼一闭,瘫软在了盛天悯的怀中。 正当盛天悯手足无措时,汤易源拿着『药』片回到屋中。盛天悯急忙扶住景心琳,将两片『药』塞进她嘴里,接过汤易源递过来的矿泉水,“这没过期吧?” “昨天刚买的。” 盛天悯狠狠瞪了眼汤易源,将水灌到景心琳口中,扶她坐回了沙发上。 “她要是有个好歹,你可吃不了兜着走!”盛天悯余怒未消。 汤易源一缩脖子,“得得,算我倒霉,行了吧。” “你还倒霉?害得人这样你还倒霉?要不是咱俩是发小,我就举报你投毒了。” 盛天悯见咽下『药』的景心琳一直没有任何反应,以为『药』也是过期的,就想抓过汤易源算账。正要起身,景心琳抓了下他的袖子,“咳……咳……行了吧,我已经没事了,就听你那『乱』嚷嚷了,吵得我想安静一下都不行。” “你感觉怎么样?是胃不舒服,还是哪?你手捂住的地方像是心脏啊。”盛天悯关切地问。 景心琳睁开眼睛,深呼吸了几下,慢慢从沙发上站起来。盛天悯始终搀扶着她,生怕再出什么变故。 “都说了已经没事了,”景心琳 第355章 零琴计划 如果不能继续,那么就只能终止吗? 芒桦的神色从一开始的满怀期待,逐渐变得木讷,随即阴沉下来。而即使作为芒桦老师的刑流,也不禁有些慌了神,他知道,自己这个小技徒不会因为师徒关系对自己的错误稍有宽待。 零琴乐谱的乐音固定于中三音后便不再升调,源石的金色之光柔柔的一闪一灭着,仅此而已。 “会长,我建议这块源石……您还是先保管好吧。”刑流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毕竟零琴乐谱的全谱文录咱们还没完整解析出来,可能还需要另一块源石作为彼端的支撑……” 芒桦紧闭着眼,使劲喘了几口粗气,将这块破空臆源石和零琴乐谱重新收回。然后看了眼地上的两具启牧派驻在莫隐城观察员的尸体,对身后的蛟冲问道:“联系上白科的人了吗?” “主人,已经联系上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一直没有白科科长的消息,白科的人也无人知晓。” 芒桦皱了皱眉,嘴里念叨着:“白科科长……白科科长……” 刑流插过话,“会长,如果空科、白科都指望不上的话,和几维系可能划清界限的,看样子只有金科了。加上我的蓝科,也基本上算是势均力敌吧。” “难道灰科就没可能吗?”芒桦反问道。 “灰科?您是说螈寒……” “别忘了,螈寒的家人可都在金科科长夙鹃的控制之中,掌握金科,几乎等同于控制了灰科。” “那您的意思……” “金科是我们现在主攻的目标,打通了金科,就等于两科在手。”芒桦端起茶杯,将杯中的乌岑茶一饮而尽。 刑流想提醒一下芒桦,却欲言又止,芒桦看得出来老师有话要说,于是在把杯子放下的同时,对刑流说道:“我知道老师想说什么,是不是让我别忘了还有雉痕那个老太婆?” 刑流见芒桦已经猜出了他想说的,便点了点头,“没错,虽然名义上雉痕只是金科的执行科长,但她有实权在握,夙鹃在金科的影响力如今已远不如稚痕了。” 芒桦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不,老师你说错了。你应该知道为什么金科会出现名义科长与执行科长这样的局面,雉痕并不是我所担心的变数,很快,金科还会回到夙鹃的掌握之中。真正让我苦恼的只有一人……” “谁?”刑流和蛟冲同时问道。 “鶶佐。” 这个名字从芒桦口中说出,让刑流和蛟冲都是一惊。他们都知道鶶佐是相当不好对付的家伙。而且能从会长口中说出让他苦恼,更使他们对鶶佐心有所忌。 不过芒桦心里清楚,鶶佐所有的行动都听命于布谷,若是鶶佐成为自己的阻碍,必然会牵扯出作为玄族代言人的布谷之意志,这是躲不开的。可他万万不想与布谷对立,无论如何都不想,这才是他苦恼的真正原因。 正当三人还在犹疑于鶶佐的威胁时,启牧派观察站里的构想质联络仪传来信号,芒桦让蛟冲把信号解析出来。原来是另一处观察站传送至此的消息:我军在谧洛山取得大捷,歼灭了壁明部队四个中队共两万余人,总指挥命令莫隐城所有观察站密切注意壁明军政-府的动向,尤其是技师部队。 芒桦长叹了口气,“看样子莫隐城不能久留了,按照我的想法,尽快赶到沐洲城,然后在年内找到夙鹃。不过,因为老师您的错误判断,让我的第一方案受到阻碍,我不得不给您一些警示。” 说着,他将零琴乐谱握在一双小手之中,然后右掌张开往刑流左肩头贴了过去。还没等贴上,突然屋门被推开,两个启牧派的联络员走了进来,似乎是听到了这屋联络仪的信号音。刑流反应极快,右臂轻轻一挥,几粒拇指粗的砂石飞速朝那两人击了过去,瞬间击穿了他们的头颅。 两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连吭都没吭一声便“扑通、扑通”纷纷倒地身亡。 芒桦只是瞥了一眼他们,情绪没有任何变化,手掌继续向前,贴上了刑流的肩膀。刑流顿时感到一阵钻心之痛,咧了咧嘴,冲芒桦勉强一笑。芒桦将手掌移开,一段乐谱印在了刑流的肩头。 “蛟冲哥哥,麻烦你把这个房间收拾利落一点。”芒桦一边往屋外走一边说道。 蛟冲领命,将四具尸体清理到房间角落。而刑流紧紧跟在芒桦身后,忍痛问道:“那我们就这样放弃壁明了?” “壁明?把一块源石碎片留给他,也许他还会东山再起。” 芒桦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联络站,很快消失在莫隐城的茫茫夜色之中。 接到谧洛山方向徕婓战败的报告之前,壁明心中一直忐忑不安。自从传来长人族东方面军在同梁城出兵的消息,他已经就开始寝食难安。而等到发现这个情报有假时,他不但没感觉如释重负,反倒更有一种不祥的预兆。 果不其然,几天之后谧洛山那边四个中队全军覆没、徕婓被俘的消息传来,壁明犹如五雷轰顶一般。急令莫隐城南郊与启牧派和鸟族第九大队对峙的部队撤回莫隐城,同时北线被诳的四个中队也撤退到城东北驻守,他准备凭借手中还有一个大队的兵力死守莫隐城。 正当他焦头烂额之时,传令兵报告有一位噬族技师求见,壁明马上知道了来者为谁,一定是芒桦的仆人蛟冲,立即让人把他请进军政-府会客厅。 蛟冲不慌不忙地走进厅门,壁明急冲冲迎上前,“蛟冲师傅,您怎么突然大驾光临到我这里?芒桦会长没和您在一起?” 蛟冲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件东西,往壁明眼前一递,“总指挥,你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命就没了吧?” 壁明大吃一惊,伸手接过蛟冲手中的东西,“您这是何出此言?此物是……” “在你们军政-府周边,莫隐城中所有启牧派暗哨的位置,最近的可就在你军政-府门前呢!” 壁明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缓过神,赶忙让卫兵去把莫隐城治安长官和军政-府防卫部队长官全都叫来。很快,两名高级官员赶到,壁明当即下令,让他们按照蛟冲提供的位置将城中所有的启牧派暗哨全部端掉,启牧派人员不必捉拿,就地解决即可,完成后速报指挥部,两人领命而去。 第356章 一块碎片的希望 此时壁明才长出了口气,“真不知道怎么感谢蛟冲师傅和会长,没有你们,我真不知道哪天就要横尸街头了。” 蛟冲一笑,“总指挥,其实我来的目的并不是专门为给你提供情报的,这只是我顺道而为。” “哦?那您来我这里的真正目的是……” “之前我就和您说过,您进兵兹絮山谷帮助我们得到构想源石,这一步您做得很好,只不过派人在后面跟踪监视我们,应该不在咱们的协议之中吧?”蛟冲的话软中带硬。 壁明脸一红,“呃……您有话就直说吧。” “好,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如今的形势对您非常不利,会长也不希望您落得一败涂地的下场。之前的不愉快我们不会介意,还是希望能延续彼此的合作,”说着,蛟冲又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是一个金属盒子,递给壁明,“我们既然得到了所需要的,也会给您必要的帮助。” “这是?” “一块破空臆源石碎片。” 壁明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快扁平的星型石块,很薄,里面隐隐泛着金色的光泽。 壁明顿时眼前一亮,有些激动地问:“这……这是一块真正的源石碎片?” “提醒您一句,请谨慎使用它。如果使用得当,您将反败为胜,或者也能东山再起;但如果使用不当,也许会加速你的败局,甚至会被彻底消灭。懂了吗?” 壁明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那么,我就告辞了。”说着刚要转身离去,忽然想起点什么,“对了总指挥,你手下的那位别动队队长亿弢,我们会长很喜欢他,已经让他加入会里,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当然不会,当然不会。” “那就好,不过您可别再派人跟踪我们了,瞰想会不像魄想会,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要。” 蛟冲说罢,很快离开了军政-府,留下在会客厅里愣愣发呆的壁明。 此时,莫隐城中枪声大作。 枪声很快惊动了军政-府周边所有驻扎部队与大族宅院,包括刚从莫隐城南郊返回的技师部队。技师团团长珞吉走出军营,迎面见到了他的得力手下伶奂,上前问道:“怎么回事?哪放枪?” “不清楚,似乎就在军政-府周边。难道是启牧派的部队攻进城了?” 珞吉心想这不可能,布谷那边没有在精神上给过任何示意,怎么会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就进攻莫隐城呢? “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珞吉吩咐道。 还没等伶奂下令,一名军政-府的传令兵来到珞吉面前,“团长,总指挥让您去一趟指挥部。” “外面发生什么事?” “是武装治安队与军政-府防卫部队一起出动,正在剿灭潜伏于城中的启牧派暗哨。” “哦?总指挥怎么知道这些暗哨详细位置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您最好赶快过去,看上去总指挥很兴奋的样子。” 珞吉不知壁明为何突然很兴奋,只好叫上伶奂,两人随着传令兵来到壁明的指挥部。 壁明见珞吉和伶奂到来,兴冲冲地让他们坐下。 “总指挥,您找我?外面乱哄哄的出了什么事?”珞吉问道。 “外面的事你们不用管,我叫你来是要问你一些问题。你说,你们技师团如今的战力相比于曾经夜袭环界俱乐部的那支部队的战力如何?” “嗯……我个人看,我们现在技师团里的技师平均水平比先前那支部队要高不少,更何况人手也是当初的两倍,所以现在这支部队的战力应该远远高过曾经那支技师部队。”珞吉回答道,“哎,总指挥,我记得我在提交给您的技师团建设报告中已经写得很清楚了,怎么?您还没看吗?” “不不不,我当然看过。”壁明摆摆手,“我今天想说的是,如果有一块构想源石碎片,技师团的战力会不会再得到提升?” “构想源石碎片?”珞吉显出相当吃惊的样子,“您手中有构想源石碎片?” “你先告诉我能不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当然了,有源石碎片,无论是技艺砺炼还是临战效果,都能有极其显着的提升。尤其是欲念遐碎片,效果更加突出。” 壁明将放在手边的铁盒子端过来,打开给珞吉和伶奂看,两人的眼光顿时就被吸引过去。 “这是……破空臆源石碎片?您从哪里得来的?”伶奂没有控制住,失声惊呼。 “这不是你一个小头领该知道的事吧?”壁明有些不悦地说道。珞吉回头瞪了伶奂一眼,意思是让他闭嘴。 “那总指挥的意思……”珞吉小心翼翼问道。 “我的意思,这块源石碎片你拿去。你也知道现在我们的形势不太妙,算是四面受敌吧。我希望我一手抓起来的技师团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能解开这个困局。虽然这块不是欲念遐碎片,但足可以让技师部队大大提升战力。珞吉,希望你能不辜负我的期望。”说罢,壁明将盒子递给珞吉。 珞吉此时抑制住心中的激动,伸手接过盒子,十分郑重地对壁明说道:“总指挥请放心,珞吉受您的提拔才有今天的地位,必当尽力效劳。” “我把宝都押在你和你的技师部队身上了,可以说你们是我手中最后一张王牌。”壁明拍拍珞吉的肩膀,“让六凌他们知道咱们长领族顶级技师的真本事。” 珞吉情不自禁向壁明敬了个军礼,本来他并非属于长领族军制人员,没有敬军礼的身份。壁明也没介意,欣然一笑。但他哪里知道,珞吉已接受了六凌通过鶶佐传达给他授予其启牧军中队长的承诺。 在第二次谧洛山之战结束的半个月后,整个云河中上游流域的军事形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壁明对启牧派的强势压制,在短短几个月之间一下子反转过来——启牧派部队从固守梭炬山、军事力量仅有几千人,到如今总兵力达到将近四万余人,还联合了鸟族第九大队,总计将近六万大军将长领族军政-府的一万人围困在莫隐城中。 这一切都源自一个人的归来,他就是六凌。 第357章 总攻前夕 此时的六凌已经将谧洛山战役中大获全胜的部队、再加上俘虏改编的两个半中队,总计两万五千人的兵力调至莫隐城以北,云河上游一带。另外敕阑的部队与鸟族鹩晖的第九大队分别驻扎于莫隐城南与城东,只有城西因为靠近长人族边界的同梁,启牧派的部队没有去驻军。 与此同时,六凌将北线的捷报通过加密构想质联络仪传递到莫隐城的各个隐藏观察站,并让他们密切关注着壁明技师部队的动向。此举是鶶佐特意向六凌转达了布谷的意思,告诉他必须要提出这一要求。六凌不明其意,但在鶶佐那里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他知道布谷让自己这么做必有深意,自己照办就是。 很快,莫隐城的所有启牧派隐藏观察站被毁、观察员全部丧生的消息传来,六凌大吃一惊。但有先前那段信息的误导,壁明更加信任他的技师部队和技师团团长珞吉。 六凌感觉时机已经成熟,决定在秋末月十日命令启牧派全部精锐部队进攻莫隐城,并联席鸟族第九大队总指挥官鹩晖,希望第九大队一起进兵。但鹩晖很干脆地回绝了六凌的联合作战请求,他的意思很清楚,鸟族边界区间委员会只授权他驻扎在指定区域,而不能在指定区域外与外族部队发生战斗,他们最多仅起到威慑作用。 六凌有些失望,虽然启牧派部队已经有足够兵力进攻莫隐城,但还是比较忌惮壁明固守坚城。要知道,莫隐城可是仅次于联邦首府若凡城的长人族第二大都市,强攻也许可以拿下,但必然也会损失惨重。所以需要筹划一个万全之策,于是他将布谷与鶶佐主仆二人请到了总指挥所。 还没等六凌说话,鶶佐先开了口:“总指挥,布谷君本想在谧洛山一战后就离开军营,但想必你还会有些战场琐事,就推迟了行程。今天找我们来是不是想问如何攻打莫隐城?” 六凌点点头,“没错,看来如今布谷什么事都尽在掌握,悯雀他们若有在天之灵,也可宽慰了。” 六凌这番话说完,只见布谷那低垂的右眼忽然抬了一下,眼角扫过六凌。虽然只是一下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瞥视,但六凌顿时浑身一激灵,感觉寒气直逼心脏。知道自己的话戳到了布谷的痛处,赶忙一缩脖子,紧闭住了嘴巴。 鶶佐拍拍六凌的肩膀,“请不要再在布谷君面前提起任何与她经历相关的事情,下不为例。” 六凌使劲点点头,擦了下头上的冷汗,“我记住了,我记住了!那对于目前的战事,您有什么建议?” “总指挥计划何时进攻?” “嗯……这个月的十日,离现在还有五天。” “我们决定九日离开。在此之前,你需要做两件事。” “哪两件事?” “第一,告诉鸟族第九大队的鹩晖,让他尽快撤军回师环界半岛。” 六凌听他这么说,皱了皱眉,“这……这是何意?” 鶶佐没有理会他的问题,继续说道:“第二,向莫隐城中启牧派的观察站继续发出联络信号,直到你们十日正式发动攻击。” “两位难道不知道?我们的观察站如今都已被壁明毁了,观察员也尽数牺牲,我还要发信号?” “布谷君当然知道,总指挥尽管按照我说的做就是了,和原来一样的频率去向城中发出信号。做到这两点,你进攻莫隐城虽然不能说会兵不血刃,但一定只付出最小的代价。” 六凌心里清楚这就是布谷的意思,她必然不会让自己吃亏,于是马上依计行事,吩咐联络官一是去联络第九大队的鹩晖指挥官,将退兵的请求告知于他;二是仍然按照先前的惯例向城中的观察站发出信号。 “那么……五天后,准时进军?” 布谷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一般,转身向指挥所门外走去,鶶佐紧紧在后面跟随。六凌心想这应该是布谷默许了自己的攻城计划,于是打定了主意,通知北线和南线的所有部队,做好一切准备,在秋末月十日午夜进攻莫隐城。 对于六凌提出第九大队撤军的请求,有些出乎鹩晖的预料。在他认为,即使第九大队不能正式参战,至少也可以驻于城东威慑壁明,哪想到六凌会希望他将第九大队撤回环界半岛。 “撤军我没有异议,不过你就没有一个解释给我吗?”鹩晖在联席会上对六凌问道。 “大队长,我有言在先,这个要求并不是我个人的意思,而是布谷君的授意。其中缘由我并不清楚,我只是所托传话而已。” 鹩晖脸色往下一沉,显出不悦之色,“我说总指挥,你什么时候退化成一个传声筒了?当然,我绝非对布谷不敬,她这么做必有其道理。但你作为启牧派的最高军事长官,难道就没有一点自己的判断吗?你这么做,将我的第九大队和鸟族边界区间委员会至于何地?” 鹩晖的说辞让六凌感觉有些理亏,但此时又无法理解布谷此举的真实用意,所以一时间被问得语塞,“呃……请鹩晖大队长原谅,布谷的决定咱们都明白有其深意,只是暂时无法参透。对于您的不满,我也非常理解,待这次会战之后,我定当亲自去溯月镇向您致歉。” 鹩晖鼻子哼了一声,告诉六凌,第九大队会在两天后开拔撤军。至于六凌亲自登门致歉,他直言根本不必如此,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罢了。 心照不宣?心照不宣! 他这四个字一出口,六凌心中不由一动,难不成布谷真正的用意是这样? 超地纪元1263年秋末月10日午夜,长领族启牧派部队发动了对莫隐城的全面进攻。南北两条战线,共七个中队的兵力同时出击,动用了鎏炙炮、冲坦战艇、远程速袭榴弹等重型武器。不到天明,就一鼓作气攻克了莫隐城南北线的各三条防线,北线的前锋部队直逼城郊的湘仑桥,南线则靠近了倘考镇,离城区仅不到两超里之遥。 第358章 会师 此时的壁明坐镇莫隐城军政-府指挥中心,自从战斗打响后,便不断接到阵地失守的消息,令他心急如焚。在他身边的珞吉见状,上前主动请战,“总指挥,是该我们技师部队大显身手了。” “可如今我们南北两面受敌,你们该如何御敌?” “这好办。”说着,他将得力助手伶奂叫来,对壁明说道:“我们完全可以兵分两路,我带一路支援南线,伶奂带一路支援北线。” “可若是如此,整个技师部队的战力不是就被分散了吗?” 珞吉一笑,“总指挥大可放心,伶奂会率领团里的绝大部分技师,整体战力不会受损,而我这边只带五名技师即可。” “五名技师?”壁明和伶奂同时不解地惊呼,“五名技师怎么够用?” “难道您忘了,刚交给我的源石碎片?” 两人恍然大悟,伶奂明白珞吉的用意,知道他并没有全部做好技师团成员们的工作,如此安排更有利于他成功举事。而壁明还在单纯地认为珞吉只是平衡南北两线的技师团战力,心想这块源石碎片竟有如此威力,能把六名技师的威力发挥到与五十名技师旗鼓相当! 他很痛快地认可了珞吉的计划,并立即向南北防线下达通知,让军士尽力配合珞吉与伶奂所率领的技师部队。 如此一来,非但没有抵御住启牧派大军的进攻,反而加速了莫隐城的沦陷。 单说珞吉一路,身边带领的五名技师都是对他忠心耿耿的属下,也都清楚头领的真正用意。一行六人毫无阻碍,直接来到莫隐城城南防卫阵地的指挥部。前沿阵地由一个中队构筑起防御工事,指挥官徙傫命令军兵拼死抵抗。听闻壁明总指挥传来消息,让技师部队的团长珞吉前来支援,精神即刻为之一振。 好不容易等到珞吉赶来,徙傫热情迎上去,可他见珞吉身后只有五名随行技师,眉头不禁一皱。刚想向珞吉询问为何只带来这么少的人手时,外面枪炮声大作,军兵来报,启牧派的新一轮进攻开始了。 徙傫正想命令部队坚守阵地,突然珞吉双手轻轻一挥,身后的五名技师立即施展出高级御空断,指挥所里的所有军士、包括参谋、卫兵全部被身边的利器刺杀身亡。惨叫声、跌倒声回荡在房间中,吓得徙傫当场目瞪口呆。 “你……你们……要做什么?”徙傫战战兢兢地问道。 珞吉没有立即回答他,吩咐手下三名技师把住指挥所大门,自己缓缓走到徙傫面前,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觉得已经没必要和你解释什么了吧?此刻你还没看清吗?壁明大势已去,莫隐城沦陷只是早晚的事情。” 徙傫脸色惨白,努力忍住惊恐,“原来你们技师团早就背叛了长领族?” “背叛?真正背叛的是壁明吧?他一直和长人族政-府暗中勾结,长领族人早晚会被他出卖。我们长领族人真正的根还是启牧氏家族,你还不承认吗?” 徙傫被珞吉反问得哑口无言,待他稳了稳心神,继续问道:“那……我想知道,你们既然已经有了这么强的战力,为何不在指挥中心直接干掉壁明总指挥,而是舍近求远瓦解莫隐城的防卫部队?” “这你就不必问了。”珞吉这样回答,他觉得根本没有必要将总攻之前布谷交代给他不必对壁明出手的要求讲给徙傫听,“总之,你下命令让南线的防卫部队停止抵抗,你的使命就算完成了,我们定不会为难你。” “我……我要不下命令呢?”徙傫仗着胆子问道。 珞吉一声冷笑,从身上取出一只盒子,“喏,这是壁明亲自交给我的破空臆构想源石碎片。你刚才看到了,我们五名技师只一瞬间就解决了这里的所有人,若是再有源石碎片的加成,还有城外启牧派的进攻,你觉得你这一个中队能抵抗多久?” 徙傫环视了一下指挥所,看见地上倒着的十几具尸体,长长叹了口气,从口中勉强挤出两个字:“好吧。”随即,他通过构想质联络仪向防卫阵地上的一个中队军兵发出了停止抵抗、缴枪投降的命令。 这样一来,莫隐城南线的防卫力量一瞬间土崩瓦解。有个别接到投降命令的小队仍然不死心,坚持负隅顽抗,但在启牧派大军的冲击下,很快就被消灭。截止到十二日午后,敕阑指挥的南线部队占领了莫隐城以东、以南的全部区域。 与此同时,北线形势的变化也急转直下,不过并不像南线珞吉那样顺利。伶奂率领着五十名技师赶到湘仑桥附近的前沿阵地,因为有三个中队在此布防,所以没有和珞吉一样直捣前沿指挥所,而是看准启牧派进攻的机会,从后方直杀过去,想来个前后夹击。一开始守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疲于招架,但很快其他两个中队迅速赶来增援。于是伶奂的技师部队便被数千守军包围,鏖战了少半天后,宪钧的先头部队趁着防线空虚,一举击溃了北线的防卫部队,与伶奂完成了会师,此时的技师部队除了有十几名并不想反戈一击的技师中途逃跑外,又战死了二十多人,最后伶奂手下仅剩十八人。 伶奂在启牧派士兵的指引下,与宪钧见面,转达了团长珞吉的意思,宪钧听闻大喜,立即将伶奂带到六凌总指挥官的面前。 六凌听罢细情,见伶奂的眼神,心中略微有些疑虑,但没有表现出来。口头上十分感谢伶奂技师团的协助,暗自觉得这个伶奂总有一些不太对劲。 但不管怎样,莫隐城的南北两条战线的大局已定。十几名从北线逃回去、对壁明一直忠心不二的技师,一路回到指挥中心,向壁明报告珞吉和伶奂已投靠了启牧派部队,北线的防御阵地全面失守。这在刚得到南部防线已被击溃消息的壁明看来,简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心想这下彻底完了,莫隐城算是保不住了。 第359章 逃亡 “难道我们不能求救于长人族东方面军吗?”壁明的一名幕僚建议道。 壁明摇摇头,“可能在五天之前,我们还能向他们提出请求,但如今为时已晚。” “哦?您这话从何说起?” “首先,长人族联邦议会中最举足轻重的梵冀似乎逐渐失去了对军事部门的控制,现今长人族军管部只听从褚新议员的指示;其次,五天前鸟族第九大队突然撤军,不管是六凌的主意还是鸟族军方的命令,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步妙招,表面上看似是缓解了莫隐城围困的压力,但实际上更让长人族军方对鸟族部队的警惕性降低,对咱们的支援意愿也随之减弱。这等于无形中断掉了咱们的外援支持。” “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莫隐城陷落?” 壁明无奈地摇摇头,“为今之计,只有放弃莫隐城了。怕就怕我们连突围都已然不及。” 从北线逃回来的其中一名技师对壁明说:“总指挥,我们几个都是长领族大氏族中拥戴您的,不管怎样,也要保您平安。您就下命令吧。”其他人也随着表了忠心。 壁明心情沉重,但如今形势所迫,只好对几人说道:“既如此,我们只好尽力往城西突围了,那个方向没有启牧派部队的包围。” “您就不怕城西是他们故意留给咱们的陷阱吗?”那名幕僚心存忧虑。 “不会,我早已给自己留下退身余地了,一旦不得已放弃莫隐城,同梁那边的长人族东方面军即使不出兵,至少也会接应我的。”说罢,他立即叫来了心腹端佲,让他集结指挥中心剩下的全部防卫部队,连同保护他的十几名技师,向城西突围。 在壁明离开指挥中心后不久,也就是刚入夜,启牧派南北两线的部队便攻入了城中心,迅速便占领了总指挥部。北线的宪钧,南线的敕阑、珞吉两军终于汇合,珞吉向宪钧问起伶奂为何没和他在一起。 “哦,你是说你的那个副手吧?他说壁明很有可能向莫隐城西逃去,他率领十名技师去堵截了。” 珞吉甚觉奇怪,为何他只带十名技师,而不是手下所有人?而且不和自己事先打个招呼? 此时六凌也赶到了指挥中心,珞吉提出了他的担忧,伶奂只带十名技师是否能堵截住壁明。六凌拍拍他肩膀,“其实他带十名技师足够了,别忘了,我们还有另一路人没发挥作用。我只是担心他……” 壁明由一个小队和十几名技师的保护下,一路往西杀出了莫隐城。中途不敢耽搁,星夜兼程赶到云河上游的通星渡口,准备在此给同梁城的长人族政-府军发去消息,他们会派来边界部队将接壁明等人接到同梁城。 此时正是后半夜,秋末月的云河上游已相当寒冷。端佲带着两名护卫员给营帐中的壁明端来了一碗清淡热汤,让总指挥先取取暖。 壁明端过汤碗,心中苦不堪言,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唉,没想到一年前我们眼看就要把启牧派彻底清剿干净,如今落得如此境地……” 端佲赶忙安慰道:“总指挥,您不必唉声叹气,咱们还有机会东山再起。等到了同梁,我们好好休整休整,等再过两三年,一定还会杀回莫隐城。” 壁明点点头,刚想说“也只好如此”,突然发现端佲身后的两名护卫员同时把便携速粒枪悄悄举了起来,瞄向自己,登时大惊失色。没等两人开枪,手中的汤碗一下子撒了手。 “砰、砰”两声枪响后,只听得汤碗摔碎的声音和“啊”地一声惨叫。 惨叫声并非来自壁明,而是他身前的端佲后背被一枪射穿,当即死于非命。而壁明身法还算快捷,又加上提前有了觉察,躲过了射向他的一枪,大叫来人。 此时,营帐外的护卫员和技师听见枪声和叫声,十几人迅速冲进帐中。保护壁明的技师刚想施展技艺对付行刺的护卫员,身边又有几名护卫员用枪抵住了他们,“别动!别动!” 壁明吓得面如土色,不知为何端佲的部队中竟有如此异变。刚刚开枪的一名护卫员擎着便携速粒枪走近壁明,冷笑一声说道:“壁明,你此刻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吧?我们现在就告诉你!”说着,他的面孔慢慢变了另外一副模样,明显不是长领族人的样貌,似乎更像是问天族人。其他控制住长领族技师的护卫员也都换了样貌。 “你们……你们怎么是问天族人?” “呵呵,没错。我们是从云遐镇来的,向欣是我们的头领,一直凭借通易术潜伏在莫隐城。你以为端掉所有启牧派的观察暗哨就高枕无忧了?没想到吧,我们早已渗透进你的守卫部队中,你还有什么说的?” 壁明一看,自己彻底成了对方的阶下囚,顿感深深地绝望。无奈之下只得把头一低,任凭他人摆布。 营帐外又是一阵杂乱之声,保护壁明的一个小队将此处团团包围,所有枪口全都指向营帐,并且向里面喊话,让里面的人放出总指挥官。 “怎么办?咱们被包围了。” “没关系,我们有壁明在手上,他们不敢乱来。” 说着,一众问天族技师用枪顶着壁明和另外十几名长领族技师走出营帐,向外面的护卫队吆喝着,让他们让开一条出路,否则就对壁明不客气。 但护卫小队也不敢轻易让出通路,就这样在通星渡口边,两方成了僵持局面,剑拔弩张地谁也不肯让步。 就在此时,包围圈外传来了空艇由远而近的声音,两方都往那边看去。那些被挟持的长领族技师一眼看清,是伶奂带着十名技师赶到。 “都把武器放下!”伶奂大声喝道,“否则你们壁明总指挥就没命了!” 他这一声极有气势,让包围的护卫小队每人都心中一惊,有的直接手一软将速粒枪掉落在地。 挟持壁明的问天族技师趁对方心绪未平之际,打翻几名卫兵,冲到伶奂面前。 “请问你们是?”挟持着壁明的技师向伶奂问道。 “我是伶奂,珞吉团长的手下,我们技师部队已经帮助启牧派部队攻下了莫隐城,发现壁明向西逃跑,特意赶来追击的。” “原来如此,现在壁明已经擒住,我们马上返回莫隐城去见六凌指挥官。” 伶奂笑着点点头。正当挟着壁明的技师刚要反身离开时,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顷刻之间,一阵绞痛从后背袭来。再低头看去,只见一根尖锐木杖直接穿胸而出,他口中喷出鲜血,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向伶奂,发现刚刚脸上还挂着微笑的伶奂瞬间换了一副面孔,冷若冰霜般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 第360章 云河上游的一统 岛上微风掠过,将粉荆树上的花瓣吹得散布漫天。鶶佐无声地站在布谷身后,默默和她一起凝视着粉荆树旁那五座铺满花瓣和树叶的坟冢,坟冢前的墓碑上写着悯雀、昙燕、懋然、鳞良、沐萧五人的名字。 两人伫立了良久,布谷才毫无征兆地转身走下了忆岛的这座海涯之顶。 ——按照她说的,我们去那个地方。——布谷意识告诉鶶佐。 “好的,主子。”鶶佐说道,“可是,壁明那边……就这样放过他了?” ——我们做自己能做到的事,就足够了。—— 鶶佐皱了皱眉,心中略有不甘,但既然主子发了话,而且是这样富有深意的话,自己不好再多言,随即紧跟着布谷通过意识通道离开了瞰想湖上的忆岛。 “扑通”一声,死尸倒地。 整个通星渡口一阵大乱,所有问天族技师见此情形,顿时慌了手脚。刚有些不知所措之际,被他们控制着的长领族技师趁机反手将对方擒住,连同周遭的一个小队,一拥而上将壁明救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还在惊魂未定中的壁明向伶奂问道。 伶奂面无表情地回答:“总指挥,什么都不要问了,赶快联系河对岸的长人族部队,让他们迅速赶过来接应你,时间不多了。”说着,他又看了看带来的十名技师团成员,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仿佛发现了超地世界的稀有动物一般。 “你们几个,想继续跟随珞吉团长的,就回去吧,我不会为难你们。”伶奂对他们说,“如果想继续和我走,就站过来。” 这十名技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其中一名来自长领族名望较高氏族的技师仗着胆子对伶奂问道:“头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出发时不是说好要堵截壁明的吗?” 伶奂似乎有些失魂落魄,“你们别问了,我必须要这么做。” “你一定有苦衷吧?说出来,或许我们能帮助你。” 伶奂长长叹了口气,“如果你们确实有帮我的心,那就请回到莫隐城,转告我的未婚妻侧璐和她的伎详氏家族,我是为了他们全族的安全才这么做的。让侧璐放心,将来我一定会回莫隐城娶她。”说着说着,伶奂的声音哽咽起来。 几名技师明白了,一定是幕后的某个势力在暗中以伶奂未婚妻及其家族的性命相威胁,才让他逼不得已任人摆布。 “好吧,既是如此,我们就回莫隐城了。伶奂头领,那这些问天族人你怎么处置?我们能把他们带回去吗?” “恐怕不能。不过你们放心,我可以保证这些问天族人的安全,等到了长人族领地,自会将他们放回云遐镇。” “希望你能言而有信。”说着他看了看伏在地上被伶奂暗算而亡的技师尸体,“但愿我们这位兄弟不会白白死在你手上。” 伶奂蹲下身子抚了抚尸体的脸颊,“我只能说很抱歉,等将来回莫隐城,我会给他的家族一个交代。” 毕竟这十名技师都是珞吉的亲随手下,没有一个站到伶奂身边,不约而同乘上了空艇,疾驰返回了莫隐城。 此时的壁明才缓过神来,对伶奂说:“不能放他们回去!他们一定会把启牧派引到这里,我命休矣!” 伶奂劝解道:“不会的,六凌的部队至少要半天才能到此,在此之前,我们应该早已渡过云河,赶到同梁了。” 壁明从惊骇的情绪转为愤怒,冷冷地对伶奂说道:“刚才听你和他们说话的意思,一定是瞰想会会长芒桦的人拿你未婚妻相逼,你才对他们反戈一击?哼,你本意就没有想帮我逃脱!来人,把这家伙拿下!” 护卫军兵们本想一拥而上将伶奂抓获,先前到此的十几名长领族技师立即上前将伶奂护住。 “怎么?你们技师团所有人都要造反吗?呵呵,真是讽刺!技师团可是我一手重建起来的,到最后居然全部背叛于我?”壁明自嘲地笑着说。 伶奂说道:“总指挥,不管我们是出于何种目的,此时还会一心一意帮你脱险。如果你对所谓的背后动机还不依不饶,那未来谁又能帮你东山再起?” 壁明仔细琢磨了他话中的滋味,的确如此。在这样的逆境中,只得委曲求全,以保存实力为第一要务。于是他不情愿地点点头,让军兵们撤下,假惺惺地对伶奂好言安慰几句。此时通信兵来报,同梁城那边传来消息,很快就会派来渡艇接应他们。 天色刚刚蒙蒙亮,云河对岸驶来十几条渡艇和宽体船,为首的是一支了空艇。到了渡口后从艇上走下二十几名长人族士兵,簇拥着一名军官来到壁明面前,语气有些傲慢地对他说道:“壁明总指挥,请吧,我们同梁驻防部队的希予大队长在城中恭候大驾。” “你是?” “我是同梁边防中队的中队长伺文。”军官回答。 壁明原以为希予会亲自来迎接自己,没想到只是个小小的中队长。他忍住不满,迈步和伺文进入了空艇,其余部队和技师都随着上了其他渡艇和宽体船,总算是安全逃离了险地。 至此,整个云河中上游、南起叱徊丘陵和兹絮山谷,北至谧洛山南麓、东到环界半岛边界、西至梭炬山,全部归属于长领族启牧派领地。首领六凌将新的军政-府仍然驻于莫隐城,对内安抚了城中各大长领族名望颇高的大氏族,以启牧标符归拢族人之心;对外则奉行联合鸟族,抵御长人族的政策,一时间威名震动整个云河流域。 只是六凌始终记挂着布谷,因为悯雀等人不在后,他一直怀念当初和这些人的探险之旅,所以布谷便成了他仅剩的精神寄托。之前通过布谷意识知道悯雀等五人被安葬在瞰想湖,他很想再去一次那里好好祭奠一下逝去的朋友们。 布谷啊,你现在究竟在哪里? 第361章 无名岛上的姐弟 布谷此时在哪里呢?原来她和形影不离的鶶佐已经到了沐洲海中的一座海岛上。 这是处于鳍族领地东南部褐沥群岛中的一座十分不起眼的小岛,整个岛的面积只有约两平方超里这么大,岛上总共十几户人家,基本都为鳍族的鲷溢族人,以海猎为生。但布谷此行的目的地却是这个岛上唯一一家不是鲷溢族人的住户。 布谷和鶶佐登上小岛后,没有任何犹豫,径直向岛东的一家住户走去。那家虽然房舍并不华丽,甚至感觉有些简陋,但占地不小,共有五间房子,由海篱围成的院落足够放得下一百人,院中还种着不少沿海地区特有的高大植物。 布谷走到院门前停住了脚步,鶶佐上前去敲门,“有人吗?有在人吗?” 时间不长,从左边屋子里走出一名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女性,样貌和岛上的鲷溢族人截然不同,短袖服装,肤色略深,眼睛大而明亮,面容格外娇美,最大的特征是腋下长有薄薄一层隔膜。 打开门后,这名女子打量了一下鶶佐和他身后的布谷,“你们……是布谷和鶶佐吧?” “是的。你是?” “我叫蝶幸,噬族的蝉芸族人。夙鹃科长已经和我交代妥了,布谷和她的贴身护卫最近会来我这里。两位请进吧。” 蝶幸将鶶佐和布谷让进了院门,鶶佐警觉地四下望了望,见没什么异常,便重新回到布谷身后。 “蝶拾,出来迎接一下客人。”蝶幸向屋里喊了一声。 “姐,谁来咱家了?还是上次那个凶巴巴的女人吗?”说着,左边屋子又走出一人,是个比较年轻的男子,样貌很像蝶幸。 “他是你的弟弟?”鶶佐对蝶幸问道。 “我弟弟蝶拾。”转头她又对蝶拾说道,“别乱说,这是两位大人物,咱们得好好招待人家。” 蝶拾用不怎么友好的眼光打量了打量布谷和鶶佐,嘴里嘀咕了句:“都是些怪人!”然后也不管姐姐同意不同意,一溜烟跑回了屋子。 “你这家伙……” 蝶幸有心发作,却被鶶佐叫住,“请问,你弟弟刚才说的凶巴巴的女人,指的就是夙鹃科长吗?” “很抱歉,我这个弟弟很顽劣,两位千万别介意。”蝶幸很不好意思地说道,“夙鹃科长来我们这儿的时候,对碟拾说话有些不客气,这家伙就很不高兴。” 布谷完全没有在意,径自往右手边的屋子走去。鶶佐对蝶幸说道:“布谷君并不关心这些琐事,右手那边的屋子是给我们准备的吧?” “没错。布谷不愧是大人物,一下就知道是那边。” 鶶佐没有理会她的恭维,追上布谷紧随着进了屋子。 屋子很宽大,里面呈现套间格局,有一内一外两间房间,而且已经收拾得十分整洁干净。 “主子,你住里间屋,我在外屋。”鶶佐说道,这是明摆着的安排。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布谷没有往里屋走,而是一下坐在了外屋的长条床上。 ——我在这儿,你随意。—— 鶶佐一愣,“主子,这……不太方便吧?我是负责保护你安全的,哪有保镖住在里屋,主子住在外屋的道理?况且我们男女有别,怎么说你也应该住里屋。” 布谷没有回答,只是兀自四下环视着外屋的陈设——立柜、藤椅、软垫帐、绒丝毯,还有鳍族民间特有的家居饰品渔榭珊,布置得简约且温馨。 这时蝶幸走进房间,见两人都在外屋,便热情招呼:“您两位看这里收拾得如何?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告诉我,我再给两位规整。” “挺好,没什么不满意的。”鶶佐回答。 “那就好,就请您大驾到里屋看看?” “布谷君意思是不愿住在里屋,她只想在外屋下榻。” “外屋啊……”这也出乎蝶幸的意料,她显得有点为难,“若说布谷住在外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怎么安排鶶佐您……” “布谷君在外屋,我是绝对不会住里屋的,这有违贴身护卫员的职责。”鶶佐义正辞严地说道。 正在两人为难之际,外面传来一声“姐!我饿了,什么时候开饭啊?”是蝶幸的弟弟蝶拾的声音。话音刚落,蝶拾便走进了房中。 蝶幸有些不悦地回答:“没看见我正在招待贵客吗?” 布谷此时突然抬起头看向蝶拾,蝶拾也同时注意到了布谷,两人三只眼睛眼光汇聚,让整个房间中的气氛一时间异样起来。 “姐,这个小孩子是谁?为什么只有一只眼睛?样子好奇怪啊!”蝶拾这是第一次聚精会神打量布谷。 “别乱说!”蝶幸呵斥弟弟,“他们可是身份高贵的人物,你可要以礼相待。” ——你能住在这个房间的里屋吗?—— 蝶拾的脑海中突然跳出这么一个问题,登时吓得他一哆嗦。 “姐——我能从今天开始住在东屋的里间吗?”蝶拾战战兢兢地问道。 “你?要住里屋?”蝶幸一下愣住,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可鶶佐心里清楚,从他与布谷的对视,到他冷不丁提出这个很荒唐的要求,一下就明白了这一定是布谷的意愿。可布谷君究竟有何用意呢?蝶拾又是为何突然遵从了布谷的意愿?鶶佐不明其理。 但既然是主子的意志,鶶佐都会无条件执行,于是他向蝶幸简单地做了个交代。至于自己,就在紧邻东屋外间一侧的偏屋住下,可以随时保护布谷。 晚饭是鳍族岛屿风味,虽然蝶幸姐弟是噬族人,但他们早已熟悉适应了鳍族人的生活习俗。 “你们姐弟什么时候来到这座小岛的?”饭桌上鶶佐有一搭无一搭地和蝶幸闲聊。 “这个么……我想想,”蝶幸略微迟疑了一下,“大概是六年前吧,我们是逃难到此,夙鹃科长把我们护送来的。” “逃难?那时噬族领地有什么灾难吗?” “唉,怎么说呢,据说是有人在追杀我们。其实到现在我们也不清楚追杀我们的是谁,为什么要追杀我们。” 蝶幸的话让鶶佐感觉莫名其妙,说是遭到追杀,但又搞不清究竟为什么被追杀,追杀他们的又是谁。 第362章 绝美的金科科长 “你们没问问夙鹃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蝶幸耸耸肩,“当然会问了,我们也不是那种不明所以就任人摆布的糊涂虫。但我丈夫告诫我,最好不要问个中缘由,否则知道的越多,我们就越危险。” “你丈夫?怎么没和你们一起?” 蝶幸长长叹了口气,“唉——自从和他在家乡分别,直到现在也没再和他见过面。夙鹃科长向我们保证过,只要有了他的消息,一定会让我们一家团聚。” “那你知不知道你丈夫他是做什么的吗?” 蝶幸摇摇头,“就算我们姐弟还在噬族领地时,和他也是聚少离多。我和他自从八年前结婚后,就一直对他的工作感觉很神秘,只知道他和夙鹃一样,也是为超地世界五大显族联合组成的一个秘密部门办事,他们都是科长级别。直到最近,夙鹃科长告诉我们只要招待好两位上司,我们相聚就会更有机会。” 鶶佐明白了,她丈夫和夙鹃都没有告诉姐弟瞰想会的事,只是说他们都隶属于政-府的秘密部门。但听蝶幸所说,他丈夫也是秘密部门中的科长,会是谁呢? “请问你丈夫的名字是?” “他叫螈寒,是螓戾族一个大氏族的族长,性格暴躁。” 螈寒!这个名字——鶶佐印象里有着相当明确的位置。灰科科长、洹峡山螓戾族族长、帮助过悯雀众人抓获檀迟……蝶幸便是他的夫人。 “说到螈寒么……”鶶佐放下餐具,若有所思地说,“我和主子虽然都没见过他,但都听说过他的事迹。也许正因为灰科帮过我们很多忙,夙鹃科长才会把我们安排到你这里吧?” 此时,坐在一旁的布谷推开碗碟,起身离开正房的餐厅,鶶佐顾不得碗中没有吃完的饭菜,紧紧跟在布谷后面。 蝶幸看着两人走出房间,对一直在闷头吃饭的弟弟小声问道:“蝶拾,你为什么突然提出要住在布谷的里屋?” 蝶拾一下子将手停住,抬起头看着姐姐,“她……她在我脑子里,她告诉我必须要这么做……我只能这么做。” 话刚说完,蝶拾也匆匆离开餐厅,不知去外面做什么。屋中只剩蝶幸一人木讷地呆坐在饭桌旁,不知如何是好。 第一天晚上,按照布谷的意愿,四人睡在相应的房间里。鶶佐对于陌生环境的警惕性依然不减,等到布谷清早睡醒从屋中走出时,他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觉。 蝶幸也很快起了床,收拾房间,准备早餐。惟独蝶拾到了将近正午都没从里屋出来,蝶幸叫了几次,仅听见弟弟的鼾声,猜测可能是他赖床贪睡。 布谷这一上午什么都没做,只是沿着小岛的岸边环走了几圈,鶶佐一直跟在她身后。正午回到蝶幸家后,走进东屋,听蝶拾还在里屋中酣睡,于是轻轻叩了叩里屋门,看了眼鶶佐。 “蝶幸,你进去把蝶拾叫醒吧,他该起床了。”鶶佐按照布谷的意思,对蝶幸说道。 蝶幸只得又去敲门,但此时里面却没了弟弟的鼾声,这是怎么回事?蝶幸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用力一推,一下便从外面将房门推开。她定睛看去,发现弟弟稳稳当当坐在床边,正凝神看着自己,身上已然穿好衣裳。 “姐姐?我刚起,怎么了?”蝶拾不解地问道。 “才起床啊!我刚刚敲门你没听到吗?” “是吗?可能是我没有听到吧。” 蝶幸见没有什么异常,也就放下心来,招呼弟弟洗漱干净,准备吃午饭,下午姐弟俩还要和村里其他鲷溢族人去海猎。 “布谷君,蝶拾是不是因为住在里屋,才会出现异样?”鶶佐悄悄对布谷问道。 ——无非是夙鹃的安排。至于我,不想和他有任何交集。—— 他?鶶佐努力想了想,布谷意识中的这个“他”似乎有双关之意,表面上可能指的是蝶拾,但如果加上前面那句“无非是夙鹃的安排”,这个“他”的意思也许另有所指。 ——别想多了,他会正常回来的。—— 紧跟着又是一句,这回意思简单明了,“他”仅仅指蝶拾而言。 既然布谷这么交代了,鶶佐也就不再心存疑窦。 午后布谷在蝶幸家场院中砺炼技艺,而鶶佐则帮着干一些杂活,直到日落后姐弟回来。 就这样,每天的生活规律逐渐固定下来。一早布谷和鶶佐去环行小岛,蝶幸在家收拾屋子,蝶拾则一觉睡到正午时分,自己若无其事地走出房间;午饭后姐弟俩随着岛上鲷溢族人海猎,布谷和鶶佐在家或者砺炼技艺或者帮忙干活。 一晃三个多月过去了,蝶拾的赖床成为了改不掉的习惯,蝶幸从一开始的恼怒转而慢慢接受了它。直到有一天,一个人的到来。 又是新一年的春天,虽然在这个无名小岛上并没有明显的四季分别,但春天的感觉总归会让人比其他季节要舒适柔和很多。 清晨时分,一艘不起眼的跃海客船停在了小岛的码头上,船上走下数名乘客,其中有一位衣着得体、精神矍铄的年轻女性,外表看上去大约只有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头上戴着宽边帽,海风吹来让帽边飘摇不定,她只好用左手摁住帽沿,而右手里提着不大的方形提包。整个人感觉既英姿飒爽,又不失妩媚美艳,尤其身上高贵的气质可称得上万中无一。虽然她族群特征并不明显,但稍微分辨一下,还是可以看出她是个上流社会的鸟族人。 年轻女人离开码头后,往小岛东边走去,在蝶幸家门前停住了脚步。轻轻叩打了几下门板后,蝶幸打开院门。 “夙鹃科长?您来怎么也没提前和我们打招呼?”蝶幸有些吃惊地看着门外的年轻女人问道。 “本来我应该一个多月前就来的,不过在溢海之城有一些其他事情需要处理,所以耽搁了。”夙鹃微笑着回答,她的笑容是那么让人感觉温柔亲切。蝶幸赶忙将她让进院中。 “对了,布谷和鶶佐他们住在这里还习惯吗?”夙鹃边随蝶幸往里走边问道。 蝶幸刚想回答,右手边一间屋的屋门开了,鶶佐从里面走出来,看向夙鹃和蝶幸。 第363章 夙鹃的小心思 “你是谁?”鶶佐冷冷地问道。 蝶幸赶忙向鶶佐介绍:“这位就是夙鹃科长。” 夙鹃打量了打量眼前貌似十多岁的少年,“你是鶶佐吧?也是维时术的技师?” 鶶佐死死盯着夙鹃,“你也知道维时术?” 夙鹃一笑,“否则作为布谷的贴身护卫,怎么会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呢?其实我也通晓维时术,只不过技艺水平没有你高罢了,不然我也会和你差不多,是十几岁少女的模样。” 夙鹃笑起来千娇百媚,足以迷倒超地世界绝大多数男人。但在鶶佐眼中,这位金科科长在外表美艳之下总有一种不太可靠的感觉。 “科长,您请到客厅。”蝶幸依旧热情相待。 夙鹃随着她来到客室,将提包放在一旁。蝶幸端来鳍族特有的冽鲜茶,夙鹃轻轻呡了一小口,然后将茶杯放下。 “说说布谷他们住在你这里的情况吧。”夙鹃问蝶幸,笑容始终挂在脸上。 “他们住得都很好,没有什么不适应的情况。” “布谷住在哪个房间?” “院子东侧的一个套间。” 夙鹃站起身,走到客室门口,往东看去。 “是那个屋子吗?”她抬手指着布谷屋子的方向。 “对,布谷就住那屋。” 夙鹃感觉有点奇怪,因为她刚进院子时,看到鶶佐并没有从那间屋子走出来,可她知道,鶶佐是布谷的贴身护卫,不可能单独住在另一间。 “鶶佐没和布谷一起住在那个套间吗?” “呃……没有,是我弟弟蝶拾和布谷住在那个套间当中。” 夙鹃闻听此言,脸上的笑容顿时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你弟弟怎么会和布谷住在同一个屋子里?出了什么问题你担待得起吗?” 面对夙鹃的质问,蝶幸也有些委屈,“科长,很抱歉,我们本来也并不想如此,但鶶佐大人说,这是布谷的安排,我们不好违逆啊。” 布谷的安排?夙鹃心里打了个突,看起来她的心思从一开始就被布谷看穿了。 此时布谷和鶶佐同时出现在客室门前,布谷的沉默自不必说,鶶佐紧接着蝶幸的话开口说道:“夙鹃科长不必责备蝶幸,这几个月来她对布谷的招待已经非常细致入微。就算给她弟弟蝶拾安排到里面房间,布谷觉得他更为适合这种‘砺练’吧?” 夙鹃见人家已经很隐晦地指出她安排的陷阱,尴尬地一笑,“当然以布谷的安排为准了。我这次来就是想确认一下布谷和鶶佐两位对这里还有什么别的要求没?如果不满意,我可以重新布置。” 鶶佐回答:“感谢夙鹃科长费心,这里我们感觉很好,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只不过蝶拾的砺练应该可以结束了,他毕竟不是做技师的材料。” 夙鹃愣了一下,随即起身离开客室,兀自进了东屋,也不敲门,直接走进蝶拾住的里间。不多时,蝶拾摇摇晃晃地走出屋门,蝶幸迎了上去,扶住弟弟。 “蝶拾,你不要紧吧?”蝶幸忧心地问道。 “姐,我好疲倦。”蝶拾几乎睁不开眼。 “那你就继续去睡啊,等睡醒了再出来。” 夙鹃插过话,“他不能再睡了,尽力让他清醒过来。以后每天在布谷出屋以后就去他的房间叫醒他,连续半个月,他就会恢复正常。” 蝶幸不明其意,鶶佐告诉她,就按照夙鹃说的办,否则蝶拾体质会大幅下降。 经过一番折腾,蝶拾才清醒过来。蝶幸带着弟弟回到客室,其他三人也落座。夙鹃从她的方形提包中取出一封信件,交给蝶幸。 “这是你丈夫托我带给你的信。” 蝶幸有些激动地拆开信封,展开信纸一字一句地看着,蝶拾也凑到姐姐身后。 “现在还用这种落后的信息传递方式?”鶶佐不解地问道,“我可不相信夙鹃科长没有构想质通信仪。” 夙鹃回答:“这里可是我们瞰想会内部的机密消息,因为构想质信息很容易泄密,所以由我贴身护送最为保险。” “难道螈寒夫妻之间的信件还会涉及到会里的机密情报?” 夙鹃脸一绷,“会里的事,就算是亲眷之间,都必须遵循保密原则。否则就和我们金科一样,搞得现在不清不楚的境地。” 鶶佐明白,她的矛头直指金科代理科长稚痕——和夙鹃从小在一起长大、曾经最亲密的朋友。 “夙鹃科长,我们并不想听你对过往之事的纠结,我只想替蝶幸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和丈夫相聚?” 鶶佐的话让客室中的气氛隐隐透出些许紧张之感,还没等夙鹃回答,蝶幸将信放下,幽幽地说:“鶶佐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和我丈夫之间的事您不必再操心,或许过不了多久,我们的关系就此终结也说不定。所以一切都随缘吧。” 蝶幸这一番没头没尾的话明显是表明了螈寒信件中写了一些并不令人愉快的说辞,鶶佐倒是丝毫没有惊异之感,看了看眼皮低垂着的布谷。 “如果信件是真的是螈寒所书,我倒希望你们夫妻尽快好聚好散,蝶幸你没必要再有什么牵挂。” 蝶幸一愣,“鶶佐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真的是螈寒所书’?” 夙鹃此时绝美的脸上也显出了些许不太自然的表情,只不过她有意掩饰着这种不自然。 “请问,你丈夫信件中的文字是鳍语还是通麋语?”鶶佐问道。 “自然是通麋语,我丈夫是纯粹的噬族人,怎么会鳍语呢?”蝶幸答道。 “既然如此,我就想问问夙鹃科长了。自翎鲟之战后,在鳍族领地的联邦法案中,除了鳍语文字之外,只允许像形信息传播,禁止通麋文在领地中传播。虽然经历数百年这个条文已经淡化,不过在鳍族首都沐洲城依然沿袭这个规定。你既然是自溢海之城而来,为何放着将通麋文转为加密的像形信息不用,铤而走险只带来通麋文书信?可别说你是因为对自己的技艺太过自信……” 第364章 连环三计 夙鹃眉梢一挑,“我就是对自己的技艺非常自信,又当如何?”说话间,她豁然站起,抬手举起方形提包,以闪电般的速度掷向一言不发的布谷,快得让蝶幸蝶拾姐弟俩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等明白过来,那只提包已经被鶶佐在布谷面前接住,离布谷的脑门仅有一指的距离,鶶佐随即将提包飞速掷回。 紧接着,夙鹃施展出置骨术,一把将提包接住,同时猛袭布谷的面门,鶶佐从布谷身后一跃而至,近身挡住她的攻击。夙鹃见无法直接对布谷下手,再加上客室空间狭窄,与鶶佐接了几招近身技后,主动退到了场院当中。鶶佐也紧跟了出去。一手摘下脖子上挂着的生死核含在口中,一手从场院的矮椰树上随意折下根枝条,施展析蕨术准备反击夙鹃。 夙鹃也不示弱,施展出她的看家技艺——裂垣技,可攻可守。守能粉碎析蕨术控制下向自己袭来的枝条,攻则可以刃化对方身边的气流。 就这样,两人在场院中打得难解难分。虽然鶶佐有生死核相辅,技艺等级俨然已超越高级技师,但竟然只和夙鹃斗了个平手。如此看来,这位金科科长技艺能力深不可测。 蝶幸蝶拾姐弟俩身子掩在客室门后,看两人这番恶斗看得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是好。看样子今天两位顶级技师的缠斗,必有一人无法全身而退。 正在斗得胶着之际,不知什么时候,布谷竟然出现在两人当中。让蝶幸蝶拾姐弟奇怪的是,鶶佐和夙鹃双方都没有来得及停止施展技艺,但布谷身边四周像是被一个圆形物质保护着似的,无论是析蕨术还是裂垣技,都无法触到她分毫。 鶶佐大吃一惊,急忙收回技艺,从口中吐出生死核。夙鹃也甚是诧异,不由自主将裂垣技收回。 “主子!你这是……”鶶佐奇怪地问道。 布谷没有理会他,转身右眼眼皮抬起,看向另一边的夙鹃。原本不明所以的夙鹃,突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神色顿显惊恐,“布谷!不……不要这样……不要这样……”说着,她口中猛地喷出一股鲜血,摇了摇脑袋,然后迅疾往场院大门跑去,晃晃悠悠地靠住门板,幽幽地对布谷说道:“不愧是玄族选中的人,谢谢你手下留情。”说完,消失在大门以外。 “她……就这么打败了?”蝶拾对鶶佐问道。 鶶佐喘着粗气对他解释道:“夙鹃中了布谷的冥想技,她知道冥想技的厉害,所以趁自己清醒咬破舌尖,再加上她原本高超的技艺水平,才避免思维被冥想技击穿。她可真是个厉害人物!” 一番恶战结束,布谷站在院子当央一直没有动,鶶佐走近时见她面色惨白,右眼有些发直,所以没敢直接开口招呼。许久之后,布谷才长长呼出口气,一下瘫坐在地上,鶶佐赶上扶住她。 “布谷君,你不要紧吧?”鶶佐问道。 没等到布谷的回答,海篱院墙外倒是传来了说话的声音,鶶佐听得出来,有人在用鳍语从院子外面往这边喊话。蝶幸赶忙凑过去用鳍语和那边简单对了几句,很快,那边便没有了声音。 鶶佐在岛上也住了不少日子,对鳍语也略晓一二,两人对话的大概意思是那边问蝶幸家为何乱乱哄哄的,蝶幸只说是客人在院子里办事,让那边别介意,那边说一会儿会来蝶幸这边做客,有一些岛上的事情想要了解,最后约好午饭后来造访。 鶶佐将布谷扶回屋子,再次向蝶幸问起刚才对话的情形。 “他啊,只是我的邻居,之前一直在沐洲城打工,今天才回到岛上。” “难怪,这几个月来一直没见过你家邻居。” “哈哈,这人是个很老实的鲷溢族人,妻子在一次海猎中意外丧生,他和他儿子相依为命。” “哦,是这样。” “对了,夙鹃科长看样子和你们已经交恶了,她会不会今后再来找麻烦?” “她如此连环三计都没有得逞,但至少最基本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连环三计?” “第一,事先将东屋的里间屋布下禁锢布谷意识的零琴乐谱臆想界;第二,以你丈夫名义来信,让你们夫妻反目,使你会死心塌地听命于她,暗中对付布谷,对不对?” 蝶幸吃了一惊,“没错,您是怎么知道的?” “自然什么也瞒不过布谷。前两计都没得逞,她便突下杀手,不过布谷君只是警告了她一下。” “那您说的她最基本的目的是?” “就是让布谷君住在你家。” 蝶幸疑惑地问道:“布谷和你住在我家她能得到什么?” 鶶佐摇摇头,“不知道,也许未来会有答案吧。” 午饭后,场院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蝶幸让蝶拾去开门。走进门的是一老一少两人,都是鲷溢族人样貌。说是老人,其实那男子还不到五十岁,穿着有些土旧,身边跟随着一名十岁左右的少年。 “哟,我说鲮熙,很久没见,你们父子俩怎么今天从溢海之城回岛了?”蝶幸用鳍语对来人说道,“赶紧请坐。”蝶拾将冽鲜茶端到年长男人面前。 “谢谢蝶拾。”鲮熙道过谢后,转而对蝶幸说道,“唉,沐洲城不好混啊,以为经人介绍可以打份待遇不错的工,但人家鳍族联邦上流社会哪是咱们想攀就能攀得上的?哦,对了鲮朗,给蝶幸阿姨拿过去从溢海之城带回来的礼物。” 少年捧着一个盒子送到蝶幸面前,“蝶幸阿姨,这是我和爸爸的一点心意,您和蝶拾叔叔别笑话就好。” 蝶幸连声道谢,接过盒子,里面都是些沐洲城的普通土特产,她叫蝶拾拿了过去。 “上午的时候你家很热闹啊,是不是来什么亲戚串门了?”鲮熙问道。 “也不是什么亲戚,两个我丈夫的朋友,远道而来寄宿在我家。” 说到此处,这个叫鲮朗的少年对父亲说道:“爸爸,我能不能去蝶幸阿姨家的场院玩一会儿?” 蝶幸赶忙接过话,“当然可以。蝶拾,你陪鲮朗去场院玩吧。” 蝶拾答应一声,领着鲮朗走出客室,到了场院。 恰在此时,布谷和鶶佐两人从东屋走出来,正好和蝶拾鲮朗碰个对脸。原本是一次很普通的邂逅,但布谷和鶶佐两人同时都停住了脚步,尤其是布谷,她脸色突然僵硬起来,仿佛一只右眼看到了一幅不可思议的景象。 第365章 梦·除夕·佳邀 看到某些不可思议的景象,一般而言都会脸色僵直,话不能言。但对于回想起虞佳还身处梦忆之灰中的盛天悯,那场会面不亚于某些看似更为不可思议的奇景,但他只在心里努力抑制着那种不安,丝毫没有表露在脸上。 回忆之梦?回忆?梦? 盛天悯越来越觉得虞佳这个说辞站不住脚。怎么会有人做回忆之梦呢?这根本不可能。 这是他在和景心琳从汤易源家出来后的路上毫无征兆地想到的,并且把心中的疑问说给景心琳听。 “回忆之梦啊……”景心琳歪头想了想,“你为什么会觉得没有人会做回忆之梦呢?” “所有的‘梦’,都是大脑中通过以往经历过的事重新再加工过的想象,怎么可能会将回忆原封不动地重演一遍呢?”盛天悯反问道。 “你没做过,不等于别人也没做过吧?” “难道你做过?” 景心琳摇摇头,“我也没有。可虞佳在那种场合下有意识地和你坦白这些,不可能是杜撰出来的。唔,让我想想……”她略微思索了一阵,“也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景心琳又神经质地皱皱眉头喃喃地说:“这个可能……有点太匪夷所思了,算了,忽略了吧。” 盛天悯被她的半句话撩拨得有点发懵,想再追问,景心琳却闭口不提了。 “这大年三十的,别被这些烦心的这问题那问题纠结了,赶紧回家吧,估计叔叔阿姨都等急了。”景心琳恢复了过年应该有的喜庆情绪,拉着盛天悯的手一起回了家。 这个除夕盛天悯在家和父母、女朋友过得很开心热闹,他和景心琳一起帮着两位老人包饺子,一起吃年夜饭,招待串门的亲朋好友,街上放鞭炮,手机上抢红包,围坐在电视机前看俗套的春节晚会,说不尽的其乐融融。 热闹氛围直到午夜新年钟声敲响,《难忘今宵》的歌声响起后,才逐渐散去。景心琳因为在饭桌上多喝了几杯盛天悯父亲珍藏的白干,趁着醉意正浓,就想与盛天悯同床共枕。但盛天悯还是把持住了底线,没有越雷池半步。景心琳虽然酒醉,但心里十分明了,这使她对男朋友的信任更加重了一分。 之后的几天里,大家像往常过年一样,走亲串友,游园逛景,盛天悯和景心琳两人心情十分轻松,没有再提起那些缠人的谜题。 一晃春节假期很快就过去了,两人一起踏上了返回北京的旅程。父母将两人送到火车站,不厌其烦地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俩路上注意安全,到了以后要来电话报个平安。 在临进站时,母亲特意拉住景心琳的手,将一支白金手链送给她,算是当长辈的给未来儿媳妇的礼物。景心琳也没推辞,道谢后戴在了手腕上,答应盛母以后有机会一定会经常来看望二老。 情侣二人很快登车向父母告别,一路无话,两个小时后回到了北京。 “我要先回我家去看看。”景心琳一出站口就对盛天悯说道。 “是你自己家还是景伯伯那边?用我跟着去吗?” “废话,当然是我自己那了。你就不用跟着我了,先回你的住处,我们晚上联系。” 说罢,举手拦了辆出租车,朝盛天悯摆了摆手,便一个人带着行李箱离开了车站。 她急着回自己家是为了什么呢?盛天悯有点纳闷。他并不知道,景心琳心在火车上收到了来自林依茹的微信,告诉她自己的堂兄林越枫孤零零一个人守在自己家门口,已经半天多了,让景心琳今天回来以后赶快去看看。考虑到这事不方便让男朋友知道,所以只好打发盛天悯先回他的住处,自己则赶忙回去看看情况。 当她托着行李箱回到自己家门口时,发现门前狭窄的楼道走廊围着很多住在楼上楼下的邻居,向里面指指点点、窃窃私议。她分开众人,见林越枫紧靠自己家门上坐着,头埋在两腿间,像是非常沮丧,旁边站着他堂妹林依茹。 “说了一万遍也不管用,你就这样吧!”林依茹气哼哼地说道,“这点小挫折就让你来人家门口丢人,没出息的货!” “哎!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景心琳来到两人面前,一头雾水地问道。 “大琳子你可回来了,”林依茹迎上前说道,“赶紧劝劝我堂兄吧,我可没招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算了,先进屋到我家说吧。”景心琳想立即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忽然发现门旁的信箱中塞着很多花花绿绿的纸张,大部分都是派发的广告,但她看到最边缘有一封干干净净的信封,边角上露出了两个字“佳邀”。她愣了一下,草草一把将信箱中的所有纸张都拿出来,开门走进了屋子,放在衣帽柜边上。然后和林依茹一起把林越枫拉拉扯扯地弄进了屋,让围观的邻居们散去。 林越枫脸色极为难看地坐到了客厅沙发上,昏昏沉沉的,毫无精气神。景心琳把行李箱放下,边脱外套边悄声问林依茹到底怎么回事。 “春节前后一直好好的,昨天还去我家串门呢,谁想到今天突然成了这样。”林依茹回答,“据说是昨天半夜他收到了不知是谁发给他的邮件,上面通知他被望维集团炒了鱿鱼,现在已经成了无业游民。” “被炒鱿鱼?”景心琳大吃一惊,“这大过节的,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消息?” “谁知道啊,他一直想联系集团的高层,就是联系不上,就连秦羡助理也没有接他的电话。你说也是,昨天他还是一个公司的总经理,一夜之间就失业了,这落差确实太大了。” “没有人给他原因?” 林依茹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景心琳无奈,只好先倒了杯果汁递到林越枫面前,“别这么哭丧着脸,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点挫折就把你打垮了?你在思维越界馆玩游戏赢了的时候,可趾高气昂着呢。” 林越枫嘴里嘟囔着:“他们凭什么炒我?我做错了什么?凭什么炒我?” “你妹妹说你说得真没错,你就是个没出息的货!”景心琳厉声道,“看样子我选择盛天悯真是一点错都没有。” 这句话可戳到林越枫心坎里了,他猛地抬起头,眼睛瞪着景心琳,“我哪点比不上盛天悯?你说!我哪点比不了他?” 第366章 现世之白 景心琳冷笑一声,“就凭他有那股子硬气劲。原本他能通过望维集团的并购条件,跳槽去我父亲的《科幻探索》杂志社,那的待遇可比他现在要好得多,但他为了解开我们身边的谜题,阻止厄运降临在虞佳身上,毅然拒绝了跳槽,甚至不惜得罪他最好的朋友唐晨。你能做得到吗?这里把你解雇了你就怨天怨地的,你这种男人真让我看不起。” 林依茹在旁边悄悄拽了下景心琳的衣角,意思是适可而止吧,别把他给惹急了。景心琳则回头给林依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自己是故意这么说的。林依茹明白了,她是在有意刺激堂兄,以毒攻毒。 林越枫被这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如同泄气皮球一般,耷拉下脑袋不吭声了。 景心琳又向林依茹做了个手势,林依茹赶忙上前劝慰道:“好了好了,你也别太沮丧了。大琳子也是希望你能有点志气,话重了点,别太放在心上。” 她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刚柔并济,开导了好久,林越枫才恢复了些精神。 “其实我也不是个顺境就得意忘形、逆境就失魂落魄的主……” “你还不失魂落魄啊?刚才你什么德行,我就该拍张照片留下。”景心琳嘲讽道。 林越枫没有发作,只是瞟了眼景心琳,“我知道我的性格你看不上,但我也并非一无是处。我告诉你们,其实我被炒鱿鱼不过是得到的坏消息之一。” “之一?还有什么坏消息?”林依茹问道。 “在解除我游戏公司总经理职务的同时,还让我去一家汽车销售服务连锁店,也就是家4s店去做底层职员。” “你给4s店打工?”林依茹用惊异的眼光看着堂兄,“他们怎么想的?这种事也能让你做?” 林越枫叹了口气,“汽车行业倒不是我生疏的领域,毕竟我在大学本科念的就是机械动力学,只不过后来研究生才走的互联网专业的路子。如果我直接失业也还好,最多我过些日子重新再找一家公司做职业经理人,让我接受不了的是,他们一下就把我从一个公司的总经理贬到了最底层的员工,是谁都会无法接受的吧?” 景心琳低头想了想,“林越枫,我想知道你被解职、下放这一安排是谁通知的你?又摆出了什么理由?” “唔……那封邮件的地址是我从没见过的邮箱,虽然是望维集团统一的后缀,但前面并非和其他人一样是中文名字的缩写。我记得是……dominguezpredecir,很奇怪的单词。” dominguezpredecir!林越枫刚一念出这两个单词,景心琳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是索尔多!在前些日子他用这个名字加入的“启明星体系”微信群,是虞佳邀请的他。 “那有什么理由呢?” “按那里面的说法,是因为我泄露了公司内部的机密文件,董事会一致决定解除我的职务。” “那你真正有没有泄露机密文件?”林依茹追问道。 “呃……”林越枫被问得有些尴尬,“就是那个周末盛天悯到访公司时的事,你当时也在场。” “那你拒绝去那里就好啦,直接离职呗。”林依茹说道。 林越枫摇摇头,“你说得真简单,哪有那么容易。我和集团是签过保密协议的,协议里有离职有效期的约束,在期限内我不得去其他非关联公司就职。想来这次没追究我的法律责任真的是便宜我了。” 景心琳问道:“按你说的,那家4s连锁店和望维集团有关联?” “目前暂时没关系,但很快就会有关系了。他们的三份并购方案中,按时间算第三份就是这家4s连锁店,这起并购案集团管它叫做‘现世之白’。” “为什么起这么个名字?”林依茹脱口问道。 林越枫紧张地摇摇头,“我能说的也就这么多了,要是再说多了,恐怕又得被公司指控泄密。一再泄密可就不是解职这么简单,起诉书没准就等着我了。” 也是,他已经吃了次亏,不可能再不那么小心。景心琳想。不过他能把“现世之白”说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好吧,我也不逼你说出什么涉密内容了。”景心琳对他说道,“你先回去,我和维卡莱娅比较熟,可以通过她的关系帮你问问索尔多关于你被解职的详细情况,但恐怕很难让他们改变决定。” 林越枫虽然还是有些失落,但听景心琳头一次答应帮助自己,心中不免生出丝丝暖意,诚心地向她表示感谢。 “希望你好好调整心态,心理落差是难免的,人生哪会一帆风顺呢,度过这段低谷,你肯定还会像以前那么风光的。” 好言劝慰后,林家兄妹告辞离开,景心琳这才长出了口气,把疲惫的身子瘫倒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拨通了男朋友的号码。 “你到家了?” “是啊,早就到了。” “刚才可累死我了。” “怎么?回家了还累?” “唉,我急匆匆回家就是为了给某人擦屁股。” 景心琳将刚才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给盛天悯讲了一遍,说着就走到门口下意识地翻起了从外面信箱中取出的一大堆纸张。 “唔……‘现世之白’啊!我见过这个词儿,是在索尔多去我们杂志社和岳主编谈话那天,我从他助手的笔记簿里见过。”盛天悯回忆着说,“记得他们要上车走时,我从一个人手里抢过去笔记簿,里面记录着什么‘幻想之蓝’、‘梦忆之灰’、‘现世之白’,这三个名词分别代表着他们的三宗并购方案……” “你抢的人家啊?”景心琳哭笑不得,“那人家不得和你急眼?” “我当时也这么想的,感觉自己确实冲动了,骑虎难下。” “那最后怎么收的场?” “还能怎么收场?我厚着脸皮还给人家,然后道歉呗。” “那他们没把你怎么着?” “我也奇怪,人家似乎根本不在意,而且就在原地等着我归还,一点都没着急。等我还回去以后,平静地走了。之后就是见到在车里一闪而过的虞佳的脸。” 第367章 图灵之死 景心琳听到此处,心中顿觉十分诧异,“等等等等,如果按照今天林越枫所说,他因为给你泄露了并购书这样的商业机密而被解职,那么你抢走同样是写着商业机密的本子,更应该让他们紧张才对。可他们竟然平静如水,等着你看完还回去。这两件事从逻辑上讲,完全是前后矛盾啊!更何况两边都是同一人的行为——索尔多,这更令人不解了。” 说到这里,景心琳手中的纸张翻到了那封信封处,她随手扯出来看了看。 “等等等等!这是……” 电话那头刚想说话的盛天悯不知她是怎么回事,疑惑问道:“怎么又等等?你又发现什么新的逻辑问题了?” 景心琳没有回答他,兀自愣愣地看着信封上的字: 诚请景心琳女士共同欣赏舞台剧《蜜桃蜥蜴的生活琐事》——虞佳邀 信封里是一张舞台剧的门票。 天那!虞佳竟然邀请自己去看一场舞台剧?这比林越枫丢掉工作,来自己这里闹情绪的震撼力要大无数倍。 “呃……没事没事,”景心琳赶忙回应电话那头的盛天悯,“我只是又想到你对‘梦忆之灰’的疑问了。这些事情我们都得好好琢磨琢磨。” 又和盛天悯随口聊了几句,最后两人定好下一次约会的时间。等挂掉电话,景心琳望着手中这张节后周末的舞台剧门票,陷入了深沉地思考当中。 虞佳为什么要邀请自己去看舞台剧?这张票是什么时候递到我信箱里的?或者只是用她的一个署名,真正邀请自己的另有其人?这部叫作《蜜桃蜥蜴的生活琐事》的舞台剧又有什么隐喻? 蜜桃蜥蜴!说起蜥蜴,她突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这些天没在家,自己的宠物“图灵”怎么样了? 景心琳走到阳台边,仔细看向笼子,惊异地发现那只绿鬣蜥四脚朝天地躺在笼子一角的细砂之上,一动不动。她赶忙打开笼子门伸手将图灵取出来,放在桌子上用手指巴拉了几下,发现它已经丝毫没有了生命迹象,顿时一股莫名的悲伤从内心的最深处涌了出来。 她拨通了母亲谭元珍的电话。 “你回来了?”谭元珍问道。 “妈,我的图灵为什么死了?”她没有回答母亲的问话,直截了当地质问。 没错,语气就是毫不客气的质问,让谭元珍竟在十秒钟内没有接过女儿的话。 “我的图灵为什么死了?”十秒后景心琳跟着又问了一遍。 “呃……死了?不可能吧?我前天来你这边还给它换了水,还放进新的食物呢!” 景心琳看了看,的确,笼子里的水槽是满的,食物平台上也有一些切碎的西蓝花和紫甘蓝,看样子还算新鲜。 “我看到了。很明显,它肯定不是饿死的,但我就是想问,它究竟是怎么死的?” 谭元珍实在无法解答女儿的问题,被逼问得张口结舌,“这个……琳琳,我明白你很在乎你的图灵,但它既然已经死了,咱们也只好面对现实。放心,妈妈会帮你调查原因的。” 一个老友去世了,至少在景心琳眼里就是这样。她很难过,但能帮助她一起承担悲伤的能是谁呢?是的,只有男朋友盛天悯。 它已经在我这里乖巧悠哉地生活了四年时光。 它能耐心地听我说从不在外人面前言道的心事。 它对如此方寸之地和我不周的照料从无怨言。 它可以任由我如流氓般抚摸与挑逗。 它几乎学会了我所有的冷静与睿智。 它今天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了。 景心琳将和盛天悯定好约会的时间迫不及待地提前到了这天的晚上,只相隔数小时,两人就在启明星酒吧再次相见。 “我不能忍受我的图灵就这样死亡,我必须找到凶手和动机。” 她将头靠在盛天悯肩上,试图从男朋友那里索要到些许安慰。盛天悯轻轻抚着她的背,低声耳语道:“放心好了,我一定帮你一起找到凶手。我想知道,你在家里的现场有没有发现什么作案线索?” “有,一粒骰子。” “一粒骰子?” 景心琳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很小的塑料口袋,从里面倒出一粒骰子,“这是从笼子里面靠近图灵尸体的地方发现的,你能看出它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盛天悯接过骰子,左看右看之下,发现一处细微的异样——骰子六面其中的一点面,有些突兀地成了黑色。他用拇指食指将骰子夹起来,“这个一点,我记得应该是红色的吧?怎么这里是黑色的?” “没错,看来你的观察力比以往要进步很多啊。那么我就可以提出两个问题,第一、为什么犯罪现场会出现一枚骰子?第二、这个被涂黑的一点是怎么造成的?” 盛天悯略有所思地说:“看样子,这两个问题如果得到答案,这件谋杀案或许就会真相大白吧。” “也许吧,从逻辑推理角度上讲,应该是你说的那样。但自从认识你和经历‘启明星体系’的那些事之后,我逐渐明白了,不是所有事都可以从逻辑上讲通的,里面掺杂了很多不确定因素。许多未知谜团之所以无法解答,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人类情绪上的不确定性,无法用逻辑来解释。” 盛天悯点点头,“我很赞同,所以我一直对于那些侦探破案的片子抱持着怀疑态度。那些罪犯哪会那么乖乖地按照逻辑推理的路线来走呢?难道就不允许他们心里突然抽风,做出些不合逻辑的行为吗?” 景心琳没有正面回应盛天悯的话,“如果按照没有任何情绪化的偏差来推理,这起案件的逻辑路线应该是这样——从家里的情形来看,罪犯只是单纯地进入家门,探查我的房间,而没有任何图财害命之意。而对于图灵的死,只有他无心之举这一种可能。我可以还原一下犯罪场景,一般来说,随身带着骰子的人,不是赌徒就是笃信鬼神,而且这种人都会带着两枚骰子。同时,这人一定事先清楚这里有图灵和图灵的位置,他进入房间,来到笼子边,想打开笼子取出图灵时,放在口袋里的两枚骰子掉了出来,恰恰不小心被图灵张口吃掉。刚开始他并没有注意,但随着图灵状态的异样,才让他注意到。慌忙之中,罪犯匆忙而去,而图灵在他走后吐出其中一枚,另一枚应该还留在它的腹中。” 第368章 《蜜桃蜥蜴的生活琐事》 “那由红涂黑的一点又是怎么造成的?”盛天悯追问。 “我想是红色颜料与绿鬣蜥胃液产生化学反应,把红点涂黑。而有四个红点的面还没来得及有化学反应,骰子便已被图灵吐了出来。我想,现在图灵尸体肚子里很有可能还会有另外一枚骰子,而且六个面都会是黑点。” 盛天悯按照景心琳的逻辑思路想了想,果然只可能是这一种情景,“那根据你的说法,能锁定嫌疑人吗?” “林越枫,或者是林依茹。” 从以上的条件判断,也只有这两兄妹嫌疑最大。 “而且,我回想起来,林依茹在我家和我一起开导她堂兄时,坐在靠近阳台的沙发一边,恰好挡住图灵的笼子,让我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图灵的尸体。她是不是有意为之?” “那当时你就该趁他们没走远,去追回来盘问一番啊!” 景心琳一笑,“刚夸你有进步,就原形毕露了?我已经说过了,以上这些只不过是基于所有事情毫无任何情绪和几率因素掺杂在内。但也许事实上,我这番逻辑推理根本没有发生过。” 盛天悯脑子突然一抽,“现世之白!是不是也就如同这个意思,现世像一张白纸,也许按照计划绘画行事,也许毫无思路即兴而发。” “我去!说着图灵谋杀案,你突然提到现世之白!思维太跳跃了吧?”景心琳表面上显出些许不满,但内心却对他已经逐渐解放的想象力颇为欣慰。 “抱歉抱歉,不由自主便想到了那儿。” “可是,‘现世之白’和望维集团并购戏剧社两者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呢?” 原本以为景心琳仍旧会执着于她的寻凶之路,没想到她也会随着自己的思路转向了对“现世之白”的思考。可是,自己只不过是随口把脑子里灵光一闪的东西提出来罢了,哪会一下子回答出她的问题。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一分钟后,景心琳用巴掌拍了下盛天悯的脑袋,“不管了,反正按照我爸爸的行程安排,到时候咱们来个突然袭击,肯定能找到问题的答案。至于图灵谋杀案么……”她将那枚骰子放回塑料袋中,“终归也必然能抓获真凶!” 春节假期后,盛天悯照旧在《科幻地带》杂志社上班,但一连三天都没见到他的搭档唐晨。给他打去电话询问,只说是请了连着春节的年假,得到大年初十假期才会结束。盛天悯猜想,恐怕是跳槽《科幻探索》的美梦破灭,让他心灰意冷。没办法,只能等他回来,自己向他赔罪得了。 而景心琳这边,一回天文台上班便开始大忙特忙起来。因为天琴座α星系的一颗超新星爆发就在这两天,国家天文台的任务是观测爆发全过程,同时拍照图像、记录数据、测算散发红外射线的强度及影响范围。一连三天都在单位从傍晚忙碌到清晨,自然没有时间再和男朋友约会。盛天悯叮嘱她要保证睡眠充足,饮食要清淡些,不必操心自己这边的事。景心琳虽然嘴上嫌他啰里啰嗦,但心中还是感觉格外温暖。 只是她想到虞佳约自己去看舞台剧的日期是周日的晚上,而观测任务至少要到周日的下午才会结束,黑眼圈、脸色黯淡、头发打卷肯定免不了。自己凭这样的状态,该怎么去赴这个约呢?要知道,约自己的人可是自己男朋友的前任啊! 不行,绝不能以这样的疲态去赴约,景心琳暗自较劲。于是在观测工作刚结束,领导宣布任务完成后,景心琳一溜烟便赶往了一家spa馆,让自己的精气神调整到最佳状态。即使是再困倦,当着虞佳的面,也要把自己最光彩艳丽的一面展现给她。 景心琳临出发之前特意找了件深红色的长袖晚礼服,穿起来在人群中显得尤为显眼夺目。她相信自己这样一定会让虞佳觉得离开盛天悯是如此命中注定的事。 舞台剧出演的八一剧场离景心琳的住处不算太远,景心琳吃过晚饭,坐了几站地铁便到了目的地。离开场还有半个小时的功夫,她来到二层的观众入场口,搭着栏杆凝神往剧场正门张望,希望能在第一时间发现虞佳。 但一直等到临开场前五分钟,都没有发现虞佳的身影。景心琳心想会不会这次虞佳根本不会来?她只是在信封上写邀请自己来看舞台剧,并没有写她会前来。可转念又一想,不对,她一定会来,否则不会刻意署上她的名字。 有工作人员提醒她里面马上就要开演了,请按照票号落座,无奈她只好走进演出大厅,把手机调成静音,并且寻找到票号所对应的座位。 正要坐下,突然发现她相邻的右手边坐着一名头戴窄边圆帽的女孩儿,缓缓转过脸来向她扬手打了个招呼。这不是虞佳又是谁? 景心琳刚想开口说话,只见虞佳伸出一根食指冲她“嘘”了一声,与此同时,观众席的掌声响起来。原来是舞台上黑暗中打出了灯光,一位破衣啰嗦的乞丐出现在聚光灯下,预示着这部叫做《蜜桃蜥蜴的生活琐事》的舞台剧正式开演。 景心琳没办法,只好暂时放弃与虞佳交流的想法,和所有观众一起观看这部有些现实主义魔幻风格的舞台剧。 这部舞台剧的大致情节是这样的:在某个外国大城市里,某条街区中的一名不起眼的乞丐在角落里捡到一只长相古怪的蜥蜴,这只蜥蜴恰好是一家私人动物园中的镇园之宝,据说是在南美洲这种品种的最后一只。等动物园的饲养师寻着痕迹追来后,蜥蜴已经离不开这名乞丐,于是乞丐随着蜥蜴一起被抓回动物园,享受和蜥蜴同一等级的贴心服务。虽然期间一些自以为是的生物学家、追求新鲜的富家千金、心术不正的投机商人纷至沓来,闹出很多笑话,但随着蜥蜴被一个蜜桃桃核噎死,乞丐瞬间就从宝贝变成了废物,最终结局自然可想而知。 第369章 关中老汉胡敬译 景心琳努力强支撑着看了一个小时,但终究没有能抵挡住困倦的侵袭,以手擎头,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直到舞台剧完满落幕,演出大厅中响起震耳的掌声,才让她从沉睡中惊醒。她『揉』『揉』眼睛,发现大厅灯光已亮,观众们都正起身离场,她也不自觉地要从座位上站起来。这时右臂被旁边伸来的一只手轻轻按住,“请稍等。”一个柔柔的声音传到她耳中。 扭头看去,虞佳依然稳稳当当地坐在座位上,脸上挂着很甜的微笑正看着自己。 景心琳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抱歉!一不小心就睡过去了。” “没关系的,只可惜后面一些精彩的桥段你没有看到。” 景心琳使劲拍了拍脸颊,调整了下呼吸,“呼——这些天单位很忙,实在有些疲劳。哎对了,我一直看着门口等你,一直都没看到你的出现,你难道比我来得都早?” 虞佳指了指舞台,舞台上正有一些演员和观众合影留念,景心琳顺着虞佳所指的方向看去,发现有一位老者正在舞台一角拆卸布景,看样子大概有六十多岁。 “看到那位先生了吧?我来的时候直接去后台找的他,所以你没有在前面发现我。” “你还认识演出公司的人?” “别忘了,我先前的工作也是在舞台上表演呢。不过这位先生其实我并不认识,只不过是通过陶向阳陶伯伯介绍,我才和这位先生有了交集。” “你今天约我来看这出舞台剧,到底有什么目的?”终于问到了正题上。 虞佳没有立即回答,她见观众都走得差不多了,便站起身,同时也招呼着景心琳随着自己,往舞台方向走去。随走随挥手向台上那位老者喊道:“胡老师!胡老师!” 景心琳紧跟在她身后,见那位老者还穿着戏里的行头,但在自己印象中并没看到他的登场,也许是瞌睡时错过了吧。 “虞佳娃娃!甚勒?你咋还没走哩?”那名老人走下舞台,一张口便是浓重的陕西方言。 “胡老师,这是和我今天一起来看演出的朋友。”虞佳说着,把景心琳让到前面。 “哦!恁类便是野儿个提到的女娃娃朋友?呵,满得很满得很!” 景心琳一头雾水,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虞佳赶紧解释,“胡老师说你好漂亮呢!”随即又对老者说道:“您还是尽量说普通话吧,她听您的家乡话有些费劲。” 老者一笑,“好吧好吧,那咱们找个地方坐下聊聊?” 虽然话语中仍然带着些许方言特『色』,但足能让景心琳听得明白。 三人走到观众席靠角落的一隅坐下,景心琳低声问虞佳,她邀请自己来看舞台剧到底是什么意思。虞佳很大方地回答:“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就是想让你和胡老师认识一下。” “这位胡老师是……” 老人嘿嘿一笑,“我叫胡敬译,陕西人,是搞话剧的。” “哦,您好您好,我叫景心琳,在天文台工作,今天有幸能观看您的演出。不过很不好意思,刚才实在太困倦,打了个瞌睡,没有看到您的表演。” “没啥没啥,我只是客串帮忙一个小角『色』而已,不值一提。” “噢——”景心琳点点头,扭头又看向虞佳,意思是向我引见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胡老师,昨天我没对你说,其实我这个姐姐的父亲和您还有些渊源呢。” “哦?等等我想想……你姓景是吗?”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景大楞是你什么人?” 景大楞?景心琳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呃,对不起对不起,是景国宏,景国宏是你什么人?” “那是我父亲。” 这位叫胡敬译的老者恍然大悟,“难怪,你是国宏的女儿啊!都这么大了!刚才我说走嘴了,景大楞是你父亲在我们那时候的外号,我们一直这么叫他。” 景心琳也笑了,“原来您是我父亲当年在陕西『插』队时候的战友啊!我今天才知道他还有这么个外号。” “也不算战友啦,他那时就住我们那里。嗨,都是老黄历了,没想到虞佳娃娃和他的女儿还是朋友,真是巧哦!” “您这次来北京,没有和我父亲联系吗?您和他好几十年没见了吧?” “嗨,我这次来其实是为了公事,同时帮这些演出界的朋友打打下手,时间很紧。不过也知道你父亲现在是一个单位的领导,肯定忙得很,所以就不叨扰他了。” 景心琳紧跟着问道,“那您……和虞佳很熟?” “虞佳娃娃么……”他看了眼身边的虞佳,像是在用眼神征求她的意见,虞佳微笑了一下,没说话。于是他便继续说道,“所谓的公事,就是和虞佳娃娃有关。望维集团你知道吧?我来就是和他们谈我们戏剧社并购的事。” “现世之白?”景心琳脱口而出。 “你说甚?”胡敬译好像没听清这四个字。 “没什么没什么。”景心琳赶忙敷衍,但从虞佳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她知道自己不由自主说出这四个字其中的含义。“可据我所知,望维集团负责并购项目的并不是她吧?” “我知道的,是一个外国女娃。和她直接交流恐怕麻烦地很,所以集团领导才特意找虞佳娃娃招待老汉我。” 景心琳这下明白了,的确,维娅和索尔多确实都不适合和这位土生土长的陕西老汉交流,只是虞佳今天以这样的形式来让自己和这位父亲的老相识会面,其中一定有表面上看不到的意义。 瞰想记 第370章 别这样对待悯雀哥! 表面上看不到的,布谷完全没有去想;而她能看到的,绝对是一幅不可思议的景象。这也在鶶佐眼中得到验证,他完全相信这一点。 布谷和鲮朗两人四目相对,几乎让她惊叫出来。这哪是鲮朗,分明就是自己的悯雀哥在世! 不,不对,悯雀是知雀族人,是鸟族中最纯正的血统,怎么可能会与面前的一个鲷溢族小孩儿酷似?可是——除了他身上鲷溢族鳞质指甲的特征以外,样貌、眼神、形态都已经不能用酷似来形容了,完全是年少时悯雀的翻版。 虽然实际上布谷并未真正见过年少时悯雀哥的模样,但按她所想,无非就是眼前鲮朗的样子。 “呃……你们是蝶幸阿姨的朋友?”鲮朗迟愣了一下,随即爽朗地向布谷和鶶佐问道,丝毫没有羞怯之感。 “是的,我们寄宿在她家。”鶶佐回答。 鲮朗歪着脑袋端详了两人一阵,悄声对旁边的蝶拾嘀咕:“这两人好奇怪!” 蝶拾点点头,“你也觉得奇怪吧?他们来我家时,我也是这样的感觉。你看这个女孩子,丑兮兮的不说,眼还瞎了一只。” “不是,我只是觉得她那一只眼睛一直在用很奇怪的眼神看我,让人很不舒服。” “你可别惹他们,他们可都是很厉害的家伙,上午和一位鸟族高手打架,他们一点都不虚呢……” 刚说到这儿,蝶幸的话从屋里传来,“蝶拾,好好带着鲮朗玩,别胡说八道。” 蝶拾冲屋里吐了下舌头,“哦”了一声,领着鲮朗走过布谷和鶶佐身边。但鲮朗注意到,自己从两人身旁走过,布谷虽然没有任何举动,但一只右眼始终紧盯自己,眼光一直没有离开他身上。 “来和我们一起玩吗?”鲮朗很随意地对布谷说道,同时向她伸出手。 他以为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女孩儿虽然神情冷漠,但似乎同时对自己又格外关注,所以也许会成为要好的玩伴。哪成想伸出的手刚要触到布谷的身体,手腕被旁边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用极大的力道一把抓住,抓得他生疼。 “你想做什么?”鶶佐恶狠狠低声问道。 ——别这样对待悯雀哥!——他的头脑中传来一句。 鶶佐登时一愣,瞪大眼睛看向布谷,“你明明知道,他不是悯雀啊!” 布谷意识没有再传递信息给鶶佐,只是用一只右眼死死盯着他。鶶佐无奈,只得松开鲮朗的手腕。鲮朗一边咧嘴揉着生疼的手腕,一边莫名其妙地看着似乎在自言自语的鶶佐,脸上满是莫名的惧意。 “别理这两个怪物了,我们走。”旁边的蝶拾拽了一下鲮朗,两人怯怯地从布谷身边逃开。 鲮朗临走出场院大门时,回头又扫了一眼布谷和鶶佐,眼神中满是疑问。 “你们别跑太远!一会儿就回来啊!”蝶幸大声嘱咐道。 “嗯!放心吧,姐!” 布谷一直目送着蝶拾和鲮朗的背影消失在场院大门外,怅然呆立了好久,才转身走向客厅,和蝶幸、鲮熙见了面。蝶幸向鲮熙简单介绍了一下布谷和鶶佐,当然,只说是她丈夫委托自己招待寄宿的朋友。 鲮熙发现是两个未成年的孩子,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随便寒暄了几句,鶶佐礼节性地应和着,而布谷则一言不发。 之后鲮熙与蝶幸谈了些岛上的情况,以及海猎方面的事情,等下午蝶拾带着鲮朗回来,父子俩才起身告辞。 以后的日子重新回归正常,除了蝶拾不再赖床以外,所有人都轮回往复着每日的作息。只是……鲮朗的身影时不时总会出现在布谷身边,并非布谷因为他与悯雀完全一样的样貌而萌生的臆想,而是真真实实地发生在她的周围。 有时她和鶶佐一起去海边观潮,矮椰林后的鲮朗暗中窥视着他们;有时在场院中砺炼冥想技,海篱墙外的鲮朗总在探头探脑;趁着蝶幸和蝶拾去海猎,鲮朗借口来找蝶拾玩,有意看几眼房中的布谷。 他总这样,便引起了鶶佐的警惕。 “布谷君,那个鲮朗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能不能用冥想技来探一探他究竟有何目的?”鶶佐对布谷说道。 布谷没有回答他,只是淡淡地摇摇头,露出一丝非常细微的笑意。 随着一月一月、一季一季、一年一年时间地转瞬而逝,一晃来到了超地纪元1272年春天。布谷的知更无言政策已经固守了九年时光。在这九年中,鲮朗从一开始的偷偷窥视,逐渐和他们两人试探着接触,后来发展到像朋友一样无话不谈,直到如今已经成了每天必要见面的挚友。鶶佐发现布谷并不排斥这个鲮朗,所以也一点点接纳了这位与悯雀样貌毫无二至的小朋友。而蝶幸姐弟与布谷鶶佐他们相处得更是如同一家人一般亲密,蝶拾完全不再认为布谷他们俩是怪人了,习惯成自然。 至于夙鹃,自从与鶶佐交手后便再没出现,关于她的消息如石沉大海,好像彻底消失于这个世界似的,尽管他们的世界只是鳍族领地褐沥群岛的这座小小岛屿。 唯一没有改变的,只是始终一言不发的布谷。 超地纪元1272年春中月十九日,知更无言政策终于走到了尽头。 此时的布谷已经成长为一个亭亭玉立的十九岁姑娘,个子高了很多,身体发育得相当健美,样貌也格外娇艳,九年前黑眼罩下左脸的丑陋面庞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一天,鲮朗照例蹦蹦跳跳地来找布谷一起去海岛南边的礁石群去捡彩蛎壳。这是两人的保留节目,鲮朗会将捡回的彩蛎壳串成五颜六色的壳串,给父亲拿到岛外的大城市去当作工艺品去卖。但他认为做得最好的,都会留下送给布谷。 少男少女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礁石群边,后面仍然跟随着一如既往保持十六岁样貌的鶶佐。 “布谷君,你这个保镖跟在你后面当跟屁虫都那么多年了,你就一点都不厌烦吗?”鲮朗边寻摸着礁石下的彩蛎壳边问道。 布谷回给了他一声轻笑。 第371章 突来的打击 “其实我知道的,布谷你虽然一直有他在身边,但实际上心里还是很孤独的。否则也不会自从我认识你以来,就从未发过一言。” 布谷随手翻起地上一枚石子,下面是一块晶莹剔透的彩蛎壳。她捡起来,极其准确地丢到了鲮朗背着的窄口篓里。 “我爸爸曾告诉过我,在鳍族领地里混居的其他任何族群,什么鸟族、噬族、长人族等等,生活时间长了,便会出现和鳍族人同化的现象。比如忘记通麋语、只说鳍语、离不开海洋,甚至身体上会出现鳍族人的特征。可你和鶶佐都已经在我们这里生活了九年时光,为什么这些现象从没在你们身上发生呢?” “那是因为知更族只有我们两人,”不远处的鶶佐回答道,“布谷君的心中永远驻着她的知雀族情节。” “就是和我样貌一样的那个悯雀哥哥?”鲮朗反问道。 布谷坐到礁石上,缓缓闭上右眼,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是不是我又说错什么话了?”鲮朗用很不好意思的表情看着鶶佐。 鶶佐叹了口气,“布谷早已不是那个去刻意回避往事的布谷了,再怎么说,九年时光完全可以冲淡她心中任何的苦痛。” 鲮朗试探着走近布谷,拍了拍她的肩膀。布谷也很自然地握住鲮朗的手掌,将其贴在自己脸上,专心地感受着这个少年传递给她的温存。 良久之后,布谷才再次站起,往小岛南侧最大的那块礁石上走去,此时的鲮朗已经满脸通红,不知如何是好。 鶶佐走到他身边面无表情地像是自言自语道:“布谷她已经是大姑娘了,小心思里有什么,不用说就能猜得出。你说得没错,她心里一直很孤独,需要一个同龄人给她安慰与情感寄托。当然,不可能是我,我和她不是同龄人。” 鲮朗若有所悟,用感谢的眼光看了眼鶶佐,然后急忙向已经走到大礁石顶的布谷追去。 两人迎着海风,并肩坐在礁石边缘,见夕阳逐渐往海平面靠近,红通通的铺满天边一线,一支宽体船在海面上飘飘荡荡,像是这幅绝美之景上最恰如其分的点缀。 “看!布谷君,我爸爸就在那条船上,咱们做的彩蛎壳串肯定卖了好价钱,等晚上一定要来我家吃饭哦!”鲮朗抬手指向船的方向。 布谷托腮看着夕阳余晖映照下鲮朗那如她悯雀哥一样俊朗的面容,不经意间露出了浅浅的笑意。也不管鲮朗有没有看着自己,兀自对他轻轻点着头。 突然,从远处传来一声巨响,鲮朗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布谷也是一惊,扭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竟然来自那艘宽体船的周遭。再仔细向海面眺望,远处天空出现一个和宽体船体积相当的飞行物体,正向宽体船开火。又是“轰轰”几声,宽体船旁边的海面炸起数根水柱,船上的人哭喊哀嚎着乱成一片。 鲮朗被吓得目瞪口呆,直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嘴里喃喃低语:“爸爸……爸爸还在上面!” 刚说到这儿,宽体船再没先前那几次幸运,一枚爆弹打中了船身。在传出剧烈而又刺耳的爆炸声后,宽体船被生生截成了两段。随着船身又被击中两次,幸存的人们纷纷跳落海中,一个劲地往小岛方向游去。 此时的鲮朗再也坐不住了,豁然站起身想立即赶往沙滩方向,但情急之下脚底打滑,一下子便往礁石下面跌去。幸好布谷在他身边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胳膊,才没让他从崖顶掉下摔死。 不过布谷毕竟只是个女孩子,虽然用尽平生的力气,还是不能阻止鲮朗的身体一点点往礁石崖下滑去。 “抓紧我!” 布谷的一只右眼瞪得大大的,口中居然吐出三个字来,清晰无比! 鶶佐也飞快跟进到近前,抓住鲮朗另一只手,与此同时他听得格外真切,心中大吃一惊。 “布谷君!你……你开口说话了?” “先别管那些,把他救上来再说。” 两个人齐心协力把鲮朗拉回礁石顶上,鲮朗死里逃生后惊得气喘吁吁,呼哧呼哧地喘了几口粗气后,对布谷问道:“你……你怎么说起话来了?” “我……我一时心急,不想你死……” 鲮朗猛地紧紧抱住布谷,激动得一言不发。 “你父亲……他怎么样了?”布谷轻轻推开鲮朗,用手指着被击沉的宽体船问道。 “我要去沙滩那里看看!”说着,鲮朗再次起身,赶往离出事地点最近的海岸边,布谷和鶶佐也在他身后跟随而至。 “是不是从今日开始,知更无言政策就走到尽头了?”鶶佐边走边问布谷。 ——没有,我只给他一个特例。——她仍然在用布谷意识。 虽然布谷这样解释,但鶶佐很明白,自己的小主人对少年动了情。鲮朗对于她而言,已然无法在现实世界与内心世界区分开来,所以面对鲮朗,是言语交流还是意识交流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三人赶到沙滩时,有几个死里逃生的鳍族人爬了上来。鲮朗凑上前问道:“看到我爸爸了吗?我爸爸叫鲮熙!看到我爸爸了吗?我爸爸叫鲮熙!” 但没有一人理会他,只是一个劲地往岸上奔逃。 鲮朗一直来到海边,淌着海浪一边四下张望一边大声呼唤。直到最后一名逃上来的鳍族人踉跄着登上沙滩,他一把将他抓住,“你……你看到我爸爸鲮熙了吗?鲷溢族人,五十多岁,比我高一点……” “这船上全是鲷溢族人,哪知道谁是你爸爸?”那人惊魂未定,“船上被炸死的人不少,恐怕连尸首都找不到了。” 说完,那人挣脱开鲮朗的纠缠,没命似的逃上岛去。 鲮朗一下坐在海滩上,任凭海浪冲刷自己,眼睛直愣愣看着被击沉的宽体船碎片。布谷冲到他身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只是蹲下身来,轻抚他的后背。 布谷和鶶佐将鲮朗送回家后不久,鲮朗便一病不起。从一开始的发烧说胡话,到后来意识模糊、人事不知、水米不沾,眼看人日渐消瘦。 第372章 无言九年终结 这段时间,布谷一直守在鲮朗身边悉心照顾,给他喂饭喂水,端屎端尿。实在灌不进去,就陪伴着他,有时喃喃低语对他说话,有时施展冥想技进入他的思想,给予最贴心温柔的安慰。同时,她让鶶佐无论用什么办法,去调查宽体船被击沉的来龙去脉。 在用冥想技深入思维和鲮朗交流过程中,布谷发现他思维意识空间的格局竟和自己的瞰想湖空间惊人地相似。那里有一座巨大的山脉,山中有七座山洞,其中六座山洞里都驻着鲮朗意识创造的空间,惟独山谷里最低处的那座山洞却是封闭着的,被一道巨门关得严严实实。 “你为什么直到此时才进入我的意识空间?”鲮朗的意识对布谷问道。 “因为你先前没有对我打开心扉,我也没有要进入你意识的意愿。”布谷回答。 “那么,现在呢?” “你懂,我也懂。” 又过了几天,鶶佐将岛外打听到的一些消息告诉了布谷。 自从六凌率领长领族启牧派部队打败了壁明,占领莫隐城,并将整个云河中上游流域划到自己势力范围之后,长人族、长领族、鸟族和鳍族的边境线回归到了相对安宁平和的阶段,通商、贸易、经济交流回到了正轨。 六凌和壁明的那场战争,长人族和鸟族都有所参与,惟独鳍族人没有插手,可这并不等于鳍族联邦甘心置身事外。早在六凌将长领族大本营从梭炬山转移至靠近鸟族与鳍族边界的叱徊丘陵,鳍族边界军事防卫部便提高了警惕,命令北部边防军加强对长领族启牧派与鸟族部队的监控,只是严令不许擅自行动。 直到战争后期,鸟族第九大队参与到这场战争中来,虽然没有实质性的作战行动,但这足以代表了鸟族联邦政-府的态度,这让鳍族联邦政-府颇为不满。因为在他们看来,鸟族部队插手疆界之外的军事行动,说明了在边界问题上,鸟族联邦有明确的激进态度,不定哪天就会单方面撕毁《种族盟好与克制条约》。再加上近百年来,两大族群联邦早已将“翎鲟之战”后达成的族群共识一点点遗忘殆尽,不信任度逐年上升。 与此同时,鸟族的飞行技术得到了飞速发展,如今已开发出十分成熟的飞行单位。 尤其令鳍族难以接受的是,在超地纪元1264年,由鸟族发起,与麋源族、长领族启牧派三方于环界半岛的溯月城签订协约,表明环界半岛与谧洛山、云河上游一带作为边界稳定区域,三方在此区域内保持互不侵犯及禁止挑衅,该协约史称《溯月协约》。 环界半岛作为四方交界之地,协约惟独不涉及鳍族一方,明眼人一看便晓得,鸟族发起协约所针对的是谁。 这就是那场海上袭击的大背景。 褐沥群岛所在的沐洲海东北部,远离鳍族与鸟族边界防卫重点区域。与梦迁港、跃浪海峡这些敏感地区不同,两方的边防武装力量并未重视此处,以至于这里成为了周边岛屿鳍族、鸟族海盗们的法外之地。尽管如此,在平常时候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作案,只在夜间劫掠海上小型的孤船。 可在近期因为鳍族与鸟族关系逐渐紧张,两族边界部署都将重兵放在了西北部的核心地带,褐沥群岛周边治安力量日渐空虚,海盗的活动开始猖獗起来。 就在出事那天,不知从哪来的一架武装飞行艇打着剿灭海盗的旗号到了褐沥群岛,也不分青红皂白,对准载着上百乘客的宽体船就是一顿猛轰,直到船被击沉,才调转方向缓缓离去。 “据目击者称,飞行艇上印有半翅形状的标记,无疑来自鸟族那边。” 布谷点点头,没有再问别的。 ——你去把医生开的药买回来吧,我喂给鲮朗。—— “布谷君,你是不是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布谷摇摇头,看着鲮朗沉沉睡着的脸颊,叹了口气。 ——不管那些,现在第一要务是他能好起来。—— 其实鲮朗没有患什么非常严重的病,只是因为眼看着父亲丧命,身心受到了严重的刺激,加上海水寒气的侵袭,才会一病不起。通过布谷、鶶佐、蝶幸姐弟的悉心照顾,不到十天便可以下地行动了。 在众人的帮助下,鲮朗给父亲办了一场简简单单的葬礼,此时的他已经不像先前那样过度悲伤了。 鲮朗对布谷这些日子无微不至地照顾全部看在眼里,都是青春韶华中的少男少女,彼此的好感通过眼神就可以明了,更何况布谷还可以用他的冥想技进入鲮朗思想中,无所顾忌地彼此吐露真情。 “我好喜欢你!”鲮朗对闯入自己思维深处的布谷意识说道。 “我也一样,”布谷大方回答,“可你为什么会和我的悯雀哥长得一模一样呢?如果不一样,那该有多好!”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你在我心里成为他的复制品,他永远只是我的悯雀哥,永驻于我瞰想湖的忆岛之上。” “可……这并不是我的本意。也许你心中承受过太多痛处,从你残疾的右眼就可以看得出,我不管谁是你唯一的悯雀哥,我只是鲮朗,单纯地想和你在一起的鲮朗。” “我明白,我明白的。”布谷回答道,“对于你父亲的死,我一定会帮你调查个水落石出,否则即使我们在一起,心里也不会安稳。” 就这样,在鲮朗彻底康复之后,他和布谷每天几乎形影不离。这让鶶佐总感觉不太妥帖,可主人毕竟已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这样每天和喜欢的人开开心心在一起,总比守着知更无言政策沉默无语那九年要好得多。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两个月,就在布谷心里始终惦记着如何调查鲮熙遇难的罪魁祸首时,没想到两位故人不期而至,登上了这座孤悬海外的小岛。 第373章 不速客与追杀者 他们并没有随着客船登岛,而是趁黄昏时分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从礁石林立的东北方向随汹涌的海浪暗渡而来。 其中一个矮个子在冒雨爬上礁石后对已经上岸的人说道:“我说头儿,听说这边的海盗很猖獗,咱们干嘛非得走这么个费劲又危险的路线啊?还冒着这么大的风雨。” “你以为你是联邦政-府的外务部大使啊?现在两族边界这么紧张,能让咱们大摇大摆地上岛?能赶上风雨交加,咱们算是很走运了。” “唔……也是。”矮个子甩了甩淋得透湿的衣服,“不过我更不明白,您怎么那么肯定要找的人就在这座岛上呢?” 高个子环视了一圈周围,只见雷电交加中的海边,礁石林立、巨浪滔滔,正是刚刚经过黄昏,还未完全入夜的光景。 “你也知道,因为檀迟的出逃,螈寒能千里迢迢到云塔城找咱们,已经说明了情势的严重。他既然告诉咱们妻子和妻弟在这座岛上,就一定不会错。檀迟不能把他如何,目标只可能是这座岛。但愿咱们没有来迟一步。” 两人说着,走下礁石崖,前往岛上的镇子。可他们没注意,在旁边矮椰林的暗影中,一双眼睛正凌厉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两人按照事先得到的指引信息,一路赶到东边那唯一不是鳍族人的住户门前。矮个子正要上前敲门,被高个子拦住。 “别冒冒失失地就叫门,也许里面已经发生了变故。”说着,他从随身背包中取出便携速粒枪掖在身后,看了看左右没人,腾身跃过不高的海篱墙,矮个子也随着跃墙而入,将武器取出护在身后。 他们淌着水蹑足潜踪地往亮着灯的正堂走去,刚走到门边,突然有人从里面把门打开,吓得两人都是一惊,本能地举枪对准了门里面的人。 “啊!你们……是谁?想干什么?”门里的人正是蝶拾,刚和姐姐蝶幸打了招呼,准备去鲮朗家看看那边是否需要帮忙,猛地发现门口有两个人正用枪指着自己,以为是周边的海盗闯到岛上劫掠。 “蝶拾,怎么了?是谁啊?”屋里的蝶幸不知何事,对弟弟问道。 “姐!有海匪强盗!你可别出来啊!”蝶拾回答。 矮个子吓了一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高个子很稳重,对蝶拾说道:“别误会,我们可不是强盗!” “你们当然不是强盗!但也做不出好事!”一个声音从场院门前传来,厅堂门前的三人同时向院子口望去,只见在雨夜中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正倚着门框。 蝶拾一眼看出来人是谁,向他说道:“鶶佐,你怎么没和布谷在一起?” 鶶佐没有理蝶拾,看着厅堂门前的两名不速之客说道:“我说得没错吧?鹋迁、鹭齐两位?” 两人都是吃了一惊,高个子问道:“你怎么会认识我们?” “我并不认识你们,但我的几位旧相识认识两位,他们给我看过你们俩的投射影像。” “旧相识?” “悯雀、懋然、鳞良、蝼虹他们,你不会不认识吧?” 高个子鹋迁恍然大悟,“哦,是他们!九年前我们去噬族的霁洹高原千里追凶时,和他们联手捕获檀迟,到现在我记忆犹新。那么……你是?” “我是布谷的保镖,我叫鶶佐。” “布谷的保镖?布谷这个名字听起来倒是很耳熟,记得悯雀他们和我提起过。” “当年我也曾和他们一起闯林洞、夺源石,为的就是保护布谷。” “原来如此。可你为什么说我们做不出好事?” 鶶佐冷哼一声,“你们如果有什么好事,何至于偷偷摸摸冒雨从东北方的礁石崖上岛?还不经人家同意,翻墙而入,这能是好事?” 鹋迁脸一红,“呃……你说得让我无从反驳,但我们绝对没有恶意,来这里的确有特殊使命,所以不便光明正大地上岛。” “特殊的使命?”鶶佐露出警惕的表情,“不会是有人派你们来找布谷君吧?” “不不,和布谷无关,”鹋迁赶忙否认,“我们目的就是为了她们姐弟。”说着,他看向蝶拾和刚从屋里走出来的蝶幸。 “是螈寒托你们来的?”鶶佐紧跟着问道。 “螈寒?”蝶幸听到这个名字,惊呼了一声,“你们有我丈夫的消息?” 没等鹋迁回答,鶶佐身子离开了门框,厉声插过话去:“说你们来此没有好事,不是冤枉你们。”然后他冲房舍两边的海篱墙外喊道:“都现身吧!你们紧跟着他们两个来此,也够辛苦的了。” 院中的人都不知道鶶佐在和谁说话,但只见一道闪电落下,映出两侧海篱墙外暗处的四人,一边两男,一边两女,同时以极其敏捷的身手跃墙而入。 鶶佐向左看看两男——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一个佝偻着身子的矮子;又向右看看两女,一个耳后长有短角、步伐一掂一掂,一个黑纱罩面、细条条的身材。 “檀迟!你果然到了这里!”鹋迁看着那个耳后长角的女人说道。 “呵呵,鹋迁副厅长,又见面了,我们可是老熟人了啊!”檀迟冷笑着说道。 拄着拐杖的老头说道:“檀迟你得清楚今天我们来办什么事,私人恩怨最好先放一边。” “哎?您没必要打官腔吧?鹋迁他们俩能让咱们轻轻松松地完成任务吗?还不是得先解决了他们,既然檀迟有意愿,何乐而不为呢?”那个佝偻着身子的矮子说道。 “我只是希望她别把正经事忘了,专心致志完成任务。这次上面一口气派咱们四个来,难道只是为了解决螈寒的家眷?显然不是吧?”老者说着,看向门前的鶶佐。 “您是说真正的目标是布谷?”檀迟似乎很吃惊,“可上面很早就有指示啊,针对布谷的行动将无限期停止,不是吗?” 老头摇摇头,“我可并没有指布谷。” 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黑纱罩面女人开了口:“废话少说,这个岛上的所有人都得解决,除了布谷。” 鹋迁、鹭齐,还有蝶幸姐弟听到这个女人说话,虽然声调很低沉,但能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寒意,让他们不寒而栗。 “喂!按你们的说法,我也得被你们解决喽?”鶶佐用很不屑的语气问道。 “你?那是自然!”矮子狠狠地回答。 “你啊,椋芷,别那么自信,太过自信就是自负。”鶶佐瞪了他一眼。 “别小看他,他可有生死核相辅。”老者说道。 “你也是,凛锡,九年前在浊雨森林我的妖狞大军没有吃了你,让你侥幸逃脱。今天你这个老不死的又来捣乱,是不是还想让我再教训教训你?” “这里可不是浊雨森林你的地盘了,”凛锡冷笑着说道,“一座孤悬海外的偏僻小岛上,我们四个斗你一个还搞不定吗?” “你说错了,可不只他一个!”鹋迁举起便携速粒枪瞄准凛锡喊道。 “对!不只他一个!”旁边的鹭齐重复着上司的话,也同时把枪举起来。 话音刚落,只听得他们两人“啊”“啊”叫了两声,握枪的手腕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割了条大口子,两支便携速粒枪落地。只见那个黑纱罩面的女人伸出的两根手指上的指甲不见了,不过瞬间又重新长出了指甲,显然是她射出的指甲打伤了鹋迁和鹭齐两人。 “我记得你!”鶶佐似乎想起了什么,“是你在落闪潭伏击杀害的昙燕、沐萧他们,鳞良也是你亲手杀死的!” 女人抽出一把短刃匕,扭头看向鶶佐,冷冷地说道:“你亲眼看到过,那天也和今天一样闪电交加,那几个人死在我的手上。可是棠佐,你只记得这么多吗?我觉得你在这九年中,应该可以回忆起更多吧?” “你莫非是……”鶶佐有些惊异地看着她。 “不过似乎没那个必要了,你,还有他们四个,今天都休想活着离开。”说着,她向其他三人打了个手势,凛锡、椋芷和檀迟会意,一步步向鶶佐紧逼而来。 第374章 望维之意 原本这个氛围下不应该出现步步紧逼的感觉,但景心琳在虞佳的一番话后,真实地感受到了隐藏在海绵下的针锋。 “胡伯伯,其实我也不怎么会招待人,要热情劲没热情劲,要眼力价没眼力价。您看我外在表现出来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吧,其实我都已经二十三岁了。若是按您那里的规矩算虚岁的话,我今年都二十四了。可哪有匹配这年龄的劲头呢?人家让我来招待您这位德高望重的表演艺术家,可真是委屈您了。”说着,看向景心琳,“怎么说,也得和我这位姐姐一样,是个稳重大方、言谈得体的职业女性吧?” 景心琳对她这番话没有表现出来任何不悦。 “哪里哪里,虞佳娃娃可从没表现出不稳重大方,言谈也很得体呢!”胡敬译更没有往其他地方想。 “至少今天和您第一次见面就带一个不相干的朋友来,确实有失礼之处。” 这话却让景心琳有点不解了,“我是不相干的人吗?虞佳你确定?” 虞佳一笑,反问道:“难道景姐姐和《蜜桃蜥蜴的生活琐事》这部舞台剧有关吗?” “这么说,你今天邀请我来,只是为了看场舞台剧而已?那好吧,既然这样,我告辞就是。”景心琳起身就要离开剧场。 她以为虞佳会赶紧叫住自己,好好解释刚才她的说辞,或者说自己误解了她的意思。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虞佳没吭一声,微笑着眼看自己往安全出口走去,没有任何反应。 好奇心驱使她停下了脚步,回头对虞佳问道:“我就这样走了,你真的没有一点挽留的意思?” “我没必要说什么,因为景姐姐一定不会这么走的。” 这让景心琳愈发的好奇,“何以见得?” “你知道望维集团吧?” “当然知道,一个莫名其妙的公司。” “你知道什么叫‘望维’吗?” 景心琳不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一时没有接上话。旁边的老者胡敬译倒是要做个和事佬,“这位女娃,我猜得出虞佳娃娃所说的‘不相干’也许是有前提条件的吧?” “你知道什么叫‘望维’吗?”虞佳又问了一遍。 此时景心琳转回身,丝毫没有尴尬之意地重新坐回座位。 “洗耳恭听。”她说。 “所谓‘望’,意思是向远方看,‘维’是指未来的事件,所以‘望维’就是说看到未来要发生的事。” “先知?” “是的,也可以这么叫。” “我知道!我知道!就和姜太公一样,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我还演过呢!”胡敬译不知哪来的兴奋劲,眉飞色舞地说道。 “您演过姜太公?”虞佳问道。 “嗨呀,那可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们两个城里女娃肯定不知道同州梆子,我们那个剧团同州梆子的保留剧目就是《封神榜》,我那时还四十多岁,唱姜子牙可是一绝!‘奉旨灭纣,兴西周,鬼哭神愁。’” 胡敬译有些沙哑的嗓音唱起这句梆子导板韵味十足,虞佳连连拍手,就连在台上忙碌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叫好。 景心琳却不为所动,出于礼节耐心等老人唱完,然后直截了当地对虞佳问道:“说了这么半天,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能‘望维’到你不会走,一定会重新坐下。” “那所谓的‘不相干’,按胡伯伯所说,前提条件是什么?” “因为这是我的厄运,而不是你的,所以也可以算是和你‘不相干’的条件。” 景心琳仔细想了想,若有所悟地说,“听说你一直在琉璃寺做‘冥想修行’,是不是这就是你修行的成果?” 虞佳“噗嗤”一声笑了,“景姐姐,你是这么认为的?你的逻辑思维在这里完全错了。恰恰相反,我是为了消弭这个‘望维’,才会去琉璃寺做‘冥想修行’。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那是我的厄运啊!” 景心琳更是匪夷所思,“那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是想成为先知,还是不想成为先知?” “先知,有什么好的?做个先知,那就是一场无以复加的厄运啊!” “为什么这么说?” 虞佳没有开口,胡敬译倒是插过话来:“我可知道,知道将来发生的事,可不像你想得那么有趣,如果是好事还好,要是坏事情,那可让人难受了。” “这有什么的,既然知道要发生坏事情,主动去改变不就好了?” “如果可以改变,那还叫什么将来发生的事?改变成不会发生了,初始的条件就不复存在了。” 景心琳这下总算明白了,“哦!如同一条吞身蛇,是吧?” 虞佳点点头,“景姐姐这个比喻很生动恰当,其实就是时间悖论。” 景心琳并没感觉到这件事像她说得如此轻松,而且可以猜得到虞佳内心同样不是那么轻松,否则也不会放弃和盛天悯的感情而去琉璃寺做什么“冥想修行”。 “那么……以你‘望维’的厄运来看,你的厄运是否可以改变?这似乎也是个悖论吧。” 虞佳没有直接回答,“其实解决我的厄运并非当务之急,真正迫在眉睫的事……”她看向胡敬译,“想必莫先生和维娅的信上都已经写清楚了吧?” 胡敬译显出些许为难之意,“我倒是还好说,只是我兄弟他……莫先生他们都知道敬禅的情况,反正……不太好办。” “正因如此,我们才特意先请您过来,后续集团肯定会派人专门造访的。” 景心琳听虞佳说起“敬禅”这个名字,感觉在哪里听到过,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正在努力回忆时,舞台上有人冲胡敬译喊,说退场时间到了,他们准备去吃夜宵,问他是否一起去。胡敬译说不去了,他和虞佳的谈话还没结束。 “景姐姐,我和胡伯伯还有公事要聊,不过不涉及商业隐私,你放心好了。如果也想听听,就随我们换个地方吧。” 第375章 由薛定谔之猫中得到谋杀真相 景心琳看了看表,已经将近十点钟了,手机上还有几条盛天悯发来的微信一直没有回。既然人家是公事,自己不好不尴不尬地旁听,于是便客套了几句后告辞离开。 等到了外面,她给盛天悯打过去电话,借口说刚在夜跑,没有看微信,和虞佳的碰面自然也不会在男朋友那提及。 “刚才突然想起个问题,”景心琳灵机一动,“你知道‘薛定谔的猫’这个实验吗?” 盛天悯莫名其妙,“你脑子又抽了哪根筋了?什么‘薛定谔的猫’?” “就是量子力学领域里证明平行世界存在的非常着名的思想实验。” “呃……量子物理啊……可以给我科普科普。不过我这边还有事情忙,找机会你再和我详细说说,好吗亲爱的?” 景心琳有点扫兴,“那……好吧,你在忙什么呢?” 盛天悯似乎很为难地敷衍着:“反正事情比较棘手,等我办完了,再给你电话,抱歉抱歉。” 景心琳无奈,既然盛天悯说棘手,看来必然是不太好办的问题,问他自己能不能帮上忙,盛天悯以各种理由婉言谢绝,然后匆匆挂掉电话。 “景心琳来的电话?”唐晨问道。 “是啊,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她突然提起了‘薛定谔的猫’。”盛天悯回答。 “这个我知道。”正在瞄着靶心的维娅接过话,“schrodinger'scat,量子力学里最着名的思想实验,平行世界存在的推演依据。” “你讲讲,大概是什么意思?”唐晨问维娅。 “就好比我现在正在掷的飞镖,”维娅将飞镖瞄准离自己两米半外的靶心,右臂在启明星酒吧昏暗的灯光下晃来晃去,“你说我会击中还是击不中?” “当然会击中,而且是正中靶心!”唐晨像是在起哄似地附和道。 维娅没理会唐晨,看着盛天悯,等待着他的回答。 “那……要看你想不想击中了,你要是想击中,也许会击中,也许不会击中;你要是不想击中,一定不会击中。” 维娅嘿嘿一笑,“你可真是抬举我了,我不想击中,乱扔也可能会扔中呢!嗨,我的核心思想不是这个,而是你无法知道我到底想不想击中。”说着,她将手中的飞镖扔出,一下钉在了镖盘下面的边缘处,差一点就脱了靶。 “‘薛定谔的猫’就是这么回事,”维娅掸了掸手,不顾唐晨惋惜的表情,继续对盛天悯说道,“在盒子里放只猫,还有少量放射性物质。有一半概率放射性物质将会衰变并释放出毒气杀死猫,另外有一半概率放射性物质不会衰变而猫将活下来。你说,如果不打开盒子,你该怎么判断这只猫的生死?” 盛天悯晃了晃脑袋,“不知道。这是个悖论吧?” “有学者人认为这是悖论,更多的是用量子物理领域中平行世界的存在来解释。” “可这些我都不怎么关心,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心琳冷不丁电话里说起这事来。” 唐晨结巴了半天也没答出他的问题,维娅倒像是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地将靶子上的飞镖取下,还给了吧台对面的酒保。 “喂,我好不容易能出来放松放松,能不能别再提些烧脑的话题。晨,人家盛天悯刚才说了那么多,中国话叫什么……嘴皮子快磨破了,你也该想通了吧?” 话题又转回了最开始,唐晨的情绪重新亢奋了起来。 “亲爱的,我不是气去不成《科幻探索》杂志社,而是他这家伙这么大事竟连招呼都不和我打就擅自做主,这可事关我们俩的事业前途啊!” “唉,伙计,这事确实是我擅自做了主张,连累你吃挂劳。可当时那种气氛下,容不得我再去征求你的意见啊。” 唐晨一撇嘴,“不就是一帮老头让你做个选择题吗?也没人逼你当时就给答案。噢!我明白了,当时景心琳也在场,你为了得到美人儿的芳心,头脑一热就什么都不顾了。盛天悯,枉我还一直拿你当朋友,终究还是个重色轻友的货。” 维娅在一旁不爱听了,“你能闭嘴吗!”她这句话吓了唐晨一跳,没等唐晨反应过来,维娅继续说道:“唐晨,你知道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它涉及到我们公司整体的收购大计,你个人的得失能是人家盛天悯的过错?” 唐晨被未婚妻揶揄得张口结舌,但盛天悯心中的愧疚感没有因此而减弱。 “我明白,你心中有怨气。其实我在当时做了决定之后就已经想到你会对我不满了。” “不是不满,是太令我伤心了!”唐晨不管维娅的态度,兀自向盛天悯发着脾气。 “行了,真够扫兴的,我回去了。auf-wiedersehen(德语:再见)!”维娅没好气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唐晨见维娅真生气了,心里有些慌神,赶忙向未婚妻赔礼道歉。维娅也不理会,向酒保结了账,提起挎包往酒吧外走去,唐晨则粘在维娅身前身后一个劲地说好话。 盛天悯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给“盛景无虞”发了条微信。 ——你突然提起“薛定谔的猫”,是不是和维卡莱娅有关?—— 很快,微信回来: ——莫望维,也就是不要去“望维”。看来虞佳所说的圣子即是莫先生,道理在这里!—— 所答非所问! ——你是说,根子在莫望维莫先生那儿?—— 微信回复: ——不仅如此,再加上咱们提起的“现世之白”,还有刚刚“薛定谔的猫”的诸多提示,我从中得到了一个答案。—— 盛天悯觉得微信实在是麻烦,于是打电话过去。 “什么答案?”盛天悯直截了当地问道。 “图灵谋杀案的真相!”景心琳在电话那头回答。 第376章 盛景之虞与盛景无虞 到达琉璃寺寺门前已是午夜时分,龚鑫本来没有送虞佳和胡敬译两人来此的任务,他是临时接到景国宏的电话,专程给两人加开了一趟开往郊区的专车。 “不好意思,龚鑫哥哥,这么晚还麻烦你送我们。”虞佳下了车客气道。 “没什么的,景主编一声令下,我哪敢不从啊。”说罢,他看向庙门,“哎,有庙里的和尚人来接你们了,那我就回去了。” “其实你更应该去送景姐姐的。” “心琳那脾气,她才不需要我送呢!好啦,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下次见啦!” 彼此打过招呼后,龚鑫开车离去。 “虞佳娃儿,那位就是景大楞现在的司机啊?小伙子帅得很嘛!” 虞佳一笑,带着胡敬译走到出迎的僧人面前,“抱歉这么晚回来,玄昆主持还没睡吧?” 僧人说道:“虞施主,主持还没睡,特意在等你和胡施主。” 虞佳回头和胡敬译说道:“很不好意思还要打扰您休息。” “没关系,我从陕西过来又不是玩乐的,和航成是故交了,那么多年没见,劳甚想念啊!” 两人跟着僧人从回廊穿过两层大殿,径直走到三进院子的方丈禅房。僧人敲了敲门,“主持,虞施主和胡施主来了。” 里面回答:“请两位进来吧。” 僧人应了一声,推开房门,请两人进入房间。 房间里灯光暗淡,香烛已然烧尽,玄昆坐在禅床上,面前已经摆好了两张椅子,像是专等两人到来。 虞佳与胡敬译走到他近前,胡敬译忍不住先开口说道:“航成!还认识我吗?” 玄昆微笑着站起身,“老哥,咱们多少年不见了?你身子骨还好吗?” 两人热情拥抱,良久之后才分开。 “别看你把头剃了出家为僧,可样貌和几十年前没什么变化啊!” “也许是吃斋念佛心无杂念的原因让我无甚变化吧,您怎么样?这些年过得如何?” “嗨,在我们那的剧社干点杂事,身子骨倒还硬实。本来两年前就可以退休的,一方面人家团里诚心诚意挽留我让我再发挥发挥余热,另一方面还因为我那叫人操心的憨兄弟敬禅。” “两位坐下说吧。”虞佳招呼他们道。 玄昆将胡敬译让到座位上,自己坐回禅床之上,虞佳在旁座相陪。 “听说老景、老唐他们现在都是单位领导了?你们还经常聚吗?”胡敬译问道。 “他们过得还不错,也没把我抛开,我们经常聚的,就在琉璃寺。” “那就好。唉,我也就是私下和你说,你在当年为他们那么牺牲,要是如今他们个个升迁,不管你了,我可绝不答应。” 玄昆轻轻笑了笑,“他们都是我兄长,怎么能不管我呢?这不我现在也挺好不是?对了,说到这儿,敬禅现在如何?” 胡敬译一皱眉,“还说敬禅呢,我都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帮他。剧社里的人都是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他碗饭吃,否则,早就扫地出门了,至少也是直接送精神病院。” 玄昆叹了口气,“唉,敬禅比我命苦啊。我真想回神木去看看他,可毕竟出家之人行动不太方便,这不,等到四月份时老景、老唐他们会回去探望的。” 胡敬译点点头,“这事在望维集团来的信里说过了,还有这位虞佳娃娃,今天的接待我很满意,只不过晚上她带来老景的女儿和我见面,我不太明白其中的用意。” 虞佳说道:“胡伯伯,关于望维集团收购剧社的事,本不和望维集团的经营策略有关,其根本目的是要解决所谓‘厄运迹语’指示的厄运未来。” 胡敬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个事情在信上已经大致和我讲过了,虽然一开始有些蒙灯转向,但从敬禅那的提示我大概能多少理解一些。” “我今天邀请景姐姐来,因为她与这件事有着无法分割的关系。但毕竟她作为当局人,我因为种种原因无法直接挑明给她,只能一直用三色圣子这样的隐示来提点她。虽然她是个极其聪颖之人,但这里的逻辑关系错综复杂,她很难参领出清晰的脉络。” “那么说,我兄弟敬禅就是所谓‘厄运迹语’中的关键人物喽?” 虞佳略显奇怪,“难道您和他相处这么多年,就没发觉他的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我的娘,他要没有与众不同,那天地间就没有与众不同的人哩!” 正在这时,虞佳的手机“嘀嘀”响起了微信声音。 ——虞佳,衷心祝贺你生日快乐!——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发送的人是“盛景之虞”,也就是盛天悯最近改的微信名字。时间恰好是凌晨零点钟,很明显,盛天悯设置了定时发送,他竟然还记得自己和情人节同一天的生日,虞佳心里不由得萌生出一股暖意。但同时又注意到他“盛景之虞”的微信名,暖意很快落了回去。 “盛景之虞”——“盛景无虞”,盛天悯和景心琳的这两个微信名字其中隐含着各自心中微妙的情感表达,但自己为了解决“厄运迹语”的麻烦,迫不得以离开盛天悯,此时就不必再纠结他们两人想些什么了。 “要是有事,你就回去吧。”玄昆见虞佳对着手机有些出神,就对她说道。 虞佳抬起头,眼睛里流露出悲伤之情,“确实有事,恳求您救我!” 盛天悯眼见着到了二月十四日零点,生日祝福的微信发送过去,忽然感觉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还要和虞佳有所瓜葛呢?不,不能这么想。盛天悯否定了这样的自责,虞佳不是与我相恋一场的女友了,而是“启明星体系”的核心人物!我不可能不与她有瓜葛。可景心琳呢?她同样是“启明星体系”的关键,既独立要强又心思细密,还对自己爱得真切,可万不能辜负了她。 已过了午夜,盛天悯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时而是“启明星体系”、时而是“方舟宠儿”、时而又是“老者阶层”,还有莫先生那神秘感十足的身影也在眼前晃来晃去。 微信的“嘀嘀”声在枕边响起,他拿起一看,是“布宙の玛丽昂特”发来的,只有两个字: ——救我。—— 第377章 望维或拯救 盛天悯眼见着到了二月十四日零点,生日祝福的微信发送过去,忽然感觉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还要和虞佳有所瓜葛呢?不,不能这么想。盛天悯否定了这样的自责,虞佳不是与我相恋一场的女友了,而是“启明星体系”的核心人物!我不可能不与她有瓜葛。可景心琳呢?她同样是“启明星体系”的关键,既独立要强又心思细密,还对自己爱得真切,可万不能辜负了她。 已过了午夜,盛天悯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时而是“启明星体系”、时而是“方舟宠儿”、时而又是“老者阶层”,还有莫先生那神秘感十足的身影也在眼前晃来晃去。 微信的“嘀嘀”声在枕边响起,他拿起一看,是“布宙の玛丽昂特”发来的,只有两个字: ——救我。—— 盛天悯脑子里猛然一抽,一骨碌身就爬起来了,毫没犹豫就找出虞佳的电话号码拨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空号?盛天悯这才想起来,虞佳已经更换了号码,这该怎么办? “虞佳!虞佳!你怎么了?没事吧?”盛天悯给对方发过去语音,可等了几分钟,犹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复。 盛天悯此时有点手足无措,考虑着该用什么途径能联系上虞佳,或者虞佳身边的人。忽然他灵机一动,找到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秦羡秦助理吗?” “我是,您是哪位?” “我是盛天悯,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请问你能不能联系到虞佳?” “虞佳?”秦羡有些吃惊,“您为什么会认为我大半夜的能联系到虞佳小姐?” “虞佳更换了手机号码,不就是在她进入望维集团以后的事吗?从她那天告诉我莫先生即为圣子,一定就与他有直接的交流,想必换的号码也一定是作为莫先生助理的你亲手办理的吧?我猜得对不对?” 秦羡沉默了一下,随即说道:“盛先生,您猜得没错,我这里的确有虞佳小姐的电话号码,但你得给我一个告诉你的理由。” “她正在遇到危险!” “危险?”秦羡又顿了顿,“哦,盛先生,没有什么危险,您放心好了。” 盛天悯愈发奇怪,“虞佳她给我在微信上发了‘救我’两个字,难道不是遇到了危险吗?” 秦羡像是早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样,不慌不忙地回答:“现在是二月十四日凌晨零点十五分,今天起虞佳小姐已经周岁二十四岁了。她此时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望维’,即看到将来之事;另一个是‘拯救’,避免‘厄运迹语’之中的麻烦。她既然给你微信上发了‘救我’两字,看来她已然做了选择。” 盛天悯一时没有完全明白她的话,但有一点理解了,就是虞佳给自己发的微信,并非是需要自己做什么,而是告诉自己她选择了什么。 “那她为什么偏偏要告诉我她的选择呢?”盛天悯问道。 “我猜你是给她发过生日祝福的信息吧?也许因为只有你还记得她的生日,所以她才告诉你。” “那么请你告诉我,虞佳她面临的这两个选择,到底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 电话那头的秦羡打了个哈欠,“哈,厄运迹语的后果,除了她以外谁能知道。盛先生,您好像已经和景国宏主编的千金确定了恋爱关系吧?那又何必再关心前任的选择呢?还能在她的生日送上祝福,已经是难能可贵了,甚至可以说有些出格。我劝您到此为止吧。” 盛天悯听她说出“出格”两个字,明显是站在一个有着敏感的情感神经女生角度上,想想景心琳是这样的女孩儿吗?她向来以逻辑思维至上,但是自从和自己确定关系后,感性思维指数急速上升,在回家过年这几天就明显看出端倪。 也许秦羡说得没错,虞佳既然已经有了选择,想来也是她经过深思熟虑过的决定,自己还何必在意选择的后果是什么样呢? “好吧。既然这样……谢谢你这么晚还耐心和我对话,虞佳的事我就不再过问了,请你们照顾好她。” 秦羡呵呵一笑,“你更应该照顾好你的现任。” 望维或拯救,究竟该怎么选择? 这是虞佳在收到盛天悯生日祝福后脑海中刹那间闪出的问题,但很快,望维之相便开始挥之不去了。 于是她向玄昆寻求帮助,“恳求您救我!” 玄昆紧紧盯着虞佳的眼睛,“这么说‘望维之相’已开始持续影响你了?果然,生辰之日即是迹语成相之时啊。” 胡敬译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虞佳娃娃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了?” 玄昆没有回答他,只是冲他轻轻摆摆手,然后对虞佳说:“你的冥想修行已经到达了思维层次的第三层,比我们六个都要高,所以我们任何一人都无法帮你。能帮你的,只有你的圣子。对了,你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了吧?” 虞佳点点头,“来这里的时候是两个月,住了三个多月了。” “唔……也许还有盛施主……刚才是他在祝贺你的生日是吗?” “是的,我知道他一直没有忘记我,是我主动离开的他。” “那么,你就告诉他你的选择,或许他现在做不了什么,但我想你在‘望维之相’里会有关于他对你潜移默化的影响。” 虞佳悲伤依旧,低垂下眼皮,轻轻点点头,“是的,这也是我心里觉得很不舒服的原因之一。”说罢,她并不太情愿地拿起手机,给“盛景之虞”发了“救我”两字,然后顺手将手机关闭。 玄昆叹了口气,“你这样就足够了,回去休息吧。老胡,我和你还有几句话说。早上你们一块儿去寺庙后面的望维集团,莫先生会接待你们的。” 虞佳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主持的禅房,沿着回廊走到自己房间。突然发现房间里的灯竟然是开着的,而且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 “……还能在她的生日送上祝福,已经是难能可贵了,甚至可以说有些出格。我劝您到此为止吧。……呵呵,你更应该照顾好你的现任。” 第378章 三人同梦 听上去像是秦羡的声音,看样子是在给谁打电话。虞佳轻轻叩了叩门,门很快打开,迎在面前的果然是莫先生的助理秦羡。 “秦助理?您这时怎么还会在我的房间?” 秦羡一点都没感觉慌疏,“哦,虞佳小姐,你和胡老师还有玄昆师傅的谈话结束了?很抱歉这么晚打扰你,没提前和你打招呼,是莫先生派我过来的。” “莫先生有什么指示吗?” “莫先生叫我来,就是想知道你是怎么选择的。对了,先祝你生日快乐!等上午过去,他会给你准备一个简单的生日派对。” 虞佳耸耸肩,“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刚才你在和谁打电话?” “呃……是盛天悯盛先生,他已经告诉了我你的选择,所以我现在可以回去和莫先生交差了。” 虞佳随即闪身让开出门的路,“请便。” 秦羡冲她一笑,缓步走出门去。虞佳正要关门,秦羡扭头对她说道:“虞佳小姐,我还有句话。对于景心琳女士,也许你该更积极地去面对她。” 虞佳回答:“刚才回来之前,我已经对她很积极了,还要我如何?” 秦羡尴尬地一笑,“那就好。再见。” “砰”地一声,虞佳关上房门,走向自己的木床。没走几步便腿下一软,瘫坐在地上,身子靠在床边,使劲喘着粗气。她想起自己听到秦羡和盛天悯最后那两句话,心中的悲伤更是无以复加,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没错,她还在想念着盛天悯,分手之后一直就在想念。作为圣子的莫先生在自己的梦中不止一次地提醒着自己,这是度过迹语之厄运必须的过程。她不得不忍受着情感与厄运的双重之痛,在每个孤独的夜晚含泪入梦。 但这一夜,却发生了件离奇之事。虞佳、盛天悯、景心琳三个异地入睡之人几乎做了场境遇相同的梦: 三人不知怎的,都来到一座宽广无垠的湖上,湖面雾气昭昭,氤氲弥漫。很神奇的是,双脚竟可以徒步在湖面上行走,在脚尖的触碰下,水面上泛出点点波纹。他们各自走得非常缓慢,看不清湖水周边边界和湖面上的物体。 可是……此地为什么不会是大海之上、而肯定是湖呢?三人心里一起萌生了这么一个无厘头的问题。 不,不是海,也不是江河,它一定是一座湖。梦境深处的意识让他们坚定地确认这个判断。 走了没多久,雾气渐淡,三人同时发现了一座小岛。 当走上小岛后,三人又做了同样一件事——发现小岛上的一棵最为与众不同的大树,走近大树挖开树干上巴掌宽的树洞,找到在洞中隐藏着的一个盒子。 打开盒子来看,是一把不长的匕首,但三人见到匕首的颜色各不相同。盛天悯看到的是浅蓝色的匕首把,景心琳的是白色的匕首环,虞佳的则是灰色的匕首刃。 正当三人纳闷时,湖上的一阵大风吹来,将那棵树上的树叶全都吹掉,瞬间耳边被树叶的沙沙声填满。与此同时,在沙沙声中,像是模模糊糊地有人在重复着一句话:“使用它,了结你!使用它,了结你!……” 三人听到这个声音,不由自主地将匕首拿了起来,毫没犹豫地冲自己就来了一下。 盛天悯对着自己的喉咙用匕首狠狠一割,景心琳则是将匕首刺入了心脏,而虞佳把匕首对准左眼戳了进去。 三人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各自醒来,全都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不知道这个梦有何喻义。 不过三人梦中惊醒的时间不尽相同。 盛天悯在凌晨五点便醒来,头上汗珠还顽固地挂着。回想着梦中的事,不自觉地摸了摸脖颈,长长吁了口气,虚脱一般重新倒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觉了。 虞佳醒来时,发现自己还倚靠着床沿,下半身还伏在地板上。想了想,自己自从关上房门,一直就没到过床上,只是以这个姿势昏昏入睡,这让身体在醒来后格外酸痛。不得已只好勉强站起身舒活一下筋骨。看看表,清晨六点零七分。 而在景心琳被梦惊醒后,发现身上的感觉竟和梦境里最后一幕时一模一样。最后举起匕首刺入自己的心脏,如电击一样地疼痛,醒来后竟然还是这样的感觉。她强忍着痛楚,一手捂住左胸,一手想支撑着从床上坐起来,但身体像是不听她使唤一般,根本驾驭不了。 难道那个梦是个预兆吗?我——景心琳,马上就要死掉了? 景心琳狠狠否定了这个想法。这怎么可能?完全不合逻辑!就凭一个毫无来由的梦,就宣判我的死刑了?扯淡!让它见鬼去吧! 但是胸口中的疼痛却是真实的,让她刚清醒一点的意识逐渐又开始模糊起来。随着自己视线最后看到闹钟上显示的时间七点十一分,便再次脱离开了现实世界。 令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会再次回到刚才的梦境当中,在一座无边无际湖泊当中的小岛上,在一棵与众不同的大树下,自己身子斜着靠坐在树干边,左胸上还刺着那支挂有白色圆环的匕首,鲜血从胸前的伤口中泉涌般地汩汩流出,疼痛感依然如旧。 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和圆环一样颜色的纯白礼服,但胸口处已被自己心脏里流出的血浸成暗红色。然后她慢慢倒了下去,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那棵与众不同的大树下,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待她气息奄奄之时,那声音再次响起:选吧!望维还是拯救? 第379章 前任生日会 “唔……濒死之时,跳出个对话框:是否续命?yesorno?那么……你最后究竟选择了什么?”林依茹帮景心琳脱掉已经被汗浸透的贴身薄衫时,为了缓和她紧张的情绪,带着调侃的口吻问道。 景心琳还在心有余悸地抚着裸露在外的左胸脯,虽然还有黑色胸衣包裹着,但能感到里面心脏仍然以极快的速度在跳动。 “当然选个能活着的选项了!呼,真以20为要死翘翘了呢!” “还好我昨天借宿在我堂兄租在你楼对面单元的屋子里一宿,否则你叫我也是白叫。”说罢,林依茹把景心琳的脏衣服扔到洗衣机里,很熟练地从五屉柜里取出一套新的,扔给她,“按理说这些事应该你的现任来做,怎么第一反应想起我来了?” 景心琳冲林依茹挺了挺自己的胸,“我和他毕竟还没到‘坦诚相见’的程度呢,叫他来多尴尬。更何况……我也不想他见到我要死的狼狈相。” 林依茹一撇嘴,“得了吧你,春节都到人家里过了好几天,你说没发生点什么谁会相信?” 景心琳懒得和闺蜜解释更多,一边穿上衣服一边说道:“你爱信不信,反正我问心无愧。对了,你哥林越枫怎么样了?情绪平稳点了吗?” “情绪倒是不再亢奋了,只是稍有些低沉。” “那倒不打紧,经受人生大起大落,难免情绪消沉,你多劝慰劝慰他就是了。” “所以啊,我才昨天住他那了,给这个大宝贝儿当知心姐姐呗。” 两个女生一阵哄笑。 “啊,对了,别忘了今天是情-人节,你的盛大官人会怎么陪你过呢?”林依茹带着一脸坏笑问道。 “别着急,我估计不会超过三十分钟,他就会主动来联系我。”景心琳信心满满地回答。 “呵,你这个结论是基于什么逻辑链推导出来的?” 景心琳一时回答不上来,索性就耍起了无赖:“你管我什么逻辑链,他是个正常男人,就会如此;否则他就不是个正常男人。” 林依茹趁她不备,伸手捏了下她的胸脯,“正常男人?哪个正常男人会把一个大美人儿领回家,还像柳下惠一样坐怀不乱?” “你——”景心琳一阵嗔怒,使劲打了一下她袭胸的手,“再乱摸,小心我对你不客气!”说罢,她也张手来袭林依茹的上身,她们俩像是回到了大学时代的女生宿舍,毫无顾忌地打闹嬉戏。 突如其来的微信“嘀嘀”声打断了她们的嬉闹,景心琳拢了拢头发,拿起手机点了几下,然后展示给林依茹看,“怎么样?盛天悯给我来信息了,问我今天怎么安排。” 林依茹没去细看,鼻子里“哼”了一声,“他问你怎么安排?他算干嘛的?情-人节哪有男人问女人怎么安排的?一看就是不上心。” 还没等景心琳反驳,盛天悯的又一条信息紧接着发过来:“要是没有特殊安排的话,我就去你那里接你,已经在路上了。” 景心琳白了她一眼,意思是:不用你说,人家早有安排。 “他要来这儿啊?那我该回避就回避吧,省得人家多心。”林依茹边整理衣服边站起身。 “你在这儿他能多什么心?” “我可是他情敌的妹妹。”说着,稍微规整了规整凌乱的衣衫后走到门口,“他来之前你好好照顾自己吧,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景心琳和林依茹告别后,给盛天悯回了消息:“你快到了提前说一声,我们小区门口见。” 十几分钟后,景心琳等来了盛天悯“下来吧”这三个字,心中一阵兴奋。身子如出笼的飞鸟一般轻盈地蹦跳着下了楼,一溜烟就到了小区门口,可左看看右看看,都没有见到盛天悯的身影。 她刚想找出电话给男朋友打过去,问他藏哪了,猛然听到接连两声汽车喇叭的鸣叫。顺声音寻去,只见在一辆黑色大众车后座处,盛天悯从里面钻出来,向她挥着手。她感觉这辆车颇为眼熟,定睛向驾驶座位看去,顿时呆愣在那,驾驶座上坐的竟然是自己的父亲——景国宏。 她揣着满肚子问号走了过去,到了轿车前,她没有理会盛天悯,而是站在驾驶座旁边的车窗外,用手轻轻敲了敲车窗。景国宏放下车窗,含笑看着自己的女儿。 “您怎么带他来了?”景心琳没头没脑地问道。 “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俩的二人世界,先上车吧。” 景心琳不便多问,没好气地绕过车头坐在了副驾驶位置上,盛天悯有些尴尬地回到了车后座,随即景国宏发动了车子。 “怎么今天您亲自开车?龚鑫呢?”景心琳不想冷场,先开口问道。 “你知道的,他昨天晚上去送莫先生的客人,半夜才回来。我不忍心还辛苦他,就自己开车过来了。” “呵,您倒是真会心疼人。”景心琳语气中明显带着情绪。 “我知道,你本来是打算和盛天悯过个什么情-人节,爸爸不请自来,扫了你的兴致。但今天还是另外一个特殊的日子,恐怕你就不清楚了吧?” “还是什么特殊日子?” “今天……今天是……是虞佳的……生日。”盛天悯吞吞吐吐地说道。 盛天悯这句话一出口,景心琳心中立即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既有些吃惊,又心怀不满,既醋意大发,又萌生悲悯。 “虞佳的……生日?关我们什么事?哎?盛天悯,你竟然还惦记着你前任的生日,该当何罪!” “心琳,这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景国宏轻轻瞪了一眼她。 “你带我们去哪?” “她的生日会。” 景心琳心中大大地不悦,甚至要脱口而出“我凭什么要去参加她的生日会?”,但这话生生从嘴里咽了回去。 “人家有生以来第一次想过个情-人节,让她给搅了。”景心琳嘴里小声嘟囔。 景国宏没有理会她,兀自专心开着车。盛天悯心中满怀愧疚,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让女朋友消气,只好装作没听到,流连着车窗外不断逝去的街景。 第380章 齐聚 史上最大密室。 这是景国宏将车停在停车场、三人走出车门后,盛天悯和景心琳心中同时回想起对这个地方的第一印象。没错,这里是望维集团的总部园区。这次和上次一样,还是一男一女两名衣着得体的工作人员迎上前接待。 “景主编,请随我们到主楼大会议厅。”男工作人员说道。 景国宏点点头,让景心琳和盛天悯紧跟在后面,一起从停车场走进主楼。 三人刚进一楼大厅,盛天悯眼尖,看到了凌铎和他的女朋友常倩正站在前台接待桌前,像是在等待着谁。盛天悯忍不住向他们打招呼:“哎!凌经理,你们来了?” “噢!盛编辑,你们也到了啊?好久没见了!” 说着,常倩也招手向他致意。 “常倩你什么时候出院的?现在不要紧了吧?” “我没啥事了,托你们大家的照顾,我一个多月前就已经出院了。” 景心琳见盛天悯遇到了熟人,便和父亲说自己也过去打个招呼,景国宏没有阻拦,只是让她别出去,一会儿要一起进会场。 “你们这么早就到了?也是参加虞佳的生日会?”景心琳凑过来问道。 “虞佳的生日会?”凌铎有些莫名其妙,“这我们还真不清楚。” “那你们来此何意?” “我是接到集团的通知,来开年会的。” 盛天悯和景心琳想起来了,凌铎是林越枫游戏公司的部门经理,也算是望维集团的人。想到这儿,景心琳问道:“你知道你们林总被调离的事吧?” “当然知道,毕竟我是受益人嘛。” “你是受益人?什么意思?”盛天悯问道。 凌铎嘿嘿一笑,“因为接任他公司总经理职位的人是我啊。” “你?”盛天悯和景心琳同时一声惊呼。 “否则我今天哪有资格来参加集团内部的年会啊。据说今天的年会范围仅仅是集团董事会和办公厅,还有各子公司内部的高层,我要还是原来的中层身份,不可能让来的。” “那虞佳的生日会又是怎么回事?”景心琳这个问题显然不是在问凌铎。 正说话间,从前台正厅侧门一阵高跟鞋“嗒嗒”声清脆响起,几人寻声望去,只见秦羡助理和几名工作人员走到面前,微微躬了下身子,向大家说道:“请特邀的嘉宾随我进场,集团内的人员和领导,请走另一边。” 景国宏叫过景心琳和盛天悯,走近秦羡,“秦助理,其他人都到了?” “都到了,您几位随我来吧。”说着,转身往大会议厅偏门走去,景国宏、景心琳、盛天悯三人紧紧跟随。 盛天悯注意到凌铎和常倩两人始终没有动,似乎等的人一直还没到,他没有时间细问,想来一会儿他们也会一起进入会场,就没再注意。 这是盛天悯和景心琳两人第一次走进望维集团的总部会议大厅,刚一走进大门,眼前所见顿时让他们俩呆愣在那。 在印象中,会议大厅应该是上有主席台、下有成排成排的桌椅,再复杂些,无非是音响功放、多媒体投放之类的设备。但这个大厅完全颠覆了他们的想象——足有几千平米的空间中,没有任何会议用的并排桌椅,里面从内至外由正中地面上的乌光光圈组成圆环,时明时暗,透出十足的神秘感,圆环周边还有很多横平竖直的线条,其中还突出了些交点,像是围棋的棋盘。在横竖直线的各个交点当中,似乎没有规律地放着有黑有白的圆柱形软座,就如同一枚枚的棋子。在大厅正中的“天元”点位置,支天杵地着一根粗柱。说是柱子,其实更像是一棵巨树,上面有树冠、树梢。 盛天悯和景心琳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晚上做的梦,这里让他们莫名地感觉就像是那座孤悬在湖泊上的小岛,岛上是一棵奇形怪状的大树。 周边如同棋子的软座上都坐着人,有男有女,有老者也有年轻人,一些服务人员在大厅中走来走去,向众人分发着酒水点心。此时此刻灯光不算暗淡,他们简单扫了一眼,就看到了很多熟人:一边多是年长之人,有唐之忆、玄昆、彭文昌、陶向阳,还有景心琳的领导高星;另一边多是青年,像维卡莱娅、索尔多、燕云姗、米子奇、米子欢,还有彭文昌的千金、同时也是景心琳的大学同学彭星彤。 景心琳向景国宏打过招呼,便和盛天悯一起走到一堆青年人当中,而景国宏也自然而然到了年长者一边的阵营。 “嘿,你们俩可姗姗来迟了啊!”米子奇率先迎上去说道。 “喂喂喂!我可是第一个到的,说谁呢?”燕云姗打趣道。 众人一阵大笑。 “他们搞得到底是企业年会,还是虞佳的生日会?”景心琳问道。 从他身后有人回答:“两者都有。” 景心琳回身看去,说话的正是唐晨,旁边跟着凌铎和常倩。 “你也来了啊!”盛天悯赶忙走近唐晨。 “我当然要来,”唐晨从服务员处接过两杯西柚汁,递给盛天悯一杯,然后古怪地一笑,“我一个多月前就知道这件事,我能不来吗?” “一个多月前?”盛天悯接过杯子,不明其意。 景心琳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我记得我们第一次来望维集团总部园区时,你和维娅就被人领到了这座办公楼里,难道说当时他们已经和你们交代了今天的安排?” “是的,当时我们不光在这里解谜,而且我们还和莫先生见了面。” 他这话一出口,景心琳和盛天悯同时都一惊,难怪以维娅这么高的思维能力,竟没有在规定时间内解开谜题,原来其中还有更重要的情况发生。 “是他让你们保守秘密的?”盛天悯问道。 唐晨点了点头,“不过,即使莫先生不说,我也会守口如瓶,直到今天。因为……因为莫先生真的如同‘圣子’一般!” 盛天悯对他的话更是摸不着头脑,“你到底什么意思?” 第381章 莫先生现身 他刚问完,维娅走了过来,左右看看盛天悯、景心琳和唐晨等人,“不用纠结于莫先生了,他今天也会出席露面,倒是你们俩,”她看向盛天悯和景心琳,“湖泊、小岛、大树……既然各自都经历过了,就好好向虞佳小姐送上你们的生日祝福吧。”说罢,拉着唐晨走到了一边。 这话前言不搭后语啊!盛天悯和景心琳彼此看了一眼,眼神中满是复杂的内容,仿佛彼此发问:昨夜的梦,真的是我们俩完全相同的经历吗? 正当两人还在思索维娅话的含义时,听闻大厅的一边一阵骚动。寻声望去,见一群穿着笔挺正装的人正向大厅中央走来,最前面引路的是秦羡,后面一群人簇拥着某个重要人物。在人群的缝隙中,盛天悯隐约看到一个个子很矮、身上穿着深蓝色长袍,头戴着一顶白毡帽,还戴着宽边眼镜,感觉极其不伦不类,而且和周围其他人的风格完全不相称。再仔细看去,居然发现那人并非个子矮,而是坐在一架轮椅上,有专人在后面推着轮椅。 看来他便是莫先生无疑了。 莫先生竟是个残疾人? 没有溜须拍马的掌声,也没有虚情假意的握手,莫先生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推到大厅中央的柱子边,旁边仅有两名协从和秦羡助理。 这时盛天悯才基本看到了莫先生的身形相貌,他虽然坐在轮椅上,但就算站起身,个子也并不高挑,白色帽子和眼镜的搭配十分别扭。最吸引盛天悯的,是莫先生的脖子上系着一条蓝色的颈带。怎么一个男人会戴颈带?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但结合着他身边如岛上大树一般的石柱,此景让盛天悯心中一慌,不自觉地摸了下自己的脖子。 和他有同样感觉的是身边的景心琳,她是被莫先生身上的另一件物什引导着想到了昨夜的梦境。莫先生的长袍胸前部位,挂着一件银白色的环状饰物,和那柄匕首上的圆环一模一样。同样的,景心琳也不由自主地将手盖住了左胸口。 随着“啪啪”两声击掌,秦羡开了口:“诸位,无论是公司邀请的嘉宾,还是集团内部的,请大家注意!莫董事长想和诸位简单说几句。” 仍然没有人鼓掌,就像是提前打过招呼一样,只是眼光都向大厅中央看去。盛天悯本想鼓掌致意,但头脑中似乎被某种潜意识所影响,刚伸出来的巴掌便放了下来。 莫先生轻咳了一声,将头上戴的毡帽和眼镜都随手摘掉,这下盛天悯才完完全全看清了他的模样。我的天!他的五官脸型、眼角眉梢都和虞佳极其相似,除了性别差异以外,其他的样貌和虞佳几乎别无二致。 这就是虞佳所说的“圣子实体化”啊! 在场所有和虞佳熟络、而且第一次见莫先生的人全和盛天悯是相同的想法,惊得都说不出话来。 “各位来宾、朋友,很高兴诸位来参加望维集团的年会。我谨代表集团董事会,向各位嘉宾及同仁,对公司一年以来的帮助与努力致以诚挚的感谢。”说罢,努力地向前欠了欠身,但能明显看出来,他的腿无法用力。 “也许很多朋友第一次来我们望维集团做客,对公司的文化和理念还不是很清楚。在此我想没必要和大家多作介绍,从这座大厅的布置和格局上,其实就已经表现得相当充分了。古代人的智慧与成就,我们集团正在努力地发扬与革新。就像地面的图洛棋谱……对了,坐在‘金’字位的,是唐老师吧?” 不远处,唐之忆从黑色座位上站了起来,“莫先生,没错,是我。” “非常欢迎您的光临。”旁边的协从缓缓将轮椅转向唐之忆,莫先生继续说道:“我很感谢您对于望维集团在诸多方面的帮助,今后还需要您更多的支持。” 唐之忆没有说话,只是举了举手中的酒杯,表示致意。 “还有很多向我们公司给予帮助的贵宾,我就不在此一一致敬了。今天是公司的年会,但我们和其他企业不同,年会并非吃吃喝喝,搞得像联欢会似的。我们公司的宗旨是智慧的传承与革新,想象力是发展的根本。今天在这座大厅里,无论是外来的嘉宾,还是公司内部的人员,我希望有人能找到象征今年本公司发展规划的一个字,并由董事会成员一致认可,就可以获得公司提供的五十万元大奖,还有神秘礼物一份。” 大厅中发出一阵不大的骚动,但很快就安静下来。毕竟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绝顶聪慧,对于解谜,更不乏个中高手。大家都在等待莫先生后面还有什么提示,但莫先生的话就此结束,只见他挥了下手,协从推着他的轮椅到了大厅的一角,他向秦羡附耳交代了几句,秦羡点点头,出门离开了大厅。 这就开始了?所有人此刻才明白并没有什么提示,逻辑推理的源头也就无从得知。 盛天悯凑近景心琳问道:“你有什么思路吗?” 景心琳冷哼一声,“他这叫故弄玄虚,我刚一听他说的,就大概明白了其中的奥秘。” “哦?说来听听。”燕云姗和维娅也凑了过来。 “我说门萨会友,你不会也没看出来吧?”景心琳冲维娅问。 维娅咧嘴一笑,“这里可能涉及到你们中国人更讲究的面子问题,我不便说穿吧,这个谜题我就不参与了。” 景心琳拍了下她的肩膀,“管它什么面子问题,他们不给我面子,我干嘛还顾及他们的?” 说到此处,景心琳径自向那根颇像棵巨树的大厅正中方向走去,盛天悯跟在她后面。 “那里有答案?” “我的梦里就是岛上大树,和这里完全一样,维娅刚才的话给了我提示,答案就在相同的位置。” “一柄匕首?” 景心琳惊异地看了眼盛天悯,“你也做了同样的梦?是莫先生身上白色圆环给你的提示?” “不,是蓝色的颈带。” “蓝色的颈带?”她望向远处的莫先生,果然和盛天悯说得一样,“白色圆环……蓝色颈带……”景心琳停住脚步,陷入了沉思,“这么说来,应该还有另一个,它能证明我的判断是否正确。” “另一个?你是说灰色的什么东西?”盛天悯大概猜到了景心琳所指。 “虞佳!没错,一定是她。” 第382章 赢家 此时的虞佳正在大厅外的另一间房间中面对着秦羡,她心中忐忑不安。不仅是因为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梦境,还有正在他身旁的胡敬译手中的两颗骰子。 “看来‘望维’已经无法更改。”虞佳黯然道。 “不是还有盛天悯吗?”胡敬禅反问。 虞佳指了指那两颗骰子,“不行,景姐姐毕竟是他的现任,我已经无法和他建立起关系了。况且因为这个,以景姐姐的智慧和脾气,她能轻易放过吗?” 秦羡说道:“不管怎样,今天是你的生日会,毕竟他们也出席了,无法建立的关系也在这里强制建立起来。” 虞佳伸手从胡敬译手中取过骰子,揣到自己衣兜里,“那好,就这样吧,‘望维’的结果我自己承担,但她没有任何过错,至少我可以拯救她。” 正在这时,秦羡手中的对讲机传话过来,说是莫先生的谜题已经被解开了,让她做好准备。 “怎么样?今天的主角准备好了吗?” 虞佳点点头。 秦羡让人将硕大的生日蛋糕推到大厅门前,随时准备进场。 谜题是谁解开的? 既不是盛天悯、景心琳这些“启明星体系”成员,也不是唐之忆、景国宏等“老者阶层”。人选出人意料,竟是凌铎的女朋友常倩。 那时景心琳正想着如何找到虞佳来证实自己的判断,但常倩居然捷足先登,从人群中走出来,径直走到石柱边刚刚莫先生轮椅停驻的地方,那是地面上横竖两条线的一个交点。她站在点上又看向刚刚唐之忆坐的位置,那是“金”字位。向那方向走到一半时她站住,那里恰好是一个交点所在。 景心琳无意间看到常倩奇怪的举止,脱口而出:“奇怪,她为什么解开了谜题?” “你说谁?”盛天悯问道。 景心琳向常倩指去,“喏,是她。” “常倩?”盛天悯也是一阵惊诧,“她得到了什么答案?” 景心琳没有立即回答,就等常倩确定了那个点的结论后走向莫先生,随即也走到那个交点上,告诉盛天悯答案。 “这个点是‘梦’字位,也就是莫先生谜题的答案——梦。刚才身处‘中’字位的莫先生谁都不点,单单点了待在‘金’字位的唐之忆,这一定是他早已安排好的,所以维娅才说其中涉及面子问题才放弃了解谜。” “果然和围棋棋盘点位有关,莫先生的‘中’字位,同时也隐藏着两点当中的意义,是吧?可这又和你、我、虞佳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找到虞佳来印证你的判断?” “因为……也许我们三个昨夜做了一个相同的梦。” 盛天悯大吃一惊,“相同的梦?这也未免太不可思议了!怎么可能三个人做了相同的梦?” “为何我们三人做同一个梦我并不清楚,但莫先生一定是有意同时给了你和我提示——蓝色颈带和白色圆环。但别忘了,他还有第三种颜色——灰色,而且作为‘圣子实体化’,怎么可能和虞佳没有联系?综合以上因素,我想虞佳也一定有和第三种颜色相关的梦境。所以我才要找她印证‘梦’这个字的判断,恐怕莫先生出这个谜题的目标,就是我们三个。可没想到常倩居然捷足先登找到了答案。” 经过景心琳的这番分析,盛天悯才恍然大悟,但也和她一样,想不通并非解谜高手、而且也不在“启明星体系”当中的常倩为何会脱颖而出。 她是怎么知道图洛棋谱的事? 正当两人还在犹疑之间,秦羡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大厅,用麦克风当众宣布,常倩小姐第一个解答出了答案,并且得到公司董事会的一致认可,因此她将得到五十万元的奖励,还有莫先生的神秘礼品一份。 大厅中一阵哗然。虽然先前也有人回答谜题,但都没有获得认可,很多人都没料到这么个不起眼的姑娘会得出答案。 “答案是什么?”有人大声问道。 “答案是横十纵八点的字。”秦羡回答。 大厅中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中,随后又是一阵躁动。 “为什么是这个字……”“这个字怎么会代表望维集团今年的发展规划……”“是啊,莫名其妙。” 秦羡没有理会大厅中的质疑声,低下身子向莫先生耳语了一下,莫先生点点头,秦羡随即向大厅门口打了声响指。门一开,一辆放着生日蛋糕的餐车被服务生推进大厅,后面的莫先生拉着一名女生的手跟在车后。盛天悯、景心琳几人看得清楚,那名女生正是虞佳。 “诸位,今天还有另外一个主题,就是我们望维集团董事会成员,虞佳小姐的生日。”秦羡说道。 董事会成员!盛天悯、景心琳两人又是一惊,今天令他们吃惊的事已经足够多了。 只听秦羡继续说道:“借此机会,我们特意祝虞佳小姐生日快乐,同时,也请她颁给常倩小姐神秘奖品。” 虞佳像机械人一样朝四下里鞠躬致谢,然后从餐车下面取出一方精致的盒子,很郑重地交给常倩。常倩也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接了过去。 “是什么奖品?给大伙看看啊!”大厅中不知是谁来了一嗓子。 常倩原本可以不去理会,兀自退回凌铎身边就好。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盒子打开,双手将其举过头顶。 景心琳看得清楚,里面是放在红色软槽里的一本古书,尤其显眼的是,盒子内侧边缘,中间和下面分别嵌着四枚骰子,数字依次是二、三、四、五。 正当常倩展示完毕,准备收起盒子回到人群当中时,景心琳突然大喊一声:“且慢!”然后径自走到常倩面前。 第383章 故乡如谜 常倩、秦羡等人皆是一愣。秦羡凑近问道:“景小姐,你有什么事吗?” 景心琳说道:“冒昧问一下,你们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什么把戏?”秦羡十分纳闷,“你这是何意?” “难道不是吗?你们今天这个聚会简直莫名其妙。首先,一个公司的年会,居然约请了像我这样那么多的无关人士参与,是何用意?其次,不管虞佳是怎么成为你们董事会当中一员的,她的生日会居然和你们的年会混为一谈,简直是滑稽透顶。第三,且不论常倩如何解开莫先生提出的这种无厘头的谜题,她对得到的这份所谓神秘奖品的态度是不是过于漠不关心了?或者说,她从一开始就清楚这件东西是什么,所以对它没有任何好奇心。” “景小姐,这……” 秦羡刚想解释,景心琳就打断了她,“听我把话说完,你没必要解释什么,这些其实我都不怎么关心。我关心的是,我家图灵被害,真正的凶手就是从这件所谓的神秘礼物上看出来的。” 大厅中又是一阵骚动,景心琳听到边上的窃窃私语:“怎么回事?竟然还牵扯上人命案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是不是要报警啊?” 景心琳见可能会产生误会,赶忙当众解释所谓“图灵谋杀案”的前前后后,所有人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有些人嗤之以鼻:“敢情只是一只宠物死了啊,大惊小怪。”“就是,回家自行解决就是了。” “众位,这里可不仅仅是我家的一只宠物的生死问题,我想此时此刻问问这个凶手,他在我家是否偷到了他想要的‘迹语集’?这部分‘迹语集’是否就在常倩获得的神秘礼物当中?如果坐实这件龌龊之事,你的形象还如何在此处伫立?” 景心琳这番话一出口,大厅之中的所有人都左顾右盼——她说的这个人是谁? “景小姐,您这样在我们公司内部年会上放出如此言论,是不是有失身份?”秦羡显然听出来景心琳话中所指,赶忙上前制止。 “缺失的一、六点骰子,图灵尸体在笼子中的位置,恰巧林越枫被解职,又可以毫不费力地找到我家住址,同时毫不费力地进入我家大门。所有条件集合在一起,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 “是谁?”景心琳身后跟过来的盛天悯问道。 “虞佳的‘圣子实体化’——莫先生,莫望维。” 此话一出,大厅中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聚集到正在大厅门口的轮椅上坐定的莫先生,一种莫名怪异的气氛在这足有一千平米大的空间当中萌生出来。 此时的莫先生相当从容镇定,脸上的表情始终保持极其官方,并且毫无做作之意。他非常自然地重新戴上银灰边眼镜,然后抬手向虞佳打了下手势,同时以洪亮的嗓音开口说道:“向诸位表示诚挚的歉意,这道谜题特有所指。虞佳小姐、盛天悯先生、景心琳小姐,请三位莫要见怪。湖中之岛,岛中之树,树藏利刃,白蓝零色。”说着,故意扶了扶银灰色的镜框,“景小姐,你的猜测是对的,不好意思我不请自来地去了你家,对于你绿鬣蜥宠物的死亡只是个意外,我向你致歉,并且会给你足够赔偿。” “不必!”景心琳毫不客气地说道,“我只想知道,你既然说谜题是对我们三人特有所指,为何最终解谜的赢家是常倩?还有我刚才提出的那些问题,是不是意味着在内幕中还有内幕?” 还没等到莫先生的回答,大厅外又走进一人,高声说道:“这位女娃,哪里有什么内幕?只不过她的故乡是和我们一样,她不是你想象的局外人!” 景心琳一听说话的口音,就猜个八九不离十,是昨天晚上和虞佳一起的胡敬译。 等胡敬译走过人群来到景心琳他们近前,常倩马上迎了上去。 “大伯,一直没有见到您,还以为您不会来了呢!” “倩倩,莫先生还有老魏发话了,我能不来吗?” “那个……他还好吗?” “好得很,好得很,你放心好了。” 常倩眼圈有些发红,“他在故乡平平安安的就好……” 除了个别了解内情的人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外,大部分人都有些莫名其妙。还是景心琳就近忍不住问道:“等等等等,你们看样子真不是局外人,可我们倒真成局外人了。什么故乡?什么好得很?能不打哑谜吗?” 常倩有些欲言又止,不情愿地说道:“景姐姐,抱歉我们没分场合地妨碍大家了,我们这就离开。” 景心琳不依不饶,“不行,你们得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大厅气氛开始有些失控,胡敬译赶忙上前打圆场,“景小姐,这里不是向你解释来龙去脉的地方,如果你非要问个究竟……”说着,他指向景心琳的另一边,“你的父亲——景国宏可以为你解释这一切。” 景心琳随着他的指向,扭头看到自己的父亲正在用一种如谜般难以捉摸的目光同时也看向自己。 常倩、胡敬译等人的出现,究竟给盛天悯、景心琳他们的解谜之旅带来了什么新的启示?神秘莫测的莫先生,他身上笼罩的谜团将如何抽丝剥茧,让答案逐渐清晰?莫望维的真正涵义会是什么?和那本奇异的古书又有什么渊源? 专有名词释义 一、地理类: 夕暮平原:位于鸟族领地西北地区,靠近朝耀山脉鸟族与麋源族领地边界地区,南部紧邻浅海北岸,属于鸟族与麋源族、噬族混居的一个交汇地区。 跃浪海峡:位于鸟族领地南部,为浅海与沐洲海的地理交界处,海峡被三处陆地分隔,北边两处属于鸟族,由于暗礁丛生,风大浪急,大型船只基本不在北边航行;南边一处属于鳍族,那里是商业运输重镇梦迁港所在地,是边界的交通枢纽。 弛沿镇:位于鸟族南部边界,是鸟族鳍族的边界重镇,在鸟族边界环网的监测范围之内,第九大队驻有重兵布防。 同梁城:详细释义见番外篇第一卷《绯色星河》中对于同梁城的释义。 长澹沼泽:位于梭炬山以东,属于长领族反政-府军管辖范围,后因启牧派的独立,实际为六凌所占。 兹絮山谷:位于长澹沼泽东南,是云河中上游区域自莫隐城到枫荫三角洲一线的军事要地,以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着称。 红叶溪群:在梭炬山、长澹沼泽之间,属于云河中游水系的一部分,是从梭炬山到兹絮山谷的必经之路。 叱徊丘陵:位于鸟族、鳍族、长领族反政-府武装的三方交界处,并且也临近长人族、麋源族领地,是外交、军事、部族的敏感地区。 汤蘼镇:位于莫隐城南郊七十超里以外,相当于莫隐城的卫星城,是莫隐城的南大门,以地热温泉着称。 曜夕高地:位于云河上游西岸、谧洛山南麓,向西紧邻长人族边界重地同梁城。 尽尘崖:是谧洛山山腹中最为险要之地,左边是壁立千仞的悬崖,右边是陡峭巍峨的山壁,中间极其狭窄,仅能容下两架悬翼机同时经过。 湘仑桥:在莫隐城城北,是可以横跨云河支流,进入莫隐城的一座大桥。 倘考镇:紧邻莫隐城西南,是莫隐城南部的最后一道防线。 通星渡口:是离莫隐城最近的云河港口,因航线可以直通长人族领地以内的星凡河,故称为通星渡口。 褐沥群岛:位于鳍族领地东南部,整个群岛由五十余座岛屿组成,是鳍族中人口聚集程度较低的海上区域。 溢海之城:是鳍族首府沐洲城的别称,详细释义见第一卷《洋葱天使与秘密兵站》中对于沐洲城的释义。 溯月城:原为鸟族领地中环界半岛东南部溯月镇,后于超地纪元1268年鸟族政-府决定正式从镇升级为城,即为溯月城。 二、种族类: 鲷溢族:鳍族中的一个部族,主要生活于沐洲海偏东的远海岛屿当中,多以海猎为生。 海猎:专指鳍族人的采集海洋作物、狩猎海洋生物的行为,鳍族人多以群体近海行动。 启牧标符:由长领族启牧氏皇族流传下来的氏族标志,详细释义见番外篇第一卷《绯色星河》中对于启牧标符的释义。 三、生物类: 驱虫线:由麋源族人发明,由十多种植物花粉茎汁调配而成的药粉,将药粉划成线,为区隔昆虫袭扰,本意主要针对噬族的唤噬醒一类的控虫技艺。 彩蛎壳:是近海生物彩磁蛎的外壳,彩磁蛎在每年冬天脱一次壳,多数会漂到海岛附近。由于其质地极其坚硬,并且色彩艳丽,因此是鳍族制作工艺品的极佳材料。 四、技艺类: 维时术:一种属于高级技师的进阶修习术,一般为麋源族、鸟族的高级技师所修习,到一定境界后,可将自己容颜最多保留至少年时代,并且不会随年龄增大而变化。 裂垣技:一种鸟族喙鸣族的专属攻击型技艺,可将技艺影响区域内任何被外力控制的物体粉碎,并且高级技师甚至可以将影响区域内的气流刃化,以无形利刃攻击对方。 五、物品类: 聚焦彩光器:将彩光石的光源汇聚于一点的照明设备,因其有灼目性,所以多数用于军事设施。 共通联络仪:一种有限范围内多点联络设备,联络信息共通,大多用于特定区域内分散人群的联络使用。 武装了空艇:一种多兵武装单位,既可以用于运输兵源,又能作为移动攻击设施,配备中型鎏炙炮与连击爆粒枪,是长人族步兵部队的主要装备。 单兵悬翼机:一种单兵武装单位,在了空艇上配备连击爆粒枪与轻型速炙炮,因其速度快、机动性高,所以主要用于攻坚战及突袭战。 冲坦战艇:一种重型攻击性武装单位,配备重型装甲及重型速炙炮或移动鎏炙炮,机动性差,主要用于攻坚战。 远程速袭榴弹:一种远程打击武器,攻击范围可达到三超里左右,榴弹杀伤力足可摧毁敌方中等坚固度的防御工事。 渡艇:一种中型船只,比宽体船要小很多,基本用于河流、湖泊行驶,无法在海洋中使用过久。 软垫帐:一种在鸟族、鳍族民居中较为普遍的空间区隔类家具,可将较大房屋空间灵活区分区域,随时调整。 渔榭珊:一种鳍族特有的家居饰品,主要由一种远海生物榭蠡珊瑚的冠叶制作而成,摆在家中十分美观。 跃海客船:一种远距离渡海用的客用海船,体积是宽体船的数倍,船身最多可容纳二百余人,在鳍族、鸟族、噬族领地都有应用。 冽鲜茶:一种鳍族特有的海味茶饮,由十余种海洋植物沥干炒制而成,口感清冽鲜爽,只有噬族人无法接受这种味道。 六、历史事件及组织机构类: 边界行动组:在昙燕建设鸟族边界环网的方案中,可由第九大队随时临时组成边界行动组,负责侦测、防卫、定点突袭等特殊任务。 溯月协约:在超地纪元1264年,由鸟族发起,与麋源族、长领族启牧派三方于环界半岛的溯月城签订协约,表明环界半岛与谧洛山、云河上游一带作为边界稳定区域,三方在此区域内保持互不侵犯及禁止挑衅,该协约史称《溯月协约》。 第384章 引子:讳殇曲 他可能快要死了,她心想。 他不能死,他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她又想。 他要死,也只能让自己杀死,她继续想。 她将手中支离破碎的攒米糕一股脑塞到他的嘴里,不管他是否能咽下肚去。这是最后一块攒米糕了,吃完之后,还要再在这个魔窟一般的世界中待五天。 “我……还活着吗?”他说。 “怎么?现在就想让我杀掉你了?”她反问。 他没有回答,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将嘴里的食物如同灌浆一般生生咽进喉咙。 “鹤沣,我们这是第几天了?”很久之后,他才开口问道。 她摇摇头,双手举起九根手指。但方才意识到,黑暗如墨的空间中他怎会看到自己比划的数目呢? “哦!九天了啊。”他声音微弱,但在鹤沣听来,却是无比震撼,“看来我应该熬不过十天了。” “你怎么……怎么看到的我手指比划了多少?” 他惨然一笑,“看来我真的快要玩完了,呵呵,没能死在你手里,真的很遗憾。” 鹤沣的情绪几乎要失控,她在如此漆黑的环境中左看又看,想能找到什么救命的奇迹,但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棠佐!棠佐!你可得坚持住,你这个混蛋可不能这个时候就死掉,我不允许!我绝不允许!”鹤沣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突然,在黑暗空间中,第九次想起了那支曲子,意味着第九名砺炼人的死亡。 “混蛋!又是这可恶的讳殇曲!”鹤沣低声咒骂道。 棠佐又是一声轻笑,“两次曲子离得这么近,不是妖狞就是浅层地蚐吧,这倒是名正言顺成了‘噬核冥窟’的祭品了。咳咳……” 也许是刚才最后一块攒米糕下咽得过猛,棠佐浑身的不适加剧了不少,不过他同时感觉身体不像先前那样沉重了。猛咳了几声后,支撑着鹤沣的胳膊缓缓站了起来。 “那边……那边有水源。”棠佐晃晃悠悠地指了指一个方向。 “哪边?我看不到你指哪里啊!”鹤沣紧紧扶着棠佐,无助地问道。 “依着我拉你的方向,跃过一道石坎,前面是从岩壁上流下的一条很细的水溪,你会摸到的。” 两人费了相当长的时间,才一点点挪到棠佐所说的地方。鹤沣顺着棠佐手的指引,果然触到了流动的液体,但冰寒彻骨。她蜷起手心,接了些水灌到了棠佐的口中。棠佐吮吸了两口,长长出了口气,随即又瘫软在地上,显然他后颈被妖狞撕咬几乎致命的伤口已经不允许他随意动弹了。 鹤沣也吮了几下,感觉清爽了许多,体力也有所恢复。 “后面这五天我们该怎么熬过去?”鹤沣像是在自言自语。 “怎么?你还认为我能捱到最后吗?”棠佐有气无力地反问。 “你小小年纪就已经是多项技艺的高级技师了,再突破‘噬核冥窟’,你就可以进入魄想会超技团,那可是离玄神最近的超地世界之人啊!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 “可……只有一个名额,你难道就不想?”棠佐说道。 “所以……你不能被那些低贱的妖狞杀死,你必须死在我手上。我会在我俩相同状态下,和你公平地一决生死,然后踩着你的尸体进入超技团。” 棠佐冷笑道:“鹤沣啊鹤沣,你一直是那么虚荣。你现在杀了我,不也一样会得到想要的最终结果,何必如此?” “你不懂的,棠佐,这是我的原则。”说着,突然使劲一拽棠佐的肩膀,将他拉倒在地。与此同时,一阵恶风从棠佐头顶掠过。 “怎么回事?”棠佐倒在地上问道。 “我感觉到上面有东西扑向你,十有八九是只妖狞。” 紧接着又是“呼”地一声猛扑之势,回过头的棠佐这回看个真切,“你右边,小心!” 鹤沣赶忙施展垣厉御技艺,将地上的几块碎石悬空而起挡在自己身侧,使其阻止袭击者的猛扑。但毕竟距离极近,垣厉御施展得稍慢,鹤沣的右臂被不知什么尖利的东西划了条大口子,血流如注。而那东西也被两块不小的石块击中腹部,发出像女人一样凄厉的惨叫声。另一边,棠佐凭借最后的力气,施展御空断,将一枚相当尖锐的石刃钉进了那东西的身体当中。 只听“扑通”一声,那东西倒在一边。 “呼……呼……是只妖狞,没错。”棠佐喘着粗气,万分困难地说道。 “看来它也是贪恋这里星星点点的水源,单独跑出来的,不想遇到了咱俩。”鹤沣眼前一亮,“正好,它来给咱们当口粮。” “不……不行,你不知道吗?妖狞肉是不能吃的,它的血里含有锥毒。要是中了锥毒,别说五天,一天我们就得完蛋。” “除了一个地方……” 棠佐大吃一惊,“难道……你要吃它的脑子?” 鹤沣冷冷地说:“不光是我,你也要吃!我们俩必须都要在这里活下去。” 棠佐本想提醒她虽然妖狞的脑子没有锥毒,但吃过后会有数天的失明症状。就算在这‘噬核冥窟’中对于她来说也和睁眼瞎没什么区别,自己虽然能看到东西,按她的想法,希望两人在同等状态下最后分个死活,所以也就不再反对。 就这样,两人小心翼翼地分食了这只妖狞的脑子,很快都感觉双目灼热,无法睁开。不过吃掉了妖狞之脑后,他们竟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似乎感觉当被其他妖狞遇到时,它们也不会来攻击自己。 五天时间内,他们又吃掉了两只妖狞脑,当彩光石的光亮出现时,两人只能感受到面前的黑暗变淡了,可全都无法看到究竟是谁指引虚弱的他们离开的“噬核冥窟”。 “就这样……的我们,是很公平,但还能有力气一决生死吗?”棠佐在被带离“噬核冥窟”时苦笑着问鹤沣。 “会有那一天的。” 这是鹤沣对棠佐说的最后一句话。 与此同时,那该死的讳殇曲再次响起,这回不是为谁奏响的挽歌,而是告诉生存下来的两人,你们当中只能有一个进入魄想会超技团。至于另一个,只能听天由命了。 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选择的,最终鹤沣成为了最后的赢家,进入了魄想会超技团。而棠佐,则被再次丢入了“噬核冥窟”,任其自生自灭。 后来的鹤沣被魄想会委以重任,尤其在超地纪元1253年,她接到高层指令,率领高级技师团在浅海以西的溯月湾伏击鸟族第六大队,击毙了第六大队的指挥官,重创鸟族边防军。而对这次行动的目的,她知道会里的守则,绝不会去探问。 再以后,她被授令直接与瞰想会对抗,多次出色地完成了捣毁瞰想会在长人族、噬族、麋源族等地联络点的任务。而在消灭麋源族领地联络点时,她接到与瞰想会零琴系协作的指令,这让鹤沣十分不解。但魄想会守则要求她不能多问,执行便是,于是她率人潜伏在落闪潭中,迅雷不及掩耳地出手杀死了昙燕、沐萧和鳞良三人。在准备攻击布谷时,发现了她身边一个似曾相识之人,莫名让鹤沣打消了攻击的念头。复命时鹤沣被告知没有攻击布谷是她非常正确的决定,得到了会中高层的褒扬,这让原本准备接受处罚的她更是无法理解。 这件事后,鹤沣的头脑中时不时都会再次响起那该死的讳殇曲,布谷身边似曾相识之人是否是当年的他?他被丢回“噬核冥窟”本该有死无生,就算妖狞没要他的命,何况他身受重伤,还有可怕的浅层地蚐,哪个都能致他于死地。 但她不知道,棠佐不仅不可思议地从“噬核冥窟”中活着走出来,而且受玄族人之命成为了玄族代言人的守护者,跟随布谷身边这么多年。 落闪潭事件半年以后,鹤沣接到新的命令,从鸟族的霖笼监狱里应外合救出了即将要执行死刑的檀迟,并与魄想会中的鸟族领地联络人椋芷取得联系,让在审讯中遭受酷刑身受重伤的檀迟在他那里疗养。 虽然檀迟知道了悯雀、懋然、昙燕等对头已被鹤沣和芒桦所杀,但她始终还对鹋迁、鹭齐两人怀恨在心,希望鹤沣帮她除掉二人,方解心头之恨。 但鹤沣很干脆地拒绝了她的请求,理由是高层没有给她动任何联邦政0府人员的授权,何况如今的鹋迁和鹭齐已经升任了云塔特区治安厅的副厅长和督办官,无缘无故刺杀政0府高层,她是不会去做的。 无奈之下,檀迟只好暂时咽下这口恶气,听从鹤沣的安排。 自从鹤沣与檀迟来到魄想会鸟族联络点,椋芷就尤其对身材高挑婀娜的鹤沣表现出十分浓厚的兴趣,时不时会和她搭讪,尽管鹤沣始终冷若冰霜。 一次,椋芷又来套近乎,“哎,我听说您是鸟族和鳍族的混血?这是真的?” 鹤沣没有搭理他,继续做自己的事。 “那您认为自己是鸟族人还是鳍族人呢?”椋芷继续没脸没皮地问道。得到的还是沉默以对。 “我觉得吧,鳍族人总是很古板顽固,他们说的鳍语都是什么啊,乱七八糟的。整个超地世界大家都说通麋语,就他们还不肯融合,我都怀疑他们还记不记得《类种群融合意愿协定》了。” 鹤沣嘴角稍稍一动,仍然没有反应。 “不过话说回来,鸟族人和鳍族人能相容,也确实难为他们。不像其他族群融合得那么水到渠成,哎,说到这儿,我想起另一个混血,是布谷的贴身护卫,好像叫……叫棠佐。对,叫棠佐!他这个麋源族与长人族的混血可是个厉害的家伙……” 椋芷说到这儿,鹤沣的头脑中突然又回荡起那支噩梦般的讳殇曲,她眼眉一挑,回过头死死盯向椋芷,同时猛然抽出带在身上的短刃匕,瞬间顶在他的喉咙一侧。 “你个混蛋,别和我提棠佐这个名字,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鹤沣恶狠狠的语气让椋芷不寒而栗,于是他便再不敢去招惹这个冷美人。 在此之后的几年当中,魄想会似乎进入了休眠期,除了零星一些人事调动的事务性委派以外,没有指示鹤沣任何高等级的行动任务。 直到这一天。 第385章 二十二年前的选择 短刃匕随着电闪雷鸣放出点点寒光,四个人从鶶佐左右两侧逐渐逼近,同时都面露凶相。 鶶佐终于想起了二十二年前的往事,那时他被重新丢回“噬核冥窟”。幸运的是,浅层地蚐没有再出现,另外也因为他吃掉过妖狞脑子,使所有妖狞所敬畏归服。后来,“噬核冥窟”被魄想会遗弃,那里也被棠佐重新命名为“妖窟”。 “你莫非是……鹤沣?”鶶佐回忆起了她的名字。 高个女人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脸上的黑纱揭掉。一张娟秀中饱含冷峻的脸显露出来,眼眉淡然,双颊消瘦,身段妖娆玲珑,眼神中的寒意透出曾经经历无数杀戮的麻木无感。 “果然是你!二十多年了,你变了很多啊!”鶶佐不禁感叹。 “棠佐,这就是你的遗言吗?你还是说些更有意义的话留在人世吧。” 鶶佐一笑,“还记得当年你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吗?——会有那一天的。我直到现在还是相信,一定会有你我生死相搏那一天,但肯定不是今天。” 鹤沣听他这句话,向前逼近的步伐顿时停住了。檀迟、椋芷和凛锡见鹤沣停住脚步,也都驻足不再向前逼近。 “怎么头领?改变计划了?”凛锡问道,同时代表了其他两人。 鹤沣没有回答他,只是将手一挥,然后对鶶佐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看来你始终记得我在‘噬核冥窟’里对你说的话……” “你从那时到如今,一直没有放弃杀我的念头,是吧?但你的原则呢?是不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弭了?” 鹤沣不屑地哼了一声,“和你公平地一决生死?哼,棠佐啊棠佐,你的天真怎么和你的容颜一样,过了这么多年,一点变化都没有呢?” 鶶佐故作吃了一惊,“哦?这么说,你当年那脆弱的虚荣心,果然禁不起岁月的磨砺啊。如今已成了个泯然众人的现实主义者,也不错,起码能让你不必对和我单对单的畏惧感显露出来。好吧,你们四个一起来!” 鶶佐摆好了迎战的架势,对面也不含糊,檀迟和椋芷早已等得不耐烦,准备左右同时夹击进攻。但鹤沣还是摆了摆手,让他们不得贸然行动。 “棠佐,我知道,你这是激将法。你自以为很了解我是吗?呵呵,恐怕你错了。”说着,鹤沣从怀中的内兜中取出件东西,又扁又圆,应该是件简易集音器。她将其靠在嘴巴一边,从嘴角吹出一口气,气息注入那东西里,传出了幽幽的曲子声调,即使在大雨雷电中都异常清晰。 是讳殇曲! 鶶佐一听便听出来,曲调让他心中顿生森森寒意。 不多时,曲子完结。鹤沣随即说道:“二十多年前,这支曲子让在‘噬核冥窟’中的我们不寒而栗,这些年它一直是我的噩梦,我想你也是一样。但你也许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这支曲子为何名为‘讳殇曲’?它是从何而来?” 鹤沣这样的举动,不仅让凛锡三人不解其意,更使鶶佐摸不着头脑。 “我说鹤沣,按你们的规矩,行动的原则应该是速战速决吧?即使你想和我叙叙旧,也没必要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下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你看后面三位手下,都一门心思想尽快完成任务,你这不让他们为难吗?” 鶶佐说这番话一方面是想干扰鹤沣的注意力,另一方面也有意挑起敌方内部矛盾,自己则有机会逐个击破。 而鹤沣却不为所动,左右看了几眼凛锡、椋芷和檀迟,眼神中透出“没我指令不许擅自行动,否则我可不客气”的警告,震慑住了三人。 “在杀你之前,我必须让你明白当年之事。讳殇曲属于冥想谱中玄族望支部的其中一首玄曲,是玄曲中最接近超地世界实界的一支。之所以称为‘讳殇曲’,是因为曲调中既包含对在砺炼中年少早夭技师的惋惜,又表现出他们至死无法向玄神接近的不甘。这下,你就该知道当年为何我们俩一起走出‘噬核冥窟’后,魄想会最后选择了我,而放弃你了吧。” 鶶佐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当年‘讳殇曲’的奏响,让作为比你年少的我注定成为无法接近玄神的那个。” “但我没有料到,你居然活了下来。今天也正好,刚才我再次奏响‘讳殇曲’,也预示着我会代表玄神的意愿,将二十二年前该死未死之人,重新引回他应去的命运终点。” 鶶佐不禁哈哈大笑,“我应去的命运终点?你就凭着一支玄曲便断定我今天注定会死在你手?” “鹤沣大人,您何必拿玄神之意来和他多啰嗦?”椋芷有些不耐烦地插嘴道。 “他毕竟只是一个人,其实鹤沣大人您一个人足以对付他,更何况还有我们三个相辅。但他那句话说得对,考虑到我们毕竟要速战速决,还是一起上效率更高些。”凛锡接过椋芷的话。而在鹤沣身边的檀迟,更是已经跃跃欲试,就等她一声令下,便猛扑向鶶佐。 此刻的鹤沣仍然体现出十足地冷静,眼见其他三人进击之势已不可抑制,便当即发出指令:“檀迟、椋芷,你们俩去解决鹋迁、蝶幸他们四个,我和凛锡足以对付鶶佐。” 檀迟有些不甘,但又不敢违逆鹤沣的命令,扭头盯向鹋迁、鹭齐、蝶幸、蝶拾四人,和椋芷一起返身向他们而去。 鶶佐这下心中发起了慌,虽然保护布谷是他的第一要务,但在这座无名小岛上和蝶幸姐弟一起生活了这许多年,怎么也处出了感情。今天就这样眼看他们被害,自己无能为力,实在有些不忍。 鹤沣看出了鶶佐的心思,一边用眼神示意凛锡准备从侧面夹击,一边对他说道:“不用担心他们了,你还是先顾你自己眼前吧。”说着话,几枚尖利指甲飞出,疾速钉向鶶佐面门。鶶佐没有施展技艺,只是快步闪身躲过。一旁的凛锡举起他的屹木杖,施展出析蕨术与砾迅纹的组合攻击技艺,屹木杖伸展出无数利刃般枝条猛攻鶶佐左侧。 第386章 又一个冥想男孩儿 鶶佐逼不得已,只好迅疾施展置骨术,加快身体应变机能。同时左手从脖项下取出生死核,含在口中,右手举起早已准备好的筠榄木杖,准备全力以赴以一敌二。争取尽快摆脱鹤沣和凛锡的纠缠,阻止檀迟和椋芷伤害院中另外四名无辜之人。 但这仅仅是他一厢情愿,真正短兵相接交起手来,鹤沣和凛锡两人岂是鶶佐说摆脱就能摆脱得了的?原本鹤沣一人的技艺能力便在鶶佐之上,更何况还加上个有魄想会玄族特使身份的顶尖技师凛锡。鶶佐即便口含生死核,施展出生平所掌握的最强技艺能力,也只能勉强和对方两人斗了个势均力敌,哪还有机会去阻止另外两个魄想会高级技师。 他在酣战之余用余光看向另一边,跛着脚的檀迟性急,已经抢先赶到四人近前。没等鶶佐再分心于那边,鹤沣的短刃匕眨眼便斜向击至他的脖颈一边,鶶佐急忙拿筠榄木招架出去。与此同时,凛锡的屹木杖连续攻击他的背后,鶶佐狠命施展出柔蕨术,勉强将屹木杖伸展出的锐刺柔化。 在两人夹击的情势下,鶶佐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若再分神顾及另外四人,恐怕自己都免不了招架不住两名顶级技师的猛烈攻势。 蝶幸家的院落此时已经放不下这三人的缠斗了,鶶佐被步步逼退到院门边,他刚躲过凛锡的攻击,院门被屹木杖“轰”地一声击塌,转瞬间鹤沣的飞指刃又到了眼前,将将躲过尖锐的指甲,但再要躲开她踢向自己软肋的长腿已然不及。这下鶶佐的左肋被结结实实踢了个正着,身子直飞出去,撞倒了一片海篱墙,落在院外的矮椰树边。 鶶佐只感觉肋部火辣辣地疼痛,生死核都险些喷吐而出。他知道,若是在利用生死核施展极高技艺时生死核脱口而出,他必然心脉遭受重创,不死也得重伤。但他只听到屋子那边一声大呼,不禁忍着剧痛往事发方向看去。 “我说鶶佐,我记得九年前在落闪潭,我在除掉昙燕、沐萧和鳞良时,你可没有这么关心吧?怎么如今自己都要性命不保了,突然关心起和你不相干的人了?”鹤沣走近扶着院外树木勉强坐着的鶶佐冷冷地问道,雨滴落在她面无表情的脸上,显得如金属般冰冷。 鶶佐捂着自己受伤的左肋,吐了口带血丝的雨水,对鹤沣说道:“我的职责是保护主人布谷,自然只对她的安危关心了,怎么会是不相干的人?” 鹤沣一愣,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急忙回身往院里望去,一幕让她不可思议的景象出现在眼前。 只见鹋迁、鹭齐挡在蝶幸和蝶拾兄妹身前,做好死拼的架势。而他们面前的檀迟和椋芷却瞪着大大的眼睛,僵直地站在雷电交加的风雨中无法动弹,脸上满是惊恐的表情。 是冥想技! 鹤沣心中大骇,看样子布谷已经出手了。 她想起会中高层告诉她此次行动的原则,岛上所有人都要清除,只有布谷决不能动。若是此时布谷出手,自己该如何应对? 她刚有一丝焦虑,很快便冷静下来。这次行动,对于布谷的出手自己早有预案,按照既定计划行事便不会有差错。 鹤沣打定主意,但很快又有些茫然——布谷此刻在哪呢? 她向屋门口看去,突然发现在蝶幸姐弟的身后,站着一名年轻人,并不是布谷,小伙模样颇为英俊,看样子年纪不到二十岁,正在用手指顶着脑门两侧,双眼放出透明光芒。这让鹤沣大吃一惊,是他施展出的冥想技制住了檀迟和椋芷。再仔细端详,猛然间感觉这个年轻人的模样自己似乎在哪见过。 其实不光是鹤沣,包括中了冥想技的檀迟和与鹤沣一起向这边看过来的凛锡都是如此所想,只有椋芷不知怎么回事,愣愣地被冥想技中的可怖一幕吓得呆在原地。 他!悯雀!居然是悯雀!檀迟心中的惊呼没有随口而出,但她内心深处最可怖一幕随之而至。 凛锡没有檀迟那样惊恐,毕竟他并没有中冥想技。悯雀?不可能是他,早在九年前,他就已经不在世上,怎么会又在九年后死而复生?不对,他一定不是悯雀! “是个鳍族人!”凛锡看出了些端倪,向鹤沣提示道。 “我看得出来,不过要小心他会冥想技。” 鹤沣瞥了眼坐在矮椰树边的鶶佐,知道他的伤势让他一时半会不会对自己构成威胁,便径自向蝶幸姐弟的屋子走去;凛锡则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生怕那个陌生年轻人再施展冥想技,自己着了道。 两人缓步走到檀迟和椋芷身后,鹤沣犀利的目光从屋门前的五人身上扫过,发现那个年轻人已经收起了冥想技,正扶着门槛大口喘粗气。她没有说话,伸出左右双手的食指,顶在椋芷的耳根后,使劲戳进耳骨缝隙,之后狠劲一推他的后脑海,椋芷激灵一下,从中了冥想技的噩梦中清醒过来。随即就是一阵恶心,缓了半天才恢复正常。 鹤沣又用同样方法解除了檀迟的冥想技,檀迟刚一恢复,立即惊呼了一声:“悯雀!他还活着!” 话刚出口,后背上就让鹤沣的尖利指甲戳了一下,疼得她“啊”地一声惨叫。 “悯雀是我亲眼看见被杀的,怎么可能还活着?”鹤沣厉声道,“仔细看看那个孩子,只是个鲷溢族人而已。” 其他两人也都看得清楚,确实他有明显的鲷溢族人特征。 “可他为什么会冥想技?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椋芷有些恼羞成怒,双臂交叉,准备使用毒筵再行攻击。 正当鹤沣想阻止椋芷冲动出手时,院门口有个女孩子的喊话声传了进来:“鲮朗!你在这边吗?” 所有人都顺声音望去,蝶幸、蝶拾和他们后面的鲷溢族男孩儿都不禁一惊,那是布谷的声音,要让这四名如同凶神恶煞般的杀手发现,失去鶶佐保护的她哪有命在! 第387章 鹤沣的自信 “布谷君!别过来,这里危险!”在院外身受重伤的鶶佐勉强向她提醒。 布谷扭头看到鶶佐靠在树边无法动弹,急忙跑过去扶住他。 ——你还好吧?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把你弄成这样?——布谷意识问道。 这时,鹤沣让其他三人不得擅自行动,自己走向布谷。鹋迁、蝶幸众人,尤其是后面的鲷溢族男孩儿鲮朗心中都是一沉,布谷性命危在顷刻! “布谷!小心这个女人!”鲮朗在施展出冥想技后体力虚弱,但仍使出全身力气向布谷大喊。 布谷先是一愣,看着雷雨中一个身材高挑、眼含杀意的女人一步步走向自己。很快,她心绪平复下来,迎着鹤沣和她三目相对。 “你就是代言人布谷?”鹤沣语气出乎意料地柔和。 布谷点点头,从容地用布谷意识问她——“杀手,既然你知道我是谁,还敢和我对视?难道不怕我的冥想技吗?—— 鹤沣惊诧于布谷意识能进入自己头脑,稳了稳心神,用手指点着自己的耳根,“我会这个。” 布谷心中顿时一惊,知道面前这名杀手绝非曾经遇到的那些来取自己性命之人,她竟然会幻灭技。 ——这么说,你是心中有十足地把握才会来杀我的?—— 鹤沣摇摇头,“不,代言人你错了,我来并不是要杀你。” ——哦?不是来杀我?那你们来此又是何目的?—— 鹤沣指了下布谷身后的鶶佐,又看了眼屋门前的鹋迁、蝶幸等五人,“我的目标是除了你以外,此刻在岛上的所有人。” 布谷听闻此言,心中生出莫名地恐惧和愤怒,这比说要杀死她要让她愤怒一百倍。 “可是……那孩子竟然也会冥想技,这有些出乎我的预料啊。”鹤沣接着说道。 布谷知道,鹤沣指的是鲮朗。 ——是我教给他的,你什么意思?—— 鹤沣做出个有些为难的表情,“能让你教一下就学会冥想技的人,这家伙可不一般,或许除掉他也会给我惹来麻烦……” “布谷!还记得吗?她就是在落闪潭杀害昙燕、鳞良、沐萧的凶手。”布谷听到了身后鶶佐的提醒,其实从见到鹤沣高挑的身材、走路的姿势,再加上和当年同样的电闪雷鸣环境,她就已经记起了那在自己生命中最残酷的一幕。 ——我不管你杀不杀我,我只想告诉你,当年在我眼前的一幕,我绝不允许今天再次发生!—— 鹤沣听布谷坚定的语气先是一惊,而后将眉头皱起来,“代言人,我倒想看看你怎样能阻止九年前同样的一幕再次发生。”说罢,她没有回头,向场院里的凛锡三人一挥手,相当于下了指令,让他们出手结果面前的五人。 ——你们敢!—— 布谷这三个字同时在凛锡、椋芷和檀迟脑海中如同霹雳一般闪过,让他们犹豫了一下。但很快,三人重新振作,往五人身前袭来。 正当五人无能为力准备等死时,扑向他们的凛锡、椋芷和檀迟突然感觉面前的空气被刃化,稍一接近就被飞速聚刃的气流划伤。 是裂垣技!凛锡第一个猜到了他们遇到了什么。 “想杀他们,先过我这关!” 声音从屋后传来,一个婀娜轻盈的身影闪出,蝶幸、蝶拾一眼就认出来——是瞰想会金科科长夙鹃! 凛锡三人先是吃了一惊,随即稳下心神,知道挡在身前的年轻女子肯定不是碌碌之辈。但既然领头人鹤沣发了话,不管前面阻止他们的是谁,一律格杀勿论。 三人也不搭话,各自施展攻击技艺和短兵利刃向夙鹃扑来。好个夙鹃,使出生平所学的最高级裂垣技,生生挡住了魄想会三大高手的正面攻势,让他们不能靠近身后五人分毫。 院外正和布谷对峙的鹤沣看到不知从哪出现的人挡住了三名手下,心中顿生焦躁。伸手施展高级御空断和柔蕨术的组合技艺,挥出一段塌掉的海篱墙,犹如一张巨网向夙鹃身后袭来。一方面让夙鹃分心无法专注对付凛锡三人,另一方面巨网目标是蝶幸五人,趁着夙鹃单人力挡凛锡他们的空隙,先拿下那五人。 眼看夙鹃无法分神保护蝶幸他们,哪知道从旁边屋檐下又跃出一人,手中的木杖直飞空中,正好将那张巨网顶在半空,随即掉落在地,那根木杖上还闪烁着刺眼的紫色光泽。 “什么人?”鹤沣惊诧之余大声问道。 在一道闪电映照中,一个身穿长猎衫、长猎裤,头戴又宽又高猎帽的高大男人站在屋檐下。 “我正想问你们,是谁好大胆子来伤害我的家人!你们活腻了吧!” 他的话掷地有声,让正和夙鹃缠斗的三人心中都是一惊。 “老公!”躲在屋门后的蝶幸突然叫了一声,然后赶上前去握住那个男人的手,喜极而泣地说道:“你……你终于回来了!” “老婆,好久不见了!你和蝶拾都好吗?”男人也相当激动。 “喂!我说螈寒,你们两口子能不能换个时间亲热?现在可是大敌当前……”前面正在酣斗的夙鹃有点不耐烦地提醒道。 正当此时,鹤沣已经从院外走了进来,向凛锡、椋芷和檀迟一挥手,三人立即退到鹤沣左右。而夙鹃见敌方退却,自己也退到螈寒身边,摆出随时准备迎战的姿势。 “金科科长、灰科科长,看样子瞰想会也对这座无名小岛上的人相当有兴趣哈?”鹤沣冷眼相向。 “你废话,我老婆就在这里,我能不关心?”螈寒一把紧紧抱住蝶幸,对鹤沣怒目而视。 夙鹃插过话来:“不仅如此,当鹋迁他们一进入鳍族领地,就被我们瞰想会的人发现了。自然,你们四个跟踪而至也定然不会逃脱我们的监控。虽然瞰想会鳍族联络点远在冥邃群岛,但对于我来说,这里才是一直关注的焦点,所以我们俩一直跟着他们和你们四个来到褐沥群岛。” 鹤沣一笑,“哦?我想夙鹃你肯定不只因为螈寒的家眷在这座岛上才关注这里吧?一定是和他……”她伸手指向面前的众人当中,然而随即又转过头指向布谷,“……她在这里有关。” 螈寒、布谷等人不明白鹤沣是什么意思,但似乎夙鹃懂得她另有所指。赶忙用话打断她:“你怎么理解都好,只是今天你们要伤害他们,休想!” “是吗?你可以看看鶶佐,他自不量力想阻止我们,现在如何?夙鹃、螈寒,恐怕你们也得和他一样,今天都要命丧我们手下。” 说罢,鹤沣率领其他三人,分三个方向直扑夙鹃和螈寒。夙鹃再次施展出高级裂垣技,挡住椋芷和檀迟一边,而螈寒举起嵌着蚩母的木杖,将早已招到院落周遭的上万只临海飞蛭、腥魅虫、炙蜡等海洋虫类生物一股脑唤了出来,把鹤沣和凛锡团团围住。 鹤沣看样子毫不在乎,手指微微一挥,便有一大片她眼前的飞虫掉落,就像是被放下的细密珠帘一般。 螈寒大惊失色,这家伙居然会高级啼音技,难道她是知雀族人? 此时已不容螈寒多想,眼见檀迟这边施展析蕨术的利刃攻到眼前,赶忙缩回蚩母杖,左右开弓护住要害。 在五人激斗之时,鹤沣面前已无人抵挡,鹋迁、蝶幸等人完全暴露在她的攻击范围之内。她冷若冰霜的脸上显出浓浓的杀意,短刃匕的寒光在雷雨中尤其夺人心魄。如果再没有人临危相救,鹋迁、鹭齐、蝶幸、蝶拾、鲮朗五人必然无一幸免,都会转瞬间死于鹤沣的短刃匕下。 鲮朗已恢复了些许刚才使用冥想技耗尽的精力,发现鹤沣杀气腾腾地逼近,夙鹃和螈寒都无法脱身相救,逼不得已只好再勉强使出冥想技,做殊死一搏。 然而身怀幻灭技的鹤沣对鲮朗的初级冥想技没有丝毫在意,迎着他双眼射出的透明光芒而来。 “布谷!你……” 就在鹤沣轻松化解鲮朗冥想技的同时,鲮朗猛然发现院子外面的布谷竟然站在鶶佐身子靠着的那棵矮椰树的顶端,而且脚尖只和树冠枝头有极细微的接触,几乎就是悬在半空中。更不可思议的是,就在风雨雷电交加的天空,这座小小院落的正上方,像是有极其浓密活跃的气流涌动,逐渐向小院穹顶当头压来。 此刻的鹤沣也发现了头顶的异样,不由自主向天空望去。不过让她奇怪的是,在院中酣斗的五人,还有鹋迁、鹭齐、蝶幸、蝶拾四人,似乎根本没有发现天空中的异状,只是能看到布谷不可思议地悬在树顶,而且嘴里念念叨叨的,仿佛在与天空对话。 第388章 与天空对话 不行,不管有什么异状情况,我必须尽快处理掉这几人!鹤沣不再关注头上,而是稳下心神,施展御空断,短刃匕朝着鲮朗扑面刺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头顶云层中传出一声沉重的低吼,一根似乎是触角般极细的东西以惊人的速度由上而下飞至,一下便打落了刺向鲮朗的短刃匕。 鹤沣登时大惊失色,等再次抬头仰望天空,乌云遮住的气流中,隐隐约约像是有个庞然大物藏身其内,身上有无数触角不停蠕动着。 这东西是什么?鹤沣心绪已然慌成一团,看样子应该是布谷召唤来的。从刚才那一下来看,若是再想凭自己的本事杀掉眼前的目标,恐怕难以达成。她又看看根本没有发觉天空上发生什么情况的三名手下,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再一琢磨,似乎整个战场上,只有布谷、鲮朗和自己能觉察到天空上的那个大家伙。 “你们三个,撤回来。”鹤沣冲凛锡、椋芷和檀迟命令道。 三人不知头领何意,只得退出战团。 “怎么?遇到什么麻烦了?”凛锡凑近鹤沣问道。 鹤沣抬头看看天空中依然传出低吼的乌云与气流,问他们三人:“你们就没发现天空有什么异样吗?” “天空的异样?”三人同时抬头看去,看到只有淋到脸上的雨水和电闪雷鸣。 “头领,天上一直在下雨啊,还能有什么异样?”檀迟莫名地回答。 “您是说布谷那样奇怪的举动?”凛锡发现了还站在树顶的布谷,若有所悟。 “布谷那个小丫头又施展什么古怪技艺呢?虽然会里规定不能要她的性命,但把她制伏总没问题吧,”檀迟不屑地说道,“我上去拿下她就是。” 鹤沣将手臂一横,挡住檀迟,“不可擅动,你接近不了她。” “接近不了她?”檀迟感觉奇怪。 “你看……”鹤沣再次施展御空断,将短刃匕掷向树顶的布谷。还没等飞到近前,听得“当啷”一声,短刃匕又被只极细的触角击落,而且这次直直飞向鹤沣前胸,鹤沣急忙再施展出高级御空断,才勉强将短刃匕接住。 “看到了吧?” “这……这是怎么回事?”椋芷十分震惊。 鹤沣心中已然明白了其中缘由,对三人说道:“这次任务恐怕难以完成了,咱们先撤。”话刚说完,也不管其他三人有何异议,率先越过另一边的海篱墙,转瞬便消失在夜雨当中。 凛锡、椋芷和檀迟都心有不甘,但领头人鹤沣发话了,只好也随她离开蝶幸的小院。 四人走后,夙鹃没有放松警惕,沿着他们撤离的方向一路跟踪下去。螈寒和屋子门口其他五人稍稍将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他和妻子蝶幸紧紧抱在一起,也许是久别重逢的感怀,也许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院子外的布谷则从树顶缓缓落在地面,弯腰将坐在地上的鶶佐搀扶起来。 “主人,不好意思,我没能尽到保护你的责任。”鶶佐勉力地说道。 ——你闭嘴吧,看起来伤得不轻。你能在冤家对头鹤沣手下余生,也算是相当侥幸了。—— 两人慢慢走到其他人近前,和众人打了招呼。鲮朗从后面赶上前,握住布谷的手,有些激动地说道:“你刚才真的太不可思议了,居然和天空对话,天上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给召唤来了?” “是风麟子。”布谷开口对鲮朗说道。 “风麟子?是什么?”鲮朗不解地问道。 “我在‘冥想零帆区’砺炼冥想技时玄族人派来帮助我的一种生物,但我讨厌它,特别特别讨厌它!” “主人,为什么我什么也没看到?”鶶佐被扶到屋子里的椅子上坐下来问道。 “是啊,我们都没看到任何东西,只有天上的风雨雷电,哪有什么风麟子的……”其他人也都纷纷半信半疑地说道。 ——风麟子是玄族人领地特有的生物,即使出现在超地世界中,也只有身怀玄族技艺的人才能看到它。——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也就是说,刚才只有主人、鲮朗,还有鹤沣发现了风麟子的存在,怪不得鹤沣忽然停止了袭击鲮朗,招呼她的手下撤退。”鶶佐说道。 “也不知道那四个杀手还会不会卷土重来。”鹋迁心怀忧虑。 “喂!我还想问呢!”螈寒放开了妻子蝶幸,向鹋迁说道,“你们两个为什么会从云塔城来到褐沥群岛?” “哎?你还问我们,不是你……”旁边的鹭齐一脸疑惑,刚想反问,却被鹋迁猛地打断。 “我们是追击一个在逃的要犯,有情报说他逃到了褐沥群岛附近。” “追击要犯?”螈寒顿生疑窦,“有什么重要的逃犯要鸟族云塔特区治安厅副厅长亲自出马,千里迢迢来此公干?” 鹭齐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的上司,心想我们两人之所以来到这座岛,不就是因为螈寒拜托咱们寻找他的妻子蝶幸吗?怎么他反倒问起我们了? 鹋迁凭借自己的经验,听螈寒刚问出这番话,即刻便明白了其中的玄机。一定是魄想会的人使用长人族的易形术假扮的螈寒和自己碰面,才让自己成为鹤沣他们的引路人。但此时还无法确定此时的这群人中是否还有魄想会的眼线,不得已只得先装糊涂下去。 “此事说来话长,”鹋迁对螈寒说道,“我们在九年前审讯檀迟时得到了一些模模糊糊的信息,涉及到鸟族与鳍族高层的一些机密,所以一直没有行动。最近这条线索被一名鳍族罪犯重新提起,沿着这条线,我们就来到此处。因为牵扯到政0府高层,所以作为治安厅副厅长级别的我不得不亲自出动。”说罢,他很隐蔽地向鹭齐使了个眼色。 鹭齐跟随鹋迁多年,自然和老上司有相当的默契,赶忙应和:“是啊,是啊,这可涉及到我们鸟族联邦的高层,没办法只能我们副厅长亲自出马来跟这条线。” 螈寒半信半疑,不过这件事毕竟和他关系不大,也就没有深究下去。 蝶幸看了看受伤的鶶佐,“你伤得不轻,我这里还有一些外用的伤药。蝶拾,去我房间取来。” 蝶拾答应一声,走向姐姐的房间,一直冷脸瞪着螈寒的眼睛才从他身上移开。 “你弟弟他……怎么这样看我?”螈寒不解地问蝶幸。 蝶幸叹了口气,“唉,还不是因为我们俩离别得太久,在他看来,你这个姐夫根本不在乎我,不在乎他这个内弟。” “我怎么会不在乎你们?要不是……要不是……”螈寒欲言又止,“我要不在乎你们,能远隔万里从噬族边陲的洹峡山来到褐沥群岛见你们姐弟?” “这一切,都是夙鹃的安排吧?”鶶佐冷言道。 螈寒听自己无法说出口的话被鶶佐轻描淡写地讲出来,心中一阵愤懑,但终究没有发作,生生将对夙鹃的怨气咽回肚里。 这时,一阵脚步声从院外响起。众人随声看去,原来是夙鹃风一样地赶了回来。螈寒心里一阵烦乱,借故离开众人,帮助蝶拾找药去了。 “他们四个已经离开小岛,大家可以放心了。”夙鹃对众人说道。 没等其他人说话,负伤的鶶佐勉强从椅子上站起来,紧盯着夙鹃用极其冰冷的语气问道:“金科科长,他们四个走了,你是不是该对我们出手了?” 此时天空的雷电风雨逐渐止息,乌云散去,明月重回中天。但此时此刻寒夜依然,这座无名小岛上的杀意并没有随着鹤沣四个杀手的离去而消失。 第389章 再访瞰想湖 已过子夜,褐沥群岛在经历风雨雷电的洗礼后依然无法平静下来,而夜色中起伏不绝的海浪更是尤其汹涌。 鹤沣和她的三个手下坐在了空艇的内舱中,了空艇渐渐驶离无名小岛,舱里的几人一个个闷闷不乐,气氛十分压抑。 “可恶!咱们就这么回去复命?”椋芷忍不住忿忿地说,“上面也不知道准备了什么责罚在等咱们。” 凛锡更为老成持重,他向鹤沣问道:“鹤沣大人,这次行动可是高层非常看重的任务,否则三老院也不会把我们分散在麋源族和鸟族领地的几名顶级技师派到这边协助您,我想您也不能就此罢手吧?” 鹤沣从上了了空艇后就一直沉默不语,听凛锡问起来,没有立即回答他,只是反问道:“岛上除了他们之外的所有居民都解决了吧?” 檀迟点点头,“都解决了,没有活口。” “可不除掉目标,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椋芷怏怏地嘀咕。 鹤沣叹了口气,看着在手中摆弄的简易集音器怅然说道:“做些没有什么意义的事,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随即又向驾驶舱问道,“离沧琅城还有多远?” 驾驶舱内的引航员回答:“还有一百三十多超里,需要天亮后才能到达。” 鹤沣将集音器放回衣兜后才回答凛锡:“罢手?我自从加入超技团以来,哪次任务没有按会里要求完成过?只是这次……有些出乎我能控制的范围,比较棘手。” 椋芷有些好奇地开口问道:“说真的,头领您当时到底因为什么才命令我们撤退?那时咱们可占尽先机,我们仨缠住夙鹃和螈寒,鶶佐又丧失了战斗力,布谷和那个鳍族小子即使会冥想技,也伤不了您分毫,其余那些人不都是您捏在手心上的猎物吗?” “我再向你们确认一下,”鹤沣对三人问道,“你们真的没发现头顶乌云中有什么东西隐藏在里面吗?”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纷纷摇头,“哪有什么东西藏着?” 鹤沣默默点头,“既然如此,那我想得看来是没错的,我下令撤退也是最正确的决定。” 凛锡不明其意,“您到底什么意思?” “你们没发现,对方很多人也都没发现,除了布谷和那个会冥想技的鳍族年轻人。” “鹤沣大人,我注意到了布谷的奇怪举动。依您所说,整个战场上,只有您、布谷和那个鳍族年轻人发现了天空上的东西。”凛锡边回忆着边说道。 “不,你说错了。布谷并非发现了天空上的东西,而是呼唤来了天空上的东西。而且只有身怀玄族技艺之人才能发现它的存在。” 凛锡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说您试着用御空断攻击布谷,却被从天上传来的不明力量阻止呢。” “那是玄族之物!”鹤沣紧锁双眉,“看来会里的高层下达不得伤害布谷的死令不是没道理,或者即使咱们想伤害,实际上也伤害不了。只是……由此看来,这次任务的难度,比曾经任何一次都要高啊。” 凛锡转了转眼珠,凑近鹤沣低声说道:“鹤沣大人,单凭我们魄想会一方力量出手,也许会有些难度。但您别忘了,瞰想会里并不是铁板一块,几维系和零琴系之间的隔阂是难以消弭的,他们内部必然会有一场战争。我们不是也曾经和零琴系有过合作先例吗?” 凛锡的这番话,倒是不经意间提醒了鹤沣,她本来一直暗淡的眼神中重新泛起了光亮。 是的,他们当中,还有那个人! 面对鶶佐的质问,夙鹃先是一愣,随即“噗嗤”笑了出来。她伸手抓起斜背在肩的方形提包,向鶶佐挥了挥,“你还记着九年前那件事呢?你这人可真能记仇。” 鶶佐面无表情地回答:“但凡是威胁到布谷君人身安全的宗宗件件,我都会牢记在心。这是我作为她贴身护卫的职责所在。” 夙鹃故作惊讶,“我威胁过布谷的安全吗?我怎么没有印象了?” 鶶佐有心再去和她争辩,脑海中传来布谷意识: ——她没有威胁过我的安全,不必在此事上纠结了。—— 鶶佐有些不忿,但既然主人交代了,只好说道:“看在刚才你保护了蝶幸一家,我不和你计较了。但你若还要打主人的主意,我会和你拼死一战。” 夙鹃耸了耸肩,“我九年前就和你说过,我的目的只是希望布谷能住在这里。要是鹤沣那些人再来,我依然会像今天一样不遗余力阻击他们。” ——或许你们忘记了一件事。——布谷意识选择了夙鹃、螈寒、鶶佐三人进行沟通。——我早已决定不再是瞰想会的一员了,也不是什么玄族代言人。不管你们对我是何态度,我只是布谷而已。—— 夙鹃和螈寒皆是一愣,但夙鹃冷笑一声,“布谷君,这仅仅是你个人的决定,但实际上算不得数的。” “凭什么?”鶶佐反问。 夙鹃抬手指向布谷的左眼,“就凭这个。” 鶶佐一下就明白了,她是指代替布谷左眼的今古宙源石碎片。 “你如果真想和瞰想会一刀两断,这块碎片就必须还给玄族人。但实际上你根本无法归还,我说得没错吧?”夙鹃继续说道。 她的话让布谷沉默不语,鲮朗走近她身边,抱了抱她的肩膀,“布谷,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你做的任何决定,我都会全力支持!” 布谷抬头看看鲮朗,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庞,心中打定了主意。 “走!跟我去瞰想湖。”布谷开口对鲮朗说道。 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尤其是鶶佐,他知道布谷在和鲮朗接触的这九年里,从没带他去过瞰想湖,毕竟悯雀的墓在那里,布谷生怕因为鲮朗样貌的原因使自己无法控制情绪,有可能导致瞰想湖意识空间崩塌。 “布谷君!你……”鶶佐刚想劝阻,布谷意识已到了他脑海。 ——不要紧的,我不会去忆岛,我只是去找颜鸳。—— 第390章 暗恋的起源 就当鲮朗莫名其妙时,布谷从身上取出白色和灰色两块石头,那是欲念遐和暗谷梦两块源石碎片,同时施展出冥想技,一下便打开了布谷意识通道,拉着鲮朗连头也不回一起消失在了一道光墙当中。很快,光墙消失。 其余在场的人,除了鶶佐以外,都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惊诧莫名。 “布谷和鲮朗去了哪里?”蝶幸问道。 “他们去了瞰想湖,布谷用她的意识,借助构想源石的力量搭建起的一个精神空间。我们当初从遥远的云河流域来到你这里,也是通过瞰想湖空间,很快就到了。” “那布谷为什么突然要带鲮朗去瞰想湖?”夙鹃对鶶佐问道。 鶶佐叹了口气,“可能就是因为你那句话,我大概能猜出布谷心中所想,她也许是想彻底摆脱瞰想会和玄族人的牵绊,和她喜欢的人平平淡淡度过此生吧。不过我看她很难如愿啊,今古宙碎片不是她想剥离就能剥离的。”随即,鶶佐恶狠狠地说道,“夙鹃!要是如果她因为你的这番话强行剥离今古宙碎片,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和你善罢甘休!” 夙鹃一皱眉,“不是吧,这你也要赖在我头上?好吧好吧,怕了你了。万一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使出全力和你一战,绝不会坐以待毙。” 鶶佐瞪着夙鹃,“到时候等着瞧吧!” 布谷拉着鲮朗的手,经过一道耀眼光洞后,两人驻足于一处高坡之上。鲮朗四处张望,发现不远处有集市镇甸,高坡下像是个山谷,怎么看都不像是布谷所说的什么瞰想湖。 “这是哪里?”他向布谷问道。 布谷一时间也没识出此处是何所在,“这里……我也从没记得在我意识创造的瞰想湖空间中有过这样一个地方,”她随即又想了想,“嗯……不过好像我曾经到过这里……对了,似乎是月陆墓谷。哦,我知道了,这里是忆岛。” “忆岛?” “被我回忆所影响的思维空间,所以就叫做忆岛。远处那个集市叫翼彩镇,是鸟族领地里的一个镇甸,当初我和昙燕姐姐来过此地。昙燕姐姐……”布谷提起昙燕,悲戚感顿时直冲心头,眼泪几乎要掉出来。很快,她稳住情绪,用手抚了下自己的脸颊,“不管以前的事了,我得先想想怎么才能找到使者颜鸯……” 说到这儿,她不经意地往翼彩镇后的远处眺望,突然发现远处居然是座高耸如云的大山,连绵起伏一眼望不到边,其中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几处极大的山洞,洞口杵天杵地的。 布谷正纳闷那座大山从何而来,耳边传来鲮朗的喊声,“咱们先下去吧!也许你要找的人就在镇子里。” 正在望着出神的布谷被鲮朗的话叫醒,寻声看去,他已经下了高坡,正向月陆墓谷谷口走去。 “你怎么倒比我还着急?”布谷追了过去,拉住鲮朗的手。 “我只希望你能尽快完成心愿,我们能不再被外界干扰地在一起。你难道不这样想吗?” 布谷脸一红,心中升起一阵暖意。于是更加牢牢地握住鲮朗的手,走到月陆墓谷之中。 “谷里有我父亲裕彤和叔叔显辉的墓,我想去祭拜一下。”布谷对鲮朗说道。 鲮朗自然没有异议,随着布谷走到一处墓圈前,墓圈中伫立着两座墓碑—— 长人族长领族启牧氏裕彤之墓 长人族寻民族俚维氏显辉之墓 墓碑旁堆放着一些还未干枯的芊菱条,像是不久之前有人祭拜过。 鲮朗十分庄重地向墓碑行了大礼,随后看了看身边的布谷,见她一直眯着眼睛,既不悲伤,也不专注,更像是有什么别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你发现了什么吗?”鲮朗问道。 “显辉叔叔的墓碑……我曾经打开过,里面有治疗我血散症的珍贵药材菀芯粒。但今天看他的墓碑和当年的似乎不太一样啊。” 鲮朗虽然不清楚布谷所说的不一样体现在哪,但他根据与旁边布谷父亲的墓碑相比较,还是大概能看出其中的古怪之处。 “你是说……你这位叔叔的墓碑上的字,字体和你父亲墓碑上的截然不同?” 布谷摇摇头,走进墓圈之内,用手轻轻抚了一下显辉墓碑上的字,突然这些字立即变了样子。 翼彩镇端禽巷裕辉中隔使者待此 “这是……”显然鲮朗也看见了显辉墓志铭的变化。 “颜鸳这家伙,非要搞这么一出。他要是答应和我见面,在这里不好吗?”布谷有些不满地自言自语。 “他这样是不是告诉咱们就去这个地址找他?” “翼彩镇的端禽巷,是父亲和叔叔生前住过的地方,这里说‘裕辉中隔’或许是指他们两家宅子当中相隔的地方。可我曾经去过那里,两家宅子之间只有一堵墙,哪会有相隔的地方呢?”布谷不解地说道。 “也许当年如此,现在早已物是人非了呢?” 布谷听鲮朗说这话,有些哭笑不得,“喂,你想什么呢?这里并不是真正超地世界鸟族的月陆墓谷和翼彩镇啊!这里只是我忆岛上的一处思维构筑的地方,哪里谈得上物是人非啊!” 鲮朗尴尬地吐了下舌头,“哦,是哦,我把这事给忘了。” 布谷没再理会他,走出墓圈,向山谷外而去。鲮朗紧跟在她身边,羞赧地拉起她的手。 “我说鲮朗……” “嗯?”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拉着鲮朗的手,走在从月陆墓谷通往翼彩镇小路上的布谷问道。 鲮朗有些发懵,“呃……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了?” “是不是九年前咱俩第一次见面,你就有这心思了?” 鲮朗尴尬地一笑,“你就别拿我开心了,那时咱俩可都只有十岁左右吧?哪会有那种心思?不过……要是从我的样貌上来看,你当时先喜欢的我,或许更符合实际吧?” 原本鲮朗的话更有戏谑的意思,但布谷一本正经地回答:“也许你说得是对的,我当年第一眼看到你,那种心情真是没法形容。我甚至怀疑自己再次回到了曾经的环界俱乐部,懋然姐、昙燕姐、鳞良哥、六凌、老蝼他们会在你身后一个个地出现,和我打招呼。我喜欢那时的生活,真的,虽然十分短暂,但毫无疑问是我人生最初九年当中最快乐的时光。” “所以,我的出现……” “你的出现,让我幻想着能找到当年的感觉。但同时我又非常恨你有这副模样,你有这副样貌,但你为什么又不是我的悯雀哥呢?悯雀哥真真切切地死在我的眼前,还有懋然、鳞良、昙燕他们。你不会懂的,当时我多么想大哭一场,能让自己知道自己还在乎他们。可是那该死的‘冥想零帆区’的砺炼,让我只能麻木着看着他们死去,然后埋葬,然后祭奠,然后……怀念恐怕都做不到了。唉,做不到了……” 第391章 老家伙们 鲮朗边走边看着身边的布谷喃喃着低语,甚至看不出一丝的情绪波动,他十分心疼地想搂住布谷的肩膀,让她靠着自己,以便能寻到些许安慰。但刚伸手触到肩头,布谷如同触电一般,猛劲抖了下肩膀,扭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拉着手就好,别弄别的事。”布谷轻轻说道。虽然声音低沉,但在鲮朗心中如同一颗爆炸物被点燃。 “哦——好吧……好的。”鲮朗有点不知所措。 “不好意思,你别介意,”布谷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捏了下鲮朗的手背,像是给他的歉意,“还是那个问题,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鲮朗抬起头,望向远处的那座高山,心中涌起万千波澜——是啊,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布谷的呢?这真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啊! 布谷发现他抬头看得出神,像是在思考如何回答自己的问题,于是接着说道:“你不用害羞,就算是你十岁时第一次见到我就喜欢我,也没什么的。” 鲮朗若有所思地摇摇头,“不,不是的。我也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你,但我能肯定,绝不是在岛上第一次和你相遇时。” 布谷笑了笑,“也是,那时的我其实挺丑的。你能喜欢那时的我?除非你头脑中有异物!” 鲮朗一本正经地说道:“布谷,我不是喜欢你的样貌,我只是觉得和你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尤其是在我父亲去世以后,我似乎感觉生活中一刻都不能没有你在身边。刚刚你说你和你的悯雀哥他们在一起的短暂时光是你生命最初九年当中最快乐时光,而对于我来说,和你在一起的这九年,才是我十八年生命当中最快乐的时光。我希望你也是,否则我可比你的快乐时光要长得多啦!” 布谷被鲮朗并不可笑的笑话逗乐了,她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捂了捂嘴,不置可否。 “怎么?你不是吗?” 布谷含笑着摇头,“快乐不快乐,只有经历过更多的苦难,才能真真正正感受得到。我已经经受过足够多的苦难了,不想继续如此,所以才下定决心来找颜鸳,把这块今古宙碎片归还给他们玄族人。” “你确定他能同意帮助你?” “不知道,但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途径。” 布谷简单地告诉了鲮朗所有关于她与玄族之间的关系,包括自己左眼的今古宙源石碎片、自己经历过的“冥想零帆”砺炼,还有使者颜鸯等等过往的一切,鲮朗听得津津有味。他们边聊边向前走,不多时就进了翼彩镇。又没走几步,他们来到布谷父亲裕彤的家。让布谷诧异的是,父亲裕彤家和显辉叔叔家当中居然出现了两根石头柱子,往柱子当中看,里面黑漆漆的。 “这里……怎么看都像是座宫殿的入口,只不过是袖珍宫殿。”鲮朗观察着眼前的建筑说道。 “看来颜鸯就在这里等着我们呢。”布谷毫没犹豫,迈步就向“宫殿”里面走去。鲮朗见布谷义无反顾,自己也只好不去多想,紧跟着走了进去。 等两人进到里面,顿时感觉豁然开朗,里面的空间完全不像外面看得那样狭窄阴暗,四下里尤其宽敞明亮。左右两排高大石柱延伸到宫殿最深处,每一侧的两个石柱当中都有人形雕像,样貌奇形怪状,各不相同。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鲮朗心生忐忑,惶惶不安地问布谷。 “是玄神殿,供奉玄神的地方。” “那这些……就是玄神吗?” “不,他们只是那些老家伙。真正的玄神像在最里面。” 鲮朗向大殿最深处望去,发现最深处的正中的确有一座石像伫立在那,但让他奇怪的是,自己怎么看都看不清那座石像的样貌,感觉它模模糊糊的,只有轮廓能让眼睛分辨出来。 他刚想凑近过去看个究竟,布谷停下脚步死死拉住他的手,不让他再向前分毫。 “布谷君,你来了!”一个声音从正中的神像旁边传来,颜鸯那高大宽阔的身影出现在玄像边,原先后背上的一对如同犄角的东西,已经相当宽大。 “对,我来了。颜鸯使者,我们好久不见了。”布谷说道。 “对你来说,确实是好久不见。但对于我,咱们只是相隔几十日而已。” “你为什么会让我来翼彩镇找你?” “否则在哪?环界俱乐部吗?你执意带着身边这个样貌特别的男孩儿,我会选择在粉荆树下的四座墓碑边见你?” “难道不能在镜岛?” “镜岛?那你还带着他有何意义?” 布谷沉默了。的确,如果身处镜岛,鲮朗就只能面对他自己。 “你们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都没听懂。”鲮朗莫名其妙地问布谷。 “这么说,你知道我带他来此的意义喽?”布谷没有理会鲮朗,继续和颜鸯说道。 “他是你下决心的根源,以至于他的出现,这里才会有那座大山。” 颜鸯的话让布谷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不管怎么样,我要你和他们玄族人说一声,今古宙碎片不要寄存在我身上了,让他们拿走。” “不用了,他们已经清楚了你的心思,但恕他们不能从命。” “为什么?” 布谷刚问到这儿,突然左边的一座雕像开口说了话:“因为你无权给玄神发号施令。” 右边的一座雕像也开口说道:“因为你会死的。” 又是左边的另一座雕像说道:“因为这不是你说了算的。” 右边又有雕像说道:“因为玄神需要你。” “因为你命既如此。” “因为今古宙已离不开你。” “因为你是玄神唯一看中的人。” …… 整个大殿中随着两旁所有雕像的说话,沉闷的回声震得布谷和鲮朗两人耳根隐隐作痛,不得不捂住耳朵,咬牙忍受着这种摧心振灵般的震颤。 等回声消失,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颜鸯已经来到他俩近前。 “因为你是玄神发现超地世界中唯一的斥零体质,所以必须由你掌控今古宙。”颜鸯轻声说道。 “什么是斥零体质?”布谷问。 “简单点说,就是最接近玄族人维支部的体质。” “你说的维支部,是玄族的一个分支部族吗?” “是的,玄族共有七个分支部族,其中一个就是维支部。在我的权限范围内,能告诉你的最多就是这些。” “那他们……”鲮朗环视了下两旁的雕像。 “他们是瞰想会中能与玄族人有思想接触的十八通识,也可以叫超地世界的十八通识员,在布谷的口中,就是一些老家伙。” “他们都是谁?都分布在各个族群领地之中吗?”鲮朗继续问道。 “问到此处,就是边界了。”颜鸯一本正经地回答,“通识员分散于超地世界各个族群,有些是政0府机构的高层,掌握着族群联邦政0府的大权;有些是技师领域的精英,身怀各项高超技艺;有的则隐居山林,不问世事;有的游走于各个领地之间,市井田园皆有其身影。” “可……”鲮朗还想再问个究竟,布谷打断了他。 “可他们说的这些原因,究竟是不是玄族人的意思?我的斥零体质,到底对今古宙碎片剥离我身体这事有什么影响?” “瞰想会本身就是玄族人创立的组织,十八通识员所有的话,都是代表了玄族人的意思。这也是他们和我之间的区别,我是玄族人的传话人,而他们是自己领悟的玄族人之意。” “他们和我有什么区别?我不就是所谓的‘代言人’吗?” 颜鸯摇摇头,“他们当然和你不一样,通识员只是代表了瞰想会之意,而你则是整个玄族在超地世界的代言人,根本不能同日而语。所以这也是为什么魄想会会下达无论执行什么任务,都不得伤害你的死命令。” 第392章 今古宙剥离方案 他的话让布谷和鲮朗同时想起了鹤沣他们四个魄想会顶尖杀手袭击小岛的情景,难怪鹤沣会说她不会动布谷。 “至于斥零体质的你,如果要将源石碎片剥离,势必会让整个瞰想湖思维空间崩塌,冥想零帆砺炼随即功亏一篑,你的思想清零,精神将陷入永夜之暗。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你的小男朋友也不会答应的吧?” 布谷对颜鸯如此语气顿生反感,“我偏要这样的结果,怎么样吧?” “不……不行,布谷,你不能这么任性!我不允许!”她身边的鲮朗无端激动起来。 “你不允许?你凭什么不允许?”布谷气哼哼地反问。 “因为……因为……”鲮朗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但他内心中绝不会让布谷精神沦陷,他很清楚颜鸯所说的精神陷入永夜之暗代表着什么。 “你该听听他的意见,”颜鸯说道,“否则你将他带来又有何意义?” “我有些后悔了。”布谷恨恨地回答。 刚说到这儿,她突然感觉身子被一双强健有力的臂膀猛地搂住,刚想挣扎弄清楚状况,嘴巴像是被一股温热湿漉的东西包裹得严严实实。这下她才猛醒,竟然是鲮朗把自己紧紧抱在怀中,嘴唇深吻着她的嘴。 布谷心中一阵羞恼,使劲想挣脱开鲮朗,但无论怎样也摆脱不出他的怀抱。 好一阵,鲮朗才松手。布谷一把将他推开,气急败坏地瞪着他,“你……你这是做什么?” “这就是我给你的原因。” 布谷使劲喘着粗气,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又一阵红。缓了不多时,走近鲮朗举起巴掌“啪”地便给了鲮朗一记耳光,然后反手又要打,让鲮朗一把将她手腕叼住。 “你干嘛打我?难道你曾经说喜欢我都是假的吗?”鲮朗不甘地问道。 “这就是你所谓的混蛋原因?”布谷的语气格外激动,转头向大殿外喊道,“鶶佐!你给我进来!” 话刚出口,大殿外出现一道闪光,随即一溜烟跑进一人,正是鶶佐。 “主人!有什么吩咐?” “他!他出手害我!你赶紧把他……”布谷看着鲮朗恶狠狠地说道。本想让鶶佐来教训一下鲮朗,但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鶶佐丝毫没有犹豫,立即托起筠榄杖,施展出析蕨术,杖底部的尖头直戳向鲮朗的胸膛。只听得“噗”地一声,血光迸溅。 布谷让颜鸯的言语和鲮朗的冲动相激,心中异常羞愤,头脑一热才召唤鶶佐来到瞰想湖臆境的玄神殿门前。可等血滴溅到了她脸上,才猛然清醒了下来。 “等等!住手啊!”布谷撕心裂肺地喊道,一把将鶶佐推开,抱住躺倒在地紧闭双眼的鲮朗,“鲮朗、鲮朗……悯雀哥……悯雀哥!你醒醒!你别死啊!” 摇了好一阵,鲮朗幽幽转醒,“布谷……布谷……你别……别给他们……今古宙,我……我不能没有你!” “我不给他们今古宙了,我不给他们了,你别死啊……” 鲮朗勉强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右肩窝,“好疼啊,鶶佐下手可真是够狠的!” 鶶佐长出了口气,走近拍拍布谷的肩膀,“还好颜鸯在旁边用了个侧力,让他躲开了我对他致命之处的攻击。放心,他不会死的。” 布谷见鲮朗睁开双眼,立即破涕为笑,脸蛋贴到他的胸前,抱得愈发紧了。 “哎……哎……布谷,先松开!先松开!疼死我了!” 布谷估计自己的拥抱压痛了他的伤口,赶忙放开鲮朗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坐起来。 “鲮朗,对不起,是我不好,你伤得严不严重?”布谷关切地问。 鲮朗紧皱双眉,看样子是在努力忍着剧痛,不过脸色并不太难看,应该没有性命之虞。 “主人,这里还有我的事吗?”鶶佐站在一旁问道。 布谷狠狠瞪了他一眼,“怎么没有?你这家伙真没眼力价,赶紧给治伤啊!” 鶶佐尴尬不已,不好意思地蹲下身,用筠榄木杖结合柔蕨术给鲮朗敷上伤口,颜鸯也在身上取出一粒药丸,让鲮朗吞下去。很快,鲮朗的伤口便止住了血,疼痛感也减轻了很多。 “布谷,我还是想劝你,别放弃你左眼的这块今古宙碎片,我真的不想失去你。”鲮朗被布谷搀扶着站起身,第一句话仍然是在规劝她。 “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咱们再也不分开了。”布谷含泪笑着回答,然后又和鲮朗抱在一起。 正当两人忘情相拥之际,玄族使者颜鸯突然脸色一变,像是得到了什么指示,低声用一种很像是唱歌的语调喃喃低语着。 “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布谷发现了他的异样,好奇地问道。 “或许还有另一个途径可以满足你的愿望。”颜鸯说道。 “取下今古宙吗?不,我已经改变主意了……” 鲮朗赶忙说道:“布谷,也许使者颜鸯有让你不必付出那样高昂代价的办法呢?不妨听听。” “这位小朋友说得没错,刚刚玄神已经了解了你的心愿,还有你们俩十分动人的感情,他们决定给你另外一条路。”说着,颜鸯看着大殿里左右各九尊雕像,“十八通识员虽然没有像你一样的斥零体质,但他们每人都有一块构想源石碎片作为斥零体替代物,才使他们能有作为领悟玄神之意的能力。” “构想源石碎片?那我之前得到的那三块……” “是三位通识员遗落的三块,他们或者因为亡故,或者因为战乱等等变化,遗失掉源石碎片,也就失去了通识员的身份。” 布谷仔细回想,悯雀哥他们给自己收集到的三块源石碎片,一块是来自冥邃群岛的深邃冥碎片,它的主人应该是鳞良哥所属璇瑚族中的长辈;一块是从长人族联邦政0府议员梵冀那里夺来的欲念遐碎片,估计主人是长人族构想能源开发部里对欲念遐源石的研究人员;另外那块是沐萧从密山城博物馆得到的暗谷梦碎片,它先前的拥有者应该是噬族技师公会的一名高级技师。按照颜鸯所说,这三个人就是这十八个老家伙中的成员。 “你所说的另外一条路是?” “以十八通识员身上的十八块源石碎片作为替代物,来替换你左眼的今古宙碎片,就能避免出现刚才我所说你的精神陷入永夜的情况了。” “可我的悯雀哥已经帮我收集到了幽森幻、欲念遐两块构想源石了,难道不能作为交换吗?” 颜鸯摇摇头,“莫非你要抛弃安葬着悯雀他们的忆岛?” “抛弃……忆岛?” “那两块源石是你瞰想湖空间的构建支柱,是不能拿出来作替代物的,否则这个空间就会崩塌。我可以给你打个比方,那两块源石好比是你思维中叫做“瞰想湖空间”房子的顶梁柱,而你左眼的今古宙碎片则是这座房子的大门。你如果硬将大门封闭,里面自然是漆黑一团,无法再见天日。所以必须用十八块源石碎片作为替代物,将今古宙碎片大门替换出来。” “必须是十八块碎片?少一块也不行吗?”鲮朗不解地问。 “孩子,你哪里知道今古宙碎片的价值岂是其他源石碎片可比的?对于斥零体质的布谷来说,十八块源石碎片无法像今古宙碎片一样,也就勉强可以支撑得住意识通道对她的精神压力,到那时你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穿梭于超地世界和瞰想湖臆界了。” 布谷笑了笑说道:“这不打紧,已经算是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那我们该怎样得到那其余十五块源石碎片?”鲮朗问道。 “去瞰想会的总部,布谷所说的老家伙们都应该在那里。” “瞰想会总部又在何处?”布谷紧接着问道。 颜鸯摇摇头,“我不知道。” 布谷和鲮朗同时一愣。 “你作为玄神使者,竟然不知道瞰想会的总部在哪里?”布谷有些不可思议。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早就告诉过你,我既不属于瞰想会,也不属于魄想会,我只是个给玄族人跑腿的而已,怎么会知道瞰想会内部的事情?” 鲮朗失落地说:“那你的话等于白说了,找不到他们十八通识员,源石碎片对于我们不还是镜花水月吗?” 颜鸯哈哈大笑:“哈哈哈,小朋友,我不知道不代表其他人不知道啊,有一个人就知道,你们可以去问他。” 布谷和鲮朗听闻此言,眼前都是一亮,“是谁?”两人同时脱口相问。 “他叫鲳霆,鳍族的临渊族人。” 鲮朗皱了皱眉,“临渊族人?那可是鳍族在超地纪元前的皇族,身份高贵,那么说他住在沐洲城喽?” “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布谷,你会感到更为亲切。” “哦?是什么?” “他是昙燕的丈夫。” 第393章 寻踪憎恨玄神之人 “嚓”地一声,火焰燃起。 两人在逐渐适应了黑暗空间中突如其来的耀眼光亮后,才有意识地开始从身边这些无法被点燃的图书书脊中寻找。 其中一人说道:“喂,我说,就剩下这一处了,如果还找不到,咱们该怎么办啊?” 另一个手把火台的人说道:“除非那东西根本不存在,如果其他地方没有,就只有这里会有了。” 两人仔细查看着,从前排查到后排,从下行查到上行。 “玄族代之以言者如果最终选择了零琴乐谱,并且保证和反射面相融合,咱们这些辛苦就不会白费。”手把火台之人说道,口气是在给另一人宽心丸吃,但实际上他自己心里都没底。 “融合限定还有多少时间?至少据我所知,期限早就该过了。” “我才不信布谷只有这么点能耐,否则当初选择她的时候,支部联盟的老爷们就该一票否决,谁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想必是不会有差错。” “哎,等等……”另外那人叫住他,“在那!” 火台顺着那人指过去的方向照亮后排书架的角落,在尘土积累当中,一条很厚很厚的书脊格外显眼。上面纵向写着几个玄文——“零琴档曲全录”,两人眼前一亮。不过很快手握火台之人感觉有点不妥,他发现这部书上的尘土明显比周边少很多。 “有人来过?”他低语自问。 “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 另一人伸手取下那部厚厚的书,掸掉表面的灰尘,在火光的照耀下粗略翻了几页。 “就是它,没错。” “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呢。” “有什么不对劲的?别总疑神疑鬼的,先拿出去再说。” 两人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边走边随性谈起来。 “我还记得那时你在湖边说,布谷不会被他们放过的,这一晃,超地世界时间都过了十年了,你现在还这么觉得吗?” “为什么我会改变想法?就因为这部书里的东西?” “不不不,我不是指零琴乐谱。刑流当年的计划算是百分百成功了,十一个通识员都是这么说的。虽然咱们并不以通识员的判断为依据,但从侧面也能基本反映出实际情况了。” “但你不能否认,零琴乐谱的影响是不容忽视的。这部书里的东西,唔……可不能轻视了哦!” “哼,也许……”他看了看感觉有些违和的书脊,“也许还有更难以判断的变数在等着咱们,就看他的决心了。” “他?” “对!他!” 鲮朗对颜鸯的介绍没有显出什么奇怪的表情,布谷却尤其吃惊,她对昙燕这个名字太熟悉不过了。 “你说的鲳霆,竟然是昙燕姐的丈夫?” “是的,他们是在1256年结的婚,后来他们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只知道,鲳霆这个人十分憎恨玄神。” “他竟然憎恨玄神?这是为什么?” 颜鸯摇摇头,表示他并不清楚其中缘由。 “我倒是听昙燕姐生前提过一两句她丈夫,但她似乎欲言又止,含糊其辞。看来他们之间肯定有一些不可告人的隐秘之事。” “鲳霆他现在住在沐洲城吗?”鲮朗问道。 “是的,他可是临渊族人,没有理由不待在沐洲城。” “那咱们去找他吧。”鲮朗拉起布谷的手,跃跃欲试地说道。 布谷没有依着鲮朗,停在原地没有动。 “不,先不去沐洲城,我想先去环界半岛的溯月城。” “溯月城?为什么要去那里?”鲮朗不解地问。 “因为有一块构想源石碎片在鸟族第九大队指挥官鹩晖那儿,而且他原先还是作为鸟族边界区间委员会委员的昙燕姐的下属,有可能会了解一些当年昙燕姐和鲳霆之间的事情。去一趟算是一举两得,一是取回源石碎片,另一方面也可以侧面了解了解鲳霆这个人。” 鲮朗担忧地说:“可我记得你和我说过,那已经是九年前的事了,难道鸟族第九大队还驻扎在环界半岛吗?鹩晖指挥官也还在溯月城?” 一旁的鶶佐插过话:“这尽管放心,鹩晖和他的第九大队现在仍然驻扎在环界半岛,因为当年昙燕建设边界环网时,就规定了第九大队十年的驻防期,而且鹩晖一直作为最高指挥官维护和使用着边界环网,这也是当年布谷交给他深邃冥碎片时的前提条件。” 鲮朗这才恍然大悟,看来布谷当年早就有所预料源石碎片将来会取回。 “我们出发吧。”布谷对鶶佐吩咐道。 鲮朗涨着脸不好意思地问道:“那个……布谷,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吗?” 布谷看了看他,有些好笑,“你去做什么?后面就没你的事了,你还受了伤。唔……好吧,那你跟着我走吧。” “布谷,你的意识通道已经在玄神殿殿门搭建好了,你们出了大门就到了目的地。”颜鸯对三人说道。 布谷没有回身,只是举起手向后面做了个感谢的手势,便同其他两人走出了玄神殿大门。 颜鸯莞尔一笑,“这孩子,还是那么要强。” “那么,他呢?”一个声音从大殿最深处的那座看不清样貌的雕像处传来。 颜鸯登时脸色严肃起来,“您是说……他?” “我已经在愿岛找到了《零琴档曲全录》,只是其中发现一些蹊跷之处。尤其是对于他,如果零琴乐谱没有完整收录,他千辛万苦得到的那块破空臆源石就毫无意义。” “您的意思是……” “有必要时,帮帮他。” “零琴系的事情,也需要我插手吗?我毕竟只是个跑腿的而已。” “这并不算你越权,我会在支部联盟那边有所交代的。” 颜鸯还是有些为难,“这恐怕……” “怎么?玄神的话你还有什么异议吗?” 说话间,颜鸯背后的两支如同翅膀一样的东西突然向外弯曲,颜鸯随即痛得跪伏在地。 “不敢!不敢!玄神有指示,我去做就是了。” 言必,颜鸯才摆脱了痛苦,勉强从地上站起来。 “我只是说有必要时你再出手,如果他自己应付得来,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颜鸯频频点头,“是是是!我会照您的话去做。” 他唯唯诺诺地接受过玄神的指令,心中一声轻叹,想来布谷的命运实在太过多舛,无奈自己迫于压力,无法再为她做更多。 第394章 环界俱乐部的新主人 布谷、鲮朗、鶶佐三人刚走过玄神殿大门,眼前一片豁然开朗——只见碧海蓝天,飞鸟徐徐,格外显眼的就是那棵魂牵梦萦的粉荆树。唯独和想象得不一样的是,树下没有那四座坟墓和墓碑,当然,也没有她的“糖豆”。 “这里是什么地方?”鲮朗好奇地问道。 “这是我出生、长大的地方,和我的悯雀哥。” 布谷走到粉荆树前,“这棵树在我出生时就已经长在这里,现在它丝毫没有变化。”她边说着,边张开双臂抱住几人粗的树干,同时闭上眼睛,像是追寻着自己儿时和悯雀哥在一起的快乐时光。鲮朗和鶶佐都没有打搅她,让她自己安安静静地抱着大树许久。 “哎!你们是哪来的?”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布谷寻声看去,鲮朗和鶶佐也扭头观望,是一个穿着利落的中年男子站在对面房子的门口冲他们喊着。 ——小鸥哥哥!是你吗?——布谷认出了说话之人,用意识信息对他问道。 那人一怔,有些不可思议地左顾右盼了一阵,不知道是谁在和自己说话。 布谷赶忙迎了上去,来到那人面前,表情如同见到久未谋面的老友。 ——小鸥哥哥,是我啊!—— “你是?”中年人一时没有认出来,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布谷。 ——我是布谷!我是布谷啊!—— 那人瞪大了眼睛仔细端详眼前这位亭亭玉立、秀美端庄的美丽姑娘,这才注意到她左眼上的黑色眼罩。 “布谷!你真的是布谷君啊!”他不顾一切抱住布谷的肩膀,激动得热泪盈眶。 布谷身后的鶶佐和鲮朗明白了,这人应该是布谷儿时在这里陪伴她的熟人。 ——小鸥哥哥,我是在用意识信息和你交谈。我是通过冥想技建造的意识通道回到这里的,和我一起来的是鶶佐和鲮朗。—— 她招手将两人招呼过来,和小鸥一一做了介绍。 小鸥显得格外兴奋,甚至有点语无伦次,“布谷君,快十年没见你了,你现在还好吗?如今住在哪里?有没有想我们啊?我们环界俱乐部的老伙计们都很想念你呢!” 布谷向小鸥简单地介绍了自己这些年住在鳍族褐沥群岛的经历,又向他打听了她不在时环界俱乐部的情况。 “自从当年你和昙燕离开俱乐部,往云塔特区而去后,我们这里就全部让第九大队接管了。毕竟咱们这儿本身也是秘密兵站嘛。鹩晖指挥官很重视兵站的建设,将原先驻扎在兵站的人员扩充了两倍的人手,同时这里也是环界半岛边界环网的重要监测站点。至于俱乐部嘛……唉,我是从云塔城治安厅那里得到的消息,知道当家的在浊雨森林遇难。当时我们所有人都没心思再经营俱乐部了,不过因为鹩晖指挥官告诉我们,俱乐部是秘密兵站的掩护,不能说停业就停业。这不,我们这些俱乐部的老人就一直坚守到了如今。” ——辛苦你了,小鸥哥哥!那第九大队指挥部现在是在溯月城驻扎吗?—— “是的,不过因为十年驻防期即将满了,他最近正忙着调动换防的事,经常不在溯月城。” ——我们此行就是来找他的。原本通过意识通道可以直接就能到溯月城,但我还是想先来此。—— 小鸥点点头,“我明白我明白。布谷君,将近十年不见,你现在都长成这么漂亮的大姑娘了,出落得这么水灵,竟然还没忘故地故人,我真为当家的感到高兴。” ——小鸥哥哥,您这话说的,毕竟我的童年都在这里度过,怎么会忘记你们这些亲人呢?—— 几人一起走进俱乐部,小鸥叫来当初俱乐部的老伙计们。布谷和他们分别打了招呼,然后在俱乐部里东看西看,感觉和童年时没有大的变化,只是经过装潢,比原先要崭新了不少。 “俱乐部现在是第九大队的进驻兵站的参谋官兼顾着打理,我带你们去见见他?” ——不必了,我只是想随便看看当初我生活过的地方,陌生人不见也罢。—— 小鸥见布谷如此表态,也就不再勉强。正带着三人准备离开俱乐部时,从门口进来了几名身穿便装的鸟族人,走在最前面的像是个头头,迎上小鸥和他打招呼,“有客人?这三位是?” 小鸥赶忙回答,“鸻历当家的,他们是布谷君和她的两个朋友。” “布谷?”这位叫鸻历的鸟族人大吃一惊,“您就是我们鹩晖长官时常提起的布谷君?” 布谷只是抬眼看了他一下,什么都没说。 鶶佐会意,抢到了前面回答他,“是的,这就是主人布谷,我是她的护卫鶶佐,我们这次来是找你们鹩晖长官有事相商。” 鸻历赶忙行礼,对他们说道:“鹩晖指挥官现在不在溯月城,他最近忙于边界驻守换防的事情,在环网区域附近和其他族群领地的边防军进行交涉协调工作。现在正在离彩明山口不远的梓玥集和麋源族边防部队的长官接洽。” 鶶佐回头看了眼布谷,布谷向他点了点头,随即鶶佐和鸻历说道:“我们现在就去梓玥集见鹩晖指挥官。” 鸻历不敢怠慢,命人迅速准备好一架了空艇,准备带着布谷三人赶奔梓玥集。 布谷在临行前,跟小鸥和俱乐部的老伙计们道了别,告诉他们以后有机会还会回来看他们,随后洒泪分别。 不到一天时间,鸻历就带他们来到了梓玥集。下艇之后,布谷发现这个边界小镇竟有重兵驻防,有鸟族部队,也有麋源族部队,戒备极其森严。 鸻历和驻防军士亮明身份,准备先去里面通报,鶶佐拦住了他,告诉他不必提前通报,布谷直接进去就好。 鸻历不敢违背,只好在前面引路,走到集子里一处富户的宅院前,告诉三人鹩晖和麋源族部队长官正在此谈话。布谷迈步便往里走,鲮朗跟在后面,鶶佐让鸻历就在外面等着,如果鹩晖长官叫他他再进去,鸻历点头称是。 第395章 鲳霆其人 三人走进宅院,来到厅堂回廊边,隐约就听见正房中有谈话的声音,像是一男一女。 “不管怎么说,鸟族的边界环网系统只是你们单方面的设置,我们就算原则上为保持边界稳定可以做更多的配合工作,但也不能你们想怎么样我们就得怎么样吧?”一个女子的声音铿锵有力。 “禾梃长官,我觉得你毕竟在朝耀山脉边界驻防差不多有四五年了,咱们之间也经常打交道,我们并不是强迫你们怎么样,边界环网系统是昙燕委员生前为这片边界区域各个族群领地能和平稳定谋求的福祉,从大家的利益来说,你还应该更积极配合我们才是。”这是鹩晖的声音。 “可你们的要求无论在《类种群融合意愿协定》原则上,还是以咱们签订的《溯月协约》来讲,都有些过分吧?我们朝耀山脉边界构想质联络仪的共享联络密码,你们要求得至少二级加密专线通道接入边界环网?这恕我难以从命。” 鹩晖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边界区间委员会的换防部署是由第十一大队的四个中队进驻环界半岛,控制边界环网系统,控制地区被压缩,只能以提高构想质联络仪的共享专线级别来弥补,还请禾梃长官理解。” “你们派驻多少兵力,控制地区压缩不压缩,那是你们的事,凭什么牺牲我们的构想质联络资源来弥补你们部署导致的损失?” ——你们争吵的还有完没完?—— 一个声音同时在他们思维中如闷雷一般响起,两人登时就是一惊。 “谁?”鹩晖和禾梃不由自主地朝四下观望,这时布谷、鶶佐和鲮朗三人出现在厅堂门口。 “你们是谁?守卫去哪了?”禾梃有点紧张地问道。 鹩晖仔细端详了布谷,发现了她左眼黑罩的标记,立即就明白了。 “布谷?你难道是布谷吗?”他立即站起身上前迎接。禾梃听他说这个女孩儿是布谷,也赶紧离座相迎。 “鹩晖指挥官,我们又见面了。”旁边的鶶佐接过话。 “哦!对对,知更无言,知更无言。”鹩晖想起了布谷的政策,知道她不会跟自己说话,所以也不觉奇怪,将布谷让到厅堂正座。鶶佐向鹩晖介绍了鲮朗,鹩晖不敢怠慢,把鶶佐和鲮朗让到布谷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叫勤务兵献上茶点。 禾梃也十分恭敬地走近布谷,行了一礼,然后对布谷一本正经地说道:“代言人您好,我是瞰想会代理绿科科长禾梃,向您致意。” ——你是绿科科长?—— “是的,自从我师傅沐萧故去之后,我便受命代理绿科科长一职。” ——是谁给你下达的指令?—— “是一位瞰想会通识员。” 布谷明白了,是玄族人通过麋源族的一个老家伙受命于她,那些老家伙真是无处不在呢! “布谷君,这么多年没见,怎么今天突然到访?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吧?”鹩晖问道。 ——鲳霆这个人,你认识吗?——布谷开门见山问道,丝毫没拐弯抹角。 鹩晖听到这个名字,立即就是一惊,似乎触碰到了什么禁忌。 “布谷,你问的是……鲳霆?”他将这个名字加重语气重复说了一遍。 “是的,主人来此就是为了向指挥官你询问一下这个人的情况。”鶶佐说道。 “鲳霆?这个名字好像我也有耳闻。”禾梃插过话。 “哦?你知道他?”鶶佐颇感意外。 “我是早年间听我师傅沐萧说起过这个人,他可是个传奇人物。” “那说来听听……” 鶶佐刚想让禾梃继续说下去,布谷意识传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脑海中。 ——我不要听什么传奇故事,我只想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鶶佐和禾梃都激灵一下,不敢再说下去。而鹩晖眉头紧皱,像是在组织语言,想着如何对布谷介绍鲳霆这个人。 ——指挥官,你就从他的妻子昙燕姐说起吧。—— 布谷给鹩晖一个提示,鹩晖也清楚,提起鲳霆,就没法绕开昙燕。他叹了口气,徐徐向众人讲起了有关鲳霆和昙燕的往事: 那是离现在时隔十八年前的事了,也是第一次谧洛山之战后的第二年,鸟族联邦军委会因为谧洛山之战的受挫而决定提拔一批青年军官,我便是其中之一。但在委任军职时,边界区间委员会也提出用人要求,将青年军官中的一部分转到第九到第十二大队的中级军官序列当中,当时看中我的就是昙燕。 不过我被调到第九大队任命为第二中队的中队领官后,却没有直接派到边界区间委员会的布防地区,而是随昙燕进驻了当时已经被无限期搁置的构想能源工程局,这让我很是不解。本想问问昙燕委员其中缘由,但自己毕竟只是个新提拔上来的新人,上级的命令自己没有权利问询原因。 进驻局里不长时间,边界区间委员会像是从外部族群联邦里请来了几位研究构想源石的专家,据说是帮助鸟族重启构想能源的研究工作,我们驻军的任务就是保护这个秘密工程的安全。当时我十分不理解,明明鸟族自己有一大批构想能源的高级研究员,不知什么原因革职的革职、遣散的遣散,而如今又找来外族的研究专家来继续开发,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后来我明白了其中缘由,革职遣散研究专家,其实都是做给某个秘密组织看的假象,边界区间委员会中有一些和这个秘密组织对抗的另一组织成员,提出了这个方案。当然现在咱们都清楚,这所谓“另一组织”就是瞰想会,昙燕就是这个组织的成员。 他们请来的外部族群的研究专家中,有一位脾气古怪、放浪形骸的鳍族人,据说他是参加过开发冥邃群岛“深邃冥”构想源石鳍族研究员之一,他便是鲳霆。 所谓脾气古怪、放浪形骸,是指他无论在冥邃群岛开发“深邃冥”源石时期,还是来到鸟族工程局,都对其他构想源石开发专家的见解不屑一顾。他不仅对自己的学术理论极其自信,更不想只停滞于利用构想源石能源的层面,而希望研究更深一层,发掘出构想源石的来历。另外在生活上,他是个十足的酒鬼,让人厌恶不堪。即便如此,他负责领域的开发进度仍然是最快的。是的,他是个学术天才。 第396章 从沉默到强势 不久之后,他和接待外族研究员的昙燕互生情愫,私下里发生了关系。那时的昙燕正是女人最成熟美丽的年龄,魅力让鲳霆难以抵挡。工程局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此事,只是由于项目属于高级机密,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不方便谈论,两人的夫妻关系成了既定事实。 再后来昙燕身怀有孕,鲳霆便有了退出工程的想法。可不知什么原因,昙燕突然意外流产,鲳霆似乎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毁掉了他所负责工程项目的大部分资料,并口口声声说一切灾难都是玄族人带来的,他此生要诅咒所有玄族人。 “他们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故,让昙燕流产,还使鲳霆受到那么大刺激?”鶶佐问道。 鹩晖摇摇头,“我当时只是负责保卫工作的,内部发生的事,我哪有资格了解。不过事情过去很长时间后,我曾经问起昙燕,她让我别多问,而且命令我不许向任何人再提起此事。” “那后来事情是怎么收场的?”鶶佐继续问道。 “之后鲳霆被逮捕,并通过上层渠道引渡回了鳍族领地。由于他是临渊族人,根据鳍族内部法案,他最多只被限制自由,限于沐洲城第五海层以下行动,并且不得再参与构想能源开发工作。至于昙燕,自然也离开了工程局,调回了边界区间委员会,她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样,工作一如既往地投入。” 鹩晖说罢,布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与此同时,在一边一直没有吭声的鲮朗脑海中突然闪过布谷的话: ——和我出来一下。—— 鲮朗先是一愣,见布谷缓缓往外走,只好尾随她一起走出厅堂。 “主人!你要去哪?”鶶佐不明所以,也想跟过去。 ——你们别跟过来。—— 布谷在鶶佐、鹩晖和禾梃的思维中留下话。三个人不知怎么回事,彼此看看,无奈只得等在屋里。 两人走到正厅右边的回廊角落,布谷停下脚步,紧盯着鲮朗问道:“你是玄神的信徒吗?” 鲮朗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她向自己问这么一句是何意。 “我……不是啊,我们鳍族人没有笃信玄神的传统。” “那你憎恨玄神吗?” “呃……也没有啦。在我们眼里,就算玄族人再怎么神秘莫测,他们也和咱们一样,都是超地世界平等的一份子,称不到‘神’字,更谈不上笃信或者憎恨。” 布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但愿我们都是平等的。”说完,她没再说别的,安静地走回了厅堂。 鲮朗被弄了个糊里糊涂,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布谷把自己叫出来就说了这三句话有何用意。 再回到正厅后,布谷不再使用意识,而是开口向鹩晖和禾梃说道:“朝耀山脉边界的麋源族构想联络信号,对接鸟族边界环网的级别定在一级,就这样,你们两方不必再争吵了。鶶佐、鲮朗,我们起身去溢海之城找鲳霆。” 鹩晖和禾梃见布谷发了话,不敢再有异议,就算是彼此互相让了步,都可以接受的方案。 鹩晖命人叫来了送布谷三人来的参谋官鸻历,让他护送他们赶往鳍族领地。布谷摇头表示不必,自己通过冥想技意识通道便可到达。只是让鹩晖将九年前交给他的深邃冥碎片原物奉还,鹩晖一直随身携带着,此时便取出交到布谷手中。 “可是……沐洲城又称为溢海之城,不是他们鳍族人的话,如果没有必要的设备,可无法在城中呼吸的。”鹩晖提醒道。 鲮朗说道:“不要紧,以前我父亲带我去沐洲城,偷偷留下了几块栖滤晶,足够布谷和鶶佐用的。” “栖滤晶?是什么?”鶶佐问道。 鲮朗回答:“栖滤晶是其他族群之人进入沐洲城时放在鼻子里的东西,有那东西就可以随意进出沐洲城了。” “那么说栖滤晶就是水下呼吸器喽?可你们海猎的时候为什么不用这东西?” 鲮朗摇摇头,向鶶佐解释:“栖滤晶并不是什么水下呼吸器,而是一种族群验证标志。沐洲城虽然完全在海平面以下,但城市里并没有被海水所淹没,而是我们鳍族族群融合时,淬炼的族群共通介质来开辟出的海中庞大空间。这个空间就是沐洲城,对其他族群的身体介质完全不能相容,必须通过栖滤晶中的鳍族介质进行融合验证,才能进入沐洲城。” “原来是这样,难怪在翎鲟之战时,鸟族军队最后无法攻入沐洲城,敢情是这么回事。” 鶶佐正感慨之时,布谷已经迫不及待施展出冥想技,打开了意识通道。“鲮朗、鶶佐,我们走。”说罢,一闪身便消失在光墙之中,鲮朗和鶶佐紧随其后。 他们仨再次经过忆岛的玄神殿,颜鸯像是刚从他们离开时转过身。布谷对他连理也不理,径自走向大殿最深处的那座模糊不清的神像前,如同是警告一般地说道:“他再怎么憎恨你们,也只是说说罢了,想想你们曾经怎么对待过他吧!希望我这次可以见到平平安安的他。” 然后很勉强地再次施展冥想技,打开返回褐沥群岛无名岛的意识通道,带着后面两人回到了蝶幸的家。 “她这是在威胁我吗?” “看上去是的。” “这孩子,已经从沉默变成强势。” “可她毕竟面对的是玄族人啊!” “嗯——也许这是个新课题,值得我们再研究研究。” 等三人回到蝶幸的家,夙鹃、螈寒、鹋迁、鹭齐,还有蝶幸、蝶拾姐妹悉数俱在。见到三人再次出现,先是吃了一惊,然后纷纷凑过来问东问西。 “我们走了多久?”鲮朗问道。 “已经十二天了,”蝶幸回答,“夙鹃和螈寒两位科长怕那四个人再回来,又招来了十几名会里的人员到岛上,都是鳍族的技师。不过……咱们岛上的乡亲……都被害了。呜呜呜……” “什么?有这样的事?是那四个混蛋干的?”鶶佐听闻此言,怒发冲冠。 第397章 溢海之城 “那天我跟在他们后面,亲眼目睹。”夙鹃说道。 “你!”鶶佐狠狠瞪着夙鹃,“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的屠杀?” 夙鹃不以为然地瞟了眼鶶佐,“我清楚我一个人不是他们四个的对手,况且我也没有这种义务。” 鶶佐见夙鹃如此态度,不由得将怒火转移到她的身上。刚想冲她发作,布谷意识在他头脑中响起。 ——现在不是追究那些事的时候,和我走。—— 此时布谷欲再次施展冥想技,打开意识通道前往沐洲城。可刚刚头脑中有这一念想,突然感觉脑子好像万把钢针刺痛一般,同时心口灼热难当,喉咙发腥,随即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朦胧中,她似乎又回到忆岛,粉荆树、四座墓碑、风麟子、玄神使者、恋人鲮朗……一幕幕情景、一张张面孔纷纷出现在她眼前。但她心里清楚,这些都是自己昏厥之后的幻象,她不明白的是,为何自己会受伤昏厥?自己施展冥想技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况。 ——因为你使用得太过随意任性了,它可不是你任意跳跃空间的玩具!—— 一个声音传到她脑海里,是和布谷意识完全不一样的意识信息。 ——你是谁?是玄族人吗?—— ——我们不久之前见过的,在玄神殿。—— 布谷恍惚中想了起来。 ——你是最里面正中的那座神像?为什么你当时不现身出来?—— ——我为什么要现身?有那个必要吗?—— ——那你怎么现在又出现在我意识里?—— ——因为我得提醒你,不要过度使用冥想技频繁打开意识通道,那可是需要消耗今古宙源石碎片很大能量的,而且你还年轻的身体可承受不了这样任性使用技艺的压力。—— ——那你告诉我,颜鸯所说的办法是真的喽?十八块源石碎片真的可以替换我左眼中的今古宙碎片?—— ——他是我们玄族人的使者,说的话自然不会有假。但我提醒你,所有你的选择,最终都只能由你自己承担后果。—— 布谷不明其意,自己的选择究竟会有什么后果? 正当她还想再问什么,眼睛猛然睁开,发现自己躺在鲮朗的怀里,肩膀被鲮朗紧紧地抱着,旁边还有鶶佐、夙鹃、螈寒三人。而周遭像是在一辆宽敞的艇身或者船舱之中,空间颠簸不绝,身体一直晃悠着。 “我这是……在哪?”布谷轻声问道。 “我们是在去沐洲城的宽体船上,你已经昏迷了三天时间了。”鲮朗回答。 “主人,我们都很担心你,本想等你苏醒以后再上路,”鶶佐在旁边插话,“可你在昏迷中一直在念叨着马上要去找鲳霆,还紧紧拽着鲮朗不松手。我们实在没办法,只好带着你,蝶幸兄妹和金科的人找到支船,我们五个就商量决定前往沐洲城。” “你有好几次几乎把我弄窒息了!” “是吗?真对不起。”布谷不好意思地躲开鲮朗的目光。 “没关系,我知道你的心情很迫切,虽然使者颜鸯提出了那个办法,但咱们还是得慢慢来。你可能是施展冥想技太过频繁,承受不住那么大的身心压力,身子格外虚弱,别乱动,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告诉我。”鲮朗安慰布谷道。 布谷心里暖暖的,鲮朗猜得一点都没错。于是她头使劲往鲮朗怀里一扎,再次闭上眼睛,“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只是感觉很累,你能抱我再睡一会儿吗?” “睡吧,我一直会陪在你身边。”鲮朗吻了下布谷的额头,温柔地说道。 不知为什么,布谷感觉到安全指数在此时突然飙升。她握着鲮朗的手,感受着异乎寻常的暖意,直到再次甜甜睡去。 等她再醒来时,发现身边只有鲮朗,而其他人都没了踪迹。 “我这是睡了多久?其他人都去哪了?” “我们马上就要到溢海城了,夙鹃科长联络到了瞰想会在附近的金科成员,在溢海城周边的临时联络点先驻扎下来。鶶佐和螈寒他们都去帮忙了。” 布谷用力从鲮朗怀中站起身,舒展了下筋骨,沿着舱门走出宽体船,发现面前是一处规模极大的港湾。各种各样的商用民用的海船、了空艇、悬翼机……几乎都挤满了港口,上下船的人络绎不绝,只不过几乎都是鳍族人。她往港口内陆望去,竟然是一座一眼望不到边、由海岸、廊桥、晶质房屋组成的城市,没有任何二层以上的楼房建筑,而且全部凹陷到海平面以下。房屋如同排列整齐的层层鱼鳞一般,鳞次栉比,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层次鲜明、晶莹剔透的炫目线条,颇为亮丽壮观。 “这便是沐洲城?所谓的溢海之城吗?”布谷惊诧于眼前看到的景象,对身后的鲮朗问道。 “没错,很漂亮吧?”鲮朗笑着回答。 “布谷,你应该去过云塔城,”不知什么时候,夙鹃来到两人面前,“云塔城是往天空修建的城市,而沐洲城正好相反,是往大海深处修建的城市。它并非没有高层建筑,而是高层建筑都只往下建造。” “我们什么时候进城?”布谷对夙鹃问道。 “先别急,我们要去临时联络点见一位对临渊族比较熟悉的鳍族老会员,看他有没有鲳霆踪迹的情报。” 说话间,鶶佐和螈寒也赶了回来。 “联络点已经安排妥当了,有咱们会里二十多人,保证安全。”螈寒报告说。 “那也未必吧,难道他们不是零琴系的?”鶶佐反驳道。 夙鹃一笑,“你不必对金科的人有太多顾虑,他们只听从于稚痕的指令,我可使唤不动。只不过有螈寒在,他们总归是要给同是几维系的灰科科长一些面子吧。” 螈寒不想和鶶佐、夙鹃斗嘴,中间劝解道:“少说两句吧,我们先去联络点。” 布谷此时心情格外好,不光是和螈寒亲密地牵着手,还对沐洲城这样的奇迹之地充满了好奇与兴奋。可她还不知道,这样一座奇城之中,究竟有怎样未知的危机在等着她? 第398章 未知的危机! 未知的危机! 对,没错! 毫无疑问就是未知的危机! 但到底是谁的未知的危机? 谁又能说得清? 此时的景国宏,面对着自己女儿,用一种如谜般难以捉摸的目光看向她。在这样的复杂场合下,该怎么和她说? 是啊,危机近在眼前,可到底是谁的?她的?她的?还是他的? “爸爸?”景心琳口中吐出这两个字。很显然,她的语气中绝不只是疑问和尊重,还有更复杂的意味。 “琳琳,跟我来。”景国宏板着脸对景心琳说道,然后径自向大厅外面走去。 景心琳一改往日的不羁与执拗,乖乖跟在父亲身后。途中经过莫先生的轮椅,她瞟了一眼这位今天她第一次见到、样貌颇似虞佳的男人,突然觉得他身上的某样东西,或者说某种气质让自己有些不寒而栗。没错,绝对可以用“不寒而栗”这个词语形容。 而莫先生没有理会景氏父女的离席,叫来身后的助理秦羡,对她耳语了几句,秦羡点点头。 随后秦羡用麦克对大厅里的人说道:“诸位贵宾,刚才出现了点小插曲。在此向大家澄清,莫董的谜题不会专门针对谁,所有在场的诸位都是平等的,谁得到答案,奖励自然就会归谁所有。常小姐既然第一个得出了正确答案,这个游戏的胜者自然是她。那么接下来,我们就继续虞佳小姐的生日会,请莫董和虞佳小姐一起切生日蛋糕。有请——” 莫先生自己摇着轮椅来到蛋糕前,和虞佳一起举起餐刀,各切下一块蛋糕放在纸盘中。莫先生冲虞佳递了过去,用洪亮的嗓音说道:“祝你生日快乐!” 虞佳道了谢,同时很礼貌地接过去。但她手中的蛋糕却没有交给莫先生,而是和在场所有人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径直走向盛天悯。 “盛先生,谢谢你能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而且也感谢你第一时间发给我祝福信息。”说着,她将手中的蛋糕递给盛天悯。正当盛天悯百感交集地把蛋糕盘接到手中时,虞佳低声对他又说道:“我的是左眼,零色眼镜框。” 盛天悯一愣,他不由自主看了眼离着不远的莫先生,他的眼镜已经重新戴上,是灰色的眼镜框,一下子便明白了虞佳告诉自己的是什么。 “脖子,蓝色的颈带。”他也低声对虞佳说道。 虞佳皱了下眉,只是一瞬间的事,随后又重新舒展了笑容。 “那她呢?”她继续问道。 “心脏,白色的环饰。” 盛天悯说罢,感觉虞佳的手明显一颤。 “我知道了,真糟糕!” “真糟糕”这三个字让盛天悯心中也是一惊。难道虞佳那所谓“望维”的厄运迹语就从这三个字中体现出来?他正想再向虞佳问个究竟,可她已经让莫先生叫去招呼别的宾客了。 愣神之时,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怎么?还在念着旧情呢?”唐晨出现在他身后。 “哪有,你没听见吗?他都管我叫盛先生了,哪还有什么旧情可念?” “可毕竟发生在景大小姐不在的当口,这倒是巧得很啊!”唐晨的话有些阴阳怪气。 盛天悯用拳头捶了他一下,“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的事到你口中就没好!” 唐晨笑嘻嘻地指指大厅门,“你的女票可和你未来老岳父出去不短时间了,你就不去看看什么情况?” 盛天悯沿着唐晨的手指向门口看去,大厅门是虚掩着,看不到景氏父女的身影。他心里也不由得嘀咕起来,将蛋糕盘放在桌上,走向大厅门外。 出得大门他没有见到景氏父女的身影,四处查看后,发现大楼一层走廊尽头拐角处的消防通道里,有两人正在轻声交谈。 “好吧,如果您说得不掺水分,这一趟在我这儿说没问题。只是……他们的方案是不是过于仓促了?”这是景心琳的声音。 “也是没办法的事,虽然行程早就定好了,但方案还有很多细节无法敲定,所以你胡敬译伯伯才有必要来这么一趟。至于说到你的梦,我又不是解梦大师,能说出什么子丑寅卯来?”景国宏说道。 “不对,您一定知道什么,难道魏叔叔什么都没和您说过?我才不信呢!” “琳琳,他也不是神仙能掐会算。我倒觉得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刚才我告诉你的事,一定得对盛天悯守口如瓶。小盛那人我还是了解的,他可不是省油的灯。” “我明白,我不会透露给他的。” 盛天悯在走廊里听了个真着,心中不禁画个大大的问号——景心琳和她父亲究竟要瞒着自己什么事呢? “但问题是,你终究会和他坦白,到那时候……” “呵,到时候,我知道该怎么和他说。”景心琳笑了一声说道。盛天悯听出,那是一声惨笑,心里更是忐忑。 “好了,既然你心里有数,我就不多说了……”景国宏说道,但语气中仍有些担心。 听这话他们父女的谈话马上要结束了,盛天悯赶紧快步走回大厅。很快,景氏父女也去而复返。两人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各自来到自己的圈子中。 景心琳找到盛天悯,看他正愣愣地发呆,用手肘顶了他软肋一下,“哎!发什么愣呢?刚才我不在,是不是又回味和你前女友的甜蜜往事呢?” 盛天悯见景心琳完全没有受和他父亲在外私下碰面的情绪影响,自己也就不好把事情说破。刚想怎么答对她,身边的唐晨凑了过来,“嘿,你真是问到点子上了,这家伙趁你不在,可算是找到和旧爱说话的机会了。你是没看见,俩人几乎脸贴脸地说悄悄话呢!” 盛天悯一下子红起脸来,同时发现景心琳的脸色由晴转阴,想必是要和自己干上一架。可让盛天悯没想到的是,景心琳没有冲自己发脾气,反倒转身面向了唐晨,“怎么着?我男人干啥事你还管得着吗?今天虞佳过生日,我们来就是给人家送祝福的,什么旧爱新爱的,我认可,咋样?” 第399章 神秘感一闪而过 唐晨被景心琳这一顿雷烟火炮噎得说不出话,好半天才缓过劲,“好好,算我嚼舌头根子行了吧?你们俩刚好上几天啊,那么快就一个鼻子眼出气了?怪我嘴欠!”说着,没好气地灰溜溜找维娅寻求安慰去了。 “刚才我……”盛天悯还想再解释两句,被景心琳用手使劲掐住了他的嘴。 “你少废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和她说了我们俩的梦?” 盛天悯嘴被掐得说不出话来,只好点点头。 “她也告诉你她的了?” 又点点头。 “她的是什么?” 盛天悯指指自己被掐得撅起来的嘴,意思是不放开怎么回答。 景心琳松开手,“别以为刚才唐晨说的话我都没放在心上,我心胸没那么宽阔,以后可别叫我知道你还和旧爱有纠1缠。说吧,她都告诉你什么了。” 盛天悯揉揉脸颊,“她说,左眼,零色眼镜框。” “左眼?零色?”景心琳回头去找莫先生,发现他正和自己的父亲谈着什么,戴着的眼镜上有银灰色的镜框,尤其是左眼镜框上沿,被灯光映出一条显眼的灰色线条。 “看来我们三个的梦起发点一样,过程一样,情景一样,但终结之处各不相同。这是不是意味着……”景心琳边看着莫先生边说,似乎是说给盛天悯听的,似乎又不是。 正出神间,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来到他们俩近前。 “盛哥,景姐姐,两位有空吗?” 盛天悯和景心琳转过身,发现是常倩,手里还拿着获得的奖品。 “你有什么事?是要炫耀炫耀你游戏中获得的优胜?”景心琳没好气地问道。 “不不不,景姐姐,您别误会。我是想把这个……”说着,她把盒子向景心琳面前一递。 “你这是……什么意思?”盛天悯不明白她的意图。 景心琳把眼一瞪,伸手把盒子推开,“干嘛?你赢了就是赢了,别拿这东西来寒碜我们。” 常倩赶忙否认,“不是您想的那样,”说着,她打开盒盖,将里面五十万元奖金银行卡交给景心琳,“我住院时您和您的父亲母亲帮我垫付的费用,用这里的钱给您还上。还有……”她看着里面的古书,封皮崭新,明显是被修补过的,“这本古书本来不该作为奖品出现的,我和两位坦白说,我父亲更需要它,我猜莫先生是知道的,所以这次我能获得游戏优胜,十有八九都在他的掌控当中。我是想说,以两位的智慧,如果不是安排好的结果,这东西本该属于你们。” 景心琳并没有感到惊讶,淡然一笑,“本来我不想说破,可既然你有自知之明,我也不计较了。至于钱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她把卡又退还给了常倩,“只是,你父亲他为何偏要你来交给他呢?难道莫先生不行?” 常倩有些左右为难,“这钱……” “钱的事咱们私下再说,”盛天悯劝解道,“不过我想知道,你的父亲究竟是哪位?” “我的父亲名字叫胡敬禅。” “胡敬禅?可是……他姓胡,为何你却姓常?” 常倩微微叹了口气,“我是随我母亲的姓,至于其中原因……唉,说来话长了。” 盛天悯还想再问究竟,景心琳打断了他,“那是人家的家事,你一个外人就别刨根问底了。” 没办法,盛天悯只好作罢,“好吧。那位胡敬译和你也有关系喽?我听你管他叫伯伯。” “他是我父亲的哥哥,我的大伯。这次从家乡来之前,就和我打过招呼。至于为什么非要我把这本书交给父亲,那也是个很曲折的故事。” “好了好了,既然又涉及到个曲折的故事,你也别在这样的场合下长篇大论了,有机会咱们再详谈。”景心琳说道。 常倩向他们俩轻轻鞠了一躬,转身走回胡敬译和凌铎那边。景心琳冲盛天悯使了下眼神,盛天悯一下便看出了其中复杂的含义——你看看,刚才秦羡还说这个谜题所有人都平等,可实际哪是她说的样子?这里面有更深的水啊! 盛天悯也回了她一个眼神——确实,不光这里的水很深,对你我也看不透啊! 景心琳一皱眉,没有看出盛天悯回给自己眼神的意思。 望维集团的年会暨虞佳的生日聚会结束后,莫先生让秦羡招呼所有来宾到宴会厅用餐。但盛天悯和景心琳没有参加,两人和秦羡还有景国宏打了个招呼,景国宏让他们等一下龚鑫,叫他送两人回去。景心琳表示不用麻烦他,自己用手机上网约车就可以。 等出了大楼,往园区外走时,盛天悯回头望向后面的山坡,一眼就看到那座格外显眼的寺庙。 “你看,那里应该就是琉璃寺!” 景心琳好像早就知道似的,“怎么?你还想去他们庙里窥探一番?所有人都在公司大厅呢,你去那有什么意义?走吧。” 盛天悯想想也是,一座空庙有什么可看的。随即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哎你说,胡敬禅这个人,怎么让我感觉比今天第一次见到的莫先生还有神秘感?你觉得呢?”盛天悯突然对景心琳问道。 “那是你的心理作用吧?反正我没有这种感觉。” “心理作用?为什么这么说?” “当初咱们认识维娅的时候,她提起自己的祖母,你是不是觉得她祖母很神秘呢?等咱们在巴伦西亚的养老院里真正见到她时,你还有那种感觉吗?” 盛天悯使劲回忆了回忆,可当时的感觉他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嗯——也许你说得有道理。胡敬禅……可这个名字总让我有相当浓厚的兴趣,这要比见到莫先生的真容要更加吸引我。” 两人出了望维集团园区大门,在门口正耐着性子等手机上叫的网约车,身后有人在大声喊:“喂!能搭个顺风车吗?” 两人回头看去,发现竟是维卡莱娅。 “是你?怎么你不和唐晨一道回去?”盛天悯问道。 “和他?那个家伙还不够我烦的,我借口还有很多工作上的事忙,就自己跑出来了。其实也确实很忙。” 第400章 暗示盒子 景心琳对维娅一直有种既嫉妒又惺惺相惜的复杂感情,自从新年时她隐瞒飞机行程的事被戳穿后,景心琳心中就认为这个比自己年龄大几岁的西班牙裔德国女生,和自己之间有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不是年龄差异,也不是国界文化,而是思考问题的方式。同样是聪明绝顶的女子,景心琳虽然受盛天悯影响,已从纯粹逻辑至上思想开始向感性思想启蒙转变;而维卡莱娅似乎是天生逻辑思维与感性思维融会贯通的天才,或者说,无论是iq还是eq,她都有着极高的分数。这种人在景心琳看来十分可怕,那种考虑问题的冷静、世故、圆滑、周密,又不失沉着从容,自己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可就算是这样无懈可击的维娅,景心琳心中还是有无法理解的疑问—— “既然如此,我问句不该问的,你还会和唐晨结婚吗?” 维娅微微一愣,微弱到景心琳和盛天悯两个人根本没有察觉,然后很坦然地回答:“当然了,已经和唐晨,还有唐老师定好了。” “可是,你和他……” 景心琳还想继续问下去,维娅适时地打断了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自己清楚我在做什么,唐晨也许不是最好的选择,但对于我来说,却是最合适的。” “难道索尔多不是?”景心琳继续问道。 “唔……涉及到我隐私的事,我能不回答吗?” 这时,网约车及时赶到,冲淡了此刻互相骑虎难下的氛围。盛天悯赶紧拉开后车门,让景心琳坐进去,自己也坐在后排并肩和景心琳在一起,维娅自然而然坐到了副驾驶位置。 “gute verein8arung!(德语:安排得不错!)”维娅坐下后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景心琳能听出她说的是德语,但从语气当中猜不透她想说什么。 维娅只是呵呵一笑,没有回答。她对司机问道:“西班牙大使馆东边的路口,您路过那里吗?” 司机一皱眉,“这可和约车的线路差很多啊!你们到底去哪?” “没关系,我只是搭后面两位约的车。您不用为难,他们到了,我立即在手机上约您的车就好。” 司机一看一下有两单生意,觉得这趟有的赚,很爽快答应下来,发动汽车向城里疾驰。 “你们要回哪里?”维娅问后座上的两人。 “去我家。”景心琳回答。 “哦,那安全措施可要做到位。”维娅轻描淡写地说道。 盛天悯和景心琳脸同时一红,盛天悯赶紧解释:“你别乱说,我们可还没到那种程度呢!” “你们外国人是不是都这么开放?刚交往不到两个月,还是大中午的,理所当然就该做那事?是不是当初你和索尔多就是这么过来的?”景心琳没好气地反问。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从虞佳那已经了解到了你们昨天晚上做的三个梦了,在我看来,里面一定暗示着什么,我想到的是男女之事,所以我才那么说。” “哼,我从燕云姗那听说过,你学过美术。西方美术或许多少都和男女之事有牵扯,但也不至于满脑子都是这个吧?再说,你知道的这是三个人的梦境,你为何会想到只有我们俩的关系?虞佳就不算了吗?” “虞佳?当然算。只不过……她已经完成了圣子实体化,说明这种事是已经发生过的,而没有发生过的,不就是你们俩了吗?” 维娅的话实打实地冲了景心琳的肺管子,她虽然克制着不发作,但手指可毫没饶人。盛天悯的小臂突然感到一阵火辣辣地疼痛,咧嘴看去,原来是景心琳将他手臂狠命掐住,指甲都掐进了皮肤当中。 盛天悯没敢吭声,痛苦全都写在他脸上。从车前的反光镜中,维娅看得一清二楚。 “希望别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咱们都是成年人,在这方面所谓的东方西方真的没什么差异。所以——真没必要这样对你的男朋友。”维娅说得十分心平气和,“哦对了,还有个事,四月份集团的安排,也包括了唐老师、景老师他们,但我不知道有没有也包括你们两位?” “安排?什么安排?”盛天悯没明白她说的意思。 “包括了。”景心琳回答道,“怎么?也有你吗?” “当然了,那边的并购案需要我加快进度,时间很紧的。” 车行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景心琳家的小区门口,两人从后面下了车。维娅在副驾驶位置上探出头,从自己的提包中取出一个很精致小巧的包装盒,丢给盛天悯,颇有深意地说道:“还是有点准备好!” 盛天悯一头雾水,正要问此物为何,车子已经开动走远。 “她这是……”盛天悯看了看景心琳。 景心琳鼻子里哼了一声,仿佛早已明白维娅之意,“走吧,别管她了。” 两人一起进了小区,搭电梯回到景心琳的住处。进门后景心琳将双脚一甩,甩下两只鞋子,一头靠在沙发上。 “你很累啊?”盛天悯小心翼翼地问道,手臂上的疼痛还让他很不是滋味。 “累!可不累么!这个家伙真让人不痛快,”说着,她下意识地往阳台边的笼子看去,里面已经没有了她的宠物“图灵”,“那个莫董事长也是,你来我家就来,何必偷偷摸摸的,还弄死我的‘图灵’,今天没跟他急眼,我都觉得是奇迹!” “莫先生不是说会加倍赔偿你吗?就别纠结这事了。至于维娅……”他张开手看看维娅给他的盒子,上面全是德文,但从盒子包装上那暧昧的配图多少也能猜得出里面装的是什么,“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景心琳一骨碌身站起来,从盛天悯手中抢过盒子,“切,她能有什么好事,就是给咱俩一个心理暗示。这种小伎俩,我才不会上当!”说罢,她随手将盒子丢在桌子上。 “那个……她说的什么有关于虞佳的事,你还生气吗?” “我还以为你不傻呢!敢情我高估你了啊!”景心琳白了盛天悯一眼,“这件事我又不是今天第一次知道,她在车里这样装得很不经意似的提起来,无非就是故意给我上眼药呗,我索性随她的心思,将计就计。” “可你……你掐我掐得生疼可是实打实的啊!那你们说的四月份集团的安排,似乎就我还蒙在鼓里,是不是……在上午年会时你和景伯伯出去以后谈话得知的?” 景心琳从冰箱里取出两罐苏打水,递给盛天悯一罐,“按你的机灵劲,没理由猜不出来。我说亲爱的,我选男朋友可不是随随便便找个人就算的。” “但总归有我没法触及到的事情,如果猜测就能揭开所有谜题,那咱们的‘启明星体系’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盛天悯的话表面上蜻蜓点水,但在景心琳听来,似乎针锋相对的感觉尤为强烈。 第401章 三梦交汇方休 “啪”地一声,苏打水罐子被打开,她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然后抹了抹嘴巴,“不想猜的话,收集线索、分析情报、抽丝剥茧,我们一起享受解谜的乐趣,不也挺好吗?” 她将苏打水罐向前一举,盛天悯也打开罐口,两人罐子相碰,一起又喝下一大口。 “那这道谜题……我们该怎么解?”盛天悯指了指桌子上的盒子。 景心琳轻轻用两根手指捏起小盒,轻笑一声,“维娅这个家伙,真是深谙心理学之道,这种不入流的暗示能左右得了我们俩吗?” 盛天悯本以为她会顺手丢到垃圾桶里,然而她并没有那样做,而是用纤细的手指摆弄来摆弄去,眼睛眯成一条缝,像是对这个东西充满兴趣一般。 “哎,我说,要不咱们一起出去吃午饭吧,下午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回去了。”盛天悯说道。 景心琳眼神丝毫没有离开手指间的盒子,像是自言自语地呢喃道:“常倩赢了游戏,得到了个盒子,我们输了游戏,也得到了个盒子,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啊?” “有什么意思?”盛天悯莫名其妙。 “我、你,还有虞佳同时做了三个类似的梦,输了那个盒子,所以没有交汇到,这个应该算是个补救吧……”说着,景心琳将小盒的包装薄膜撕掉,打开盒盖,两只手指夹出一个薄薄的紫色方形包装袋。 盛天悯身子顿时一激灵,他也是成年人,一看便明白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心琳,你……” “有时候,即使对某些暗示心怀抵触,难免也会潜移默化地引导往一个方向前行,或许是你想达到的,又或许是你想拒绝的,你觉得今天会是哪种?”景心琳的身体逐渐靠近盛天悯,一直让嘴唇贴到了他的脸颊,“你选择吧!”她在他耳边低低地用气声说道,吐气如兰。 盛天悯没有说话,他用一个长长的吻回答了景心琳,然后帮助彼此完成了两人梦境的交汇之旅。 大约一个小时后,床上的景心琳温存地依偎着盛天悯的胸膛,摆弄着维娅给他们的小盒子,而盒子里已然空空如也。 “刚才到了那个时候,是不是和你梦里割断自己喉咙的感觉一样?”景心琳的语气柔弱无骨。 “感觉……很难说清,但我可以肯定,和跟虞佳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呃……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盛天悯原本以为自己说了不分场合的话,景心琳一定会嗔怒,但没想到怀里的她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意思,“不一样就对了。你说不清,我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刚才真的是那种梦中匕首刺进心脏的感觉,不仅疼,让我窒息,甚至还有种通透之感,仿佛身体不属于自己似的。所以我猜虞佳当时左眼刺痛之感一定和你交汇到了一起,她也一定和我的感觉不同。” “好像你身临其境一般,她当时虽然没有明明白白告诉我感受,但我从她的表情眼神中看出来,她就像你说的那样。而且……怎么说呢?很有某种仪式感。” 景心琳一骨碌身坐起来,找到内衣穿上,然后说道:“我可不想把这个作为什么仪式,很烂俗的说法。”随即她抚摸了下自己裸露在外的平坦腹部,“饿了,我们去外面觅食吧。” 两人穿戴整齐,景心琳一反常态地找了件紧身短款皮夹克,有很深的v字领,将她的修长健美的身形展现得淋漓尽致。盛天悯明白,她口头上不认可“仪式”这个说法,但实际上,她的确已经完成了这个“仪式”。 “你这是要去哪个时尚大街走秀吗?”盛天悯对正在穿自己唯一一双红色高跟鞋的景心琳问道。 “这双鞋我买了四年,一次没穿过,今天心血来潮穿一次,不可以吗?” 她使劲往脚上蹬着鞋子,似乎尺寸略小,但她尤其执着,丝毫没有放弃之意。在狠命一提之下,两只鞋子终于穿到了脚上。 正当她长舒了口气,准备出门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哎!帮我接一下!”她对盛天悯说道。 盛天悯拿起来看了下屏幕,随即递给了景心琳,“还是你接吧,是你爸爸打来的。” 景心琳拿过电话,皱着眉头接了起来,“喂,爸!我在家。你们那边完事了?……哦,她开心就好,没介意我和盛天悯半途离开吧?……哦,那就好。……啊?怎么回事?……哦,没什么事就好,让她好好休息休息。……嗯?盛天悯?……”她扭头看了眼面前的盛天悯,“他是和我在一起,我们准备去吃午饭。……您这话什么意思?……嗯,嗯……好吧,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和时间什么的没关系。……唔,也许吧。我没什么的,好得很,放心好了。……下周二我回去,您和妈不用惦记。对了,常倩告诉我她无论如何也要把咱们给她住院垫付的钱还上,我怎么说也不管用……那行,您看着处理吧。那就这样,再见,爸。” “你爸说了什么?”景心琳刚挂断电话,盛天悯便忐忑地问道。 “他们那边的宴会已经结束了,虞佳出了点小状况,和上次在《漫画之友》杂志的活动上一样,有点犯晕,可能是血糖低的缘故吧。现在已经不要紧了,莫先生已经把她送回琉璃寺休息了。” “那就好。还有,你刚什么说都是成年人,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和时间没关系。难道你父亲已经知道了刚才咱们的事?” 景心琳诧异地一咧嘴,“他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又没在我这里装监控探头,哪知道去?但从他和我说的一些很费解的话,我不得不认为,他恐怕猜到了我们俩今天发展到的程度。” “他说了什么?” “他说什么完全了解了虞佳、你,还有我,三个梦境之事,三梦相映,交汇方休。还让我们俩好好相处,做什么事都要彼此为对方负责。你觉得他这话还能有别的意思?” 盛天悯猛吸了口气,心想还能有什么意思,景主编肯定猜到了我和她女儿之间发展的程度,但这未免也快得不可思议吧? 不对,不对!盛天悯突然想到了虞佳的“望维”厄运,这其中一定有虞佳的原因,所以她才会再次晕倒,就和当初活动现场一模一样。 “没有别的意思,对吧?”景心琳继续说道,“可说不通的是,既然他猜到了我们有这一步,语气未免也太轻描淡写了。我可是他唯一的女儿,曾经极力反对过我找男朋友,如今发生对于他来说这么大的事,竟会这样从容地一笔带过?” 盛天悯轻轻点点头,心中却萌生出了一种假设——对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景国宏竟能一反常态地从容,或许只有唯一的一种解释,那个“厄运”很可能比景心琳的感情生活,还有虞佳的“望维”厄运更可怕、更直接。 第402章 名字中的咒骂 很显然,布谷眼前所见的,就是她十八年人生中经历过最不可思议的景观。 城中如刀切一般整齐排列的单层建筑,对应八个方向有八条纵向潜行通道,构成深沉厚重风格的沐洲城,与磅礴开放的云塔城形成鲜明对比。布谷众人从联络点进城后,由夙鹃带领着,来到东南方向的通道入口。那是一座庞大的圆形建筑,有若干个入口大门,鳍族的首都治安人员左右巡视,各方人员进进出出,看样子井井有条。 “都有栖滤晶吧?”夙鹃对众人问道。 “放心,我已经发给大家了。”鲮朗回答。 “进大门时,给治安官看一眼就行。”夙鹃叮嘱道。 众人随着人流走到通道大门口,除了鲮朗以外,各自展示了栖滤晶给门前的治安人员,然后很顺利地进入潜行通道内。 “沐洲城现在共有三十四层城区,未来还会开发得更深,”夙鹃向大家介绍,“这里不像云塔城那样,居住的层级高低与社会地位挂钩,这里只按照社会功能来划分。政0府机构、科技研发、城市职能单位在三十四层城区的中部,靠上的是治安、社会保障、商业金融等功能区域,靠下的则是交通、制造、教育等领域,城市居民混居各区当中。咱们要找的鲳霆,临时联络点里的情报员说得清楚,最近一次他出现在靠下的第三海层。反正他也被限制在第五海层以下,咱们找他应该不太费劲。” “可从最上面看来,沐洲城的每个海层都相当庞大,即便范围缩小到五层以内,你就能保证很快找到他?”鶶佐对夙鹃的话不以为然。 鲮朗解释道:“这你们可以放心,毕竟我是来过的,知道情况,沐洲城的城市层级越向下范围会越小。到了五级以下,应该只有海平面上城市范围的十分之一大吧。” 他刚说到这儿,发觉身边拉着自己手的布谷有些不太自然,扭头看去,见布谷眼睛瞪得大大的,扫视着正在下降的潜行通道周围的一切。就是这样的景观,让她觉得如此不可思议。 深沉的海洋包围着透明的潜行通道,透过通道晶壁,看到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超地世界海洋生物环绕在身边——聚光成甲的跃鲒、鱼虾双头的混游蚵、足有上百座房间大的红色触角巨怪赤润鱿……纷纷经过众人身边。布谷从握着鲮朗的手,到逐渐将他的胳膊紧紧抱住。 “布谷,很紧张吗?”鲮朗低声耳语,“我记得小时候刚认识你时你可不这样啊,怎么年龄越大,胆子反而越小了呢?” 布谷一噘嘴,“哼,你是在嘲笑我吗?” “没有没有,只是有点好奇罢了。” “这种景象,你第一次见的时候没有惊奇吗?” “没有啊,我觉得很正常的。” “哦对,也是,你是鳍族人。我当初虽然受过‘冥想零帆’的残酷砺炼,但只是针对情绪刺激带来的反应,而不是面对这样的奇景。不过,这种景象真的太不可思议了!哎,现在咱们到了哪一层了?” 鲮朗回答:“快到十层以下了,不久到了五层我们就会出离潜行通道。” 随着潜行逐渐加深,透明晶壁外的海水颜色愈发深邃,直到抵达沐洲城第五海层区,外面已是如墨一般漆黑。 打开通道大门的同时,广播中传来了一句鳍语,鲮朗说这是通知大家,海层五区到了,于是众人鱼贯而出,布谷则始终紧握着鲮朗的手,丝毫不放松。 “我们该怎么找?”螈寒左看右看,不得要领。 “情报上说,他多数时间是在饲务区域出没。最下面五层中,有饲务区域的是第二、第四和第五层,我们先从第五层的饲务区域寻起。” 布谷小声向鲮朗问道:“什么是饲务区域啊?” “就是鳍族城市中饲养海洋生物的牧区,一般在沐洲城海层的边缘。” 布谷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夙鹃取出便携式联络仪,查看了一下说道:“按照城区图显示,第五海层的饲务区域集中在西侧边缘,我们去那找找。” 五人不多时来到一处伫立着无数饲养格的超大院落,里面零零星星有几个正在作业的鳍族饲养工。有人见五个族群不一的陌生人进入,上前拦住盘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布谷、鶶佐和螈寒自然不知道他说的鳍语是什么意思,鲮朗和夙鹃迎上前。 “麻烦你,我们想找个人。”夙鹃开口说道。 “找人?找什么人?” “请问,你知道有个叫鲳霆的,经常来你们这里吗?” “鲳霆?”那人想了想,然后回头冲正在筛饲料的另一个工作人员问道,“嗨,老三,你知道咱们这儿有个叫鲳霆的吗?” 那人连头都没抬,只向这边摇了摇手。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应该没有这个人。” “只问他一个就能确定吗?” “老三是我们这里人缘最好的,上上下下他都很熟,如果他要不知道的话,那应该就没有了。” 夙鹃点点头,想转身离开。但鲮朗有些不甘心,径自走向那个叫老三的,拍拍他的肩膀问道:“这位大哥,您真的不知道有个叫鲳霆的吗?他可能不是你们这个饲务区的工作人员,只是经常来你们这儿闲逛。” 那个老三回头看了眼鲮朗,“不管是在这里干活的,还是来此闲逛的,我都认识,可没你说的有叫鲳霆的人。” “那个人有些放浪不羁、疯疯癫癫的,你们这里有这样的人吗?” 老三听鲮朗这么说,似乎想到了什么,放下手中的筛萝,“你这么说,我倒有点印象。这里之前确实经常来一个疯疯癫癫的人,嘴里总是骂骂咧咧的,好像什么族的人得罪了他,他满口都是对这个族群的诅咒。我们没事和他聊天,他似乎相当博学,什么都知道。但他说的每句话最后,都连带着一句诅咒,我们跟他聊很不舒服,所以不怎么受我们这儿人的待见。” “哦?他也许就是我们要找的鲳霆。”夙鹃闻声也凑过来。 “可他不叫鲳霆啊,他说他叫鲷璇。” “鲷璇?”夙鹃眼前一亮,“那你知道他现在住在何处吗?” “听他说他现在居无定所,住的时间最长的是在第二海层的饲务区。那里可不像我们第五海层,为了服务第一海层的封闭开发功能,第二层的饲务区基本都废弃了,如果你们找鲷璇,那里最有可能找到他。” “多谢!”夙鹃道谢后,和鲮朗一起回到布谷三人身边。 “怎么样?他在没在这里?” 夙鹃将打听到的情况向众人一说,螈寒有些泄气,“鲳霆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呢?” “按这个老三的说法来看,也许他所说的鲷璇就是咱们要找的鲳霆。”夙鹃说道。 “何以见得?”鶶佐问道。 “鲷璇——即钓玄,‘钓’这个字是鳍语中相当恶毒的咒骂之言。看样子他已经把玄族人恨到骨子里了。”鲮朗解释道。 夙鹃点头称是,“对,我听那个老三说出这个名字,一下就想到了这层意思,再加上先前有过一些不为人知的神秘经历,所以被流放至此的他才化名为鲷璇。” “你一个鸟族人,怎么对鳍族的风土人情这么熟悉?”鶶佐不解问道。 “虽然我隶属于鸟族,但在鳍族领地已经呆了十多年了,足迹踏遍了沐洲海、南渊海的各个海域岛屿,鳍族的那些事哪有我不知道的?” 第403章 混蛋丈夫 “夙鹃姐姐,你为什么不在鸟族安家落户,干嘛非要浪迹在广袤的鳍族大海之中呢?”鲮朗问道,“而且我一直不明白,你既然是瞰想会的金科科长,为何又放弃掌管金科?” 夙鹃沉默了一下,然后郑重其事地对鲮朗说道:“首先,鲮朗小弟弟,虽然你称呼我‘姐姐’其实并不合适,但我还是挺喜欢你这么叫的;其次,对于我个人的问题,我一律不予回答,同时也希望你不要再问起,尤其是关于金科的事,明白了吗?” 鲮朗和鶶佐都发现夙鹃绝美的容颜下,透出一丝凶戾之气,鲮朗顿时吓得不敢再问,而鶶佐则生出戒备之心。 五人通过潜行通道从第五海层下行到第二海层,这一层面积要比第五海层要小得多,只有不到五十个街区,而且很多基础设施都处于荒废状态。 经过打听,众人找到了位于第二海层北部街区角落的饲务区,看样子果然是被废弃很久,连一架完整的饲养格都没有,更别说什么海洋生物了。 “他会在这儿吗?”鲮朗问道。 “这儿也没人可再问,咱们就分散开来各处找找吧,反正占地面积也不大。”夙鹃说道。 于是五人分成三队,螈寒、夙鹃各一队,鲮朗、布谷和鶶佐三人一队。 “为什么咱们这队这么多人?”鲮朗十分疑惑。 ——因为我们俩不会分开。—— “因为我不会让布谷君离开我的视线。”鶶佐也回答。 螈寒和夙鹃无可奈何,只好照此安排行事。 三组人分开以后,很快鲮朗便有所发现。他见在一组饲养格架子和油布篷搭起的简易房舍里,似乎有个人横躺在地。旁边地上堆着不少空酒瓶和破破烂烂的衣服杂物,看上去就像个乞丐的窝。 “这里有人!”鲮朗惊呼一声,布谷和鶶佐沿着他所指方向看去,发现果然在光线昏暗的棚子里有个人半死不活地躺在光溜溜的地面上。 “把他们两个都叫过来,这位应该就是咱们要找的鲳霆。”鲮朗对鶶佐说道。 ——不必了,我已经告诉他们了。—— 鲮朗点点头,有点急切地走进棚子,想凑近和他打招呼。 ——别动他!他正在冥想联络!—— 鲮朗一愣,不明白布谷提示他的“冥想联络”是什么东西。 “难道他也会冥想技?”鲮朗问道。 ——他并不会冥想技,只是通过源石碎片将思维通道和别处建立联系,但一定不能有外部的干扰,否则他就会精神错乱。—— 正在此时,夙鹃和螈寒匆匆赶到现场,都发现躺在地上的鲳霆。 “就是他?”夙鹃边用手嫌弃地扇着难闻的气味边问道。 “对,布谷意识已经辨认出了他。不过,他正在‘冥想联络’,咱们不能中途打扰他。”鲮朗向他们解释道。 五人只好站在像具尸体一样的鲳霆周围,等待着他的苏醒。 不多时,躺在地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嘴里用鳍语嘀咕了句:“这帮混蛋!去他钓的玄人!”说完,他迷迷糊糊发现自己被几个人围在当中,顿时一惊,“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夙鹃凑近前向他摆了摆手,“鲳霆,你醒了?” 鲳霆揉揉眼睛,看见面前站定一个样貌风姿艳丽的大美人,脸上随即展开笑容,“哦哟哟!多少年不见,今天怎么有个这么漂亮的美女上门来找我?去他钓的玄人!难道我也不小心来次艳0遇?” 他的脸上露出了十分猥琐的笑意,看着夙鹃几乎口水都要流出来,让在场众人一阵恶心。不过夙鹃倒是丝毫没有介意,也冲他挑了挑性感的眉梢,“是啊,今天你确实会有场艳0遇,不过鲳霆,咱们还是先来谈谈我们想知道的事吧。” 鲳霆立即收起他猥琐的笑意,脸色一下变了,“鲳霆?你们……认错人了吧?我不叫鲳霆,我叫鲷璇。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说着,他豁然站起,想溜之大吉。 面前的五人岂能由他逃脱,鶶佐伸手叼住他的腕子,轻轻一掰,鲳霆立即惨叫一声,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们认错人了?”夙鹃装模作样地想了想,“鲷璇?玄族人有什么不好?他们在超地世界可是神一样的存在啊!” “神一样?呸!”鲳霆虽然被制着,但夙鹃的话冲了他的肺管子,“他们玄族人都是渣滓!恶魔!我钓他们祖宗!”鲳霆突然发起飙来,众人都是一惊。 ——你不会忘了昙燕这个人吧?—— 鲳霆的头脑中如同闪回一般出现了这么一句话,让他登时闭上了嘴,呆愣愣地不再吵闹了。 ——你知道我和昙燕姐之间的关系吗?—— 这句话不仅鲳霆听得真着,同时也传入在场所有人的头脑中。 “昙燕?……谁在说话?什么昙燕?”鲳霆左右看看,不知道声音从何而来,但他很快就感觉自己有点反常,赶紧重新装回原状,“管他什么呢!去他钓的玄人!” ——告诉你,昙燕姐,她已经死了。—— 鲳霆头脑又是一抽,这回他无心再装下去,“昙燕死了?谁?到底谁在说话?”他有些歇斯底里地喊着。 夙鹃对他说道:“昙燕是你的妻子吧?她都已经死去九年了,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吗?” 鲳霆一听,显出一脸不可思议,“昙燕她真的死了?你们骗人!” “鲳霆,这个女孩儿是亲眼看见昙燕被害的见证人,你如果真的很在乎昙燕,最好和她谈谈。” 鲳霆还想再次否认自己的名字,但思维中感觉自己似乎被一只眼睛死死盯着,容不得他说出违心之言。 “好吧,我……我是鲳霆,但我也是鲷璇,你们爱怎么叫怎么叫吧。这个姑娘是谁?昙燕和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向布谷问道。 突然,他感觉脸上火辣辣地挨了一巴掌,布谷毫无征兆地抬手打了他一个耳光,其他人都吃了一惊。 ——昙燕姐过世将近十年了,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你真的是她的丈夫吗?你是个混蛋!不折不扣的大混蛋!—— 鲳霆的脑海里突然显示出落闪潭中昙燕被害的一幕,他顿时感觉天旋地转。一时间对布谷如此严厉的责骂无言以对,昏昏沉沉地呢喃道:“是啊,我是个大混蛋,我对不起她,我真是该死!去他钓的玄人!” 第404章 鲳霆的悲惨往事 夙鹃十分不屑于他此时的自责与忏悔,没好气地说道:“得了得了,再说什么都没用了,我们这次好不容易找到你,就是想向你打听瞰想会的总部在何处。” “瞰想会?你们怎么肯定我一定知道?我恨死玄族人了,别在我面前提瞰想会的事!”鲳霆的情绪又激动起来。 “那你刚才在做什么?是不是在和玄族人通识?”鶶佐问得十分犀利。 “我……” “哼,你也是十八通识员之一吧?按布谷的话来说,你就是那些老家伙。”鶶佐步步紧逼。 “我……我也不想的……但一直为了能再和昙燕见一面,我才……”鲳霆悲愤难当,“他们……他们这些混蛋玄族人,隐瞒了我将近十年!十年呐!” “告诉我们,瞰想会总部究竟在哪?”夙鹃不耐烦地追问。 “别再提什么瞰想会!”说着,他从后脑处取下一块东西,抬手就要摔到地上,被眼疾手快的鶶佐一把抢了过去。 “是源石碎片,果然他是通识员。”鶶佐看了看手中的东西,肯定地说道。 鲳霆想发作,可看出眼前的几人身手颇为了得,自己哪里能对抗得了,于是只得把头低下来,抽泣着一语不发。 ——如果你不想说关于瞰想会的事,能不能先和我聊聊你和昙燕姐的过往?玄族人究竟做了什么让你如此憎恨他们?—— 鲳霆没办法,看样子自己不说话,面对的这些人是不会罢休的,只好叹了口气,对众人说道:“唉,既然这位姑娘和昙燕感情深厚,那我就谈谈当年发生在我们俩身边的往事。那时我还不是通识员的身份,只是专心在构想源石领域进行研究,在学术上算是小有成就,在冥邃群岛的鳍族构想源石研究中心任职了好几年。后来不知是哪来的指令,抽调了包括我在内的几名专家秘密前往鸟族的构想源石研究中心,在那遇到了昙燕。 “当时她以鸟族边界区间委员会接待专员的身份带着我们一众研究专家来到中心,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我被她的热情和温柔所吸引,主动上门要求和她交往。但也许是我性格狂傲不羁的原因,她没有立即接受我,但也没有完全拒绝我,只是希望我能改改自己身上的坏毛病。因为她的这句话,我之后戒了酒,和别人交流也平和了许多,不像原来那样表现得谁都看不起的样子。 “逐渐,我们俩彼此开始一点点熟悉对方、爱慕对方,再后来发展到了做了那种事。我承诺在研究结束后会给她一个正式的家庭,她也接受了我,心里都承认了彼此的夫妻关系,我们一起憧憬美好的未来。但构想源石的研究并不顺利,因为‘破空臆’源石毕竟不同于‘深邃冥’,研究始终难以有所突破,项目进展几近停滞。而昙燕不知不觉间怀上了我们的孩子,我曾经和她商量,是否留住孩子,她毫不犹豫地决定一定要生下孩子。但在这个极其秘密和重要的项目进展当中,诞下孩子显然是和大环境格格不入的。就在昙燕生产的那天,我被项目进度缠住无法脱身去陪伴她,后来传来消息,她生下了对双胞胎,一男一女,我不顾一切地离开研究中心,找到生产的医疗机构,看着她无力地躺在床上,身旁一边一个小宝宝睡得正香,当时我的心情你们肯定无法理解。虽然只是看了这一眼,马上就被项目监督派人捉回了研究中心,但心中的幸福难以用言语形容。 “然而第二天,我便从幸福的天堂直直坠入了无尽的地狱。当我完成了当天的研究项目,急匆匆再去看时,昙燕处于深度昏迷当中,两个孩子都不在她身边。我四处打听,终于在医疗机构的处理废弃物品站找到了他们俩的尸体。当时我几近晕厥。细问之下,只得到了孩子受到病毒感染夭折的回答。但我能从他们的尸体上看出来,这根本就是谎言,他们是被人谋杀的! “我几乎疯了一样四处询问探查,但都没有人给我答案。直到三天后昙燕苏醒,她对我说是玄神的意思,自己必须奉献出孩子,对外只说是意外流产,他们才能让我们在一起,并且脱离构想源石的羁绊。我气得简直要发疯,狠狠扇了她几个耳光后,烧毁了自己所有的研究资料,同时发誓一辈子诅咒玄族人。 “后来我被鳍族联邦接回了沐洲城,但我始终惦记着昙燕,始终认为她是我终生的伴侣。瞰想会看透了我的心思,以担任通识员的条件换我能用‘破空臆’源石碎片看到远在鸟族领地昙燕的一举一动,直到前些时候还是这样。现在我终于懂了,他们一直在骗我!” 鲳霆在诉说中,眼睛里透着悲伤与愤恨。众人都能理解,尤其是布谷,眼睁睁失去自己的骨肉与爱人,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之情。 “你知道瞰想会的总部所在,究竟是真是假?”鶶佐追问道。 鲳霆点点头,“是的,我知道。那是在当年我从‘破空臆’源石研究中心引渡回沐洲城的中途,一位自称是玄神使者的人要求我作通识员,交给我的源石碎片,同时将昙燕的一封亲笔信送到我手上。信里满是对我和我们孩子的愧疚之情,同时在信中她也暗示给我瞰想会总部所在……” “在哪?”夙鹃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会告诉你们的,只是我想知道昙燕她被葬在何处,我也许不能去祭奠她,但起码知道她最后的归宿,心里也好有个念想。” ——昙燕姐长眠在这里。—— 布谷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鲳霆先是一愣,随即长长吁了口气,“臆想界?我明白了,真是个不错的归宿,但愿她能安息。”说罢,他站起身,左右看了看,“你们有带超地世界的地图吗?” 螈寒取出构想联络仪,打开投像地图,递给鲳霆。鲳霆接过来,在上面找了找,手指指向地图中的一处,“就是这里。她在给我的信中特意说明,‘绯红霞、漫卷沙、临沧澜、瞰想家’。她所说的‘瞰想家’,就是‘瞰想会之家’,也即瞰想会总部。” 众人定睛看去,竟然是地图最东端的边缘,沐洲海的东北尽头,鳍族和鸟族东部边界的戈壁地带。 “这里?”鲮朗非常奇怪,“这里是一片远海荒漠啊,从地图上看没有任何的城市乡村,瞰想会的总部怎么会在此处?你不会是骗我们吧?” “不,他没有骗我们。”夙鹃十分肯定地说,“昙燕所说的‘绯红霞、漫卷沙、临沧澜’,这些景致特征整个超地世界只有这个地方才有——鸟族人管这里叫‘绯迹之滩’,而鳍族人则叫它‘澜沙海角’。” 螈寒接过话:“这个地方我也有所耳闻,好像离几百年前彤鹭第一次发现玄族人的东极瀑布很近。照这么看来,这里是瞰想会的总部所在也就不稀奇了。” “去他钓的玄人!”鲳霆忍不住又骂了句,“害得我家破人亡,一提起他们,我就……” “你就怎么样?” 突然,从油布棚外传来一个女子洪亮的声音,众人听得真切,不免都大吃一惊。 但见饲务区里的空地上站着四人,两男两女,大门前还有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壮汉。众人一眼便认出来,是前些时候刚刚在无名小岛上恶战过的鹤沣、檀迟、凛锡、椋芷四人,后面是魄想会的一众打手。五人顿感一阵紧张。 还是夙鹃率先将心绪平稳下来,不紧不慢地迎上前,冷笑着说道:“你们真是阴魂不散,上次被赶跑以后居然跟着我们到了沐洲城?” 鹤沣没有理会夙鹃,而是冲鲳霆说道:“说说,你想对玄族人怎么样?还‘鲷璇’?玩什么文字游戏!你既然已经把瞰想会总部的位置说出来了,我们也就不能留你。” 鲳霆脸色大变,下意识地捡起地上的一个空瓶砸向鹤沣他们,鹤沣毫无躲闪之意,只伸出一根手指,向飞来的瓶子一引,那瓶子在空中很不自然地转了个圈,轻轻落在她的手上。夙鹃他们都看得出来,鹤沣的御空断技艺已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 “你这么做有用吗?还是说只想发泄一下情绪?如果没发泄干净,那请继续。等发泄完了,你就可以跟这个世界说再见了。”鹤沣冷冷地说道。 鶶佐向前对她说道:“你真把我们几个当无物?前些时候在小岛上的教训转眼就忘了?” “鶶佐,别人不明白其中缘由,你还不清楚吗?要不是风麟子适时出现,你们几个还能站在这儿?这里是什么地方?是溢海之城最深的第二海层,布谷难道还能招来风麟子给你们帮忙吗?笑话!” “别以为你们人多势众就能讨到便宜,没有风麟子,我们一样也不怕你们!”螈寒厉声呵斥。 鹤沣又是一阵冷笑,刚想上前出手,旁边的檀迟对她说:“头领,我和螈寒那家伙过节不浅,就让我先上去把他干掉。” 第405章 危在旦夕的鲮朗 鹤沣一皱眉,她本不打算单打独斗浪费时间,毕竟这是人家鳍族首都的地界,最好能够速战速决。可同时她还是有所忌惮,见檀迟要会斗螈寒,心中盘算螈寒在此地无法发挥他蚩母的作用,檀迟应该有明显优势,于是便同意了她的请求。 檀迟上前叫阵螈寒,螈寒一个男人岂能被女子吓住,手擎着蚩母木杖来到檀迟面前。 “咱们又见面了!”螈寒双眼紧盯着对面的檀迟。 “还想和我叙旧吗?”檀迟也狠狠地说,“没那个必要了吧,不管曾经算不算是六科同僚,还是在霁洹高原交过手,已经早就成过去时了,今天取了你的性命,算是给咱们之间的关系划上个完满的句号。” 说罢,她飞身一跃,挥动手中的短臂钜直冲向螈寒。螈寒也不废话,横过木杖相迎,两人近身战在一起。 后面观战的鶶佐有点担心地说道:“檀迟那个女人是析蕨术的高级技师,这里又没有虫类,螈寒的木杖不仅不能帮助自己,岂不还会被对方利用?” 夙鹃一笑,“放心好了,我早已将柔蕨术技艺延迟施在他的木杖上,檀迟的析蕨术根本无法控制木杖,单凭近身格斗,螈寒必不会吃亏。” 果然如夙鹃所说,檀迟以为螈寒的木杖是自己可以利用的机会,但万没料到对方早有防范,析蕨术毫无作用,自己的如意算盘落空,无奈只得近身相搏。可毕竟两人男女有别,单纯的近身格斗檀迟岂是身强力壮的螈寒的对手,不到一会儿,就逐渐招架不住。 鹤沣感觉檀迟堪堪不敌,正准备让她撤回来的当口,只听见“啊”地一声惨叫,眼看檀迟右肩膀被螈寒的木杖戳中,一个血洞顿时出现在她身上。檀迟一下坐倒在地,左手捂住伤口,疼得已然失去了战斗力。螈寒本想上前用木杖结果她的性命,但鹤沣突然出手,速度奇快地挡在檀迟身前,用短刃匕直击螈寒面门。 寒光一闪之下,螈寒尽力躲闪,小臂还是被短刃匕划了道口子,鲜血淋漓。鹤沣跟身近步向螈寒脖颈袭去,要不是离着最近的鶶佐出手迅速,拉住螈寒往回一拽,短刃匕早已划开螈寒的喉咙。 与此同时,夙鹃施展出裂垣技,径直朝鹤沣冲击而至。鹤沣早有准备,看突袭螈寒不成,便向后一撤,同时用脚一蹬倒坐在地上的檀迟,将她蹬回本队。 “失算了?偷袭不成吧?”夙鹃逼退鹤沣后,笑着说道。 “失算?呵呵……”鹤沣一阵冷笑,“你们回头看看,到底是谁失算了。” 夙鹃等人觉得奇怪,不知道鹤沣所说指的什么,又怕她声东击西,于是让鶶佐看看怎么回事。 鶶佐刚一回头,顿时被眼前一幕震惊——只见那个鲳霆一只手臂扣住鲮朗的脖子,另一只手上多出了一柄短匕刃,已经从后向前刺透了鲮朗的胸膛,而布谷不知何时早被他击晕在地,人事不省。 “鲳霆!你这是做什么?”鶶佐大呼道。 鲳霆此时眼光空洞,神情扭曲,和中了冥想技一样的状态。 夙鹃和螈寒听闻鶶佐的呼喊,立即扭头看去,也都是大惊失色。不再顾及面前强敌环伺,夙鹃飞起一脚踢翻了鲳霆,伸手将他打晕,鶶佐则抱住软软倒下的鲮朗。 此时的鲮朗左胸被血浸透,嘴里还吐着血沫,看样子性命危在旦夕,但他始终紧紧拉着倒在地上的布谷的手。而布谷双眼紧闭,身子靠在饲养格架子上,一动不动。 夙鹃和鶶佐心中同时生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鲳霆竟然能让他们两个顶尖高手身后悄无声息地袭击了布谷和鲮朗,他哪里有这个本事?不,不对,他看样子很可能中了冥想技。但此地除了布谷和鲮朗会冥想技以外,谁还身怀这等稀有技艺?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但此时哪里有思酌的时间,鹤沣、凛锡和椋芷已经向他们步步紧逼过来。目前只有夙鹃和鶶佐两人还有能力抵挡敌方。单凭实力,两人合力也只能堪堪抵挡得住鹤沣一人,还不算身后的三个伤者。而对方还有凛锡和椋芷这两个顶级高手,后面的打手也会蜂拥而至。从敌我形势来看,几人似乎身逢绝境。 没等鹤沣下令攻击,突然沐洲城第二海层中警笛长鸣,似乎远处有大批人员向此处赶来。 “头领,难道说是沐洲城的治安厅来人了?”凛锡有些不安地问道。 鹤沣有些纳闷,心想这不应该啊,自己领人到沐洲城时,已经和鳍族政0府部门内部的魄想会联络人打好招呼了,怎么还会有人来搅扰自己的行动呢?她转念又一想,大概明白了其中因由。原来是这么回事。 “撤!”鹤沣只说了一个字。 “撤?不管他们了?”椋芷心有不甘地说。 “任务已经完成,别废话了,撤!”说完,鹤沣让人驾起受伤的檀迟,往海层另个方向离去。 “赶紧抢救!”夙鹃不管鹤沣他们的离去,见鲮朗身上的血止不住地往外流,急得团团转。鶶佐则用筠榄木加柔蕨术尽力封住他胸口被重创的血脉,好不容易才止住流血。另一边,布谷渐渐苏醒过来,揉了揉昏沉沉的头,发现自己的左手被鲮朗死死握着,再看身边的鲮朗,脸色煞白,嘴角上的血沫不停吐出来,而且上身已经满是鲜血。 “鲮朗!鲮朗!求你,我不想再被‘冥想零帆’控制了!你不能死啊!你个混蛋!你不许死!”布谷不顾头上的疼痛,一下扑到鲮朗身上,放声恸哭。 鶶佐边救护着鲮朗,边看布谷如此激动,心中竟有一丝宽慰之情。自从落闪潭悯雀等人被害,布谷的情绪始终如同一潭死水,无论遇到何事,从表面看她都没有任何反应。而在和鲮朗表白心迹之后,她似乎找回了年幼时的快乐、哀愁、兴奋、伤感……“冥想零帆”对她的影响逐渐消散。她说得很纯粹,“不想再被‘冥想零帆’控制”。他明白,这和鲮朗样貌与悯雀相似无关,布谷已经把自己最好的青春年华都交给了他。所以,鲮朗性命危急时,布谷再没像九年前那样,对悯雀之死无动于衷,她毫无疑问已经是个正常的十八岁女孩子了。 “呃……疼……咳咳……好疼……”鲮朗低低地呻吟着。 布谷立即捧着鲮朗的脸,掉着眼泪急切地问道:“你怎么样?很疼吗?鶶佐,赶快救他!” 鶶佐极力施展着柔蕨术,筠榄木的木心几乎就快被用尽。即便这样,鲮朗还是疼得几度晕厥。不过夙鹃告诉布谷,鲮朗很庆幸没伤到心脏等致命之处,虽然胸口被刺穿,出血很多,还好只要尽力止血,性命就可以保住。 布谷听她这么说,心绪才逐渐平稳下来,眼神不错地看着被鶶佐抢救的鲮朗。 很快,第二海层饲务区有三十多个沐洲城治安部的人赶到此处,一位领头人来到夙鹃面前,向她敬了个礼,“科长,抱歉我们来晚了。” 夙鹃冷着脸瞟了这个官员一眼,“这里有重伤员,赶紧让医护人员继续抢救。还有那个鲳霆,也带走,我要亲自审问。” 官员又一次敬礼,让后面的属下按照夙鹃的安排逐一照办,而后凑到夙鹃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夙鹃一皱眉,“他也到了?看样子是该他发挥作用的时候了,注意随时和他保持联络。” 官员点头称是,随即请夙鹃、布谷、鶶佐等人随他离开第二海层,去第十四海层的沐洲城治安总部落脚。 他们虽然暂时脱离了第二海层的险境,但在鶶佐的心中一直有种挥之不去的疑惑,总觉得当时的情景有种违和之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406章 说不通 说不通…… 说不通? 说不通! 盛天悯心中一直默念这三个字,准备对身边正狼吞虎咽的女朋友一吐为快。但转念想来,她刚和自己完成重要的“仪式”,正在大脑皮层兴奋当中,自己提起这些总觉得不合时宜。 “我们去游乐园大玩一番吧!”刚走出了自助餐厅的景心琳对盛天悯兴冲冲地建议道。 盛天悯上下打量着她,上身v字领短款皮夹克,下身五分短裙,还有尤其显眼的红色高跟鞋,这哪是那个自己熟悉的逻辑女生,分明就是个赶时尚潮流的热辣女郎。 “怎么想起去游乐园玩了?这天气乍暖还寒的,你这一身穿着不怕受凉吗?” “呜——那好吧。亲爱的,那你说咱们去哪?我都听你的。”景心琳紧紧抱着盛天悯的胳膊用身体蹭来蹭去,温顺得像只小猫,搞得盛天悯浑身不自在。 “你们女生是不是完成了这个仪式以后,都会变成这个样子?”盛天悯没过脑子,脱口而出。 景心琳把嘴一撅,“怎么?原来你和虞佳那时候,她也是和我一样的吗?老公,我可警告你,再在我面前提起你的前任,我可……”她伸出巴掌轻轻抚了一下盛天悯的脸颊。 盛天悯自知有些失言,赶忙打岔,“不是不是,我是说……你这个样子让我有点不太习惯,给我一些适应的时间好不好?” 景心琳也没追究,“嘻嘻,你会慢慢适应的。你要是没主意,也不想去疯玩,那我们找个安安静静的所在,做一对儿神仙眷侣如何?” “哦?你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离我家不远,有个超高难度的密室逃脱馆,我曾经去过,但没有解开密室谜题。” 这让盛天悯有些吃惊,“还有你解不开的密室?” “人家老板说,必须是心有灵犀的情侣才能解开,一个人是不行的,我原先去过几趟,要么是自己一人,要么是和同事同学之类的,哪里会有什么心有灵犀?今天咱俩再去试试,看看咱们是不是真的天作之合,心有灵犀?” 盛天悯一阵苦笑,就算是解谜,她似乎情感因素还是占据着第一位。 密室逃脱游戏最终没有难倒他们两个,虽然费了一些周折,但总归顺利解开了并行时间线的谜题。 和盛天悯走出密室后,景心琳洋洋得意,抱住盛天悯狠狠亲了一口,“我说什么来着,咱俩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心有灵犀一点就通,是不是?” “可不是,不过我那时心里还是有些没底,没把握你是否和我想得一样。但时间紧迫,我也就不管不顾蒙了一下,没想到你也是这么想的。”盛天悯此时还是有点心有余悸,怕当时两人想差了,解不出谜题,走不出密室得多尴尬。 “不用那么紧张,咱们自然而然就会想到一起,放心好了。”景心琳毫无逻辑、而又十分肯定地说道。 “心琳,我觉得你……”盛天悯犹豫着是否应该将话说明。 “我怎么了?” “你似乎不是我最开始认识的那个景心琳了。” 景心琳一愣,“为什么这么说?莫不是因为……”说着,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穿着。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的逻辑至上主义……似乎早已无影无踪了。” 景心琳好像恍然了一下,随即表情变得惆怅起来,“也许是我对你的感情投入得太多了吧。你看,从最开始只是些朦朦胧胧的好奇,然后感情一点点深入,我也觉得自己在变化,变得不怎么认识和你相恋以后的我了。人们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直线下降,我原来还不以为然。但现在看来,此言不虚啊。哎呀!这可怎么办啊!” 不知道是真是假,景心琳大街上就又跺脚又晃头,好像神经病一般闹起了情绪。 正当盛天悯对女友的无端闹起情绪有些不知所措时,恰好一阵大风刮过,景心琳的五分短裙被轻轻撩起了一点点。景心琳下意识地伸手去压住裙摆,慌乱间一只脚上的红色高跟鞋又突然“咔”地一声高跟断裂,景心琳险些被崴个跟头。 盛天悯赶紧上前扶住她,才没让她跌倒。 看样子这只是个很普通的意外,但景心琳稍微迟愣了一下,顺势靠在盛天悯的肩膀上“呜呜”地哭了起来,闹得盛天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呃……心琳,心琳。这大街上的……你这样别人以为我欺负你呢!好啦好啦,咱们不哭了,乖——”盛天悯尴尬地轻声安慰女朋友说道。 很快,景心琳停住了哭泣,离开盛天悯的身体,取出纸巾擦了擦眼泪。然后很麻利地将脚上的两只鞋子全部脱掉,手一甩把它们准确地扔到了不远处停着的一辆垃圾车里。 “这下轻松多了。”景心琳和前一分钟几乎完全换了个情绪,说话的腔调也从柔弱软粘变得干板剁字。 “你……不要紧吧?”盛天悯诧异地问道。 景心琳“嘿嘿”一笑,“我说,你觉得我应该是哪样,我就会趋近于哪样;同样的,我喜欢哪样,你也就能猜到我该哪样。喏——我们之间的辩证法就是这样,怎么样?逻辑通不通?” 虽然盛天悯对景心琳的话一头雾水,但从举动和变化中可以大概猜到,她很介意自己的想法,在她认为自己所知的“景心琳”这个家伙的标签就应该是“逻辑严谨”、“理性至上”。或许她的这番话还是找不到核心的逻辑思路在哪,可至少她的意愿表现得很清楚——她要做回原来的自己。 从这天开始,盛景二人的恋情不再继续激进地往前发展,而是逐渐平淡下来——每周只见两次面,吃吃饭、看看电影,期间也没有很亲密的举动,看电影也只是规规矩矩地肩并着肩。 随着两人恋情的降温,盛天悯的精力很快集中回杂志社的工作中来。与此同时,杂志社和望维集团的并购计划也在维娅的统筹下有条不紊地推0进着。 但三月的第二个星期一,发生了件既突兀,又莫名其妙的事。 第407章 怪异邮件与门萨之引 那天盛天悯一早承受地铁拥挤之苦到达杂志社,和唐晨插科打诨地聊了几句后,打开了电脑。登录qq不久,从右下角的弹窗中发现了自己qq邮箱里收到的一封邮件。起初他并没有在意,以为只是和平时一样的广告或垃圾邮件,但几分钟以后,他从手机上看到景心琳发来的一条微信: “收到封很奇怪的邮件,我看收件人栏里有你,你有收到吗?” 盛天悯问景心琳是自己的哪个邮箱,景心琳告诉他是qq邮箱。 他点开qq邮箱界面,发现在一大堆广告的最上面,那封最新收到的邮件——发件人一栏竟然是空的,邮件标题是“一天、胆子、大”。盛天悯一皱眉,这样稀奇古怪的标题让他既好奇又有些不适。不由自主地点进去以后,发现里面是一幅图画,铅笔白描的风格。在一架古色古香的牌楼后面,有一座的中式风格二层建筑,建筑的再后面是一棵古里古怪的参天大树,房屋旁边的墙上画着一个六角形的精细标记,感觉十分突兀。再往图画下面看,有一行字: ——一天胆子大,十人一天加一心,倚墙射矢无可退,倒雪相融雨易水。—— 最后落款是“冲脑师”,工笔楷体字。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盛天悯一头雾水。 “我看了邮件,无论是画还是字,都完全不明白。”他给景心琳在微信上回复道。 “先别管邮件里的内容,你有没有注意到,这封邮件的收件人?” 收件人?盛天悯迟愣了下,看向邮件的收件人栏,除了自己和景心琳的邮箱外,还有四个其他人的邮箱。其中一个他感觉很眼熟——“narionta-veya@googl.es”,这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他将这个邮箱地址拷贝下来,发给了景心琳,告诉她自己的感觉。 景心琳回复:“这是维娅的邮箱。还有,除了咱俩以外,你有没有发现其他邮箱地址的相似之处?” 盛天悯又仔细看了看,果然发现了一些端倪。 “都是es为后缀的邮箱地址?这么说……” “对,是维娅他们‘方舟宠儿’成员的邮箱地址。但让我不明白的是,‘方舟宠儿’的成员有六个人,为何这封邮件只发给了其中四个?而且还另外包括你和我?” “其中一定有某些共同点或者关联,也许发邮件的那人很清楚‘启明星体系’和‘方舟宠儿’这两个团体的事情,而且从中找到我们这些成员之间的某种联系,他用很奇怪的文字图片要告诉咱们一些难以解开的信息?”盛天悯分析。 “新的谜题又来了!好兴奋啊!”景心琳在微信上打了个激动的表情。 盛天悯突然有了个想法,对身边的唐晨问道:“哎对了,最近你和你未婚妻见面的机会多吗?她还是像先前那样忙?” 唐晨想了想,“维娅啊?她最近倒是不像前些时候那么忙了,我们一周至少能见次面,通几通电话,”唐晨不太开心地说道,“但每次见面肯定会有工作电话打来扫我们的兴致,即使不会立即把她叫走,也得沟通解释半天才能挂。我就纳闷了,望维集团的并购工作就必须她拍板吗?杂七杂八的事都得她亲自过问?” 盛天悯看看表,“那你如果现在给她打个电话,她会接吗?” “现在?你是有什么事要找她吗?”唐晨不解地反问。 “是,我有个比较急的事想找她核实一下。” “那我试试看,保不齐她会不会接呢。”说完,唐晨拿起手机,找到维娅的号码拨了过去。 果不其然,等待了将近一分钟也没有接通,唐晨无奈地耸耸肩,“这大周一的,估计她在开周会吧。” 很快,唐晨接到了她的微信:“在开会,电话不方便,有事中午再说。” 唐晨把手机展示给盛天悯看,“喏,我说什么来着。” “其实她要知道是我要找她,没准就不会这么说了。” 唐晨瞪了盛天悯一眼,“哎?你这话什么意思?” “别生气,开个玩笑而已嘛。” 还没等唐晨质问,主编助理小田来到办公室通知所有人老岳头组织全社开会,这才让盛天悯躲过一劫。 但盛天悯还是有些不甘心,想再试试自己联系维娅。在开会的过程中,悄悄微信上找到她问起邮件的事。 不多时,维娅便回复了信息:“原来是你找我啊,我还说唐晨明知道星期一早上我不会接他电话还会打过来。邮件吗?我看过了,除了你和景老师以外,其他的确实都是‘方舟宠儿’的成员,包括我、索尔多、斯塔特,还有罗兰娜。至于邮件里的内容,我乍一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需要找个时间专门研究一下。不过我恐怕没有这个时间,抱歉让你失望了。” “那我想问一下,你能大概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会把邮件发给你们四个,而不是所有‘方舟宠儿’的成员?” 盛天悯等了好一阵,大概十五分钟后维娅回复过来:“我想可能和门萨俱乐部有关。因为之前发生了一件你不知道的事,雷诺在一月份时退出了门萨俱乐部,而在邮件发送人名单来看,至少我知道的‘方舟宠儿’这四个人,包括了全部的门萨俱乐部成员都在其中,而且景老师也是门萨成员,所以我猜想这个人的发送对象就是门萨俱乐部的成员。但唯一说不通的,就是你为何在这个名单当中?难道你最近也加入了门萨?” 盛天悯非常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加入的门萨?这不可能啊! 等等!难道说…… 他借口去卫生间,离开了会议室,在消防通道里给景心琳打过去电话。 “喂?我在写观测计划。找我什么事?”景心琳慢慢吞吞地说道。 “心琳,你是不是瞒着我做了什么?”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十秒钟后景心琳说道:“盛天悯,你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男朋友,前几天还做了你管它叫‘仪式’的事,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得了,算我瞎眼好不?以后我也不上赶着你,权当咱们不认识……” 盛天悯恨不得立即抽自己几个嘴巴,这张嘴今天既得罪了唐晨,还把自己女朋友给惹毛了。刚想要解释一下,“嘟嘟”声从电话那头传来,景心琳一气之下将电话挂断。 盛天悯只好用微信语音给景心琳留言:“亲爱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问,你是不是背着我给我报名了门萨俱乐部,还替我答了门萨试题,我问的是这件事。对不起对不起,我太不会说话了,别生气了啊!” 过了一会儿,景心琳只回复了一个字:“对。” 第408章 如神倚木 “哎!盛天悯,你在这儿啊!”从消防通道门外传来了一声喊,盛天悯看到编审陈斌明正向他招手。 “老陈,什么事?” “老岳头在会上正叫你,发现你没在座位,就让我出来找找你在哪。” “找我?有啥事啊?” “不知道,就是找你回去说呢。” 盛天悯没办法,来不及再和景心琳通信,跟着陈斌明回到会议室。发现所有人都注视着自己,只好有些尴尬地坐回座位。 “小盛,哪去了?”老岳头问道。 “抱歉主编,刚去卫生间了。”盛天悯只好这样回答。 “正找你要说点事呢,关于配合望维集团并购的事,并购项目组需要你的一些协助,最近他们要借调你去组里专职做好配合,以后你就是咱们社里和集团的接口协调人,社里所有关于并购的事项,都从你这里做出口,望维集团的事,也通过你来向我或者编审委员会通报,明白了?” 盛天悯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见老岳头说得郑重其事,而且是在全社会议上正式宣布,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这……不太明白,您能说得再具体一点吗?”盛天悯战战兢兢问道。 “具体点说,你从明天开始,不用对‘幻想·启明’栏目做具体编辑和撰稿的工作了,你搬到编审办公室,专职对接望维集团合并的相关事项。” 盛天悯吃惊非小,“那栏目和稿子……” “会有其他的编辑接手,不过最终定稿与审阅,全权由你负责。” “啊?哦,好的。” 散会后,盛天悯的脑袋还是蒙的,只是按照老岳头的安排,准备叫上唐晨和接手编辑做栏目上的详细交代。 “你这家伙,这么大的事事先也没和我打招呼?”唐晨把盛天悯拽到天台对他说道。 “天地良心!我也是今天会上才知道的,先前老岳头没透露给我半句。” “他没和你说过,难道维娅也没有吗?关于望维集团收购杂志社的事,怎么可能绕得开她?” 盛天悯此时的内心中不仅茫然,更是烦躁,有点歇斯底里地反问道:“你作为她的未婚夫,她都没吐露半句,怎么可能直接告诉我?” “你清楚老岳头今天宣布的事情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什么?” “意味着,《科幻地带》杂志社从明天起有了第三位编审,就是你啊!没错哥们儿,你升官了!” “升官?为什么这么说?” “杂志社要通过你做接口,对接并购项目组和杂志编审组或者是老岳头,这不就等于你已经是编审组成员了吗?另外,‘幻想·启明’栏目以后你只负责审阅定稿,原来这活可是陈斌明的,现在你直接接过去,老岳头的用意再明白不过了吧?” 盛天悯听着唐晨的话,竟没有一点升迁的喜悦,只感觉浑身发冷。他万没想到,望维集团的事情,或者说莫望维这个人的影响,居然已经全面渗透进了自己的工作生活当中,他有种被无形的天罗地网罩住的恐惧。 “升迁了?恭喜啊!” 午饭时他将上午的事打电话告诉景心琳,景心琳不咸不淡地应和了这么一句。 “你不觉得这里满满地透着阴谋的味道吗?” “阴谋?给你升迁了也算阴谋?那么说,我帮你加入门萨俱乐部,你也会认为是我的阴谋喽?” 盛天悯明显听出电话那头景心琳的火气。 “不不……当然不是,只不过至少也需要事先和我打个招呼吧?”盛天悯心虚地嘀咕。 “打了招呼如何?不打招呼又如何?难道‘招呼’这东西的有无,就意味是否有着阴谋的味道?你这逻辑通吗?” “可是……唉……”盛天悯无言以对。 “是不是说,我四月的出差计划,也得提前和你打招呼?否则就是我有阴谋?” “出差?去哪里?” “得了,我有阴谋,干嘛和你说明白?” 盛天悯听得出来,景心琳一时半会压不下她的小脾气,赶紧将语气温柔下来,“别这样嘛亲爱的,你这么可爱,哪会有什么阴谋。” “哎呀!我的鸡皮疙瘩都掉一地,怕了你了。上午我做完下个月的观测计划以后,我们高星高主任说计划里加上去外地的一趟野外观测时间,地点是陕西榆林县。他说要亲自去,而且还带上我做观测记录员。” “那时间是?” “你这语气,是不是隐约也有点发觉了?没错,和我父亲写字台上便签中所写完全一致——四月初八。看样子我爸爸在纸条上写的日期不是阴历,而是阳历四月八日,我想他这么写,只是一种个人习惯。” “可我记得你说过,在便签上只写了他和玄昆、唐之忆同路,并没有你的领导高星吧?” “从这里看,‘老者阶层’的内部似乎出现了分歧。我父亲的便签上没有高主任,十有八九是为了避开我参与其中,但高主任这次带我去榆林,却又好像希望我参与进来。我有些捉摸不透。” “等等,虽然时间对上了,地点还是最好确认一下,你父亲便签上留下的地址和你领导要去的地址是否真是同一处?” “不会错,就是一个地方,陕西省榆林市神木县。” “神木县?”盛天悯听到这个地名,突然想到了什么,“那封奇怪的邮件里,图画上画的那棵树,你有没有注意是什么树?我感觉很怪异,不像是常见的树木。难道这就是喻指‘神木’?” “那棵树你能形容一下什么样子吗?”景心琳也开始好奇起来。 “怎么形容呢——就像是一个人倚靠在一根笔直的木桩上,虽然很抽象,但绝对神似。” 电话那头好一阵没有说话,正当盛天悯等得不耐烦想问对方还在听没,传来景心琳的声音:“我想起来了,爸爸的那本《维明伊始集》里有过这种树的类似描述,他形容为‘如神倚木’,就是如同神靠在木头上休息,我记得按照书里引用的《庄子·逍遥游》中记录,这棵树的名字叫做‘冥灵’,俗世称其为‘神木’。” 盛天悯恍然大悟,“那就没错了,神木县,邮件一定是那个叫胡敬禅的人发的,他的目的就是要告诉‘自转方舟’和‘启明星体系’里门萨俱乐部的成员某些事情,用图画和暗语来提示所有人。” “恐怕实际情况会让你失望的,”景心琳说道,“据我所知,胡敬禅这个人早在我爸爸上山下乡时就被造反派打成大脑残疾,也就是个‘傻子’,怎么可能会发邮件呢?更别说用什么图画和暗语了。” 胡敬禅是残疾人?这怎么可能? “那要是这样的话……说不通啊……” “的确是说不通,父亲的行程便签、暗示如神倚木的邮件,还有高主任刻意地带我去榆林,怎么也解释不了胡敬禅会是那样一个状态。所以说……” “所以说,这趟陕西之行,你必须得到个说得通的解释,对不?” “嘿,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得考虑吃点什么药来把你打出去了。”景心琳的玩笑让这通电话紧张的气氛有所松弛。 “所以说,我是不是也得……” “你呀,那就看有没有这个机缘了。也许给你调整工作其中重要一环就是这趟陕西之行呢,也说不定。” 盛天悯心想完全有这个可能,自己没必要刻意强求,毕竟此时离四月八日还有三周时间,也许过几天,望维集团的通知就会到自己这里。 但他想错了,自从第二天正式搬进编审办公室,接到并购项目组发来的工作日程安排邮件后,盛天悯便一直忙着与望维集团的项目协调事项,工作压力陡然上升。再加上“幻想·启明”栏目的审阅工作,每天几乎都要加班到晚上九点,连和景心琳一起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对于如此变化,景心琳倒没什么抱怨,摆出一付随遇而安的姿态,和男朋友有时间就聚,没时间也无所谓。 可一直等到了四月五日,盛天悯仍然没有等来出差去陕西的安排,这让他有点坐不住了。 ——最近难道没有要我出差去什么地方的安排吗?—— 他在给项目组代理负责人这样回复邮件。 结果却是石沉大海。 直到四月七日晚上,九点四十五分,盛天悯忙完了一天的工作,疲惫不堪地关上电脑准备回家。此时天上细雨朦朦,正当他刚走出杂志社大门时,路灯下看到景心琳正撑着伞等在门口,他心里一阵暖意。 “你终于下班了,等了你半个小时呢!”景心琳笑盈盈地迎上去说道。 “傻瓜,你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呢?下着雨也不怕着凉啊?” “你还说我呢,看这样子你连伞都没带吧?”说着,景心琳从提包里取出把灰色折叠伞递给盛天悯,“喏,马虎鬼!” 盛天悯有点不好意思,“呃……谢谢!对了,陕西我恐怕去不成了。” “我猜得到,那边没给你任何通知是吧。顺其自然吧,也许就不该你去呢。” 她帮盛天悯撑起伞,然后递到他手中,两人在雨中并排而行。 “可让我不理解的是,那封奇怪的邮件又为什么会发到我这里呢?难道不是暗示我务必去一趟榆林吗?” 景心琳一笑,“这你就多想了,他只是发给了‘启明星体系’和‘方舟宠儿’当中所有门萨俱乐部的成员,难道斯塔特、罗兰娜他们也会去榆林吗?所以那封邮件只是告诉这些人,第一,他也是门萨俱乐部成员;第二,给这两个组织的暗示涉及到的某些无法回避的……商业名词叫‘痛点’。” 盛天悯大概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他只需要‘启明星体系’和‘方舟宠儿’中有人前往,无论是谁,无论几个,都可以,是吧?” “别忘了,一定还有‘老者阶层’,所以这次有我、维娅、我爸爸他们就足够了,至于你么……” 景心琳有意顿了顿,盛天悯苦笑一声,“有我没我无所谓,对不?” “呵呵,你有这个觉悟就好。但也有可能——你登场的时机还没到,咱们走着瞧吧。” 不管景心琳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么说,盛天悯心中敞亮了许多。他拉起景心琳的手,“一起去吃夜宵吧,我知道旁边有处酸辣粉不错。” “你就坏吧!知道我不太能吃辣的,还非得酸辣粉……” 两人愉快地在雨夜中牵手而行,就像未来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一样,没有那么糟糕。 第409章 沙漏两端的选择 嗡嗡的发动机声让人耳鸣心燥,即使有外面山峦起伏中的夕阳美景,也难以让人打起精神。在黄昏的高速路上,一辆旧款的国产suv向西北方奔驰着。 清明节后,高速路从假期中的熙攘变回了空旷,使得车速始终保持在公路规定速度的最高上限。 “高主任,咱们单位难道穷到连火车票都不给报销了吗?”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景心琳大声抱怨。 “当然不是,你要知道,这一千多公里的,要不是接她们两位,我也不想受这份累呢!”开着车的高星回答。 景心琳回头瞟了眼坐在后座上的虞佳和燕云姗,一路上的莫名之感仍然没有消散。 “您这次当真是有观测任务吗?我怎么看都像是另有意图呢!” “咱们在碰头会上我不是已经交代得很清楚了吗?天琴座流星雨今年异常提前,榆林是最佳观测点。你说的‘另有意图’,是指什么?” 在景心琳看来,高主任这是明知故问,但毕竟是自己的领导,只好耐下心来问道:“那后座上的这两位,您是不是得有个合理的解释啊?” “有什么可解释的?虞佳是玄昆和尚的委托,小燕是老唐的委托,都是我的老战友,托我顺道带着,很奇怪吗?” 他这样解释很牵强,但也可以算是一种托词,让景心琳一时追问不出别的。 “喂!我们搭个便车让你很不爽吗?”燕云姗听起来像是责备的语气,但车里的人都听得出来,她戏谑的成分更高。 “得得得,不是说对你们不爽,是这一次的行程很让我不爽。高主任,您要有其他目的,就直接和我说,老是拐弯抹角的,非要用正事遮掩,您就觉得有意思?” 高星轻轻笑了笑,没有再理会景心琳,“马上要天黑了,前面再走半小时就是处休息站,如果你们觉得疲惫了,咱们就在那过夜。明天再走一天就会到目的地。” “那个……高叔叔,”很久没有说话的虞佳开了口,“晚上我能自己一个人睡在车上吗?” “呃……这里的山区晚上还是有些凉,给你多添点铺盖吧,别冻着就好。”高星回答。 “为什么你这么特殊呢?”景心琳不解地问。 “我有一些‘冥想修行’的功课,需要自己一个人独处,希望景姐姐别介意。” “你所谓‘冥想修行’的功课到底是些什么?能用通俗有逻辑性的语言表述一下吗?” 虞佳没有回答,头转向一边的车窗,安静地继续凝视窗外的世界。 这让景心琳颇感无趣,高星和虞佳都选择用沉默回答,让自己的问题成了空气,不免有些恼火,气呼呼地也将头转向另一边。 到了休息站,四人用过了晚餐,高星在公路旅店订好了一大一小两个房间,女生们一大间,他一人一小间。 虞佳果然如先前所说,夜晚一个人坐在车旁,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景心琳在和盛天悯视频通话聊了一会儿天后,离开房间来到了休息站停车场外,有意向虞佳的方向看着,发现她很自然地坐在车旁边的石台上,抬头闭眼沉默不语。 这就是所谓的“冥想修行”?她心想。 对了,还记得盛天悯发来的那三张照片之一——“1月3日冥想”,虞佳和那些“老者阶层”成员一起在“冥想修行”中。自己告诉盛天悯,虞佳“归零”了,序列回到了初始,就是这个样子。没错。 “小景,还没休息呢?” 景心琳听得出来,是领导的声音。 她用下巴向虞佳坐的地方点了点,“这就是您不坐火车的原因?” 高星用沉默回答了她,然后若无其事地从衣兜中取出一根香烟,在手中摆弄。 “您现在怎么又开始抽烟了?我记得您早就戒了啊!” “是燕小姐让给我的,这个姑娘很有意思,说什么香烟即使不抽,光在手里摆弄也能涨见识。”高星将手中的香烟举过头顶,瞄向夜空中某个星座,“你说,她是不是很有趣?” “涨见识?瞎扯呢!这东西对身体不好,还容易让脑子发木。” “是啊,当初你就是这么劝我把烟戒掉的。”高星语气深沉地说,“心琳,我还是想起曾经问过你的那个问题,沙漏的两端,你究竟会如何选择?” 景心琳明白,高星说的“沙漏两端的选择”,是几年前他给自己提出的一个逻辑问题——古时印度的法官将一支巨大的沙漏放在一名死囚犯的面前,用巨布蒙着,让他选择沙漏的上下两端,两端底部贴着生与死的标签,只有漏掉沙子才能知道自己的命运。死囚犯知道法官心狠手辣,必定两面都标记着“死”,他到底该如何选择可以逃脱死亡? “我可以告诉您,选择类的逻辑本身就是个陷阱,因为它会将非此即彼的概念潜移默化地植入了问题当中。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或者非生即死。您这个问题与其说是逻辑问题,不如说是个思维陷阱。” 高星一笑,“看样子你已经胸有成竹了?” “我选择被沙子遮住的那一边。”她回答道。 没错,这个答案才能让死囚犯活下去。沙漏无论如何倒,空的那边都会是“死”,而按照法官所说,既然有选择,被盖住的另一边只可能是“生”。 高星满意地点点头,明白景心琳的回答跳出了自己的思维陷阱,“那么她呢?你觉得她的选择是否是正确的?”他抬起手指着虞佳坐着的地方。 “她的选项是什么?” “和囚犯一样,‘生’或‘死’。” 当燕云姗来到景心琳和高星谈话的回廊时,已经超过了晚上十点钟。此时虞佳的“冥想修行”早已结束,她躺倒在汽车后座上,不知是否进入了梦乡。 “高主任,我去给她加一条毯子。”燕云姗和高星打了招呼。 “去吧,轻点别吵醒她。”高星嘱咐道。 “主任,毕竟我对虞佳的事还所知不多,没法回答您的选择题,但如果真像我猜测的那样,您带我去陕西的核心目的就是她的选择,那么也就是说,答案就在咱们的目的地。我说得没错吧?” 高星长吁了口气,“心琳,重要目的与核心目的还是有区别的。好了,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赶路呢。” 景心琳抬头望向夜空,苍穹中悬着一轮弯月与点点星辰,她自言自语地呢喃道:“重要目的……核心目的……呵,没错!区别大了!” 第410章 榆林之行 转天继续上路后,虽然生生开了整整一个白天,但所有人都感觉这一天过得很快。下午车子加了一次油后,三个女生不约而同地各自睡去。一直到红轮西坠,高星将车停在路边,轻轻摇了摇景心琳的肩膀。 景心琳揉揉眼睛,“这是到哪了?” “米脂,再向北走不到一个小时就到榆林了。” “那您为什么要停下?继续走就好了。” “有件事要和你说明白。”高星突然变了个口气,这让景心琳不由得生出些许紧张。 “您是想说,观测工作是个假象,现在就把真正的目的告诉我吧?没关系,不管是‘重要’还是‘核心’,字面上的说辞咱们都可以忽略,您直说吧。” “观测工作当然不是假象,只是还有些其他的必要事项……” “得得得,您不必遮遮掩掩的了,”景心琳用大拇指指了指后面,“她们二位才是真章,我随她们,没问题,您只管带着我走就是了。” 高星一笑,感叹道:“你始终是那个智慧卓绝的景心琳。”随即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打过去。 “喂!我们很快就会到了,你们那边安排得如何?……哦,那行。条件已经不错了。……嗯,晚上可以去看看,多少年没看了。呵呵……哎?老胡你不用那么客气,我们自己解决就好。……那也行,不过也不知道人家习惯不习惯咱们的热情……成,就这样。……哦,还真没想到能到这种程度,看样子她可真不愧是莫先生看中的人……行,不废话了,一会儿见!” “是谁啊?”景心琳问道。 “胡敬译。他会在目的地等咱们,那边的一切都安排好了。” “您说谁不愧是莫先生看中的人?难不成是……” “是的,她也将会在目的地和咱们碰面。” 景心琳只好耐下心来不再问,高星继续发动汽车,又行驶了多半个小时,到达了榆林市。但车子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穿城而过,径直继续向北而去。 “果然不出我所料,目的地是神木,对吧领导?”景心琳像是早就猜到一般。 “什么?” “那封邮件——‘如神倚木’的意思不就是神木吗?榆林只是个幌子罢了。” 高星鼻子轻嗯了一声,兀自继续专心开车。 此时,燕云姗和虞佳也都醒来,打了几个哈欠,看了看车窗外日近黄昏的天色,问了下还有多久到目的地。得到“很快就到了”的回答后,燕云姗懒洋洋地舒展了下筋骨,又闭上了眼睛。而虞佳像是神情有些紧张地凝视着榆林市郊的田垄与民房,一言不发。 约莫过了五点钟,汽车进入了一片新的城镇区域,又开了不久在一处场院的大铁门前停下了车。门前的保安上前询问,高星摇下车窗告诉他是找胡敬译的,保安立刻将大门打开,汽车开进了场院。 “这里是哪?观测站吗?”景心琳从车窗中四下张望。 “剧团的后院。”高星回答。 “剧团?” 景心琳正纳闷时,从院子旁边的三层楼房门里走出几人迎上来,他们所有人只好纷纷下车,。 “老高!终于到了?辛苦辛苦呢!”走在最前面的老者正是胡敬译,在他身后还有几个年轻人,有男有女,看样子似乎都是他的下级。 “老哥哥,你好啊。我们也不算辛苦吧,开车开了两天,还算顺利。”高星笑着回答。 简单寒暄了两句,胡敬译又看到了高星身边的景心琳、虞佳和燕云姗,开口说道:“这三位女娃,几天不见,甚是想念啊!” “胡伯伯,不管她们俩是什么情况,坦白和您说反正我的计划里没打算来您这里的,”景心琳心直口快,瞟了眼高星,“不过既然来了,您怎么着也得尽一下地主之谊吧。” “心琳,别这么没礼貌。”高星对景心琳的语气有些不悦。 “没事的没事的,老高。景大小姐这是没拿我老头子当外人啊。电话里可说好了,今天晚上我负责安排,一定尽地主之谊。”胡敬译爽快地说道。 他叫过旁边跟随而来的剧团的年轻人帮着提众人的行李,他自己将四人领进楼里,边带路边介绍道:“这里是我们忆秦剧社的本部,大部分演出场次都安排在这儿,另外还有两处分社,都在神木县城,不过比这里要小得多,场次也没这里的多。今天的水牌应该已经出了,有三出戏——《文王哭狱》、《女秀才》和《洪羊洞》。不知道咱城里的女娃有没有兴趣听听这些老戏,别嫌土气就好。” 燕云姗接过话去:“怎么会!您别以为我们只喜欢什么流行歌曲、电影大片什么的,这种古风地方戏曲可是想听都听不到呢。” “是啊,我也很感兴趣,”景心琳也说,“你呢?虞佳。” “我也想听听呢。”虞佳微笑着回答。 胡敬译有点吃惊,“还真是小瞧你们几位城里的女娃了,有品位,有档次。哈哈。” “老胡,你这话说的,这三位姑娘文化水平可不比咱们这些老家伙低啊。”高星说道。 “没错没错,大地方来的肯定有高层次……就像咱们那位大作家。”胡敬译迎合道。 “得了得了,胡伯伯,您越这么说我怎么越觉得是在损我们呢?”景心琳赶紧拦住,“哎对了,唐之忆唐伯伯怎么没来啊?” “他也许在分社那边吧?和你爸爸他们在一起?”燕云姗猜测道。 “不不,老唐说临时有事,这次就不来了。”胡敬译回答道。 临时有事?景心琳心中些许疑惑,在自己父亲的便签上,明确写着唐之忆的名字,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怎么如此草率一句“临时有事”就能这么容易变卦?这临时的事会是什么呢? 众人有说有笑地来到一间像是会客室的房间里,屋里有沙发、长桌,桌上还有早就准备好的茶点,胡敬译请四人坐下,告诉手下人把副社长叫来。 “有必要还惊动副社长吗?”景心琳问道。 “得要得要,你们都是贵客,怎么能慢待!” “老胡,另外那边……”高星欲言又止。 “呃……哦,那边啊,在龙华分社,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放心好了。” 第411章 净台者 几人吃着茶点休息了片刻后,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小伙进到屋中,对胡敬译说道:“达达,碟都准备好咧,再现在去雾达?” 景心琳几个女孩子听得都是一头雾水,这陕西口音也太浓了,简直就像听外国话一样。 “准备好咧?饿和客人谝闲传,立马便去。”胡敬译也用同样浓重的陕西话回答。 小伙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这位是您的侄子?”燕云姗问道。 “哪啊,是我儿子,叫玉子。”胡敬译回答。 “可他刚才管您叫‘大1大’?”景心琳疑惑地追问。 高星哈哈大笑,“心琳,那是陕西话‘爸爸’,刚才玉子说晚饭都准备好了,问咱们现在去不去那边。你胡伯伯回答再陪客人聊一会儿,很快就去。” 景心琳一咧嘴,“幸好您还会些普通话,要不我们几个真跟到了外国一样了。” 胡敬译也大笑不止。 “您这位公子也是在剧团工作吗?”燕云姗继续问道。 “是啊,玉子中专毕业后就来我们剧团帮闲了。” “那君子呢?她一直在外面?”高星问道。 景心琳不明白,“君子是谁?” “是我女儿,今年二十三了,她在西安念书,正在考研。那个女娃真不让我省心,总是和我念叨羡慕她堂姐常倩在北1京工作。如果这次告诉她常倩回到神木,她肯定得专程从省城回来。” “那刚才高主任说的‘那边’,就是我父亲,还有魏叔叔、常倩他们吧?他们在龙华分社那?” 高星看了眼胡敬译,对他说:“看,什么也瞒不过心琳……” 正说到一半,一位中年女人走进客厅,胡敬译和高星不约而同站起身来,景心琳她们见状也都起身。 “哟,让北1京来的领1导同志久等了。”中年女人一脸赔笑。 “老高,这位是我们剧社的厉锦媛副社长,。” 高星赶忙和对方至握手礼,“厉社长,很不好意思打扰你们。” “哪里哪里,莫先生已经打过招呼了,你们是贵客,不管从望维集团层面,还是老胡这儿说,我们都应该好好接待各位。玉子告诉我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大家移驾吧。” 所有人跟随着厉锦媛离开剧社,来到离此不远的一处档次比较高的饭庄,走上三楼的包间,里面已经罗列杯盘,摆好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众人在彼此相让后坐定,剧社这边除了副社长厉锦媛、外联部长胡敬译外,还有包括胡敬译次子胡玉子和另外一名女孩儿作陪。 胡敬译让女孩儿把众人的酒杯满上,只有虞佳婉拒了喝酒,要了些果汁。 在一番祝酒词后,众人一饮而尽。刚放下酒杯,高星便开口问道:“厉社长,净台者他今天不在这边吗?” 净台者?这个名词一下提起了景心琳的兴趣,不知道高主任所指为何。 “他啊,在凤凰分社那边,不过今天娄社长要求他来帮忙,估计他不会任性吧。” 挨着高星的景心琳轻轻碰了碰他,轻声问道:“净台者是谁啊?” 高星没有理会景心琳,继续和厉锦媛说道:“娄社长没在这边是吗?是去接待老景他们了吧?” “是啊,景主编他们上午到的,他们一行人安排在了龙华分社。” “那望维集团的人呢?应该在总社这边吧?” “本来计划安排他们在总社这边下榻,可那位女士临时改变了计划,也和景主编他们一样,都在龙华分社。” 景心琳突然插言:“厉社长您说的那位女士,是不是一位外籍女士,叫维卡莱娅?” “哎?谁在提我的名字?”正在这时,从包间外面走进一人,众人抬眼看去,正是维娅。 一幕很诡异的情形出现了——厉社长、胡敬译、高星等人都站起身,迎接维娅的到来,并恭恭敬敬地将她让到了主位上,这让景心琳、燕云姗她们甚为不适。 “说曹ao曹ao到哈!”景心琳上前拍拍维娅的胳膊。 “这是句经常说的中国的谚语吧?我听燕老师说过的。”维娅冲着燕云姗笑笑说道。 “维娅小姐,您不是在龙华那边吗?娄社长没有接待你和景主编他们?”厉锦媛问道。 “那倒没有,娄社长也设宴款待我们了。不过我听说总社这边有很有特色的戏剧演出,我很感兴趣,就想过来看看。” 厉锦媛点点头,“看来您也对我们中国的地方戏曲也有些研究喽?” “研究不敢说,很有兴趣罢了。” 胡敬译赶忙让玉子叫来服务员,给维娅加了一套餐具,然后说道:“虽然您来这边也有几天了,不过还是担心您对我们的饮食不太习惯……” 维娅大笑道:“哈哈,大多数食物是辣了些,但我已经比较习惯了。”她看着一桌子陕西风味的饭菜,“像这个水盆羊肉、葫芦鸡、把肘子、闷甑糕都比较合我的口味。” “来大家动筷吧,不用那么拘束。”厉锦媛说道。 众人纷纷上筷,互相敬酒布菜,好不热闹。 景心琳一边吃着,一边听维娅正对厉锦媛和胡敬译问道:“我听说今天的戏,那位m88也会来是吗?” 厉锦媛一愣,胡敬译倒是一下子明白了维娅说的,“是啊,刚才高主任还和我们聊到他呢。” “他那个人真的好有意思,要不是我公务缠身,特想多和他接触接触。” 胡敬译见厉社长一头雾水,于是凑到她耳边小声解释了一下,厉锦媛恍然大悟,笑着说道:“您这给他起的简称够有国际范的。他已经神出鬼没好几天了,龙华那边突然露一脸、凤凰那边又时不时搞点花搅。今天是娄社长和胡部长都找他来总社做……啥个来着?哦对,m88,他这不才一口答应来的么。” 景心琳好奇心骤起,扭头问燕云姗,“你知道88是什么东西吗?” “n88?”燕云姗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能是一种缩写吧?我从没听说过。” “nitgliedder 8uhne6eende!(德语:舞台清理员)”维娅的声音从桌子对面传来,“难怪你们不懂,是德语,翻译成中文,叫做‘净台者’。” “净台者?”景心琳还是不甚理解,“刚才我就听高主任说过什么净台者,到底说的是什么人啊?” 高星一笑,“这不老胡说净台者在今天的演出时就会出现吗?你一会儿也去看戏,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景心琳撅起嘴,小声嘟囔着埋怨道:“哼,主任什么时候也开始喜欢玩神秘了?直接告诉我们不可以么?” 高星还是一副“没必要解释更多”的神情,继续与维娅、还有剧社的人交谈。燕云姗给景心琳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别再没趣地没话找话了,该吃吃该喝喝。景心琳心有不甘,扭头看到隔着燕云姗的虞佳一直很安静文雅地吃着东西,像是与世隔绝一般,自己躁动的情绪也随之缓和了很多。 众人用餐完毕后,由胡敬译指引着来到总社的剧院,这场演出的观众人数并不算太多,至多占据一半的坐席席位。 此时第一场剧目已经演过多一半,大家来到二楼最大的包厢里,胡敬译小声介绍道:“这出戏叫《文王哭狱》,说的是周文王被纣王软禁在朝歌,长子伯邑考献三宝赎出父亲,结果却被妲己陷害。纣王为试验文王忠心,让他吃了自己儿子肉做的肉饼。文王含悲忍泪吃了肉饼,最后逃回西岐。” 维娅听到此处,有些不太明白,向旁边的厉锦媛询问了几句,得到回答后皱了皱眉,“这故事太可怕了,竟然吃自己儿子的肉,在西方简直无法想象!” 胡敬译解释道:“这的确是个悲剧,你看台上这位饰演周文王的演员,是我们社的头牌老生李恒,艺名叫李鸣天,意思是唱腔声音都能在天空回响。” 高星频频点头,“确实,嗓音高亢空灵,犹如天籁,别有韵味,真是很久没听到秦腔这调调了。” 没多久,这出戏拉幕结束。 就在大幕即将拉满的刹那,一个奇怪的身影一闪而过,没有逃过景心琳的眼睛。 第412章 追踪 “哎?你们有看到吗?大幕后面有一个人,好奇怪……”景心琳不由自主地开口说道。 “什么人?我怎么没看到。”燕云姗站起身向台上张望。 景心琳本想给她指明,但大幕已经拉严,后面是什么再也看不见。 “高主任,那人就是你们说的‘净台者’吧?”景心琳问道。 “哪人?” “就是那个头上戴着一条白带子,身上穿着一身白衣服的奇怪男人,怎么看怎么像是农村出殡队伍里的孝子。” 燕云姗大吃一惊,“啊?还有这样的人?那我得看看!” “我们下去看。”景心琳对燕云姗说道。 “别捣乱,第二场戏马上要开演了。”高星瞪了眼景心琳,景心琳吐了下舌头,悄悄和燕云姗约好,等第二场戏马上要结束时,她们一定去后台看看那个所谓的“净台者”。 第二场戏是《女秀才》,胡敬译继续向大家介绍,故事说的是古时有个女孩子名叫闻蜚娥,从小喜欢装扮成男子习文练武。长大后考中了秀才,阴差阳错被富家千金景芙春看中,要以身相许,引出的一系列啼笑皆非的故事。 很明显,这是一出喜剧。但维娅在听完故事大概的介绍后,却显出些许惆怅。 “怎么?你不喜欢这出戏?这里的女一号可也姓景哦!”景心琳凑过去半开玩笑地对她说。 “没有没有,只是……这个故事让我想起了自己的一些经历,”维娅回答,同时转脸将阴郁情绪丢到脑后,“确实是出喜剧,我看演员演得也很不错呢!” “这场的演员是我们社的当家青衣,柳若溪,做派、唱腔都很讲究呢!”胡敬译继续介绍道。 “柳若溪——一听就是艺名吧?”燕云姗问道。 “的确,这姑娘自己的名字不太顺耳,所以得有个艺名。” “不太顺耳?她真名叫什么?” “柳遥妹。” 在场所有人,除了维娅之外,都对这个名字感觉十分尴尬。 “这名字有什么问题吗?我觉得挺好的啊。”维娅不解地问道。 “呃……您不知道遥妹……这个词在中国不是什么好词,一般是指干那种行业的女性。”胡敬译很勉强地向她解释。 “哪种行业?”维娅还不依不饶。 景心琳凑近她耳边,小声解释了一下,维娅这才明白是什么意思,干巴巴地笑了几声,便不再追问下去。 第二场戏在四十多分钟后将近结束,景心琳拉了拉燕云姗的袖子,偷偷向外指了一下,燕云姗点点头表示会意,随即两人分别借口去卫生间和抽支烟前后溜出了包厢。 “你知道后台怎么走吗?”两人门外碰面后景心琳问道。 “不知道。嗨,这还不简单,旺称你还是智慧超群呢。咱们乱走乱撞,但凡有人拦着不让进的地方,不就是后台吗?” 景心琳一咧嘴,“从逻辑上讲,你这办法说不通吧?人家的财务室不是也不让咱们进吗?” “抬杠是吧?听不听我的?” “好好好,我不抬杠了,燕姐姐说得都对。” 燕云姗暧昧地拍了下景心琳的屁股,景心琳使劲瞪了她一眼,没说别的,乖乖跟在她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一楼,转来转去来到一处虚掩着的大门前,听到里面有喊嗓子的声音,燕云姗示意景心琳,这里估计就是了。 燕云姗仗了仗胆子,拉开那扇门。刚要往里走,突然从门里伸出一只手,以闪电般地速度触摸到了燕云姗的胸部,吓得燕云姗一声尖叫,双手护住身前,一下子退出了大门。 景心琳看到这一情景,也是着实吃了一惊,赶紧上前扶住燕云姗。 “有流氓!”燕云姗心有余悸地看着大门方向,失声大呼。 景心琳也向大门处望去,只见里面探出一个脑袋,眼睛眯成条缝,头上扎着条白色布带,额角还耷拉着几颗绒球。 “哎!就是你!”景心琳情不自禁地指着那人叫道。 那人看到她们两人,开始愣了一下,随即猛地大喊:“同意啦,冥府的神仙!同意啦,冥府的神仙!”抬手便拽下头上的两颗绒球,使劲丢向燕云姗和景心琳,然后头飞快缩回了门里,哐当一声将门关严。 他的话,包括他的举动,让门外的两人有些莫名其妙,看着丢掉地上的两颗白色绒球,一时间没反应过味儿来。 “他……刚才说……说什么?”景心琳看看燕云姗。 燕云姗也同时看看景心琳,“好像说什么……‘同意了,明福的神仙’?” “什么意思?” “不知道。” 正当两人一头雾水之际,大门吱扭一声又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人,正是刚才晚餐饭桌上作陪的胡敬译的儿子胡玉子。 “哎?刚才是甚个情况?是您嚷嚷了一声吗?”胡玉子对燕云姗问道。 “刚才我在门口,有个流氓袭击我,就在你们后台!”燕云姗气愤地说道。 “流氓?嫩个瓜怂竟敢做这种糟事情!您告诉饿,饿去教训他!” “就是身穿一身白,头上扎白色布带子,还有几个绒球,”景心琳对胡玉子描述,然后捡起掉在地上的毛绒球,“看,他头上戴的就是这东西,刚才扔过来的。” 胡玉子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不相信我说的?”燕云姗对他的态度很是不满。 “没事没事,饿相信您说的。先代他向两位道个歉,叔叔做些出格的举动,请两位多包涵哩。” 景心琳问道:“他是谁啊?” “他是我们社的宝贝,我大爹胡敬禅。” “他就是所谓的‘净台者’?” “‘净台者’?哦,对,他就是饿们社的‘净台者’,帮忙清理每出戏结束以后的舞台。怎么,您二位来后台是为了找他?” “我们……” 景心琳刚想说明来意,燕云姗打断她的话,“我们只是对咱们剧社的后台很感兴趣,想参观一下,不妨碍正常演出吧?” “哦,不麻达,两位请进。”胡玉子恭恭敬敬地将门打开,把二人让进里面。 门后是一间灯光昏暗的大房间,有不宽的走廊,也有用简易隔断隔开的独1立化妆间。一些人抬着桌子椅子等道具走来走去,还有喊嗓子、拉衫膀的候场演员,比前台要热闹得多。 “这两位是?”一个正在自己化装的老旦演员问带着两人的胡玉子。 “她们是厉社长接待的北1京客人,想参观一哈再的后台。” “哦,那你得给人家招待好哦,否则厉社长和你大可饶不了你!” 胡玉子一笑,“嘿嘿,咋个会呢!” 两人正说着话,景心琳看到走廊尽头有个很惹眼的白色身影,对燕云姗小声说道:“他在那呢!” 燕云姗凝神望去,也发现了穿着一身孝服的胡敬禅,正要向前走追上他,后台的喇叭里发出声音:“第二场要拉幕了,场务赶紧到位!” 说罢,后台立时一阵异动,管理道具、灯光、音响的场务们纷纷动起来,在景心琳和燕云姗身边穿来越去,一时间让她们俩不知该躲到何处。 “两位,抱歉是饿没照顾好,还是到外面的会客室招待你们吧?” 燕云姗见这里乱糟糟的都没有落脚的地方,感觉唐突来到后台怎么说也是干扰了剧团的正常演出,便想随玉子退身而出。但景心琳可不这么想,不顾身边有没有阻碍,自己随着人流往胡敬禅的方向追随而去。 “心琳!你干嘛去?”燕云姗冲她喊着,但没有使她回头。 燕云姗没办法,赶紧对胡玉子解释她得跟着景心琳,不能让她离开视线。胡玉子无奈只好带她一直往后台走廊深处跟去。 白色身影很快在走廊尽头消失不见,景心琳似乎知道胡敬禅的行迹,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紧走几步后也不见了踪影。这让后面的燕云姗心生焦急,要是景心琳冒冒失失地闯到前台,影响了人家的正常演出,那可是惹大的麻烦了。 于是她加紧脚步,几下便追到走廊尽头。正要顺着景心琳跟随白色身影的方向拐弯赶上,就在这一瞬间,她突然发觉身侧另一边最里面的独立化妆间桌子上似乎有件奇怪的东西,隐约是戳立着的一个不大的黑白照片相框,上面还有朵白花,很像是在追悼会上摆放的死者遗像。燕云姗仅仅用眼睛余光瞟过,就差不多看清了那个相框里的人是谁。 她登时浑身打了个冷颤,那张照片上的人竟然就是景心琳! 第413章 与上层社会的交际 这个冷颤不仅出现在鶶佐身上,夙鹃似乎也感到了和他一样的不安。 “你看出了什么端倪吗?”夙鹃发觉鶶佐脸色的不对劲,凑到他身边问道。 “你的意思是不是也感觉出了有点古怪?”鶶佐反问道。 夙鹃摇摇头,“也许我们俩的感觉是一样的,也许还有些出入,我只希望咱们都别说破,留个神注意着就好,需要出手时咱们达成默契,看眼色行事。” 鶶佐勉强点头表示同意,但心里想自己怎么会和这个零琴系的夙鹃达成默契?她一定心里也清楚现在这五个人都各怀心思,只是心照不宣罢了。不过等到时候自己只听从布谷君的命令、尽到保护她的责任即可,至于夙鹃怎样行动,自己不会特别考虑。 “实在是不像话!”众人跟随治安部的官员来到位于第十四海层的沐洲城治安总部后,副部长当头就是一句。 “您是指什么不像话?”夙鹃问道。 “哦?哦……我没说您几位,我是说引起争斗的那帮人,十有八九是沐洲城混迹于底部海层的一些非法帮派,时不时就给我们找些麻烦。还有你——”他又冲那位官员指责道,“你们底部海层的治安分队是怎么管理的?都快出人命了才赶到?像话吗?” “是是是,我们这次回去以后立即组织打击非法帮派的专项治理行动,绝对不会再让他们为所欲为。” 鶶佐实在听不下去这些虚头巴脑的官腔,于是上前打断他们,“不好意思,这位副部长,我们不管你们到底怎么定性袭击我们的那些人,我们这里可是还有几名伤员,而且其中一位伤势不轻,所以只想尽快让他们得到救治。还有,我们有些私密的事情要办,请给我们行个方便。” “当然当然,那三位伤员我们已经交给医务人员处理了,都是十四海层最好的医疗人员,您两位大可放心。只是……”他看了眼后面站着的鲳霆,“如果涉及到这个鲷璇的话,恐怕不太好办。” “不太好办?”夙鹃眼眉一立,“怎么不太好办?” “呃……这个么……上封有命令,对鲷璇无限期限制其活动区域,绝对不得超过沐洲城第五海层,否则我们负责人员会被问责,而且治安部有权强制抓捕,如果他武力拒捕,必要时可以将其击毙。” “你说的上封是指鳍族议会院吧?那好,我就直接找他们。”夙鹃说完,将身后的一名金科下属叫到面前,向他耳语了几句。下属会意,转身而去。 不多时,这位副部长的构想质联络仪传来提示,他接通了信号,神情不太自然地不停点着头,最后向对方表示一定照命令执行。 “怎么样?现在没问题了吧?”夙鹃轻笑着对副部长说道。 副部长擦擦额头上的汗珠,“您几位真是手眼通天,议会院分管治安的副院长都认识,我还能说什么呢?”他随即叫来治安员,让他把众人妥善安排到治安总部里的一处隐秘所在,门外布置武装人员守卫,任何人不得打扰。 等到了休息的房间,鶶佐对夙鹃说道:“你认为这位副部长可靠吗?他不会把咱们安排到他能方便监控的地方吧?” “这你尽管放心,鳍族议会院滨鳝副院长的话,他哪敢不听!” 鶶佐皱了皱眉,“我很怀疑事实究竟是不是如你所说,金科的事务你已经不再过问了,可在我看来,你的能量可比我想象得还要大得多呢!” 夙鹃妩媚一笑,“如果只凭瞰想会金科科长的身份,我可到不了这个层次。不过呢,也许你还不太理解上层社会交际的重要性。” “难道说,你……”鶶佐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 “无论哪个族群的男人,都是属于超地世界同类的动物,所以与他们打交道的门道,我可一清二楚。你可别想歪了,办事与社交,在我眼里两者密不可分,而且我也是有原则的哟!” 夙鹃的话中有话,但鶶佐没有时间详细思量,对他来说布谷的安全才是头等大事。 “布谷情况怎么样了?”鶶佐对带领他们的那位治安部官员问道。 “您是说受伤的几位同伴之一吧?他们的伤势都已经过精心处理了,那位女孩子和另一个噬族人不严重,都是皮外伤,昏倒的女孩子已经醒过来了,只是一言不发。另外两个,那个男孩儿伤势十分严重,几乎差点送命,不过致命之处没有伤到,目前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正在密切观察中。现在比较麻烦的是那个鲷璇,醒来之后像是中了魔怔一般,没有自己的意识,还总在胡言乱语。” “问题就出在这个‘鲷璇’身上。”夙鹃紧跟着说道。 “鲳霆到底是什么情况,竟突然向布谷和鲮朗出手?难道是鹤沣他们在咱们都没注意时使的什么技艺吗?可他们都在咱们眼前,所有行动不会瞒住我的眼睛啊!” “当然,也不会瞒过我的眼睛。我怀疑是咱们背后有人捣的鬼。”夙鹃十分肯定地说道。 “背后?怎么可能?你、我、螈寒这个等级的技师难道都发现不了背后的敌人?” “这也就是我在路上和你说的感觉到奇怪的地方。难道你不是这么想吗?” 鶶佐愣了一下,“呃……是啊,没错,我感觉的古怪之处也是如此。看来想弄清楚情况,只好寄希望于当面询问他了,就怕……” “就怕什么?” “就怕他中的是冥想技。看他的样子非常像中了冥想技。要真是这样,可就难办了……” ——不难办,鲳霆已经没事了,我用幻灭技解了冥想技。—— 鶶佐对这突然传到头脑中的信息吓了一跳,很快明白了是布谷意识告诉的他。 “是啊,我可尝过中冥想技的滋味,真是生不如死啊!”夙鹃感慨道。 “不要紧,他已经没事了。” 夙鹃不解地看了看鶶佐,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布谷告诉你的吧?好吧,既然这样,那咱们这就开始。” 她刚想让那名鳍族治安官把鲳霆带来,房间门一开,布谷、螈寒带领着已经恢复正常的鲳霆走进屋子。 “你们来了?鲮朗怎么样了?”夙鹃冲他们问道。 “那孩子失血很多,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期。还好一开始有鶶佐的筠榄木抢救,否则他的性命真的很难保住。”螈寒回答。 鶶佐让众人坐下,让鲳霆安排坐在四人对面,双手被鶶佐施展柔蕨术用筠榄木木杖缠住,以防再次发生意外。 鲳霆精神状态很差,耷拉着脑袋,喘着粗气,像是经历过一场极其耗费体力的运动一般。 “现在没有鹤沣那些人的打扰了,能不能继续我们的谈话?”鶶佐对鲳霆说道。 “去他钓的玄人!其实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还想我说什么?”鲳霆有气无力地说道。 “‘绯迹之滩’这个地方我是去过的,”夙鹃说道,“那里人迹罕至,怎么会是瞰想会的总部所在?我们希望你能说得更清楚一些。” “我掌握的信息就只有昙燕留给我的信和暗示,至于那里究竟是什么样子,我也没去过,说不出个所以然。虽然我是十八通识员之一,也只是用思想与那些他钓的玄人有交流。你们知道,我可是被囚禁在沐洲城第五海层以下十多年了……” ——刚才你为什么要袭击我和鲮朗?—— 一个响亮的声音回响在鲳霆的头脑里,也同时出现在屋子里所有人的脑海中。 “我……我不知道,我……当时突然感觉眼前一道无色亮光闪耀,光晕中看到昙燕带着我那一对儿刚出生的儿女被两个模糊不清的人影捉住准备下毒手,我就上前要杀死那两个人救下他们……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完全不清楚啊!” 这明显是中了冥想技的状态!鶶佐听鲳霆所说,肯定了先前的判断。 “那道无色亮光,你还记得是从何处而来?”鶶佐紧跟着问道。 鲳霆闭上眼,使劲回忆了回忆,“唔……记不清了,当时我正凝神看你们在前面和另外一帮人对峙着,只感觉是在正面突然发出光亮。” 鶶佐向布谷看了眼,意思是还有什么要问的,布谷向他比划了一下,鶶佐会意。 “好吧,最后一件事,我们需要你身上的构想源石碎片。”鶶佐对他说道。 鲳霆犹豫了一下,伸手在自己后脑一掏,手中就出现了一块金色石头“好吧,反正昙燕也不在了,用这东西看到听到的都是谎言。去他钓的玄人!”说罢,他将金色石头递给了鶶佐。鶶佐接过来一看,果然是块破空臆源石碎片,随即将它转交到布谷手中。 布谷接过去后,似乎并没有完事的意思,仍然对鶶佐比划了个相同的手势。 ——他还有一块!—— 这信息让鶶佐出乎意料,转眼望向鲳霆。 “请你将另外一块也拿出来。” 鲳霆大吃一惊,心虚地反问:“另外一块?” 在场除了布谷以外的其他人也都吃惊非小,不知道鶶佐何出此言。 “请拿出来吧。” 鲳霆无奈,只好站起身将后背转过来,“你来取吧,就在我衣服后背内侧的口袋里。” 鶶佐走近他,在后背上摸了摸,果然有一处扁平但坚硬的地方。将里面的东西取出,竟又是一块破空臆碎片,而且感觉这块碎片的形状十分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似的。 “这块碎片是怎么回事?”鶶佐问道。 起初鲳霆还不想言明,但在房间中这样的气氛之下,他不得不交代了实情。 “半年前,鳍族治安厅监管我行动的官员带着一名长领族人找到的我,说他是来自长人族联邦的枚心河流域移民到沐洲城的家族,要把一件东西送给我。” “长领族人?”鶶佐一皱眉,“他叫什么名字?” “让我想想,好像叫伶奂。去他钓的玄人!对,是叫伶奂。” 伶奂?这个名字听上去相当耳熟。鶶佐仔细回想着往事,忽然,他想起来了,是他! 第414章 鲳霆的幻觉与伶奂的心虚 鲳霆精神状态很差,耷拉着脑袋,喘着粗气,像是经历过一场极其耗费体力的运动一般。 “现在没有鹤沣那些人的打扰了,能不能继续我们的谈话?”鶶佐对鲳霆说道。 “去他钓的玄人!其实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还想我说什么?”鲳霆有气无力地说道。 “‘绯迹之滩’这个地方我是去过的,”夙鹃说道,“那里人迹罕至,怎么会是瞰想会的总部所在?我们希望你能说得更清楚一些。” “我掌握的信息就只有昙燕留给我的信和暗示,至于那里究竟是什么样子,我也没去过,说不出个所以然。虽然我是十八通识员之一,也只是用思想与那些他钓的玄人有交流。你们知道,我可是被囚禁在沐洲城第五海层以下十多年了……” ——刚才你为什么要袭击我和鲮朗?—— 一个响亮的声音回响在鲳霆的头脑里,也同时出现在屋子里所有人的脑海中。 “我……我不知道,我……当时突然感觉眼前一道无色亮光闪耀,光晕中看到昙燕带着我那一对儿刚出生的儿女被两个模糊不清的人影捉住准备下毒手,我就上前要杀死那两个人救下他们……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完全不清楚啊!” 这明显是中了冥想技的状态!鶶佐听鲳霆所说,肯定了先前的判断。 “那道无色亮光,你还记得是从何处而来?”鶶佐紧跟着问道。 鲳霆闭上眼,使劲回忆了回忆,“唔……记不清了,当时我正凝神看你们在前面和另外一帮人对峙着,只感觉是在正面突然发出光亮。” 鶶佐向布谷看了眼,意思是还有什么要问的,布谷向他比划了一下,鶶佐会意。 “好吧,最后一件事,我们需要你身上的构想源石碎片。”鶶佐对他说道。 鲳霆犹豫了一下,伸手在自己后脑一掏,手中就出现了一块金色石头“好吧,反正昙燕也不在了,用这东西看到听到的都是谎言。去他钓的玄人!”说罢,他将金色石头递给了鶶佐。鶶佐接过来一看,果然是块破空臆源石碎片,随即将它转交到布谷手中。 布谷接过去后,似乎并没有完事的意思,仍然对鶶佐比划了个相同的手势。 ——他还有一块!—— 这信息让鶶佐出乎意料,转眼望向鲳霆。 “请你将另外一块也拿出来。” 鲳霆大吃一惊,心虚地反问:“另外一块?” 在场除了布谷以外的其他人也都吃惊非小,不知道鶶佐何出此言。 “请拿出来吧。” 鲳霆无奈,只好站起身将后背转过来,“你来取吧,就在我衣服后背内侧的口袋里。” 鶶佐走近他,在后背上摸了摸,果然有一处扁平但坚硬的地方。将里面的东西取出,竟又是一块破空臆碎片,而且感觉这块碎片的形状十分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似的。 “这块碎片是怎么回事?”鶶佐问道。 起初鲳霆还不想言明,但在房间中这样的气氛之下,他不得不交代了实情。 “半年前,鳍族治安厅监管我行动的官员带着一名长领族人找到的我,说他是来自长人族联邦的枚心河流域移民到沐洲城的家族,要把一件东西送给我。” “长领族人?”鶶佐一皱眉,“他叫什么名字?” “让我想想,好像叫伶奂。去他钓的玄人!对,是叫伶奂。” 伶奂?这个名字听上去相当耳熟。鶶佐仔细回想着往事,忽然,他想起来了,是他! 当布谷、鶶佐、夙鹃、螈寒四人让沐洲城治安部的官员找到第二十二海层的那户移民家庭时,已是入夜时分。虽然沐洲城的昼夜分别与其他超地世界城市完全不同,只以海旋的折光层数为标准,层数越多越代表接近正午,层数越少时间越接近于黑夜,不过他们还是能明显感觉到了入夜的清冷。 “就是这里。”治安部官员拿着移民登记簿,对照门牌号肯定地说道。 鶶佐上前按下门铃,等了一会儿,门缓缓打开,门里面出现了一位中年人。 “你们找谁?”他见自家门外来了很多陌生人,不由得生出戒备之意。 鶶佐打量了一下这人,对他说道:“快十年不见,怎么?忘了我是谁吗?” 那人眉头紧蹙,仔细端详着正和自己说话、少年模样的外族人。突然,他似乎像察觉到了件很可怕的事,脸色骤变,扭头就往家里跑去,让门前的众人摸不着头脑。 “他这是怎么了?”旁边的夙鹃问道。 “哼,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鶶佐冷笑着说道,然后示意大家跟着自己往里走去。 来到正房客厅时,看到那人正和坐着的另一个女子边喘着粗气边慌张地说:“他来了……终究有这么一天……他来这里了!”听上去前言不搭后语。 那名女子起初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发现一众陌生人走进客厅,也是吓了一跳,“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来就是找你们夫妻。” 那女子听鶶佐的话,惊得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怎么?你们夫妻终于从我的声音中听出我是谁了?或者记起当年的事了?” 中年男子回过头,很惊恐地看着鶶佐,“那个……请坐……请坐……”说着,使劲碰了碰身边的呆立的女子,女子这才清醒过来,慌里慌张地招待众人入座,然后机械地倒水沏茶。 “伶奂,你记得我的声音就好,”鶶佐说道,“虽然说九年时间也不算短,毕竟当年我们见面时我是施展了通易术换了样貌,此时才是我的真正样貌。怎么?你没想到在莫隐城相隔千里之外的沐洲城我们还能见面吧?” 伶奂颤颤巍巍地回答:“的……的确,真是……真是没想到和您还能……还能再见。当年多亏了您,我们夫妻……才能在战争中平安活下来。” 鶶佐冷冷一笑,“呵呵,多亏了我?不对吧,似乎你自己的选择才是决定性因素吧?” 伶奂顿时打了个冷颤,心中更是发虚,而他的妻子甚至在一旁身上开始瑟瑟发抖。 第415章 枚心移民 “我记得夫人名字叫侧璐吧?当年和伶奂你海誓山盟,说什么如果夫君战死沙场,自己也绝不苟活,多么感天动地的爱情啊!”鶶佐用不屑的语气说,“不瞒你们,我当时真的被你们感动坏了!” 伶奂和侧璐头都不敢抬,只是如同木桩一样呆愣在原地。 “好了,说了那么多叙旧的话,咱们该进入正题了吧?”鶶佐话锋一转,“其实叙旧和正题并没多少差别,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会从莫隐城迁移到了沐洲城?又为什么会把那块破空臆碎片交给鲳霆?” 夫妻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还是伶奂鼓起勇气开口回答:“好吧,鶶佐大人,我们之所以对你的到来那么忌惮,猜也能猜到是九年前壁明逃离莫隐城时,我暗中帮他摆脱了叛变技师部队的追捕。我知道这件事隐瞒不了多久,于是在和壁明投奔同梁城不久后,让自己和妻子两家的家族举家搬迁到长人族领地。但之后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我们的家族没能得到个安稳的归宿。 “壁明原本以为通过借助长人族联邦之力能让自己东山再起,重整旗鼓杀回莫隐城。但长人族内部却在此时出现了巨大的变故。当时实际掌握长人族联邦议会实权的梵冀,因为心腹手下锦企的背叛,再加上构想能源开发部云端秘钥、几维石碑等一系列项目的失败,逐渐被常务议员团边缘化,与强硬派和绥靖派都产生了隔阂。尤其是梵冀原先计划通过东方面军协助壁明围剿启牧派,以此来拉拢主管军管部的议员褚新,却随着壁明的一败涂地而加剧了议员团对梵冀的不信任。就在六凌占领若凡城的第三年秋天,梵冀在若凡城的一次社交宴会上被人投毒遇刺,不治身亡。长人族内部传说是和褚新是盟友的盟实干的,但没有真凭实据,此时随后也就不了了之,而梵冀的位置则由原构想能源开发部的部长亢僖取代。随着梵冀的倒台,壁明也没了靠山,很快以军事渗透的罪名被军管部逮捕。 您可以想想,我们这一家是通过救壁明而得以居住在长人族联邦,壁明完蛋了,还会有我们一家的好吗?不过就在壁明被捕的前夕,竟然有人专门找到我家,提前告诉了我们即将发生的变故,同时安排我们全家移民到枚心河流域的长人族小城泸畔城,并且换了新的身份,才免受壁明被捕的牵连。 “我们全家在泸畔住了安安稳稳的五年后,那些人又找到我的家中,说情况有变,不能再在长人族领地呆下去,我们还得移民。然后家族经过跋山涉水,这才从枚心河流域移民到沐洲城。” 听到此处,鶶佐大概明白了他们全家这九年的大致经历,于是继续问道:“那些人让你们移民到沐洲城,同时也提出了源石碎片的要求吧?” “是的,他们要我将碎片交给一个在沐洲城第五海层下叫做鲷璇的人,如果不从……之后的话不用他们说我也明白。有能量让我一家免受追捕,也一定有能量收拾我们,我只好听从他们。其实本来碎片就是我从壁明那偷来的,只是为了将来用于在危难时给家族留下生存的砝码,现在想来当初果然有先见之明。” “你知道那些人都是什么人吗?” “我不知道,但能看出他们有相当大的能量。而且我注意到每次和他们接触,他们头上都戴着白色的六角头巾,很是扎眼。” 白色的六角头巾?鶶佐心中划了个大大的问号,突然有种丢失的东西似乎可以找到的感觉。 ——不用多想了,他们是白科的人。—— 不仅是鶶佐,夙鹃、螈寒两人的头脑中也出现了布谷意识传给他们的信息。 鶶佐恍然大悟,懋然曾说过她加入的是白科,而且科长是长人族人,所以白科的人在长人族联邦出现不足为奇。而且懋然也说白科将她的信息录入了零琴乐谱,所以白科无疑属于零琴系。但他们辗转将这块破空臆碎片交到布谷手中,这又出于什么目的呢? “白科……让我想想……”夙鹃托着腮思索了一阵,“虽然我没怎么去过长人族领地,但白科的成员我还是有过接触的,他们的人很会伪装,几乎所有成员在长人族联邦中都有不俗的身份掩饰。要按这么看,白科科长或许是长人族联邦政0府中地位相当高的某个实权人物。” “有没有可能是常务议员团里的某人?”螈寒问道。 鶶佐和夙鹃都陷入沉思,脑海里一个一个地细数着常务议员团当中每个人的可能性,伶奂和侧璐虽然不知道几位客人在讨论什么,但能听得出是与他们家族命运密切相关的事情。 ——别再继续没有意义的猜测了,我们的事情还有很多呢!—— 布谷意识让鶶佐、夙鹃和螈寒猛醒。是啊,白科科长是谁此时有什么意义?搞清楚了伶奂是因为零琴系的要求才将源石碎片送到鲳霆手中,就说明了零琴系的人很早就知道了布谷希望将自己体内的今古宙碎片剥离的愿望,他们真正的目的仍然是布谷身上的那块今古宙碎片。 但以十八块通识员的源石碎片来换取一块今古宙碎片,这个买卖真的划算吗? “这个不必多想,零琴系的人不会做亏本买卖的。”在从伶奂家回去的路上,夙鹃很肯定地说道,“现在唯一的变数就是——布谷有没有下定决心剥离出左眼中的那块今古宙碎片。” 布谷根本没有理会她,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一样继续往前安静地走着。鶶佐可完全明白布谷的心思,对夙鹃回答道:“这个你放心,布谷是不会动摇的。也许她对玄族人的态度并不像鲳霆那样偏执,但其实她早已受够了无论是斥零体质还是‘冥想零帆’,这些玄族人给她设计好的人生命运,她要……” ——我要鲮朗好好活着!—— 没错,这是她的心声,也是她对未来唯一的愿望。 第416章 高官滨鳝来访 当鲮朗苏醒过来时,已是众人从伶奂家回来的天上午。布谷一直守在他的病床前,寸步未离。鲮朗睁开眼,见到布谷正趴在他的腿边打瞌睡,忍住胸膛上伤口的疼痛,轻轻摇了摇布谷的肩膀。 “哎……哎……” 布谷在朦胧中抬起头,看到躺在床上的鲮朗正含着些许不自然的笑容看着自己,顿时精神起来。 “你醒了?太好了!”布谷激动地一把将鲮朗抱住,疼得鲮朗“哎呦”一声,眉头皱成了一团。 “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紧吧?你醒了我实在太高兴了。”布谷再也无法控制情绪,一边笑着道歉,一边从右眼中掉下泪来。 “我没事了,你别哭啊布谷,我真的不要紧了。”鲮朗勉强直起身子,用手将布谷一侧脸颊的泪珠抚去。 正在这时,病房门一开,鶶佐、夙鹃、螈寒和鳍族治安部的几名官员走进来,看到两人的举动,顿感一阵尴尬。 “呃……布谷君,鲮朗醒了?”鶶佐没话找话。 “大家不必担心我,我很好。”鲮朗对众人说道,但显然他说话的气力还很虚弱。 “刚才从医生那了解了一下,你伤情很严重,必须得好好静养,保守说怎么也要再卧床二十天左右才能下地。”夙鹃对鲮朗说道。 “你就踏踏实实休息吧,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布谷温柔地说。 “不,不行!布谷你要聚齐十八通识员源石碎片的愿望还没有达成,我怎么能在这里给你拖后腿?你不用管我,既然都从鲳霆那知道了瞰想会总部的地点,尽快完成你的心愿才是正事。” 布谷摇摇头,“我只有一个心愿,就是你能平平安安活着,这样我剥离掉今古宙碎片才有意义。否则没有你的生活,和当初噩梦般的‘冥想零帆’砺炼经历又有什么区别?” 鲮朗脸涨得通红,他既开心于心上人说出这么体贴的话语,又对布谷因为自己而耽误摆脱“冥想零帆”的折磨心存愧疚。 “好了,既然这是布谷的意思,我们就不着急启程。鲮朗,好好静养,一定要早日康复。”夙鹃说道。 “还有,鹤沣那些人咱们也不能不防。”鶶佐补充道,“虽然治安部承诺会有专项行动,但对于捉住鹤沣他们,我并不抱什么希望。不是我看不起你们鳍族治安部,他们绝不是你们能对付的了的。” 站在身后的几名鳍族治安官员没有人反驳,心里很清楚鶶佐说的是实话。其中一名官员说道:“话虽如此,事情该做还是要做,上封的任务我们肯定得百分百执行。这个医务中心我们会全天保卫,尽到治安部该尽的职责。” 不多时医务人员走进病房,告诉众人探视时间已到,病人需要休息了。大家只好一起退了出去,只有布谷留下来,而鶶佐始终守在病房门口,随时保护着病房里面主人的安全。 接下来的二十多天时间里,医务中心平安无事,鹤沣那些人没再出现过。每天布谷陪着鲮朗聊天解闷,彼此讲了自己年幼时期的开心往事,十分惬意恬适。有时候布谷提起她的宠物“糖豆”,就告诉鲮朗自己很想念那个小家伙,不知道它在忆岛有没有想念自己。要不是自己不愿再面对那棵粉荆树和树下的四座墓碑,也许早就将它接回超地世界,和自己重聚了。 度过了安然无事的二十四天,鲮朗开始可以下地走动,虽然必须让布谷搀扶着,但伤势情况已经大有好转。 就在十五天时,医务中心门前来了一名十分特殊的人物。从他坐着专人驾驶的高档客座悬艇来看,此人在鳍族中的社会地位极高。年岁看上去有将近五十岁左右,大腹便便,衣着极其官方,一看就是个高官显贵。下艇后左右有六名保镖在旁护卫,值班的治安部官员一见此人到来,立即立正敬礼,毕恭毕敬地将他让了进去。 此时鶶佐、夙鹃和螈寒三人也刚到医务中心,准备看看鲮朗的恢复情况,正赶上此人的到来。 “这人是谁?怎么那么大气派?”鶶佐问道。 “呵呵,他就是我跟你说的我的社会交际对象,鳍族联邦议会院的副院长滨鳝。”夙鹃说着,抢步上去来到那人的面前满脸陪笑,“滨鳝长官,怎么今天有空大驾光临来此啊?” 前面的两名保镖刚想拦阻,那人让他们退下,“哟,夙鹃小姐啊,本来想提前告诉你我来呢,可总觉得这样做……那个……” “有失你的身份?是不是?”夙鹃嘿嘿一笑。 “呵,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你的身份也很了不起呢!”滨鳝眉飞色舞地说道。 “那长官你此行为何啊?” “和你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啊!哈哈!”滨鳝的笑容中透着让人生厌的欲望,至少鶶佐心里是这么想的,不过他很快收起了笑容,“不开玩笑了,我这次来,一方面是看看在此休养的病人,更重要的是为了鲳霆那个家伙。” 夙鹃又和他寒暄说笑了几句,便目送他向医务中心里走去。 “这个家伙给我感觉就很讨厌啊!”鶶佐低声对夙鹃说。 夙鹃冷冷一笑,“你只看到了他的表面,他背后有很多你不知道的秘密呢!而且刚才他说来此的两个目的,我猜他故意说反话。到底哪个更重要,他和我都心知肚明。” “你的意思是……鲳霆的事他并不关心,此行真正的目的是……布谷?”鶶佐有些紧张地问道。 还没等夙鹃回答,已经来到鲮朗病房门前的滨鳝转身朝他们招了招手,“夙鹃小姐,你和我一起进去吧,我有话要和你说。” 夙鹃答应了一声,和鶶佐对了下眼神,然后快步来到滨鳝肥硕的身边,和他一起走进了病房。 此时的鶶佐心中起急,不知道自己是否该硬生生紧跟进去,又看到六名滨鳝的保镖神情机警地守在门口,一时犹豫不决。他倒不是畏惧这些保镖,只是生怕自己一旦冒失出手,会破坏了夙鹃眼神中表现出来的意思。她的意思应该是——有我呢,你不用紧张。 第417章 异仇族白科科长 “和你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啊!哈哈!”滨鳝的笑容中透着让人生厌的欲望,至少鶶佐心里是这么想的,不过他很快收起了笑容,“不开玩笑了,我这次来,一方面是看看在此休养的病人,更重要的是为了鲳霆那个家伙。” 夙鹃又和他寒暄说笑了几句,便目送他向医务中心里走去。 “这个家伙给我第一感觉就很讨厌啊!”鶶佐低声对夙鹃说。 夙鹃冷冷一笑,“你只看到了他的表面,他背后有很多你不知道的秘密呢!而且刚才他说来此的两个目的,我猜他故意说反话。到底哪个更重要,他和我都心知肚明。” “你的意思是……鲳霆的事他并不关心,此行真正的目的是……布谷?”鶶佐有些紧张地问道。 还没等夙鹃回答,已经来到鲮朗病房门前的滨鳝转身朝他们招了招手,“夙鹃小姐,你和我一起进去吧,我有话要和你说。” 夙鹃答应了一声,和鶶佐对了下眼神,然后快步来到滨鳝肥硕的身边,和他一起走进了病房。 此时的鶶佐心中起急,不知道自己是否该硬生生紧跟进去,又看到六名滨鳝的保镖神情机警地守在门口,一时犹豫不决。他倒不是畏惧这些保镖,只是生怕自己一旦冒失出手,会破坏了夙鹃眼神中表现出来的意思。她的意思应该是——有我呢,你不用紧张。 正在鶶佐犹疑不定时,病房门一开,夙鹃拉着布谷的手走了出来,同时还安慰着布谷,“鲮朗都说了,他和滨鳝长官谈话不会太久的,你就在外面等一会儿,乖。” 布谷噘着嘴低头走到鶶佐面前,夙鹃对鶶佐说:“我还得进去,怕鲮朗说出些不妥的话,滨鳝会介意。你在外面陪陪布谷吧,很快就完事。”说罢,她转身又走回病房。 鶶佐向布谷问道:“他们怎么回事?为什么把主人你给赶出来了?” 布谷没有回答,紧皱着双眉,眼睛始终盯着病房大门。 夙鹃虽然说是很快就完事,但一直等到快到正午了,病房门才打开,滨鳝和夙鹃一前一后从里面走出来,表情中都透着轻松愉快。 “我就说嘛,你真该多去我那几趟,其实早就可以弄个清楚的!”滨鳝肥胖的脑袋晃悠着对夙鹃说道。 “呵呵,您看您说的,就好像我不经常去似的,您这还不知足啊?”夙鹃风情万种地冲滨鳝抛了个媚眼。 滨鳝哈哈大笑,抬起胳膊捋了捋自己油亮的头发。这个不经意的动作,让布谷看在眼里,心中突然疑窦顿生——他竟然身上有那个东西? 刚刚大笑的滨鳝,突然像发觉了极其不对劲的事情一般,猛然停止了笑容,脸上的肥肉微微抖动起来。他扭回头看向盯着自己的布谷,用不可思议的神情面对这个近在咫尺的女孩儿。 身边六个保镖不知发生了什么,以为这个女孩儿要对他们的主子做出一些不利的举动,纷纷掏出便携速粒枪,瞄准了布谷。与此同时,鶶佐也极其机警地挡在布谷身前,横起筠榄木杖,准备施展析蕨术保护布谷。 “是你在头脑中和我说的话吗?”滨鳝对布谷问道。 布谷始终用眼睛盯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滨鳝眨眨眼睛,“哦?你竟然知道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布谷转过身,往医务中心里面走去。 “好吧,谢谢你能用这种方式和我说这些。等等我,我这就随你过去。” 说罢,滨鳝让身边六名保镖在此等候,走到拦在中间的鶶佐近前。 ——让他随我来。——布谷意识对鶶佐说道。 鶶佐收回防卫架势,闪出一条路,滨鳝紧跟着布谷走到鲮朗病房隔壁的私密房间中。鶶佐则走到房间外面紧绷起神经,守卫在门前。 “你到底是什么人?”刚把门关上,滨鳝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为什么要问我?担心我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滨鳝脸色有些难看,“我是完全按照鳍族选举法案一步步来到这个位置上的,正大光明,有什么可担心的?” ——选举法案的资格里也包括异仇族人?—— 滨鳝一时间哑然,只好打岔说道:“只凭着我不小心露出了十字萝针残留的痕迹吗?我还是那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十字萝针的事的?” ——懋然,这个名字你有耳闻吗?—— 滨鳝想了想,摇摇头,“我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布谷抬头瞟了他一眼。 ——作为异仇族人,你十字萝针印迹只在肥胖的腰上,说明你的家族在部族当中地位不怎么高啊。我和你说起的“懋然”,是我最好的一个异仇族姐姐,她的十字萝针印迹可在心口上,你应该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滨鳝吸了口凉气,“她是族长一脉!那她现在在哪?” ——她已经死了。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知道,我清楚你们异仇族人的一切。而且另外告诉你一件事,我是启牧氏的后裔。—— 启牧氏!这个氏族名字在每一个异仇族人的脑海中,都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压在心头。滨鳝脸上抽搐起来,双手逐渐握紧了拳头。 布谷再一次瞟了眼他,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你就别装腔作势了,其实你早就知道我是怎么回事。刚才你和夙鹃说看望休养的病人,还有为了鲳霆。其实都是胡扯,你是为我而来吧?—— “布谷,是吧?玄族人在超地世界的代言人,”滨鳝的情绪毫无征兆地一下子松弛下来,找了个角落的座位坐下,点起一根高级鳍桁烟,轻轻吸了一口,“本来我想虽然你知道了我的异仇族身份,但我另一层身份也许还有希望隐瞒下去。可你非要把我最后一层面具掀开,那我也没办法了。”说着,他脱掉外套,外套内侧显出一块白色的六角丝巾,“没错,我是作为瞰想会白科科长的身份,为你而来。” ——白科科长……零琴系……呵呵,你们是要阻止我得到所有通识员的源石碎片吗?—— “不不不,恰恰相反,”滨鳝从他肥大的衣服中掏出一个带密码锁的金属盒子,输入密码后将盒子打开,向前递到布谷面前,“这两块源石碎片,都是来自异仇族通识员,现在我将它们交给你。” 布谷没有感觉意外,扫了一眼他手中的盒子,然后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左眼。 ——如果刚才我猜错了,那么你们唯一目的就是想拿到这个吧?—— 滨鳝没有回答,只是很诡异地一笑。 第418章 两姐妹悖论 鳍桁烟即将燃尽,烟雾逐渐散去,露出一副苍老的面孔。 “我给你的机会就这么一次,很遗憾,你没有把握住。”老者掐灭烟头,随手扔到水渠中,对面前的两个女子说道,“也好,你们有无法释怀的东西纠结不清,那么就让制度帮你们选择好了。” “为什么?为什么偏要选择?不选择不行吗?”其中一个女子还心存一线希望,带着哭腔问道。 老者摇摇头,“这不是你们,或者我能左右的事情。如今事情迫在眉睫,没有把握住机会的人,究竟是不是会堕入黑暗的命运也说不定呢。” “那么说……总归有一人会坠入黑暗命运,您是这个意思吧?”另一个年长女子冷冷地说道。 “没办法,你们两姐妹就是一个悖论,在彼此身上都得不到合理的解释。也许现在你们还不明白我这话的意思,今后你们终究会懂的。” 夙鹃每每回忆起几十年前父亲的这番话,都莫名地感慨万千。要是当年妹妹把握住遴选通识者的机会,现在的自己是否会身处黑暗命运,不敢活得真实、自在。如今的自己,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同伴,甚至可以说连自己都不属于自己,看样子父亲当年所说黑暗命运,就是指的身为姐姐的自己吧。 她已经不止一次有这番感慨了,但自从接触到布谷这个孩子以后,突然觉得自己或许并没有堕入命运的黑暗之渊。布谷的经历,她早有耳闻,之所以九年前安排布谷和鶶佐长居于褐沥群岛,除了是零琴系内部的指令外,她更希望能在布谷身上找到自己认为已经丢失掉的东西。 悖论?不存在的! 一丝诡异笑容后,鳍桁烟再次点燃,滨鳝这回猛吸了一口,对布谷说道:“更正一下,我真正的名字叫傧善,任务只是交给你两块欲念遐碎片,除此之外上面的人没有交代我任何其他事情。” 布谷抬起头,看向傧善,左眼的黑色眼罩缓缓掀起,一道无色光芒直射他的眼中。傧善眼睛一直,随后猛地倒退了几步,肥硕的身体险些摔倒,鳍桁烟也掉落在地。 “你……你刚才做了什么?”他惊恐地问道。 ——看样子你没说谎。但我似乎发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白科科长。—— 傧善似乎明白了布谷意识的意思,迟愣了一下后,长长叹了口气。随后伸出双手,左右手的食指交叉,放在他的大肚子上,往两边一划,突然间他的身体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从上到下包括脸型、身材、四肢……甚至包括衣服的尺寸都成了正常人的形貌,几乎前后完全是两个人。 ——这就是你真正的样貌,所以你才能骗过所有鳍族人。不,是整个超地世界。—— “这是‘极易术’,属于比通易术更高阶的技艺。”傧善有些得意地说道,“没错,不光只有我会,各个族群联邦的高层都有像我一样的人,甚至包括核族与漠族在内。” ——比如说,那个接替梵冀的亢僖?—— “我们零琴系的人,总比亲魄想会的梵冀要可靠得多吧?” ——哼,这和我没关系。—— 傧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和代言人你没关系,毕竟你是想挣脱瞰想会的束缚,希望拥有属于自己的平凡生活。但恕我直言,命运这东西,真的还没有人能挣脱它的桎梏。”说罢,他将盒子使劲塞到布谷手中,就像交接了一项十分重要的任务似的。 ——你的命运,是不是就是被固定在零琴乐谱上了?还有夙鹃姐姐?—— “零琴乐谱?是啊,零琴乐谱。我们都属于那上面的音符,一道毫无生气的音符。” 傧善再次食指交叉,放在身体两边,往肚子中心一划,逐渐他的体型变胖起来,很快回到了刚才大腹便便的样子。 ——你的十字萝针印迹,让我很不情愿地回忆起了往事。所以,请你以后举止要小心,别再像刚才那样轻易地暴露出那个破绽。—— 傧善再次露出诡异的笑容,“难道你不觉得我这是故意而为吗?” ——别故弄玄虚了,你决不是故意而为!你的想法我完全能感应得出来。你们长人族人心机实在太深了!—— 傧善哈哈大笑,“什么都瞒不过代言人你啊,好好收好两块碎片吧,或许以后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随即他拉开门走出了房间。 布谷将两块碎片从盒子里取出,装入自己收集碎片的布袋中,然后将傧善扔掉的一支鳍桁烟捡起放到盒子里,走出门去用布谷意识叫住他。 傧善回过头,“还有事吗?” 布谷将盒子扔到他手中。 ——垃圾的命运也许是被扔掉,但前提它得是真正的垃圾。—— 傧善打开盒子,似乎明白了布谷话的意思,笑着轻轻点点头,没再说别的,在六名保镖的陪同下离开了医务中心。 鶶佐走近布谷,“主人,他没对你有什么不利的举动吧?” 布谷摇摇头,然后再次回到鲮朗的病房,鶶佐、夙鹃、螈寒三人也跟随而入。 “鲮朗!”布谷深情地叫了他一声,和他紧紧拥抱在一起,就像离别很久似的。 “怎么?有人欺负你了吗?”鲮朗笑着问道,“谁敢欺负我们最厉害的布谷啊!” “你都在病房里闷了半天了,我陪你出去走走好吗?” “好啊,大家一起吧。” 就这样,五人一起来到医务中心外的花园。沐洲城的海层花园与其他超地世界城市的花园几乎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因为在海平面以下日照的差异,花园的花草长得细密小巧但并不繁盛。布谷搀扶着走路还有些吃力的鲮朗,缓慢地走在前面,鶶佐、夙鹃和螈寒紧跟其后。 第419章 对于澜沙海角的感叹 “咱们最近是不是该启程离开这里了?”鲮朗对布谷说道。 “你别太逞强了,现在这样你该怎么走啊?” “我感觉还好啊,再有两天就应该恢复如初了。自从可以下地以后,我就一直想咱们尽快出发去‘澜沙海角’,完成你的心愿。” 布谷乖巧地用脸颊蹭着鲮朗的肩膀,“你是不是也希望能和我回到你家的小岛上,我们一起长相厮守啊?” 鲮朗脸一红,“当……当然了,我希望咱们能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受那些莫名其妙的什么会的摆布了!” “可是……”布谷迟疑了一下。 ——我想带着鲳霆一起走,你们看可行吗?—— 布谷意识将信息传给了鶶佐、夙鹃和螈寒三人。 “按照滨鳝的权力来说,这应该不是问题,”夙鹃回答,“就怕这事惊动到会里,来人为设置阻碍,毕竟对他设置禁区是会里的决定。” ——那这么说,你和滨鳝接触了这么久,并不清楚他的身份?—— 夙鹃一愣,“他的身份?不就是鳍族议会院的副院长吗?” ——算了,这里毕竟还不是安全之所,以后有机会再将实情告诉你们吧。—— 夙鹃听布谷的话中有话,仔细思索了一下,似乎若有所悟。 又过了五天,在鲮朗的一再要求下,众人终于踏上了赶往澜沙海角——也就是鸟族人所说的“绯迹之滩”的征途。当然,通过滨鳝的关系,五人也将鲳霆带出了沐洲城。 鲳霆起初还有些抵触,因为自从知道昙燕身故后,他便对外面的世界再无眷恋,一心只想在沐洲城底部海层孤单终老。但布谷用冥想技将昙燕生前和自己在一起的一些记忆注入了他的思想中,同时告诉鲳霆,对于昙燕来说,她的丈夫仍然是她心中的最大遗憾,但愿爱人能渡过人生的至暗时刻,重新振作起来。 鲳霆深有感触,向布谷提出一个请求,希望自己能在妻子墓前做一次祭奠,今生便再无遗憾。布谷答应了他的请求。 六人离开沐洲城时,已是初夏时节。超地世界最广阔的沐洲海上天海一色,万里无云。众人从港口搭乘上金科人员早已准备好的小型跃海客船,金科的水手驾驶着这艘船一直往东北方向而去。 “我记得……布谷不是可以打开意识通道吗?为何不用意识通道直接去澜沙海角呢?”螈寒不解地问道。 正和鲮朗亲密地粘在一起的布谷自然没有理他,鶶佐回答道:“你这个问题问得很没常识,既然布谷是通过意识来建立的空间通道,自然是这个空间需要在她的意识里有详细的认知,澜沙海角她根本没有一点概念,怎么能建立起意识通道呢?” 螈寒还是不太理解,“可是……当年我听悯雀和我说过,他们从核族的核世壁中就是通过布谷意识到达的瞰想湖,还有霁洹高原,那里布谷应该也没有什么认知吧?” 这个问题问得鶶佐一时间也没能回答出来。 ——因为那是我的悯雀哥啊!—— 螈寒和鶶佐同时收到了这个信息,螈寒仔细想了想,终于恍然大悟,于是不再追问。两人都明白了布谷的意思——悯雀,在她心中是神圣的存在,无论谁都不能代替悯雀的位置。 小型跃海客船的速度要比普通跃海客船快很多,即使这样,从沐洲城到澜沙海角也要走将近一个月时间。那里是鳍族领地与鸟族领地最东端的边界,毗邻东极瀑布,几乎没有鳍族或者鸟族人在此定居,当然更不会有两方的边防军队驻扎。 所谓“澜沙海角”,因为此地时而狂浪滔天席卷周边,时而沙尘漫地寸草不生,地貌气象毫无规律可循。 他们的跃海客船到达此地时,恰逢海浪退却,红滩现天,船长让船停靠在一处如同天然屏障的弧形礁石后,以免大浪来袭时客船被毁。 “这里……就是所谓的‘澜沙海角’吗?”鶶佐个走下船,环视着周遭。 “难怪鸟族人管这里叫‘绯迹之滩’,就连礁石都是红色的。”跟着下来的夙鹃感叹道。 “起止是礁石啊,你们看四周,”螈寒个下了船,“远处的大海、腥气扑鼻的空气和云霞,都透着淡淡的红色,此时沙尘还算不大,多少能看到隐隐的蓝天。” 随即布谷用手搀扶着鲮朗缓缓而至。 “我已经不要紧了,没必要这样了吧?”鲮朗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布谷说道。 “那怎么行?你受那么重的伤,这刚过去一个月,可不能马虎大意啊!” 最后下船的是鲳霆,见到眼前的景致也是十分惊奇。 “这里就是超地世界的海之尽头啊!”他感慨道,“‘绯红霞、漫卷沙、临沧澜、瞰想家’,昙燕,我终于来到了你留给我最后信息的地方了!” 夙鹃和螈寒各自在周围巡视了一圈,没有什么特别的痕迹,瞰想会的总部自然也无从寻踪。 “布谷,这里如此荒凉,我们该怎么找到咱们此行的目标啊?”夙鹃问道。 布谷分别在礁石旁边不同的地方蹲下身子,用手抓了几把地上的红沙,放在鼻子前嗅了嗅。 “怎么?这些沙子有什么特别的吗?”鲮朗向布谷问道。 “这片礁石林按理说处于潮汐涨落的覆盖区域,沙子应该有海腥味道。但我所闻到的不同位置的红沙,海腥气味差异很大,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鲮朗不明所以,“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个区域曾有完全不同的空间与海水相隔离,导致海水不能直接冲刷到部分沙粒,所以才有海腥气的差异。” “不同的空间?”螈寒听布谷这个说法也很不理解,“这里空空旷旷的,哪里有什么不同的空间?” 鶶佐明白了布谷的意思,“主人的意思是不是……就如同瞰想湖一般的一处意识空间?当意识通道打开时,海水无法进入,但人可以自由出入,所以沙粒也在意识空间当中免于海浪的侵袭?” 布谷点点头,然后捡起一块石子,一边用鼻子嗅一边在沙地上划出条比客船稍小一些的方形轮廓。 第420章 鹮靳家的黑暗命运 “这就是你说的意识空间的通道轮廓?”鲮朗问道,“那如此说来,此处还有比你的冥想技施展能力更强的人?” 布谷一笑,“当然会有,难道你忘了这片区域曾经发生过什么吗?” 鲮朗稍微想了想,一下就明白了,“你是说彤鹭在东极瀑布偶遇玄族人的事?哦,也是,除了玄族人能有比你更强的冥想技能力,确实也找不出第二个可能了。” “也只有这个解释了,”夙鹃也赞同布谷的说法,“瞰想会作为玄族人创立的组织,也只有他们可以用这种超地世界各部族都无法理解的方法创造一个根本被人发现不了的总部所在了。” “去他钓的玄族人!”鲳霆又一次开口咒骂起来。 正在这时,鶶佐忽然警觉起来,用手拢住耳朵,“大家别说话,我似乎感觉有别的人来到这片区域……” 所有人都是一惊,纷纷凝神静气,不敢出声。 “难道是鹤沣那些人跟随而来?”夙鹃用极低的声音问道。 鶶佐摇摇头,“不好说,我感觉有十几人,但不像是鹤沣那四个人带队,似乎带队的只有一个厉害的角色。不过,这人给我的感觉……似曾相识。” 似曾相识?这个词在鶶佐嘴里说出来,夙鹃和螈寒心里都萌生出一丝不安。 “他们离咱们还有多远?”夙鹃问道。 “不远了,咱们的船已经没有时间藏匿起来,不可能不被他们发现。”说着,鶶佐看向布谷,意思是征询主人现在该怎么办? 布谷对貌似相当紧张的气氛仍旧丝毫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自顾含情脉脉地拉着鲮朗的手。 鶶佐不愧是跟随布谷这么多年的亲信随从,即使没有任何布谷意识的信息,他也明白主人漠然处之的意思。于是他登上红滩上的礁石顶,向发现来人的方向远眺过去。 “喂!你做什么?”夙鹃见鶶佐不管不顾地暴露自己的位置,十分紧张地低声说道,“还没搞清对方是敌是友,你冒冒失失的,想害死大家吗?” 鶶佐没理会她,向那个方向大喊:“嘿!我们在这儿!我们在这儿!” 虽然夙鹃对鶶佐的举动既意外又担心,但转念一想,又放下心来,看样子鶶佐已经确认对方不是敌人,否则他不会有如此举动。 果然,不到一会儿,一阵嘈杂声由远而近传来。很快,一名头戴防沙头巾、像是队伍头领的人来到众人附近。 “鶶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看来布谷一定也在吧?”那人说道。不过当那人看到夙鹃时,突然愣了一下。 “是啊,说来话长。你能来这里,我也很意外呢!”鶶佐回应道。 “你们认识?”螈寒说道,不过他同时也发现夙鹃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那人摘掉了防沙头巾,露出了一张相当苍老的女性面庞,凑近到夙鹃跟前,像是特别不情愿地对她招呼道:“姐姐,久违了!” “姐姐?”螈寒吓了一跳,原本那女人的苍老面庞就出乎他意料了,而她对夙鹃的“姐姐”称呼更让螈寒吃惊非小。 “是啊,稚痕,好久不见了。”夙鹃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道。 说话间,稚痕后面一批全副武装的人员也纷纷来到。 “稚痕?你就是现在的金科代理科长稚痕吗?”螈寒这才反应过味来。 “是我,你是?”稚痕看向螈寒。 “他是灰科科长螈寒。”鶶佐介绍道。 “哦,灰科科长啊!幸会幸会。”稚痕十分客气,不过她话锋一转,“据我所知,之前你是通过鸟族联邦治安厅的牵线去到鳍族的褐沥群岛吧?为什么不和我们金科的人联系?毕竟咱们同属几维系,办事都好商量吧?” 螈寒对于稚痕的挑理略显尴尬,他瞟了一眼夙鹃,没解释什么,但其意不言自明。稚痕是何等聪明,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说金科是几维系的,这里有人可未必同意呢! “稚痕,你来这里做什么?”夙鹃冷下脸来问道。 “姐姐,这里可是金科的管辖区域,作为源石六科的科长,职责就是搜寻源石的信息。我们得到消息,这里有关于破空臆源石的线索,所以就来一探究竟。” 夙鹃冷冷一笑,“那这么说,你还真是个尤为称职的金科科长喽!” 稚痕阴沉着脸,像是很想对夙鹃反唇相讥,但她终究没有把憋在心中的话说出口。 “我们走!”稚痕对身后的金科下属命令道,准备避开此时此刻的尴尬场面。 “稚痕,如果你还记得当年父亲的话,就不该对我是这个态度。”夙鹃突然开口。 稚痕心中一凛,终于再也无法忍耐,猛地转过身来,抬起手中的拐杖指着夙鹃,“请你别再提我们那个冷血的父亲。悖论!悖论!去他的悖论!我们当年有选择吗?你作为外人,怎么知道我对自己亲生父亲那样的态度有多么心寒和愤恨?” 夙鹃不等她说完,抬手将拐杖一头握住,“是,我是外人,我和你们鹮靳家没有丝毫关系。但你别忘了,父亲所说的黑暗命运,最终还是落在我的头上。虽然是因为当年你没有把握住遴选通识者的机会而导致的结果,但我和你一样,真正怨恨的只有父亲。” 她们两人——看样子是一老一少的对话,让在场的其他人都完全摸不着头脑。螈寒见气氛逐渐紧张,赶忙上前打圆场,“你们二位……能先听我一句吗?看得出你们久别重逢,肯定有一肚子话要倾诉,但此地不是叙旧之所,一会儿涨潮后大浪将至,还是先找到立足之处,总比在这个环境恶劣的地方说话要好吧。” 稚痕瞪了眼夙鹃,将拐杖撤回,对众人说道:“我们在礁石林的外侧建起了几栋简易帐房作为营地,那里地势较高,海浪至少在这三四天里到不了那儿,大家跟我们走吧,客船就停在礁石林后面即可。” 鶶佐有些犹豫,“那这里的意识空间通道口……就这样放弃了?” “不要紧的,布谷说既然发现了这里的一处入口,别的地方也一定存在其他入口。”鲮朗回答。 第421章 丢弃的鹮氏铭牌 于是众人跟随稚痕和她的手下穿过礁石林,很快看到了一处礁石外围的高地上驻扎着五六顶宽敞的简易营帐。稚痕将六人让进最大的一间中,吩咐下属将他们的客船帮忙安置好。 “布谷、鶶佐,咱们得多少年没见了?”稚痕本想刚安顿下来先和他们俩打个招呼。 “行了,稚痕,回避不是办法,当然也不是你的风格,”夙鹃打断了她,“你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就想这样蒙混过去吗?” “姐姐,你不要逼人太甚,我们姐妹俩这么多年了,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吗?你和我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立的,而且连事情结果对我们的影响都在对立,但我们俩当年就是谁也离不开谁。父亲管这叫‘悖论’,但我对这个词极度厌恶!它只能赤裸裸把父亲的冷血无情回放给我,而且,完全和你无关。” 夙鹃见稚痕苍老的脸庞上,表现出来的情绪已然达到了爆发的临界点,自己实在不忍心再对妹妹说些什么。她长长叹了口气,把头一转,不再接话。 鶶佐有意要将气氛重新调整,于是说道:“稚痕,我们差不多有将近十年没见了吧。你们联络站还在当年那个玄神旧址附近吗?鸾华她可还好?” “哦,早就不在了。你走了以后,我们和魄想会的人干了几仗,椋芷也亲自和我交过手。再后来,考虑到联络站已经暴露,所以我们就再次搬迁到了凌霄山脉东南端的跃靡镇,离此地只有二百多超里的路程。至于鸾华,自从迁离那里,她就让我派到了云塔城,常驻那里。” 刚说到“跃靡镇”时,夙鹃的眉梢挑了挑,不过只是很细微的举动,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所以说嘛……”螈寒插口道,“你也别怨我没有找金科联络,你们搬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让我怎么舍近求远啊!” 稚痕一笑,向螈寒示意自己只是开个玩笑而已,随后又问起布谷他们来此的目的。鶶佐在得到了布谷允许后,将众人从褐沥群岛出发,辗转到此处的前后行程告诉了稚痕。 稚痕听罢既吃惊又有点兴奋,“那么说,我们接到破空臆源石的信息,指的就是布谷得到的这两块?真没想到,这里竟然是总部的所在地,咱们所有源石六科的科长,似乎都没去过瞰想会总部吧?” 鶶佐摇摇头,“稚痕,亏你活了这么大岁数,怎么一点都不沉稳呢?”说着,他看向角落里坐着的鲳霆,“那位是十八通识员之一,叫鲳霆,是昙燕的丈夫。他应该知道,瞰想会总部可不是个什么好去处。另外,我们此行只是护送布谷君来此聚齐源石碎片,替换她身上的今古宙碎片,其他事情不会牵涉其中。至于对瞰想会总部的好奇心,我劝你还是收回去吧。” 稚痕有些尴尬,意识到自己略显失态,便赶忙叫来勤务员,招待众人用饭和休息,等转天海潮第二次回落后再去寻找意识空间入口。 夕阳向海天一侧的尽头急速坠落,很快夜色降临。稚痕走出营帐,想透透外面的空气,她缓步来到礁石林,发现离自己不远的一块高大礁石顶上,有个人正坐在上面一动不动。她仔细看了看就认出了那人,随即纵身一跃,来到那人身边并排坐下。 “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那人似乎没听见她的话,仍然眼睛直直地向大海方向望着。 “那个……刚才我说的那些话,你还在介意?” 那人转过脸,在刚升起的月光下映出夙鹃那张艳丽绝伦的年轻面庞。 “妹妹,虽然你现在给人感觉十分苍老,但和我相比本心还是那么单纯天真啊。” 稚痕脸一红,“当然,我即使已经成了老太太模样,和姐姐你比还只是个天真的小姑娘。没办法,我永远会和你相反,是彼此的‘悖论’。” “你能别再提起有关父亲的事吗?”夙鹃再次把脸转了回去,“再说一遍,黑暗命运只属于我一个人,和你无关。无论我们姐妹俩今后是否反目成仇,甚至要生死相搏,对于‘悖论’这个定性,我到死都不会认同。” “可是……姐姐,金科的事……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金科……金科……”夙鹃口中低喃着,“现在这样也挺好,不是吗?” 稚痕沉默了,然后点点头。 良久,夙鹃冷不丁开口问道:“你能和我解释一下跃靡镇是怎么回事吗?把联络站搬到那儿,你不是有意为之吧?” 稚痕先是一愣,随即回答道:“姐姐你既然能这么问,想必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吧?”说着,她从腰后的挂包中取出两件精致的琅石质地东西,都是四角梯形轮廓,闷闷的金属光泽浑然天成,不同的是一个凸出一角,一个凹进一角。 稚痕将那块凸出一角的递到夙鹃面前,“如果你还想拿回它,我二话不说。” 夙鹃轻轻一笑,“你还是不甘心啊!父亲留下的这东西,我以为藏在故乡跃靡镇可以让它永不见天日,金科就由你掌管多好。可你非要去那里把它带到我面前……你口口声声说厌恶‘悖论’,可到头来呢,还不是让你自己亲手将‘悖论’重铸出来。” 稚痕见夙鹃不肯接过去,只好将手中的两块东西重新拼接在一起,严丝合缝。如“悖论”一般。 “在你看,玄族人因为檀迟出逃的变故,将金科特设到鹮靳氏家族的架构当中。如果你一直抱持着这种偏见,我做这样的科长还有什么意义?索性就把完整的‘鹮氏铭牌’交给你算了,我回月陆墓谷,今后的余生只给父亲和祖辈守墓,这样咱们也就不会再有什么‘悖论’之说了。” 夙鹃猛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拼在一起的“鹮氏铭牌”夺到手中,站起身使出浑身力气往大海方向掷去。稚痕大惊,“姐姐!你做什么?那是父亲的……” 夙鹃刚想反驳说“他不是我父亲”,突然和稚痕一起愣在了礁石顶。 就在她扔出“鹮氏铭牌”、稚痕眼望铭牌消失的方向时,一幕不可思议的奇景展现在她们两人面前——原本被夜色如铁幕般笼罩的天空和大海,不知什么时候让一道道暗红色的巨大痕迹所笼罩,似乎挂在她们眼前近在咫尺却又无法企及的距离外,被某种擎天杵地庞然巨兽的爪子抓破的皮肤一般。红色痕迹不仅出现在天空中,而且也延伸到了海面上,痕迹当中似乎显露出无尽深邃的空间,朦朦胧胧的。 第422章 绯色天痕下的激斗 夙鹃和稚痕不再继续争吵,她们一起静默欣赏着眼前的奇观。大概数了一下,一共是七道横天贯地的“血爪痕”,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扩散开来。过了不知道多久后,整个天空海洋都被暗红色覆盖。直到一轮圆月从云层中露出来,铺满天海的红色痕迹才一点点变淡散去。 “这才是‘绯迹之滩’名字的真正由来?”夙鹃抑制住被极度震撼的情绪。 “喂!你们看到了没?”一个声音从礁石下面传来,两人向下一看,是螈寒在向她们招手。 夙鹃和稚痕一起下了礁石,见螈寒也是一副被震惊的表情。 “你是说刚才天空上的奇景吗?” “还能是什么?我的天!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天!太壮观了!太壮观了!布谷、鶶佐、鲮朗、鲳霆,还有所有金科的人都从营帐里出来看了,除了布谷没有什么大反应以外,全都被震撼到了。” ——这是玄族人先前消除意识空间后留下的精神能量残影,说明我们找的地方没错!—— 布谷意识在众人头脑中传来信息。 “绯色天痕”,这是夙鹃在看到这幅天地奇景后,给它取的名字。同时,稚痕的部下用构想质联络仪的影像凝聚功能将它最后留下的景象记录下来。 至于那块“鹮氏铭牌”,早已被涨起的海潮卷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只不过,夙鹃和稚痕两人并没有因为“鹮氏铭牌”的遗失而消除隔阂,或者更刻薄点说——无法摆脱“悖论”之命。 布谷计划在转天天亮后,就开始在礁石林附近继续寻找意识空间的通道口。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麻烦事,但唯一需要考虑的,毕竟此处的意识空间并非由她的意识所造,即便找到了,是否允许所有人进入其内还很难确定。 “那进入它的标准是什么?”鶶佐问道。 ——只有一样,是否身怀玄族人的技艺。直白点说,只要会冥想技,就可以进入那里。—— 意思很清楚了,也就是说,这些人里只有布谷和鲮朗两个人可以进入瞰想会总部。 鶶佐心中拧了个疙瘩,他不能允许布谷进入没有自己保护的空间,这该怎么办? “我会用生命保护她的!你放心好了。”果不其然,这话是从鲮朗口中说出的。 “那是你的生命!不是我的!”鶶佐恨恨地回答,“当我不能保护她时,我的生命也就没有意义了。” “你不在她身边,并不等于不能保护她吧?”稚痕拍拍鶶佐的肩膀。 “怎么讲?”鶶佐疑惑。 “她的意识可以覆盖整个超地世界,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无论你和她相隔多少万万超里,只要她知道你想着她,你就在她身边。” 这是稚痕给他的回答,而且鶶佐也明白,这也是布谷的回答,她能做到这一点。 “那……好吧,我……我没意见。” 很快,通道在礁石林的北部找到了,那里同时也是离“绯色天痕”最近的沙滩所在。 布谷利用今古宙碎片之力加上高级冥想技打开了那道意识通道,之后又让鲮朗向通道口施展出了冥想技,两个人手挽手准备进入其中。 ——如果事情顺利,我们会在今天傍晚前回来,你们在这里等我们就好。—— “布谷!”鶶佐情不自禁地叫了她一声。布谷转过身,微笑看着自己的保镖。“自己要小心!注意安全!”鶶佐一字一句地叮嘱道。 布谷点点头,拉着她手的鲮朗坚定地说:“大家放心好了,她毕竟不是一个人。”说完,两人迈步走进了放着无色光芒的通道之中,不见踪影。 鶶佐看不到了布谷的身影,感觉有些失落。他下意识地用手触向通道口,但感觉什么都没碰到,直直穿过光圈。的确,不会冥想技,无可奈何。螈寒走过来安慰了他几句,鶶佐拍拍他,示意自己不要紧。 就在大家刚刚放松下来时,稚痕突然发觉有点奇怪,“不对啊!怎么这条意识通道的入口一直在开启状态?鶶佐,布谷原来开启意识通道时,有过不关闭的情况吗?” 鶶佐听稚痕这么说,也猛地意识到了不对劲。正当他刚想说出自己的担忧,身边的形势骤然发生了变化。“砰!砰!”两声清脆的速粒枪响,两个正在外围警戒的金科科员惨叫着倒在地上。与此同时,鶶佐和夙鹃以最快速度施展出了析蕨术和裂垣技,将射向他们几人的数枚尖锐礁石碎块和速粒弹挡在外围。 “阴魂不散的家伙!”夙鹃咬牙忿忿地说道。 不出所料,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正是鹤沣一干人等。只见领头的鹤沣一言不发,兀自向意识通道施展着幻灭技,维持着通道口的开启状态。在她身边的檀迟、凛锡和椋芷,还有数十名魄想会的会员不停地向夙鹃、鶶佐他们用技艺攻击和速粒枪射击,逼得众人节节后退。 随着两方战斗的此退彼进,鹤沣逐渐向意识通道靠了过去。鶶佐看得明白,她目标很清楚,就是随布谷和鲮朗之后也进入瞰想会总部。 “不行!不能让她进入通道!”鶶佐不顾对面的技艺攻击和如雨般的速粒弹,猛冲向鹤沣。 夙鹃本想拦住他,但在枪林弹雨中还是慢了半拍,急得她狠狠捶了下身边的礁石壁。 鶶佐使出浑身解数,析蕨术、御空断等技艺全都用上了,但腹部、左胸还是中了数弹,右腿又被椋芷的毒筵击中,身上多处受伤,一下子速度就慢了下来。 “你……你不许……不许进去!”鶶佐强忍剧痛,还想上前拦住鹤沣,但身体已经不允许他往前再迈一步。他用身上的最后一点力气向鹤沣扑来,手指尖几乎已经碰到对方的身体,但还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冷血杀手走进了意识通道。忍不住呕出一口污血后,鶶佐丧失了知觉,倒在了离随即消失掉的通道口不到半步远的沙滩上。 稚痕急忙令金科的人赶紧把鶶佐抢救回自己阵营,见他浑身是血,双目紧闭,气息奄奄。这还是她第一次见鶶佐如此不顾性命,受这么重的伤。想想也能理解,他用生命保护的布谷,被鹤沣那样强大的冷血杀手追杀,自己眼看着却无能为力。 鹤沣随他们两人进入意识空间已成了事实,没有人可以挡在布谷和鲮朗身前了。夙鹃顿时感觉不寒而栗,不敢再往下想两人即将要面对的危机。 第423章 剧场后台的可怖遗像 不寒而栗?的确,这个词可以准确形容此时燕云姗的感受。 她本想再仔细看一眼加以印证,希望是自己看花了眼。但随着胡敬禅和景心琳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她不得不紧跟上前,心中却因为没有确认那让自己“不寒而栗”的景象而结了个疙瘩。 只是当她拐过走廊,前面竟然已经到了出场口,有几个饰演丫鬟的旦角演员正在候场,转头看向误打误撞到此地的燕云姗,眼中含着疑惑和质问。燕云姗赶忙缩回头,心里升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他们两人跑哪去了? 只是,那张黑白色调的照片给她的不寒而栗之感,久久挥之不去。所以,她不得不回去,必须要看个清楚。 黑白照片有a4纸大小,木质相框上闪着乌亮的光泽,剪纸白花有些简陋,但足以说明这张照片的用途。燕云姗上前用手将相框拿起来,照片里的人不是景心琳又能是谁?但里面有一点很是奇怪,一般来说,一个人的亡故遗像只照下这人的头部即可,最多露出两个肩膀。但这张照片竟然露出景心琳的半个身子,上身穿着很中性的白色衬衣,最显眼的是,衬衣左胸上有个衣兜,衣兜上别着个十分不自然的深色圆形胸针。 “景大楞哦!可别来哦!来了我可不管你哦!” 正当燕云姗聚精会神地端详这张古怪的照片时,一句不知所云的话传入耳中,同时突然不知从哪伸出一只手,一下子把相框抢了过去。 燕云姗吃了一惊,转头看去,一张眯着眼睛、咧着嘴巴、龇着黄牙、皱纹纵横的苍老脸庞呈现在她面前,吓得她倒退了几步。 “你……你是?” “景大楞哦!野儿个嫩还舍嫌饿瓷马二楞,看看嘛!今天都成怂咧?(陕西话:昨天你还嫌我不机灵,看看,今天都成什么样子了?)” 燕云姗听这人乱七八糟说了一大堆,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听上去更像是自言自语。冷静下来她认了出来,是刚才景心琳追去的目标——胡敬禅。 “请问……您是胡敬禅胡叔叔吗?”燕云姗仗着胆子向他问道。 “列远!(陕西话:一边去!)”那人根本没看燕云姗,将照片放回了原处,冲它呲牙摆出个嘲笑的面孔,然后很不自然地把照片面朝下扣在桌子上。 “可算找到你了!”景心琳的声音从燕云姗身后传来。燕云姗赶忙回身望去,发现景心琳像是在一座乱糟糟的陈年仓库里走了一遭,灰头土脸的。 “你跑哪去了?”燕云姗问道。 “别提了,这家伙从背幕后面的阶梯直接上到幕顶,然后顺着幕布的粗绳又回到后台。幸亏我身手还算不错,要不肯定让他甩没影了。” “你刚才……没看到什么吗?”燕云姗有所指地问景心琳。 “看到什么?” 还没等燕云姗说明,胡敬禅又蹦出一句:“景大楞的小妮子,本来就不管嫩喽!还四火啥咧!毙咧啊哈!(陕西话:景大楞的女儿,本来就不管你!还试什么试!完蛋了吧!)” 完全不能和他交流!这是燕云姗和景心琳的一致感受。 “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这位胡叔叔实在沟通不来,也许我爸爸他们还有可能跟他说得上话。”景心琳决定结束这次后台探险。 燕云姗也同意,于是两人连招呼都没和胡敬禅还有胡玉子打,就悄悄从来时的大门溜了出去,燕云姗还顺手捡起刚才胡敬禅迎面丢来的两颗白色绒球。 刚走没多远,迎面正碰上维娅。 “你们俩……哪去了?”维娅一付莫名其妙的样子问道,“去卫生间的时间也太久了吧?” “没事没事,我们只是结伴参观了一下这座剧院,”燕云姗敷衍道,“嗯,挺古色古香的。” 维娅不太懂“古色古香”这个词的含义,不过也没深问下去,只是燕云姗手中的绒球让她提起了兴趣,“燕老师,你拿的是什么啊?sehrsu6!(德语:好可爱!)” “呃……这个……”燕云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身边的景心琳也投来疑问的目光,意思是也想知道她捡起胡敬禅丢出来的这个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是不是剧团演戏的道具啊?”维娅追问道,“人家可正在表演呢,你拿人家的演出道具可不好哦!” “不是……不是他们的道具,是……是……”燕云姗张口结舌起来。 “嗯——如果不是演出道具的话……我怎么感觉更像是……”景心琳似乎猜到了它是什么。 “是什么?”维娅十分好奇。 “像是旧时丧葬活动中用的东西。” 她说到了点子上! “丧葬用品?”维娅一皱眉,“这里有谁去世了?怎么会出现丧葬用品呢?” “这个么……”燕云姗不太想把刚才经历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维娅,生怕那张有景心琳半身照遗像的事再被提起。 “嗨,我们刚才遇到的那个怪人,就是你说的那个‘净台者’——不知为何丢给我们的。” 维娅稍愣了一下,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们俩对那人很感兴趣,偷偷溜出来就是为了找他吧?其实你们不必那么心急。刚才你们不在的时候,厉副社长就和大家说了,等演出结束以后,让所有演职人员和大家见面,肯定也包括‘净台者’吧。” 景心琳和燕云姗两人彼此看了一眼,给维娅的感觉是她们两个有些后悔,但实际上,两人各自都有各自的心思。 维娅抬手看了看表,“差不多快九点半了,再过一会儿演出就结束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燕景二人只好随着维娅一起回到了包厢中,燕云姗小心翼翼地将绒球塞到裤兜里,生怕弄丢。 第424章 水牌戏与净台者 “你们俩跑哪去了?”高星看她们回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没事,就随便在这里转了转。”景心琳轻描淡写地回答,“还不错,新奇又有趣。” “好好坐下吧,很快演出就结束了,厉社长还有其他的安排。” 两人乖乖坐下,从包厢里看着台上一位大花脸正唱着大段秦腔唱段。燕云姗对胡敬译问道:“这场戏是?” “这场戏是《二进宫》,台上演的是徐延昭,明朝的一位公爷。现在已经快到尾声了。” 燕云姗点点头,她虽然对戏剧并没有什么很深的研究和兴趣,但对《二进宫》这个戏名还是有所耳闻。 “是不是京剧也有《二进宫》这出戏吧?”景心琳凑过来小声问道。 “是啊。它是《龙凤阁》这出大戏的一部分,《龙凤阁》是由《大保国》、《探皇陵》、《二进宫》三个小故事组成,”胡敬译向她解说道,“讲的是个明朝的故事……” 刚讲到这儿,厉锦媛碰了碰胡敬译的肩膀,“老胡,马上要结束了,你出来一下。” 胡敬译向景心琳和燕云姗打了个稍等的手势,然后跟着厉锦媛走出包厢,像是有什么事情交代。 时间不长,厉锦媛从门外进来,但没见胡敬译随她一起回到包厢,也许他去临时办些别的事情,包厢里的其他人都没有在意。 《二进宫》的最后是在一场大团圆的热闹场面下谢幕,在阵阵热烈掌声中,景心琳站起身眼睛直直盯着拉幕时台上的动向,这次没有那个白衣身影出现,让她稍微有些失望。不过谢场的演职人员中,她发现了另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哎!你看那儿!那不是……常倩吗?”她指着舞台人群后方的一个女子,向燕云姗说道。 “常倩?我看看!”燕云姗站起身顺着景心琳指的方向仔细看去,“哪呢?我怎么没看到?” “那儿!就那儿!”景心琳使劲指着舞台后方角落处,。 燕云姗努力辨认着,终于看到了那张文文静静的脸。之所以没认出来,一个是因为常倩没有戴着平时总戴的眼镜;另一个,她身上穿着戏台小生的行头,完全看不出她平时柔弱的气质。 “众位贵宾!”厉锦媛拍了两下手说道,“等观众散场后,我带大家一起和今天总社的演职员见个面,也算是和北京的领1导同志打个招呼吧。” 高星大笑着说道:“厉社长,不必吧。我们和你们剧社本来不是一个系统的,今天来只是顺道来看看演出,何必要整成这么官方呢?” 厉锦媛故意板起脸,“这可是望维集团的领1导交代的哦!从北京来到我们剧社的,无论是什么系统的,我们可都得按照集团领1导的规格招待。” “是老唐、老景他们转达的吧?好吧,就算我们沾了维卡莱娅小姐的光了。” 就这样,等观众完全退场后,厉锦媛带着包厢里的所有人来到舞台上。简单地向演职员讲了几句冠冕堂皇的欢迎词,一一介绍了一下众人,然后拣主要的演职员来到前面介绍给北京来的贵客。这一套程序下来,弄得景心琳、燕云姗她们十分不自在,维娅倒像是早有准备,面对这场景显得气定神闲。 “这位是刚才饰演周文王的李鸣天,这位是饰演闻蜚娥的青年女演员柳若溪,这位是饰演徐延昭的花脸演员金似彤……” 一连串的介绍后,景心琳始终没有再看到胡敬禅的身影,而且明明刚才发现的常倩也完全找不见踪迹。 “请问,‘净台者’没在吗?”景心琳耐着性子等厉锦媛介绍完后,马上开口问道。 “他啊……在吗?大家看看……‘胡搅蛮缠’在吗?”厉锦媛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对演职员们问道。 “‘胡搅蛮缠’?是怎么回事?”燕云姗不解地小声问道。 “嗨,这是饿们社里给胡老二起的外号,”一名离得近的场务回答道,“因为他那人脑子有问题,老在后台闹花搅(陕西话:搞恶作剧)。” “他没在?哦,知道了。”厉锦媛转回头对景心琳说道,“可能他又不知道跑哪惹祸去了,那个人脑子经常犯病,诸位别介意哈。” 从刚才她叫胡敬译出去,胡敬译一去不回,景心琳就猜出个八九,很可能厉锦媛让胡敬译把他兄弟胡敬禅叫走了,所以才没出现在舞台上。看来厉社长有别的想法,自己不好把话说破。 “原来是这样……还有刚才我似乎看到了一个朋友,叫常倩,也在演职员里……” 景心琳刚说到这儿,从人群后面挤出一个人,正是身穿小生行头的常倩。 “景姐姐,我在这儿……”她怯生生地向景心琳打招呼。 “哎!真的是你啊!”燕云姗也不禁惊叹道。 “你怎么会来这里演戏了啊?”景心琳紧跟着问道。 “没有啦,我只是……给最后一场戏做个预备演员而已。毕竟爸爸和伯伯都在,我也尽力给大家帮帮忙。” 此时景心琳才想起来,常倩是胡敬禅的女儿,一时间竟有些哑然。 “大家既然都见过面了,而且今天演出也很成功,”厉锦媛做总结性陈词,“不过上座率嘛……仍然不是很理想,希望宣传人员再接再厉,把咱们的传统剧目宣传出去。哦对了,话剧部和舞剧部,也得加紧排练新剧目了。娄社长在咱们剧社党组会上强调,要把群众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多多展示给大家,这也符合市委宣传部艺术市场百花齐放的精神……” 厉锦媛看样子还要打官腔很久,景心琳和燕云姗她们都有些不耐烦。景心琳偷偷拽了拽高星的袖子,意思是领1导得发话,让厉锦媛尽快结束她的长篇大论。高星明白景心琳的意思,不过他有些为难,毕竟厉社长是在给自己单位的下属讲话,他在中间插话似乎不太合适。 第425章 胡搅蛮缠的秦腔之音 正在他骑虎难下之际,一声嘹亮的唱腔从外面传来: 尊一声年迈的母你阴魂来听,娘啊!天不幸我的父早已丧命,爹爹啊!娘为儿守寡居孤苦伶仃,娘为儿顾不得雪积霜冻…… 这一声在夜晚的空旷剧场里几乎响彻房顶,让厉锦媛的讲话不得不停止。 “又是‘胡搅蛮缠’啊!这个胡老二,刚才怎么交代的?真拿他没办法!”厉锦媛无可奈何地自言自语道。 “厉社长,这是什么情况?”高星不失时机地插上了嘴。 “嗨,就是您的老战友——胡敬禅,又来造麻烦。” “老胡啊!好久没见他了,要不叫来见见?” 厉锦媛没办法,只好让所有演职员都散了,让一名场务把胡敬禅和胡敬译叫到副社长办公室。然后带着高星、景心琳等人,还有常倩,来到他办公室的会客厅,等待胡家二老。 “刚才那一声高唱,可真不得了,震得我耳朵直有回音。”景心琳对常倩说道,“你爸爸嗓子可真厉害,他唱的是什么戏啊?” “他好像唱的是一出老戏——《朱春登哭坟》的一句,腔调也不是现在改良以后的秦腔唱法,是比较古老的腔调,现在舞台上几乎没哪个演员用了。” “呦呵,看来我们真是小瞧你了,对秦腔这种很偏门的地方戏这么如数家珍啊!”燕云姗逗趣道。 常倩脸一红,“哪有,毕竟这是我的家乡,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耳濡目染,再加上父亲有意无意地熏陶,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 很快,胡敬译呼哧带喘、狼狈不堪地走进了会客厅。厉锦媛一皱眉,“哎?‘胡搅蛮缠’呢?” “嗨,实在拿他没办法。”胡敬译擦了擦头上的汗珠,“本来我都把他哄好了,结果拽他过来的时候,他不知道又犯了什么毛病,趁我不注意,一溜烟跑到幕布后面吼了一嗓子,然后爬上幕顶。我凭这老胳膊老腿的勉强爬上去时,就怎么也找不见了。” 景心琳险些笑出声来,刚才胡敬禅就是沿着这条道转了一圈,这回又来一出,看样子这是他一贯的逃跑线路。 厉锦媛能做的只是叹了口气,“唉,没办法,大家见笑了。老胡,那你就安排几位贵宾休息吧,明天陪大家去龙华分社那边,娄社长亲自会接待诸位。” 维娅对厉锦媛说道:“厉社长,您应该知道我来的目的,不仅是为了集团谈判的事。” 厉锦媛似乎想起了什么,“哦,对。那常倩,你明天留下,陪着维卡莱娅小姐,给她帮忙。” 常倩点头答应。 景心琳有些纳闷——维娅她除了望维集团并购剧团的谈判事宜,还会有什么事? 众人被安排在与剧团有常年合作关系的一家四星级酒店里住下,每个人都是单间。 客房里,景心琳与盛天悯在微信上用语音聊了将近一个小时,说了说一路的经历和到了榆林的见闻。尤其说到胡敬禅的出现,让盛天悯颇感兴趣。 “据你母亲说,当年他是为了你父亲和其他‘老者阶层’的成员,在政1治运动中迫害成这样的。对了,还有那本一分为三的古书,玄昆和尚有一部分、常倩得到一部分,最后那部分应该就在他那里。” 景心琳听他这么说,好像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难怪刚才厉社长派常倩陪着维娅留下,她另外的目的还是胡敬禅啊!” 盛天悯没明白景心琳话的意思,景心琳也没做过多的解释,告诉他明天一早要去龙华分社见自己的父亲,自己就先睡了。盛天悯说好像有件事一直在嘴边,想对她说,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是哪方面的事?”景心琳问道,“不会是想问我虞佳的情况吧?” “哪有,虞佳她已经和我没关系了。是什么来着?记得和凌铎有关。” “凌铎?是不是凌铎怕常倩大病初愈,想问问她的情况?” “不是不是,还真不是常倩的事。让我想想……哦对了!她叫……叫……宋夕媛,你还记得宋夕媛这个名字吗?” 景心琳听盛天悯冷不丁说出“宋夕媛”这个陌生而又多少有一丝印象的名字,头脑里翻箱倒柜去搜寻记忆深处的空间,但怎么也找不到这个名字的来源。 “不记得了吧?我在今天刚听凌铎说起这个名字时,也没想起来。后来经过他的提醒,我才记得,宋夕媛是她前女友的名字。” 景心琳此时才如梦方醒,她一下就回忆起曾经常倩遭遇车祸时,凌铎日夜相守,最终选择与宋夕媛分手,和常倩在一起。而且她还想起来,当初出事之前就是宋夕媛打给过常倩一通电话。后来虽然证实是因为林越枫的缘故才导致常倩的车祸,和宋夕媛关系不大,但从情绪影响上看,常倩的事故多少还是和她有些牵扯。而今天突然又提起宋夕媛,究竟是怎么回事?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凌铎今天中午路过杂志社,叫我下去喝一杯,想随便聊聊。”盛天悯继续说道,“聊来聊去就说到了他前女友宋夕媛,他说宋夕媛最近也去了陕西榆林,就是你现在这里。他就怕宋夕媛是为了常倩而来,可能是还不死心吧,反正他感觉没好事。” “没好事?——宋夕媛能怎么样?和情敌要干一仗?”景心琳心中好笑。 “那就不知道了,这方面我是没什么经验,你们女孩子可能更容易理解吧。反正你要是能再见到常倩……嗯,也不知道告诉她好还是不说好。反正你心里有数就行。” 两人互道晚安后,结束了连线通话。 景心琳走出房间,找到领导高星的房间,敲了敲门,很快高星拉门而出。 “主任,天琴座流星雨应该就在这两天了,咱们的观测点您还没和我说呢。” 高星稍愣了一下,随即一笑,“心琳啊,观测的事不着急,咱们的观测点早就定好了,明晚就可以开工。你回去早休息吧,明天一早还有其他事呢。” 景心琳心中疑惑,其实说疑惑也不算疑惑,知道主任这次带自己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天琴座流星雨毫无疑问是个幌子,胡敬禅应该才是真正目的。但他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没办法,景心琳只好不情愿地离开了主任房间的门口,回到自己房间。随便洗了洗,脱下外套后便一头扎在大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第426章 扰 第二天一大早,正在熟睡中的景心琳突然被听不清是什么的一声嘶吼给猛然惊醒,她突然睁开眼睛,脑袋还有些晕眩。缓了缓心神,听到走廊里乱乱哄哄地争吵了一会儿后,逐渐平静下去。 什么情况? 她揉揉眼睛,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早上六点十五分。 这么早,是谁在外面吵闹?这酒店是怎么管理的?她心中顿生不满。 景心琳勉强挣扎着从床1上起身,穿好外套,脚步沉重地拉开了房门走出客房,左右看了看,一个人也没有。 正当她要退回房间继续补觉时,从离自己不远的楼梯间猛地又传来一声—— 皮鞭打气得人满腔怒火,七品官在公堂我无法奈何。(出自《打镇台》) 这一嗓子震得满楼都是回音,把景心琳吓得几乎真魂出窍。 “嘿!‘胡搅蛮缠’!你咋又回来哩!”走廊尽头出现了酒店值班员,“刚才就告诉你别一大清早的吵吵,没几分钟又来?看我不逮着你!” 说着,那名值班员向楼梯间快步走去,只听得“噔噔噔”脚步声,楼梯间的人似乎是跑远了。景心琳虽然没看到楼梯间的情况,但能猜到十有八九,看来胡敬禅一大早又开始瞎闹。 对面房间门一开,燕云姗探出头来。 “刚才怎么回事?突然跟打雷似的一嗓子?” 景心琳指了指酒店值班员的背影,“又是那个胡敬禅犯神经,你也被吵醒啦?” “唉,第一声的时候就醒了,再想睡也睡不着了。”燕云姗无可奈何地回答,“看样子你也睡不踏实,要不我去你那边待会儿?欢迎不?” 景心琳一笑,慨然应允。 两人钻进一条被子里,景心琳警告燕云姗说道:“嘿,你可别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可不好你那口。” “哈哈,我和你说过的,你不适合当我百合的对象,我更喜欢虞佳那样柔柔弱弱的,需要被人保护的类型。”燕云姗坏笑道。 景心琳鼻子哼了一声,“那我得谢谢你手下留情了。不过,你有没有发现,从昨天来到剧社,虞佳就一直没吭过声,而且似乎……” “似乎在盼望着什么事的发生,或者说等待什么人的出现,是不是?”燕云姗接着她的话说道。 “哎,对,就是这个意思。我偷偷瞥了她好几眼,从神情上看,确实就像你说的。” 两人刚说到这儿,突然燕云姗“啊”地一声尖叫,让景心琳登时一惊。旦见燕云姗吓得面如土色,指着窗户的方向战战兢兢地说道:“那……那……是……是谁?” 景心琳沿着她指的方向,转头看去,竟然发现未拉严实的窗帘一角,居然露出张男人的脸。虽然此时已是清晨,外面的晨光已经很亮,但这个突如其来的异状也让景心琳吃惊非小。她不自觉地也随着燕云姗“啊”地惊叫起来。 “你是……你是什么人?别想吓我……们!我们……我们可不……不怕你!”景心琳吓得嘴直打颤,话都有点说不利落了。 只见那张脸冲她们挤眉弄眼了一阵,然后伸出手掌在窗户上摁了一下。燕云姗以为那人要挥起拳头打碎玻璃,猛地一闭眼睛。景心琳倒没这么认为,她看清了那人的脸,就是胡敬禅。而且他伸出的手掌上似乎纹了个图案,可由于惊恐加上距离较远,没有看清那个图案是什么。 待燕云姗再次睁开眼时,景心琳已经穿鞋下地,往窗台走去。 “喂!他……他走了吗?”燕云姗惊魂未定。 “是胡敬禅……” “叮咚”一声,门外有人按响了门铃。景心琳走过去打开门。 是那名酒店值班员。“不好意思,刚才听您房间里有异样的声音,发生了什么情况?” “没事没事,没什么情况。”景心琳想敷衍过去。 “刚才有一个人,就在窗台那,偷窥我们!”燕云姗却开口说道。 酒店值班员一愣,“呃……偷窥?真是对不起,我们一定加强管理,避免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实在是抱歉!” 景心琳“咯噔”一声把房门关闭,也不管燕云姗再怎么发牢骚。 “行了,天已经大亮了,起了吧。”景心琳一下把床1上的被子掀开。 “得得得!我回去换衣服行了吧。这一大清早的,惊魂好几次……”燕云姗不满地嘀咕着,走出房间回到自己那边。 景心琳心有余悸地来到窗台前,没敢拉开窗帘,只是将刚刚露出来的帘子一角给彻底遮挡住,心想这回他应该不会再来捣蛋吓唬人吧。 她走到卫生间一边洗漱,一边回想刚才胡敬禅在窗前的一举一动,挤眉弄眼是想恶作剧吓唬我们;而手掌贴住窗户,向自己展示的那块纹身是出于什么目的?虽然没太看清,但那个图案大概其能分辨出似乎是个六角形,再详细的就记不起来了。 早餐后,高星让大家在剧院后门停车场集合。厉锦媛已经准备好一辆面包车,众人上了车后,厉锦媛在车外对高星说道:“高主任,已经和龙华那边打好招呼了,娄社长和景社长那几位领导都会恭候诸位。” 高星笑着挥挥手,和车外的众人告别,随即摇上了车窗。 “你爸爸在那边,有什么和他说的吗?”燕云姗坏笑着捅了下景心琳。 “你这个问题问得好奇怪,能有什么说的?”景心琳对这个问题并不感冒。而坐在她对面,沉默无语、眼皮低垂看着窗外的虞佳倒是引起她的注意,“玉娃娃,你怎么来到这里以后,一直一言不发呢?” 她试图故意用唐晨的语气来引起虞佳的注意,但虞佳丝毫没有被她吸引,只是从喉咙里传出轻到不能再轻的一声“嗯”。 “是不是对这里的食物不是太适应啊?全都扑满辣椒面,蔬菜水果寥寥,尤其没有你最喜欢的洋葱料理。” 得到的依旧是一声弱弱的“嗯”。 “对了,我带的笔记本电脑里,下载了不少不错的日剧,晚上可以找我一起来看,如何?” 这回连“嗯”字都没有了。 第427章 古腔角 维娅在一旁碰了碰景心琳,指了指虞佳,给她做了个睡觉的手势。景心琳很扫兴地不再和虞佳搭腔,长叹了口气,坐在自己座位上安静下来。 “抱歉,心琳姐姐,‘古腔角’一整晚都在我那里,我困得很,所以……不好意思。”虞佳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这让本已死心的景心琳重新提起了兴致,“‘古腔角’?什么意思?” “就是我所说的‘净台者’——胡敬禅。”维娅回答道。 景心琳感觉她们俩的话让自己的头脑一下子塞入了足够多的信息量,“等等等等!按你说‘古腔角’就是‘净台者’胡敬禅,他为什么又叫这个名字?这个所谓的‘古腔角’又是何意?最关键一点,他会呆在虞佳的房间里一整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来回答你,”维娅说道,“首先,所谓‘古腔角’,意思就是他可以用很古老的腔调来演唱此地的戏剧,据说目前只有他一个人有这个能力;其次,他呆在虞佳房间一整晚,不一定是他和虞佳独处,更未必是虞佳也在那个房间一整晚……” 燕云姗脑袋都大了,“我的天,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怎么感觉在云里雾里啊。” 景心琳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既不是‘古腔角’胡敬禅一个人在虞佳房间,而虞佳又并非一直在她那里一晚上。那事实情况究竟是……” 坐在前排副驾驶位置上的高星搭话了,“心琳,是这么回事。老胡晚上不请自来,敲开了虞佳的房门,当然不是他一个,还有他哥哥胡敬译。这人非要借用虞佳的电脑和网络,要上网找秦腔的老唱段,跟着学。虞佳无奈,只好借给他。一直折腾到后半夜,虞佳无奈来找维娅和我,帮助她度过这个难熬的夜晚。胡敬译也表示很抱歉,这不,今天厉社长送咱们他都没来。” 景心琳听罢,心中升起些许波澜——虞佳为何半夜只去找维娅和高主任,自己和燕云姗都完全没在她考虑范围内? “所以他一大早就在酒店里大唱大闹的,他可真是精力旺盛啊!”燕云姗不满地抱怨道。 “毕竟他这里有问题,”高星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所以你们得多包涵吧,而且怎么说他也是长辈,你们别随口一个‘胡敬禅’这么叫,不礼貌!” “那我们怎么尊称他?”景心琳追问。 “嗯……可以叫胡二叔。” 景心琳不以为然地说道,“那还不如直接叫他‘古腔角’呢,也算是对他演唱功力的肯定嘛。” 高星回头瞪了她一眼,没再说别的。 车开了不到二十分钟,来到一栋四层高的楼下。这里没有专门的停车场,大门临街,车刚停到门前,从门里走出数人,走在最前面的有两人,景心琳一眼便看到其中之一便是自己的父亲,另一位是一个干巴瘦小、戴着深度老花镜、头顶老式军帽的老者,不用问,这位就是忆秦剧社的总社长娄颂。 高星先行下了车,赶上前和娄社长握手致意,“真是不好意思让您亲自来接,真是愧不敢当啊!” 娄颂笑着说道:“哪里哪里,大地方北京来的领导同志,小老儿怎能不迎接呢?本来昨天各位到的时候我就该回总社接待的,无奈这边还有老景他们,只好先让老厉代我了,有罪有罪!” “您真是客气了,希望我们一行没有叨扰你们正常工作。” “不会不会,毕竟各位来也有望维集团的公务,我先前就已经和莫董事长谈过了,诸位可是我们剧社的大金主啊!” 景心琳心中暗笑,他这话说得够功利、够露骨的,不过按照维娅的西方人直来直去的脾气,她肯定不会介意。 一番官腔客套后,高星又和景国宏简单寒暄了几句。之后景国宏轻轻瞟了眼景心琳,没有任何别的表示。景心琳巴不得父亲这样对自己,长舒了一口气。她又看对面娄景两人的后面,不出所料龚鑫陪在父亲身后,其他还有剧社的一些行政人员。 众人礼节性地一一和娄社长打过招呼,跟着人群走进了楼中。 娄颂一边走一边介绍,龙华分社是忆秦剧社常年租用的一处演出场所,安排的演出不多,但由于在神木的老观众大都集中在附近,所以社里为方便群众,便开辟了这处分社。 娄社长尤其强调,望维集团并购忆秦剧社的谈判场所选在了这里,需要对来访的诸位,尤其是维卡莱娅小姐要格外关照。 “为什么他们把并购谈判点选在这里?而不是总社那边?”燕云姗不解其意。 维卡莱娅耸耸肩,表示她也不清楚。 “估计是因为那个‘古腔角’胡二叔时不时就抽风捣乱吧。”景心琳猜测道。 她这话不小心说得声音大了些,被娄社长听了去,随即笑着对景心琳说:“呵呵,你们也见识过他的能耐了吧?这家伙我们可拿他没办法。不过他只是在总社和凤凰分社有走动,龙华这边几乎不来,所以你猜得没错,就是因为他,我们才选龙华作为谈判地点。” “他有这么大威力?”燕云姗十分吃惊。 娄颂和景国宏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露出浅浅的笑容。 第428章 危局 浅浅的笑容,同时出现在礁石林顶上那两个人的脸颊上。 “主人的计划很顺利,他们三个进入了总部空间,接下来怎么办?”其中的噬族人说道。 “看下面的两方战斗很激烈,咱们足可以静观其变,待机而行。”另外一个漠族人回答。 “看样子鶶佐可伤得不轻,我们要不要……” “鶶佐?我们连会长都没顾及呢,你倒有心思顾及他?” 噬族人脸一红,“唉,会长这是何必呢,一连几次伤到自己。” “所以你只是他的仆人,他才是会长。” “可是,难道你不认为会长去会里的总部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漠族人冷冷哼了一声,“这个会?它是属于玄族人的,会长只是一个职位罢了,你真以为会长可以在会里为所欲为?如果是这样的话,当年他们怎么会轻易把它任命给一个小孩子呢?” 噬族人脸色逐渐黯然下来,“您这么一说,我开始为主人担忧起来了。” “他不会有事的,放心,不会有事的。” 正说话间,礁石林边沙滩下的战斗发生了变化,魄想会一方本来就占据突袭的优势,此时又不知从哪飞来了数架高空飞行器,外形极像当年褐沥群岛鲮朗父亲鲮熙乘坐的宽体船遭袭的飞行器,只是体积小了数十倍。它们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空,直直向夙鹃、稚痕他们俯冲下去,上面被御空断技艺控制的利刃射向目标,使得瞰想会金科的人员死伤惨重。再加上鶶佐受伤昏迷,夙鹃、稚痕和螈寒三人难以抵挡,只好命令余下众人躲进礁石林,避免被空中的敌方直接袭击。 礁石上的两人也是一惊,赶忙寻找掩体护住自身,怕被飞行器发现。 “好家伙!魄想会的人竟然已经掌握了鸟族最核心的飞行部队的技术了?”噬族人惊异道。 “你呀,还是见识少。最近这几年起止是鸟族拥有飞行部队技术?麋源族也研发出了他们的飞行军事力量,你看吧,迟早在朝耀山脉鸟族和麋源族会有一场前所未有的天空之战。”漠族人冷静下来说道,“不过今天这些,应该就是鸟族的技术装备,不知道魄想会这些人是怎么得来的。” “还能怎么得来?他们在鸟族军管会里已经掌握了空中技术司的核心权力,这点他们要比咱们领先了不止一步呢!”一直沉默不语的另一人突然开口说道。 漠族人点点头,“也只有这种可能了,这么看来,咱们也得加快渗透速度了。” 下方的战斗接近了尾声,夙鹃和稚痕指挥众人退入了礁石林中。仗着礁石林高大繁密,魄想会的空中飞行器无法在其中自由飞翔,在礁石林顶部又不能完全锁定攻击目标,而下面的魄想会武装人员更不敢冒着伏击的危险闯进礁石林,于是两方在一明一暗间对峙胶着。 此时的魄想会一方由凛锡全权指挥,他命令天空上的飞行器持续巡视礁石林周遭,发现敌方突围,立即进行打击,另外让檀迟和椋芷两人分别率领一队,和他一起在三个方向包围住礁石林,让里面的敌方毫无逃脱之机。 退在礁石林深处的稚痕,让下属清点人数。下属来报,刚刚的一战中金科武装人员战死十三人,剩下十七人,其中七人受伤,还有战斗力的只剩下十人。稚痕一方面让这十人分别把守住礁石林的边缘,以免敌方侵入,另一方面让医官加紧治疗负伤人员。 她亲自来到鶶佐身边,看着他伤痕累累的身体不由得感叹道:“他可真是不得了的家伙,身上受伤这么多,居然完全没有致命之伤。” 螈寒正在拿着鶶佐的筠榄木为他治疗,不过有些失落地摇摇头,“不行,这条筠榄木仗里的筠榄心几乎都用尽了,已经不够治疗他身上的伤口了。” “还好他只是皮外伤,疼痛让他暂时昏迷,给他用些普通的外用伤药应该就可以。”夙鹃说道,“不过稚痕,鹤沣他们突然出现是怎么回事?” 稚痕脸色一变,“姐姐,你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是我引诱他们到此的?我通过金科内部通报可都知道,鹤沣他们一直在鳍族领地里追踪着你们,褐沥群岛的蝶幸家,还有沐洲城的第二海层,他们可都和你们有过交手。我不知道你今天把他们追踪到此的责任为什么会一下子扣在我头上?” 夙鹃冷冷一笑,“哼,金科的内部通报?这么说,我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你这个金科执行科长的眼线喽?” “姐姐,当初我们可是讲好的,金科的资源你不会轻易动用。一旦动用,肯定要在金科内部触发通报机制,这回你的动静过大了,我不可能不知道的。” 眼看两人又要爆发冲突,螈寒赶紧上前劝解,“好啦好啦,你们姐妹俩一见面就不痛快,都这么大岁数了。而且现在咱们的处境堪忧,内部可不能再有嫌隙,必须得团结一致才可能摆脱现在的劣势。” “其实咱们此时的情况还不算太糟,”稚痕说道,“起码有险可守,补给也足够。恐怕现在处境最糟糕的是……” “布谷君……布谷君……”鶶佐此时突然醒了过来,昏昏沉沉地叫着布谷的名字。 众人围拢上来,螈寒给鶶佐喂了些清水,鶶佐的意识逐渐恢复,呼吸也均匀了很多。 “布谷君……她怎么样了?”鶶佐努力直起身子,靠在一块礁石上,用吃力的语气地问道,但不知道所问的目标是谁。 夙鹃回答:“她已经进入了瞰想会总部的意识空间,和她在一起的是鲮朗。” “鹤沣呢?” “她……她也进去了。” 鶶佐一激动,感觉浑身像被无数细针刺入般疼痛,使劲皱了皱眉,没有吭一声。转而他冷静下来,长叹了口气,“是的,刚才我都看在眼里,布谷君……希望她能化险为夷吧。” 第429章 空中压制 众人蛰伏在礁石林中,时不时头上有飞行器掠过,让他们每次都颇为紧张。一直被人保护着的鲳霆似乎想起了什么,来到夙鹃和稚痕身边,“两位科长,我有些话想对你们说,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你有什么事?不妨直说。”稚痕回答。 不过夙鹃看了稚痕一眼,像是并不认可她的回答。 这让鲳霆有些为难,他很明显看出两人意见不一,一个是名正言顺的金科科长,一个是目前执掌金科的实际控制人,这该如何处理? “说吧,有关于什么的?不是所谓的机密大事吧?”稚痕坚持己见。 “我是刚刚想到了一些关于鸟族飞行技术的事,可能会对咱们摆脱目前的处境有所帮助。” 稚痕瞟了眼夙鹃,发现她不再是刚才的表情,只是把脸转到一边,摆出一付没有兴趣的样子,于是便让鲳霆说说他的想法。 “当初我参与到鸟族构想源石工程中便有构想源石能源辅助飞行技术开发的项目,因为我属于从鳍族外借的研发人员,没有将我划入这一项目中。但当时的我,心高气傲,对任何一项技术开发都抱有满满的兴趣与自信。所以,原本不在我研发任务中的飞行项目,被我偷偷搞来技术资料进行私下研究。当时的飞行技术研发还处于初级阶段,小型地面控制的飞行器还是主攻方向。对,就像今天咱们看到的这些。它们的核心技术是构想能源无线接收技术,因此,今天他们用飞行装置袭击咱们,周围必然有一处构想能源转化发射器。我建议咱们可以把发射器破坏掉,就等于报废了他们的空中打击。” “这是个办法,虽然对整个形势没有太大的影响,但至少能除掉空中的压制,我觉得有必要一试。”夙鹃思量着说道。 “你说的必要性体现在哪里?”稚痕适时地问道。 “你愿意和凛锡他们战斗时,头上时不时会有东西袭击吗?” “即使没有他们的空中打击,我们一样毫无胜算,难道不是吗?” 夙鹃冷笑一声,“这就是你带金科时常拿出的斗志?难怪其他科的人都觉得金科战斗力是最差的。” “你——”稚痕很想对姐姐发作,但最终还是忍住了火气,“好吧,这个任务交给我好了,我会让姐姐你看看,现在的金科不比当年檀迟的时候差!” 稚痕拄着拐杖,头也不回地回到礁石林下的临时营地开始做准备。夙鹃看着她的背影,轻叹一声:“唉,还是那么有勇无谋。” 待稚痕收拾停当,再次来到鲳霆身边,“你告诉我,该如何定位飞行器的能源转化发射装置?” “嗯……如果有一块构想源石碎片,或者对源石能源有感应的东西,都可以侦测得到发射器的位置。” 这让稚痕十分为难,所有的碎片都在布谷身上,如今她不在此处,那该如何是好? “哼,稚痕,我就说嘛,你总是这么冒冒失失的,金科真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在你手下熬过来的。” 稚痕没有理会夙鹃的冷嘲热讽,但对鲳霆提出的先决条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正在这时,螈寒走了过来,“我这东西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稚痕抬眼看去,只见他将固定着蚩母的木杖递到自己面前。 “蚩母?这东西行吗?” “原先在霁川山谷时,我就用蚩母和悯雀的一块源石碎片组合操控了两只最大的雪巨融,想必它应该会与构想源石的能源有所感应吧。我觉得你可以拿去一试。” 稚痕接过木杖,拿到了鲳霆面前,“那就麻烦你来试试吧。” 鲳霆点头,让旁人取来一台双层构想质联络仪,将蚩母接入1联络仪能源夹层中的发信接口,然后在联络仪中输入一串破解语句。不多时,蚩母的紫色光芒开始变得耀眼起来,并且看得出蚩母内部的光源点很清晰地正在向一个方向移动。 “是偏西方向的海面上!”鲳霆肯定地说道。 稚痕点点头,“看来他们把控制发射器远离战场,想能最大限度地不让我们发现,确保飞行器可以持续攻击。好吧,你们在此处等着,我去去就回。” “就这么急着去送死?你这个冒失的老太婆!”夙鹃一把抓住稚痕的手腕。 “怎么?你还是不信任我?” “现在是什么时候?刚过午后,你这样大白天的闯出去,不是人家的活靶子吗?就算你决心舍了性命,最后死在外面,人家肯定猜到了咱们的意图,重兵布防海上的发射器,以后我们更难以破坏它了!你说我们是称赞你视死如归好呢?还是说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好呢?” 虽然夙鹃的这番话让稚痕气得脸色难看,但大家听来并非没有道理。 “那你说怎么办?”稚痕忍住发作,耐着性子问道。 “至少得等到入夜后再行动,而且决不能是你一个人行动,而是大家制定一个协同配合的周密计划,必须要一次成功。” 就这样,夙鹃、稚痕、螈寒、鶶佐、鲳霆等人围在一起,商量出一个十分详细的作战方案,众人一致通过,就等天黑下来便开始行动。 再说凛锡等人,三面包围了礁石林,加上空中飞行器的持续监控,坚信瞰想会的人再有本事也无法逃脱,歼灭他们只是时间问题。但礁石林阴暗隐秘,易守难攻,想要直接进攻并非上策,况且还有夙鹃、稚痕这样的实力极强的顶级技师坐镇,一时半会也无从下手。 他想起鹤沣在来时给他交代的任务,如果能在突袭中全歼瞰想会的人是最好,如果处于僵持状态,不必急于攻击,困住他们,等待自己返回即可。 要是按照鹤沣的指示,维持现状并不困难。但自己就甘心一直这么僵持下去?等鹤沣返回,自己若能荡平礁石林,全歼夙鹃、稚痕、螈寒、鶶佐,以及所有金科的人,鹤沣还不会对自己另眼相看? 但眼看天色将晚,入夜后想进攻礁石林更是无从下手,只好下令让手下人等加强戒备,防止瞰想会的人趁着夜色突围而出。 第430章 虚实之间 就在夜色渐浓,绯迹之滩的海潮已完全退去时,凛锡突然听到礁石林的东北方向传来一阵脆响,那是檀迟驻守的方向。他登高望去,看到那边的速粒枪开火的闪光一串一串地亮了灭,灭了又亮,看来瞰想会的人是选择那个方向突围。 正当凛锡准备要去援助时,经验告诉他先别着急,也许这是对方的声东击西之计,自己不要冒然上了他们的当。他让通信兵取来联络仪,询问檀迟那边的情况。 “是螈寒和稚痕带着几个金科的人来突围,”檀迟回答,“放心,我们不会放他们过去。” 只有螈寒和稚痕?凛锡明白了,果然是对方的计策,看来自己这边一定要多加谨慎。他刚想到这儿,猛然从对面的礁石林中打出几发速粒弹,但并没有打中自己的人,然后在黑暗中闪出数条人影,直扑自己的防区。凛锡的眼睛极其敏锐,一下就看到有两人冲在前面,一个年轻女子和一个苍老女人,是夙鹃和稚痕!嗯?不对啊!刚刚檀迟告诉我她那边螈寒和稚痕冲出来和她交手,怎么这里还有稚痕?此时他无暇思考心中的疑问,顾及到夙鹃的厉害,只得一边还击一边命令空中的飞行器赶来助战。 正在此时,联络仪中传来了椋芷的声音:“我这边发现瞰想会的人想突围出去,看样子似乎是鶶佐和稚痕。不过似乎鶶佐负伤不便,所以我这边足可以应付,你们放心吧。” 又是稚痕?怎么三方突围同时都有稚痕?这让凛锡有点摸不着头脑。他在指挥阻击的同时,心中琢磨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通易术?这很有可能,他们当中,夙鹃、鶶佐都会通易术,同时出现三个凛锡也不奇怪。只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想混淆我们的视听?让我们无从得知他们真正的突围方向?那何必都装扮成稚痕呢?都是一个模样不是更容易让我们难以分辨吗?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空中的飞行器发来侦测信息,另一个稚痕从礁石林正西冲出,往海岸方向快速移动。凛锡一下便明白了,原来他们真正的目标是放置在海上一艘了空艇上的飞行器能源转化发射装置!他急令离那里最近的椋芷,火速去拦截那个稚痕,同时自己也飞快赶往海岸边,增援椋芷。另外他通过联络仪让檀迟守住东北方向的礁石林边界,务必不能让敌方钻了空子。 很快,凛锡赶到了西边的海滩,看到椋芷已经和稚痕交上了手,正打得难解难分。看样子能源转化发射装置安全了,他长出了口气。 椋芷和稚痕各自拿出看家的技艺,在空旷的沙滩上缠斗,魄想会的人团团围在四周。等凛锡赶到时,稚痕已经逐渐落了下风。凛锡看得清楚,毕竟稚痕年岁已高,近战中气血不如椋芷旺盛,久而久之肯定体力逐渐不支。 他见稚痕节节败退,便趁其不注意,飞快赶到稚痕身后,举起屹木杖,狠劲打在了她的后背上。稚痕哪受得了这一重击,一口血喷出口中,顿时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椋芷赶上来,一脸不高兴地对凛锡说道:“你这是投机取巧啊!我眼看就要打败她了,你突然出来捡个现成的……”说着,他用手将稚痕身体翻过来,“你看,一下就被你打死了,我还想抓个活的呢,毕竟她是金科的执行科长啊!” “你懂什么,这一仗要速战速决,拖太久了恐生变故。我这一杖有分寸的,她只是昏过去,死不了。”凛锡说完,命令其余人等将稚痕捆住,严加看管。 “她的目标是飞行器能源转化发射装置,同时让其他人佯攻咱们各自把守的方向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凛锡不屑地说道,“这招早就过时了,岂能唬得住咱们?” “没错没错,我们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椋芷生怕被凛锡小瞧,也装出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 “请求支援!请求支援!”旁边通信兵手中的联络仪中传来了檀迟的声音,“夙鹃、稚痕和螈寒他们集中火力在我这边要突围出去,你们赶紧来支援,我有点快顶不住了!而且……而且怎么有好几个稚痕?” 凛锡和椋芷大惊,一边先让飞行器过去进行空中支援,一边飞速赶往檀迟把守的礁石林东北方。 等快到了交火地点时,速粒枪声逐渐不那么频密了,他突然想到檀迟最后的那句话——怎么有好几个稚痕,心中猛然打了个突。 正当他心生疑虑时,发现天空上的几架飞行器几乎同时失去了飞行动力一般,一股脑地直直坠向地面,有的撞上礁石林彻底报废,有的一头扎到沙滩上不动弹了。所有人都是大惊失色,凛锡一拍大腿,“可恶!还是失算了!”他明白了,就在他和椋芷往回赶时,瞰想会的另一路人在海上破坏掉了飞行器能源转化发射装置。 两人很快见到了檀迟,此时瞰想会的人已经退回了礁石林深处。凛锡气得直哼哼,本来已经十分小心了,最后还是让对方钻了空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会有好几个稚痕?”檀迟百思不得其解。 凛锡没有回答她,让手下人将在西边沙滩上俘虏的另一个稚痕押上来。有人早已用海水将她泼醒,押到了凛锡面前,凛锡凝神一看,眼前哪里是稚痕,分明是一名不知名的金科女科员,年纪不到三十岁。椋芷在旁边也是目瞪口呆,简直不相信眼前的变故。 “你究竟是谁?”凛锡向她问道。 这女子微微一笑,“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金科科员,你们以为擒到了我们科长?简直是异想天开!”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有稚痕一样的身手?”椋芷几乎有些失控,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衣领。 女子呵呵一阵冷笑,眼一闭,不再回答对方任何问题。 凛锡无奈地叹了口气,冲椋芷做了个手势。椋芷会意,用手掐住她的脖子,手掌下顶出一把短刃匕,一下便贯穿了女子的脖子,鲜血崩流,女子连哼都没哼一声便气绝身亡。 椋芷擦了擦手上的血迹,让人将女子的尸体扔进大海。 “即使他们打掉我们的飞行器,但依然被包围着。他们这么做究竟有什么更深层的意义?”凛锡兀自思酌着。 第431章 决死一役 这个问题也在稚痕马上要行动时被人提出来。提出这个问题的人并非夙鹃等人,而是另有其人。 就在众人商量好行动方案,准备有所动作时,突然从礁石林顶上有人说话:“你们未免想得有点太简单了吧?凛锡可是久经沙场的老家伙,就你们这点伎俩能瞒得了他?” 所有人都吃惊非小,抬头向上看去。只见在夜色中的一块极高的礁石上站着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身形笔直,但样貌无法看清。 “阁下是什么人?”螈寒开口问道。 那人一笑,“我?我是十八个‘老家伙’其中之一。”说着话,他轻盈地从礁石顶一跃而下,不过落地时没有站稳,脚下一个趔趄。 大家原以为这人一出场一定是个身手不凡的人物,都没想到第一下就玩砸了。 “不好意思,实在太高,让大家见笑了。”那人又是尴尬一笑。 “你既然说是十八个‘老家伙’之一,就是和鲳霆一样,是通识者喽?”夙鹃近前问道。 “我叫棱荟,十八通识者之一,来此是为了回到总部办事。”那人回答道。 “办事?办什么事?”鶶佐十分敏感地追问。 棱荟不慌不忙地从腰间的衣兜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扁平木盒,将木盒打开后,里面竟是一块泛着绿色光芒的源石碎片——是幽森幻碎片。 “难道你的意思是……”鶶佐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冷汗冒了出来。 “是的,布谷他们进入总部,里面有的源石碎片并没有凑齐,现在只差我这里的一块没有在里面。” 他这么说,夙鹃、稚痕和螈寒脸色都是一变。 “他们后面还紧跟着鹤沣,如果布谷和鲮朗差这一块碎片而不能完成置换今古宙碎片的目的,面对鹤沣他们更是深陷绝境!”夙鹃不敢再往下想。 “所以,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们,尽快再次打开总部的意识通道,让我将碎片送进去。”棱荟说道。 “可通道的位置现在被凛锡他们占据着,我们这边,本来人数就占劣势,再加上之前被袭,损失惨重……”稚痕十分无奈。 “刚才你们商量袭击他们的飞行器能源转化发射装置,其实就是个不错的主意,可以在近战时免受敌方空中的打击。但你们有没有想过打掉他们空中武器的更深层意义?” 更深层意义?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明白他所说的更深层意义指的是什么。 棱荟指了指天空,“想必昨天你们看到了那幅奇景吧?” “绯色天痕?”夙鹃脱口而出。 “哦?这个名字起得不错。那幅奇景之所以出现在天空之上,就是在消除意识空间出口时残留下来的能量残影。也就是说,总部意识空间的出口就在天空之上。” 众人恍然大悟。夙鹃点点头,“打掉他们的空中武器,也便于布谷他们安全而出,是这个意思吧?” “没错。不过你们设计的计划实在太过幼稚,不如用这个……”他将幽森幻碎片放到掌心中,送到众人面前。 “你这是何意?”夙鹃不解。 “你们只知道构想源石能提取出无穷无尽的能源,却不知道这六块构想源石,对于每个对应族群都会有独特的技艺加成效果吧?” 其他人都不甚明白,只有鲳霆接过话去:“对,我早年间在冥邃群岛研究深邃冥源石时,也有这方面的发现。但我毕竟不是技师,而且当时冥邃群岛的璇瑚族技师对我们相当敌视,所以这方面的研究一直没有进展。后来在鸟族研究破空臆源石时,我怎么也无法再发现技艺加成这样的效果了……” “那是因为你根本不是鸟族人,破空臆的秘密你当然不会发现。而深邃冥你就能感知得到,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鲳霆若有所悟,“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你们当中,谁是麋源族技师?”棱荟抬起头问道。 没有人吭声。 经过不多时的沉默,夙鹃、螈寒、稚痕同时向鶶佐看去。 “为什么不说话?”夙鹃不解地冲鶶佐问道。 “我?我是知更族人,隶属于鸟族。”鶶佐回答。 “我说,这时不是赌气的时候。”螈寒对鶶佐说道。 “是不是因为你顾忌到身上的伤……”稚痕问得更为体贴。 鶶佐摇摇头,“不,我就是知更族人,和我的主人布谷一样。” 棱荟有些为难,“那……这就不好办了。我想出来的计划要比你们刚才的方案把握性要大得多,但前提必须是要有个会彰隐术的麋源族技师配合源石碎片施展技艺。” “你详细说说。”夙鹃饶有兴致。 “以幽森幻碎片作为彰隐术效果扩大化的催化剂,将你们刚才说的声东击西的计划更加复杂化,让魄想会的人完全摸不着头脑,最后一击成功。” 夙鹃眼珠转了转,“我大概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个不错的主意。” “而且需要用一个人为蓝本,作为彰隐术的核心效果,再多的话,一块碎片的力量无法支持。” 稚痕也基本弄懂了棱荟的方案,“还是我就对了。” “可……这次你会吸引比刚才的计划更多的敌人……”螈寒十分担心。 稚痕一笑,“这里不是有位正牌的金科科长吗?我又算的了什么?” 夙鹃把脸扭过去,不想看到此时妹妹那张苍老而在她看来略带讽刺的面庞。 “要是这样……”螈寒顿了顿,“那可以算是你的决死一役了!” “不行!科长!”突然三名金科的科员冲过来,其中一名女科员上前握住稚痕的双臂,“金科不能没有您啊!” “鸠霖?” “科长,西边的那一路,我替您去!” 稚痕大吃一惊,“你?那一路可是敌人被吸引得最多的一路,你一个人……” 鸠霖微笑道,“金科可以没有我,但绝不能没有稚痕科长。至于那边……就当是我一个人的决死一役吧。” 稚痕大受感动,紧紧握住鸠霖的手,“好妹妹,金科有那么多像你这样的兄弟姐妹,怎么会像别人说得那样软弱可欺呢?”说着,她狠狠瞪了一眼夙鹃。 螈寒也大受感染,转身看向鶶佐,义正言辞地说道:“怎么样?一个普通的金科科员都这么大义凛然,你一个身怀顶级技艺的麋源族混血,还坚持自己是知更族人吗?” 鶶佐此时闭上眼睛,心里默念着:“布谷君,我还继续坚持你的知更无言政策吗?” ——按照你的本心选择吧。也许知更无言政策就是个错误,我现在可能要纠正这个错误了。—— 感受到布谷在自己心中的信息,鶶佐心中一颤,“布谷君,你还好吗?” ——我很好,但我已经戳穿他了。鶶佐,无论你怎么选择,完成以后,要让那人把所有他们的人现身,他们的零琴乐谱,不能再伤害你们了!—— “那人是谁?” ——棱荟。—— “这么说……他是零琴系的人?而且还有不少他们的人隐藏在暗处?” 布谷的信息没有再回应他,鶶佐缓缓将眼睛睁开,看了看左右,然后将目光固定在棱荟身上。 “好吧,我是麋笙族人。”他幽幽地说道。 第432章 瞰想会总部 泛着各色光纹的通道无法形容地漫长,布谷和鲮朗两人沿着唯一的路径走了不知道多久。鲮朗一直紧闭着双眼,左手狠命地握紧布谷的右手,像是极其紧张,或是害怕。而布谷十分从容,甚至还时不时用话安抚着身旁的伴侣。 可很久过去了,他们两人仍然没有走到尽头,布谷也开始感觉不太对劲。 难道这是一条无穷无尽的路吗?她心中思虑。她让鲮朗跟自己一起停下脚步,左右望了望,通道中的光纹时亮时暗,有蓝色、金色、灰色、白色,甚至是透明之光。布谷想了想,似乎若有所悟,但仔细思酌,又觉得不可思议。 “鲮朗,你睁开眼睛。”布谷对鲮朗说道。 “睁开眼睛?不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吧?” “当然不会,还很漂亮呢!” 鲮朗将信将疑地一点点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让他眼花缭乱,登时看得呆了。与此同时,布谷慢慢发现通道中的光纹和先前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光纹的颜色中竟多出了一些绿色的纹路,而且通道的前方不远处也像是显现出尽头的样子。 “跟我继续走吧,不用再闭着眼睛啦。”布谷拉着鲮朗直奔通道的出口。 鲮朗踉跄着脚步,紧紧跟着布谷向前跑去。 那是光纹最集中的一片区域,如同一面极其耀眼的光墙一般。两人不顾一切地往那堵光纹墙冲过去,随即眼前只有无数光纹,其他什么都看不见了。好长一段时间过去,两人同时揉揉眼睛,发现身处一片空旷之地。没有树木、没有山岭、也没有日月星辰,但他们听见巨大的水声轰鸣。 “在那!是条瀑布!”鲮朗向左手边一指。 布谷闻声望去,果然,离两人数百步距离以外,有一条从天上倾泻而下的巨大瀑布。布谷抬头仰视,想看一看瀑布是从何处落下,但瀑布顶几乎伫在天空,根本看不到尽头。 “好壮观的大瀑布啊!”布谷感叹道。 “也不知道它是从何处落下的,”鲮朗发现了一些端倪,“不过瀑布后面竟然是空荡荡的,一般情况下,瀑布不都是从山崖落下的吗?怎么此处什么都没有?” 布谷有些不信,仔细看去,果然这条瀑布就像毫无支点的巨幕帷幔一般,悬空着伫立在天地之间。再向下看去,瀑布的底端更是不可思议,竟然连落下的水潭都没有,如同直直透过地面到了又一层未知空间,更别说有溅起的水花了。 “这究竟是条什么样的瀑布?怎么这么……这么……”鲮朗吃惊得不知怎么形容好了。 “我们过去看看,就知道了。”布谷虽然也相当惊异,但仍然保持着从容镇定,拉着鲮朗向瀑布落处走去。 瀑布的轰鸣声由小变大,两人走到水落之地,更感觉匪夷所思——既然瀑布直落地下,为何还会有那么大的轰鸣声呢? “不,不只是水声,你听——”布谷探头倾听,同时对鲮朗说,“水声中隐隐有人的说话声。” 鲮朗也凝神听去,果然,嘈杂的水声中似乎真有人在说话。 “您来了!” “您来了!” “您来了!” …… 是这三个字,没错!而且有很多种不同的腔调,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说的是‘您来了’,你听到了没?”鲮朗对布谷说道。 “对,我也听到了,而且有很多人在说。”布谷点点头,“可他们在说谁呢?” “只可能是你吧,否则还能是谁?” 布谷略微迟愣了一下,兀自往瀑布当中走去。绝世唐门 “哎!你去哪?”鲮朗想过去拉住布谷。 “我感受到了,我要去的地方就在里面。你别跟过来了,也许里面会有危险。” 鲮朗一把拉到了布谷的手臂,“我刚才只是有些紧张,你放心,我不怕任何危险,只要和你在一起。” 布谷冲他微微一笑,“好吧,不管前面有任何危险,我们都在一起。” 两人手拉手,肩并肩,一起走进了瀑布之中。 本以为两人会被巨大的水流冲得浑身淋透的鲮朗,在闭眼一下子进入到瀑布当中以后,忽然感觉身子轻盈了很多,脸颊上有清风拂过。猛然睁开眼,他发现眼前的景象几乎完全换了一个世界——鲜花绿草铺满地面,天空湛蓝,天边若隐若现着六边形棱角的痕迹。面前是一处陡坡,陡坡左右排列着巨大的六边形半透明石台。鲮朗仔细数了数,石台一共有二十个,由下至上排成并排两列。 “难道这里就是……瞰想会总部?”鲮朗张大嘴巴不敢大声说话。 布谷向上看去,又拉了一下鲮朗,“看,有些石台上放着东西呢!” 鲮朗揉揉眼睛,发现了很多巨大石台的正中都悬空着一块小小的、泛着乌暗光芒的石头,形状各不相同。不用说,这是十八通识员的构想源石碎片。 布谷数了数,一共有十二个石台上有碎片,六个石台上空空如也。她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五块碎片取出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怎么是十七块?少了一块?”布谷喃喃道。 “您来了!” “您来了!” “您来了!” …… 声音再次响起,这回要比刚才瀑布里出现的要清晰得多,几乎响彻苍穹。 布谷将手中的五块碎片举到头顶,大声问道:“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这里少一块碎片?” 没有人回答,空旷的天地间始终回荡着“您来了!”这三个字。 “为什么这里少了一块碎片?”布谷提高了嗓门,再一次问道。 仍然是只有那三个字在回荡。 布谷环视着这片无垠的空间,突然将目光落到了身后鲮朗的身上。她猛然间倒退了数步,和鲮朗拉开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是你?” 鲮朗瞪大了双眼,像是没有听懂布谷说的话。 “他们说的‘您’,指的是你!”布谷再次说道。 “我?”鲮朗一脸惊异。 布谷缓缓转过身去,走到最下方那两块石台正中,然后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对不起,悯雀哥,都是我的错!对不起!”说着,忍不住右眼中泪光闪闪。 “布谷!你这是……”鲮朗不知发生了什么,想走近布谷。 “别过来!”布谷声音颤抖着大喝一声,这一声让鲮朗呆立在原地,脚步不敢再向前一步。“这场骗1局……该结束了,该结束了……” 第433章 九年骗局 “布谷,你在说什么呢?” “不!这是我对自己的骗1局,悯雀哥,原谅我,我太想念你了!我太爱你了!我不敢面对没有你的日子。”说着,布谷慢慢蹲下身子,双手捂住脸颊,两肩微微颤抖。 这时的鲮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身体像被某种力量牢牢固定在原地,无法动弹,能做的只有眼睁睁看着布谷在远处孤独地哭泣。 布谷哭了一阵儿,重新站起身,转过脸来看向鲮朗。鲮朗发现布谷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刚刚和他拉手时的温柔,剩下的只是冷若冰霜的凝视,让他不寒而栗。 “这里——”布谷指着山坡顶两块石台中间的位置说道,“才是你真正的位置,会长大人。” “会长大人”这四个字刚从布谷口中说出,鲮朗稍微一愣神,随即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像是如释重负一般。 “这九年的骗1局结束了。”布谷冷冷地说道。 鲮朗刚表现出如释重负,转瞬间竟也“呜呜”地哭了起来。口中还喃喃自语:“骗1局……骗1局……多希望这个骗1局能继续下去,直到和你一起天荒地老!” 布谷“哼”了一声,一挥手将所有石台上的构想源石碎片收集到自己手中,“骗1局终归是骗1局,请你别再玷污我的悯雀哥了,否则,我叫你死!” 鲮朗逐渐止住悲声,轻轻擦擦脸上的泪痕,一字一句地说:“我是多不希望你这样对我!”说完,面庞、身体、肤色统统开始发生变化,酷似悯雀的样貌转眼间消失不见,代替它的是另一张英俊的麋源族人的脸孔,只不过体态比原先更显挺拔坚毅。 “九年了,恐怕你每每照镜子时,都快忘了自己究竟是谁了吧?” “唉,我承认,我几乎都将自己遗忘了,但唯一不忘的是,我始终是那个最喜欢你的人。” “哼,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自从这场骗1局开始,注定了你的失败。或许你的确是那个最喜欢我的人,那是因为你亲手将那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杀死了!”布谷的左眼中光芒逐渐亮起,而且越来越亮,同时她准备将眼罩摘下,“芒桦!九年了,我要你为我的悯雀哥偿命!” 麋源族少年明白自己设计的九年骗1局所换来的快乐也许从此一去不返,他长叹一声,也不管面对自己的布谷下一步要对自己如何,兀自从身上的衣袋里摸索出一方手帕,几下打开,里面是一块金色石块。 “布谷,你缺的这块,拿去。”说完,将石块往布谷方向一抛。 布谷怔了一下,伸向左眼的手停下来,改向前将对方掷来的石块接住,同时左眼中的光亮逐渐黯淡。 “最后一块碎片?” “是的,最后一块碎片。” 布谷将金色石块举到眼前仔细查看,没错,是一块货真价实的破空臆碎片。 “这是来自你当年在兹絮山谷裂缝底部找到的破空臆源石上的吧?” “你知道?” “当时我就在场,亲眼看到你和刑流将破空臆取走。” 芒桦沉默了一下,“当时你……和鶶佐都在场是吧?为什么不出手来夺?” “因为我不想鶶佐为此送命,我知道,你会杀了他的。” “嗯……你说的对,如果当时他出手,我真的很可能会取了他的性命。”三k小说网 “那如果我出手呢?”布谷话中含刃,芒桦无言以对。布谷没有等待他的回答,继续说道:“今天你将这块碎片给我,目的只有我的左眼吧?” 芒桦这时毫没犹豫,非常干脆地回答:“对,我的目标的确是你那块今古宙源石碎片,这也许是超地世界唯一一块今古宙碎片,我必须得到它。” “那你想怎么得到它?”布谷紧跟着问道。 “不择一切手段!” “包括杀死我?” 芒桦低下了头,幽幽说道:“我不想那样……” “你能杀了我的悯雀哥,为什么不能再杀掉我?” “因为……因为你给了我那么快乐的九年时光。” 布谷冷冷一笑,“今后不会再有了,我对于你的价值,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呵呵,怎么会呢?” 一个声音从芒桦背后传来,芒桦一惊,扭头看去。只见一名身材高挑,目光冷峻的女人站在那里,并且手指上尖锐的指甲指着布谷,看样子随时可能将指甲射向她。 “鹤沣,你别伤害布谷!我们说好的……”芒桦冲女人喊道。 “会长大人,您别忘了,你可不是我的会长。我们说好的?呵,我们的协议只在超地世界有效,这里可是玄族人的地盘,望支部不会允许与维支部或者零支部的人在玄族地界有任何协议。” 她的话让芒桦无言以对,眼睁睁看着鹤沣向布谷越走越近。 “你们变卦了?不是说你们会里有命令不允许伤害我吗?”布谷淡然向鹤沣问道。 “纠正你一下,我们只是不会杀你,说到伤害么,可并没有硬性规定哦!” 说着,鹤沣一枚指甲极速飞出,正钉在布谷的左肩头上。布谷只觉一阵剧痛,身子向左后方一震,不由自主地捂住了伤口。 “先给你个提示,我伤你可毫不犹豫。明白了吗?今古宙碎片,交出来吧。” “不要!”芒桦见布谷受伤,心中猛地一缩。 布谷忍住痛处,苦笑一声,“如果我不能完成和十八通识员的碎片置换,你就算杀了我,也得不到今古宙碎片。” “哦?是吗?”鹤沣的另一枚指甲射了出去,正中布谷右肩窝,“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年我们魄想会的兆刃是怎么夺到你的碎片吗?作为魄想会超技团的首领,那个低级别的办事员自不量力去做这种惊天动地事,能瞒得了我?要不是悯雀和鳞良合力把碎片夺回去,还用得着我今天出手?” 布谷双肩疼痛难忍,一下跌坐在地。芒桦赶紧跑过去,扶住她让她没有躺倒在草坡上。 “你别碰我!沾了我悯雀哥鲜血的手!”布谷恨恨地说,但毫无力气挣扎。但芒桦没有听她的,将她扶到顶部右侧的石台边,靠住身体。 “够了!鹤沣!你要再出手伤布谷,我可不客气了!” 第434章 怪兽糖豆 鹤沣没有理会芒桦,继续对布谷说道:“我当然不会杀了你,这是会里的死命令。我只和兆刃的手段一样,取出碎片,然后便再没有你的悯雀哥来救你了,不是吗?” 布谷勉强摇摇头,“不,你错了。这块今古宙碎片,自从我在镜岛的最后一次‘冥想零帆’的砺炼后,能取出它的只有和十八通识员碎片置换这一种方法了。就算我死了,它也会随着我的尸身回归那些玄族人手中,让你一场空。你不信?不信就试试。” 说着,布谷将头一梗,雪白的脖颈向鹤沣展现出来,意思是你随便来吧。 鹤沣皱了皱眉头,伸出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似乎犹豫着是否将这致命一击击出。正在他犹豫的当口,猛然发现芒桦的表情显得极其痛苦,同时看到手中多出了一柄小号的短刃匕,一下子探出来横在布谷裸露的脖颈之上,然后“嚓”地一划,顿时大量的鲜血从伤口中喷涌而出。布谷连吭都没吭一声,头一歪,右眼圆睁着靠在芒桦身上,不多时便停止了呼吸。 这情景让鹤沣都为之一惊,不由得张口结舌,“你……你怎么……真的将布谷杀死了?” 芒桦紧紧抱着布谷的尸体,痛哭失声,一边用手将布谷的右眼缓缓合拢,一边喃喃说道:“谢谢你,我的最爱,但我的使命必须凌驾在情感之上。” 他将布谷的尸体抱起来,慢慢走向鹤沣。鹤沣呆立在当场,颤抖着说道:“你……你不是说,不允许我……伤害她吗?怎么……” “她是我的最爱,所以只能我亲手结果她的性命。同时,我要验证她说的话,是否真的不拿十八通识员的碎片来置换今古宙碎片,就根本取不到它。” 鹤沣稳了稳心神,伸手将即将走过她身边的芒桦拦住,“等等,如果验证的结果和她说的不一样,这块碎片你怎么处理?” 芒桦流着泪的眼睛狠狠瞪着鹤沣,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眼中露出了狠狠的警告——你敢阻拦我,小心你的性命!这让杀人如麻的鹤沣都感到丝丝寒意,不禁打了个冷颤。 芒桦继续向坡下走去,来到最下方两排石台之间,将布谷的身体轻轻斜放在草地上,双膝跪在尸体前,闭着眼口中默念着什么,也许是在祷告,也许是在赎罪。而布谷脖颈上的血还在流个不停,身子一动不动地平躺在地,嘴巴微张着,像是沉沉睡去一般。 默念完毕,芒桦抚去脸上的泪水,用手将布谷左眼上的眼罩轻轻摘掉,里面的那块碎片已经光芒不在,乌突突地嵌在她的眼窝之中。 他小心翼翼地隔空用力,想以高级御空断技艺取出碎片,但连试了数次,碎片丝毫未动。 “直接用短刃匕割出来!”鹤沣在旁边忍不住提示道。 “不用你教!”芒桦断喝一声,鹤沣哑然。 芒桦伸出短刃匕一连几次在布谷左眼上比划,都不忍心下手。在他看来,好像布谷根本没有死去,而是恬静地睡着,时不时还露出一丝微笑。但终究他还是将利刃刺进了布谷的身体中,随着一声清脆地“咔吧”响,那块碎片从布谷的眼窝中掉落在地上。 鹤沣一阵激动,抑制住想去抢夺的冲动,眼睛死死盯着芒桦的一举一动。她盘算着就等芒桦一时疏忽,她好乘虚而入,一举拿下。 但出乎她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那块碎片没等芒桦捡起,刚一落地便在草地上散成碎末,飘在空中消失不见了,仿佛根本没有存在过一般。 “怎么回事?碎片呢?”鹤沣忍不住问道。 芒桦长叹一声,“这下明白了,她说的都是真的。早知如此,不如让她用十八块碎片置换出来。” “难道这就意味着,今古宙碎片已经被玄族人收回去了?到底是望支部的还是维支部的?” 芒桦一阵冷笑,“哼,你毕竟只是他们的工具,知道的也就到这个层次了。”随即,他将布谷的尸体再次抱起,自语道,“把她葬在她悯雀哥的身边,也许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好的选择。” 鹤沣竟然也一脸失落,撇了眼往来时方向走去的芒桦,幽幽自语道:“就这样结束了?也是,也就这样结束了。” “你还想做什么?”芒桦见鹤沣还呆立在原地,狠狠瞪着她问道。 “布谷就这样死在你手里,我必须对我的会里有个交代,玄族没有人愿意看到他们千辛万苦挑选培养的代言人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轻易死去。” “你的意思是,需要我去交代喽?告诉你鹤沣,我没有这个义务!”梦岛书库 鹤沣也毫不示弱,“那你的义务是什么?芒桦会长!” 芒桦看了看布谷已无血色却美丽依旧的脸颊,“我给她一个理想的归宿,然后和瞰想会说再见。” “就这么简单?” 芒桦没再理会鹤沣,兀自抱着布谷走到顶部右侧的石台边,将她轻轻放在台面上,很快石台后一堵光闪闪的墙壁出现在面前。 “布谷,我们去忆岛,你和你的悯雀哥长眠在一起,应该会开心吧。” 鹤沣眼见芒桦连同布谷的尸体即将要消失在那面光墙当中,心中十分不甘,想来自己至少得把十八通识员的碎片夺到手中,否则这一趟瞰想会总部岂不白来了。 正当她刚向前走了几步,惊奇地发现那堵光墙突然闪了一下,芒桦和布谷的身影忽而模糊起来。她愣了愣,光墙很快又闪了一下,随即芒桦和布谷越来越模糊,随着光墙连续的闪动,鹤沣猛然发现芒桦和布谷两人的模糊身影竟影绰绰站在那里,这是怎么回事? 随之而来的是,光墙在她眼前飞快地扩展,变得比刚才大了将近数十倍,而且左右两侧的石台后都出现了相同的光墙。不,那不是光墙,那是一双巨大的眼睛! 鹤沣被眼前的情形惊愕得不能动弹——那是一只看样子一直藏身在山坡后面杵天杵地大的巨型动物,口中发出的吼声笼罩整个天空。那东西从山坡后探出浑圆的身体,四肢短得与体型不成比例,但仍然如同石柱一般粗壮,背后则有一双能扇动出狂风的翅膀,头大得几乎可以覆盖全部二十座石台,它满面狰狞,牙齿尖利,光墙一般的眼睛正狠狠盯着和它比较如同小虫的鹤沣。 “它……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鹤沣被吓得面如土色,不敢再向前半步。 “它是我的‘糖豆’!”一个声音从巨大怪物身下传来。鹤沣揉揉眼看去,居然是布谷好端端地坐在坡顶的石台上。 “你……你没死?怎么可能?我明明……”鹤沣张大嘴巴,几乎是哆嗦着说道。 在她身边的芒桦,手中托着一枚幽森幻源石碎片,“你不知道每类源石碎片都有独特的技艺加成吗?我是麋源族技师,彰隐术对我来说可是小菜一碟。” “彰隐术……原来是这样!”鹤沣顿时明白了芒桦的意思。她气急败坏地掏出短刃匕,不顾一切地向布谷和芒桦二人袭来。 只听得那头怪兽低吼一声,前面的爪子猛然抬起,只是个很小幅度的挥动便将鹤沣击飞出去。这一击让鹤沣遭受了出道以来最猛烈的重创,身体撞在一个石台边缘反弹回来,跌到地上后一大口血从嘴里喷出。 布谷一笑,“它可不是彰隐术搞出来的,刚才和你说了,它是我的‘糖豆’。” 鹤沣感觉浑身就像散了架一样,几乎动弹不得,但神智还始终保持着清醒。 “噗——”她又吐了口血,“能告诉我……‘糖豆’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陪伴了我整个的童年,在经历过‘冥想零帆期’的八十五天的幼年砺炼后,玄族人将它送给了我。直到将悯雀哥他们安葬于忆岛后,这只短尾鶶便留在那里替我陪伴着他们。我们……我们真的很久不见了,‘糖豆’!”布谷靠近怪兽,抚了抚它毛茸茸的脸,怪兽也随着它的动作一边晃头一边很温顺地低吼。 “咳……咳……这是你们专门为我设计的圈套是吗?”鹤沣勉强说道。 布谷用轻蔑的眼光瞥了她一眼,“你走吧,我还有其他事要办,不想在这里取你的性命。如果在超地世界,我定然不会饶你!” 鹤沣左右看了看,“那我……我该怎么离开?” 布谷抬起手,手指向山坡下方一弹,一道十分窄小的发光通道出现在山坡底部。 “你出去之后,最好让你的手下全部撤退,如果再去为难鶶佐他们,我就不再客气了!” 鹤沣忍着伤痛,心有不甘地一缩身钻入通道,随即通道消失不见。 “芒桦会长,接下来是解决我们俩的事了。”布谷对芒桦冷着面孔,并且抬起了手。与此同时,怪兽“糖豆”向芒桦怒吼了一声,仿佛要一口吞下他,随即举起了庞大的利爪。 第435章 敌对双方的协议 彰隐术的计策不仅让鹤沣受到重创,也叫魄想会的空中武器丧失殆尽。凛锡一干魄想会之众虽然虽然围困着绯迹之滩的礁石林,但也奈何不了夙鹃和鶶佐他们分毫。 就这样僵局又维持了将近一天,入夜后就在凛锡开始耐不住性子,准备下令三路强攻礁石林时,沙滩上方的天空中突然又出现了“绯色天痕”的奇景。过不多时一道光晕凭空而出,一个人踉踉跄跄地从里面跃出,十分狼狈地摔落在沙滩上。 正在凝神注目观看奇景的凛锡,发现有人掉落下来后,赶紧让手下上前查看。 “是鹤沣长官!” 凛锡一听,急忙赶上前扶住鹤沣。此时的鹤沣重伤在身,口中的血止不住地向外喷,几乎快要晕厥过去。凛锡大吃一惊,马上让医务员来做紧急止血处理。 一阵手忙脚乱后,鹤沣逐渐缓过神来。吃力地看了看凛锡,“是……是你啊……” “鹤沣大人,你怎么成了这样?是谁干的?” 鹤沣叹了口气,“一言难尽。檀迟和……和椋芷呢?” “他们在礁石林另外两侧包围着夙鹃他们。” “把……把他们叫回来,我……我有重要指令……要宣布。” 凛锡点点头,刚想通过联络仪去联系他们,被鹤沣一把拉住。 “鹤沣大人,你还有什么事?” “别让他们看到我这个样子,你要守口如瓶,明白吗?” 凛锡犹豫了一下,明白了鹤沣的意思,“好,我会的。”说罢,他给檀迟和椋芷传达了指示,让他们来自己这边的指挥营帐里汇合。 不多时,檀迟和椋芷陆续来到。先到的檀迟在没有看清鹤沣脸色苍白,只见她稳稳端坐在一块礁石上,便上前问道,“长官,是不是大功告成了?” 鹤沣勉强一笑,“等椋芷来了再说。” 话刚说完,椋芷便到了。他见鹤沣在此,先是一愣,然后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悄悄地上下观察起来。 “各位,很遗憾地告诉你们,我们这次的任务彻底失败了。”鹤沣平静地对在场的人说道。立刻所有人都是一惊,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他们的领头人。 “鹤沣长官,您在瞰想会总部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凛锡忍不住问道。 “这究竟……究竟是怎么回事?您说彻底失败的意思是……”檀迟也抢着问道。 “彻底失败,就是我们要撤退了,而且是两手空空地撤退。”鹤沣阴沉着脸,将在瞰想会总部里发生的事简要和众人讲了一遍,除了没有提起她被“糖豆”重创的那段,只讲自己被彰隐术蒙蔽,不得已回到此处。然后说道:“我终于明白了玄族人凭什么会选择布谷作为他们的代言人,不是没有道理啊!她太厉害了!” 檀迟心有不甘,“哼,要不是会里下了不许杀她的死命令,咱们才不会吃这个亏呢。” 鹤沣轻轻摇摇头,意思是这不是根本原因。 “那……芒桦那边呢?”椋芷插口问道,“咱们和他们的协议就这样作废了?” 鹤沣叹了口气,“协议?还有什么协议。我和他在里面就已经撕破脸了。况且咱们大家都明白,他们零琴系的宗旨,不就是不惜任何代价消灭魄想会吗?这个所谓的协议,无非就是座空中楼阁,毫无根基,撕破脸是早晚的事。” “可是……咱们要是这样无功而返,不要说会长的问责,就是三老院也不能答应啊。” “我知道。三老院那边我会有个交代的。但总而言之,这次的任务我们不再继续了,我的命令就是撤退。” 檀迟还想再说什么,而椋芷也开始动了自己的小心思,正在这时,猛听见营帐门外传来清脆的一声:“鹤沣长官,先别下命令!我们的协议还没有结束!” “你们是什么人?不许靠近!”驻守在门前的护卫呵斥道。 鹤沣听出了是谁,冲营帐外问道:“是刑流科长吗?” “没错,是我。”外面回答。乾坤听书网 “让他们进来。”凛锡冲外面吩咐道。 很快,从营帐外一前一后走进两人,正是刑流和蛟冲。 “怎么?领头人要终止我们之间的协议?”刑流进来便问。 “唉,形势所迫。我和你们会长已经撕破脸了,再继续协议,恐怕我们两方都不会彼此信任了吧?” “您所说的撕破脸,是在瞰想会总部里当着代言人布谷的面吗?” 鹤沣点点头。 刑流微微一笑,“这就存在很大变数了。” “哦?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记得我们在达成协议时,已经和您交代了会长以鳍族人鲮朗的身份接近代言人布谷身边的用意。而且说得很清楚,无论后续发生什么情况,都会在他可控范围之内。如果此时稍有风吹草动您就草率终止协议,恐怕前面所做的一切都成无用功了。” 鹤沣听他如此说,低头陷入沉默。 刑流继续说道:“刚才我还听你们说到魄想会三老院的任务监督机制,我曾经略有耳闻。当然,作为超技团头领的您来说,三老院的问责应该动摇不了您在魄想会内的根基,可任务若真的失败,终究是个污点。” 鹤沣显出了不悦的神色,忍不住问道:“那你们后续还有什么计划?” “我们还有一张王牌。” “王牌?” “布谷只得到十八通识员源石碎片的十七块,还有一块在我们手中。” 鹤沣一皱眉,“不对吧,我亲眼看到你们芒桦会长把最后一块破空臆碎片交给了布谷……” 刑流哈哈笑道:“那块碎片并非属于十八通识员,所以布谷得到它也无法置换出今古宙碎片。最后那块在通识员棱荟那里,他是我们零琴系的人,这就是我所说的王牌。” “他在何处?” “就在礁石林中。” 鹤沣豁然站起,强忍着身上的疼痛,“你……你是说……他和鶶佐和夙鹃他们在一起?” “是的。” 凛锡也眼前一亮,“这可是好机会!” “好机会?什么好机会?”檀迟不明所以。 “这是个将夙鹃他们一举全歼的好机会。”椋芷回答,凛锡点头表示赞同。 “不,你说错了。这是个我再回到瞰想会总部的好机会。” 鹤沣的话让凛锡、檀迟和椋芷都十分意外,凛锡问道:“您还要再回去?那只巨兽……”说到一半,他想起头领刚才的吩咐,赶忙将话咽了回去。 鹤沣看椋芷和檀迟没表现出异样,轻描淡写地对凛锡说:“什么巨兽、幻影的我都不在乎,彰隐术让我吃过一次亏,便不会再有第二次,这你尽管放心。我们这次的终极目的是今古宙碎片,在前面在褐沥群岛与沐洲城几次行动铺垫中,我们和芒桦会长的配合已经相当完美,既然最后还有机会,我们定不会放弃。” 刑流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鹤沣,我们俩来此本不是你这个打算,只不过想借布谷遗失的这块十八通识员碎片,消灭夙鹃和稚痕的金科势力。可……” “哎——咱们的目的并不冲突,同样的机会,你们消灭金科,我回到瞰想会总部,两者并不冲突。按照协议约定,我们还会继续协助你,如何?” 刑流想了想,“也好,只是……我担心你会在总部出手伤芒桦会长……” 鹤沣哈哈大笑,“刑流啊!你压根不清楚里面的情势,现在对你们会长威胁最大的已经不是我了。” 第436章 冥冥之势 “可不是,他就是有那么大的威力!” “他要在,我们这里可什么事都办不成!” “可不是!我们这里最大的威胁就是他。” 旁边的剧社工作人员打开了话匣子,你一句我一句地控诉着。 娄社长做了个手势让大家安静,接着对高星和维娅说道,“老胡的事我们就不再多谈了,既然维娅经理是莫董事长直接授权的谈判代表,那我们就直截了当进入正题吧。谈判会议室在三楼,各位请。” 说着,众人上了电梯。景心琳忍不住问道:“那我们几个不涉及到您公事的,您怎么安排?” “心琳,咱们还有咱们的事。”高星回答,“今天晚上就是观测第一天,先和大家走,一会儿我们去观测点看看。” “离这儿近吗?”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那我们还来这儿干什么?”景心琳嘴里小声嘟囔,但明显高星还是能听到的。高主任只是笑笑,没有再说话。 电梯停到三楼,娄颂、维娅、虞佳等人依次走出电梯间。景心琳心不在焉地本想跟着他们一起,突然发觉手腕被人抓住,有人阻止了她,这让景心琳猛地一惊。转头看去,竟是自己的父亲景国宏。 “爸爸?您这是……” “心琳,我有事和你说。”然后他冲电梯外不知是谁摆了摆手,电梯门自动关闭。 此时景心琳才发现,留在电梯里的除了自己和父亲以外,还有高星和燕云姗。 “景伯伯、高主任,有什么事啊?”燕云姗也是一头雾水,她也像是被高星强留下的。 景国宏和高星都没有说话,等着电梯继续向上,直到最高的十层。 景心琳和燕云姗都觉得莫名其妙,互相看了看,也不知道该问什么,只好紧跟在两位长者后面。 景国宏像是在走一条十分熟络的路线,出了电梯一拐弯来到安全通道,开门是向上的楼梯,径直上了楼梯,抬手开门,竟是这栋楼的楼顶。 “您带我们来楼顶是何意?”景心琳实在忍不住问道。 景国宏走到楼顶的栏杆边,高星跟在他身后。景国宏拍拍高星的肩膀,望向眼前一览无余的神木市,“老高啊,已经有四十多年了吧?” “四十四年了。” “是啊,都快半个世纪了,你还记得那么清楚。” “哪能忘啊!”高星微笑着说道。 “当初还是个小县城,我们几个随便走几步就能从东头到西头。再看现在——”景国宏向楼顶四周环视着。 “现在——翻天覆地啊!” 景国宏的眼光固定在了一个方向,用手指着问道:“我们老哥几个,还有谁后来再去过那里?”62小说 “好像老唐去过。”高星回答。 “爸爸!”景心琳上前拉住景国宏的手,“您到底有什么话要和我说?能不能别卖关子了?” 景国宏轻轻拍拍女儿的手,不紧不慢地说道:“心琳,你爸爸我这辈子不敢说做任何事都问心无愧,但至少对你,我着实倾注了一腔心血。” 景心琳听父亲的话感觉稀里糊涂,不知他说这些有什么用意。“爸,您到底想说什么?” “呃……没什么,你过来看那边——”景国宏用手指指引着景心琳的目光,“你看到那里了吗?” 景心琳顺着父亲所指望去,那是离这里约莫有十多公里远的地方,有一处十分显眼的建筑群,一排旧式的平房大院,前面立着一架有些破败的牌楼,古韵十足。 “那里是……” “那是忆秦剧社的另一处分社所在,也是我们年轻时抹不去的记忆之地。” “您是说那里就是凤凰分社?”燕云姗凑了过来。 “胡家老宅!”高星说道。 “心琳,爸爸年轻时除了你魏叔叔以外,唯一觉得对不起的人就是胡敬禅了。老高,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唉,我还清楚记得,那把铁锹打在他头上时,我真不忍心再看下去。你、我、还有老陶,咱们三个都把头转过去了,其实事情过去很多年后我还觉得要是胡敬禅被他们当场打死,总比如今浑浑噩噩、不人不鬼这样要好得多。” “虽然这么想不太人道,但你也说的是实话。回到正题吧,心琳,还有小燕,我想要你们去那里办一件事。” “办一件事?” “你们在北京也参加了莫先生为虞佳举办的生日会,都知道在会上常倩得到的解谜游戏奖品是什么。那是古书的第二部分,第一部分是迹语集,你们基本算已经得到了,现在第三部分就在胡敬禅手中,十有八九放在胡家老宅。我希望你们能去那里拿到它。” 景心琳脸上写满了疑惑,“爸,您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偏要我们两个去?莫不是这次安排我们来,目的就在于此?” 高星急忙回答:“你可别误会,流星雨的观测任务可是录入国家天文台观测日志的,这次的事纯粹是赶巧了。” “换句话说,冥冥之中有种力量控制着这一连串的事情,绝不是人为有意安排。”景国宏补充道。 “呵呵,爸爸,您什么时候开始信宿命论这种论调了?”景心琳反问道,语气中透着不以为然。 “这不是宿命论,是我从一些事情中领悟到的东西。其实有些事,我们给不了合理的解释,但它们的确发生了,我们能做的只有尽力去领悟其中的内涵与外延。” “冥冥中的那种力量,文科生管它叫做‘势’,理科生管它叫做‘场’,可以这么理解吧?”燕云珊若有所悟。 “可……为什么是我们?”景心琳抢着问道。 “因为这是他的选择。”景国宏回答。 “谁?”景心琳脱口追问。忽然她被燕云姗拽了一下,“他!”转头一看,见燕云姗将一只手的手掌摆在眼前,向自己示意。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在提醒自己清晨时分发生的事件。 “哦——好吧,胡叔叔既然选择了我们,那我们就去一趟。但您能不能给我们一些提示或者线索?否则我们去那里两眼一摸黑。” “我这里没有什么线索,你们去那边应该就能和他打上交道,从他那儿肯定会得到足够多的线索。我只告诉你一件事,你现在知道了属于他的两个身份——净台者和古腔角,他还有第三个身份——冲脑师。” 第437章 冲脑师 冲脑师? 景心琳不明白这三个字代表了胡敬禅的什么特质,正当还想细问个究竟,高星打断了她的思绪:“心琳,这栋楼楼顶也是咱们观测天琴座流星雨的正规观测点,”说着,带着她走到楼顶平台的另一边,那里搭了一个简易观测篷,上面用透明塑料布盖着,紧靠在围栏边缘的是两个支架,显然是为架设望远镜安置的。 “看样子您是早就准备好了?” “是这边的常驻人员提前搭好的。你们去凤凰分社办事不用太着急,晚饭前就回总社酒店,饭后小睡一觉,然后午夜会有车接咱们过来完成观测任务。” 景心琳点点头,和燕云姗一起回到景国宏面前,“那我们就过去了,去会会那位‘冲脑师’,究竟怎么个冲脑。” 景国宏挥挥手,“去吧,一切小心在意。” 两人顺原路回到十楼,乘电梯往楼下而去。 电梯里,景心琳对燕云姗说道:“你不觉得咱们从昨天到今天经历的这些事,有着相当明显的人为安排痕迹吗?” 燕云姗若有所思,“你是指望维集团的谈判,还有你领导高主任的观测任务,两者之间的无缝衔接?” 景心琳呆呆地看着电梯里从高到低楼层数的变化,突然抬起手,想按下“3”这个按钮,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摁下去。 “怎么?你想去谈判会场?” “呃……算了。虞佳在,算了吧。” 她将手放下,眼看着数字“3”变成了“2”、“1”。 两人从楼门走出来,发现送他们来的商务车早已不见,看来需要自己想办法去凤凰分社了。 出租车?这是她们俩第一个想到的方法。但自从高星驾车进入榆林市以后,景心琳就几乎没看到过路面上有出租车。也许应该会有,但她们俩那急性子可等不起。 共享单车?倒是在路上看到过一些。两人分头在大楼四周找了找,确实找到几辆。可不是二维码被划了个乱七八糟,就是有人故意加上了车链。 燕云姗本要吐槽几句,但想来北京这事也不少,只好把埋怨咽了回去。 正在两人为难时,路上来了一辆像是什刹海景区游览观光的人力三轮,但比那些花里胡哨的要简朴得多,蹬车人是位四十多岁皮肤黝黑的陕北汉子。景心琳赶忙向蹬车人摆手,那人抬头看到有两个气质摩登的姑娘招呼他,赶忙把车停在她们面前。 “饿说,嫩似叫饿地车咧么?(我说,你们是叫我的车吗?)”一口浓重的本地方言。科源小说 “呃……是啊,您这车是旅游观光用的吗?” “可不似,饿们这里出租车少,私人的摆摆车在大街上转,嫩两位女子是要饿的车去甚地界?(可不是,我们这里出租车少,自家的三轮车在大街上骑,你们两位坐我的车去哪?)” 燕云姗抢着说道:“我们要去城东的忆秦剧社分社。” “啊达?(哪里?)城东?是在凤凰乡吧?”蹬车人挠挠头,“饿没听说过忆秦剧社在凤凰乡有分社哦。” “那儿有一处牌楼,还有一片很古老的旧式民宅。”景心琳补充道。 “哦!嫩了是舍胡家老宅吧?(你们是说胡家老宅吧?)” “对对对!就是那里。”燕云姗赶忙回答。 “嫩上车吧,饿知道雾达!(你们上车吧,我知道那里!)” 说着,他让景心琳和燕云姗上了车,调整了一下车把,随即使劲蹬起来,速度不比出租车慢多少。 一路之上燕云姗和蹬车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神木的风土人情聊到忆秦剧社在此地的知名度。不过由于蹬车人的方言乡音实在太重,燕云姗对一些话语难以理解,只听了个大概——他们这里开发建设得比省城和几个省里的大城市要滞后不少,不过忆秦剧社在此地可是十分有名,他本人也是个老秦腔和同州梆子的爱好者,在路上还时不时能吼上几句。 景心琳在这一路上始终一言不发,她想着这两天在身边发生的所有事,心中画了无数个问号,无论是胡敬禅、胡敬译兄弟二人,还是自己的父亲和领导,更有深沉如海的莫先生和虞佳,所有的似乎都像是刻意在掩盖着某些即将要发生的异变之事。 “到咧!就似制达!(到了,就是这里!)”蹬车人的一句话打断了景心琳的思路。景心琳看他下了车,应该是到了目的地。 “嗯,一路差不多也就二十多分钟,真是够快的。”燕云姗感叹。 两人一起左右下了车,景心琳向右手边看去,果然最显眼的位置有座古韵风格十足的门楼建筑。六根红色明柱立在梯形石基上,表面的红漆显出很多龟裂痕迹,六根柱子顶支撑着牌楼的坊梁,再上面是蓝底的坊额和琉璃瓦坊顶。坊额上的字已经模糊不清,景心琳只能辨认出是三个字,但哪三个字就不得而知了。牌楼后果然有一株和邮件中那幅画相似的大树,只是不像画中那样古里古怪,很普通的样子。再向左右旁边的民房墙上细看,却没有什么六角形的标记。 “嫩咧一共似八十块钱……”蹬车人说道。 “什么?八十块钱?”燕云姗大吃一惊,不满地说道,“从龙华到这儿二十分钟,我们要是打车也就是十多块,你要八十?抢劫啊!” 蹬车人也把脸沉了下来,“咋?嫩了是从大城市来饿们制达,还在乎这点营子?(什么?你们从大城市来我们这里,还在乎这点钱吗?)” “八十块钱我们不是掏不起,但你这也太坑人了吧?” 景心琳没有理会他们两人为车费的争吵,兀自打量着牌楼后面的民宅群。在她的印象里,陕北民居都是像破瓦寒窑那样的简陋形象,但此处的民宅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顺着牌楼门方向,两排青堂瓦舍,既规整又不失个性,虽有浓重的岁月斑驳痕迹,同时又显出旧时大户人家的排场贵气。 第438章 私戏开场 “不行,你这么黑,我们可不认!”燕云姗继续和蹬车人辩理。 “嫩咧城里人瞎扎式,欺负饿们乡下人,麻米儿的太甚咧!(你们城里人就会摆架子,欺负我们乡下人,太不讲理了!)” “心琳!你也说说,咱们就这么被宰,你甘心啊?” “哦?是啊……”景心琳回过神来,正想帮着燕云姗与蹬车人斗口,突然感觉有几滴水滴掉落在身上。下雨了?她不禁抬头向天上看去,发现天空上飘着几朵薄薄的云彩,临近正午的日照十分强烈,怎么会有降雨呢? “哎!谁这么缺德,撒我一身水!”燕云姗尖叫了一声,同时,蹬车人身上也被淋了不少水滴。 “呼呼!燥心焦,糊顶浆,淋满头,免封伤。浇漏漏喽!”一个疯疯癫癫的声音从牌楼后面传来,景心琳定睛看去,居然是早上刚在宾馆吓唬她们的胡敬禅,手里支着根绑着水管喷壶、又长又细的竹竿,双脚蹬在牌楼石基上抱着明柱正冲三人做鬼脸。 “你……”她刚想冲胡敬禅说些什么,但他似乎受了什么惊吓,一下从一米来高的石基上跃下,一边叫喊着“亏空喽!亏空喽!大戏开始喽!”一边往胡家老宅的方向一溜烟跑去。 “嘿!胡二叔,你去哪?”景心琳也不管燕云姗那边的嘴仗,直直向民宅方向追去。 “哎!心琳!”燕云姗见状,也想紧跟而至,但想起还有个黑心司机纠缠着自己,只好仓促从钱包里取出三十块钱,一把塞到蹬车人手里,“就这么多,我可没时间再和你这儿矫情。你要嫌不够,跟着我们去里面拿。” 蹬车人心想,三十块也不少了,本来也没出什么气力,就便宜她们了。想到这儿他把钱往兜里一揣,瞪了一眼燕云姗,蹬车悻悻离开。 燕云姗见摆脱了纠缠,紧紧赶上跟在景心琳后面,和她一起往民宅群深处快步追去。 前面的景心琳本想随着胡敬禅的背影紧紧随行,但奈何今天因为想着要出席正规场合的活动,所以穿的是职业范的筒裙。这下想要拔腿赶上前面飞奔的胡敬禅,谈何容易。 追了不到一分钟,景心琳便到了民宅群落的尽头,丁字路的分岔口,前面是一堵极其宽大的影壁墙挡路,同时胡敬禅也找不见了踪影。 很快,燕云姗跟了上来,“呼,你穿这么个东西还跑这么快……” “他去哪了?你看到没?”景心琳左右观察此处情景。 “你在我前面都不清楚,更别说我了。” 景心琳看了看这面影壁墙,高有三米,横宽足有十米,墙檐上雕梁画栋着相当精细的装饰造型。不过和前面的牌楼一样,多少都有些损坏,墙角和墙顶还有荒草长出。 两人从左手边绕过这面墙,后面似乎是一座相当阔气的庭院,院门高大,虽然没有北京那些王府豪宅的广亮大门,但绝对属于此地的首席富户。 “看,这里有水渍!”燕云姗注意到了砖地上的痕迹,“看来他就来的这里没错!” 景心琳点点头,继续往门前走去。二五万小说网 红漆大门是虚掩着的,下面有到脚踝高的门槛。景心琳伸手摸了摸虎头门环,上面多少有些锈迹,但明显是有人打磨过。 吱扭一声,她将大门推开,还没看清前面有什么东西,耳中听到孩童稚嫩地一声喊:“哦吼!马上开戏喽!” 两人顺声音看去,只见眼前豁然开朗,一片极为宽大的场院展现出来,足可以容得下三四百人。最里面是一座宽敞的木质建筑,一看便知是座唱戏的戏台,台面离地有一米高,上面搭着天棚,左右的上场门和下场门都遮着帘子。戏台前面有左右各六排长凳,此时此刻正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最前排正中的位置,手舞足蹈地也不知道向谁吆喝着—— “赶紧开始吧!赶紧开始吧!” 景心琳和燕云姗顺着地上的水渍看到痕迹绕过戏台,延伸到后面。燕云姗不管不顾地要往戏台后面寻去,但景心琳却被座位上的小孩子吸引住了。 “小朋友,你在干嘛呢?”她走到前排看向那孩子。只见那孩子约莫不到十岁的年纪,脸上黑黢黢的,剃了个遮顶的娃娃头,一看就是个乡下男童的样子。 “嘿!你们买票了吗?随便就来看戏?快快出去!”这男童毫不客气地说道。 “买票?我们又不是来看戏的,哪去买票啊?”燕云姗凑过来气哼哼地反问。 “不是来看戏的,那来干什么?出去出去!大戏马上就要开始了!”小孩儿还是用不讨人喜欢的语气回敬道。 “呵!你这孩子……”燕云姗气不打一处来,上前还想和小孩儿抢白几句,被景心琳拦住。 “小朋友,你在看什么大戏呢?”她用柔和的语气问道。 “你们马上就能看到了。”小孩儿指着台上说道,“不过得买票才能坐下来看哈!” “你老说买票,那票在哪买啊?”燕云姗气哼哼地问道。 小孩儿冲两人用夸张的表情“嘘”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两颗玻璃弹珠,低声说道:“马上就开始了,门票一人一块钱。” 燕云姗气得瞪了小孩儿一眼,景心琳倒是很豁达地从兜里掏出两枚一元硬币,递给小孩儿,“那我们补两张票,能坐你旁边吗?” “坐吧坐吧,别捣乱,好好看戏!”小孩儿一脸严肃地说道。 两人这才坐到长凳上,和小孩儿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锵锵锵……”锣声响起,一个闷帘导板后,从上场门帘子后面钻出一人,没有行头,没有勾脸,甚至连上身的衣服都没穿,光着膀子,拉起衫膀,像模像样地走了一圈过场。 是胡敬禅!景心琳和燕云姗见他这副模样出场,不禁同时捂了下眼睛,燕云姗甚至连眼镜都险些被手指戳掉了。 “哦——好!”小孩儿拍手叫好。 第439章 后台的秘密机关 河东成困住了赵王太祖,把一个真天子昼夜巡营,黄金铠每日里把王捆定,可怜把黄骠马未解鞍笼。王登基二十载未定,乱五代尽都是各霸称雄,赵玄郎忍不住百姓叫痛,手提上蟠龙棍东打西征,东西杀南北战我三方平定,偏偏的又反了河东的白龙。 这一大段唱段一气呵成,胡敬禅的嗓音高亢激昂,在景心琳听来,一点都不比昨天在总社的那几位头牌演员水平差。但让她有点纳闷的是,为他演唱伴奏的器乐水准也完全不逊于昨天戏台上的专业乐队,尖板与慢板之间切换得天衣无缝,怎么会有这样的乐队为他专门伴奏呢? “他这唱的是哪出啊?”燕云姗抽空向那个小孩儿问道。 “《下河东》,我都听过好多好多遍了。” 燕云姗皱了皱眉,完全不懂《下河东》这出戏说的是什么,更别说去理解胡敬禅浓郁关中口音的唱词了。 “你们这里还有乐队给他伴奏呢?”景心琳随口问道。 小孩儿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随着胡敬禅的唱腔手舞足蹈起来,同时随口回答道:“哪有什么乐队,别捣乱,好好听戏!” 小孩儿的回答很模糊,没有乐队,但伴奏又是从何而来?是播放提前预备好的音乐?不对,播放出来的音效一下就能听出来,但在台上传来的声音肯定是乐器演奏出来的没错。 景心琳一下子好奇心大涨,忍不住站起身,绕过戏台往台后走去。燕云姗本想问她去做什么,但看台上的胡敬禅正唱得起劲,自己这么一叫没准打破了此时的气氛。于是她碰了下景心琳,用手势示意自己先在这里不动,你想去做什么就去。 景心琳从前面绕到后台,登上一段木板台阶,上面是一扇关着的大门。她小心翼翼地把门拉开,里面有些昏暗。还没进去,景心琳闻到一股很奇怪的难闻味道,怎么感觉是什么动物的尿骚味? 还有就是,音量相当大的戏班乐队声音,低胡、三弦、板胡……等等乐器的各类音色应有尽有。 在逐渐适应了一瞬间的黑暗后,景心琳把后台房间里的情景看了个真切,登时惊得她目瞪口呆。 里面哪里有什么戏班乐队,只是所有乐队伴奏的乐器按照不同的角度和摆放方式安置在后台,由特定的动力传导装置连接着各样乐器的奏响——低胡、板胡的弦杆被线绳牵引,三弦拨弦的指板由像是风车传动零件似地拨响,至于句锣、堂鼓、梆子等打击乐器,一律都使用悬着的横杆联动着按指定节奏击出声来。所有的乐器动力都来自地面上的同一处来源——一只奔跑在特殊轮条上毫不停歇的巨犬,足有半人高,眼睛上还蒙着黑布,奔跑的节奏完全引导着乐器的乐动。 我的天!景心琳对眼前这一整套乐队装置感觉不可思议。再听得丝毫没有违和感的秦腔乐队的演奏声音,怎么可能是这里传出来的? 首先,需要对这只狗有着严格而细致的训练,节奏与奔跑的对应精细到一个节拍都不能错;其次,这些乐器上的动力传导装置要安装得精密绝伦,其中的力学传动关系极为复杂,甚至超过了电脑编程,稍有一丝错误,整个伴奏的效果就无从谈起;最关键一点,必须让这只巨犬的动作与动力传导装置有机结合在一起,可能不知道要试验多少次才能得到满意的效果。 她没敢走进房间,生怕自己的举动影响了这套巧夺天工的自动音响设备。不过她灵机一动,取出手机,想要将后台这一情形拍下一段视频。 可景心琳没料到的是,因为后台相当昏暗,她打开手机上的摄像功能时,闪光灯自动打开。这一下可不要紧,虽然那只巨犬眼睛被黑布蒙着,但这一闪还是让它受了惊,步伐跟着乱了起来,伴奏登时凌乱不堪。与此同时,前台上胡敬禅的唱腔也马上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前台传来小孩儿的喊声。 后台帘子一掀,胡敬禅从下场门来到房间里,冲站在门前不知所措的景心琳直眉瞪眼说道:“痴娃痴娃!(你这个可恶的家伙)吓到饿地图灵喽,该撅就该撅!(该打该打!)”说着,顺手抄起立在门边那根在牌楼前浇水的竹竿,上面还系着盛水的喷壶,朝景心琳就伸了过来。 此时前面的燕云姗早已发觉不妙,看到胡敬禅突然下场,赶紧顺着景心琳来的方向找到门前。景心琳一时间被胡敬禅的行动惊得不能动弹,燕云姗手疾眼快一把抓住那根竹竿头,没让喷壶里的水浇出来。 那个小孩儿也赶到出事地点,冲胡敬禅说道:“‘胡搅蛮缠’打人喽!胡搅蛮缠’打人喽!叫警察来喽!” “莫去莫去!饿不打人哩。”胡敬禅似乎很怕小孩儿叫来警察,赶忙把竹竿收回,景心琳和燕云姗这才长出一口气。 景心琳仗着胆子向胡敬禅打招呼:“胡二叔,您好啊?” 胡敬禅仔细端详了端详景心琳,像是吓了一跳,兀自说道:“咦!假人!假人!你个片片女子莫要唬饿!” 这让景心琳和燕云姗一头雾水,什么“假人”?什么“片片女子”?不知道他说的什么。 “胡叔叔,我们见过的,你昨天在剧社后台,还有今天早上的酒店,你忘了?”燕云姗尝试着和他沟通。 胡敬禅“唔”了一声,点点头,喃喃道:“片片女子后觉了,后觉了……”然后他回过头把滚轮上的那只巨犬抱下来,解开黑眼罩,那只狗如同被特赦了一般,立马活分起来,在后台蹿来蹿去,让门前的两个女孩儿一阵紧张,生怕那巨大的动物猛地扑向她们。 “大图灵,来!到这边!”门外的小孩儿向大狗招招手,那只狗非常听话地跑出后台,冲到小孩儿近前,十分亲昵地围在他身边打转。 “小朋友,这狗叫什么?”景心琳似乎听到了个熟悉的名字。 “这个家伙叫‘图灵’。”小孩儿回答得十分干脆。 图灵? 第440章 图灵再生 又吃了一惊! “真巧,居然和你那只蜥蜴一个名字。”燕云姗开口说破。 这是巧合吗?景心琳心生疑窦。 景心琳向胡敬禅问道:“听爸爸说,叔叔您年轻时和他们是好朋友,爸爸管您叫冲脑师是怎么回事?能和我们说说吗?” “你爸爸?哦,是景大楞吧?”胡敬禅表情一变。 他说话腔调的突然转变,让景心琳措手不及。 “呃……是啊,他是景国宏,当初在这里插过队。” “嘿嘿哈哈,景大楞、唐歪脸,都过不去我的小针眼!”他又毫无征兆地瞬间变回了那个“胡搅蛮缠”。 景心琳和燕云姗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 “我说胡叔叔,景伯伯说您是什么冲脑师,怎么看起来一会儿明白一会儿疯疯癫癫的?” “嗨!老景他那是调侃我呢,呵呵,我们算起来有多少年没见了?走,咱们在前面坐下聊。”他突然又恢复了正常。 景心琳这时猛地发觉出了一个规律——当和他对话时,如果说出“冲脑师”这三个字,他便会正常交谈,而不说这三个字,他一下又变得疯疯癫癫。这么说来,爸爸最后给自己的“冲脑师”三个字的提示,原来是和胡敬禅正常交流的暗语。 她将这个发现耳语给了燕云姗,燕云姗也吃惊非小,但回想刚才的短短几句对话,确实如此。 三人来到前台的长凳座位坐下,景心琳看着正和小孩子嬉闹的那只巨犬问道:“冲脑师胡叔叔,您这只狗从什么时候开始养的?” “图灵啊,都养了五六年了,它是中华田园和中亚牧羊犬的串,可听话了。” 五六年,自己养的那只绿鬣蜥只有不到两年,看样子真的只是巧合? “那您为什么要给他起‘图灵’这个名字呢?”景心琳紧跟着问道。 “啥?你们要惦记我的宝贝?该撅该撅!”胡敬禅再次变脸。 景心琳马上想起自己忘了什么,赶忙弥补道:“冲脑师胡叔叔,我们没惦记您的宝贝大狗,您就给我们说说吧。” “哦——好吧。其实这个名字是魏和尚给起的,狗也是他送给我的,当时已经是这么大了。”他脸变得太快,让景心琳和燕云姗感觉十分不适应, “玄昆和尚吗?呃……冲脑师。”燕云姗脱口而出,然后赶忙把必要提示补上。 “是啊,他托我哥带回来陪我的,虽然很大,但性格温顺听话。这不,让干什么干什么。” “冲脑师您后台这套自动乐队装置,可没少下功夫吧?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最精密的设计了,比电脑编程都厉害。”景心琳感叹道。 “电脑编程很厉害吗?我觉得还好吧,别看我是个五十多岁的乡下老头,什么网购、编程、写小说,都很感兴趣呢。说到电脑编程,比如设计一个小程序、开个网络后门……都不在话下。” 景心琳点点头——难怪,如果他没有严格缜密的逻辑思维能力,怎能做出如此天衣无缝的乐队工程,更别说编程了。但又想起他平时那样的疯癫状态,又怎么也搭不上什么缜密逻辑思维的边,这真是让人百思不解。 “冲脑师叔叔,还是想说,您后台的自动乐队装置,真的太牛了!得研究试验了好久吧?”景心琳继续问道。 “也还好吧,用了半年多时间就完成了。” “我也帮忙了,功劳也有我一份呢!”小孩儿插嘴道。 “这孩子是我在这边住处的邻居家的小孩儿,叫憨娃。” “憨娃?是小名吧?大名叫?”燕云姗问。 “韩野,我叫韩野。”小孩儿回答,“我特喜欢禅爷唱的戏,每次他开戏,我都准时来看。” 燕云姗对这个称呼颇为好奇,“你说的禅爷?就是指的胡叔叔?” “他犯疯病时我就叫他‘胡搅蛮缠’,唱戏的时候就是我的‘禅爷’。我可是禅爷的忠实粉丝,而且还知道禅爷有个秘密基地,我带你们去看。”这个叫韩野的小孩儿越说越兴奋,一边逗着那只和他身量几乎差不多的巨犬,一边招呼景心琳和燕云姗往这个大院的后面走去。 “憨娃!啥个养鸡的地界!看饿不嫩死你!”胡敬禅又回到了“胡搅蛮缠”的状态。 “嘿,‘胡搅蛮缠’,我就不,就要给人家看,咋地吧?”韩野冲胡敬禅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出戏台后面的角门,巨犬图灵飞奔跟随。胡敬禅龇牙咧嘴地在后面猛追,好像要把人家孩子吃了似的。景心琳和燕云姗彼此看了一眼,也起身向角门方向赶了过去。 等两人出了角门,眼前是另一处几十平米的小院套,那只巨犬独自在院子角落的一处不起眼的破旧房门前边“汪汪”叫边来回蹿跳。 “你们来!你们来!”韩野从门里探头出来,冲景心琳和燕云姗招手。没招两下,就被来自门里的力量生生拽了进去,“憨娃!该撅嫩了,让嫩做不得乖娃!”是胡敬禅的声音。 巨犬的“汪汪”声一下子变大了,而且是直冲他们呆的那个房间。景心琳生怕屋里会发生什么意外,急忙赶到门前,往里看去。 这个房间和刚才戏台后面那个屋子风格截然不同,空间十分通亮,而且陈设布置俨然就和自己父亲的书房一般规整有序——书桌、电脑桌、书柜、直背椅、茶几……甚至还摆了几棵清雅的绿植,正午的阳光从两个方向的窗户撒下,照得整个房间几乎没有阴暗的死角。 “哇!我说冲脑师胡叔叔,这是您的书房吧?真看不出您这么雅致文气——”燕云姗先于景心琳走进了屋子,看到电脑桌上放着一台苹果笔记本,“您还有这种高档货啊?厉害!” 胡敬禅恢复了正常,放下抓着的韩野手腕,拍了拍他的屁股,对燕云姗说道:“这些都是我兄长帮我归置的,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唱戏。” 景心琳随后也走进屋子,只有那只巨犬十分乖巧地卧在门前,不踏入房间半步。她绕到另一边的书柜前仔细打量,书柜上摞着很多类别不相同的书籍,小说类的、字典类的、杂志类的、戏曲类的、乐器弹奏类的,五花八门。景心琳随手在上面翻了翻,发现靠着书架边缘,还有一些写作的手稿,纸张虽然没被装订过,但摆放得整整齐齐。她不经意地取下那摞手稿,草草翻了几页,上面的字清秀隽永,内容似乎是一部小说故事,而且像是科幻类的。 翻来翻去,翻到了最后一页。 ——世界又孤独了,别再相信什么爱情,就算离那星球有几亿光年远能相聚,该散的还是得散,心该有多少光年远还是那么远,聚散就是这么无常。—— 这是整篇小说的最后一句话,景心琳心中一动,怎么感觉这句话似曾相识? “冲脑师胡叔叔,”她回头叫道,“这些是您写的吗?” 胡敬禅一皱眉,好像忍了一下疼痛似的,走过来看了看,“呃……哦,是我前些年胡乱写的。” 景心琳很奇怪,他这个岁数,怎么会写出如此酸溜溜的句子? 她又往手稿前面翻去,直翻到第一页,正文最上面写着小说的名字——《爱情以光年计算》。 看到这几个字,景心琳登时愣在那里,口中低声喃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怎么了?大琳子?”燕云姗发现景心琳表情的异样,凑过来问道。 “冲脑师胡叔叔,这本小说真的是您写的?”她没有理会燕云姗,继续向胡敬禅追问。 突然,胡敬禅显出了十分痛苦的表情,眉头皱成一个疙瘩,“饿地头!甚疼!甚疼!” 第441章 疼 疼! 大多时候是一种心理作用,更直接点说,这种感觉是想象出来的。 身在意识空间中的芒桦,当感受到了疼之觉时,他无法判断这“疼”究竟真的存在,还是只在意识空间中自己被眼前的事物所引导的臆想。 巨兽“糖豆”的这只如石柱般粗壮的爪子击在他的身上,让他怎么也不可能相信“疼”是臆想出来的,可身子被巨大冲击力弹出后又悬浮在空中的情形,又让他忍痛怀疑着身体承受的和眼前看到的一切。 唯一能作为他判断依据的,是挂在嘴角上粘呼呼的鲜血。 “布谷,这就是你要我付出的代价?”芒桦轻轻擦去血迹,艰难控制着自己,落到陡坡中间,毫不胆怯地看着布谷和她身后的巨兽。 “代价?哼,悯雀哥的生命我能标出价格吗?也许我能做得到理智面对自己的愤怒,但糖豆可做不到。” 布谷虽然嘴上这么说,而且神色冷峻,但芒桦能发现布谷眼神中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忍之光,这是他和布谷朝夕相处九年彼此的熟稔。 这时,巨兽“糖豆”的又一掌袭来,芒桦连躲都没躲,眼睛一闭,双臂张开,迎向巨掌。 布谷心中一动,这场景颇似自己在“冥想零帆”砺炼中经历过无数次的场景——最爱的悯雀哥,身体舒展,迎空面对着风麟子无数尖锐触手刺来,鲜血淋漓、至亲惨死、心灵摧残……布谷的高级冥想技便是如此砺炼而成。 “不!不要——”布谷终究还是叫出声来。 但“糖豆”的巨掌已然结结实实地击打在芒桦的身上。芒桦本来在沐洲城身受重伤,不管是不是苦肉之计,身体遭受重创是避免不了的,调养没多久,还远未恢复正常,再加上在此被巨掌的连续冲击,之前胸前未愈的伤口崩裂,一下子昏死过去。 布谷不禁心惊得捂住嘴巴,用一只手揪了下巨兽身下一撮绒毛,虽然这片绒毛对于巨兽而言微小得几乎发觉不到,但布谷这一揪后,巨兽“糖豆”立刻温顺下来,狰狞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下巴靠在山坡后面,眼睛眯成一条缝,身体一动不动。 同时,布谷双臂呈现接住从空中坠下来芒桦的姿势,芒桦的身体便轻飘飘地缓缓降落,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的怀中。 布谷把昏厥不醒的芒桦抱在怀里,表情相当复杂。时而紧皱双眉、狠狠相瞋,时而又眼中噙泪、幽幽生怜。而布谷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生出这样奇怪难懂的情感来。 他是杀害自己至亲之人的凶手,此时此刻一下结果了他,为悯雀哥报仇轻而易举;他又是这九年来陪伴在身边的爱人,相互扶持、彼此慰藉心灵,哪里忍心在他昏迷中下其毒手? 是因为他装扮成悯雀哥的样貌,自己才对他心怀亲近吗?一开始也许是这样,但这不是三日五日相处,而是九年。九年呐!自己喜欢的是他,鲮朗、抑或是——芒桦,而不是早已不在的悯雀哥了! 悯雀哥啊!布谷我这九年再未到那棵粉荆树前,我不得不说,我想忘掉你。我必须忘掉你!请你原谅我,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即使这是场自我麻痹。 如果鲮朗一直是鲮朗,这场麻痹也就会一直麻痹下去,我也会一直骗自己,我爱的只是悯雀哥你的替身,我内心的爱人还是你,不会是别人。 直到今天,鲮朗不再是鲮朗,悯雀哥替身的假象消逝了,我才明白,这场麻痹和“冥想零帆”截然不同。我爱的不再是悯雀哥了,悯雀哥已经在我的心里真真切切地死去了。 可是……鲮朗成了芒桦,那个杀死悯雀哥的凶手!那个和我彼此相爱的爱人!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布谷心中百转千回,泪水无法再被忍在眶内,怀中抱着昏迷不醒的芒桦,痛哭失声。 正在此时,布谷身后一道耀眼光芒闪过,“糖豆”一下子恢复成了原来的大小,“咕咕”地叫着,毛茸茸的身体轻轻蹭着布谷的脸颊,像是在耐心安慰着主人。 布谷感受到了她宠物的温存,但同时又心生古怪,“糖豆”为何无缘无故变回原来的样子? “你不知道该怎么选择吗?”一个声音从身后传入她的耳中。 这话不是通麋语,也不是鳍语,而是一种古怪的语言,但不知为何,布谷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也立即明白它的意思。 她下意识地扭回头向后看去,可什么人都没看到。 “是谁?”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问道。 她的“糖豆”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搧着它小小的翅膀上蹿下跳。 布谷小心翼翼地将芒桦放在地上,脱下外衣盖住他的身体,然后起身前后左右上下环视了一圈所在的意识空间,什么都没发现。 对了!是玄族人的意识眼,在无法触及的世界中观察着我们。布谷想起了在“冥想零帆”期间,颜鸯告诉她有限的玄族人信息。 “我如何选择,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一阵寂静后,声音再次出现:“乐谱需要持续它的效用,在期限已过后,我们希望能继续保持住零琴系在超地世界的影响,所以你的选择至关重要!” “你是零琴系的人?” “我?零琴系的人?呵呵,代言人,你搞反了。我不是零琴系的人,应该说零琴系是我的人更准确。” 布谷想了想,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蹲下身子用手扣住昏迷中芒桦的脖子,然后问道:“如果这是我的选择,你们会如何?” “他死,我们会有新的瞰想会执掌人取代他,麋明族遗孤人选有的是。零琴乐谱效用不能停止。” “如果他不死呢?” “那和他死没有区别。” 布谷把手松开,不经意间发现芒桦挂在腰间的一柄短刃匕。她心中一动,将短刃匕握在手中,匕尖抵在自己的心口窝,“那么,我要是这样选择呢?” 第442章 遗落的最后一块碎片 突然,意识空间中传来一种奇怪的沉闷之声,并且弥漫起惊恐和不安的氛围,而且在布谷眼中,整个瞰想会总部意识空间不知从哪泛出淡粉色的薄雾。 “为什么你要这样?没有一个合乎逻辑的动机啊!” “如果他要是死了,我就会这么选择!” “你……你不可以这么选择!”声音中透着畏惧。 布谷淡然一笑,“哦?玄族人竟然还有害怕的事情?呵呵,难怪魄想会的人被禁止伤害我呢,原来是你们不允许我死!” “五千四百六十一个婴孩中,只有你是斥零体。也许再挑选,也未必能找出你这样的孩子。” “那其他五千四百六十个孩子的性命,就成了你们做实验的代价?”布谷忿忿地问道。 声音长长叹了口气,“说到底,我们毕竟也属于超地世界的族群,也寻求着生存之道。而构想源石是我们必须要找回来的东西,不这样做,玄族人就没有未来。而你,则是我们找寻未来的不二人选。” “你的意思是说,我这个代言人是你们玄族人与现实超地世界交流的唯一途径?” “是的,我们非常幸运找到了你!” “难道十八通识员不是吗?” “他们只是工具,或者说傀儡。而你经过‘冥想零帆’的砺炼,既可以代言我们玄族人意志,又有自己的独立思想,这点尤其重要!你创造出的瞰想湖就是证明。” 布谷点点头,“我懂了,如果我死了,你们就彻底和现实超地世界区隔开了,对吧?” “也不算彻底,但我们只能重启代言人遴选计划,一个孩子一个孩子的重新实验,你也不希望那些幼小的生命因为你一个个地成为实验的牺牲品吧?” 布谷心中想到那些被遗弃婴孩的尸骨,十分不忍,缓缓将抵在心口窝的匕尖放了下来。与此同时粉色的薄雾渐渐散去,意识空间重新回归清朗世界。 “你能现出真身吗?玄族人?”布谷抬头向天问道。 问完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应。就当布谷以为玄族人已经离去时,声音再次传来:“所有事情还是颜鸯来办吧,这个地方并不适合我在你面前现身。” 布谷十分纳闷,这个地方不适合?瞰想会总部不就是他们创造的空间吗? 她刚想问个究竟,从山坡后走来一人,身形高挑,背后横着像是对翅膀的东西。布谷一眼便认了出来,是颜鸯。 “布谷君,好久不见了。”颜鸯面无表情地向布谷打招呼。 布谷轻哼了一声,冷笑道:“就知道你会出现,你的玄族主子召之即来哈!哟,看来他们给你好处已经兑现了。” 颜鸯瞥了眼身后的翅膀,回答道:“兹翼只是刚刚成型而已,请布谷君别再说什么讥讽之言,没什么实质意义的。” “你来做什么?” “帮助你完成今古宙的置换。” 布谷点点头,“没错,这便是我来此的目的。”她将手一扬,让十八块源石碎片悬浮在眼前,“来吧,我准备好了。” 颜鸯却摇摇头,“不行,现在还做不到。” 布谷一皱眉,“做不到?什么意思?” “因为还缺一块碎片。” “还缺一块?怎么可能!”布谷仔细地数了一遍碎片,不多不少,“是十八块,没错啊!” 颜鸯用手指朝其中一块金色碎片,那块碎片缓缓移动到了他手中,正是之前芒桦交给布谷的那块破空臆碎片。 “它不行,并不属于十八通识员之一,所以你还缺一块碎片。” 布谷心中一阵憋闷,低头看向躺倒在地的芒桦,不知该说什么好。难道千辛万苦来到瞰想会总部,就这样空手而归吗? 正在她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山坡右边的一座通识员石台台面突然缓缓升高,并从那座石台处传来鶶佐的声音:“主人!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这一声让布谷好像寻到一颗救命稻草,赶紧用冥想零帆意识和鶶佐通话:“是的,我缺少一块源石碎片,必须是十八通识员之一的那块。” 那边的鶶佐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果然,她说得没错,你果然需要它!我这边就有这块碎片,是通识员棱荟手中的一块。” “她说的?她是谁?” “呃……”鶶佐顿了顿,“是鹤沣。” “鹤沣?怎么是她?”布谷有些惊讶。 “布谷君,就是我!” 布谷大吃一惊,这是鹤沣的声音。 “你为什么能通过我的意识通道和我对话?我不是警告过你,出去以后要离开绯迹之滩吗?” “是,我是答应你会离开此地,而且出去以后也准备这样做。但我遇到了通识员棱荟,他手中的那块源石碎片是你必须要用的,所以我临时改变了计划。至于为何我主动能和你的意识相连,其实并不奇怪,毕竟我会幻灭术,正好和你的冥想技相克,再加上我已经与鶶佐达成了一致意见,自然可以和你意识相通喽。” “你和鶶佐达成什么一致意见?” “抱歉主人,我擅做主张,”鶶佐向布谷解释,语气里饱含愧疚,“本来我们守在绯迹之滩的礁石林中,突然灰科科长刑流和芒桦的仆人蛟冲出现,告诉我们你手中的碎片缺少一块,无法完成今古宙碎片的置换。正当我们考虑该怎么帮你时,鹤沣尾随他们二人而至,后面带着通识员棱荟。夙鹃和雉痕还和她交了手,但不知为何,刑流和蛟冲站在了鹤沣那边,让她们腹背受敌。我之所以没有参战,还是担心你缺少那块碎片,无法完成置换,既然他们扬言最后一块碎片在他们手中,那么这也是你的一线希望。” 布谷听到这儿,沉吟了一下,“那你和他们达成的一致意见,他们的条件是什么?” “很简单,我要再次回到瞰想会总部的意识空间,亲手把这块碎片交给你。”鹤沣回答。 “然后杀死我,夺走今古宙碎片,是吧?” 鹤沣刚想说“我说过不会杀死你,不会食言。”还等没说出口,通向瞰想会总部意识空间的通道便打开了,从那条瀑布而下,直通布谷身边。 “来吧!”布谷紧跟着说道。 鹤沣愣了一下,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迈步进入通道。而鶶佐也在身后稚痕和螈寒的叮嘱声中紧随而入。 第443章 置换之危 当两人一前一后来到瀑布流经的山坡下时,布谷已经和稚痕一起走下山坡,身后跟着她那只可爱的宠物“糖豆”。 “主人,你没事吧?”鶶佐先一步赶上前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布谷回答,但他发现鶶佐身体活动不太灵活,“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没什么,挨了几颗速粒弹而已,死不了。”鶶佐勉强一笑。 布谷瞪着鹤沣,“是你们干的?他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你死定了!” “呵呵,代言人,咱们还是先干正事吧。”鹤沣毫不在乎地笑着说。 布谷恨恨地对鹤沣问道:“那块碎片带来了?” 鹤沣一扬手,一块幽绿色源石碎片飞向布谷。布谷伸手接住碎片,偏着头对身后的颜鸯说道:“这回算凑齐了吧?可以置换了吗?” 颜鸯点点头,“可以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置换今古宙的过程,会有相当的风险,可能会危及到你的性命。你真的想好了吗?” 布谷有些迟疑,看了看不远处倒在地上还不省人事的芒桦,微微一笑说道:“如果我会死,我希望能死在他的身边,就足够了。” 颜鸯一皱眉,“看来你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我必须履行玄神交给我的职责,尽量不要你死去。”说着,他向布谷伸出长长的手臂,布谷心领神会,将自己的手放在颜鸯的手上。两人一前一后牵着手走向山坡的顶端,同时,芒桦平躺的身体随着他们浮向山坡顶,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了一座宽大的石台,位于两列山坡石台的顶部正中。 山坡下鹤沣和鶶佐两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颜鸯与布谷一步步到了坡顶,布谷按照颜鸯的指引,身体躺在了石台之上,而芒桦的身体随后也躺倒在她身边,两人并排而卧。布谷转头看了眼紧闭双眼的芒桦,轻声呢喃道:“我的爱人、我的仇人,如果我死在你的身边,希望你能抱抱我,让我最后感受下你的温存。” 说完,她的左手握紧了芒桦的右手,右眼缓缓闭上。 颜鸯将十八块通识员的源石碎片控于指尖,随后取下盖在布谷左眼位置的黑色眼罩,伸手取出两根透明的细针,极其小心地一上一下刺到了眼窝边缘。布谷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四肢逐渐松弛下来,看样子是失去了知觉。 颜鸯见布谷没有了意识,立即掏出尾端相连的两柄微型刀具,刀刃面探入今古宙碎片左右与眼窝的缝隙中,逐渐固定住位置。之后把十八块碎片悬在布谷胸前的心脏处,他需要在今古宙与布谷身体分离的同时,以同步频率将十八块碎片嵌入心脏,频率稍有错误,布谷的身体便难以承受十八块源石碎片能量的冲击,会当即丧命。 在山坡下的鶶佐和鹤沣二人,虽然离得远,但凭他们的视觉能力足以看得清楚。鶶佐观察到颜鸯细致紧张的神情,心里便明白,置换过程到了关键时刻,很可能下一步就能决定布谷的生死,他几乎不敢继续看向山坡顶,细密的汗珠渗出额头。 而他身边的鹤沣,同样眼神不错地紧盯着颜鸯的行动,目光锐利,不知此时她心里在想什么。 颜鸯紧绷着神经,连大气都不敢喘,眯着眼睛全神贯注地用左手一点点从布谷眼窝中割断今古宙与她身体的相连部分。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控制住所有十八块碎片,顶着布谷的心口慢慢按下去。今古宙剥离一分,碎片便嵌入一块,前后用了很长很长时间,直到最后一块通识员碎片嵌入,同时今古宙彻底从布谷身上剥离。 就在剥离开的那一瞬之间,鹤沣突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几乎就是一眨眼,冲到颜鸯面前,抬手就要夺他手中还没拿稳的今古宙碎片。此时的鶶佐在山坡下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就发现鹤沣像是瞬间移动似的从自己身边消失,出现在山坡顶的躺着布谷和芒桦的石台前。 颜鸯那是何等机警,毕竟他是超地世界中最接近玄神之人,在他眼里,鹤沣的突然袭击根本不能拿他如何。只是稍一抬手,今古宙碎片一下飞起,落到他身后的两只翅膀中间。 但让他没料到的是,另一只手向布谷心口嵌入最后一块通识员碎片没有彻底完成,碎片还差一点点没进入身体。就在颜鸯应对鹤沣的突然袭击时,布谷身子猛地一震,顺着左眼眼角缓缓渗出血来,眼眉皱成一团,好像身体正在承受着极度的痛苦。 颜鸯心道不好!置换只差最后一点没有完成,此时鹤沣来袭,如果不能立刻止住布谷左眼出血,并同时把最后一块碎片完全嵌入心口,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布谷命悬一线的危急关头,她身边突然伸过来两只手,一只捂住布谷左眼,防止血继续流出,另一只使劲摁押她心脏处那最后一块碎片的末端,直至全部嵌入身体当中。这时布谷的身体才不再抖动,紧皱的眉头也逐渐舒缓,表情安详下来。 这事从鹤沣突袭到布谷被救,前后只是数了三个数的时间,坡下的鶶佐看了个真切。是刚刚转醒的芒桦伸手救下了命在旦夕的布谷,鶶佐此时张大嘴巴,几乎叫出声来。 另外一边,鹤沣不甘心自己使出最顶级的眩瞬技都没能夺到今古宙,恼羞成怒地和颜鸯斗在一起。但她发现自己虽然身怀七十六项超地世界各个族群的顶尖技艺,可以算是整个超地世界技师领域实力最强之人,在颜鸯面前根本占不到丝毫便宜,无论她使出多么厉害冷门的技艺,颜鸯都能谈笑间轻松化解。她心中不禁一凛,想到原本自己从“噬核冥窟”的生死砺炼中脱颖而出,成为魄想会超技团的头领,便以为自己便是超地世界最接近玄神之人,可今天一看,自己和玄神使者颜鸯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看样子他才是真正最接近玄神之人。 第444章 源石无源 颜鸯在和鹤沣缠斗的同时,见刚刚性命危急的布谷被芒桦救下,便长出了口气放下心来。随性抬手一抓,准确叩住鹤沣的肩胛骨,鹤沣顿时感觉半身麻痹,一条膀臂无法使出劲道。 “在我眼前抢东西?鹤沣,你不要命了吗?”颜鸯慢条斯理地问道。 “好吧,我承认,你太强了。”鹤沣紧皱双眉说道,“但不管你有多强,我作为魄想会超技团头领,必须要出手,履行我的职责。” 这时鶶佐也匆忙赶到出事地点,见布谷已无危险,这才松了口气。他转向被控制住的鹤沣问道:“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你这么做?” “什么为什么?”鹤沣咬着牙反问。 “魄想会里想得到今古宙碎片的是玄族人,布谷将置换出的今古宙也要交还给玄族人,都是玄族人的目的,他们又何必命你出手生夺它呢?” 鹤沣勉强一声冷笑,“呵,你认为玄族人和玄族人之间就没有差别吗?那瞰想会和魄想会又是怎么来的?” “可今古宙源石明明都在他们手中,他们之间如何分配自己去商量就好了,为何还要对关乎于布谷性命的这块小小碎片执着呢?从十年前的兆刃、檀迟、椋芷,到如今的你,一次又一次地不惜任何手段,究竟是为什么呢?” 这回鹤沣没有回答,颜鸯开了口:“鶶佐,你错了。玄神那里并没有今古宙碎片,整个超地世界,包括玄神的地界之中,只有布谷这一块今古宙。也就是说,布谷这块根本不是什么源石碎片,而是一块完整的今古宙构想源石!” 今古宙,这个词最早出现于超地纪元1177年,那年的冬中月十一日,玄族人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向超地世界所有的构想源石研究机构人员进行意识通告。告诉他们,发现“破空臆”、“暗谷梦”、“深邃冥”、“欲念遐”、“幽森幻”这五块构想源石并不是源石的全部,另外还有一块构想源石还会出现,它便是“今古宙”。 同时,玄族人宣称,六块源石中不仅蕴含着取之不竭的构想能源,更隐藏着对于超地世界终极方向启示的秘密,那是所有超地世界之人都无法破解的难题,最终只能由玄族人集齐构想源石,完成这个使命。 如今已是超地纪元1265年,将近一百年时间过去了,果然如玄族人所言,没有人能解释构想源石中隐藏的启示之谜,甚至就连六块构想源石都是在你争我夺中有的战乱中遗失、有的研究停滞。而直到今天,今古宙这最后一块构想源石才真正现世。 而布谷在经历过“冥想零帆”的八十五天砺炼,左眼被一块源石碎片取代时,颜鸯同时转达了玄族人留给她的信息,这是块特殊的源石碎片,不来自于超地世界任何部族发现的构想源石,并且它能够完全抑制住她的血散症。 特殊的源石碎片、不来自超地世界任何构想源石,那么只有可能它是今古宙碎片了! 玄族人的话传到了瞰想会和魄想会,这些神秘组织在超地世界便开始行动了起来。于是无论是零琴系的懋然、几维系的昙燕、从瞰想会叛逃到魄想会的檀迟、接二连三出手的杀手兆刃、椋芷等等……一个个粉墨登场,有的成了布谷的亲密伙伴,有的化身为来行刺的死亡使者,还有的甚至在布谷身边隐忍了将近十年,所有人最初的目标,其实都是这块今古宙碎片。不,是今古宙构想源石。 芒桦,这个陪伴她走过将近十年青春年华的孩子,不管他选择了何种手段,最终本心已经偏离了他来时的初衷。——不,或许来时的初衷他也在纠结之中。布谷啊!就在芒桦落闪潭亲手了结了悯雀性命的那一刻,两人之间或许要相伴一生的羁绊便无法避免了。 也许这就是今古宙构想源石带给布谷人生潜移默化的影响。 鹤沣仍然心有不甘,本想运足气力摆脱颜鸯的控制,来个绝地反击。但颜鸯根本不给她任何的反扑的机会,当感觉到她的异状时,便强行控制住鹤沣的身体,让她无法运起气力来。 “你就省省力气吧,今古宙源石你怎还可能从我这里夺走?”颜鸯说完,转头又对还在用双手捂着布谷眼睛和心口、不敢有丝毫放松的芒桦说道:“保持住眼窝的血不再流出,并且压住心口直到十八块碎片在她身体当中的光亮消失,布谷就彻底没事了。” 芒桦点头,丝毫不敢放松,保持住按压的姿势,只等颜鸯来判断什么时候才算没事。 颜鸯抬头吹了声口哨,少顷天空中由远至近飞来一只长着翅膀的古怪动物,半人来高,扁扁的头,耳朵细长。鶶佐看得真切,像是一只飞蝾,但和飞蝾不同的是,它全身纯白,没有一处如飞蝾一般的棕褐色。只见颜鸯将背后翅膀中间那块今古宙构想源石移动到这只动物的面前,飞蝾一张嘴居然把源石吞入口中,同时吓了鶶佐和鹤沣一跳。 “你……你做什么?”鹤沣惊愕道。 “玄蝾会把这块源石送到玄神那里,”说着,冲这只动物挥了下手,“去吧!”它立即抖了抖身体,翅膀扇动着向天空飞去。 “这是只玄族地界的动物啊!”鶶佐抬头注视着它飞去的方向感叹道。 此时的鹤沣用绝望的神情眼看着玄蝾逐渐消失于天际,脑袋耷拉下来,面如死灰。 “构想源石……构想源石!我究竟为什么要做这些?为什么?”她低声念叨着,有气无力。 “没必要去追究本源了,鹤沣,所谓‘源石无源’,就是这个道理。”颜鸯手一松,将鹤沣放开。 “‘源石无源’?” “这是玄神中的一句神迹之语,也称为迹语。别看只有四个字,但里面可奥妙万千!”颜鸯感叹道。 “这话我觉得,是说源石是超地世界的本源,而再追溯本源之源,便无从探究,是这意思吧?”旁边的鶶佐思酌着说道。 颜鸯没有回答他,只是用摇头回应。 第445章 恶意终临之时 鹤沣长长叹了口气,个中心情十分复杂。自己的任务算是彻底失败了,一种无法名状的失落感涌上心头,而同时她又觉得轻松了许多——自己处心积虑,设计出如此周密庞大的计划,内心的压抑与紧张在这一年之中几乎让自己崩溃,此时终于有了个结果,无论成败,都可以让自己内心回归安宁。 安宁?不!怎么可能安宁! 鹤沣立即打消了这刚从思想中萌发的想法。她抬头看向石台上正被芒桦完成最后置换恢复的布谷,一股凶狠的恶意直冲大脑,这是来自“噬核冥窟”砺炼时让她神经扭曲的讳殇曲在她内心种下的恶念之种。 她右手手掌一挥,五枚指甲全部朝布谷和芒桦射去。同时,左手施展御空断将短刃匕抛出直刺布谷的头顶。这是她此时所能使出的全部技艺了。 这时的芒桦正全神贯注地完成最后的置换收尾,哪有精力顾及到突然而来的袭击。鶶佐惊呼了一声,眼看着尖刺一般的指甲和短刃匕刺到两人的身上。鹤沣见这次肯定是一击而中,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但让他们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五枚指甲和一柄短刃匕就像穿过空气一般穿过芒桦和布谷的身体,两人根本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鹤沣登时目瞪口呆,“这……这怎么可能?” 她又用御空断控制短刃匕连击数次,仍然穿身而过,似乎两人身体如影像一般,什么都没刺到。此时布谷在芒桦的搀扶下已经醒转过来,感觉恢复了正常,只是左眼处还是不太适应,只能先用黑色眼罩再次遮住。 颜鸯很轻蔑地一笑,“鹤沣,怎么你还没明白?这里是玄神创造出的意识空间,一切都由他们说了算,你所有的技艺都只可以在超地世界为所欲为。玄神认为你不能伤害他们,你便使出什么招数都无能为力。” “不!不!魄想会的领导者也是玄族人,他们凭什么不支持我?”鹤沣几乎有些歇斯底里了。 鶶佐在一惊之后,赶紧上前挡在石台之前保护住布谷,然后对鹤沣说道:“看看,就连你的魄想会都不会帮助你了,收手吧。要不然,我来和你了结。” 鹤沣抬眼瞟了一下鶶佐,“直到现在你还记得我对你的承诺?” 鶶佐摇摇头,“没错,我一直记得,但不是现在。我们并不是一场公平的决斗。” “呵呵,我知道,你身上的伤很重,到现在还没痊愈……” “不,我是说你。你此刻已经算是万念俱灰了吧?这样的情绪怎能沉下心气和我决斗?” 鹤沣一怔,随即神经质地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你竟然是因为我!因为我这样的状态让你不屑于和我决斗啊!我真是蠢得可以!蠢啊!”说罢,她突然再次使出御空断,将那柄短刃匕控制在空中。鶶佐以为她还是心有不甘,摆出了应战的架势。 但他没想到的是,短刃匕没有向他或者芒桦和布谷袭去,而是径直往鹤沣自己的身体刺来。鶶佐打了个寒颤,想出手阻止她自尽的念头,但已然不及。 只见短刃匕不偏不倚穿过了她的心脏,可情形居然与刚才突袭芒桦和布谷一样,短刃匕像是穿过空气一般,丝毫没有伤到她自己。 原本已经闭眼等死的鹤沣感觉有些异样,睁眼一看之下也吃惊非小。 “你同样也不是玄族人同意能被伤害到之人,无论是别人还是自己,至少这里不被允许。”颜鸯眯着眼睛冷冷说道。 “颜鸯!你应该解释得更清楚一些,这只是望支部玄裔的意志。” 一个声音从天际传来,布谷听得真切,是之前与她对话的玄族人的声音。 “喂!你别躲躲藏藏的了,赶紧现身吧!”布谷抬起头向天空喊着。 一声叹息过后,山坡上所有二十座石台毫无征兆地凌空升起,以一种很特殊的排列方式在布谷和芒桦面前组成了一道门型建筑,中间光芒四射,不能直视。 “芒桦,你带着代言人来吧,我在那里恭候光临。”那个声音说道。 那里?是哪里?布谷心中画起问号。 芒桦似乎早已心里有数,牵起布谷的手,温柔地对她说:“你不要紧了吧?我带你进去。” 布谷看着芒桦的英俊脸庞,百感交集。她拉住他的手有些吃力地站起身,但没有往前走。 “我的‘糖豆’,还有鶶佐,我要他们一起跟着我去。” 芒桦稍稍一愣,随即点头,“好,我听你的。” 布谷朝鶶佐挥了挥手,然后又横伸手臂,“糖豆”很乖巧地飞到她小臂上“咕咕”直叫。 “现在可以走了吗?”芒桦问道。 “现在可以走了吗?”布谷没有回答芒桦,而是抬头向天空问道。 “请便。”对方回答。 布谷这才由芒桦的手牵引着走进那扇大门之中,后面的鶶佐紧随而入。 随着三人一兽离开瞰想会总部,大门的光芒消失,二十块石台自动分离,回到最初的位置。颜鸯若有所思地环视了一圈整个空间,喃喃自语道:“这里也许不再有存在的必要了。” 鹤沣还是木然瘫坐在地上,眼中茫然无神。正在此时,天空中再次传来声音,这回是一首阴郁的曲子,鹤沣听到登时身体激灵一震——那是讳殇曲的曲调,她忍不住抬头望向天空。 “你的使命还没有结束,鹤沣,回去吧,三老院的审判在等着你。”从天空中回荡着的曲调中传来声音。 鹤沣一下子站起身,眼中重新透出了点点凶光。是的,我还需要被审判,我还需要将这场失败重新定义,我还需要兑现诺言!鶶佐,你等着我! 第446章 守酹 “等等!等等!”胡敬禅皱着眉头说道,让景心琳和燕云姗两人感觉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是否在对她们说话。 “你怎么了?胡叔叔?”燕云姗小心翼翼地凑近问道,仓促间,她忘了带上“冲脑师”三个字。 “呦呵!女娃们,嫩地闯进饿窑,想干甚咧?” 突然之间,胡敬禅痛苦的神情一扫而空,代之以眉飞色舞。景心琳心中疑惑,和燕云姗对视了一眼——莫不是因为“冲脑师”这个称呼导致了他的痛苦?没有了这个称呼,他便回归疯癫,痛苦也就消失了?这么看来,到底疯癫是他的正常状态,还是“冲脑师”称呼下是正常状态? 只是在景心琳看来,当下更令她感兴趣的是关于《爱情以光年计算》这部小说手稿的故事。 “胡叔叔,我们想知道您这部小说创作的前前后后。我读过您这部作品,写得真不错呢!” 燕云姗向景心琳举了个手势,意思是你怎么没说“冲脑师”三个字?景心琳只是对她摇了摇手指。 “舍甚咧?饿地文章嫩咧看过?噢!饿想起来咧,是嫩个东西……” 他似乎从某个忘却的角落中重新拾起了他的记忆,转身往一旁的书桌走去,那里放着有些违和感的苹果笔记本电脑。他坐到椅子上,熟练地掀起显示屏,摁下开机键,盯着屏幕逐渐亮起来。景心琳和燕云姗也好奇地凑过来一起看向屏幕。 随着ios系统的欢迎界面闪过后,苹果电脑的桌面显现出来。好家伙!整个的桌面上花花绿绿、林林总总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图标,景心琳记得在盛天悯的技术宅好友汤易源家的电脑上,桌面也是相当凌乱,但和这个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胡敬禅几乎把脸贴到了屏幕上,一行一行地找着什么。最后,他在右上角找到了一个类似于编程工具的图标,很不和谐地用整个手掌点着苹果电脑的专属单键鼠标,同时嘴里还碎碎念着:“数位六,又参透,酹尽守,不点漏……”他嘴里含含糊糊的,景心琳和燕云姗都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以为他在疯癫状态中胡言乱语。 图标点开后,一个相当复杂的软件界面展现出来。景心琳仔细看去,整个界面大概被分为上二下三这五个主要部分,其他还有一些琐碎的小区域。虽然景心琳对于电脑编程工具是门外汉,但多少还能看出各个区域的功能——上面左侧是程序调用语句的目录树,右侧是程序输出展示效果,下排左边是源代码模板调用区,中间是代码编辑区域,右边则是接口选择区。等等……景心琳在视线快速扫过屏幕时,似乎看到了一行有些熟悉的东西,但随着胡敬禅点了几下鼠标后,界面快速变换,那东西转眼便寻不见了。 “饿地酹台,嫩们就看看得了,可不能搞破坏!”胡敬禅乱点着鼠标说道。 “擂台?胡叔叔还要比武招亲啊?”燕云姗不明白他的意思,打趣问道。 “甚的比武招亲?这是饿的酹台!”胡敬禅有点不高兴地指着电脑上的界面说道,“饿得守好饿的酹啊!” 景心琳眯起眼仔细看去,界面上方的程序名写着两个汉字——“酹台”。 “酹?这个字看起来好陌生,是什么意思呢?”景心琳问道。 “这个我知道!”燕云姗也看到了这两个字,“大词人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的最后一句——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这个酹字好像是把酒浇在地上的意思,可以引申为祭祀。” “哟,燕老师不愧是燕老师,连古诗词知识都难不倒你啊!”景心琳感叹道。 “哪里哪里!那按照这个解释,胡叔叔所说的‘酹台’,意思就祭祀台喽?” “啥个祭台啊!明明是我最喜欢的游戏机啦!”说话的是那个叫韩野的小男孩儿。景心琳和燕云姗这才想起那孩子还在屋子里。 “韩野,你经常来这里找胡叔叔玩他的电脑吗?”景心琳问道。 “是啊,你们别看‘胡搅蛮缠’他稀奇古怪的,其实他还是我们这儿的孩子王呢!我和我朋友都爱来‘胡搅蛮缠’这个基地玩,而且他可是个厉害家伙,什么都知道。” 燕云姗刚想接着问,胡敬禅突然大笑着说:“哇哈哈!酹台的稿品、换品、售品,都在哦!太禅活(太好了)!” 什么稿品、换品、售品?他的话在景心琳和燕云姗听来简直就是外文,完全听不懂。 不过景心琳还是保持着足够的耐心,不紧不慢地对胡敬禅问道:“胡叔叔,您说的稿品是什么?” “喏!就是这个——”他用手一指界面上方右侧区域里面的一个形似压缩包文件的图标。 “这是……”景心琳和燕云姗同时感觉这个图标似曾相识。 胡敬禅点了图标一下,立即跳出了个密码输入框。 。 这是景心琳脑海中猛然闪过的一串数字,同时,胡敬禅用很夸张的手指动作按了几下数字键,竟然和景心琳脑中想到的九个数字一模一样! “这不是我交给盛天悯的版画解谜的答案吗?”景心琳脱口而出。 “版画解谜?”燕云姗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你忘了?就是我们在思维越界馆里研究的那个奇怪的软件,软件就压缩在这个压缩包里。你还费了一番周折从那用u盘偷偷拷贝走呢!” 燕云姗恍然大悟,“噢!对对对!我还和虞佳在我家里研究了好几天这个软件,跳出一堆的迹语,最后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怎么?它的出处居然在这里?” 景心琳瞬间感觉,也许先前自己和盛天悯遇到的所有谜题,都源于这台电脑,或者说这个“酹台”之中。 第447章 六个身份 “胡叔叔,这个软件是您开发的吗?”景心琳努力克制住情绪,耐心问道。 “饿闹哩?得拿这个家伙守酹呢!”说着,胡敬禅又点了另外一处右上角区域里的图标,然后噼里啪啦在键盘上敲击着。 又一个让景心琳极为熟悉的形象呈现在她眼前! 自转方舟! 没错,就是自转方舟!而且和那封视频邮件里卡莱送给维娅的圣诞礼物一模一样。 “这个……怎么会有这东西?”燕云姗也大吃一惊。 “嗯……换品……换品也不错!”胡敬禅自顾自地叨咕着。 然后他继续点开另一个图标,这个景心琳和燕云姗没有见过,很陌生的感觉。在燕云姗看来,有些像是网店的后台界面,因为她曾经有过短暂开网店的经历,但总觉得又和网店不甚相似;而从景心琳的视角看,似乎想起了门萨俱乐部的测试题中,有类似的形状,记得是道平面形状的组装逻辑链题目,那道题景心琳足足思考了有两个小时才得到了答案。 “售品……哟!售品也好哦!哈哈,守酹禅活(很好)!饿没挑哦!”他嘀咕完,扭头对韩野说,“憨娃,来吧,耍嫩地游戏吧。” “好哦——”韩野非常高兴,等胡敬禅起身让出座位后,立马坐下,十分熟络地在凌乱不堪的电脑桌面上找到一个图标,点进去。是个兔子跳跃打枪的游戏,韩野开始兴致勃勃地玩了起来。 景心琳见胡敬禅不再摆弄电脑,便赶上正在往屋外走的他问道:“冲脑师胡叔叔,这就是您需要守的酹吗?” 胡敬禅一愣,转过身用很重的语气回答:“守酹!对,就是守酹,这是他们几个交给我的使命,不能有差错!” “您说的‘他们’,是指的景伯伯、唐伯伯他们吗?呃……冲脑师胡叔叔。”燕云姗追问道。 “他们……对我有恩情,我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就尽力去做。” “那您这个‘酹’,究竟是什么东西?冲脑师胡叔叔。” 胡敬禅此时又皱起了眉头,“怎么说呢?这个‘酹’就是当年航成在我家大院找到的那部书,那本很古老的书。” 景心琳听他这么说,心中已有了思绪——那本书包含了三个部分,恰恰和刚刚他点开的三个图标所对应,稿品、换品、售品。稿品,也就是迹语集,各类的迹语汇集在所谓的“稿品”当中;换品,表象上以自转方舟的形象体现出来,但所谓的“换”又是什么意思呢?而第三个售品,则完全不明其意,毫无疑问,此处是目前还未接触到的未知领域。 “‘守酹’的‘守’字,是何意呢?有攻才有守,您在‘守酹’,谁又在‘攻酹’?冲……”燕云姗刚想说出“冲脑师”三个字,被景心琳伸手堵住嘴巴,对她摇摇头。 “甚咧?攻?灾拐(坏蛋)!不是好东西,要人命咧!饿可得守住哦!景大愣!”胡敬禅说完,走出了房间。那只叫“图灵”的巨犬,立即从放松地趴伏状态中直立起来,摇着尾巴,十分精神地迎接主人。 “饿地图灵乖,有人要似敢攻咱,立马扑他个噶达马西一和滩(咬他个人仰马翻乱七八糟)!” 就当景心琳和燕云姗对他的话仍然是一头雾水时,从来时的门前传来一个声音:“爸爸他守互的是他的命运。” 两人吃了一惊,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居然是常倩站在院门口,以一种似笑非笑、甚至有些伤心的表情看着这边,难以形容。 “啊!妖怪!妖怪!莫伤饿!莫伤饿!”胡敬禅就像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全身颤抖,双手抱头,一转身跑向屋子侧面的拐角,转眼间不见了踪影,而巨犬图灵也随他快步而去。 景心琳二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想去追已不赶趟了。而常倩倒是丝毫不以为意,目送着父亲疯癫而去,如同早已料到一般。 “你……怎么来了?”景心琳向常倩打招呼。 “我吗?我计划今天就回到老宅这边看望父亲啊,今天是父亲在凤凰分社开戏的日子,没想到你们也来了。” “呃……我们……我们慕名而来。”景心琳说出这话,自己都觉得可笑,哪有什么名可慕? “憨娃在爸爸屋里呢吧?” “是啊,他正玩胡叔叔的电脑,看样子很入迷。可别把电脑玩坏了,那可是很高级的苹果笔记本呢!”燕云姗转头看着屋里回答道。 “没关系,电脑是剧社配给他的,他已经用坏了好几台了。”说着,常倩指了指小院门外的戏台,“刚才爸爸在那唱过一出了吧?以往都是连唱三出的,怎么今天刚这个钟点就结束了?” 景心琳赶忙回答:“实在不好意思,我出于好奇,对后台那个一只狗驱动的乐队非常感兴趣,所以打扰了胡叔叔的演出。” “哦,是这样。” “那个……还有胡叔叔的……‘酹台’,我也见到了……” “‘酹台’?”常倩想了想,“哦,‘酹台’,我知道的,他也给你们看过了啊?” “是啊!”燕云姗回答。 常倩轻轻点点头,“好吧,我想你们肯定还有很多疑问,估计他那个样子也解释不通什么,要不我把我知道的和你们说说?” 这十分出乎景心琳的预料,她从一开始就没认为常倩对胡敬禅这个核心人物相关之事会有什么更多的了解。就算胡敬禅是他的父亲,但在这样疯癫状态的父亲身上,她又能知道多少背后的事呢? 可既然她这么说了,景心琳还是耐下性子,想听她究竟能讲出哪些她父亲不为所知的东西。于是便和燕云姗一起跟随常倩回到大院的戏台前,三人走到几列长凳的最后一排坐下。 让景心琳和燕云姗没想到的是,常倩坐下来的第一句话,就让她们震惊不已。 “我想,你们应该知道了‘冲脑师’这三个字的效用了吧?它算是父亲的一个身份,‘净台者’、‘古腔角’都是,可你们也许不知道,我父亲总共有六个身份,每个身份都有类似的效用。” “六个身份?”燕云姗用很夸张的口气重复着。 景心琳心中一动——六?又是六这个数字!得小心点,逢六必伤啊! 第448章 古书的起源 “除了这三个,另外三个是什么?”景心琳问道。 “他一直在守护着‘酹台’,所以他也是‘守酹使’。” “‘守酹使’?唔,这个名字很古风啊!”燕云姗感叹道。 “还有呢?”景心琳继续问道。 常倩一摊手,“我知道的名字就这么多,有些是我亲身经历的,有些是敬译大伯和莫先生他们告诉我的。” 莫先生?他可真是无处不在啊! “我记得你在望维集团的年会上和我说,那部古书你父亲更需要它,是不是就为了他‘守酹使’这个身份?” “我估计以您的智慧,应该已经猜到了‘酹台’与古书之间的关系——‘酹台’是数字化的古书,所以我才为父亲取回那部分古书,帮助他尽到守护职责。” 职责?到底是谁赋予他的职责?为什么他会坚持恪守这个职责? “哎!我问一个问题,”燕云姗抢过话头,“你知道‘酹台’里所谓的‘稿品’、‘换品’、‘售品’都是些什么吗?” “那是代表了‘酹台’上的所祭之物啊。凌铎曾和我说过,他、还包括你们两位一共六个人,都通过稀奇古怪的方式接收到过一些隐晦的词组和句子,称之为‘迹语’,‘稿品’就是你们说的‘迹语’。而‘换品’嘛……”常倩顿了顿,“涉及到父亲的一些陈年旧事,我只听过他的只言片语,似乎和国外的一个年代久远之人有联系,更详细的我便不清楚了。” “难道是班默?”燕云姗脱口而出,她猛然想起维娅和索尔多给自己讲述的班默的传奇故事。 景心琳只是听过燕云姗的转述,对班默的故事她一直心驰神往,不过对于自转方舟这东西,她始终不明白和迹语,还有玄昆、莫先生和胡敬禅身上的谜题有什么关系。如今听常倩这么一说,隐约有拨云见日之感——看来早在几百年前,我们和他们之间便已经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即使相隔千山万水。 古书,数字化的古书——酹台;谶语,形象化的谶语——自转方舟。 没错,就是这个逻辑关系! 常倩看看表,“好了,我该去找我父亲了。”说着就要站起身。 “最后一个问题!”景心琳赶忙开口。 “请讲。” “我听我父亲说过,那部古书是魏航成魏叔叔破四旧的时候从你父亲家里找到的,胡叔叔有没有和你提起那部古书是何人所着?起源于什么年代吗?” “这……”常倩想了想,“他从没和我说起过古书的来历,但他很隐晦地和我叨念过,在古书的第三部分,有写到关于所着之人当时年代的一些奇闻异事。” “你有看过古书的第三部分吗?”燕云姗接着问。 “别说第三部分,我连在年会上获得的那部分都没看过……不行,我该走了,非常抱歉。” 此时已距离胡敬禅跑掉已过了将近十分钟,常倩起身后没往里面的小院走,而是向戏台场院外而去。 “哎!你去哪找胡叔叔?”景心琳心生好奇。 “他每次在凤凰分社这边独立开戏,结束以后都是把小孩子们吸引到他的房间玩电脑游戏,然后他去阁楼那边喝藏着的石榴蜜。” “石榴蜜?是一种果汁饮料吗?”燕云姗问。 “不,是一种中度酒。名字听上去很好听,其实酒劲还是挺足的呢。” 景心琳并没有像燕云姗对“石榴蜜”感兴趣,“你所谓的‘阁楼’,在这附近吗?” “就在出门往北的最后一个院子里,我小时候经常去那找父亲。” “带我们一起去吧。” 常倩犹豫了一下,“这……” “有什么为难的吗?” 常倩耸了下肩,“我倒是没什么为难的,就怕我父亲他……” “怕他疯起来控制不住是吗?没关系,我们已经掌握了窍门,说出‘冲脑师’三个字,他便正常下来了。”燕云姗自鸣得意地说道。 常倩脸色一变,赶忙摇头说道:“这可不行啊,在他面前提起这三个字确实他会暂时恢复正常,而且不止这三个字,‘净台者’、‘古腔角’还有‘守酹使’都有这个作用。但用得多了,会严重刺激他的大脑,疯癫的病会更加严重呢!你们刚才不会一直对他这么说话吧?” 让常倩这么一问,景心琳和燕云姗脸同时一红,有些张口结舌。“恰巧我们发现的这个情况,没和叔叔说几次。”景心琳只好勉强搪塞。 “可我刚才看他的样子,状态很不好啊……好吧,我得去找他了。你们如果想跟来就来吧,如果还有别的事,那就请便。”说完,常倩不再和景心琳她们纠缠,兀自走出场院。 燕云姗刚想紧跟而去,却一把被景心琳拉住。 “怎么?我们不和她一起去吗?”她疑惑地问景心琳。 “我觉得咱们做的有点过分,还是别追得太紧吧。” 燕云姗本来满怀的热情,被景心琳冷静下来的情绪传染,“嗯……好吧。可胡敬禅已经离开时间不短了,咱们还有在这里继续等他的必要吗?” 景心琳掏出手机,向燕云姗示意了一下,然后找到父亲的号码打了过去。 “爸爸,您还在龙华分社那栋楼吗?” “对,我们都没离开。你那边怎么样?见到你胡叔叔了?” “看来您知道他今天会在凤凰分社胡家老宅开私戏吧?” “唉,我只听说过他偶尔会在老宅开私戏,但从没亲眼见过,你们俩算是一饱眼福了吧?” “岂止是一饱眼福,我们这一行简直可以算是大开眼界啊!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碰到了,重点是胡叔叔的‘酹台’,还有他的‘守酹使’身份。对了爸爸,您在我们临离开时告诉我们他第三个身份‘冲脑师’的时候,为什么没提醒我们这三个字会刺激到胡叔叔呢?” 景国宏一笑,“心琳,你那么聪明的孩子,恐怕不能只在表面理解我给你的信息吧?实话和你说,我们几个老家伙所知道的胡敬禅,其实不比你到现在认识的‘守酹使’这个层面多了多少,他在我们心中也是个谜啊。” “但至少古书的信息你们更清楚吧?我看到了‘酹台’那个数字化的古书时,就很想问您,那部古书里到底写的是些什么啊?” “此时我只能告诉你以下信息,那部书是金宋交兵的时代,也就是南宋时期一位祖居神木的胡姓学究所着的奇书。至于为何称为奇书,在电话里不便多说,只能言尽于此。” “胡姓学究?也就是胡叔叔的先祖?” “道理上应该是,但没有确切的证据,胡家家谱已经在破四旧的年代毁掉了,无从核实。” 第449章 孤单的同感 虽然父亲按照严谨角度来说,没有确实证据表明这位胡姓学究和胡敬禅属于一脉相传,但十有八九是不会错的。景心琳可以肯定这个结论。 “那……我们是否可以随着胡叔叔这条线索继续深入调查下去?” “你们去做什么我不会干涉,但心琳啊,你究竟想要调查出个什么结果呢?” “什么结果?”景心琳一愣,她没想到父亲会问出这个问题。是啊,自己究竟在探寻什么呢?自己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是的,你想要的结果。”景国宏加重了语气,“或者说,我们都想要的结果……” 父亲的话让景心琳疑窦丛生,她叹了口气说道:“唉,本来我来是想更深入探寻那些摆在眼前谜题的答案或者线索,但您这么一问,让我感觉自己是在为解谜而解谜似的,如果谜题解开了,便什么都没有了。您问得对,意义何在呢?” 景国宏听女儿这么说,语气突然变得十分紧张,“呃……心琳,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去探究谜题的精神很值得鼓励啊,怎么会没有意义呢?再说,这次毕竟是高主任带你来公干的,顺便和老胡碰了面,至于解谜之类的琐事,就当是这次公干的调剂了,你别胡思乱想啊!” 父亲态度的一百八十度转变,让景心琳更是感觉莫名其妙。刚想旁敲侧击地细问个究竟,景国宏紧接着说道:“哦对了,有必要和你汇报一下在龙华这边望维集团和忆秦剧社的谈判情况。前面谈得比较顺利,但听说后来维娅接到一个电话,突然神色大变,而且提前终止了会议。” “出了什么事?” “我问了她的助理,电话是从马德里打来的,她的一个叫图里奥的朋友说,她祖母在上星期日去世了。” 景心琳心中一惊,“什么?她祖母去世了?” “是啊,看样子对她的打击相当大,会议无法进行下去,只能约到明天继续了。” 这个消息对景心琳来说,也不啻为相当震撼的噩耗。毕竟几个月前,自己还在巴伦西亚养老院的房间中和那位老人对面而坐,亲切交谈。她可是方舟宠儿的成员啊!怎么只不到半年时间,说没就没了呢? “好吧,我知道了,我下午回去后就去看望维娅。” “那就这样,心琳,不必胡思乱想,以你的智慧,我相信什么都难不住你,随心而动就好。” “好,那我挂了。” 景心琳刚挂断电话,早已忍不住的燕云姗开口问道:“刚才你说什么?维娅的祖母去世了?” 景心琳点点头,“是啊,是上周日的事,刚刚维娅才知道。” 燕云姗怅然道:“我和维娅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我很清楚祖母对她而言,几乎就是最亲的亲人了。唉,她现在肯定悲伤到了极点,必须有人去安慰开导她。不行,我得回去……” 景心琳明白,燕云姗心中非常在意维娅,如今维娅遇到如此大的打击,确实需要有朋友在她身边陪伴。 “那你赶紧去吧,我一个人在这边就好,等下午回去以后我就去看望她。” 燕云姗又嘱咐了几句,看了看表,已经差不多快正午时分了,便匆忙离开场院,匆匆而去。 唉,又剩下我一个人了。 景心琳轻轻靠在长椅上,望着空空荡荡的戏台和逐渐阴郁下来的天空,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怅然之感。 维卡莱娅的祖母死了,我猜她会痛哭一场吧。对了,她还有妈妈,可为何她却对祖母最为依恋呢?看样子一定是她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特殊往事。 人之生,人之死,就如同这戏台上的上场门、下场门。入场后,像神经病一样表演一出独角戏,疯狂过后一个人黯然落幕。谁是导演?谁是伴奏?谁又是观众呢? 胡敬禅,他这场私戏演得格外生动,自导自演,巨犬“图灵”给他伴奏,小孩儿韩野充当观众。直到我们的出现,他的演出才被搅乱,但是……从他前后的举动看,好像是引导着我们来打搅他一样。 还是那个问题,我究竟来这里做什么? 父亲在电话里已经给了我答案,他的回答无懈可击,前因后果设计得天衣无缝,只是自己内心深处,可一点都不认同这个答案啊! 是的,突破点还是在胡敬禅身上,我必须找到他,从他那里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酹台”!他守护的东西,所有谜团出自它,所有答案也应该在其中。 “你还没走啊?”一个稚嫩的声音从戏台旁边传来,景心琳顺声看去,是韩野扒着台柱探头看着自己。 “小朋友,你不玩老胡的电脑了?” “通关了,还有什么可玩的?” “来,坐到姐姐这里来,和你聊聊可以吗?”景心琳拍拍身边的座位。 韩野摇摇头,“不了,妈妈喊我回家吃饭呢。不过今天谢谢你啊!” 景心琳一愣,“谢我?谢我什么?” “我来看戏,都是因为‘胡搅蛮缠’许我只要看完戏就让我玩他的电脑,所以我得耐着性子把他的戏看完。你们一来把他的戏搅了,所以我就可以不用看完就去玩他的电脑喽!” 景心琳一笑,原来是这样。 “那你下午还再来这里吗?” “还来干嘛?‘胡搅蛮缠’都不在了,我来这里又玩不了他的电脑。” “他不在这儿了?你知道他去哪儿吗?” “阁楼呗,还能去哪?不过他在阁楼一般也呆不长,下午会有人开车来接他的。不说了,我得回家了,我妈又该说我了。”说完,韩野一溜烟跑出院门,不见了踪影。 阁楼——毫无疑问,那是处神秘所在。景心琳又想起自己那段巴伦西亚之旅,这个阁楼和维娅老宅的阁楼是否有关系?“永远的现在的空间”,会不会也能出现在胡敬禅的这座阁楼之上? 景心琳的脑子被这样那样的疑问、关联、猜测所占据,搞得她紧皱双眉。但此时的谜题早已不像先前那样无线可寻,“守酹使”胡敬禅,紧紧跟随他便能揭开一切谜团。 景心琳坚信这一点。 第450章 回归为人的维卡莱娅 维娅得到祖母去世的消息时,正是在和忆秦剧社的娄社长讨论并购后调整演出形式问题的关键时刻。望维集团希望将忆秦剧社转变成专业的秦腔剧团,其他的表演形式都要剥离出去;而娄颂社长担忧这样的调整会让相当一部分比例的演员丢掉饭碗,毕竟他们都是社里的老演员,不忍心就这样被扫地出门。 本来这种管理层核心会议不允许有其他人和事打扰,但电话是莫先生亲自打到了秦羡手机上,让她立即中断会议,叫维娅接电话。 “莫先生,什么事?”维娅接过电话问道。 “很抱歉,给你带来个坏消息。刚接到马德里那边来的越洋电话,是你的朋友图里奥打来的。嗯……你祖母……在巴伦西亚的圣洛伦佐教堂养老院病故了,时间是上周日。” 维娅听到此处,拿着手机的手猛然一颤,手机几乎脱手掉到地上。她赶紧接住手机,强忍住心中无法形容的悲恸,颤声说道:“祖母……我祖母是因何去世的?” “据说是癫痫病引发的脑梗,去的时候没有痛苦,清晨时分护理人员发现她靠在窗前的木椅上,很安详。” “哦,是这样……是这样……” “她没有留下什么话,也没有任何临终前的表示,即使一些暗示性的行为都没有。” “哦,我知道了。” “虽然她临终前身边没有亲人,但基本可以确定会安葬在你祖父墓旁,葬礼定在本周五,图里奥问你是否回去参加。” “不,我不会回去。”维娅回答得毫不犹豫,完全出乎莫先生的意料。 莫先生顿了顿,想了想然后说道:“呃……好吧,我会把你的决定转达给那边。那么……你和剧社的谈判还顺利吗?” “还好,一切在预想范围内,您请放心就是。” “你别勉强,我清楚你听到这个消息心情定不会平静,谈判的事可以放缓。我之所以在此时把消息告诉你,是因为在十分钟前我才接到图里奥的电话,为了充分尊重你,所以第一时间向你转告。” “谢谢您,莫先生,我明白您的心意。” “没什么,请你好自为之。没什么别的事就让虞佳接电话吧,我还有些事和她说。” 维娅勉强把手机递还给秦羡,任由她去找虞佳,自己精神恍惚地返回了会议室,一下坐在座位上,双手捂脸,不发一言。她的举动让忆秦剧社的人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多时,秦羡回到会议桌前,对娄社长说道:“很抱歉,因为我们集团的维娅代表有一些私事需要紧急处理,所以今天的会议就先到这儿吧,明天我们继续。” 娄颂也发觉维娅情况有异,但听秦羡说是私事,不便追问,只好礼节性地表示安慰,带着参会的剧社人员退了场。 等剧社的人全部离开后,维娅才“哇”地一声嚎啕痛哭出来,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点点掉落。她完全不顾身边人的劝慰,脑袋一下扎到了伏在桌面的双臂间,肩膀剧烈抖动,嘴里还一个劲地念叨着:“notemueras!notemueras!(西班牙语:你别死啊!你别死啊!)” 望维集团的人一个个都不知所措,而秦羡只是站在维娅身后,默不作声,任凭她痛哭不止。 又过了一会儿,虞佳拿着手机走回会议室。 “她还好吗?要不要我去劝慰劝慰她?”虞佳一边把手机还给秦羡,一边担心地注视着维娅。 “看样子……她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你去安慰安慰她吧,现在能使得上劲的只有你了。”她拍拍虞佳的肩膀,“不过,你好像重新变得温柔了呢!” 虞佳朝秦羡微微一笑,然后走到维娅身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了一下她的胳膊,“我亲爱的克里斯蒂娜,别哭了,好吗?” 这是专属于祖母对她的称呼,维娅深吸了口气,抬起了头,眼中是虞佳白皙而清瘦的脸庞,模模糊糊的,上面挂着复杂的微笑,其中透着心疼和温暖。 “祖母没了!我最爱的祖母没了!”维娅颤抖着声音对虞佳说。 “我知道,我知道。”虞佳蹲下身子,和维娅面对面,抬起手用绵软的掌心轻抚着她的脸颊,“她不在了,我还在。别怕,我还在!” 维娅猛地一头扎到虞佳的怀中,比刚才哭得更凶了,绵延不断的泪水几乎湿透了虞佳的前襟。虞佳能做的只有轻拍她的后背,在她耳边不停地细语。 这样的状态延续了将近十分钟,直到景国宏和高星来到会议室。 “秦助理,会议结束了?出了什么事?”景国宏问道。 秦羡把两人领到一边,将事情一五一十和他们说了。 “出了这种事……”景国宏忧心地说道,“那集团与剧社的并购谈判,是否还能顺利进行下去?” 秦羡看了眼会议室里面,“那就要看她的状态了。” “我担心这样的突发变故,也许会打乱莫先生和玄昆先前计划好的节奏啊。” 秦羡摇摇头,“我觉得不会,刚才莫先生打给我时,他的语气很平稳,丝毫没听出乱了方寸的感觉。” “那么说,莫先生早就有这些变故的预案喽?”高星问道。 “当然,并购谈判、古书线索,要让这两条线完全齐头并进只存在于理论上的可能,那是建立在景主编您充分了解您女儿、完全掌握她心中所想的前提下。可您真的百分之百了解您女儿景心琳吗?我持怀疑态度。” 景国宏坚定地摇摇头,“秦助理你不必怀疑,我完全不了解我的女儿,那种理论上的可能性也几乎不存在。但我相信这些莫先生早已成竹在胸,我没什么可担心的。” 高星拍拍景国宏,“老景,我也相信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咱们希望的,所以……” 说到一半,景国宏的手机响了起来,一见是景心琳打来的,他稍微愣了一下,不自觉地看了看秦羡。秦羡点点头,轻声说:“接吧。” 第451章 雨中的诡异阁楼 通话完毕,景国宏长出了口气,有种罪犯的严刑拷问终于结束的感觉。 “随心而动……我怎么会对她说出这种话来?”景国宏苦笑了一声,“自小我都是拿精密的逻辑思想教育她,感性思维我从没鼓励她去接触,可今天……我说出随心而动,她居然毫无抵触之感!” “那是因为她早就开启了自己的感性思维世界,说明她已经学会了去爱一个人!” 一个声音从会议室门口传来,三人转身看去,竟是维娅。 “谢天谢地!你终于缓过来了。”秦羡惊喜交加。 维娅摇摇头,“恐怕你得失望了,我仍然无法接受祖母去世这个事实,目前的状态也不能继续谈判工作。只是刚才景老师说的那番话,让我很有感触。所以,我很想和景心琳见一面,和她好好谈谈。” “和她谈?她能开导你?”景国宏不明其意。 “因为……”维娅吸了下鼻子,拿出手机好像在找着什么,然后对着手机屏幕念道:“因为……她是……‘深邃冥’,和我祖母一样。” 深邃冥,这个词是出自景心琳用天文望远镜观测星空时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眼前的——“深邃冥引导海之启明星,吾之悯复得暗行之术。”但和其他人不一样,这并不是句迹语。这个判断在今天得知迹语集是古书第一部分内容,便得出来了,景心琳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只是她愈发想要在胡敬禅那里问清楚“深邃冥”真正所代表的含义,而时间留下的可能不太多了,所有她必须尽快行动。 景心琳打定主意,将午饭什么的都扔在脑后,她从长椅上站起身,离开戏台场院,按照韩野的指引,向后街的阁楼寻去。 说是后街,其实和胡家老宅只是一墙之隔。景心琳从前门出去,沿院墙绕了半个圈子,来到胡宅的后巷。 此时天空阴云密布,从云层中隐隐传来雷声,景心琳却丝毫没有在意,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前的一栋形态奇异的建筑上。 建筑足有六七米高,十来米宽,墙面由灰砖砌成,分为上下两层,每一层的墙上都有若干个六边形窗口,上面覆盖着纱窗。——看来这便是“阁楼”无疑了。 景心琳正仔细端详着这栋建筑,突然感觉一丝凉意从额头传来,是雨滴落在了头上。她伸出手,同时往向天空,果然是一点一点的雨稀稀疏疏地落了下来。看来必须要找个地方来避雨了,而阁楼恰好是最合适避雨之所。 景心琳此时才发觉,阁楼前竟没有大门,只有一个一个的六边形窗户,这也许就是邮件里那幅画中民居墙上的六边形吧。同时,她听到楼里传来了“汪汪”的狗叫声,应该是那只名叫“图灵”的巨犬。 景心琳按照声音判断,“图灵”应该就在阁楼之内,而且叫声很像是它在追着某人不停地行动着,不用问,那人就是胡敬禅。 天上的雨滴越下越密,景心琳不得已扬起手臂遮挡,但岂能挡住这细密的雨滴?不到一会儿,头发、脸颊、衣衫、胳膊……很快都被大片淋湿。不得已,她走到阁楼前,从六角窗户向里看去,希望能找到可以进入阁楼的大门方位。但阴云下阁楼里面光线暗淡,可以看到的只有楼内对面墙壁显出另一边的六角窗户,哪里有大门可进? 无奈之下,景心琳只好沿着阁楼墙壁两边摸索,看看左右是否有门廊可入。左右是风格古色古香、和老宅前牌楼一样破败的回廊,按理说回廊的尽头应该可以连通阁楼两边的侧门,但景心琳发现两边根本没有侧门痕迹可循,回廊尽头还是几扇六角形窗口,想必另一边也一样。 不过幸运的是,景心琳找到的回廊足可以遮蔽雨势,免得自己被淋在街上。 回廊加上阁楼组成了个扁扁的“口”字型,中间的空间很狭窄,是宽度不到两米的池塘,里面种着稀稀落落的荷叶,毫无生气地散落在池水之中。 景心琳解开马尾辫,甩了甩湿淋淋的头发,来到回廊正对着阁楼的正中央,看着眼前被雨水冲刷的阁楼,不知该如何是好。 狗吠声再度响起,景心琳寻声望去,那只“图灵”巨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了二楼,头影模糊地显现在纱窗上。 不,那并不是什么纱窗,而是能投过光线的纸糊窗户,只是因为上面有细密的砂点,猛一看才误认为是纱窗。可奇怪的是,纸糊的窗户被雨水淋过后,丝毫没有洇湿毁坏。 巨犬的头影一闪而过,景心琳的目光却没有移开。她似乎发现了些许似曾相识的端倪。面前上下两层阁楼排列的纸糊窗户,有明有暗,如同围棋的黑子白子,而且若以灰砖缝隙横竖线条作为参照,这些六边形窗户组成的形状非常像图洛棋谱上的其中一部分。 图洛棋谱?景心琳脑中一抽,闪念之间回忆起盛天悯从玄昆那儿带回的那道难度极大的谜题——冥想序列之谜。 “图洛现·序列引·冥想谱”,这是从米子欢网购的那支古怪粉饼味道中得到的暗示。巧合的是,古怪粉饼的发货地就是此地!不用说,这绝不是巧合,一定是“酹台”捣的鬼!发货人就是胡敬禅,错不了。 玄昆的谜题,灵感来源应该就是这座阁楼,这一面是棋谱其中一部分,阁楼的四面十有八九就可以组成完整的图洛棋谱,这样的设计毫无疑问也是来自那本古书。而修建这座阁楼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自己又该如何进入这座阁楼,找到胡敬禅,探究谜底? 第一反应她想到了男朋友盛天悯,看看表正是中午时分,想必盛天悯那边是午餐时间,于是拿出手机想拨给他。但出乎意料的是,手机上竟然显示无信号,无法拨打电话。景心琳咬了咬嘴唇,无奈地收回手机。 “胡叔叔!你在楼里吗?”景心琳忍不住朝阁楼大喊道。她的声音混合在雨声与雷声中,显得含混不清。 她一连喊了好几声,楼里无人答话,连狗叫都没再出现。 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灰砖墙壁上的六角形纸糊窗户忽然出现了很突兀的变化,原本单色调的窗户纸变成了多种对比色所组成,而且她还发现每隔大约五秒钟每扇窗户纸的对比色块会转为另一种排列方式。 这是怎么回事? 第452章 景心琳的极限解谜之旅 景心琳的疑问只在头脑中闪回了一瞬间,就大概猜到了其中的奥妙。自己在学习诸多逻辑学知识的同时,对人类发明的各类逻辑表达方式也有所涉猎,否则自己也不会顺利加入门萨俱乐部。此时阁楼窗户上显现的形态图案,和国际航海组织通用的旗语指示逻辑和二进制莫斯密码十分相似,这难道又是胡敬禅搞出来的把戏?他究竟想要表达些什么意思呢? 她努力回想着,旗语的组成逻辑是旗子展示位置对应英文字母,再对应固定含义,通过组合表现出完整的意思。这个逻辑链和图洛棋谱的组成颇为相似——以字示点,以谱组字。而从图洛棋谱对应于自转方舟的关系联想,之前胡敬禅所说酹台的第二部分“换品”,指的就是这座阁楼上展示的旗语要表达的意思。 景心琳刚觉得解读出阁楼展示的旗语之意便可以解开古书第二部分隐藏的谜底,但又看了看雨中的这座阁楼,心中顿感失落。自己一个人是不可能同时看到阁楼四边同时显示出的旗语变化,这又该怎么解读出它要表达的意思呢?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景心琳紧锁双眉,眼神不错地盯着阁楼,仔细观察六角窗户上明暗之间来回变化着。她发现了一个并不明显的规律,两层的阁楼上下窗口的明暗变化有些许速度上的差异,上层的变化速度要慢一些,下层的要快一些。这代表了什么? 突然,她联想到了刚才在场院时,胡敬禅演出的私戏,是“图灵”巨犬通过传送装置帮他完成伴奏。会不会这座阁楼的旗语也是“图灵”巨犬像唱戏的后台一样,以传送装置来控制旗语展示?传送动力设置在楼下,所以才使楼下变化要比楼上快一些。 景心琳又想到,如果不能从阁楼外同时看到四面旗语的展示,用逆向思维方法思考,干脆去到阁楼里面,不是就可以一个人看到四方的旗语所示了吗?可如此又回到了一开始的问题,阁楼的入口到底在哪里? 景心琳沿回廊绕着阁楼连转了几圈,始终没有发现该如何进入阁楼内部的方法。她心有不甘,再次仔细观察阁楼外围的每个角落,都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问题到底出在哪? 景心琳心中起急,看看表,已经将近下午两点钟。听韩野说三点会有车来接胡敬禅回总社,这场雨很可能让接他的时间提前,自己必须抓紧时间了。 稳住!稳住!景心琳在心中这样提醒自己。不要自乱阵脚,一定是有什么线索自己忽略掉了,再宁心静气地好好想想,就不相信有难住自己谜题! 她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脑子里把整座阁楼的规格布置以鸟瞰图的形式冥想了一下,突然发觉自己刚才所有的观察活动全在这条闭环形状的回廊当中,毕竟因为下雨,自己边在回廊中躲雨边查看,不由自主地始终顺着回廊固定的路线和角度来观察阁楼,就像是一直在走人家早已给自己安排好的路径一般。也许这就是自己始终找不到阁楼入口的原因? 雨势此刻丝毫没有减小的意思,按理说关中地区年景多旱,能临到如此雨情极为罕见。景心琳却没有往这方面去想,毫没犹豫一头自回廊钻入雨中,穿过回廊当中的池塘,来到阁楼正下方。 果不其然,阁楼墙壁的靠左侧,几扇窗户之中和灰砖墙一样底色的墙面,靠近看才能认出那里有扇门的轮廓。门把十分小巧隐蔽,她伸手去拉,但怎么也拉不动,向前推也是枉然。 看来这是个密码锁?可密码是什么?又该在哪里输入呢? 对了,图洛棋谱!它本身就是一张庞杂的密码图谱,再看看这面墙上所有窗户上的旗语变化,也许就能找到开门的密码。 景心琳重新回到回廊,再一次细致观察所有窗户的变化排列形状,同时回忆起图洛棋谱和这面墙的相似部分,棋谱点对应的字中,与门把手相关的是个“把”字。那个是五14点,相对的就是中间偏右的那扇六角形窗口。 景心琳走上前去,窗口的位置正好在她探出手的高度,不高不低。她用手按了下那块六角形窗面,与此同时,最左侧传来很轻的咔吧声。景心琳顺声寻去,看到那个门把弹出了不大的角度,伸手一拉,阁楼门立即打开,这让她心中既兴奋又紧张。 阁楼啊!终于走进去了! 黑漆漆的阁楼内部,只有“吱扭吱扭”的机关枢纽的转动声,那只巨犬“图灵”会在哪脚踏动力装置?胡敬禅又会从哪里出现? 景心琳取出手机,打开了上面的手电功能,阁楼内部顿时亮起一道光柱。“吱扭”声是从房间正中的上方传来的,往那个方向照去,清晰地看到一根不粗不细的传动杆,连通着阁楼上下的动力装置。等等,这里这么昏暗,一定有电灯可用。她又四下照了照,在进来的门旁边找到了开关。按下后,房间里才明亮起来。 阁楼的一层通透地展现在景心琳眼前。她环顾四望,第一眼便发现了那只巨犬“图灵”,正在房间中央的圆环笼中,头上套着遮眼黑布、嘴上有铁丝编成的口套,难怪好久没有听到它的叫声。 景心琳刚想凑近去细看,突然一只手搭到了她的肩头,登时吓得她身子一哆嗦。 “女娃娃,可别再打扰饿地图灵哦。”一个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从语调能听出来,是胡敬禅。 景心琳慢慢转过身,看到胡敬禅眯缝着眼睛的脸上显出诡异的表情,食指做着“嘘”的手势。 “胡叔叔,您怎么在这儿?”景心琳仗着胆子低声问道。 “兵娃们没在嫩的后面跟来吧?” 兵娃?景心琳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只听胡敬禅紧跟着说道:“嫩些兵娃,可凶巴哩,女娃你可小心咯。到饿这阁楼楼算是安全了。嫩不晓得‘图灵’干甚哩吧,它似帮咱们隐蔽阁楼楼,不叫兵娃们寻着咱们哩!所以可别花搅它喽!” 景心琳一下子想到胡敬禅是在当年的运动中被打成这样的,立即就明白了他所说的兵娃指的是什么了。 “胡叔叔,这个阁楼就是您说的‘换品’吧?” “‘换品’?咦……这哪里似哩!饿地‘酹台’可纳不下这家伙。嫩个女娃可别胡说呢。嫩就好好躲楼楼里,别花搅就好!”说着,他走到房间的另一侧,那里有角度十分陡峭的台阶,他手脚并用爬上二层。 景心琳想跟随他也上楼去,但想到自己是为了旗语而来,先从楼内把旗语搞懂再说别的。 第453章 诡楼臆语 通亮的屋子足有五十平米大,没有隔间,只在正中央立着一根梁柱,打通了上下层的机关动力传输。这样的满阁楼动力覆盖,简直就是胡敬禅独角戏后台自动伴奏的放大版。只不过四面六角窗上的明暗变化,和印象中航海旗语的设定并不完全相同,似乎自成体系。此中规律该如何找到呢? 不,不对!既然阁楼的设计出自古书第二部分,所以规律并非来自航海旗语和二进制莫斯密码,而是图洛棋谱和六进制密码。 她心里默记起图洛棋谱的整个棋盘谱面——那是盛天悯从玄昆手中得到的固定棋谱,而非虞佳能够默背的有无数种变换的图洛棋谱——从四面墙中的其中一面入手,对应到相应的棋盘一部分,按照六进制逻辑来分析出所表达的意义。一层朝向西方的墙面,窗口明暗规律得到的结论是——净台者,幽森幻。 幽森幻!居然出现了自己耳熟能详的词组!这不就是属于燕云姗的那个神秘词组吗?这么说来,其他词组也很有可能出现在阁楼窗户表达的意思当中? 她迫不及待地又向北墙看去,用相同的思维方法,得出了第二组含义——守酹使,暗谷梦。果不其然! 很快,第一层的另外两个方向也得到了答案:古腔角,破空臆;旗语家,欲念遐。 毫无疑问,最后两个——深邃冥和今古宙就在阁楼二层。 景心琳此时感觉身体稍有些发冷,也许是刚才在雨里被淋,受了些寒气,再加上中午没有进食,身体热量明显不足。但她还是没有犹豫,稳了稳心神,沿着陡峭的台阶爬上了二楼。 二楼亦是一片昏暗,只是通过台阶通道将一楼少量的光亮映照过来,勉强能看到屋中的轮廓。 房间面积比下面稍小,高度要矮了很多,以景心琳的个头,天花板将将顶到头顶,使得没有防备的她不由自主缩了一下脖子。 天,怎么阁楼楼顶这么低?差点碰到脑袋。景心琳心中叨咕。 她四下张望,二楼的四面墙上依然如是,六角形窗户被下面的动力传送使得明暗不停变化,但明显比下面一层要少不少墙体面积。 而胡敬禅,正席地坐在房间墙角,嘴里啃着一个像是烧饼的东西,另一只手握着个青瓷瓶子,看来是在吃午饭,还有喝他的石榴蜜酒。 “哟呵!女娃落汤鸡!女娃落汤鸡!”胡敬禅指着刚爬到二楼的景心琳大笑道。 景心琳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已淋得透湿,头发也水哒哒地打了绺。 “胡叔叔,你在吃什么呢?”她问道。 “哦?”胡敬禅将手上的东西摆到眼前端详了端详,“麸馍,可香哩!是那个妖怪带给饿地,那个妖怪心眼还不错!女娃落汤鸡,给嫩个尝尝,不过饿地石榴蜜可不给哦!” 说罢,他在身边摸索着从塑料袋里取出一个饼,向景心琳扔过去。 不得已景心琳只好伸手接住,看了看,这饼粗糙得要命,张嘴咬了口,口腔里简直像塞了一堆草刺,根本无法下咽。她赶忙吐到手心,看上去就是枕头里的麦麸。 看来刚才常倩来看望她父亲,顺道给她父亲送午饭,但她为什么要送这些难以下咽的食物? “常倩就送这个给您吃?” “可香哩!女娃也吃哦!” 景心琳一咧嘴,小心翼翼地把饼放在一旁,“呃……谢谢您了,我不怎么饿。” 她趁胡敬禅专心啃着麸馍喝着酒的当口,环视了一圈二层房间,和一层不同的是,天花板上居然也有六角形窗口,窗户上被雨滴打得啪啪作响。景心琳伸手碰了碰,材质像是毛玻璃,但很薄,而且内侧菱角可以来回翻动,做着有规律的变化,如同魔方在转动。 魔方之类的智力玩具对于景心琳而言,没有丝毫的难度,从四阶到六阶、从三角、九面到十五面都玩得烂熟,所以这里根本难不住她。很快,“冲脑师、深邃冥”;“常冥官、今古宙”就解答了出来。这便是常倩说的胡敬禅的六个身份,没错了! “胡叔叔,刚才常倩和您见面难道就没和您说什么吗?”景心琳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 “啥个常倩哦?我只见过个妖怪!”他喝着石榴蜜说道。 “哦,对,妖怪……那个妖怪和您说什么了吗?” “她啊!别看她送饿好吃的麸馍,交还给饿换品,嫩可别上了她的当哦!她和饿说,让饿去看看她娘哩!嫩看,多恶毒!”说着,胡敬禅从怀里取出本古书,景心琳能认出来,就是常倩在望维年会上胜了自己得到的奖品。 景心琳心中一阵酸楚与不平,自己的亲生女儿前一阵子遭遇车祸,险一险成了植物人,还念及父女之情交还给他古书第二部分,他竟然还当她是妖怪。 “对了,饿可得把售品守好咧,别再让别人骗走!” 景心琳猛然注意到胡敬禅一个下意识地张开胳膊的动作,像是要护住什么东西。他张开的是左胳膊,旁边正好是对应得出“今古宙”三个字的窗口墙面。景心琳仔细看去,低低的墙面正中,似乎探出来一个凸起物,并不明显。可以肯定,胡敬禅所指的“售品”就是这个。 景心琳没想别的,向那东西走了过去。 “嫩娃要做甚?”胡敬禅一下提高了警惕。 景心琳一愣,“呃……您这里是那本古书的第三部分吧?” “少打饿‘售品’的主意,景大楞、唐块儿他们来还有的商量!” 景大楞?爸爸?景心琳眼看最后的谜题答案就在眼前,但自己不能用强去抢,看来只有父亲出面才有可能得到手中。 这时,听得阁楼外传来“嘀嘀”的汽车喇叭声,景心琳心中一紧,不好,时间已经到了。 “哈!是戏班子来接饿喽!”胡敬禅好不欣喜,刚想下楼离开,忽然又提高了警惕,“嫩个女娃先出去,要不饿可不客气哦!”他瞪了一眼景心琳,然后走到凸了起物前,用身体挡住景心琳的视线,似乎从里面拿出个东西就藏在自己身上。 景心琳无奈,只好沿楼梯下去,再从暗门而出,一路却始终回头观望,心中盘算着胡敬禅会如何处置古书。可以肯定的是,东西他一定不会再放在阁楼上了。 第454章 留守儿童眼中的预言家 商务车停在阁楼外,从车中走出一人,景心琳认识,是胡玉子。他张开一把伞,等着胡敬禅带着他的巨犬“图灵”出了阁楼,随即迎上前将他护在伞下。整个过程自然且连贯,好像他根本没有看到景心琳一般。 “胡……” 景心琳刚想向他打招呼,胡玉子扭头看了眼,“不好意思,景小姐,我是专程来接叔叔的,不方便捎带您。” 景心琳看看这俩商务车,明明很空,坐上胡敬禅,也还有两三个空座,心中便有些不快。 胡玉子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从车里取出一把折叠伞,递给景心琳,“请您原谅,我们是怕胡叔叔路上情绪不稳,对您做些不礼貌的事,希望您多理解。这雨还要下一阵,看您没带伞,可以在胡家老宅避一避,等雨势小些了再叫辆车。” 说完,胡玉子让胡敬禅上了车,然后朝那只狗挥了挥手,巨犬“图灵”很乖巧地自己回了老宅那边。随即坐上副驾驶位置,冲景心琳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让司机开动汽车离开了此地。 景心琳一开始还有些接受不了自己遭到如此待遇,但很快她便冷静下来。胡敬禅的确已然因为阁楼上的事开始敌视自己,难免在车里闹出什么事端,胡玉子为了安全起见,这样做也无可厚非。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去找到父亲,让他帮忙在胡敬禅那里取得古书的所有部分。 她把折叠伞打开,摸出手机,发现又有了信号,只是这雷雨天气,在户外打手机并不安全,只好先耐住性子,想想怎么尽快回到酒店住处。 她按照来时的道路,走到老宅前街的牌楼下,此时那辆人力车早已不知所踪。这荒宅野地的又没有出租车,该怎么回去呢? 踌躇了一会儿,雨逐渐小了下来。这时一个孩子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你还没走啊?” 景心琳转头看去,是那个看戏的小孩儿韩野,手里没有撑伞。 “是啊,这下雨天的,没有车,怎么回去呢?” 说着,景心琳将伞撑到韩野头上,对他显出十分柔和的笑容。 “嗯……我是该叫你姐姐呢?还是该叫你阿姨?”韩野盯着景心琳问道。 若是一般这样年纪的女生,对于小孩子管她叫阿姨会尤其介意,但景心琳丝毫没有在乎,“你随意吧,如果你把胡敬禅看作是爷爷辈的,那叫我阿姨更合适。” “那好吧,你姓景是吧?那景阿姨,这雨恐怕得下到妈妈叫我吃晚饭了,要不先去我家躲躲雨?” “你家?离这儿远吗?” “不远,老院子的旁边那条街,第一家就是我家。”他冲牌楼的左边指去。 景心琳心想也好,这个孩子像是经常和胡敬禅打交道,从他那里说不定能打听出不少有关的信息。 “那好,我和你走。对了,你家现在只有你妈妈在家吗?”景心琳一边跟着韩野走一边和他聊着。 “是啊,我爸在上海打工,只有过年过节才回来。我妈在家做小时工,同时看着我上学做功课。她就是个唠叨婆。” “别这么说,你妈妈也是为了你以后能出人头地,她肯定很辛苦的。不过,我看你和胡敬禅胡叔叔很熟啊?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自打记事起,就认识他啊。他是胡家老宅的主人,虽然疯疯癫癫的,但我和我的朋友们都不怕他,经常去他的院子里玩打仗游戏,他经常还加入我们,和我们一起玩。说真的,他可是个很厉害的家伙呢!”说着,两人来到一处普通民宅门前,韩野冲里面叫道:“妈!胡爷爷的一个亲戚来了,想在咱家避避雨。” “是吗?那赶紧给人家让进来吧。”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 韩野打开大门,接过景心琳的雨伞,将她让进了屋里。一位身材消瘦的中年妇女迎上前来,“这位就是胡家的亲戚啊?您好!一看就是从大城市来富家小姐。” “您别这么说,不好意思打搅了,只是暂借您家避避雨,天晴了我就走。” “没关系的,我去给您倒水。不过我马上就要去赶小时工了,只好让韩野陪您,慢待您了。” “您忙您的吧,我一会儿就离开。” 妇女给景心琳倒了杯水,又和韩野说道:“你好好招待人家,等妈妈回来做饭,外面下雨就别乱跑去了。”说完,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撑伞离开了家。 韩野看着母亲离开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啊?是不是因为你妈妈离开,暂时没人管你了?”景心琳看着韩野小脸上显出些不合年纪的沧桑,莫名地好笑。 “不是,我只要一个人的时候,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委屈,又有些孤单。但每每见到‘胡搅蛮缠’时,这种感觉就一扫而空。” 景心琳惊诧于这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古语道“少年不识愁滋味”,这么一个半留守儿童,竟然有如此沉重的心事,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个大脑残疾的‘胡搅蛮缠’,怎么能让你把烦恼都忘掉呢?” “你说他‘脑残’?他可不‘脑残’,他厉害着呢!”韩野有点激动地说,“他能知道我在想什么,我要做什么事,他都能猜到,好像他会读心术似的,简直就是……就是……怎么说那个词?” “预言家?” “预言?嗯……差不多吧,反正他很厉害的。” 这让景心琳吃惊非小,同时让她想起了先前虞佳邀请她去话剧院时和自己说过的话,虞佳提起了“望维”的含义,即看到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但她说这是一场厄运,为了消弭这个厄运,她才到琉璃寺去做“冥想修行”。这么说,胡敬禅有意将自己带到那座阁楼,解开阁楼的谜题,也是为了让自己了解他的“冥想修行”吗? 是的,这么理解完全符合对称逻辑的概念,或者进而言之,他和她在做同一件事。 第455章 秘史 随着雨势逐渐变小,景心琳和韩野的谈话主题也一点点发散开来。从胡敬禅在凤凰分社的秦腔私戏到那座老宅阁楼,再到巨犬“图灵”的驯化,还有他苹果电脑里的射击游戏、看不懂的编程语言、科幻小说作家、网购卖家等等身份,简直把胡敬禅这个大脑有缺陷的残障人士说得神乎其神,无所不能。 “他的围棋还下得很牛呢!”韩野说得眉飞色舞,“曾经有位省里的围棋高手来我们这儿,他摆了个稀奇古怪的棋谱,愣是难住了那个高手,根本赢不了他。” “那个叫‘图洛棋谱’吧?” “这我不懂,我对围棋也一窍不通,但我就觉得他很厉害。” “你对他的女儿,常倩,怎么看?” 韩野摇摇头,“我知道他有个女儿,但从没和那个阿姨说过话,只听说她在北京工作,在一个做电脑游戏的公司。好像去年出了点麻烦事,她妈妈去了北京照看她。至于别的什么,我就不清楚了。今天算是从去年年初到现在第一次见到她。” 景心琳有些失望,在她看来,从常倩身上入手,也许比直接接触胡敬禅要更简单,但从韩野的话里话外判断,常倩和她父亲之间似乎没有什么交集的机会,还没有韩野这个邻家的孩子了解自己父亲更多。 “我听‘胡搅蛮缠’管她女儿叫妖怪,你知道这怎么回事吗?” “哎!别看刚才你问常倩的事我不太清楚,可关于‘妖怪’这说法,我还真知道一些内幕。” “哦?说来听听。”景心琳一下子提起了兴趣。 “据我妈说,当年‘胡搅蛮缠’和常倩的妈妈根本没结婚,在那座阁楼里‘胡搅蛮缠’对人家干了一些不好的事,具体什么事我就不清楚了。再以后就有了常倩,但‘胡搅蛮缠’后来似乎欠了人家什么,对常倩和她妈妈很怕,一见她们就说她们是妖怪,怕得要命。我是小孩儿,不懂你们大人的事,你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景心琳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也理解了胡敬禅管女儿叫怪物的原因,他的心智中根本不存在作为别人父亲的认知,而且对自己当年的冲动怀有深刻的憎恨,于是当常倩以父亲相待于他时,他的思维便混乱起来,把常倩和她母亲视作妖怪。 “那这件事这里的人都知道吗?” “都知道啊,但都是背地里谈论,没有人当众说这事。我听我妈说还有警察叔叔过问过呢,后来因为没人作证和检举,就不了了之。” 景心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对了,还有哦,就在昨天,有个和你差不多打扮的陌生大姐姐来到这里,好像就在打听常倩的事情。也问到了我,本来我不想惹麻烦,就打发她去找‘胡搅蛮缠’了,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 陌生的大姐姐?和我差不多打扮?景心琳头脑中回想着这人可能是谁。对了,昨天临睡前盛天悯和自己提到过宋夕媛这个名字,凌铎的前女友,听说她也来到此处。韩野说的莫不是她? 景心琳本想细问究竟,但想到自己对凌铎就不熟悉,更不要说她的前女友了,再问什么也不会有头绪,于是就将此事暂且搁在一边。 突然景心琳又想到件事,“对了,你知道曾经有没有外国人来到这里找过‘胡搅蛮缠’?” “外国人?”韩野挠挠脑袋,想了想,“哎!你不提我还真忘了,是有外国人来过我们这儿,但是不是找他……我就不清楚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有几个人?哪国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你还记得吗?” “你别急,一下问那么多,我得好好想想,”韩野抬着脑袋仔细回忆着,“是去年秋天的事,有两个外国人,都是男的,说的话不像是英国话,滴里嘟噜的,个子都很高。陪他们来的也有两个人,一男一女,但肯定不是我们这里的,说的是普通话,听说是哪个大公司的,男的是翻译,另一个女的像是个管事的。他们不让我们围观靠近,所以究竟是不是找的‘胡搅蛮缠’,我就不清楚了。” 大公司?十有八九是望维集团的人,那个管事的女的,猜得不错就是秦羡。至于那两个外国男人,景心琳想不出他们是何许人也。但她隐约觉得,这两个外国人很有可能与维娅有关。 “嘿!雨停了!”韩野看着屋外说道。 景心琳向外看去,果然,天空已经不再有雨点落下了,但云层依然很阴沉,也许过不了多久雨还会再下来。 正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是高星高主任打来的。 “心琳,你回酒店了没?” “呃,因为下雨,我被困在凤凰分社这边了。” “你尽快赶回来吧,晚上的观测你得准备一下。” “观测?这样的天气还能观测吗?” “我看了分时段的天气播报,在晚上十点以后天空会放晴,不会影响咱们的观测工作。” “哦,好吧。这边雨基本停了,我马上回去。对了,您和我爸爸见到胡敬禅胡叔叔回去了吗?” “没有,我们一直在龙华分社这边,虽然因为维娅的事,会议在上午就结束了,但娄社长和你胡敬译伯伯还有一些其他事项和我们交代,一直到现在才结束。等你回酒店,我们基本也就到了。哦,还有件事,维娅有些话想找你单独谈谈,你回来以后,把准备工作做完,她会派人去找你的。” 维娅要找自己谈?会是什么事呢?和她祖母去世有关?那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景心琳带着满肚子疑惑挂断了电话。 “哟!你看,彩虹!”韩野兴奋地向胡家老宅的牌楼方向指着。景心琳也抬头看去,果然,牌楼顶处一道彩虹绕过古树挂在空中,十分清晰。 “你们这里能看到彩虹应该很难得吧?”景心琳问道。 “是啊,我总共才见到过两三次呢,今天好幸运啊!” 景心琳一笑,幸运吗?也许吧,谁知道呢。 第456章 维卡莱娅的告白 回到酒店已经是傍晚五点半了,景心琳回到自己房间冲了个澡,把湿淋淋的头发吹干,重新系上马尾辫,衣服也换了身偏休闲的半短袖薄衫。 这时对面房间的燕云姗来敲门,问她去不去酒店餐厅吃晚饭。景心琳中午除了啃了口难以下咽的麸馍外,什么都没吃,此时肚子已然咕咕叫,便和燕云姗一起去到楼下用餐。 一碗面下肚后,景心琳感觉好多了,身上的寒气也基本退去。 “维娅怎么样了?”景心琳放下碗筷,对燕云姗问道。 “心情低落是肯定的,景伯伯、高主任、秦羡,还有我,轮番上阵,劝了一下午,到最后也说不出什么了,她倒是不像上午那样伤心大哭了,但始终提不起精神。” “唔……不知道她推迟到明天的会议还能不能照常开。” “秦羡也担心这事呢,不过维娅保证了,明天的会肯定能继续开,她让我们放心。” 景心琳点点头,“她能保证,看样子就没什么问题。只是高主任和我说她要找我谈一谈,到现在也没见有动作,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或许一会儿就来到你面前呢,我估计现在她觉得情绪不太好,所以才没主动找你吧。” “好吧,我等她。”说着,景心琳站起身,准备离开餐厅。 “哎,晚饭以后你有什么安排?”燕云姗问。 “主任让我准备一下晚上的观测工作,我得回去把该带的设备、该记录的观测表格、观测目标的资料都收拾规整好,然后再眯一会儿觉……” “抱歉,您的这些工作可以延后一会儿吗?”一个声音从餐厅门口传来,景心琳扭头看去,是维娅!正走进来对她说话,旁边陪同的有秦羡和自己的领导高星。 “维娅,你……”景心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我还好,请别担心。”维娅紧接着说道,“本来想下午找你好好聊聊,但一是心情还没平复,另一个外面下着雨,你又不在这边,所以就延到了这时。高先生,我占用景研究员观测准备工作的时间,还需要您的同意。” “不要紧,我没意见。”高星回答,“心琳,你陪维娅小姐聊一会儿,观测准备的事不用着急。” “请放心,不会很久的。”维娅补充了句。 景心琳一皱眉,既然主任发话了,自己也就不好反驳。 “好吧,那我们在哪谈?就在这儿吗?” “不,这里是公共场合,不太方便,你随我来吧。” 维娅走出餐厅,景心琳跟在她身后,其他人都没跟来。两人一前一后离开酒店,向忆秦剧社的总社剧场走去。 今天剧社在总社没有演出,剧场里有些昏暗。维娅从侧门走进剧场,景心琳紧紧跟随。她不明白,维娅为何把谈话的地点放在这里,可既然是她选地方,自己就奉陪到底。 维娅直到走上剧场的舞台,随手打开旁边的一个侧灯开关,舞台一边亮起暗淡的光,景心琳心中一动,怎么这感觉颇像下午自己在胡家老宅的阁楼二层时一样? “我们就在这里谈吗?可这里也不是什么私人场合吧?”景心琳没走上舞台,在台下问道。 维娅没有直接回答,走到舞台边缘,屈下身子坐在了台边上。 “景小姐,你还记得我们在巴伦西亚教堂养老院见到我祖母时的场景吗?” 她突然的问题让景心琳有些措手不及,“呃……记得,你祖母是个很和善温柔的老人。” 维娅一脸失落,“也难怪,你毕竟和我祖母仅见过一面,给你的印象里除了和善温柔以外,确实也说不出别的什么。” “你的意思……她还有什么特质吗?” “还记得当时我们三个见面时的场景吗?我在中间充当翻译,你和祖母谈了几句话……” “没错,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寒暄。” “是的,之后还发生了什么事,你没忘吧?” 景心琳深锁双眉回忆着,“嗯……我记得我们谈完后,你和你祖母不知道因为什么吵了几句。因为是西班牙语,我完全没听懂。” 维娅叹了口气,“如果你懂西班牙语,也许你就不止用‘和善温柔’来形容她了。” 景心琳听着维娅似乎话里有话,有些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你们那时究竟在吵什么?”她问道。 “她……”维娅声音开始颤抖,眼圈也逐渐发红,说到祖母,她心中的悲哀又一次袭来,“她……告诉我,你是‘永远的现在的空间’的尽头,方舟也会搁浅。我不想方舟出现问题,更不想让我和祖母耗费心血建造的‘永远的现在的空间’崩塌。所以,那时我想让你们离开我家,我祖母的老宅,但祖母不同意我这样做,她说祖父得到自转方舟时早已预见了这样的结果,所以他的墓碑上才写着‘不只墓碑下属于幽冥,还有靠近天主之时’,这句话我一直不明白它的涵义,那天在和祖母争吵之后,我终于懂了。” “你祖母给了什么样的答案?” “墓碑代表过去,靠近天主是说预见未来,而幽冥是指所遇到的厄运。她的意思是,‘永远的现在的空间’可以从过去走到未来尽头,但必须经受厄运之命。所以厄运是无可避免的。” “到底是谁的厄运?谁的命数?”景心琳紧跟着问道。 维娅摇摇头,“我只知道,祖母最后也没再回到老宅,再看一眼那个‘永远的现在的空间’,她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去了……” 说完,她双手捂住脸,眼泪止不住地掉落下来。 “殁了!殁了!一天胆子大了!”一个声音突然从后台传来,让维娅和景心琳都吓了一跳。 “是他!”景心琳立刻听出来说话的是谁。 “谁?”维娅不明所以。 “胡敬禅。” 登时,维娅停止了哭泣,双手撑起身子,站到舞台上,像是完全摆脱了悲戚之意,扭头往舞台斜侧的上场门看去。 第457章 胡言乱语中的秘钥 但见胡敬禅披散着头发,衣服也湿哒哒的,好像是刚从雨天里来,可明明雨已经停了好一阵了啊? “胡叔叔,你去哪了?怎么这么狼狈?”景心琳问道。 “十人一天加一心,罔顾迹语忆秦川,倚墙射矢无可退,生死往来成云烟。”胡敬禅根本没理会景心琳的问话,兀自胡言乱语着。 “你——”维娅听景心琳说这人是胡敬禅,像是和他见面盼望很久了一样,露出些许激动的神情,“你就是需要我帮助的胡敬禅吗?我妈妈委托我的……” “褐发鬼!褐发鬼!倒雪相融雨易水,盒子盒子快现身!”胡敬禅一下子显出惶恐的模样,一溜烟钻回了后台。 从他出现,到莫名其妙地逃跑,前后没说几句话。但所有说的话都让维娅和景心琳感觉像是在胡言乱语,没有逻辑、没有前因后果,更没有任何提示,只是听起来更像是一连串字谜,景心琳心中默默记住他说的所有话。 “你母亲委托你帮助他?”景心琳打定主意先从维娅身上入手。 “母亲寄希望于这样能修补我和她的关系,你知道的,莫先生几乎无所不能,甚至无所不能到可以解决我们巴洛托家族与伊凡·班默家族之间的纠葛。班默家族后人和胡先生之间,就像自转方舟与图洛棋谱之间的关系一样,胡先生管它叫‘换品’,而母亲是想将这两样东西回归本位,如果可以的话,祖母也许就不会这样孤独地离去了。可……我终究没有在她去世前做到,我对她失约了,我……我……” 她哽咽得说不出后面的话,只有再次捂住脸颊,遮挡住泪水涌出。 景心琳不忍维娅一直被悲伤情绪笼罩,劝慰道:“你和你妈妈之间的关系,不是非要用自转方舟和图洛棋谱来修复吧?毕竟你们是母女,现在你的祖母不在了,你母亲是你唯一的亲人……” “不!她是法西斯……fasc-his-t!她是法西斯战犯的女儿啊……”维娅突然十分激动,冲着景心琳大吼,“我……我没有做到和她的承诺,也就不再和她有关系了!” 正在这时,胡敬禅突然又从上场门跑了出来,嘴里用相当标准的语音念叨着:“fasc-his-t……rotation……8anor……andere-wel-t……ark……voraussi-htli-her-tod……”好像是一大堆德文单词,景心琳除了第一个词重复的是维娅说的“法西斯”,其他的一概没有听懂。 维娅却是一怔,第二次停止了哭泣,此时胡敬禅在舞台上跑了一圈后,又一溜烟返回了后台。维娅这回没有驻足在台上,紧跟着胡敬禅直奔后台。 这给景心琳闹糊涂了,她不是约自己来此谈话吗?怎么胡敬禅的出现让她如此不安?我们两人之间的谈话还要不要继续? “nein,nic-ht!tudas-nic-ht!”后台猛地传来一声高呼,景心琳心中陡然一颤,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她一个健步跳上舞台,飞奔向通往后台的上场门。等来到门口向里看去,一幕异常诡异可怖的情景展现在她的眼前,顿时她一下子觉得心脏跳动频率极速加快,呼吸从急促到困难,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自己不是因为害怕或惊惧而失去意识,而是好像看到了某个消失了的时间与空间,就像《爱情以光年计算》这部科幻小说中描写的,机器人“昆”的意识曾被禁匿于虚沌时空一样。——对了,这部小说是胡敬禅所着。 一天胆子大——一日为目,大胆为敢,此字为“瞰”。 十人一天加一心——一日为目,十人成木,加一心即为“想”。 倚墙射矢无可退——墙为一竖,射矢为弓,此字为“引”。 倒雪相融雨易水——雪相倒,雨换水,写为“录”。 《瞰想引录》! 这就是那部古书的名字吗? 景心琳猛然从昏迷中苏醒,口中自言自语着:“瞰想录……瞰想录……” 刚恢复了神智的她,发现自己的身体被维娅搂抱着,顿时脸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回事?我昏厥多久了?”景心琳问道。 “两分钟。” 说着,维娅把景心琳扶到后台的一把椅子上,景心琳身子软绵绵地坐下。 “两分钟?”景心琳吃惊地揉揉眼睛,“怎么感觉过去好久了?” “确实只有两分钟。胡敬禅手里举着的东西你看到了?也是,否则你也不会突然晕倒……” “我的遗像是吗?我看到了,但我不是因为那东西才晕倒的,‘永远的现在的空间’,我刚刚似乎进入了那里,一下子就失去了意识。” “是吗?果然,祖母没有留下的话,你都感应到了,不愧是‘深邃冥’所属之人啊!” 她说得很抽象,但景心琳心中完全明白这话的意思。她努力驱动身体,勉强从椅子上站起来。 “胡敬禅呢?去了哪里?” “我最后看到他怀里抱着你的黑白相片和一本书,在后台一闪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景心琳左右看了看,是自己昨天晚上来过的后台格局,但由于昨天这里演员嘈杂,没有细看。 “刚才为何他说了一大堆德文时,你一下子那么激动,起身就追过去?他究竟在说什么?”景心琳问道。 “索尔多手中那个版本的圣经里,关于自转方舟的描述,他刚才说的很多词句都是来自那里。” 景心琳记起来,圣诞节时维娅拍摄的视频中,她就拿着索尔多的圣经参加了巴塞罗那神圣家族大教堂的弥撒,她就感觉那部圣经和其他人的不一样。 “所以,我要问他,是不是索尔多来找过他,那本圣经是不是他看过,或者现在就在他手中。” “难道……几个月前……”景心琳想起韩野和她说起秦羡陪同两名外国人造访胡家老宅,这么说,其中一人也许就是索尔多? “什么?”维娅不知道她又想起了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景心琳把话咽了回去,“我想,他应该是在那里。”她言归正传,用手一指上面。 “那里?你是说幕布上面?”维娅抬头向上看去。 “昨天我就是从那里追上他的,今天想必他会故技重施。” “那我们一个上去追,一个在下面堵截,怎么样?” 景心琳轻轻摇摇头,“我这两天都在和他打交道,实在有些累了,你要是还有话和我说,我们就继续,如果还纠结于和胡叔叔较劲,那我就不奉陪了。” 维娅有些尴尬地回应了一个笑脸,“实在抱歉,景小姐,我也没料到胡先生会出现在这里。本以为今天没有演出,舞台会空旷清静,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选此地了。” “如果你非要找胡叔叔问话,我之后会帮你的,但毕竟一会儿我还要去准备观测工作,没有更多的富余时间,所以还请你长话短说。” “好吧——”维娅顿了顿,“呃,其实祖母的死讯,我是有心理准备的。在回到这边,去望维集团接手并购工作后,就几次接到图里奥关于祖母身体情况的告警,但工作实在让我无法分神分力,只好让秦羡帮忙代我接收巴伦西亚或者马德里那边的消息。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无法接受她不在了的事实……” 第458章 古书争夺战 “好吧——”维娅顿了顿,“呃,其实祖母的死讯,我是有心理准备的。在回到这边,去望维集团接手并购工作后,就几次接到图里奥关于祖母身体情况的告警,但工作实在让我无法分神分力,只好让秦羡帮忙代我接收巴伦西亚或者马德里那边的消息。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无法接受她不在了的事实……” “请节哀!”景心琳安慰道。 维娅摇摇头,“我约你来此,不是为了寻求安慰的。刚才我说了,我母亲和我的约定,我没有在祖母去世前实现,所以我才如此悲伤。也许我可以硬撑着完成后面的工作,但……我不想让这场厄运也降临到你们‘启明星体系’的身上。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指的是谁。” 是谁?显而易见,她说的是虞佳。景心琳心想。 “我明白,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尽力的。”景心琳不假思索回答道。 维娅苦笑一声,“不,你不明白。从你说这句话来看,你就不明白,这不是你的事,景心琳小姐你无论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这话让景心琳十分不悦,“我做什么都无济于事?那……那你为什么还要和我说?” “因为你是‘深邃冥’啊,我只能和你说,而且我必须和你说,否则……否则……” “否则什么?” 还没等维娅回答,只听得“咣当”一声,似乎有个东西从高处掉落。两人寻声望去,只见胡敬禅背对着两人,还未干透的头发随着从上面落下飘摆凌乱,手里仍然夹握着先前的那两样东西,他的背影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模糊且真实。 “破空分二五七摆,臆源取四一七长;暗谷召九三八阙,梦离探一七六行;幽森陌三二零断,幻显折五一五厢;欲念斩六四九厌,遐未破二零七央;深邃寥零三三缺,冥已顽九五一方;今古去矣无出六,白蓝零色迟之殇。” 他用秦腔的腔调,连说带唱地表达了这样一段让人非常难以理解的唱词。但景心琳能听得出来,里面包含了“启明星体系”中所有六个奇怪词组,而且其中有很多数字组合。对于对谜题十分敏感的景心琳来说,胡敬禅唱的这段胡言乱语的戏词,毫无疑问就是把能打开某个谜题答案的秘钥,有可能这就是终极谜题。 “也许……也许不存在什么‘否则’了……”维娅听着胡敬禅唱的戏词,幽幽地说道。 “这是……《瞰想引录》里的内容,我可以肯定,就是他手上的那部古书。” 待他将这些唱词唱完,景心琳试探着对他说道:“净台者胡叔叔,还认得我吗?我们下午还见过的。” 胡敬禅缓缓回过头,“是啊,我记得你,老景的女儿。怎么?还有关于‘酹台’的问题要问我吗?” “净台者胡叔叔,您手里的……”景心琳指了指他手中夹着的两件东西。 “这……”胡敬禅抬手一看,那张黑白遗像让他也吓了一跳,“怎么会有这东西?”又一看有那部古书,又似乎明白了什么,“哦——原来是这样。” “净台者胡叔叔,您想到了什么?”景心琳迫切问道。 他指了一下古书,“这是我的命运,”然后又指了下那幅照片,“这是你的命运。” 我的命运? 景心琳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一股很不安,同时又是似曾相识的感觉一下子涌上心头。 “净台者胡叔叔,我们的命运难道都在您的掌握之中吗?” “不,我只是守护,不是掌握。但守护命运不等于必经厄运,喏——”说着,他把那部古书递向景心琳,“你的命运,应该可以做到避免厄运,试试看吧,把里面的谜题解开,命运之光会普照于你。” 他这话让景心琳有种正在听玄昆和尚说话的错觉,颇有禅意。她接过那部古书,看了眼封皮,果然上面写着“瞰想引录售篇”。 “胡先生,你……”维娅突然插了句嘴。 维娅刚开口说出几个字,没想到胡敬禅大呼了一声:“啊!褐发鬼!坏女娃!嫩咋骗了饿地宝贝哩!快还饿!”伸手就要抢景心琳手中的古书。 景心琳见势不好,赶紧把古书躲到身后。紧接着胡敬禅直往她身上扑来,景心琳又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猛扑。胡敬禅步步紧逼,景心琳步步后退,这态势让维娅有点发懵。 “怎么回事?刚刚还说得好好的,突然就动起手了?” “别说别的,先逃再说吧!”景心琳朝维娅一挥手,找了个机会从后台通往走廊的大门处跑出去,维娅心领神会,跟在她的后面,而胡敬禅则是紧追不放,嘴里大呼着“饿地宝贝,还饿!” 三个人如同走马灯一般,奔跑在剧社总社昏暗的大楼过道里,喧哗声惹出了两名值班的剧社社员,从值班室里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胡敬禅疯癫地追跑着,他们吓得不敢上前拦阻,其中一个在值班室门口看热闹,另一个则抄起了电话。 景心琳和维娅绕着一楼和二楼的走廊,躲避着胡敬禅的追赶,而胡敬禅则不知疲倦地猛追不放。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给了你古书,为什么又发疯似的追你要抢回去?”维娅边跟上景心琳的脚步边问道。 景心琳此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加上刚才昏厥了一阵,体力逐渐不支,脚步越来越慢。 “我……我没……没力气回答你,这部书不能再还……还回去,先……先想想……怎么摆脱他吧!” 维娅趁着第三次拐到通往二楼的楼梯口时,斜眼往身后看去,只见胡敬禅几乎已经追到前后脚的距离了,再稍一努劲,伸手就可以够到景心琳的后衣襟了。她有意放慢脚步,伸手拽住胡敬禅的肩膀。胡敬禅下意识地扬起胳膊想甩开维娅的阻挡,“褐发鬼,休阻饿!”他说道。但突然感觉另一只胳膊也被人拽住,这让他颇感意外,不得已只得停住了脚步。 “冲脑师,你给我站住!”一个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嫩管饿!”胡敬禅依然疯癫。 维娅和景心琳寻声看去,竟然是燕云姗。 “你叫错了,他在这里不能叫‘冲脑师’的!”景心琳赶紧告诉燕云姗。 燕云姗不解其意,疑惑地看向景心琳。正在这一愣的当口,胡敬禅探出手来,一把抓住了景心琳古书的一角,猛地一拽,听得“刺啦”一声,古书的最后几页被撕掉了一角。 糟糕! 景心琳心头一紧。 “不叫‘冲脑师’,那叫什么?”燕云姗急问道。 “净台者胡叔叔!”景心琳厉声道。 一瞬间,胡敬禅紧紧抓住撕下古书角的手松弛了下来,惊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我……我这是做了什么?”他看着从手中掉落的古书残页,不可思议地自言自语道。 景心琳赶忙将掉落的残页拾起来,匆匆揣入裤兜里。 “我懂了,你赶紧先离开这里!”燕云姗对景心琳说道。 景心琳会意,叮嘱了句“别说太多那三个字。”然后瞥了眼胡敬禅,抽身离开了忆秦剧社总社大楼。 “净台者,我和您谈谈可以吗?”燕云姗眼看着景心琳离去后,对胡敬禅说道。 第459章 瞰引终章 瞰想引录:售篇 夫零之所染,非青非白,虹未至而霏已淫。 其瞰从委于未施已识之事,当世人无信,狂之矣。然零属冥谧之界,不为外人知之。周易有云:万物资始,乃统天;云行雨施,品物流形;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佐定六理于常冥,奂奂万载于恒宇,周而复始,无人可遁。 时唐末纷乱,九州鏖兵。渭水北地,为岐、晋、梁、辽诸国所争之域,此间民无所居,路伏饿殍。有异人,名氏无考,圈桔为坛,奉帛为碑,无字无印,占事具验,且不取分文,流民皆为其所服。其人云:推背神课,非帝王莫能授也,吾有词引,仅以苍生万姓之命所注,有慧根且心炽者,可参其忆、镜、愿、谶、迹、运,至六理俱通;臆、梦、幻、遐、冥、宙六域皆识。 咏曰: 破空分二五七摆,臆源取四一七长;暗谷召九三八阙,梦离探一七六行;幽森陌三二零断,幻显折五一五厢;欲念斩六四九厌,遐未破二零七央;深邃寥零三三缺,冥已顽九五一方;今古去矣无出六,白蓝零宙迟之殇。 词引注之有三钥:迹语稿、图洛易、瞰引售。前之二钥均可以心炽而赎之,唯售者,需慧之根相引,以念恒河沙数固为始终,酹台祭之方可析解。 词引析之有三态:伶语、癫行、泯身。伶语者,氓也,无禄,无居,丧其世阶。癫行相悖,固行其念,无所惧耶。泯身终之…… …… 当是时,晋高祖敬瑭与契丹通事,百顺于彼,独于渭水之北念自治之,讹为此…… ……因无从解其词引,怒将其缚于城上,剖其心,以慑万民。然其人…… ……飘然而去。撰录者非史官所见也,传于市井野史,无可考之。至今日,至翌日,至后世,析者自知本殊引向,非佛、非道、非儒、非法,即兆来日…… 《瞰想引录》共三篇,即“稿篇”、“易篇”、“售篇”。景心琳手中的便是最后一篇“售篇”,共十余页,在争夺中后几页部分被撕去,虽然撕掉的部分她及时抢到,但大部分字迹很难辨认。 对于古文,景心琳虽然不算是内行,只是小时候经常和父亲接触唐之忆、彭文昌这样的文坛高端人士,普通的古汉语还是能看懂十之七八。售篇中大部分内容都可以读的明白,只有十二句咏句那一段自己完全看不懂。还有“泯身终之……”以后,和“然其人……”这两句后面被撕掉的部分让她尤为好奇。 逃回自己酒店住处后,景心琳将《瞰想引录》自己手里的这部分内容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到了手机的记事本里,后面因为撕掉无法辨认的,只能用省略号代替。写完后,她把整篇全部发到了“启明星体系”的微信群中,想看看其他人的感受。 几乎只过了一秒钟,盛天悯的消息发了过来: 这是那部古书的内容? 景心琳回答: 是的,这是今天一天的收获。 随后就是两分钟的沉默。 信息再次出现,这回是索尔多: 了不起的预言家! 景心琳不明白索尔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这么快就看懂了对他来说如此难懂的古汉语?刚想写消息,微信群里又有人发言,是燕云姗: 呼!终于把他搞定了,还是维娅厉害,我很快就到酒店。 后面是一个长出口气的表情。 景心琳赶忙问道: 他不要紧吧?你们别用那方法。 燕云姗回答: 你放心,维娅有她的办法。而且你刚走,胡敬译也去了,他没再闹什么乱子。 景心琳这回才放下心。 突然,盛天悯发来一大段话,而且并没在微信群里,只是单独和景心琳的对话: 你发来的内容果真是那部古书里的最后部分内容?如果是的话,我觉得可能咱们的时间不多了。里面有三个部分值得特别注意。首先,那个无名异人留下的十二句话,毫无疑问是一串密码,其中是何意义,用在何处,能解开什么谜题,都还一无所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它就是这部书的核心机密所在;其次,异人的“析之三态”,最后一态“泯身”,后面没有了内容,这段话我感觉对你来说非常重要,而且也许老者阶层会知道这里面的一些秘密;最后,石敬瑭将异人剖心后,那人结果究竟如何,后面看不到了,这个我非常好奇。总之,按照维娅和索尔多所讲,班默最后的谶语,1214年到现在,正好八百年,可能很快就要发生什么大事。将这部书的谜团彻底解开,谶语能不能破解,就看它了。 景心琳回复: 你说“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咱们”指的是谁?我和你吗? 好久盛天悯没有回答,景心琳正在等他回复,门铃响了起来,她起身去开门。 “可算回来了!”燕云姗叉着腰站在门外。 景心琳把她让进房里,燕云姗一下坐在床上,“胡敬禅让他哥哥带走了,维娅也回她住的酒店了,这一天,可真是闹心!” “确实,今天这一天和胡敬禅打交道,烧了我不少脑细胞呢!真佩服他哥哥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景心琳打趣道。 一声微信提示音响起,景心琳拿起来看,是盛天悯发来一段语音。 “你可真是执着,把书里的内容全记下来了?”燕云姗凑过来,以为是微信群里又有了新的动态。 “盛天悯发给我的语音,你想听吗?”景心琳回答。 “哟,男友的甜言蜜语啊,那我还是回避吧,说不定还有什么羞羞的悄悄话呢!”燕云姗坏笑道。 景心琳笑着轻轻给了燕云姗一巴掌,“你就知道八卦,听吧,没什么避人的。”说着,她点开了这段语音。 “我所说的‘咱们’,其中一部分是我随口说出来的,不过仔细想想,班默的谶语,指向今年这个不起眼的年头,一开始就是维娅的谎言,然后我和你确定关系,和望维集团的事一宗宗一件件,环环相扣。所以我说的‘我们’,看样子就是指咱们‘启明星体系’、‘方舟宠儿’,还有‘老者阶层’的所有人。那部古书的内容中,很有可能指向我们当中的某一人,与那位唐末异人有相似的命运,是燕云姗也好,是维娅也好,但我不希望是你。” 语音播放完,景心琳有些尴尬地看了眼燕云姗,燕云姗不太自然地一笑,有些默然。 “呃……你别介意,他只是举个例子而已。”景心琳小声打破了冷场。 “没什么的,他也是就事论事,就事论事。”燕云姗附和着说,但心中多少生出了些许芥蒂,“那我就先回我屋去洗个澡了,你还有观测任务要准备,不打扰了啊。” 景心琳也想赶紧从尴尬的气氛中解脱出来,就顺水推舟,和燕云姗道别,目送她出了房门。 之后她没再和盛天悯通信,开始认真准备夜间的观测工作。但再想专下心来,却怎么也无法做到,心里总是回荡着盛天悯最后的“希望不是你”这五个字。 第460章 天琴座流星雨下的忧虑 二十三点整,高星的电话准时打来,让景心琳带好应用之物,上了酒店门口的车,赶往龙华分社的那栋大楼。 此时,午夜的天空在白天雨水洗礼后格外晴朗,星辰点点,月色通亮,正是观测天象的好时候。高星、景心琳,还有观测站的一名助手来到大楼顶层,所有设备都已齐备,三人各自按照观测准备会的安排,分别进行最后的调试与预观测。 天琴座流星雨按照预定时间是在子夜的零时四十六分出现,持续时间四小时零二分钟,每小时理论流量为二十颗左右。景心琳的任务是用高倍速照相机拍摄整个流星雨全部划过天际的完整过程,这是她的轻车熟路。 高星看了下表,正是零时三十分,还有十几分钟流星雨就会出现。他提醒景心琳准备开始正式观测记录,可突然发现景心琳正在手扶着墙壁,肩膀不停地在抖动着,像是在哭泣似的。 “心琳,你怎么了?”高星关切地问道。 景心琳朝地上吐了口吐沫,转过脸对高星一笑,“没什么的,我差不多都准备好了。” 高星在手电灯光的照耀下,发现景心琳的脸色十分苍白,笑容相当勉强。登时他明白了八九分,赶忙对助手说道:“小王,你赶紧把景研究员送到下面的休息室休息,然后通知司机老杨,接她回酒店。” 景心琳拦住了他,“主任,我没事的,这边就您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还有十分钟了,不能因为我耽误了公事……” “心琳,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再有公事也必须以健康为前提,更何况你父亲也在这儿,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没法和他交代啊!” “主任,真的没事,我只是因为白天被雨淋了一下,晚上又没好好休息,所以有点疲劳感。明天让我睡个懒觉就好了,今天保证能完成任务。” 高星见她气色逐渐恢复红润,这才放下心来,让她喝口茶水,吃块巧克力补充一下热量,同时也起到定心安神的作用。 零时四十六分五十秒,第一颗流星从北方天空,沿着天龙座、武仙座与天狐座一线划过,持续时长为十二秒钟。 “赤经18时50分,赤纬36度,星等阶(亮度指数)6.5,zhr(天顶流星每时出现率)77,观测效果理想。”景心琳一边将观测数据记录好一边报告。 “很好,下一颗预计于三分十五秒后出现,注意im(平均极限星等阶)数据收集。”高星提示道。 “收到!” 就这样,一连又出现了二十三颗流星划过天际,景心琳一丝不苟地逐一完成了观测与记录。直到凌晨二点五十分,这一天的观测任务才算正式结束。 景心琳将高倍速照相机拍摄下来的环形照片收到收纳袋中,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喝了口茶。高星上前扶了扶她的肩膀,告诉她今天的观测很成功,数据收集得也很齐全,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回去好好睡一觉,无论睡到几点,都没关系。 景心琳支撑着笑笑,和助理小王下了楼。 看着她有些摇摇晃晃的背影,高星紧皱双眉,心中升起一丝忧虑。 景心琳回到酒店自己的房间,连澡都没洗,衣服都没脱就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中,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她似乎听到有人轻轻敲打房门。可自己实在无力响应,那声音敲了几下之后就没了动静。她心想,幸亏外面的人没按门铃,否则自己得抓狂。所以她也没有理会,兀自继续呼呼大睡。 这以后再没有人打扰她,这一觉完完全全地睡到了自然醒。待她惺忪地睁开眼睛,窗帘还没拉开,胡乱摸到手机,挣扎着看去,竟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四十分了。这让她吓了一跳,一骨碌身从床上坐起来,脑袋里的睡意已经消失了十之八九。 有谁找过我?她点了点手机,信息倒是一大堆,大部分都是“启明星体系”群里对于她发上去的文言文的讨论。另外就是几条盛天悯、景国宏,还有高星的问候信息,没有什么新意,景心琳礼节性地一一回复,说自己已经醒了,身体无恙,让他们安心。 下床后,她飞快地洗了个澡,看看天气情况,换了身轻便的衬衫长裤。此时已过午餐时间,肚子里隐约传出咕咕声,午饭该怎么解决啊? 她打开房门,来到对面门前,按下门铃,里面有人回答:“来了,稍等。” 很快,燕云姗开门相迎,“哟,终于睡醒啦?” “再不醒,难道我要睡一圈吗?”景心琳回答,“哎,你吃过饭了吗?陪我去外面觅食如何?” “吃过倒是吃过了,但看你可怜兮兮的样子,就陪你出去找吃的吧。进屋等我换件衣服。” 景心琳等燕云姗换了套俏皮的粉衣粉裤,两人肩并肩走出酒店。 这一路,景心琳感觉有点奇怪,“其他人都在午休吗?怎么酒店里咱们住的这层那么安静?” “你是不是因为没有胡敬禅的闹腾,感觉不适应了?” 景心琳想想,也是。来到这里的不到两天时间,一直在和胡敬禅的疯癫打交道,突然多半天没有见到他,是有些不适应。 “也不知道胡敬译把他那傻子弟弟安顿到哪了。”燕云姗继续说道。 两人在酒店附近找了一家小吃店,里面卖一些陕北地区的特色吃食。景心琳看墙面菜单上的洋芋檫檫名字很有趣,便点了一份,之后又点了份肝子碗托,燕云姗则要了碗羊杂汤,主要目的还是陪着景心琳。 “我看你发到群上的文言文,怎么不全呢?被胡敬禅撕下来的你不是都及时收纳好了吗?”两人找了张桌子对面而坐,燕云姗开口问道。 “唉!”景心琳恼恨地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昨天那场雨把我衣服都淋湿了,胡敬禅那么一抓,加上撕下的几页又糟朽了些,大部分都是拼不上的、认不出的,实在没办法。” 燕云姗掏出手机,看着群里景心琳抄下来发出的那段文字,一边看一边无心地嘀咕:“什么之乎者也,什么呜呼哀哉,只要你没事,什么都好说。” 景心琳听她这话颇为刺耳,知道她还在对昨天盛天悯语音里的话耿耿于怀。这时小吃店窗口叫她们来取餐,两人端了各自的吃食回到桌前,闷头吃了起来。 等吃得差不多了,景心琳抹抹嘴巴,像是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维娅的情绪恢复得怎么样了,上午的会开得顺利不顺利。” 燕云珊顺口搭音:“表面上看没什么问题了,上午的会议她精神饱满,不过今天和昨天一样,又出现新的意外。” 景心琳一下子来了兴致,抬头问道:“新的意外?什么新的意外?” “两方谈得差不多了,马上要结束的时候,总社那边突然传来消息,胡敬禅失踪了。”说到此,燕云姗突然表现出不小心失言的状态。 第461章 疑点 胡敬禅失踪? 景心琳对这个消息颇感震惊。 “这是上午的消息?你刚才不是说胡敬译为他安排了地方吗?怎么现在又说他失踪了?” “呃……”燕云珊似乎看起来有点后悔,“我是说我不知道胡敬译把他的傻子弟弟安排到哪去了,谁也找不到。现在的问题是,胡敬译也同时不见了。” “胡家老宅也找过了?” “可不是,总社、龙华分社、凤凰分社的胡家老宅,包括那座阁楼都找遍了,都没有他们的踪迹。” 景心琳心中有些起急,也不知为什么,她对胡敬禅的失踪尤其在意,赶忙起身离开小吃店。 “你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景心琳边走边埋怨道。 “胡敬禅的失踪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们昨天接触了一天还不够啊?他那么疯疯癫癫的,能帮你什么?” 景心琳恨不得骂燕云姗两句,但理智让她忍住了愤怒,“他是关键人物啊!必须要找到他!胡敬译同时失踪,说明他们极有可能会在一起,咱们赶紧回去问问情况。” 燕云姗能看出来景心琳的情绪,这是她故意装作说走嘴透露给她的消息。随后她显出无奈的样子,随着景心琳来到忆秦剧社总社。 此时的总社里已经乱成一锅粥,因为上午会议上,维娅对于胡氏兄弟的失踪十分关注,放言如果不能尽快找到胡氏弟兄,并购谈判将无限期搁置。 “难怪出来时酒店里安安静静的,原来都在忙着找他们啊!”景心琳感叹道。 这时燕云姗发现常倩慌慌张张从门外走来,赶忙拦住她问道:“这边现在什么情况?你父亲他们找到了吗?” 常倩气喘吁吁地回答:“我刚从老宅那边回来,一无所获。”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们怎么突然玩人间蒸发?”燕云姗问道。 “那我哪知道,我听说昨天晚上最后一个见到他们的不就是你吗?”常倩反问。 这话问得燕云姗哑口无言。 “严格来说,维娅也算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吧?可她却要求剧社来负责,”景心琳反驳道,“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 常倩一笑,“搞不好是她捣的鬼,把他们藏起来,故意刁难我们剧社?” “常倩你别乱说!”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传过来,三人转头看去,是副社长厉锦媛。见她一脸严肃,十分不悦地看着常倩。 “厉社长,我只是随口一说……” “你不知道吗?合并到望维集团的是咱们剧社未来发展的重要工作,你这话要是被集团代表听到,我们领导班子之前所做的工作也许都会付之东流。” 常倩脸色一变,“对不起,厉社长,我错了。” “随口一说也要注意场合,以后得谨言慎行,知道吗?” “知道了,抱歉!” 厉锦媛又啰嗦了几句,让剧社的工作人员叫去了别处。常倩怏怏地也准备离开,景心琳叫住了她:“我们俩能在剧场前后看看吗?” “请便,不过抱歉不能奉陪两位了。”说罢,常倩快步消失在剧场大门前。 “我们还要看什么?”燕云姗不解地问。 景心琳没有回答,兀自走到前一天胡敬禅追赶自己的那条楼廊,燕云姗则在后面紧紧跟随。 两人从一楼上到二楼,再从二楼返回一楼,沿着追赶的路线又走了一遍。尤其是在拐角处维娅出现的位置,古书在抢夺中被撕去一角的地方。台阶、老式暖气片、楼栏杆,再有就是公共垃圾桶。 公共垃圾桶?也许会有线索。 景心琳上前将垃圾桶门打开,取出垃圾袋,不管里面透出难闻的味道,毫无顾忌地伸手在里面翻找。 “唔……你这是做什么?”燕云姗捂住鼻子,不解地问道。 “你看看暖气片后面会不会有什么东西?”景心琳对她说道。 “能有什么东西!”燕云姗莫名其妙地探头看向老式暖气片的缝隙,似乎的确有个什么东西夹在里面。她的手还算纤细,伸进去用两只手指一捏,捏出不大的硬纸片。仔细看去,脏兮兮湿漉漉的,但材质比普通纸张要硬,应该是名片,而且只有半张。 “半张名片?”燕云姗不明所以,“上面的字都看不清了啊!暖气片上搭了条湿毛巾,滴下去的水把纸都荫湿了。”她将纸片递给景心琳。 此时景心琳也从垃圾袋里找到了目标,是另一半名片,这上面没有沾到水渍,字迹看得很清楚。 市佛教协……琉……主……玄……电话……电子邮箱…… “是玄昆和尚的名片!”景心琳一下子就看了出来。 “这能代表什么?” “不知道,也许他们兄弟的失踪,和玄昆和尚有关?”景心琳边想边说。 “也不一定吧?怎么能证明这张名片就是来自他们俩手里呢?” “从逻辑角度上讲,总社这边只有他们接触过魏航成,名片只可能来自他们。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把名片撕成两半呢?” “也许和昨晚争夺古书一样,他们俩发生了争执?” 景心琳不屑地哼了一声,“他俩能发生争执?如果一个正常人能和一个傻子发生争执,只能说明当时这个正常人也已经成了傻子,或者……” “或者什么?” 景心琳的话猛然顿在这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又往剧社后台走去,燕云姗紧随其后。 她们跟着来来往往的剧社社员走进了后台,这是景心琳第三次来到总社后台了。轻车熟路地找到胡敬禅用过的那段隔间,曾经那里立着自己的黑白相片,现在台面上空空荡荡。 “那张……那张照片被他拿走了啊。”燕云姗看了看化妆台,说道。 景心琳皱了皱眉,蹲下身子拉出化妆台下面的三层抽屉,一层一层地翻找,最后打开底部的柜子,从里面取出一样东西——那张黑白相片。 “原来藏这儿了啊!”燕云姗感叹道。 景心琳对这个相框仔细抚摸查看了好一阵,并没有觉得照片里的自己如同遗像而厌弃,更像是在摆弄一只奇妙的宝盒一般。 不,不是“更像”,而是这东西就是只盒子! 景心琳用指甲撬住相框边缘的缝隙,稍微用了些力道,清脆一声响,相框被打开。里面掉出来的不仅是那张照片,还有一个本子似的东西。 稿篇 本子封皮是和那部古书第三部分扉页相同的材质,上面写着这两个字,字体和古书第三部分“售篇”完全一样。 “居然是古书的一部分!”燕云姗激动得叫出声来。 景心琳急忙向她“嘘”了一下,让她别这么激动,燕云姗自觉失态,缩了下脖子,看看左右的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人注意她们俩。 景心琳打开这部分古书翻了翻,只一下便翻到了中间一页,里面竟是一张陈旧的彩色照片,只是尺寸比外面那张要小一些。 照片上是几个人的合影,穿着和背景都很有年代感,每人身穿淡黄色准军服,手中都举着一个红色的本子,放在胸前。上面一共有七八个人,景心琳立即从里面认出了其中一个——最中间的魏航成! “我父亲?”景心琳又认真辨认了一下,才看出年轻时的父亲,站在最左边。她登时就是一愣,心中有股强烈的疑惑感猛冲心头——这就是我父亲和他六个同一届的在这里当知情时的合影没错,可为什么自己第一眼认出的却是魏航成?同时,第一眼看到这张照片,为什么自己会觉得上面有七八个人?如果自己在下意识间认为是他们六个下乡时的合影,加上胡敬禅,第一反应应该是七个人,可那一闪而过的第八个人的意识是从何而来? 她揉揉眼睛,尤其仔细地默数着上面的人,从左到右:景国宏、唐之忆、陶向阳、魏航成、胡敬禅、高星、彭文昌,没错,是七个人啊!难道自己无意识地把拍照片的人也算进去了?不,不对,拍照片的人和自己的意识的偏差不是一回事,照片十有八九是胡敬译照的。那会是什么呢? 第462章 引之意 “这张照片是1970年9月照的啊!”燕云姗指着照片右上角用铅笔手写的数字说道。 景心琳看去,果然上面写着“1970.9.6,66届,凤凰”。 “唔,背景是胡家老宅前的牌楼,他们当年是在那里合影的啊!”景心琳说着,用手指划过相片上站在一排的人们。 哎?等等! 景心琳这样从左至右这样的顺序看去,一种违和感涌上心头,她又一个人一个人地重新看了一遍,这才发现违和感出现在哪里。——大部分人手里的红本都是一巴掌大,只有两个人的红色本子要比其他人的大一圈,一个是胡敬禅,一个是魏航成。而且胡敬禅左右手各举着一个红色本子,景心琳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乍一看去,有七八个人的感觉,原来红色本子在照片中相当显眼,带来的色差让自己的潜意识中就按照本子的数量来算人数了。 可自己为何又一下子先认出的魏航成呢?这个问题让她百思不解。 算了,先解答眼前可以想得通的问题吧。 胡敬禅和魏航成手中的三个红本,封皮上都写着《最高指示》的字样,但明显表里不一。景心琳仔细对比辨认了一下,和手中的《瞰想引录》尺寸基本一致,看样子他们手里的三本就是古书的三部分,而且这三本古书的封皮红色和其他人的隐约中有些许差异。 “你发现了什么?”燕云姗见景心琳愣愣地紧盯着照片不放,想是她发现了其中的什么玄机。 “我只是纳闷,胡敬禅和魏航成为什么要在合影时展示古书?” “古书?这上面哪里有古书?” “喏!他们俩举着的三本就是啊,你没看出本子的尺寸和其他人的有区别?而且和这本大小基本一样?”景心琳指了指照片上的所有本子,又举起手上的“稿篇”。 “真别说,你的观察力实在是强,我完全没往那方面想。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们当年就不怕犯事?” 景心琳摇摇头,“这我也猜不透。” 燕云姗灵机一动,“哎!要不咱们去问问你爸爸?他作为当年的参与者,一定知道这里的隐情。” “我爸爸啊……”景心琳心里并不情愿,但这种父亲他们年代的隐情,自己再怎么用逻辑思维去分析,也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好吧,我试试问问他。” 景心琳将相框里面的古书和照片收到随身的包里,表面上的东西则放回柜子原处。恰在此时,高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心琳,你休息好了?怎么又来这里了?” 景心琳回头看去,自己的领1导高星、常倩,另外还有父亲景国宏都站在门口。 “我休息好了啊,睡了多半天,精神足着呢!领1导放心,晚上的观测肯定不会掉链子。”景心琳向高星说道,然后又走到父亲景国宏面前,“爸爸,我有件事想问您。” “是你两个胡伯伯失踪的事吗?”景国宏反问道。 “不是不是,”景心琳凑到父亲耳边低声说道,“有个东西,我刚发现的,需要您看一下。” “哦?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 景心琳拽了拽父亲的衣袖,示意跟自己走。景国宏对高星和常倩打了个招呼,跟着景心琳走出大楼,来到一处僻静角落。景心琳从包里取出那张照片,展示到父亲眼前,但没有直接交给他。 “爸爸,这张照片您还有印象吗?” 景国宏仔细看去,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但景心琳故意缩了一下,景国宏也很识趣,没有再去拿。 “这是……哦,这是我们几个老战友在胡宅门前的合影,四十多年了啊!”景国宏感叹道。 “拍照片的,我猜是胡敬译伯伯吧?” “没错,你真是聪明,就是他当年给我们拍的。” “那个……爸爸,在您看,这张照片有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景心琳试探着问道。 “异样?”景国宏不解其意,再一次仔细往照片上看去。很快,他的脸色逐渐发生了变化,眼神也由松弛变得凝重,口中低低自语:“怎么会这样?不……不会吧?” “爸爸,您发现了什么?” “不对!不会这样的……”景国宏轻轻惊叹道,然后取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龚鑫!给我马上定一张返回北1京的高铁票,最近的那趟,越快越好!” 这让景心琳开始摸不着头脑了,“您到底有什么发现?怎么这么激动?” 景心琳从没见过父亲情绪变化这么快,景国宏挂断手机后紧锁双眉,情绪显得十分不安。 “心琳,也许你没经历过那个年代,你的逻辑分析方法无法得到更多的信息。” “是啊,所以我才要专门来问您嘛。” “你没发现吗?你给我看的这张照片是彩色的。” 景心琳不解地再次看了看照片,“是彩色的,那又怎么样?” “当年彩色照片是有,但属于极其稀有的东西。对于我们这些知青而言,照张照片都是件奢侈的事,怎么可能会照彩色照片呢?” “您想表达什么?” “很明显,上面的颜色是后加上去的。而且,极有可能就是胡敬禅做的。” 景心琳还是不明白,“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想必胡敬禅和魏航成两人举在手里的三个本子你应该发现问题了吧?否则也不会私下来问我上面有什么异样。” 景心琳头脑中飞速旋转,听父亲这么一说,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 “您是说……胡敬禅这么做,是想暗示魏航成的什么信息?玄昆和尚会有什么事?” 此时,景国宏的电话传来了短信的声音,他看了看,点点头,然后对景心琳说道:“你这么聪明的孩子,看样子基本能够明白我想说什么了。而且,很可能有另外一股推力推动着他们的行动。还有,你唐之忆伯伯这次宣称‘临时有事’没来这边,也许他早于我们已经知道了什么,所以他才更改了早已定好的计划。我来之前就应该注意到的。” 说罢,景国宏快步向外走去,而后又对景心琳说道:“心琳,天文台的任务还是要认真完成,你不必顾及我,该办好你的事就去办。”说完,一拐弯便不见了踪影。 景心琳没有追出去,她仔细思考着父亲的话,从后涂上颜色的照片、楼梯旁老式暖气片后发现的名片,再到父亲的话,她把这些元素联系起来,终于得到了所谓的结论——胡敬禅、胡敬译兄弟俩已经离开了神木,赶往北1京去找玄昆和尚了,而且一定是有另外一股推力在起作用! 至于什么目的,她也不知道。也许在这几天内就会传来北1京的消息。 景心琳坚信。 可是,事情不是等待而来的,否则,《瞰想引录》也不会在名字中用个“引”字。它引导着所有人往终极答案而去,不管中间有多崎岖波折,不管那个地方有多远,他们仍会砥砺前行,不惧未知。 第463章 瞰想湖的反射面 未知之域,她只能这样形容它。 绵延无尽的山脉填满视线,高耸入云的山峰赫立眼前,阴霾里充斥着躁动不安的空气,时明时暗,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她。这就是在瞰想会总部中那个声音要带布谷他们来的空间,此处究竟是什么地方? 好眼熟!布谷记得自己见过此地。 再仔细回想回想,她记来起了,是最后一次到瞰想湖忆岛时,翼彩镇后面的那座巍峨高山。那时鲮朗——不,是芒桦——和自己一起来此,找到了父亲和叔叔两座宅院之间的那座玄神殿。 其实那座山当时并没有引起自己太多的注意,可的确有种出现得很突兀的感觉,如今再度出现在眼前,莫不是因为随行又有芒桦不成? “那座山,就是你创造的意识空间?”布谷向芒桦问道。 芒桦摇摇头,“不,空间还是你的空间,只是我的意识实体作为插件放在了你的意识空间之中,也就是那座山。” “瞰想湖?这里究竟是哪座岛?” “哪座岛都不是,这是湖的反射面。”那个声音又一次传来。这回布谷听得真切,声音来自那座山脉深处,很浑厚,向是被什么东西拢住了音,直冲冲传到自己耳中。 “反射面?我的瞰想湖还有这样的地方?”布谷疑惑不解。 “因为我在,”芒桦说道,“我就是你的反射面。” “你是我的反射面?”布谷惊异地笑着,“哈?你开玩笑的吧?你是我的反射面?”布谷的笑容只持续了片刻,很快,她的笑容凝固了,似乎想到了什么,“反射面?那之前的忆岛……翼彩镇后的大山……是你……” “你想说什么?”颜鸯的声音传来,同时出现在她的身边,一并出现的有鶶佐和立在他肩膀上恢复成原样的“糖豆”。 “我想说,那次是他做出的假象蒙骗了我,而且你——”布谷紧盯着颜鸯说道,“成了协助他的帮凶。” 颜鸯不紧不慢,“他骗了你什么?是告诉了你十八通识员的事?还是他说他喜欢你,要和你永远在一起?还为此被鶶佐打伤!这都是他要骗你而编纂的谎言或者假象吗?” 布谷无言以对。 此时“糖豆”突然猛一蹿,跃到了布谷的肩头,亲昵地用身上的绒毛蹭着布谷的脸颊,它仍然喜欢对主人亲昵。 布谷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被“糖豆”亲昵的感觉了,她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顺驯乖巧的“糖豆”和温柔亲切的悯雀哥每天陪伴在自己身边,那样的生活……已经一去无返了。难道,自己只能接受未来和芒桦在一起的日子吗?还有别的选择吗? 或者说,究竟是他在骗自己,还是自己在骗自己呢? “这里不存在谎言!”那个声音说道。 不行,我不能相信,不能随意相信他的话,任何人的话。我现在只能相信自己了。 “你既然来到了这个空间,就来找我或者我们吧,如果找到我或者我们,你会相信……至少相信我或者我们的话。我或者我们就在这座大山里,还有你必然会找到的东西。” 布谷心中正思量着究竟该问他所说“我或者我们”到底是谁,还是问“必然会找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时,颜鸯接过了话,“我们不该一直停留在这儿,这里属于对你来说的是非之地。我们该走了。” 对我来说的是非之地? 布谷左右四顾,这才发现包括自己在内的几人正身处一片沼泽之中,自己的身体正在缓缓下沉,这下她一下子心慌了起来,不由自主地拔腿想摆脱沼泽,但双腿却陷得更深。 “这都是什么?你意识构造出的只是一滩烂泥吗?”布谷用嫌弃的语气问芒桦。 芒桦轻轻一笑,“我的意识空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因你的存在而存在,这片沼泽其实并不是为了困住你,而是催促你向目标前进。” “为我而存在?可是……”布谷有些愠怒,努力往外拔已经陷下去的脚,却纹丝未动,“这就是你的催促?你让我寸步难行啊!” 芒桦毫不着急,面朝布谷优雅地伸出一只手,此时布谷才发现,芒桦的双脚根本没有陷入泥沼之中,而是像踩在硬地上一样,旁边的鶶佐和颜鸯也都如是。 布谷冷笑道:“看来果然像你说的,这些都是为我而存在。”言毕,抬手抓住芒桦的手,在根本没有用力的情况下,自己的双脚一下子便跃出了泥沼,“是不是在这个空间里,我必须牵着你的手,才不会陷进沼泽去?” “你可以试试。” 布谷松开他的手,果然,脚下一下便感觉软塌塌的,很快泥沼就没过了脚踝。 芒桦也没和布谷打招呼,再次拉住布谷的手,将她拉出沼泽。 “这个设置很好。不过我想知道,如果我整个陷入沼泽,那沼泽下面是什么?” “是你的瞰想湖啊,因为我是你的反射面。这下你该明白为什么只有你会感觉到沼泽的存在吧?” 芒桦这么一说,布谷就懂了,自己创造的瞰想湖是对自己有吸引作用的,而对芒桦的空间明显排斥着,这也许就是所谓反射面的涵义吧。 “这么说来,我内心还是对你是排斥的?” 芒桦抬了抬牵着布谷的手,“可这你又如何解释呢?好了,我亲爱的布谷,我们不要纠结于此了,按照他说的,我们去找‘你必然会找到的东西’吧。” 是啊,自己想问的问题太多了,但最终它们都将会被自己解答,所以芒桦说得没错,没必要在此纠结。 于是,四个人和一只短尾鶶一起向他们眼前的这座巍峨耸立的大山径直走去。 沼泽地形一直延伸到了山脚下,开始向上攀登后,地面便从湿漉泥泞变成了干燥的石子路。原本布谷以为这条凹凸不平的石子路按此情形登上这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必定会疲劳不堪。但出乎意料的是,走了相当长的一段路后,自己丝毫没有感觉疲惫,相反觉得身子更为轻盈松弛,好像可以越走越快。 “我们这是去哪?那座玄神殿吗?” “你跟着他走就好。”颜鸯指了指前面走的芒桦。布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一直就被芒桦牵着,丝毫没有松开。 她刚萌生出要挣脱开的想法,芒桦突然说了句:“我们到了。”布谷不自觉地使劲握了下他的手,同时打消了挣开的念头。 第464章 洞祭 众人面前是山坡当中的一处平台,平台占地并不大,尽头是一座三角形的山洞,足有三棵巨枞木高,里面黑漆漆的。 “这里会有我必然会找到的东西?” 芒桦没有回答,拉着布谷就往洞口走去。此时布谷不再妥协,狠狠甩开他的手,芒桦用非常不解的眼神看着她。 “你做什么?”芒桦问。 “你做什么?”布谷反问,“干嘛不回答我的问题?里面到底有什么?” “进去看看你就知道了。”芒桦不再强行牵住布谷的手,而是兀自往山洞里面走去,而颜鸯也沉默着跟随芒桦一起走了进去。 “主人,我们怎么办?”身后的鶶佐问道,“糖豆”咕咕地叫着,仿佛在催促着布谷尽快做出决定。 “走,跟着他。”布谷说道,此时她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山洞中虽然漆黑,但并非伸手不见指,前面不停步的芒桦,布谷影影绰绰还能看到他的身形。只见他向洞中走了一阵,拐了个弯就不见了踪影。布谷赶紧快步赶上,就在刚到转角处时,芒桦的手抓住了她。 “我就知道你会紧随而至的!” 布谷愠怒道:“我既然都到这里了,还有别的选择吗?” “相信我,你的选择不会让你后悔的……”芒桦冷不丁亲了布谷的脸颊一下,让布谷猝不及防。她刚想发作,芒桦紧接着又说,“颜鸯,玄族人离我们已经不远了吧?” 玄族人?这个洞里能遇到玄族人吗?布谷暗自思量。 “这我不便相告,但我想你心里必然早就有数了吧?”颜鸯回答。 芒桦轻轻一笑,“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行,也算是给了我答案了,走吧,前面不远了。” 山洞似乎越走越宽阔,芒桦领路又走了不多时,前面出现一道乌突突的石壁,像是走到了山洞的尽头。 芒桦来至石壁前,用手抚摸了一下,嘴里极其微弱的声音念叨着什么,石壁逐渐泛出光泽。 “在这道石壁后面,就能见到玄族人吗?” “你来试试看。”芒桦向布谷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布谷走上前,照着芒桦的动作,也轻轻抚了一下石壁,等了等,似乎没什么变化。正当她疑惑地看向芒桦时,突然感觉山洞中的光线一闪,像是道闪电,可似乎又不像。生生吓了她一跳。紧接着又是一闪,她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好几步。 “发生了什么?”布谷惊异地问道。 “这下没错了,它已经有反应了。”芒桦很满意地点点头。 “什么有反应了?你在说什么?” “走吧,我们出去。”芒桦没有理会布谷的问话,向山洞外面走去。此时那道石壁上光线一闪一闪的,让布谷心惊胆战,不得已只好跟在芒桦身后走出山洞。 等出了山洞,芒桦抬头望了望高高的山峰,自言自语道:“最后我该怎么办呢?没办法了,走一步算一步吧。”他见布谷也走了出来,便对她说:“我亲爱的布谷,之后的行程中你不必再问我任何问题,只需要随着我的话去做就是。放心,最后你一定能得到他对你说的‘你必然会找到的东西’。” “那如果我不按照你说的做,我就会得不到‘必然会找到的东西’是吗?那岂不是自相矛盾?” 颜鸯在一旁说道:“我劝你还是按他的意思办,‘必然会找到的东西’同时也意味着你必然会去这么做。” 鶶佐也插言道:“主人,我也觉得你该按他所说。我会拼命保你周全,不会让你着他的道。” “糖豆”同时也咕咕地叫个不停,像是在给主人安慰和鼓励。 布谷并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女孩子,在经过幼年时期“冥想零帆”的砺炼和九年前落闪潭的突变后,她的性格被磨砺得无比坚毅刚强。此时她抖了抖自己的长发,显出无所畏惧的样子,“走就走,谁怕谁?” 四人继续沿山道向上攀登。 接下来仍然是几处山洞,虽然形状大小洞中深浅各不相同,有的里面还是水流洞窟,但最深处都是和第一处一样的一堵巨大石壁,芒桦和布谷依次抚摸后,就会一闪一闪发出奇异光泽。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在进行某个祭祀仪式。”布谷在从第五座洞窟走出来后,对芒桦说道。 芒桦不置可否,继续向前走着。此时四人已经到了离最高1峰不远的山腰上了,芒桦抬头看了看,自言自语道:“离那里不远了。” “会长,我需要提醒你一下,”颜鸯对芒桦说道,“按照这样的方法,如果还是无法唤醒它,恐怕这个反射面空间就会立时湮灭,你会怎么样,我想我不必再说了吧。” “哼,你会对《零琴档曲全录》里所提到的祭乐典法持怀疑态度吗?这可不像是死心塌地给玄族人办事的你啊!”芒桦冷哼了一声回应道。 “可是……这可从来没有非玄族之人按照祭乐典法完成过啊,我不知道你的自信是从何而来。” 说着,四人到了第六座山洞前,这是一座形状像是三个圆组成的洞口,众人进入后,走了很久很久才到了洞的最深处。石壁在经过芒桦和布谷的抚1摸后,和之前一样,奇异的光泽便开始不停闪动。只是这次山洞开始出现晃动,碎石时不时从洞顶滑落,像是要塌方一样。 “主人,这里不安全,咱们赶快离开此地!”鶶佐提醒道。 布谷点点头,准备转身离开,但芒桦始终站在原地没有动,好像他的祭祀快要成功了,他微笑着双手不停抚摸闪光的石壁,嘴里不知在叨念着什么。 “喂!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布谷一把拉住芒桦的胳膊,使劲往外拽。芒桦有些不情愿地随她往洞外而去,此时洞顶塌落的石块越来越多,四人同时加快了脚步。 当然,落石是不能伤到这四个人的,虽然有些险象环生,但逃出山洞是必然的结果。 “还有最后一个,成败就看它了!”芒桦长长喘了粗气,幽幽地说。 “成败?是你的成败还是我的成败?”布谷忍不住问了出来。 “别忘了,我们是一体的,我是你的反射面。” “你的意思是,我的成功,就是你的失败?” 芒桦被她的玩笑逗乐了,“呵呵,布谷,我们走吧。” 第465章 重启尘封往事 第七座山洞并不在这座大山的最顶端,而是翻过山顶后两道山脊中间的裂缝处,那里阴郁而荒僻,不像其他六座山洞,洞旁边树木植物丛生,生机勃勃的。 四人走到山洞的入口,布谷怎么看怎么都无法辨认出入口的形状,说是圆形,却有棱有角,说是几边形,又看不出它的棱角边数。 “这里就是最后一处了?”布谷问道。 芒桦没有回答,看着山洞他的脸色逐渐发生了变化,原本是即将大功告成的兴奋变成了无法理解眼前之事的诧异。 “不……不对啊!怎么是这样?”他一步步走近洞口,停在了山洞前。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布谷疑惑地问。 “它竟然还是封闭的?”芒桦不甘地四下张望,像是对自己看到的表示极大的怀疑,“《零琴档曲全录》不该有错的,不该的!”说着,他扭头看向颜鸯,“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祭乐典法怎么会成了这样?” 颜鸯不紧不慢地对芒桦说:“会长,我提醒过你的。不过你还算幸运,只不过是洞窟被封闭,没有让你开启祭乐典法,那时恐怕你也许连问这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芒桦闭上眼摇摇头,“你说的不对,《零琴档曲全录》不会有错,不管我是不是玄族人,祭乐典法肯定会生效。也许有人篡改了《零琴档曲全录》,或者有人蓄意将第七座洞窟封闭,不让我开启祭乐典法。” 封闭?布谷看了看山洞洞口,似乎并没有被什么东西封闭。她继续向前走,芒桦一下拉住了她。 “你干什么去?” 布谷一皱眉,“进洞啊,这哪里被封闭了?” 芒桦一使劲,竟把布谷拉进自己的怀里。“别,你别再往里走了!” “为什么?” “因为……因为洞口并不通往我们需要到达的地方,而是别处。” “别处?是哪里?”布谷追问。 “是……是……”芒桦吞吞吐吐的,让布谷顿生疑窦,“总之,你随着我就对了,我让走就走,我让停就停。” 布谷听他这么说,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不满,一下挣脱了芒桦的怀抱,狠狠瞪着他,厉声道:“芒桦!我已经忍你好久了,这一路我都把想问的话压在心底。到了这里,你还让我稀里糊涂地随着你,让我走就走,让我停就停,我是你的玩具不成?说什么你是我的反射面,我们俩是一体的?胡扯!你要做什么,我完全不明白。山脚下的那个声音是玄族人吧?‘必然会找到的东西’?这就是你摆弄我的理由吗?告诉我!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你在这座山上做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究竟想要干什么?”说着,布谷不知从哪拽出一柄短刃匕,指着芒桦的咽喉,“我不管什么玄族人不玄族人,你必须给我个回答!” 说话间,“糖豆”吓得扑楞楞地离开了布谷的肩膀,跳落到了鶶佐的手臂上。 “主人……你这是……”鶶佐想上前劝解。 “你闭嘴!给我滚一边去!”布谷歇斯底里地冲鶶佐喝道。 鶶佐先是一惊,他还从没见过小主人对自己如此激动。本想辩解几句,但见布谷脸上狰狞的表情,最终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沉默着闪到了一边。 芒桦也颇感意外,虽然先前在自己脱去鲮朗的伪装显出真身时,她也很冲动,但像如此猛烈地发作,还是头一次见。 “我……我该说吗?”芒桦反问道。 “你问谁呢?”布谷说。 芒桦瞥了眼颜鸯。 “该说不该说是你的事,至于该怎么说,就看你如何理解《零琴档曲全录》里的你看到内容了。”颜鸯回答。 芒桦沉默了一下,考虑着是否该把事情的原委说给布谷听,最终他下定了决心,“好吧,我把我所有知道的,包括和《零琴档曲全录》有关的事,全都告诉你。” “你先给我解释一下,什么是《零琴档曲全录》?” 芒桦叹了口气,“这是本玄族人编纂的书,收录了所有零琴乐谱中的成谱曲,更重要的是,它还记录了每一首谱曲所对应操控的玄界生物。” “玄界生物?就像风麟子那样的?” “我没有看过完整的《零琴档曲全录》,所以里面是否记录有风麟子这种生物,我不确定。但按照在无名小岛上你召唤来风麟子击退鹤沣他们来看,它应该也在《零琴档曲全录》中有记录,而且你用的召唤语,一定是出自《零琴档曲全录》,对不对?” 布谷摇摇头,“召唤语是颜鸯教给我的,我不清楚它出自哪里。你还是继续回答我的问题吧。” “这件事还要从当年我在兹絮山谷下找到欲念遐构想源石时说起……” “等等!我当年是在峡谷底亲眼看到你取走的欲念遐构想源石,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你是怎么知道那里有源石的?” 芒桦一笑,“和你一样啊,都是从玄族人那里得到的线索,你是他们的代言人,而我可是瞰想会会长啊,零支部的玄族人都指着我让零琴系掌控瞰想会呢。” “那就是他们想要欲念遐源石喽?然后让你去给他们办事?” “不,你说错了,我更需要这块源石,因为要支撑起我的意识空间,和你的瞰想湖一样。而且我绝对没有骗你,更没有敷衍你,这个空间就是你瞰想湖的反射面。至于这里……”芒桦指了指面前的第七座洞窟,“现在它所通向的地方,也就是我说的‘别处’,就是你的瞰想湖。” “可是,你说洞窟是封闭的,是怎么回事?” “我所谓的‘封闭’,是基于我们两个互为一体的意识空间,我们是反射面的关系嘛。而我们从第一处山洞一直到第六处,可以按你的理解,是一种祭祀仪式,在《零琴档曲全录》中称为‘祭乐典法’。这个仪式的目的,就是为了唤醒这座山内的那个玄界生物,我要让它打通玄族地界的通道,而且我要你和我一起去,所以才让你和我一起加入祭乐典法中。” “为什么非要让我一起去?只是因为你喜欢我吗?” “因为我知道你要摆脱玄族代言人这个身份,必须要从你身上剥离今古宙源石。十八通识员的碎片虽然已经替换了今古宙源石,但那只是权宜之计,以后你的血散症一定还会复发,我很清楚那种病对你有多折磨,所以我要带你去找那些玄族人,彻底让你摆脱代言人的痛苦。从根本上说,确实是因为我喜欢你。布谷,我爱你。” 布谷听到他又说出这三个字,心中顿生愤恨,那是种想排斥那三个字却排斥不了的愤恨,让她既可恶又无奈。 “我最后一次希望你把当年落闪潭的事给我个解释,否则你这三个字只会让我愈发恨你!” 芒桦没有像以前那样故意躲开布谷如利刃般的眼光,用足可以让人信赖的表情面对着她,只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了口:“既然源石的事都和你说了,我也不在乎把当年落闪潭边发生的让你彻底清楚。你是不是一直认为是我亲手杀的悯雀?” “废话!我的眼睛虽然只有一只,但这只眼睛不可能骗我。” “还记得当时悯雀在干什么吗?” “悯雀哥……他……他抱着懋然的尸体,他……他一动不动。然后就被你刺穿身体而死!” “难道你从不关心我为什么要杀死他吗?” “理由?我不管什么理由,悯雀哥被你所杀,足以让我恨你一辈子。” 芒桦深吸了口气,再次看向面前这座封闭着的洞窟,语气平缓下来,“他不光到过你的瞰想湖,也到过我这里。” 第466章 玄神现身 布谷听他这么说,陡然一惊,这事自己从不知道,悯雀哥什么时候来过他这个意识空间? “你幼年就开始‘冥想零帆’砺炼,其中所承受的痛苦悯雀他自然都非常清楚。虽然我不了解其中的来龙去脉,但可以肯定,他对你‘冥想零帆’砺炼中所经历的幻象不可能一无所知,他想那应该就是他的宿命,也是你摆脱痛苦人生的必然经历。在他看出我对你的感情之后,就打定了主意。我带他来到这里时,我年纪还小,而且只有几块源石碎片支撑,意识空间就只有这一座洞窟这么大。他将心愿保存在了洞窟里面的玄界生物那里,那只玄界生物如今已长成整座大山那么大了,只能动用‘祭乐典法’来唤醒……” “所以你是想同时也让我看到悯雀哥所留下能摆脱你罪责的遗愿,好让我能宽恕你,是吗?可你又和魄想会的人串通一气,这又如何解释?” “鹤沣他们吗?我只把他们当成了助力的工具而已,利用他们想和我合作的机会,耍耍他们罢了。” 布谷鼻子一哼,“你可真能打如意算盘,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心机够深的啊!” “布谷,我并不认为这算是不择手段,我还是有原则的,只是……” “只是你的原则让我恶心!” 布谷从始至终手上指着芒桦的短刃匕都没有放下,随时有可能向前一递,刺向芒桦的致命之处。 “布谷,我不管你怎样想我,怎样恨我,我都会爱你。是的,我爱你,与你何干?” 布谷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但她此时既没有杀他的勇气,又不甘心把短刃匕收回来。 “我暂且相信你,悯雀哥留下的遗愿,拿给我看!” 芒桦有些无奈地一摊手,“我拿不出给你。喏,洞窟被封闭了,咱们都进不去。” 布谷转脸看向颜鸯,“你应该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吧?” 颜鸯也模仿着芒桦,向布谷一摊手,“我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难道这不是玄族人做的手脚?除了他们,还有谁能做到?” 颜鸯从容地解释道:“你也说了,这是他们做的手脚,既然是手脚,又怎么可能会告诉我呢?” “那……你至少可以告诉我芒桦说的是不是实话吧?” 颜鸯哈哈大笑,“布谷啊,真拿你没办法。好吧,我告诉你,他说的都是实话,一句都没有骗你。” “可是……”布谷还想追问,但突然想到了有人在这里说过的“这里不存在谎言”这句话,于是她没有再找芒桦和颜鸯,而是抬起头向山顶高声呼喝:“喂!你!你不是告诉我,你或者你们就在这座大山里,还有‘我必然会找到的东西’,可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你得告诉我该怎么办!” “无路可走?前面不就是路吗?”那个声音终于又出现了。 “前面?可前面的洞窟是封闭的啊!” “但它并不是死路,不是吗?” 布谷眨眨眼睛,仔细琢磨这句话,似乎想通了什么,迈步向第七座封闭洞窟的洞口走去。 此时的芒桦脸色骤变,急忙上前拉住布谷,“你要做什么?” “你听到了?他的意思很清楚,让我继续向前走。” 芒桦厉声道:“不行,你不能往前走了!” 布谷也瞪起了眼睛,把芒桦的手狠命一甩,“你放开!你不是一直都很听玄族人的话吗?怎么现在不行了?临上山之前,你可是也希望我能找到‘我必然会找到的东西’,如今反悔了?你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我……我……” 布谷冷哼了一声,“果然,你还是有秘密直到现在都瞒着我。你给我滚开!”说着,她不管芒桦怎样阻拦,一门心思地往洞口处走去。 芒桦眼见没法再阻拦布谷,只好一脸怅然地呆立在原地,沉默,并且带着一丝挽回的希冀。 然而布谷终究还是带着她的“糖豆”消失在封闭洞窟的无形墙壁之中,芒桦心有不甘地大叫了一声——“啊!”颜鸯、鶶佐都能听得出来,他是在发泄。 “玄神使者,我可以跟随主人也走过去吗?”鶶佐向颜鸯问道。 “当然,你的使命就是保护她,她能去的地方,你一定可以去。” 鶶佐对颜鸯的回答有一丝不快,但这种情绪只是一掠而过,他紧跟着也跑进了封闭洞窟的无形墙壁中。 颜鸯不声不响地走到芒桦身边,芒桦始终在发着呆,竟然对颜鸯的靠近没有丝毫反应。 “会长,这可不行啊,”颜鸯伸手拍拍芒桦的头,“我也许不像你老师刑流那样对你严格要求,但你这样的状态,玄神可不会宽容的哦!” “切!”芒桦很不以为然地狠命晃头摆脱了颜鸯,“我讨厌他们的宽容!”说完,他使劲推了把颜鸯高大的身躯,然后一溜烟也跑进了封闭山洞的墙壁中。 他刚进去,颜鸯转过身,向另一个方向深深鞠了一躬,“阑大人,很抱歉,他们两个还是不能统一意见。” 不知什么时候,颜鸯的旁边出现了一个个子矮小的怪人,一双眼睛极大,头发卷曲着,脸庞娟秀玲珑,从超地世界的判断标准来看,是个典型的女性。她最明显的特征是两只胳膊和两条腿的膝关节都横生出像是翅膀的东西,扇动着能让她悬浮在空中。她虽然只有颜鸯个头的三分之一高,但悬浮着的高度已和颜鸯等齐。 “芒桦的事我们管不了,那是零支部的职权范围。不过他的那句‘我讨厌他们的宽容’……呵呵,我不知道阐要是听到他这句话,会是什么反应。”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又一个声音从她背后传来。此人比阑略微高一些,样貌特征如出一辙,同样也用膝关节上的小翅膀扇动着悬在空中,唯一和阑不同的是,他的眼睛没有阑那么大,手中举着一本略微有些破旧的书,封皮上写着几个字——《零琴档曲全录》。 “哦?哦,也对,芒桦的一言一行都瞒不过阐的,那他可要吃苦头了。”阑回头看了看他,莞尔一笑。 “那个……阑、谛两位大人,布谷和芒桦那边……还需要我继续陪他们走下去吗?”颜鸯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去吧,零琴乐谱和几维石碑上的撰录基本都可以落实了,可能最后的一部分还有些困难,还需要你帮他们一下。”阑对颜鸯说道,“唉,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选择是最难的。” “对了,还有……要注意零支部可能有人对《零琴档曲全录》动过手脚,你多留意一下。”谛向颜鸯补充道。 “是,我知道了。”颜鸯毕恭毕敬地向两人又鞠了个躬,然后也走进了无形墙壁中。 “嗯?你不认为是阐做的?”阑看着谛手中的《零琴档曲全录》问道。 “你应该清楚阐的办事风格,他要是做得这么粗手粗脚,怎么可能会被支部联盟委派为瞰想会五大参事之一?也许就连魄想会他们的三老院成员都不会如此马虎吧?” “你的意思是,零支部的某人故意留下破绽让咱们发现?” 谛逐渐皱起了眉头,“其实阴谋早已萌生,玄族人的地界,看来也不是什么净土了。” 第467章 愿岛 实话说,布谷并不喜欢穿梭在意识空间通道中的那种感觉,每次就好像自己失去了主动操控身体的能力,所做的动作完全是随着通道的流向不由自主地前行,这次也不例外。 如果这里不是芒桦的第七座洞窟,那它会通往哪里呢?布谷心中惴惴不安。 光耀刺眼的通道很快到了尽头,待等眼睛重新可以看清状况时,身体已然可以重新自由支配。 这里是哪? 布谷只是稍微辨认了一下,便立即感觉莫名地诧异。这里……这里不就是来时那座大山的山脚下吗?怎么再次回到那了?她回想了回想,记起自己那时脚下是一片沼泽,低头看去,确实仍然是一片沼泽,但自己的双脚就站在它上面,一点都没有往下陷的感觉。 难道又回到了芒桦意识空间的入口?这是一条死循环的通道吗? 正在她纳闷之时,她肩膀上的“糖豆”咕咕地叫起来,好像是在冲自己身后叫着。布谷以为身后会有什么威胁,赶忙提高了警惕,猛地一转身,摆出了拼命的架势。 身后并没有人,但摆在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大吃一惊。 那是一望无际的广阔水面,不是海,也不是江河,而是一座湖——瞰想湖,没错,是自己的瞰想湖!自己所站的位置是连接着湖面的一片沼泽地,位于一座巨大岛屿的边缘。再回头看,如同芒桦空间中一模一样的大山就伫立在岛上。此时的大山地处岛屿中央,更显得雄奇巍峨。 此时,鶶佐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的身边,在观察过周围的状况后,向布谷问道:“主人,这是你的瞰想湖山三岛之一吧?怎么还会有刚才那座大山?” 布谷重新将注意力汇聚到湖泊上,“没错,这里就是我的瞰想湖。他说的对,他是我的反射面,所以才能通过通道来到我的空间,并且所以他说第七座洞窟是封闭的。” “那这里是……” “第三座岛——愿岛。” 鶶佐一皱眉,心中仍是不解,瞰想湖三岛中的最后一座岛——愿岛就是这个样子? 他见布谷径自往大山方向走去,路径竟和先前芒桦带领的路线一模一样。无奈之下,他只好跟在布谷身后,寸步不离。 没多久,第一座山洞出现了。和芒桦那里不同的是,山洞中十分通亮,两人走了一段路后,相同的石壁出现。此时没有了芒桦的祭祀行动,布谷单独上前轻轻抚了下石壁的表面,石壁并没有闪光的迹象,而是原本通亮的表面逐渐黯淡,显露出山洞最深处的一个空间。 布谷当即捂住了嘴巴,惊恐得说不出话来。鶶佐上前定睛看去,也吓得脸色骤变。 只见山洞最深处堆积着数十具尸体,男女皆有,他们个子都不高,眼睛有的很大,有的小一些,而且每个身上的不同位置都生长着翅膀一样的东西,肘部、膝部、肋部、肩部……死去的样子几乎都一样,都是眯着眼睛,脸色惨白,表情安详,而且临终时的姿势都是盘膝而坐,但看不出是因何而死。 “天!这些都是什么人?”鶶佐皱着眉轻声惊呼。 布谷摇摇头,“不知道,但这些人堆积起来的形状,怎么感觉好眼熟?” 鶶佐向前向后认真看了看,看不出个所以然,“主人,你想到了什么吗?” “玄神殿……最深处的那座看不清详情的雕像,很像……太像了!”布谷记起了曾经去过的父亲与叔叔两家之间那座玄神殿里所看到的一切,“难道这些人是……是玄族人?” “玄族人?他们?”鶶佐难以置信,“他们怎么会都死在这里?” 布谷当然不明所以,她仗着胆子上前小心翼翼地抚摸了其中一人的脸颊,柔软得几乎无骨,但冰冷透心。 “我们走吧。”布谷站起身,招呼鶶佐离开第一座洞窟。 “莫不成我们又要按照芒桦的顺序再走一遍这七座洞窟?”鶶佐边走边向布谷问道。 “再走一遍?也许还会比那更复杂吧。”布谷回头瞟了一眼玄族人的尸体堆,幽幽地说道。 两人继续沿着芒桦空间大山中相同的道路走着,第二座洞窟不久也出现在他们面前,走进去,按照相同的方法又发现了玄族人的尸体堆。布谷正想着这次和第一次有何不同时,突然在尸体堆最外面靠着的一具年轻男子的尸体动了一下,眼皮缓缓抬起。 “有人没有死!”鶶佐发现了异状,提醒布谷道。 那人脖颈和脚踝两侧长有翅膀,嘴巴颤抖,似乎是想说话,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同时伸出右臂努力地朝布谷抬起。 布谷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激劲,飞快从身后掏出一把短粒枪,照准那人的头部“砰”地就是一枪,登时那人额头被打穿,脑袋一歪,再也不动了。 她这一举动让鶶佐惊骇不已,“主人,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杀死他?” 布谷长出了口气,表情凝固成一块寒冰,嘴唇打颤着说道:“我……我也不……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一动,我不自觉地就……就想……想杀死他!” 鶶佐虽然不理解主人的举动,但为了让她摆脱不安的情绪,就凑上前轻轻接过她手中的短粒枪,紧握住她的双手,用自己的温暖来安慰主人。但他心中纳闷,自己不记得主人随身带着把短粒枪,这东西从何而来呢? “我们走吧。”布谷再次说出这四个字。鶶佐松开手,将短粒枪还给主人,走出洞口继续向前行进。 第三座和第四座山洞两人走过,里面的情形和第二座大同小异,尸体堆中都有还有活气的玄族人,但一个比一个更有活力。第三座洞窟中的生还的玄族人挣扎着落在地上,第四座洞窟的玄族人还勉强爬了几下,但最后的结果都是被布谷毫不犹豫地一枪射杀。 “主人,按照这个规律,我们越往前走,生还的玄族人越有活力,难道最后他会向咱们反击吗?”鶶佐随着布谷从第四座洞窟走出来时问道。 “也许吧。” “那么……我们能不能不杀他,让他……” “不,不行,必须杀了他!”布谷非常干脆地否定了他没说完的提议。 鶶佐见主人回答如此果决,不敢再问其中因由,只得沉默着继续跟随。 在第五座洞窟里,幸存的玄族人果然如鶶佐所料,开始向布谷反击。可不知是伤势过重,还是体力耗尽,他的反击毫无威胁,结果仍然是被一击毙命。 第468章 灵届山之愿 护在布谷身前的鶶佐长吁了口气,在他看来,如果以玄族人的仆从颜鸯作为参照,超地世界的顶尖高手鹤沣在颜鸯面前都被戏耍得如同孩童,玄族人的实力简直是深不可测。可为何布谷很轻易地就可以解决掉他们呢?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祂们真的是玄族人吗?”鶶佐忍不住将疑惑说了出来。 “走到最后我们就清楚了。”布谷回答。 走到最后……谁知道能不能走到最后呢!鶶佐心中惴惴不安。 第六座洞窟很快就到了,当从尸体堆中站起来的那个玄族人再次发起攻击时,鶶佐义无反顾地挡在布谷身前。这次布谷的短粒枪枪响后,竟然没有打中那个玄族人,被他甩头一闪躲了过去。 容不得布谷和鶶佐吃惊,那个玄族人抬手伸出一根手指向布谷戳去,鶶佐横过胳膊,以闪电般的速度将他的手腕抓住。可手刚一触碰到那只手腕,鶶佐顿时感觉自己好像握住了块来自凛寒沙漠的极冻冰岩,几乎瞬间手就失去了知觉。于是那根手指没有被他阻止,继续戳向布谷。 “主人小心!”鶶佐惊呼了一声,与此同时,他将御空断技艺施展出来,想竭尽全力让布谷闪开这一击。 然而他的努力对于布谷没有丝毫帮助,布谷的躲闪速度并未因为他的技艺而加快。那根手指直直戳在了布谷的右眼之上,吓得鶶佐脸色骤变,一句话也说不出。 布谷只是“嗯”了一声,好像她的感受很轻微,完全不像被攻击了似的。更让鶶佐奇怪的是,玄族幸存者的手指几乎只是接触到了布谷的右眼眼皮,就僵滞住了。 布谷从容不迫地掏出短粒枪,枪口顶在祂的额头,“砰”地一声,死尸倒地。 惊魂未定的鶶佐长出了口气,转身看着面无表情的布谷,“主人,你没事吧?” 布谷使劲眨眨右眼,“还好,我们走吧,还剩最后一处了。” “最后一处……结束了,会怎么样?”鶶佐问完这句话感觉有些后悔,这问题本不该由他问出口的。 果然,布谷没有回答他,而且用犀利的眼神警告了他一下,鶶佐赶忙闭上了嘴,老老实实地跟在她后面往最后一座洞窟走去。 最后一座洞窟和芒桦那座大山当中最后一座洞窟完全不同,它并不在两山之间的幽谷中,而是在山顶的最高峰处。 两人直登到山巅,终于来到那座洞窟的入口前。洞口呈现浑圆形状,漆黑一片,而且没有任何被封闭的迹象,像是完全可以往里走。 布谷只走到洞口前,没有进入里面,而是冷不丁问道:“鶶佐,还记得你为什么要死心塌地地成为我的仆从和护卫吗?” 鶶佐随即停住脚步,回答道:“主人,是颜鸯使者在我年幼时就交代我这样做了,棠佐这个名字还是他给我起的。” “你开玩笑的吧,你幼年时我可还没出生呢。”布谷冷笑道。 鶶佐知道,布谷这是明知故问,虽然不明白主人问自己这些话有什么目的,但自己认真回答就是了。 “虽然主人你那时还没有出生,但我的使命就已经注定。我还记得这只短尾鶶,在浊雨森林深处发现它时,它就好像如此可爱的你一般。当年在浊雨森林第一次与你的悯雀哥相遇,我就感觉他就像是前世的我,注定一生会守护在你身边。而在镜岛时当颜鸯使者和你一起出现在我面前后,我知道守护你的使命之门便开启了。” 布谷听完鶶佐的回答,情不自禁地呵呵轻笑起来,“呵呵呵呵——使命之门?你的言下之意就是,你有你的使命之门,我也有我的使命之门喽!这简直是胡说八道!要是有这种东西,我现在又在做什么?履行我的使命吗?胡扯!” 她的情绪变化得十分突兀,让鶶佐有些措手不及。 “布谷,没错,你并没有履行什么混蛋使命,”猛地,芒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里是你的愿岛,这里全部都是你的愿望啊!” 布谷和鶶佐回身看去,芒桦出现在眼前。 布谷疑惑地问道:“我知道这里是愿岛,但我不明白为何你意识空间中的这座大山仍然会伫立在我的愿岛上?” 芒桦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记住,我的这座山叫灵届山。我只能回答你四个字:明知故问。” 他的回答让布谷一时间怒火中烧,刚要发作,突然一念而过,她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你别自作多情了!我才不会有那样的愿望!”布谷的反驳毫无底气。 芒桦微微一笑,“愿岛上的东西并不是你想让它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就和你的忆岛和镜岛一样,记忆和当下的事你是骗不了自己的,你的愿望也一样。布谷,不要和自己过不去了,你就是希望和我在一起。” “你得了吧,这不是我的本意!”布谷嘴上依然很硬,“那你向我解释山洞里的玄族人尸体是怎么回事?你尾随我来到这儿想必都看到了前六座山洞里的东西吧?” “很显然,这些都是你的愿望,你是想把所有玄族人斩尽杀绝,对不对?那样你就不再被他们左右命运了。” 布谷哑口无言。是的,他说得一点没错,在悯雀哥被害后,自己的思想受“冥想零帆”砺炼影响,逐渐坚强冷静,甚至冷酷,而且在潜意识中,竟然一点点萌生出要消灭所有玄族人的愿望。 她咬了咬嘴唇,芒桦看得明白,布谷是在挣扎着是否承认自己所说的真相。 正当她马上要把真情吐露出来时,从山洞中传出一个空灵的声音:“我帮你回答吧,玄族代之以言者布谷,你正在纠结着瞰想会会长芒桦的判断,毫无疑问,他是对的。” 随着声音悠扬着结束,漆黑的洞口由暗至明显出一个身影,脖颈和脚踝两侧长有翅膀,个子矮小,飞悬在半空。他的出现让布谷和鶶佐都吃惊非小,这不就是自己在六座洞窟深处连续杀死六次的那个人吗?毫无疑问,祂就是个玄族人。 “没错,我就是玄族人,是你在先前六座洞窟中杀死六次的人。自我介绍,我的名字叫阐,玄族零支部的成员……” 他刚说到这儿,布谷非常果决地冷不丁抬起手,不知什么时候她手中已握住了一柄短粒枪,瞄准他的脑袋“砰”地就是一枪。那个玄族人话还没等说完,脑袋就是一仰,显然是打中了。布谷这一下惊得芒桦和鶶佐都张大了嘴巴,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第469章 杀意 原本布谷以为这回还会像之前那六次一样,他再次被自己杀死,但出乎意料的是,阐慢慢将脑袋伸回到原本位置,速粒弹固定在他的脑门上,纹丝不动。 布谷迅速又是开了两枪,一发不差全都打在阐的身上,可阐居然毫发无伤,所有速粒弹全部固定在他的身体上。 鶶佐见事态不妙,赶忙上前拦住布谷,“主人,这对玄族人毫无作用。” 布谷任性地撇开鶶佐,一个劲地朝阐射击,直到枪膛中的速粒弹全部打光,她才气喘吁吁地停止了扣动扳机。但再看阐,仍然是一动不动地悬在半空,所有速粒弹都固定在他的身上。 “玄族代之以言者布谷,你的杀意倾泻干净了?” 布谷哼了一声,“杀意?杀意可不是发泄就能消失的。” 阐低下头,看了看在自己身上固定着的速粒弹,伸手用两根手指捏下一颗,举在眼前边端详边说道:“这东西这么小啊,它代表了你的杀意?玄族代之以言者布谷,我身上一共有七颗这个东西,是不是就意味着你有七次你想取我性命的杀意?” 布谷冷笑道:“七次?怎么,你把先前的那五枪你忘了?” 阐抬眼看向布谷,把捏着一颗速粒弹的手平平伸直。鶶佐突觉不妙,飞快挡在布谷身前,那颗速粒弹径直打进了他的肩窝,鶶佐痛得一捂伤口,愣是没有摔倒。布谷赶忙扶住他,“你不要紧吧?” 此时,阐又将固定在脑门上的那颗速粒弹取下,捏在手中。 “你住手!”芒桦喝了一声挡在布谷和鶶佐前面。 阐一皱眉,“瞰想会会长,你这是何意?” “想伤害布谷,在我这里就不允许!”芒桦紧瞪双睛,死死盯着阐的一举一动。 阐在手中掂了几下这颗速粒弹,仿佛是要再次出手,但芒桦从他的眼光中看不到任何杀意。 “芒桦会长,其实我并不想伤害任何人,包括你身后这位麋源族技师。不过作为零琴乐谱的掌控人,我很怀疑你对玄族代之以言者布谷立场的判断有严重偏差,几维石碑上的拓文,难道从那里你还不清楚她怎么会允许你们在一起?” 芒桦坚定地回答:“我不管几维石碑和零琴乐谱之间有什么对立的立场,我就是不许任何人伤害布谷,你听明白没有?” 阐把眼睛一眯,手中的速粒弹电光火石之间就射了出去,直冲芒桦。芒桦早有准备,施展木化体技艺,速粒弹打中他的肩膀,幸好肩膀植物化后速粒弹对他没有什么伤损。可他刚化解阐的第一波攻击,不知什么时候,阐已经出现在他身旁,伸出一根食指轻轻一弹,芒桦随即感觉一股巨力撞在身上,顿时便被击飞起来,一下撞到了山洞侧面的山石上,然后重重摔倒在地。芒桦被这一击几乎全身骨头如同散了架一般,疼痛得无法站立。他一边勉强靠在山壁上坐起来,一边心中吃惊——这个矮小的玄族人竟然有如此迅捷的身手和凶猛的攻击,难道这就是玄族人的实力? 阐瞟了一眼被击飞的芒桦,没有再去理会,进而向布谷和鶶佐靠近而来。 鶶佐眼见芒桦在阐的面前没有丝毫还手余地,看来自己想保主人布谷周全也是异想天开。但他仍然忍住伤痛,挡在布谷前面,“想要伤害主人,就先杀掉我!” 布谷见鶶佐坚毅的眼神,回想他为保护自己多次挡在身前,身上已是伤痕累累。如今这样的局面,要是阐有心出手,他将必死无疑,心中不忍再让他为自己枉送性命,于是一把将鶶佐拉到身后。 “主人,你……”鶶佐讶异地看向布谷。 “你做的够多了,即使这次我命数难逃,你也算尽到了职责。接下来就让我自己来面对吧。” “可是……鹤沣袭击你的伤口……” 布谷不顾他的劝阻,挺起胸膛,将手中空膛的短粒枪扔掉,毫无惧色地走到阐的面前,和他脸对脸。 “你想怎么样,尽管来就是,我奉陪到底。” 阐不慌不忙地把打在自己身上的所有速粒弹一颗一颗地取下,抓到手里一把,然后递到布谷手心之中。 “你要干什么?”布谷不解地问。 “别着急,我说过,不想伤害任何人,可他们就是不信。”阐说道,“我再来一次,你试试就明白了。” 说着,他从一堆速粒弹中取出一颗,猛地向布谷眉心一弹。布谷就觉得一阵寒风刹那袭来,距离太近,根本容不得她反应。布谷一瞬间认为自己性命休矣,下意识地一闭眼。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没受到任何伤害,速粒弹似乎直直穿过自己身体飞了出去,就像穿水而过一般。 “看,我没骗你吧,虽然你有杀我之心,但我并没有害你之意。”阐说道。 布谷不解其意,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几颗速粒弹,确实是实打实的超地世界杀人武器,为什么能打伤鶶佐,却对自己毫发无伤呢? “因为这是你的意识空间啊,你的意识控制着这里的一切,瞰想湖、愿岛、玄族人的尸体堆,还有这些速粒弹。当然,不包括我的本体。”阐明了看穿布谷的疑惑,直截了当地回答。 “可……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明知道伤不了我……”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你为什么要对玄族人抱有如此深重的杀意?” “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看到尸体堆中的你还活着,就下意识中想要杀死你。” 阐点点头,“我大概明白了,愿岛上所反映的,无非是你潜意识中的愿望,但更深层的原因,也许在这个洞里能找到答案。” 布谷抬眼看向这第七座洞窟的洞口,思量着是否要进去。 “布谷——”芒桦虚弱地喊了一声,布谷快步走过去把他搀起来。 “你还好吗?伤得重不重?” 芒桦用手抹去嘴角渗出的血迹,微微一笑,“我不要紧,你进去吧,那里应该也有我最后一座封闭洞窟需要的东西。” 布谷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最后瞟了芒桦一眼,把他的手一甩,生硬地回答:“那你自己照顾自己吧。”说罢,径直往山洞里走去。 “等等!” 布谷不知是谁在叫她,回头望去,见颜鸯出现在阐的身边。 “你还有事?”布谷问道。 颜鸯没再对布谷说话,而是转向阐,深鞠一躬道:“阐大人,代言人布谷并没有完全准备好,希望您能宽限一些时间。” 阐眉头一紧,“这是谛和阑的意思吗?如果是的话,你的出现应该是他们需要你来帮助布谷的,所以宽限这种说辞无从谈起吧。” “我都准备好了,颜鸯你别胡说!”布谷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颜鸯为难地看了看布谷,然后继续对阐说道:“好吧,我陪她进去。但有关她的选择所带来的结果处置,还请您遵从支部联盟的决定。” 阐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向他们两人挥挥手。布谷来到鶶佐身边,将“糖豆”放在他肩膀上,叮嘱他照顾好它和芒桦,自己很快就办完事,然后就回绯迹之滩和其他人汇合。鶶佐点头答应。 “最后再提醒一句,从这里进去,不光可以得到你‘必然会找到的东西’,还有你‘必然会去,但绝不该去的地方’。”阐对马上要进入洞窟的布谷说道。 布谷连头也没回,只答了一句:“你真是个啰嗦的家伙!”然后和颜鸯一起走进了山洞。 第470章 荒海尽头 两人刚一进入第七座山洞,眼前突然豁然开朗。本想洞中会是封闭压抑的昏暗环境,没想到却是一片敞亮,郁郁葱葱的粉荆树、红榔树,各种奇花异草和绿色植被,就像镜岛时和悯雀哥见面那个地方一样。只是这里没有那根冲天伫地的圆形柱台,而是一座两层塔楼立于山崖之边,塔楼临着湖水,可以远眺瞰想湖的湖面。 在塔楼前,有两座十分突兀的建筑并排伫立,左边是一座刻着铭文的石碑,右边是挂着乐谱的屏风。不用问,它们便是几维石碑和零琴乐谱。 布谷小跑着来到这两样东西前,仔细端详了端详,然后又低头想了想。 “在思考什么呢?”颜鸯凑近了问道。 “阐对我说的‘必然会找到的东西’,就是这两样东西?还是其中一样?或者哪个都不是?” “你试试看……”颜鸯冲两件东西指了指。 试试看?怎么个试试看?布谷不解其意。 颜鸯没再给任何提示,布谷无奈,只好随着心中的感觉来理解。她自己都没想到,脚步不由自主地走向了零琴乐谱,将乐谱上的一段曲子从上面摘下来,塞入了左眼的今古宙碎片之中,随即她开口用玄语唱了起来。 悬空之地啊,展翅与谁。 麋明有梦啊,林洞相随。 今古未愿啊,七章封隐。 瞰想所引啊,荒海尽头。 恍惚中布谷连唱了数遍,随后突然醒过味来——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在这两者之间选择了零琴乐谱?我难道内心是支持零琴系的吗? 她转头看向颜鸯,颜鸯像是早知道她会这么做似的,满意地微笑点头。 “这个选择终究是你的心愿啊!”又一个不同的声音。 布谷听声音是从塔楼门前传来的,不知什么时候,门前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膝关节上长有翅膀的玄族人,悬在空中一动不动,声音应该是来自那个玄族男人。 布谷刚想问他们是谁,猛地感觉地面震颤起来,好像愿岛下面有什么东西在颤动。 “发生了什么?”布谷问道。 “是芒桦会长完成了第七座封闭洞窟的封祭仪式,他的玄兽从零届山被唤醒了,看样子你很快就会去‘必然会去,但绝不该去的地方’了。”玄族女子回答。 “你们究竟是……”布谷继续问道。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谛,她叫阑,都属于玄族维支部,是你的观察员。” 观察员?布谷不明白他们说的观察员是什么意思。还没等她追问,愿岛又是一阵猛烈地震动,塔楼后的瞰想湖湖面上波浪滔天,一个劲地拍打着愿岛的崖壁,塔楼在崖壁顶上摇摇欲坠。 “牳贠很快要现身了,不知道芒桦的后续工作是否到位。”阑看着如同开锅一般的瞰想湖,自语道。 话刚落,只见瞰想湖中突然探出一只形如手掌、像山一样的庞然大物。手掌上面足有七根手指,每根手指如同一艘宽体船那般巨大,末端是一只足有塔楼高的眼睛。布谷看它有些熟悉,这不是在芒桦每个山洞的最深处看到的石壁吗?难怪完成祭祀仪式后它一闪一闪的,原来是这个巨物在眨眼啊! “这东西叫牳贠,属于我们玄族地界的稀有生物,只能在意识空间中存在。”谛对布谷介绍道,“芒桦会长以它作为零届山的骨骼,同时也是支撑你瞰想湖反射面的玄兽。” 布谷被这个伫天伫地的大家伙所震撼,眼睛不措地看着它。很快她发现这只“手掌”的“掌心”处,芒桦居然坐在那里,就像一只撅纹虫落在雪巨融的身上一般。 “喂!你怎么在它身上?”布谷大声向芒桦呼喊。 芒桦拍了拍牳贠的身体,嘴里靠近嘀咕了些什么,牳贠便很顺从地将一只带着眼睛的手指伸到芒桦身边,让他上去,然后把他送到布谷身边。 “布谷——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做的!谢谢你帮我完成了祭祀,它解放了,也意味着我的零届山作为反射面,和你的瞰想湖融为了一体。” 布谷撅了撅嘴,“那又怎么样?” “与此同时,你的心愿,很快就可以达成了。”芒桦笑着回答,“你们说是吗?两位玄族观察员。” “可以这么说吧,”谛回答,“不过我更正一下,你有个错误。” “错误?” “光有这只牳贠还不够。” 不够?芒桦脸色一变,除了它,还需要什么? “还缺少一只指引方向的玄蝾,就像把今古宙源石带走的那只。”阑说道。 “牳贠可以带你穿透东极瀑布的空间隔离,但无法指引到玄族地界,所以玄蝾是必不可少的。”谛补充道。 “那该怎么再找到一只玄蝾?”芒桦紧接着问道。 谛看了一眼一直不说话的布谷,“你对这些没有兴趣吗?” 布谷没搭他的腔,只是冲塔楼指了指,“这里……我很好奇,这里是什么地方?” 谛和阑都没想到布谷突然问起这个,阑回答道:“这算是个观察站吧。” “你幼年时的‘冥想零帆’砺练,为的就是将身体属于斥零体的你完美与今古宙源石融合。而我们两个的任务,就是时时刻刻观察今古宙源石在你身上的反应与变化。”谛补充道。 “我们一直驻在你的愿岛上哦,就是这座塔楼,你说的观察站。”阑笑着说道。 布谷有些好奇,自己创造的意识空间中,居然一直有玄族人在居住,简直不可思议。 “我能进去参观参观吗?”布谷看着这座石制塔楼问道。 “瞧你说的,玄族代之以言者,这里的主人就是你啊。”阑答道。 布谷转头又看向芒桦,只说出两个字:“陪我!”然后便将自己的手伸向他。 芒桦很自然地牵住布谷的手,然后向他的牳贠嘀咕了一句,巨兽心领神会地将身体收回了瞰想湖中,只留下一只巨眼露在湖面以上。 就这样,布谷和芒桦并肩走进塔楼,后面跟着谛和阑。而颜鸯则留在外面,似乎没有进入的资格。 “那么……我什么时候会找到阐所说‘必然会找到的东西’?”布谷边走边问。 “那是阐对你的承诺,不是我们的哦!”阑说道。 “你的意思是……阐祂……” “祂是支部联盟直管瞰想会的五大参事之一,也是零琴系的玄族直管人。不过祂能向你承诺,就应该不会错的,你稍微有些耐心。”谛说道。 走进塔楼,布谷赫然发现里面竟然空空如也,没有家具,没有陈设,甚至连一层与二层之间的相隔楼板都不存在,光滑通亮的圆形四壁直通楼顶,能让她看得出是两层楼的只有上面凸出在塔楼外的一处宽敞晒台。 “这里什么都没有吗?你们是怎么在此生活的?”布谷不解地问道。 谛一笑,“玄族人只需要象征性的建筑物就足够了,上去看看吗?” “我怎么上去?”布谷问。 谛指了指自己的左眼,“用你这个啊。” 布谷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将左眼黑色眼罩取下,环视了一圈房间,立即出现了一条环状阶梯直通高处的晒台。布谷和芒桦沿着台阶走上晒台,谛和阑则轻盈地飞悬而上,紧跟着他们。 一行人来到晒台,又通过旁边的阶梯回廊攀上了塔楼的楼顶,这里完全可以将瞰想湖广阔的湖面尽收眼底。塔楼临着零届山的山脚,往湖面方向看,近处有芒桦的牳贠巨兽游弋在湖上,往远则几乎看不到尽头。 “这里就是愿岛的尽头吧?”芒桦手搭凉棚眺望着问道。 “再往远处还有什么?”布谷向无垠的湖面远方一指。 “瞰想湖的尽头吗?那里连着荒海呢!”阑回答。 “荒海?” “是的,那是超地世界通麋语的说法,在玄语中,那片海被称为源想之海,是我们玄族人起源之地。”谛解释道。 “也就是说,那里是真正玄族人的领地?”芒桦说道。 “是的,以你们的理解就是这样。” 正当两人凝神交谈时,布谷朝瞰想湖的远方边际指着,同时开口说道:“那里——我看到了尽头有一片宫殿。好像宫殿临海之处……也是一座塔楼……” 芒桦顺着布谷指的方向定睛看去,可是能够看到的只有模糊不清的一条天水相连分界线。 “宫殿?塔楼?可什么都没有啊!” 布谷很坚定地指着,“没错,就是那里,宫殿,还有一座塔楼,上面好像还站个人,似乎是……似乎是……” 她闭起右眼,只用原来嵌着今古宙源石的左眼瞄向那里,影像逐渐清晰地传到她的脑海中——居然……居然是悯雀! “悯雀哥!”布谷向那个方向大声呼喊。 以上所记载的超纪元事件均收录于《瞰想档案记·第六部分·零琴乐谱卷》 谛和阑在她身后看个真切,阑一皱眉,低声和谛说:“阐说得没错,她还是发现了‘必然会去,但绝不该去的地方’,还好那是最后一只玄蝾了。” “我更担心的是,她刚才选择了零琴乐谱,是否意味着……” “麋梦七章恐怕没法避免要重组了。” 两人忧心忡忡地注视着布谷面对荒海尽头的方向高声呼唤她的悯雀哥。 ——第六卷完—— 布谷在她的愿岛远眺着荒海尽头,看到的真的是她的悯雀哥吗?玄族人在正式现身后,是否能从布谷身上顺利回收那块今古宙构想源石?布谷和芒桦之间若即若离的感情究竟能不能有个完满的结果? 另一边,不辞而别的胡氏兄弟赶往北京究竟有什么意图?是什么力量在推动他们的行动。景心琳在神木千辛万苦寻到的古书《瞰引录》中到底藏有怎样的玄机?这些又和盛天悯、虞佳,还有启明星体系之间有什么联系?而神秘莫测的莫先生他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敬请期待《瞰想记》第七卷——纵横轴距与麋梦七章 专有名词释义 一、地理类: 噬核冥窟:魄想会选拔超地世界技师中的精英组成超技团,选拔考验的场所均是生存环境恶劣严酷的恐怖之地,其中包含了浊雨森林中的一处黑暗洞窟,此洞窟通向核族领地,洞窟中有浅层地蚐、妖狞等嗜血生物活动。在魄想会遗弃此处后,棠佐驯服了所有洞窟中的妖狞,他将其改名为“妖窟”。 霖笼监狱:是鸟族联1邦政1府关押重要囚犯的秘密监狱,其中包括政1治犯、政1府高层违法案犯、隶属于秘密组织的相关罪犯等。该监狱直属于鸟族法案局管理,具体地址属于高度机密。 沧琅城:位于鳍族领地西南方向的中等城市,是褐沥省的首府。 梓玥集:位于鸟族和麋源族领地交界的彩明山口的东北方,为两大部族之间重要的贸易中转站。 绯迹之滩(澜沙海角):位于超地世界最东端,北接东极瀑布,南临沐洲海东部边界,是鸟族与鳍族最东端的分界线地区,环境恶劣,人烟稀少。鸟族管此地叫做绯迹之滩,鳍语中称此地为澜沙海角。 泸畔:长人族联1邦西部城市,是枚心河流域的一座河港小城。 凌霄山脉:位于鸟族领地东部,东极瀑布以西,南北横亘长约二十多万超里,是鸟族领地中平均海拔最高、横亘跨度最长的山脉。 跃靡镇:位于凌霄山脉东南部的山脚,是鸟族最古老家族鹮靳氏的发源地。 零届山:是芒桦以欲念遐构想源石为根基创造出的意识空间,它以玄族生物牳贠为山脉骨骼,同时也是布谷意识空间瞰想湖的反射面。 二、种族类: 际翱族:鸟族中的一个部族,在超地纪元前该部族是一个处于灵迹江流域君主制王国的皇族。超地纪元后,该部族积极响应《类种群融合意愿协定》进行族群融合,因此得到了大部分鸟族人的拥戴,很多族人被选为联1邦政1府议会议员。 临渊族:鳍族中的一个部族,在超地纪元前该部族是统治整个沐洲海的君主制王国的皇族。超地纪元后,该部族对《类种群融合意愿协定》极度抵触,最终绝大部分族人被排挤出联1邦政1府的权力核心之外。 “钓”:在鳍族市井中带有侮辱谩骂之意的口语,属于鳍语中的脏话。 兹翼:是鸟族人在后背生长出无法飞翔的翅膀坯的统称,是鸟族人高级进化形态的必经之路。绝大多数鸟族人后背都有兹翼坯,但都无法生长成真正的兹翼。 海层:是鳍族首都沐洲城的特有划分区域单位,沐洲城目前共分为三十四个海层,并且还在继续向更深海域开拓新海层。 海旋:是超地世界海洋表面出现的独特现象,海水像被人为分层一样,呈螺旋形固定,并且每层都能折射十分耀眼的阳光。当海上的日照越强,海旋折光层数便越多;反之亦然。鳍族领地将其作为海平面下城市分辨昼夜时间的天然依据。 三、生物类: 腥魅虫:一种生活在深海表面的飞行昆虫,并有潜水能力。浅海区域极为少见,能散发出腥臭气味,使人产生短暂幻视,但对鳍族人天然无效。 炙蜡:一种生活在海洋岛屿周边的一种软体昆虫,通体发红,体型两边粗中间细,能在海面和近海陆地上跳跃,极其灵活。 跃鲒:一种生活在深海的大型鱼类,其体质有将海面折射的光物质化的特性,即聚光成甲,攻击性较弱,但防御性很强,没有天敌。 混游蚵:一种小型海洋生物,深海浅海均有大量生存。其体型十分怪异,身体寄居与硬壳中,壳外同时生长有鱼与虾的两种头,在深海时多为虾头,浅海时多为鱼头。 赤润鱿:一种巨型深海鱿类生物,体型极为庞大,触角均为赤红色,并且身体滑1腻,故称为赤润鱿,攻击性较弱,多以大量混游蚵为食物。 玄蝾:一种由玄族人饲养驯化的蝾类生物,与超地世界的飞蝾不同的是,玄蝾可自由穿梭于各个意识空间,自身可开拓出空间之间的意识通道。 牳贠:一种只能生存于意识空间及玄族地界的稀有生物,体型极其巨大,有七只长着巨眼的触须,身体如同手掌形状。 四、技艺类: 垣厉御:一种强度相当高的防御性技艺,可将身边硬度最高的物体操控住,自动抵挡外部的物理性攻击。此技艺多为噬族技师掌握,在七井渊中砺炼可迅速达成最高等级。 砾迅纹:一种将钝化物体瞬时间锐化的技艺,属于攻击性极强的技艺,大多为噬族技师使用。 飞指刃:一种将手指甲作为攻击利器的简单技艺,但大部分体质必须为沙质体质方可砺炼,因此为漠族技师的基本防身技艺。若其他族群技师砺炼此技艺,需先砺炼出“仿漠体”这种技艺达到高级水准,将自身体质瞬间沙化方能使用飞指刃。 极易术:一种长人族技师研究出的升级通易术,可以将变化形貌对象的所有特征,包括心理特征、说话习惯、族群隐藏特征全部复制模仿,可以完全做到以假乱真。 彰隐术:麋源族一种普通的致幻技艺,可以短暂将对方的感官隐蔽为技师所设计展现的情景,但时限与效果极其有限。 意识眼:一种玄族人的意识控制技艺,可在任何意识形式(包括虚空意识与意识空间)中进行安插,达到窥探和监视的作用。 眩瞬技:一种麋源族高级技师发明的技艺,表面上是速度型技艺,实际是将残影固定于对方视觉中,真身早已离开原地,属于迷惑型技艺。该技艺的弊端是在残影留像的过程中,技师无法施展其他任何技艺。 五、物品类: 锥毒:一种生物体内的神经性毒素,大多于妖狞身体血液中存在,若人误食此毒,初期全身麻痹,随即骨骼碎裂,口不能言,半天内将在极度痛苦中死亡。但妖狞头颅的血液中并不含此毒。 简易集音器:一种可以将声音进行集中存储与播放的便携式设备,靠着使用者的气息来发出收集的声音。与录音机不同的是,简易集音器能够根据使用者的选择来集中需要收录的声音,里面自动剔除出其他所有无关声音。 屹木杖:用麋源族的林洞区域中十分稀有的屹芸木作为原料制作的木杖,有加快施展技艺速率的加强功效,属于超地世界中高级技师的稀有道具。 栖滤晶:一种用于外族人与鳍族介质融合验证的天然晶体,盛产于鳍族领地,多为接待外族人造访鳍族的深海领地所用,该资源管理十分严格,外族人需经过多重资质审核方能得到,每人只能发放一块晶体。 晶质房屋:属于鳍族特有的深海建筑,由海中采集的晶体为原料建设而成,透光性能极强,并且有保温和降低深水压力的作用。 客座悬艇:一种海陆两用的高档交通工具,多为政界或商界重要人物的代步工具,速度快,机动性能极佳,并且内饰豪华高贵。 鳍桁烟:一种鳍族出产的特有香烟,由近海岛屿边缘的珩木叶熏烤制成,是鳍族与其他部族联1邦重要的贸易产品。 琅石:一种高海拔山脉出产的石料,多产于凌霄山脉,质地绵密,易于加工,是制作石制装饰品的高级材料。 极冻冰岩:一种出自凛寒沙漠的沙质岩石,被超低的温度冰冻成冰岩,除了漠族人以外,其他任何人碰到这种岩石,身体会立即冻得失去知觉。 六、组织机构类: 空中技术司:鸟族联1邦政1府中特有的军事研发部门,其任务是以构想源石为能源及开发基础,进行飞行军事装备的研发。虽然由军管会直管,但其工作可直接向联1邦议会汇报。 三老院:魄想会中由会长授权的三位长者组成,其职责为监督魄想会的人员行动,对行动效果进行评估与处置,权限仅在会长之下。 第471章 引子:撕(上) 夙鹃——这位拥有绝世之美、倾城之姿的女子,孤零零一个人来到宅邸门口。 在她面前的这座宅邸位于沐洲城第二十二海层的权贵阶层高档住宅区,所有房间院落均是提纯海晶石所造,玲珑精致,并且门前设有岗亭,每天有专门的人员护卫。 夙鹃走到大门前,向岗亭值守的护卫打了个招呼。 “是夙鹃女士啊,您找副院长?” 夙鹃笑着点点头,但很显然,她的笑容并不自然,而且其中含有隐隐的戾气。 “嗯……”护卫回到岗亭里在预约簿中翻了翻,“怎么您没和副院长预约吗?” 夙鹃又笑着点点头。 “这个……非常抱歉,没有预约,副院长恐怕抽不开时间啊。要不然您……” “他抽不开身吗?”夙鹃微笑反问,她那抿嘴一笑间,几乎可以迷倒所有超地世界的男人,让上前盘问的护卫员心中顿生迷醉。 正当他心绪迷离之际,突然感觉呼吸困难起来,伸手一摸,喉咙竟然被割开一道口子,自己的气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断裂,鲜血飞速喷溅出来。他不可思议地眼看着带着迷人微笑的夙鹃从自己身边走过,不甘地翻倒在地。 另一名护卫见状,脸色骤变,刚想出手拦阻,眨眼间喉咙也被割断,尸横于地。 夙鹃的微笑始终挂在脸上,解决掉门前两名护卫后,她推开宅邸的大门,手中带血的短刃匕往旁边一扔,迈步往里就走。 刚走到头道院落正中,猛然间警笛大作,很快顺着两廊冲进数十名鳍族武装治安员,手中都举着速粒枪和短臂钜,将首层院子包围。 其中有两名鳍族技师,是这队武装人员的头目,有一人上前对夙鹃说道:“夙鹃女士,您这是要做什么?为什么硬闯副院长的官邸?” “我要见滨鳝!”夙鹃很干脆地回答。 “您可以走预约流程,毕竟副院长和您……”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夙鹃那肤面含春的美丽脸孔突然出现在近在咫尺的距离外,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就像被无数刀刃切割一般,顿时痛苦万分地倒在地上浑身喷血而亡,尸体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伤口。 旁边另一个鳍族技师立即明白了,是高级裂垣技。赶忙一挥手中的技师木杖,喊了一声:“开火!”同时施展出置骨术和涸竭猎两种技艺,直攻夙鹃的侧翼。 “砰砰砰砰……”整个院中的速粒枪声响成一片,但竟然无一打中夙鹃。 夙鹃的置骨术已砺炼至登峰造极的境界,速粒弹岂能伤得了她?更不要说另外一名只是中级技师的攻击了。她游走在众多武装治安员身边,根本用不着出手,对面的速粒弹就打中了自己的同伴。夙鹃只在院中绕了一圈,将近一半的武装治安员稀里糊涂地倒在了自己人的枪下。 “别乱打!别乱打!”剩下那名技师头领赶忙提醒。 不得已,所有人停止了射击。 但夙鹃的攻击可没有停下,只见她夺过数名武装治安员的短臂钜,施展出御空断。只是在高速行进中双手一挥,几柄短臂钜横着飞出,绕着院子飞过一圈,余下的武装治安员的全部都被割断喉管,脖颈鲜血喷溅。只是转瞬间,三十余名武装人员全部命丧当场。 在院中还剩下的那名鳍族技师吓得面无人色,颤抖着身体看向仍然面带微笑,站在自己身前的夙鹃。 “夙……夙鹃阁下……您……” 还没等他继续说下去,只感觉手中的技师木杖突然变化,“噗”地一声,从里面长出的尖锐木刺一下刺穿了他的身体。是析蕨术!——这是他头脑中最后的意识,随即眼睛瞪得大大地躺倒在地,死于非命。 夙鹃不顾前院满地的尸体,继续往宅邸深处走去。 第二层院子比第一层小了一些,夙鹃早已轻车熟路,她知道这层院子才是滨鳝府邸中为他保镖的高级技师集中之所。不过这对她来说根本毫无所惧,脚步丝毫没有放慢。 就在她刚进入院门后两步,发现十二名鳍族技师挡在面前,各自都做好了战斗准备,有的手擎木杖,有的紧握短刃匕,有的已经施展出置骨术或者涸竭猎等技艺,严阵以待。 夙鹃停下脚步,扫视挡在面前的十二人,微笑始终没有消失,“我要见滨鳝!” “夙鹃女士,我们知道您是顶级技师,但这里可是鳍族高级政1府官员的府邸,您这样硬闯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当中一名技师狠狠地说道。 “我不想再重复了,我要见滨鳝!”夙鹃说话的同时,纵身迎面扬手猛扑那名说话的鳍族技师,身侧同时射出两柄短臂钜,直击他左右的两名技师。 被袭的三人脸色骤变,他们从没见过攻击速度如此之快的技艺,而且能做到同一时刻攻击三名技师。 然而他们也绝非碌碌之辈,全部都是鳍族中的高级技师,否则怎会挑选来为滨鳝做贴身护卫。只见被袭这三人迅速施展置骨术,勉强躲开夙鹃的迅击。在他们躲避的同时,另外九人纷纷施展技艺,从四周向夙鹃发起进攻。 好个夙鹃,作为身怀四十八种高级技艺,游历整个超地世界五十余年,和各个族群的高级技师交手无数,几无对手,在瞰想会源石六科中公认为技艺能力出类拔萃的科长,对这十二名鳍族高级技师的围攻毫没放在眼里。 只见她拧身、提气、侧头、展臂,身姿优雅地轻松躲开了四名施展涸竭猎、金鳞彤、烽曵术、遥淩技的技师攻击,随即施展出垣厉御和木化体的组合防御技艺,接住了另外三名技师的御空断远程攻击,然后又迅捷施展缈觉术迷幻住身侧两名准备施展精神类技艺的技师。 所有这些行动只在一闪之间,那另外九名技师的围攻便轻易被化解于无形,而且其中两名还被缈觉术精神侵蚀,短暂丧失了战斗力。 那三名刚刚躲过夙鹃攻势的技师眼见着夙鹃在一瞬间所展示的能力,不由得心中都倒吸一口凉气——难道这就是超地世界最顶尖技师的实力吗? 三人身形站定,惊魂却未定,互相看了一眼,意思显而易见:我们能抵挡住她吗? 当中那人把眼狠狠一瞪:不能抵挡也得抵挡,滨鳝大人难道是白养咱们的吗? 另外两人点点头,当中的技师对夙鹃说道:“看样子您是铁了心要来硬的了?很明显我们不是您的对手,不过职责所在,我们只能拼尽全力和您一搏了。” 夙鹃还是面带着绝美至极的微笑,猛然施展出御空断,两手一抬,将中了缈觉术两名技师身上的两柄短刃匕控出,两道红光崩现,两人的心脏和喉咙分别被刺穿,顿时倒地身亡。 其余十名鳍族技师见状,容颜更变,又怒又怕,当中那人忿忿且颤抖地说道:“您可不要逼人太甚,我们毕竟还有十个人,所有都施展出全力,您可未必占得了便宜!” 夙鹃毫不在意,再次扫视了一下对面的所有人,双手一扬,将身后一层院落中十柄短刃匕全部控在自己身边,瞄向十名技师。 所有人见此情形,想是一场恶战在所难免,看着夙鹃步步逼近,只好硬着头皮全部冲向对面只有一个人的敌方。 第472章 引子:撕(下) 第二层院落的战斗在沐洲城的海旋减少了一层后结束,剩下的十名鳍族技师九人直挺挺倒在血泊之中,只有最后一人还勉强半跪着撑在地上,一只眼睛被戳瞎,身中数刃,还被缈觉术侵蚀了思维,几乎只剩下一口气。 “给我个干脆!”他绝望地朝夙鹃嘶吼着。 夙鹃连看都没看他,径直继续往宅邸的正厅走去,经过他身边时,手指一摇,一柄短刃匕“嗖”地一声,穿透他的头颅,那名技师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地身亡,剩下那只眼睛还瞪得大大的。 夙鹃迈步走进正厅,以为这下可以没有拦阻地见到滨鳝,但没想到从正厅左右侧门转出两人,是一对生面孔,而且不带任何鳍族人的特征,只有头上戴着的白色六角头巾格外显眼。此时夙鹃原本一直在微笑着的面容变了,眉头微微一皱,但说的话还是那五个字:“我要见滨鳝!” “金科科长,滨鳝大人正在和一位重要客人谈话。”左边的人说道。 “意思就是我见不到喽?” 夙鹃身后悬着的两柄短臂钜慢慢向前探去,意思一目了然——你们阻拦,就是前面那些人的下场。 右边另外一人开口道:“夙鹃大人,我们知道您的厉害,我们俩若和您交手肯定难逃一死,但即便这样,我们也要履行职责。”说完,两人向中间一凑,摆出了个对称的迎敌态势。 夙鹃这才发现,两人居然长相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一些个别特征对称而生,比如两人左右眼角的红痣、左右肩膀衣襟的衬角等等。在她的印象里,只有传说中核族的双痕族人是这样的部族特征,莫非他们两人是双痕族人?管他呢!是谁我也照杀不误!只要他们阻拦我去见滨鳝。 夙鹃的御空断操纵着两柄短臂钜直击两人的面门,同时置骨术发挥出威力,以闪电般地速度控制短刃匕向他们左右刺去。在夙鹃以为,核族人从来不出技师,就算他们有些砺炼,以这两个不入流的核族技师的实力,怎能逃过自己顶级御空断和置骨术的连环攻势,只一瞬间就让他们两人尸横当场。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两人左右身形转动,以彼此行动为轴,双探腰肢,同时交叉接住了袭击而来的两柄短臂钜,并且立即互为反作用,合力用短臂钜抵挡住了夙鹃迅猛无比的顶级置骨术的攻势。 呵!不得了啊!只两个人就能接住自己如此凌厉的进攻?夙鹃心中暗自吃惊。滨鳝果然不简单,那些高级技师的后面竟然还安排了这两个其貌不扬的家伙保护,看样子自己得认真对待。 想到此处,夙鹃打起了十分的精神,施展出七成的能力来对付这两个配合极其默契、行动高度协调一致的双痕族对手。毕竟夙鹃在整个超地世界技师领域都算是顶尖级别,两人再怎么默契也难以和她匹敌,逐渐招架不住夙鹃的进攻,被逼得节节后退。正厅中不像院落那样宽阔,两人被逼入大厅死角,眼看性命难保,而且夙鹃也打算速战速决,干净利落结果两人。 正在两人命悬一线之际,正厅左边侧门后突然射出一物,直冲夙鹃眉心猛击,速度之快让人不可思议。也就是夙鹃这样水平的顶级技师,否则必中要害。 她被迫向后一闪,那东西直直钉在墙上。定睛看去,竟然是支抽了一半的鳍桁烟,冲外的烟头上还燃着火星。夙鹃登时心生愠怒,一看便知是滨鳝出了手,暗想滨鳝啊滨鳝,你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只用一支垃圾来攻击我?不过她也清楚,如果自己不及时躲开,这支垃圾的攻击足以让自己身受重创。 “滨鳝,你给我出来!”夙鹃朝飞出鳍桁烟的左侧门处喊道。话音未落,左门一开,滨鳝大腹便便的身体便从里面走了出来。而且显出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似乎丝毫没有对夙鹃先前那些杀戮放在心上。 “哟!我的心肝宝贝,怎么今天不请自来啊?难道这么快就想哥哥我啦?”他那猥琐不堪的表情,任何人看了都会心生厌恶。 夙鹃倒是一如既往地保持她的微笑,“看来你在私下里还是对我毫无顾忌啊?那我也就不打官腔了。滨鳝哥哥,没错啊,这么快本小姐就想你啦!可是前面那些人不给我面子,我没办法只好替你收拾他们啦!你可别怪罪我哟。” 夙鹃嗲声嗲气的音调,逗得滨鳝哈哈大笑,“哪能呢!只怪那些手下人不懂变通,理应受到惩罚。不过我的宝贝,你以这样的气势来我宅邸可还是第一次哦!”说着他走近夙鹃,伸出大手想一把搂住她看似纤弱的肩膀。 夙鹃一抬手,抵住滨鳝的胳膊,笑着说道:“别着急,我先问你件事,瞰想会白科的所有事都是由你决定的吗?” 滨鳝回答得很干脆:“当然了,你不是早就知道我的底细吗?而且前几天代言人布谷也把我异仇族的身份揭穿了,我还有什么可瞒你的?” “是吗?”夙鹃的笑容一下变得冷若冰霜,随手从衣袋里掏出张纸片,两指夹紧,向滨鳝一挥,“滨鳝哥哥,你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滨鳝抬眼看去,顿时心头一紧。只见那张纸片上写着一条委派的任务指令,下面标记着六角形白色符号,代表着白科专属指令。任务内容简明扼要: 跃靡镇,鹮靳氏,一个不留。 “这……”滨鳝张口结舌。 “不用解释,你就告诉我这个任务是你下达的吗?” “对,是我下达的。” “好,有你这句话就行了。”夙鹃脸上的笑意此时完全消失,柔软的双手逐渐紧绷,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宝贝儿,你难道不想知道这个任务下达的背景吗?” “去你钓的背景!”夙鹃居然口中蹦出句脏话,这在滨鳝看来简直无法想象。夙鹃在这话说出口后,顺手狠狠将那张纸片撕成碎末,抬手就是一柄短刃匕直刺滨鳝面门。 两人距离只在一步之间,而且滨鳝那肥硕的身躯犹如一堵墙,这一击根本没有任何机会闪避开。 然而滨鳝并没有闪避,而是一只手的两指并成环状,那柄短刃匕不偏不倚固定在他手指圈正中。 “宝贝儿,你真下杀手啊?”滨鳝的脸色骤变。 “你这个渣滓!”夙鹃又骂了一句,身子一抖,御空断、置骨术、凝目术、析蕨术、裂垣技全都施展出来,发疯似地猛扑过去。滨鳝身边的两名双痕族技师见状,赶忙要上前护住他们的主人,却被一股强劲力道推开。原来是滨鳝强行阻止了他们,然后不慌不忙地只施展出一项技艺——缠逆术,眼看夙鹃所有的攻击全都招呼在他身上,但不仅滨鳝未伤分毫,夙鹃自己就像被她所有的攻击技艺反弹回来,身体一下被击出老远,结结实实撞在墙上摔落在地,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唔——漠族的缠逆术……你原来……可不是这么制服我的……”夙鹃手撑身体,抹掉嘴角的血迹,吃力地说道。 滨鳝的表情有些不忍,不过他还是咬了咬嘴唇,以异常迅捷的速度移动到夙鹃身旁,伸手猛击她的脖颈。此时的夙鹃已没有反抗能力,一击之下身体一颤,眼前发黑,又是一口血喷出,随后便人事不知。 滨鳝叹了口气,端详了端详她美如烟画的面庞,伏身将她的身体抱起,同时自言自语道:“你呀,宝贝儿,何苦呢?鹮靳氏只是收养了你,又不是你的家族,何必因为这个和我翻脸?” 话刚说完,从正厅的右边侧门走出一人,细条条身材,全身黑衣,面戴没有五官的面具,看不出是男是女,用古怪的嗓音对滨鳝问道:“白科科长,你准备怎么处置她?” “唉,毕竟她是正牌的金科科长,和你一样,咱们是平级关系,我可没权力下决定,还是让会里的老家伙们决定吧。” “老家伙们?他们现在已经将所有源石碎片交出去了,通识员的工作已然和他们没有关系,你还打算他们能决定什么?” “难不成要零支部,或者是玄族支部联盟的人出面?那样我可担不起责任。”滨鳝为难地说道。 “芒桦呢?你把他忘了?他可是会长哦!” 滨鳝冷哼一声,“他?那个毛头小子?名头挂着是会长没错,我可一直不觉得他对会里的事有什么决策能力。”说着,他抱着昏迷不醒的夙鹃准备往后宅走去。 这个面具人显出了些许不满,伸手拦住他的去路,故意压低了声调,“滨鳝,我可提醒你,会长就是会长,他就算再年轻,会里的地位也是在你之上。夙鹃的事,你无权私自做主。” 滨鳝似乎并不感冒面具人的警告,色眯眯地看着怀中的夙鹃,猥琐地说道:“我做不了主?这尤物就在眼前,我能轻易放过?我就不相信支部联盟会更在意芒桦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他刚想继续往后厅走,突然感觉一阵寒气逼人,一柄冷森森的凌手刃刃尖抵在他那肥硕的前颈处,面具人单手叉腰,十分强硬地挡在他身前,双臂手肘处竟然显出两只翅膀。 第473章 夙鹃的冲动 当绯迹之滩的天空中再次出现“绯色天痕”奇观时,鹤沣第二次从瞰想会总部的意识空间回到超地世界,这次没有像上一次那样狼狈不堪,但和上次相同的是,她向其他魄想会的下属坚决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而且不容凛锡等人有任何疑问。 另外一边,被围困着的夙鹃、稚痕、螈寒等人突然发现礁石林外没头没脑地闯入一人,以为是魄想会那边的探子。稚痕仔细看去,竟然是鸾华,而且身上伤痕累累。她赶忙命人将她救起,细问之下才知道她从跃靡镇逃出来的。在一阵抢救后,鸾华才开了口,断断续续告诉众人自己的来由。 鸾华原本奉稚痕之命驻留在云塔城,定期会亲自去联络点与稚痕碰面汇报情况。这次当她来到跃靡镇时,正赶上不知从何而来的几十名穿白挂素的未知部族的技师血洗镇子,包括金科联络点和整个鹮靳氏家族被屠得一个不剩,那是稚痕率领几十名金科科员赶往绯迹之滩的两天后发生的事。 那些不明身份的技师都有一个特征,头上都戴着六角形白色头巾。鸾华正在暗地观察时,行踪不小心被其中一名技师发现,随即不由分说对她施以杀手。所幸鸾华在这些年和稚痕也学到一些技艺,和那名技师殊死搏斗后,终于将其反杀,但自己也多处受伤。 稚痕听罢登时眼前一黑,瘫软在地,众人也都震惊不已。 鸾华从身上取出一张纸片,上面是简要的任务指令和六角形白色符号标记,“这是我从那名技师身上寻到的,也许会有他们来历的线索。” 夙鹃一眼就看出了端倪,脸色顿时一变,猛地一把将纸片抢了过去,狠狠地说道:“用不着什么线索,我知道这是谁干的!”然后一边迈步往礁石林外走,一边冲身边的金科科员说道:“给我准备跃海客船,我要回沐洲城!” “等等!”稚痕上前拦住她,“外面可还有鹤沣他们包围着咱们,你就这样……” “我管他们!谁拦我我就要他的性命!”夙鹃的话冰冷如霜。 “他们撤了!他们撤了!”在礁石林边放哨的金科科员冲所有人喊道。 “去!赶紧给我准备船!”夙鹃急不可待地吩咐。 “金科科长,请留步!” 夙鹃听得声音有些陌生,转头看去,是刚到此处不久的蓝科科长刑流。 “你想怎样?”夙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夙鹃,我清楚他们的来历,是白科的人,对吧?”刑流问道。 夙鹃一怔,她没想到除了自己居然还有人知道白科的事,“你说的没错,他们是白科的人,但你知道白科科长是谁吗?” “我不知道。”刑流回答,“但我从你的行动能猜出来,白科科长就在沐洲城,你要去找他算账,没错吧?” “对,我一定要宰了他!”夙鹃面目狰狞地说道。 “你说的是谁?”刚刚转醒的稚痕努力问道。 “不用你管了,我一个人去解决他!” “是滨鳝吧?”突然旁边一个人一语点破,夙鹃吃惊地看去,是十八通识员之一的棱荟。 “你怎么知道的?”夙鹃不解地问道,“十八通识员只能转达玄族人的指令,但并不知道会里源石六科科长的详细信息吧。” 棱荟解释道:“我听说过白科科长是长人族人的传言,曾经将信将疑。但后来根据会里的指令中的一些内容,了解了白科很多成员都是从长人族中的异仇族移民到了鳍族领地,而且据说白科科长攀到了鳍族联邦政1府中相当高的地位。后来听有风言风语传闻您金科科长和鳍族议会院副院长滨鳝之间存在暧昧关系,我便联想到了这一层。刚才只是我的猜测,看来我猜对了。” 夙鹃冷哼了一声,“看来十八通识员并非都只是传声筒,有头脑的人还是存在的。没错,滨鳝,就是他。我就是要回沐洲城找他算账。” “姐姐,你先别冲动!”稚痕起身劝说道,“滨鳝可不是容易对付的,他不仅是位高权重的鳍族高官,又是源石六科中战力最为强悍的白科科长,实力深不可测……” “行了稚痕!告诉你,我可比你要了解他不知多少倍,当年就是他趁我不注意时的偷袭才制住的我,否则怎么会传言我和他有暧昧关系?还不是我委曲求全,委身在他身边。我要不这样做,能轮得上你代理金科科长职权吗?” 看样子夙鹃仍然对妹妹保持着冷战的态度,这让稚痕苍老的脸上显出为难之色。旁边的刑流赶忙上前劝住夙鹃:“稚痕科长说得没错,滨鳝可不是你一个人能对付得了的,还需要大家一起想个对策。而且芒桦会长和代言人布谷现在还在总部的意识空间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回来,我觉得咱们还是先不要操之过急,稳住心神,等会长他们回来再……” 夙鹃眼睛一瞪,冲刑流没头没脸地吼道:“你给我滚一边吧!什么钓会长,什么代言人,我去找滨鳝算账,还需要他们点头吗?”说着就要施展技艺对刑流出手。 “姐姐!你别太过分了!”稚痕一把抓住夙鹃的手腕,“我理解你的心情,跃靡镇是你的第二故乡,鹮靳氏家族对你视如己出,难道对我就不是吗?我可是他们连着血缘的亲人啊!可毕竟我们大家这么多人,怎么说也要想一个周详的计划出来,不能像你这样鲁莽冲动。而且芒桦和布谷他们俩也算是我们的主心骨,你以后可不能再说那些不负责任的话了。” 夙鹃本想再次发作,但在螈寒、刑流、棱荟、鲳霆等人的一再劝说下,这才控制住了冲动,沉默着等待众人的计划。 第474章 接应 稚痕、螈寒和刑流三人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兵分四路:由夙鹃、螈寒一路,率领水手返回沐洲城,去召集鳍族领地金科的力量,商量怎样对付滨鳝。另一路是鸾华和鲳霆带领一部分金科科员赶往褐沥群岛,带着一封螈寒的亲笔信和蚩母木杖作为信物,去接蝶幸、蝶拾、鹋迁、鹭齐四人,让他们转移到云塔城的金科联络点得到庇护,以免再被鹤沣等人加害。而刑流、蛟冲和棱荟三人留在绯迹之滩接应芒桦和布谷等人的归来。稚痕则带领着剩下的金科科员赶回跃靡镇,重建金科联络点。 “刑流、蛟冲和棱荟留守在这里……恐怕……”鸾华对这样的安排有些疑虑。稚痕明白鸾华的担忧,毕竟这三人都是零琴系的忠实下属,芒桦和布谷倘若归来,他们难免对布谷不利。 “你尽管放心,我相信他们俩一定会见到使者颜鸯,保证布谷不会有事,而且她身边不是还有鶶佐寸步不离吗?”稚痕劝解道。 “别废话了,赶快行动吧!”夙鹃急不可耐地说道。 以下所记载的超纪元事件均收录于《瞰想档案记·玄族秘闻部分·麋梦七章卷》。 从绯迹之滩回到沐洲城原本需要多半个月的时间,但在夙鹃的一再催促下跃海客船日夜兼程行进,只用了十日便回到了溢海之城。 金科在沐洲城的联络点位于城外的港口附近,是夙鹃进出鳍族首府的中转站,她作为金科科长,理所当然可以享受到科长的接待服务。只是每次从外面回来,她只会在这里至多休息一晚上,甚至有时候吃过饭后便立即起身进城。 但这次她一反常态,告诉接待的金科科员,因为灰科科长螈寒的到来,要做好两人长期驻留此地的准备。她如此安排也出乎螈寒的意料,本以为她回到沐洲城会迫不及待去找滨鳝,没想到丝毫没有那个意思。到金科联络点后,夙鹃一改路上的急迫,美丽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好像是来度假的一样。她反而叮嘱螈寒莫要轻举妄动,自己会想一个万全的计划来对付滨鳝。 螈寒本想询问夙鹃其中缘由,但又怕刺激到她,只好按她的安排静观其变。 第一天就这样过去,第二天、第三天都没有任何行动。直到第四天的下午,螈寒再也耐不住性子,午饭后便去找夙鹃询问是否有了下一步的计划。可通过对金科科员的盘问得知,科长没到中午就出了联络点,直接赶奔沐洲城城里了。 螈寒顿时大吃一惊,原来她一直在给自己施稳军计,她早就已经盘算好要独自找滨鳝报仇。螈寒虽然不清楚滨鳝的实力究竟如何,但至少他是鳍族政1府的高级官员,怎能让夙鹃轻易接近? 无奈之下,螈寒叫来联络站的站长鲤沁,让她赶紧召集几名机灵干练的科员,速速和他一起进城接应夙鹃。 鲤沁有些为难,毕竟螈寒是灰科科长,自己隶属于金科,怎能听从他的调动? “你还犹豫什么?再不去,你们科长就没命了!”螈寒急迫地说道。 鲤沁没办法,只好找了五名科员,带好足够的栖滤晶,随螈寒一行七人进了沐洲城。 在打听到滨鳝的官邸位于沐洲城第二十二海层后,螈寒就想直接赶往那里,尽力阻止夙鹃贸然行动。鲤沁却建议先去一趟第二十九海层的沐洲城卫戍军军区,那里驻扎着专职守备鳍族政1府要员的护卫军,军官中混有金科的下属,可以找他来帮忙。螈寒觉得这是个稳妥的办法,于是让鲤沁带路,先找到第二十九海层的卫戍军驻扎地。经过通传,一名鳍族的中级军官出了营房和鲤沁见了面。 “站长你怎么亲自来了?”那名军官诧异地问道。 “是啊,没有重要事情我肯定不会主动来找你的,魟枊。”鲤沁向身后的螈寒一指,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位是灰科科长螈寒。” 这位叫作魟枊的军官十分惊讶,上下打量了螈寒一番,“您……您是灰科科长大人?” “我是灰科科长螈寒。” “失敬失敬。”魟枊有些手足无措。 “我们不是一个科的,所以不必拘谨。鲤沁,你和他说明一下情况。” 鲤沁点点头,随即向魟枊简单介绍了一下夙鹃很可能独闯鳍族联邦议会副院长滨鳝的府邸,此行目的就是希望他能帮忙以护卫长官官邸的理由去接应夙鹃。 “夙鹃科长竟然……”魟枊又是吃了一惊,眉头紧锁,“这可不好办啊,倘若她真的冒失去闯府邸,恐怕凶多吉少啊。不过现在暂时还没收到来自二十二层的警报,她似乎还没出手,咱们也许还有时间阻止……” 刚说道这儿,突然警笛大作,卫戍军营地一阵大乱,鳍族卫戍军整队准备出发,螈寒几人急忙躲到营地旁。一名传令兵赶到魟枊身边,对他说道:“卫戍军指挥官有令,第二十二海层滨鳝大人官邸发生暴力闯入事件,赶快集合你的小队赶往出事现场!快!” 魟枊敬礼接令,看传令兵走远,让螈寒几人出来。 “看来事情不妙,夙鹃科长已经动手了。”魟枊不安地说道。 “我们必须要救夙鹃科长于险地,”鲤沁焦急地对魟枊说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很仰慕夙鹃科长,这回你表现的机会来了。” “啊!夙鹃科长,她就是超地世界最美的女人!我未来的妻子能有她十分之一的美貌我就知足了。” 螈寒见魟枊一脸花痴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鲤沁瞪了魟枊一眼,“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赶紧行动吧!” 魟枊脸一红,收敛了幻想。他让几人在军营边等等,自己回去找了几身鳍族卫戍军的军装,让众人穿好,混在准备出发的士兵当中,赶奔第二十二海层的滨鳝官邸。 第475章 滨鳝府邸的惨状 等到了滨鳝府邸门前,骇然见两名守卫脖颈被割,尸横于地。魟枊领人进了院,前院横七竖八躺倒着三十余具护卫尸体,其中还有两名技师头领。再往里走到了第二层院子,十二名鳍族高级技师被杀于此,地上鲜血横流。魟枊倒吸了口凉气,暗地中对螈寒和鲤沁说道:“夙鹃科长下如此杀手可够狠的啊!竟然没有一个活口。” 螈寒说道:“夙鹃这家伙不愧是超地世界的顶级技师,实力可比我强多了,希望她在滨鳝那别出意外。” 刚说到这儿,正厅的门一开,滨鳝晃着肥胖的身躯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环视了一下院子里的卫戍军士兵,开口问道:“你们才来啊,谁是当头的?” 魟枊赶紧迎上前,“报告副院长大人,我是沐洲城卫戍军第三中队一小队队长魟枊,奉命前来保卫您的府邸。您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闯入者已经被制服关押起来了,没你们的事了。”滨鳝挥了挥手。 魟枊一愣,“真的没我们事了?” “哦对了,你们把我官邸的两层院子清理一下,伤亡人员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去吧。” 魟枊满脸迷惑,但又不敢多问,偷偷朝螈寒和鲤沁使了个眼色,然后喝令手下清理两层场院。 不久之后,滨鳝官邸的两层院子被收拾干净,卫戍军指挥部委派魟枊的小队临时驻守在滨鳝官邸的前后院,不得再出现类似事件。 螈寒本想借助指挥部的命令堂而皇之地进入滨鳝府邸中找寻夙鹃的踪迹,但滨鳝的态度十分强硬,要求卫戍军清理完后都退出去,不得进入自己的官邸,最多只能在院子外边巡守,这让螈寒更加怀疑夙鹃很有可能着了滨鳝的道。 “现在也没有别的可能了,”鲤沁分析道,“从两层院子的战斗痕迹来看,夙鹃科长一定是通过层层堵截直闯入正厅,但刚才滨鳝的样子表现得似乎很轻松,完全看不出他和夙鹃科长有过正面冲突,唯一的解释只有夙鹃科长中了滨鳝的什么奸计,被制住关押在他府邸的后厅或者更隐秘的地方。” “我不相信以滨鳝的真本事能制住那么厉害的夙鹃科长?”魟枊不忿地说道。 螈寒不置可否。可他心里知道,滨鳝作为白科科长,实力绝对不会比夙鹃差多少,甚至有可能要更强一些。只是他在会里一直低调行事,从不单独行动,这让他在瞰想会源石六科的科长中属于相当隐秘的存在。当然,这里并不包括空科。很多科长都不知道白科的底细,就算是自己,也只在最近才知道滨鳝的白科科长身份。 “明的不行,我们就来暗的。” 螈寒打定了主意,然后将自己的想法和金科的众人一番交代,鲤沁一皱眉,“您一个人?风险太大了。” 螈寒一笑,“只要你们掩护打得好,我一个人足矣。” 这计划虽然算是周详,但滨鳝府邸中究竟怎样的情况,谁心里都没底。可救夙鹃又势在燃眉,其他人也提不出更好的方案,只得按照螈寒的计划试试看了。 又等了一会儿,沐洲城的海旋完全消失后,灯火通亮起来,这便是行动的时候了。鲤沁带着混入的五名金科科员巡逻到滨鳝宅邸的偏房外,发出一声警笛,随后大喊道:“快来人!这里有可疑份子!” 魟枊听见声音,赶忙命令麾下的士兵向警报声响处赶去,同时自己趁着滨鳝府邸中没有护卫,径直进到了正厅。滨鳝此时正在正厅用晚餐,听外面警笛大作,不久卫戍军的军官魟枊闯进自己的厅堂,心中颇为不悦。 “报告滨鳝大人!有可疑分子在您府邸附近出没,卑职在此请求卫戍军进驻您府上保卫您的安全。”魟枊敬礼说道。 滨鳝显得颇为无奈,不耐烦地放下了餐具,让仆人将残席撤下,对魟枊说道:“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可疑分子,都是冲我来的?” “为了您的人身安全,希望能允许我们进驻您的府邸,至少首层院子得安排护卫。” 滨鳝用餐巾擦擦嘴,点起一根鳍桁烟抽了一口,想了想说道:“好吧,你们算是尽到卫戍军的责任了。不过可别进驻的人太多,半个小队足矣。” 魟枊行了一礼,随后又对滨鳝说道:“大人,如果可以的话,我能不能提审一下先前闯入您府邸的罪犯?” 滨鳝听闻眉头一皱,“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怕我窝藏那名闯入之人吗?” “不敢,卑职只是想审问一下那人,好掌握更多其他可疑分子的情况。” 滨鳝一拍桌子,“没那个必要,我的府邸你们只需要外围保护好就可以,能给你们进入首层院子的权限我就已经很配合了,可别得寸进尺啊!” 魟枊早料到滨鳝会这么说,装作有些为难的样子说道:“滨鳝大人,您也得理解理解我们,毕竟第二十二海层有很多政1府要员的官邸,不光是您这一处。如果那些可疑分子再去别处捣乱,卫戍军指挥部还得拿我们是问不是?我的意思是,把危险杜绝于根源,从已经被逮住的闯入者入手,把他们一网打尽,不就一劳永逸了吗?” 滨鳝一把将手中的鳍桁烟摁到桌子上,怒气冲冲地指着魟枊说道:“你……叫魟枊是吧?好,我现在就联系你们卫戍军指挥部,还反了你了!”然后冲身边的仆佣喊道,“把联络仪拿过来!” 仆佣不敢怠慢,将简易构想质联络仪放到滨鳝面前。滨鳝输入了卫戍军指挥部的联络密码,报出自己的名字,让指挥部联络员直接接至卫戍军总指挥和他通话。 魟枊眼看着滨鳝颐指气使地冲着构想质联络仪对面的卫戍军总指挥骂骂咧咧,心想自己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不知道螈寒那边有没有什么意外。 第476章 违和池塘 螈寒在鲤沁众人的掩护下,从滨鳝府邸的后院墙跃了进去。随后鲤沁他们将其他卫戍军护卫士兵引走,螈寒一人沿着后院墙边缘轻轻摸索到了滨鳝府邸的后厅门前。 以螈寒的身手,躲开府中的仆佣轻而易举。他从后厅的偏门悄悄溜到一侧的回廊,径直往后厅的正堂走去。他没有想到滨鳝的府邸如此之大,光后厅就包括了正堂、侧房、角室等等数十间房子,回廊也相当气派。他溜到回廊尽头连接正堂和侧房的角室,躲开一名仆佣,发现角室后墙边还有一扇门。他轻轻推开,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发现门外是处十分宽阔的大空场,足有十多间房子宽,中间竟然是一片碧波荡漾的池塘。 这让螈寒感觉十分诧异,滨鳝的宅邸中怎么会有一片如此违和的池塘呢? 说它违和,一方面是这片池塘是工工整整的六边形,和旁边鳍族圆形海晶石为原料的建筑风格完全不搭;另一方面,这里可是溢海之城,整个城市就建造在海平面以下,城市里不可能有水脉河道,而这个池塘中的水又是从何而来? 螈寒越看越觉得这片池塘古怪异常,竟不顾自己是否能隐藏住行踪,身不由己地朝池塘边走去。 正当他刚走到池塘边,蹲下身子想伸出手触摸池塘的水面时,突然耳边有人说话:“我劝你别这么做。”螈寒登时惊出一身冷汗,瞥眼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身边出现一个人。这人给螈寒的感觉恍恍惚惚的,似乎没什么存在感,如果没有听到他说话,或者不去主动看他,根本不会注意到他就在自己身边。 “你是谁?”螈寒低声问道。 那人向螈寒探出一只手,意思是想拉起他,但当螈寒准备抓住他的手时,那人又将手迅速缩了回去。这又让螈寒很是纳闷。 螈寒自己站起身,这才仔细观察面前的人,他身材细长,一身黑衣,尤其使人觉得怪异的是,脸上戴着一付没有五官的面具。 “灰科科长,我是谁并不重要。你来此的目的我很清楚,为了金科科长夙鹃是吧?” 螈寒愣了一下,心道不妙,这个面具人很有可能是滨鳝的人,自己的行踪已然被对方发觉,这该如何是好? 面具人见螈寒稍一迟愣,便继续说道:“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你跟我来。”说着,他向池塘空场的另一边的角室走去,螈寒随即紧跟而至。 “你到底是不是滨鳝的人?”螈寒尾随面具人进了房间后,开口问道。 “我要是他的人,你早就被发现了。”面具人回答。 螈寒想了想,确实如此,他已然发现了自己,但没有发出警报,看来另有隐情。 “那你知道夙鹃的下落?” “当然,她就在我这里。” “你这里?”螈寒被他这句话搞糊涂了,“到底怎么回事?” 面具人将先前发生的事情对螈寒和盘托出,原来夙鹃径直闯入府邸正厅,被滨鳝用缠逆术反击至伤,昏迷不醒。滨鳝本想将她抱进后堂强行非礼,面具人取出凌手刃逼住他,阻止了他的非分之想。滨鳝慑于面具人的身份,迫不得已将夙鹃交给了面具人,让他开启了池塘下的意识空间,把夙鹃关押到那里。 “就是这片池塘?”螈寒看着屋外问道。 “是的。” “难怪觉得它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滨鳝竟然有创造意识空间的能力?” 面具人一笑,“呵呵,他能创造意识空间?笑话!” “不是他创造的,难道是……”螈寒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看了一眼面具人,脸色骤变,不自觉地倒退了几步。 “别紧张,灰科科长,咱们是平级关系,在瞰想会里职权范围是一样的。” 平级关系?螈寒脑子里飞速旋转。自己是灰科科长,难道说这位面具人也是源石六科的科长之一?根据自己目前所知,金科科长是夙鹃、白科科长是滨鳝、蓝科科长是刑流、绿科代理科长是禾梃、自己是灰科科长,唯一还不清楚的只有空科了。他——面前的这位面具人——是空科科长? “我叫钊非,漠族人。你应该猜到了,我就是空科科长。”面具人接过话。 螈寒惊异的表情始终挂在脸上,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在滨鳝的府上?而且还要给他造出一个伪装成池塘的意识空间?你究竟有什么企图?” 钊非摇摇头,“螈寒科长,我觉得你的问题对于你此行的目的没有任何帮助啊。你更应该问一些关于夙鹃科长的问题吧?比如……怎样让我帮你救出夙鹃。” 螈寒想想也是,此处遇到空科科长纯属意外,看他的意思好像可以帮助自己达成目的,于是改变了口风:“好吧,先解决眼下的事情再说别的。你能帮我救出夙鹃?” “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条件?什么条件?” “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如何联络到布谷。” 螈寒听他说出这个条件,登时往后倒退了两步,眼睛瞪得大大的,“布谷?你怎么知道我可以联络到布谷?” “滨鳝告诉我的啊,否则我怎么会在他的宅邸?” 螈寒脸色骤变,“果然你和滨鳝是一伙的,夙鹃被他擒住,也有你的一份力吧?” 钊非摇摇头,“你可别误会,我只是来拜访他的客人,没所谓什么一伙不一伙的。夙鹃科长实力是很强,但的确不是滨鳝的对手,所以我没必要插手。” “那你为什么要联络布谷?究竟有什么企图?” “因为我需要她的今古宙碎片,”钊非说着指了指左眼的位置,尽管他脸上什么都没有,“别忘了我可是空科科长,调查今古宙碎片是我作为源石六科科长的职责。螈寒,恐怕你早忘了灰科科长的职责是什么了吧?” 螈寒脸一红,“怎么会,对暗谷梦源石的调查我一直没有间断,暗谷梦碎片我也从沐萧手中得到过。” “你算了吧,到头来不还是交给了布谷吗?” 第477章 解救 虽然从钊非的无脸面具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但螈寒能听得出,钊非话中满是对自己讥讽,心中不由得又羞又恼。他低声说道:“我怎么处理碎片是我的事。倒是你,和零琴系、魄想会那些人一样,一直都在惦记着布谷的左眼吧?你别痴心妄想了,我不会帮你对布谷不利的。” “我说过要对布谷不利了吗?” “零琴系的那些人,还有鹤沣他们,哪个不是想强行伤害布谷来达到他们的目的,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钊非叹了口气,“唉,我不和你多说了。这就是我帮你解救夙鹃的条件,你不答应我也没办法了。”说着话,他一转身要出这间房子。螈寒想他一定是去向滨鳝报信,哪能让他走,伸手就去抓他的肩膀。 钊非好像早已料到螈寒要出手,抬手挡住螈寒抓来的手臂,然后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凌手刃,抵在螈寒的脖颈边。 “我再说一遍,我不会向滨鳝暴露你的行踪。夙鹃在池塘下的空间里很安全,你无论是否答应我的条件,我都会保护好她的。希望你好好考虑考虑,我真的没有对布谷不利的企图。” 螈寒斜眼看了看离脖子只有一指距离的凌手刃,心想超地世界使用这种极品武器的技师少之又少,他能如此娴熟地用它逼住自己,看来实力深不可测。不如自己暂且顺着他的意思,答应下条件,先将夙鹃救出,以后再打算如何对付他。 “好吧,我答应你的条件。” “行,你想通了就好。不过你必须先给我个如何联系到布谷的可行性方案,否则嘴上的空头承诺我可不会上当。”钊非说着,并没有放下凌手刃。 螈寒想了想,“布谷先前在绯迹之滩进入了瞰想会的意识空间总部,在我离开时也没有出来。如果你能以空科科长的身份联络十八通识员,就可以接通总部的联络线路联系到布谷。” 钊非摇摇头,“这个方法恐怕现在行不通,十八通识员已经将手中所有的源石碎片交出去了,通过他们现在无法建立和总部的联系。嗯……等等,十八通识员的碎片交出去……也就意味着……”钊非好像想清楚了什么,“好!这样就可以!我知道了。”随即他将凌手刃从螈寒的脖子边放了下来,对他说道:“我们成交了,我这就带你去接夙鹃。” 螈寒不知道钊非的自言自语是什么意思,听他说带自己接夙鹃,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钊非在前,螈寒在后,两人从角室走出来,径直走到院子正中的六角形池塘边。钊非将一只手的五指张开,整个蒙到脸上,手指竟然慢慢渗进了没有五官的脸内,让旁边的螈寒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不多时,他将手掌从脸上拔出,向池塘的水面上按去,同时另一只手朝螈寒伸来,意思是抓住自己。螈寒犹豫了一下,将手探出抓住钊非的手。 就在抓牢的一瞬间,螈寒一下子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像是飞起来一般。眼前景象猛然全都不见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自己仿佛到了另一个空间——一间宽敞通亮的大房子,足有上百平超米大,装潢十分高雅气派,房子里面全都摆着各个族群的高档装饰和家具。 “这就是你在池塘下建造的意识空间?”螈寒环视着房子问道,“你难道也会冥想技?” “不,我用的是空溏臆。” 螈寒摇摇头,“没听说过,这是什么技艺?漠族人专有的吗?” 钊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向房间的角落一指,“别管这个了,先办你的正事。” 螈寒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在房间的一处角落里摆放着一张相当豪华宽大的木床,床上躺着的正是金科科长夙鹃。螈寒赶忙跑过去,见夙鹃侧着身子躺在床上,微闭双眼,睫毛轻颤,呼吸均匀,似乎是睡得正香。 他摇了摇夙鹃的肩膀,“夙鹃,夙鹃,你怎么样?醒醒!” 夙鹃被摇得身体晃来晃去,但就是没能醒来。螈寒转身问钊非,“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醒不过来?” “不要紧,她只是受了些撞击伤,滨鳝没有对她下杀手。我正用治疗技艺仿愈术给她疗伤,她只要睡上一天一夜便会痊愈,在此期间没人能叫得醒她。” “原来是这样。”螈寒点点头,心想这个空科科长钊非所施展的技艺自己从没听说过,看样子他绝非等闲之辈。 “你带她走吧,滨鳝那边我来应付。”钊非对螈寒说道。 螈寒上前将夙鹃抱起,钊非拉住他的手,然后将另一只手扶到墙上,稍一用力,手掌探进了墙体之内,随即一闪之间,两人出现在池塘边。钊非将伸进水面的手抬起来甩了甩,看抱着夙鹃的螈寒正在揉眼睛,应该是被意识空间通道的光线闪得不太舒服。 “好了,你可以走了。布谷的事,我已经有了计较,也亏得你提醒了我。”钊非拍拍螈寒的肩膀,“而且,我奉劝你们别再追究滨鳝了,对你们没有好处,你回去也劝劝夙鹃科长。” 螈寒逐渐恢复了视力后,冲钊非点头表示感谢。正要转身想走,池塘另一边有人高声说道:“有这么便宜就让你们走了?” 螈寒和钊非同时转头看去,只见滨鳝站在后厅正对池塘的门前,他身后站着两名长相一模一样的护卫。 “滨鳝科长,是我让他带夙鹃科长走的,你有意见吗?”钊非满不在乎地对滨鳝说道。 “你……”滨鳝双眼瞪得大大的,紧攥双拳,看得出他对钊非十分不满,但似乎又不敢和他翻脸。只好忍着怒气说道:“钊非科长,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欺我过甚啊?夙鹃可是杀了我手下那么多的护卫和技师,这么简单就让螈寒抱走了?难道就不该给我个交代吗?” 钊非呵呵一笑,“你想要什么交代?正好,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瞰想会的科长,你白科科长,我空科科长,螈寒灰科科长,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金科科长,源石六科科长中现在有四位在此。滨鳝,我提醒你,夙鹃解决的都是你鳍族政1府要员身份下的护卫人员,白科的人她可一个都没伤,你现在在我们两个科长面前要对她如之何,在会里的规矩下你能说得过去吗?” 滨鳝脸色一变,“这……”他听得出来,钊非虽然说这话是在用瞰想会的规矩反驳他,但实际上他更有以实力压自己一头的意思——你要想来硬的,那咱们就试试。 不行,自己肯定不是他的对手,而且……自己甚至有一种感觉——这位空科科长也许根本就不是超地世界的人。 第478章 降临超地世界的玄神 僵持了好一阵,滨鳝很不自然地一笑,“好好好,钊非科长说得也对,难得源石六科今天竟有四科科长齐聚在此,着实不容易啊。的确,我们都是瞰想会的人,不管几维系也好零琴系也罢,职责其实都是一样的。既然钊非科长从中斡旋,那我也就看在同是瞰想会同僚的面子上,螈寒科长你就带夙鹃科长走吧。” “我走可以,但你至少得告诉我为什么要派白科的人血洗跃靡镇?”螈寒冷着脸对滨鳝问道。 “这是瞰想会会长的命令,我只是接令执行而已。” “会长?芒桦?怎么可能?” “我没必要向你解释什么,你对夙鹃就这么说,她找我算账毫无道理。” 螈寒咬了咬嘴唇,没再说什么,扭头抱着夙鹃纵身离开了滨鳝的府邸。 随后钊非转回头对滨鳝说道:“他们走了,咱们的事是不是也该有个结果了?” 滨鳝想起钊非来此找他的目的,不由得舒展开了眉头,不愉快的情绪一扫而空。他走到钊非身边,蹲下肥胖的身子用手抚了一下池塘水面,低声说道:“是啊,毕竟咱俩的目的还是一致的。你先前告诉我十八通识员的碎片已经置换出了布谷的今古宙碎片,这件事能确认吗?” “你错了,布谷身上的根本不是什么今古宙碎片,而是完整的今古宙构想源石。” 滨鳝听得钊非说出这话,猛地站起身,惊愕得瞪大了眼睛看着钊非,“你说什么?她左眼的那块……竟然就是源石?” “这下你明白了我为什么要你把手中的两块通识员源石碎片交给布谷了吧?” 滨鳝恍然大悟,“看来你不光是为我打开池塘的意识通道,原来更大的目的在于此啊!” 钊非呵呵一笑,“今古宙,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到手的。支部联盟的人殚精竭虑地谋划了快二十年,很快就会有所收获。不过这时也是我利用他们疏忽之时有所行动,我不允许让一个夙鹃扰乱我的计划,所以滨鳝科长,还是忍住你的欲望吧。” 滨鳝长叹了一声,“夙鹃啊!超地世界的第一尤物,我实在放不下她。但既然你空科科长有如此筹划,我也不能因小失大啊。不过……”滨鳝顿了顿,“我还是想你能给我句实话,你不是漠族人,你真正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钊非沉默了一下,身子猛地一抖,滨鳝发现他的双臂的肘部突然显出了一对不大的翅膀,登时吃了一惊。 “你是……玄族人?”滨鳝倒退了数步,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唉,本来我并不想这么早暴露身份,不过今古宙的事既然告诉了你,你迟早会想到这一层,否则也不会对我表面以漠族人掩盖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了,不是吗?”钊非走近滨鳝,继续对他说道,“我玄族人的名字叫厘。” 此时不光滨鳝吃惊非小,就连他身后的两名核族护卫都吓得不轻,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口称“玄神降临”,同时俯身大拜。 滨鳝很快稳住了心神,站起身恭恭敬敬对俚说道:“玄神尊驾,您怎么实体降临到超地世界了?而且会担任空科科长一职?” “唉,还不是支部联盟为了保持瞰想会中几维系和零琴系之间的平衡,破例让我来掌管空科。但我手底下没有一个人可调派,全都指着自己。而且玄族人实体降临超地世界,所付出的代价就是失去视觉、听觉、味觉、嗅觉等感觉,所以你看我才是这个模样。”说着,厘指了指自己没有五官的脸。 滨鳝这才明白,原来他脸上并没有戴什么面具,而是真真正正就是这个样貌。 “那您说话和视力……” “我只能用喉咙发声说话,所以才和你们的声调有差异。至于视力,我自有看东西的办法。” “哦,原来是这样。”滨鳝恍然大悟,“难怪您可以创造意识空间来关押夙鹃,我早该想到的。” “意识类技艺可不是随便一个超地世界之人就可以学得的,毕竟像布谷、芒桦那样的孩子是稀有之物。” “是是是,那您接下来……” “接下来我就按照计划好的方法联络布谷。之前我从谛那里听说,今古宙源石被玄蝾带去了荒海尽头,应该还没到支部联盟的手里,我还有机会。”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联络到布谷,同时找到一只玄蝾。” “玄蝾?玄蝾是什么?”滨鳝问道。 “是一种玄族领地的生物,能自由穿梭于不同的自主创造的意识空间中,可以算是活的意识通道。我需要它带着我们从我创造的意识空间穿梭到布谷的意识空间,也就是瞰想湖。” “去那里做什么?” “那里连接着荒海尽头,也就是玄族领地的边界。我要回去在今古宙源石交到支部联盟手中之前得到它。”说到这儿,他转为了自言自语地低吟,“这样重组麋梦七章我就有足够的话语权了。” “那么……我们该怎样找到玄蝾这种生物?” 厘想了想,“现在超地世界中已经没有活着的玄蝾了。不过我可以另想办法转化一只玄蝾。” “如何转化?” “必须先找一只出生不足一年的飞蝾,我就有办法转化它为玄蝾。你知道超地世界在哪能找到飞蝾吗?” “这难不倒我——问牺园,那里饲养着所有种类的超地世界生物,无论什么飞蝾、鶶兽、血狄……都能在那里找到。” “那么问牺园在何处?” “在噬族和长人族领地交界处、凛寒沙漠边缘,那里也是枚心河的一处发源地。” 厘让滨鳝找来构想质联络仪,在里面调出超地世界的地图,让滨鳝指给他详细的位置。滨鳝找到最西端的一处山脉边缘,指向当中标记的村落——牺季村。 第479章 目标牺季村 “这里——北临霁洹高原,南接南旭光山。虽然我没亲自去过,但据说那里气候十分复杂,在这个村中沙漠气候、雪山气候、平原气候、山地气候等多种气候类型可以同时存在,十分奇异。”滨鳝介绍说。 “所以才可能饲养全部种类的超地世界生物,唔……不错。”厘感叹道。 “那您什么时候出发?” 厘又看向地图上的沐洲城位置,“距离够远的啊,看样子得有十几万超里的路程。” 滨鳝谄媚地一笑,“您不是有意识空间的技艺吗?是不是可以和布谷一样,创造意识空间通道,直接到那里?” 厘摇摇头,“你以为谁都能和布谷一样有那么高超的冥想技?我的空溏臆只能借用意识空间,无法创造意识空间。况且即使是布谷,也得需要构想源石的辅助才能用冥想技造出意识通道。” “那怎么办?” “没别的办法,用交通工具横穿超地世界去那里吧。” 滨鳝一皱眉,“这……这可不那么容易啊。您看,从沐洲城出发,您得渡过沐洲海和南渊海两大海洋,登陆后横穿长人族领地,再翻越南旭光山,才能到那里。最快也得用一个多月的时间呢。” “所以嘛……还请滨鳝科长你亲自陪同,并且调动白科的力量,护送我尽快赶去牺季村。” “这……”滨鳝没想到厘会提出这个请求,不,更确切地说是命令,“厘大人,您看我毕竟在鳍族有要职在身,要是和您走这一趟,时日肯定不短,鳍族联邦这边的事……” “怎么?不想陪我去吗?滨鳝科长,我可提醒你,我去这里可是为了转化玄蝾,找到回玄族领地的通道。你之前和我商量的事情难道都不作数了?” 滨鳝此时的表情十分不自然,是啊,自己为了借厘的帮助去玄族领地而学会玄族人的技艺,取代颜鸯的位置。而且为达到这个目的,已经将到手的夙鹃放走了,此时若是不听从厘的安排,岂不是功亏一篑? “好吧,那请给我几天时间,鳍族联邦政1府这边的事我来安排,然后就陪您上路。” 厘语气严肃地说道:“这可不行啊,那只玄蝾已经得到今古宙源石,正赶往支部联盟。虽然意识空间中的时光流转速度要远远慢于超地世界,但我们也没有更多时间去耽搁了,必须天亮就起身。” 滨鳝为难地嘬了嘬牙花,但没办法不得不依照厘的安排。他回到前厅,将自己的鳍族政1府助理叫过来,让他替自己打了个回乡省亲的报告,天亮后交给鳍族联邦议会院长。还交代如果院长问起,就说母亲突生重病,来信叫他速回乡探望,来不及当面请假,议会院的事暂时请院长代为处理。随后又将两名核族护卫叫到身边,指派两人向白科的人传达他的命令,两名护卫领命而去。 全都交代完毕,沐洲城的第一层海旋逐渐浮现,意味着新一天的到来。滨鳝找到厘,说可以出发了,厘便乔装改扮成他的贴1身护卫,随他出了府邸的大门。 此时魟枊的卫戍军小队还在滨鳝府邸外驻扎,他早就知道螈寒已经将夙鹃救出来,但毕竟没接到卫戍军指挥部撤回的命令,只好一直驻守于此。见滨鳝出了大门,赶忙上前敬礼,“滨鳝长官,您这是要出门吗?” “嗯……嗯,出门。”滨鳝回答得心不在焉,而且也显出些许不耐烦。 “那需不需要我们卫戍军派人护卫?” “不必了,你们撤回去吧,我有府邸的私人护卫保护我就足够了。” “可……我们还没搜捕到威胁您府邸安全的嫌疑人,您这样出门,恐怕……” “我已经和你们指挥部打过招呼了,撤回的命令很快就会传达到你这里。这位小队指挥官,很感谢你的忠于职守,你这次的任务结束了。”说完,滨鳝和身后几名护卫——当然其中包括厘——上了刚驶来的客座悬艇,直奔第二十二海层的政1府官员专用的沐洲城潜行通道而去。 魟枊见客座悬艇和护卫的几架悬翼机飞驰而去,心想,从滨鳝行色匆匆的表情来看,绝不是去政1府办公。他这是要去哪呢? 海旋刚出现第二层,滨鳝便出了沐洲城,直达海港。 “告诉海航官,我们搭速度最快的跃海客船专线去南渊海的冥邃群岛。”滨鳝向白科科员吩咐道。 “不!我们不走这条路线。”厘制止了他这道命令。 “不走南线?”滨鳝不解其意,“这应该是最近的线路了,您还有更好的方案?” “往北,去鸟族联1邦的弛翱城。” “弛翱?”滨鳝十分疑惑,“去那里可离咱们的目的地越来越远啊,您这是怎么考虑的?” “你听我的就是了,去那只会更快到达目的地。”厘信心十足地回答。 滨鳝无奈,只好命令海航官跃海客船专线向北赶奔鸟族联1邦,同时交代白科打前站的人在鸟族与鳍族联1邦交界处打通关节,让一行人顺利越过边界。 就这样,滨鳝和厘从沐洲城出发,以最快速度,不到四天便抵达了位于鳍族领地北部边界的敞洋镇。滨鳝没有耽搁,只在镇里用了顿饭,休息了一阵,确认了白科的人已将边界通道打通后,便立即启程到达了鸟族南部边界的沣岛镇——此处是当年鲟芃和舒翎第一次相见的地方。 滨鳝无暇流连这两位历史名人的邂逅之地,马上将海上远航的交通工具改为了陆上的了空艇,仍是以最快速度赶奔弛翱市。 在他们从沐洲城出发后的第七天傍晚到达了弛翱城——鸟族联1邦的第二大城市,规模仅次于首府云塔城。 “厘科长,您这下能告诉我为何要来弛翱了吧?”滨鳝忍不住再次问道。 厘还是没有直接回答他,对驾驶员说道:“往弛翱西郊的山区去。” 驾驶了空艇的白科科员疑惑地回答:“长官,西郊是鸟族联1邦的军事禁区,我们恐怕不容易靠近啊。” “不要紧,你尽管往那边去就是了,不用靠近,停在那座山朝南的山腰处就可以。”厘好像是早就安排好一切了一样。 第480章 飞行之旅 按他的指令,了空艇绕城而行,沿西郊的山道行至朝南山腰的一处平地停下。众人下了艇,都迷茫地左看右看,不知到这里为了什么。厘朝着密林深处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十分尖利古怪的声音,不多时,山腰的密林里走出两名荷枪实弹的鸟族士兵,这让滨鳝和同行的白科人员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在鸟族的行迹暴1露,纷纷掏出短粒枪准备防身。 厘倒是很从容不迫地迎了上去,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是个六角形挂饰,向那两名士兵展示了一下,那两人立刻严肃起来,将厘往密林里引去。厘向滨鳝等人招了招手,意思是赶紧跟上。 众人紧跟着那两个鸟族士兵穿过密林,来到一处建在山壁前上、看上去荒废不堪的军事设施门前,其中一个鸟族士兵荷枪警戒,另一人在密码锁上输入了几个通麋文字,很快,大门打开。厘和滨鳝随他走了进去,后面跟随的四名白科科员被挡在外面。滨鳝询问这是为何,厘告诉他,从这里开始,行程就咱们两个,其他人不再跟随。 滨鳝满是疑虑,但既然到此,只能听从厘的安排。他让后面的四名白科护卫到离此最近的白科联络站待命,自己随着厘继续往里走去。 经过不长的一道光线昏暗的通道,四人抵达了一处极其宽阔的空间,里面空无一人,平地上摆放着一架相当于了空艇五倍大的巨大装置。 “这是什么?”滨鳝禁不住开口问道。 “一个飞行单位。”厘回答道。 滨鳝左右环视了一圈,“那这里是……” “这里是鸟族飞行技术研究中心,紧邻着鸟族飞行军事基地。” “而且也是鸟族构想能源开发工程委员会空中技术司的直属研发部门。”一个声音从飞行装置方向传来,声音有些苍老沙哑。 “鲥弦,你还没准备好吗?”厘冲那里问道。 “怎么会?这架飞行艇我可是花了半年的心血,在一个月前完成的,刚才是去做了些调试。”只见一个干瘦干瘦的老头从飞行器的后面绕了出来,来到几人面前,“钊非大人,您可算来了。碎片我都准备好了,是三老院的人专程送来的。” “三老院?”滨鳝大吃一惊,“怎么您……您竟然和……和魄想会的人有来往?” “这有什么的,”厘的口气中感觉滨鳝过于大惊小怪,“你不知道吗?咱们的会长芒桦一直就和魄想会有合作,鹤沣那些人在暗地之中一直在配合芒桦办事。所以我和他们有联系很正常。” “那您许给了他们什么好处?” “不是我,是芒桦会长。他早就承诺将瞰想会掌握的鸟族飞行技术共享给魄想会。你忘了他命令你派白科的人血洗跃靡镇了?” “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因为鸟族飞行技术原先只掌握在零琴系的蓝科和金科手中,而夙鹃和稚痕两人都转变了立场,从零琴系转为了几维系。会长就是为了将金科掌握的飞行技术情报全部销毁,才让你的白科火烧跃靡镇,血洗鹮靳氏家族。”厘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滨鳝此时才明白芒桦命令的缘由。心想芒桦小小年纪,自己真是低估了他,竟然使这一招借刀杀人。要不是夙鹃的关系,自己本不想如此顺从他的命令,现在好了,他将金科的目标全都转向了自己的白科。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赶紧登上飞行艇,尽快赶到牺季村。”厘催促道。 “飞行速艇已经经过无数次试验,飞行作业已经没有问题,速度至少可以达到一天一万八千超里,能源补给也相当充足,钊非科长只管按照标盘上的工作说明驾驶即可。”鲥弦说道。 厘点点头,向滨鳝招了招手,示意随他上飞行速艇。此时滨鳝才明白厘为何不走南线而改到走北线,原来用鸟族飞行速艇竟可以达到如此速度,看样子五六天应该就可以到达目的地。 虽然从外观上看飞行艇是个庞然大物,内部空间其实并不大,最多能容下十人左右。厘让滨鳝去驾驶室作为主驾驶员,滨鳝一皱眉,自己对如何驾驶这东西一无所知,对厘这个指令相当为难。厘告诉他不要紧,鲥弦已经将所有繁琐的工作流程全部简化到操作标盘上,一看便知如何驾驶。滨鳝半信半疑地来到驾驶室,标盘上果然都是一看便懂的标识,启动、升空、航向、加速、减速、左右偏转、降落、自动驾驶等等一目了然,而且是通麋文和鳍文双语。 厘让两名鸟族卫兵打开天花板,然后叫滨鳝启动飞行艇,待升空至一定高度后,确定航向,开始加速飞行。 “厘科长,这个大家伙可是鸟族绝密的军事技术,咱们这么大动静他们能坐视不管吗?”滨鳝边使用着标盘边问。 “这你尽管放心,鲥弦是鸟族顶尖的构想源石科学家,水平不亚于当初的鲳霆,为鸟族秘密研究构想源石项目出了大力。这次的行动,他已经准备了多半年,善后的事情早就有了说辞,自然不必你担心。” 既然厘胸有成竹,滨鳝也不再多问。在逐渐熟悉了工作方法后,他切换到了自动驾驶档位,让飞行艇按照既定路线自动飞行。 这样一直飞行了六天多,飞行艇提示很快会到达预设目的地,滨鳝赶忙回到驾驶舱,准备寻找降落地点着陆。 虽然目的地属于山地地貌,但平地缓坡并不少,很容易飞行艇便落到一处矮草坪上。两人下了艇,滨鳝问该如何将飞行艇藏匿起来,厘表示在附近找一处比较宽阔的水源就可以藏起这个大家伙。很快,滨鳝发现在草坪边有道山陇,山陇后便是一座占地面积不小的湖泊,厘施展出空溏臆,将这架飞行艇隐藏在了意识空间中。 这件事办好后,两人一前一后翻过山陇,沿着湖泊的岸边往山脉方向走去,那里应该是青沛山脉的最西端。 第481章 问牺园的看门怪人 又走了不到两超里,两人看到了村落,从高处望去貌似住户不算多,也就是二三十家的样子。滨鳝刚想要走进村子,厘拉住他,“咱们的样貌可能会惹麻烦。”滨鳝想了想,点点头,收回极易术,恢复回他异仇族人的样貌;同时厘施展出易形术,成了螈寒的样子。 两人准备停当之后,走到村口处,找了一个正在做农活的噬族村民,询问问牺园在何处。那名噬族村民好像经常遇到他们这种人似的,丝毫没有敌意,向村后一指,告诉他们去村中的大户的牺蜓氏大宅就是。 顺着村民所指方向,两人来到村子尽头,这里紧邻一面山壁,前面果然坐落一座大宅。滨鳝上前叫门,敲了几下之后,大门从里面打开,一个披着连帽斗篷的怪人从里面探出头,尤其让人注意的是,这人只有一只右臂。 “你找谁?”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请问,问牺园在这里吗?”滨鳝耐着性子问道。 那人点点头,“是啊,你们是来游览的吧?”说着,他向侧面的山壁方向指了指,“那边是游客的通道,参观的话走那里。”他刚说到这儿,不经意间看到了滨鳝身后的厘,登时就是一愣,“你……你怎么……怎么来了?” 厘见他看着自己吃惊的模样,不知是怎么回事,便上前招呼:“你认识我?” 那人见面前的人这么和自己说话,稍愣了一下,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很快他恢复了正常,“哦……不认识,不认识。你们去那边吧,会有人接待你们的。”说罢,他也不管两人再说什么,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 滨鳝和厘都能看得出,这个看门人一定有事。滨鳝对厘问道:“他究竟怎么回事?” “不用说,这个看门人认识螈寒,而且从语气上看,很可能和螈寒还是老相识。” “唔——螈寒的老相识,这个看门人肯定不是一般人啊。厘科长,您有什么想法吗?” 厘看着牺蜓氏宅院的大门说道:“咱们就走这道门,看看这位看门人究竟有何不一般。” 这道门虽然高大,可怎能挡得住他们两人,眨眼间两人便通过大门,进到了宅院里面。滨鳝环视了下四周,宅邸和一般的噬族民居大宅没什么差别,临山而建,两廊直通山腹,正厅就是间宽阔通亮的山洞。 “那人往哪去了?”滨鳝看着眼前几道走廊问道。 “走这边。”厘指向顺山壁而建的回廊答道。 两人继续向前走去,沿回廊蜿蜒而行,绕过眼前最近的山壁后,前面又是道门。两人轻松穿过后,前面豁然开朗——平缓的山坡、郁郁葱葱的草垫、溪流潺潺而下,草垫上奔跑嬉闹着很多不一样的生物:白鹲、紫络鹿、双尾獐、蟾狸等等,甚至还有极其稀少的独目豺。另外还有不少成群的昆虫:糜虹飞虫、飞蛭、蓝蛄、闽蛾、撅纹虫等等,种类多得数不胜数。 “咱们找找这里有没有您要找的飞蝾。”滨鳝吃惊之余,抬头张望着草垫好溪流边的生物。 “别白费力气了,这里没有飞蝾。”厘肯定地说道,“它们只生活在凛寒沙漠、夙丘裂谷这些恶劣地貌中,像这种温暖宜人的气候怎么可能会有?再往前走走看。” 两人沿着草垫旁的碎石小路向坡上走,沿途时不时会有几只双尾獐和魇蜥经过他们身边,但丝毫没有攻击之意,这让滨鳝尤为吃惊。 登上坡顶后,两人驻足了望。前面竟然是一分为二的地貌形态,左边是险峻的山地,右边则是高原雪山地貌。同时同处竟然有两种不同的地貌形态,滨鳝更是不可思议。从坡顶处可以大致看清,山地那边活动着一些诸如赤猿、猛獾、峰貘等生物,而高原地貌中,鬣牤、魅狼不时出没,更有隐约中庞大的雪山在移动——那是只雪巨融。 “咱们还往哪边走?”滨鳝张望着问道。 “喏,那里。”厘指向两种地貌当中的一道细细的峡谷。 两人刚走下山坡,从山地一侧的巨石后绕出一人,将两人拦住。 “慢走两位!” 两人停身站住,抬眼看去,还是那位在大门前见到的怪人。 “不好意思,我们自己进来了。”滨鳝上前搭话。 “这边不是参观区域,请两位顺着坡顶往西走,那边才是游览专线。”怪人做了个请的手势,但他一直将眼光落在厘的身上。 “很抱歉,我们要找一种独特的生物,恐怕正常参观难以见到。”厘对他说道。 “你们要找什么生物?” “飞蝾。” 那怪人一听飞蝾两字,登时就是一惊,好像触碰到了他某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一般。 “你们找那东西做什么?”那个怪人的语气突然嘶厉起来。 滨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是这问牺园的管理人吧?” “我问你们到底找那东西做什么?”怪人吼道,声音依然沙哑。 滨鳝被问得有些不耐烦,一抖手施展出置骨术,将怪人的喉咙用两指掐住,登时怪人闷闷地“呃”了一声,四肢不能动弹,丝毫没有反抗能力。 这下他可闯了大祸,只见他们经过草垫上的所有生物发现怪人被滨鳝袭击,都向滨鳝和厘他们奔来,同时在山地的猛獾、峰貘……还有雪山高原上的鬣牤、魅狼等等,全都用凶狠的目光看向滨鳝,发出警告的吼声,随时准备袭击两人。甚至雪巨融也发出了回荡在山谷中的闷吼声,让人不寒而栗。 “别冲动,把他放下来。”厘发觉情况不妙,赶忙制止住滨鳝。 此时滨鳝也觉得气氛突然紧张起来,又听厘发了话,赶紧松手放下了怪人。与此同时,那些生物停下了脚步,远远地望着他们,只是眼光中还都透着凶狠,意思是让他们别再对怪人不利。 “很抱歉,我这个伙计性子有点急,别介意。”厘对怪人致歉道,“你原先认识我吗?” 怪人咳嗽了几声,稍微缓了缓气,看向厘,“不……我不认识你。” 厘耐心地凑近他说道:“但你认识螈寒,对吧?” “你不是螈寒!”怪人肯定地说道。 “没错,我不是螈寒。我想知道你是谁。” 怪人一皱眉,“为什么要知道我是谁?你们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到底找那东西干什么?” 厘很坚定地回答:“我们真的没有告诉你的必要,如果你不能帮我们找到飞蝾,那我们只能和这座问牺园的主人对话了。” 怪人哼了一声,“你们知道这座园子的主人是谁吗?是蚄捷大人。” 蚄捷?是他?厘心中仿佛回忆起了一段尘封的往事。。 滨鳝冲他耳语道:“蚄捷是噬族首都密山城博物馆馆长,也是一名顶级技师,据说他是所有噬族技艺的集大成者,实力不在我之下。” 厘点点头,然后又对怪人说道:“那我就找这位蚄捷大人,当面和他说清楚。” “蚄捷大人此时不在问牺园,这里现在我说了算。” 正当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对峙时,从中间峡谷的石道深处走来一人。隐约看去,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姑娘,身边半空还飞着一只古怪生物紧紧相随。 “老蝼叔叔,这些动物怎么像受惊了似的,出什么事了?” 她的声音清脆响亮,在山谷中尤为悠扬。滨鳝听到耳中感觉颇为熟悉,他抬眼张望来人,等到细看清楚,登时惊得他目瞪口呆。 第482章 简葬 她不光惊得目瞪口呆,更莫名感受到某种深深的恐惧。 是的,作为逻辑思维的天才,这种稍微思考一下便能感受到恐惧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死亡,没有谁不会恐惧。 玄昆和尚没有和僧人传说的一样入定坐化,而是静静躺在棺材里,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景心琳参加的这场仪式,与其说是葬礼,倒更像一场小型观摩会。除了琉璃寺的几名管事僧以外,来此吊唁的人能用一个巴掌就能数得过来。让和她一起来的燕云姗感叹,好像前些日子独自参观的一次私人画展,冷冷清清的。 此时在场的熟人有唐之忆、彭文昌两位老者,角落里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年轻女生靠在墙边,瓜子脸和麻花卷的辫子尤其显眼。她表情犀利,好像是愤怒的前兆。景心琳悄悄向唐之忆问起那女孩儿是谁,唐之忆说自己也没见过。 “这有什么磨不开的,上去问问就是了。”燕云姗大大咧咧地说道。 景心琳想起父亲叮嘱自己的话,希望她别来参加玄昆的葬礼,如果非要参加,最好不要惹是生非,或者去做可能惹是生非的事。她拉了一下燕云姗,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虽然燕云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忍住了好奇。 两人绕着棺材缓缓走了一圈,看玄昆和尚躺在里面,表情栩栩如生,脸颊红润依旧,甚至感觉嘴角还留着一丝笑意。她们将知事僧在门前交到手中的两束山玉兰花放在棺材边,算是祭拜。景心琳抬头看向立在棺材顶处的玄昆遗像,不免回忆起在忆秦剧社后台见到的自己如同遗像的相框,那身量角度,甚至表情都十分相似。 景心琳偷偷长吸了口气,将眼神转到别处,故意不去看亡者遗照。但鬼使神差地,竟和那位陌生女孩儿四目相对。——她的愤怒在和自己目光相对的一刹那突然消失了,眼神中好像表达着一个意思——我们终于见面了。 倏地,景心琳心中打了个冷战,回过神再看去,那女孩儿的眼光已经看向别处,而且恢复了那愤怒前兆的样子。 “我们出去吧。”燕云姗拉了拉景心琳的衣襟,景心琳收拢住心神,随她出了方丈吊唁室。 等在外面的景国宏见她们俩出来了,迎上去问还有什么事情要办,没事的话就走吧。 “爸爸,胡家两个伯伯果真是上午来的?”景心琳开口便问道。 “是的,两人表现得很难过。不过胡敬禅毕竟脑子有问题,他们只在这儿待了不到十分钟,就离开了。” “他们之后是去了望维集团的办公园区吧?”燕云姗紧跟着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心琳,我看你的脸色很难看,有什么不舒服吗?” 景心琳勉强一笑,“没有,我没什么不舒服的。” 她嘴上这么说,但莫名的恐惧感始终笼罩在心头,挥之不去。 死亡,太可怕了! “没事就好。”景国宏轻轻抚了一下女儿的头发。 “爸爸,您只告诉了我魏叔叔是我们在去榆林的路上时心梗突发而亡,但没告诉我为什么他的葬礼会布置得如此简单,甚至感觉若有似无似的。” “这是莫先生的安排,据他说玄昆很早以前就有过交代,他的身后事只需要一副棺材、一张照片和几支花足矣,千万不要搞得复杂繁琐,更不要按照佛教礼仪那样操办。” 燕云姗有点不忿,“这个莫先生他有什么权力决定这样安排?难道玄昆和尚在生前就一点遗愿或者遗嘱都没有吗?” 景国宏摇摇头,“没有,他什么都没留下。寺中的僧人在发现他圆寂的时候,他只是斜倚在床头,表情安详,没有显出一点痛苦。” 斜倚在床头,表情安详……这和维娅祖母去世时的情形颇为相似啊!而且,他们同是去世前什么都没留下。 “好吧,爸爸,那我们就回去了。晚上我会回你和妈妈那的。”景心琳向父亲打了个招呼,准备离开。 “对了,您认识吊唁室里那个女孩儿吗?”燕云姗在离开之前转身问景国宏。 “那个女孩儿?哦,不认识。不过我听寺里的小沙弥说,上午她和另外一个男生一起来吊唁的,他们今天最早来,之后那个男生离开了,但她一直呆在这里。” 一个男生?那会是谁呢?景心琳心中盘算着,能和玄昆和尚沾边的,除了老者阶层外,就是我们启明星体系这几个人了,还有可能是唐晨,这个男生应该就是这些人里的。唐晨上午和盛天悯一起来接站,没有可能。米子奇?不,听米子欢在微信群里说他们兄妹不在北京。唯一可能的只有凌铎。 没等燕云姗继续思量景国宏的回答,景心琳拉着她一溜烟穿过三层大殿走出寺门。 “怎么这么匆匆忙忙的?”燕云姗问道,“刚才我就发现你气色很难看,怎么回事?” “我想到一个人,也许和那个女孩儿有关。”景心琳所答非问。 “谁?” 景心琳掏出手机,在微信上找到“启明星体系”的群,翻了翻,突然发现群成员名单里叫“欲念之遐光”的不见了。然后他又在好友群里,也没有找到他。 “他什么时候退群了?”景心琳惊异道。 “你在说谁呢?”燕云姗凑过来看。 “凌铎,欲念遐。”景心琳回答。 燕云姗也在手机上点了几下,“真的哈,这家伙退群也不和大伙打个招呼。” “不行,我得找他问清楚!” 景心琳找到凌铎的电话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停机。sorry,t-hesu6sc-ri6eryoudial-edisdown。” 停机?景心琳愈发疑惑了。 “喂,心琳,你不要紧吧?”燕云姗发觉景心琳的脸色已然相当难看,小心翼翼地碰碰她问道。 “凌铎他,退出启明星体系了。”景心琳用十分低沉的语气说道。 “凌铎?退出?不是吧!”燕云姗笑了一声,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不行,我得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景心琳仿佛从压抑自己的恐惧中挣脱出来一样,扭身就往琉璃寺速返而去。燕云姗不知她又要干什么,紧随在她身后。 回到吊唁室门口,景国宏正和从里面走出来的唐之忆和彭文昌说着什么,见景心琳去而复返,便迎上前问她是不是什么东西落下了。景心琳只是和父亲打了个手势,意思是稍后再说,随即飞快走进了吊唁室。 第483章 退出启明星体系 再次进入房间,看见几名和尚正在整理玄昆主持的棺材,准备搭到侧院,然后运到附近的医院停尸房,转天去西郊火葬场火化。她四下张望,却没发现那个带着愤怒前兆表情女孩儿的身影。 “阿弥陀佛,景施主,您是找什么东西吗?”一名正在指挥的和尚单掌辑手问道。 “刚才站在那个角落……”她指着房间西北角,“在那的一个女孩儿,你们知道去哪了吗?” “一个女施主?哦,那位宋小姐啊,她在您刚出门后就离开了,具体去了哪里我就不清楚了。” 宋小姐?她姓宋?景心琳好像在空气中抓住了一枚线头。 “那她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僧人摇摇头,“我只知道那位女施主是上午和凌施主一起来的,因为中午用斋饭的时候偶尔听到他们谈话的只言片语,才知道她姓宋。” 是凌铎,看样子没错了。而这个姓宋的女子会是谁呢? 正在此时,燕云姗的手机响了起来,她退出吊唁室在走廊接过电话。很快她回到景心琳身边,一脸歉意地轻声说道:“实在不好意思心琳,杂志社那边要我去一趟,我这个假期恐怕要提前结束了。” “既然你有事做,我就不留了。”景心琳没放在心上。 “有事你尽管电话或者微信联系我,我虽然做不到随叫随到,但肯定能第一时间回应你。”燕云姗说完刚要走,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了,关于凌铎,我建议你可以找一个人问问,他也许会知道些什么。” “谁?” “林越枫。” 一家半地下室的咖啡馆里,灯光昏暗,气氛诡谲,但碰面的两人都没有感觉出来彼此之间有如同周遭氛围那样压抑古怪。 “我按照你说的都做完了。” “微信群?” “退了。” “那些启明星体系的朋友?” “都删了。” “电话号码?” “换了新的。” “唔……还算是挺彻底的。” “这下你可以把该交代清楚的事情都告诉我了吧?” “等等,还有最重要的一个……” “什么?” “你的现任。” “你适可而止吧,她之前受重伤,差点成了植物人,已经够可怜的了,就不能放过她吗?” “呵呵,你这话说的,我能拿她怎么样?你说让我放过她,更确切点说是放过你吧?” “不对,也不是放过我,而是……而是放过……她。” 对面的女子凝着眉头,仍是那副愤怒前兆的表情,嗫了口没有放糖的苦涩咖啡,又重重咳嗽了一声。 “你也知道,该应验的都应验了。马德里的消息,还有玄昆和尚,你叫我能放过谁?或者说,我能拿谁如何?只要你照我说的做,至少目前还不会出什么意外。” “可你做了对于她来说最坏的事情,你是主导啊!” “我和她没交情,甚至都没有交集。呃……也别说,今天不经意和她四目相对,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和我差不多漂亮的脸蛋,还算不错的身段,勉强算是次交集吧。” “你可真是大言不惭。不管怎么样,我希望她还是没事的好。” “唉,我说多少遍你才明白,结果是注定了的,有我没我都会如此。我只是借着这件事顺道完成自己的心愿而已。凌铎,我还是希望重新和你在一起,这就是我要和你交代清楚的目的。” 她伸出右手,越过桌子,往对面人的脸颊抚去。对面人下意识地向后一躲,眼光低垂下去。 “不,不行,我们已经结束了。” 她愣了一下,然后很不情愿地将手缩了回去。 “算了,到时候你会把话收回去的。我知道你现在对常倩更多的是愧疚与补报,未来还要我继续引导。” 她顿了顿,见对面人还是低着头不敢和自己对视,有意地再次环视了一圈这家不起眼咖啡馆的诡谲气氛,一大口喝光了杯中剩下的苦咖啡。 “常倩,我承认是个好姑娘,但我不会收手的。再联系。” 说完,她起身走出了咖啡馆,扬长而去。 对面人这才抬起头,双手使劲搓了下脸,叹息了一声。呆坐了十几秒后,取出手机向一个未在通讯录里记录的号码发去了一条短信: 我是凌铎,想见你一面。 景心琳这次从榆林回来,心中既焦躁不安,又有些内疚。焦躁不安是因为父亲从胡敬禅留下的那张彩色照片中分析出了玄昆和尚的危情之始,自己对于连续得到“方舟宠儿”和“老者阶层”之中的“深邃冥”持有人身故的消息心中陡生恐惧;而内疚是因为自己本想尽力完成高星主任布置的观测任务,在一连串意外之后,不得不提前返回。高星主任倒是十分开通,根本就没提观测任务的事,只是一直叮嘱自己要多加保重,别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而燕云姗则成了她的影子,紧紧跟随她来往于各地。按她的话说,要是盛天悯知道自己一直在他女朋友身边扮演他的角色,恐怕得打翻一坛子山西老陈醋。 盛天悯当然不会真的介意此事,他此时正为杂志社与望维集团的对接工作焦头烂额,哪有心思顾得上吃女朋友的女朋友的醋呢? 不过当燕云姗这么猛地一走,景心琳还真的有些不太适应。至于她留下了拜访林越枫的建议,让景心琳犹豫不决。一个对自己疯狂追求过的倾慕者,现在又是一位事业上失意的落魄者,自己贸然去拜访,免不了会让他颇感难堪,好像为了去专程嘲讽他一番。 但林越枫又能知道什么呢?从他那里会得到什么新线索?这更让景心琳心生好奇。 她约了辆出租车,在回去的路上,还是忍不住找出林越枫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停机。sorry,t-hesu6sc-ri6eryoudial-edisdown。” 又是这样。 “我靠!”景心琳爆了句粗口。 这几天没怎么联系,这些人难道商量好了,一起换手机号?原本的犹豫瞬间坚定起来——你们不是都玩这一手吗?那我就偏要把你们留给我的难题解决掉。 第484章 饭桌上的诡异气氛 她再次试着拨打另一个号码,是大学的闺蜜林依茹,这回如愿以偿拨通了。 “喂!还好,你没出什么幺蛾子。”景心琳长出了口气说道。 “幺蛾子?什么幺蛾子?”对方莫名其妙,“突然给我打电话,又没头没尾地来这么一句?你不是出差了吗?” “刚回来。说正事,你堂哥怎么突然换手机号码了?” “我堂哥?哦,你说的是林越枫啊。对,他换号码了,没和你打招呼吗?” “没有啊,什么时候的事?” “唔,也是,你都明确拒绝他了,他哪还死皮赖脸地把新号码告诉你啊。” “我不管他怎么想,我现在需要找他谈谈。” “找他谈谈?盛天悯知道这事吗?” “你别管盛天悯那边,他管不着我和谁谈话。” 正在通话的当口,景心琳的手机上突然显示另一个来电提示,只是响铃了两声就挂断了,也许对方发现这边正在通话,就自己中断了拨打。景心琳看了看手机,是盛天悯的未接来电。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好吧,我倒是可以联系到他,但我堂哥也是个要脸面的人,他能不能答应见你也在两可之间,你等我消息吧。” 景心琳感觉林依茹在电话那头的语气有些无可奈何,“那就拜托了啊,而且最好尽快,就在这两天给我明确答复。” 挂断了林依茹的电话,她又给盛天悯回拨了过去。可是,等了好久对方也没接,这倒是开天辟地头一回,男朋友竟然开始不接自己的电话了? 她又点开微信,找到盛天悯的头像,给他发过去语音:“你这家伙胆子越来越大哈,竟敢不接我电话?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 气哼哼地将手机揣回衣兜后,景心琳发现出租车很快就要到自己小区了,突然灵机一动,林越枫不就租住在旁边的楼吗?要不干脆直接去敲他家的门得了。 她下车后,按照先前林依茹告诉她的楼号地址找了过去,敲了几下门之后,从里面开门的是一个陌生男人。 “你找谁?”他问道。 “请问,林越枫住这里吗?”景心琳问道。 “没有,这里没有叫林越枫的。”陌生男人很干脆地回答。 景心琳一脸狐疑,“他一直租住在这儿啊,怎么会没有呢?” “我刚租住进这里没几天,可能你要找的人已经搬走了吧。” 说完,那人咣当一声关上了房门。 搬走了?他事情办得可够彻底的。景心琳不免无奈地一笑。没办法,只好先回家休息。毕竟赶了一夜火车从榆林回来,放下行李就和父亲去了琉璃寺,折腾到现在已经精疲力尽了。 到家后,景心琳勉强洗了个澡。走出浴室时看了下手机,发现微信上盛天悯还是没有回复,于是她又留了句话:“好啊,你也和本小姐玩人间蒸发?盛天悯,你等死吧!” 又看了看微信上的其他人,除了一些群里无聊的表情包以外,没有其他有用的消息。她放松地长吁了口气,躺在沙发上打开手机上的流行歌曲播放起来,随后渐渐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一通电话铃声吵醒。懒洋洋地抓过来看了下,来电显示是龚鑫。 “喂?什么事?”景心琳迷迷糊糊地把电话接通。 “心琳,你看都几点了?说好晚饭前去主编家,你爸爸等了好久你都没出现,你没出门吧?” 景心琳揉揉眼睛仔细一看,手机上显示已经晚上八点半了。顿时她清醒了一大半,我去,都这时候了? “不是吧?我记得下午回来我睡着了,感觉没过多久啊,怎么……唉,你在哪呢?” “我就在你家小区门前,景主编要我来接你。” 景心琳一骨碌身从沙发上站起来,边收拾东西边说:“真是抱歉,还害得你加班,我马上下去。” 五分钟后,景心琳走出小区,看见龚鑫在车窗口冲她招手,便赶过去钻进车里。 “伯母的饭菜都做好了,左等你不来,右等你也不来,你爸爸给你发微信也不回,索性就派我来接你直接过去。”龚鑫启动车子说道。 景心琳隐约觉得龚鑫显得魂不守舍,似乎是心事重重。 “睡得太沉了,实在抱歉。对了,琉璃寺那边的吊唁都结束了吧?”景心琳突然想起了玄昆和尚的葬礼。 “那样简单的内部小型吊唁,也就是一天半天的事。唉,前几天你们离开北京去榆林之前,他还和景主编相谈甚欢呢,怎么一眨眼人就没了呢?”龚鑫感叹道。 是啊,一眨眼人就没了,和维娅的祖母太相似了。景心琳听龚鑫这句不经意的话,隐约觉得浑身开始打颤。 到了父母家,景国宏没说什么,母亲谭元珍倒是有些不高兴,埋怨女儿没有时间观念,如何如何的。景心琳自知理亏,闷头听母亲牢骚发完,乖乖坐到饭桌边。 “小鑫,今天辛苦你这么晚还帮着把心琳接过来,你也没吃晚饭吧?一起坐下吃吧。”景国宏对站在门口等着自己发话离开的龚鑫说道。 “主编,不用了,我该回去了。”龚鑫惶恐地摆摆手。 “哎呀,你就留下来一起吃吧,算是我给你赔礼了。”景心琳一把拉住龚鑫,将他拽到餐桌前。龚鑫脸一红,只好坐到椅子上。 “是啊,留下来一起吃,咱们都不是外人。”谭元珍一边将温过一遍的饭菜再次端上桌一边应和道。 四个人团团围坐,景心琳此时早已饥饿难当,放下了在外面的矜持,毫无顾忌地狼吞虎咽起来。这让龚鑫感到十分不适应,同时景国宏和谭元珍也略显尴尬,谭元珍轻轻冲景心琳敲了下桌面,瞪了她一眼。意思是这儿还有外人呢,注意着点!景心琳这才收拢了一些。 “小鑫,辛苦你了,来,多吃点。”谭元珍有意打破尴尬,一个劲地向龚鑫布菜。龚鑫见状,反而更觉得不自在了,一个劲地向谭元珍客气。 在一边的景心琳看此情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米粒都喷出了口。 “哎!心琳你像什么样子!”谭元珍脸一板,呵斥道。 “不是,我怎么感觉现在不像是一家人吃饭,更像是我把男朋友请到家来见家长似的。”景心琳捂住嘴巴,“龚鑫,我记得你又不是第一次来我家吃饭,怎么今天气氛这么诡异呢?” 龚鑫赶忙正襟危坐起来,有些不自然地端起饭碗往嘴里送着饭菜。 “心琳,龚鑫他不是第一次来咱家吃饭,以前也确实不像今天这样气氛古怪。”景国宏放下筷子说道,“但因为你的迟到,原先的安排被你打乱了,龚鑫和咱们一起吃饭只是个意外。抱歉小鑫,你可别挑理啊。” “原先的安排?”景心琳不解父亲的意思,“你们原先安排什么了?” 景国宏和谭元珍彼此看了一眼,对了下眼神。景心琳发现他们的眼睛在和彼此说话,像是在商量该怎么把事情和自己说。 正在这当口,龚鑫将饭碗往桌上一放,从座位上站起来,“主编,我吃好了,那我就回去了。” 景国宏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那你回去吧,明天我再联系你。” 龚鑫冲景家三口打了个招呼,径直离去。 第485章 母女无忌 这一出搞得景心琳莫名其妙,“爸爸,你们到底有什么安排?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心琳,最近你是不是都没和盛天悯见过面啊?”景国宏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 “是……是啊,我去榆林出差,他忙他的新岗位,好几天没见了,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他还是你的男朋友?或者说你们还没分手吧?”景国宏又问了句。 “对啊,我们感情挺稳定的,没分手。” “不只是稳定吧?你们是不是已经……” 景国宏将话说到一半,谭元珍拽了一下他的衣襟。景心琳何等聪明,自然猜到爸爸后面的话。 “是,我是和他那样了。干柴1烈火嘛。您是想找他算账?”景心琳不耐烦地放下筷子回答。 景国宏轻轻摇摇头,探了探身子,“算账?算什么账?我也是过来人,年轻人把持不住很正常。你们做了就做了,女儿早晚是要嫁人的。但我希望盛天悯他能把男人真正该负的责任负起来,所以我今天原本安排他到咱家一起吃这顿饭的。” 这番话让景心琳颇感意外,想不到自己父亲竟这样开通。也是,盛天悯已经把自己领回过他家,他也该正式来自己父母家拜访一下,这道程序是避免不了的。只不过这个安排是他的动议吗?为什么不和自己提前打好招呼呢? “这是您提出来的吗?难道不应该由我……” “琳琳,不是你爸爸,是我。”谭元珍插过话。景心琳发现母亲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似乎碍于父亲的关系,没有发作。 “可我回来以后一直联系不上他啊,你们怎么说好了的?”景心琳问道。 景国宏也发现妻子情绪的变化,于是打岔道:“这事先不提了,先吃饭。” 这顿饭在压抑的气氛下吃完,谭元珍在收拾碗筷的当口,将女儿叫到了厨房。景心琳猜测母亲恐怕不会对自己说什么好话,可没办法,只好不情愿地紧跟而至。 “妈,我帮您洗碗。” “心琳,你和盛天悯真的发展到那一步了?”谭元珍没理会女儿略显做作的殷勤,沉着脸问道。 “嗯……是。” “我记得你们是一月份才确定关系的吧?这么快就……” “妈……” “也许你妈妈思想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节奏,但我知道保护自己的女儿是第一要务。” 景心琳听母亲的话,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妈,盛天悯他……” “你们很早就见过第一次面,我记得是你十六岁时吧。唉,女儿的心思怎能瞒得了当母亲的,当时你就对他动心了吧?”谭元珍逐渐将语气温柔下来,打开水龙头洗着碗说道,“可你的逻辑思维桎梏着你的行动,和他擦肩而过。这一晃就是十多年,如今你终于和他在一起,本来妈妈很欣慰。可不么,能终于和年少时第一次让自己心动的人走到一起,哪个女孩子不开心呢?但你这样草率地把自己献出去,别怪妈妈数落你啊,真的对自己太不负责了。” 景心琳拍拍母亲的手,“您不必担心,毕竟您对我春节时去他家也没有反对嘛。而且他那时比现在更有机会,可他还是很有分寸的……” “那是在他父母身边,还要顾及长辈的脸面不是?” “而且他很细心,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很有绅士风度。” “那是他没得到你的身体之前……” 景心琳一噘嘴,“妈妈,你女儿也老大不小的了,青春叛逆期早就过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对自己的行为心里有数。” 谭元珍叹了口气,“唉,好吧,女大不由娘啊。可是心琳我和你说,刚才他可来咱家了。” “他?盛天悯吗?”景心琳惊得张大嘴巴。 “对,就坐在龚鑫刚才那个座位上等你,要不怎么刚才龚鑫那么不自在呢。” 这么说,自己在打给林依茹时占线没有接到盛天悯的电话,他难道是想告诉我要来家里的事?景心琳心里恍然大悟。 “可为什么我下午联系他,他却不回应呢?” “也许是我对他说的一番话起了些作用吧。” “您说的话?您对他说了什么?” “我只是告诫他,女儿原本逻辑思维的脑子在感情方面还是初入世事、懵懵懂懂,你可别玩弄她的感情,该热的时候热,该冷的时候也要冷一冷。” “就说了这些?” “就说了这些。哦,对了。他和我们等你等到七点多,然后说杂志社有事向我们告辞,临走时我和他说了句话:‘你要是解决不了她的问题,还是放手为好。’” 这句话不知为什么,直戳景心琳的心窝,她在玄昆和尚葬礼时萌发的那种恐惧之感毫无征兆地再次袭来。 “妈,魏叔叔到底是怎么死的?”景心琳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谭元珍一皱眉,“你爸爸没和你说吗?” “他告诉我,是心肌梗塞突发而亡。” “那你还有什么疑问?” “可我总觉得……他去世得过于突然了,而且葬礼又这么简单潦草。” 谭元珍将最后一副筷子洗干净放回筷笼中,擦着手问道:“听你爸爸说,这是莫先生的交代。当然,也有玄昆生前留下过话的原因。” “妈,您就不觉得奇怪吗?玄昆为什么和谁都不留下话,偏偏对莫先生留下话。要知道,他和爸爸,还有那些老战友的交情总比那个莫先生要深厚得多吧。另外还有一点,胡敬禅留在剧社的那张彩色照片,要不是爸爸看出了里面的端倪,我还蒙在鼓里呢。他为什么会知道玄昆在这边出了事?” 谭元珍看着女儿一脸认真的表情,有些无可奈何,“你怎么毫无征兆地又关心起这些事了?好像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吧。” “不,妈妈,我隐约觉得最近一连串的突发事件,一定和我有关。尤其您在盛天悯离开咱家时说的那句话,‘解决我的问题’,您究竟在指我的什么问题?” 谭元珍没想到女儿会对最后这句话这么在意,心中也是一惊。在她看来,自己交代盛天悯的这句话盛天悯应该会更在意,可为什么景心琳却要刨根问底? “你的问题,胡敬禅应该在神木和你说过。”景心琳转头看去,父亲景国宏站在厨房门外对他说道,“心琳,你也说了,你老大不小的,自己有什么问题还需要我们时刻提醒你吗?我小时候教导你的思维方式,虽然现在你不会完全再用它来思考所有事情,但你也不该全部抛弃。我相信你未来的路还很长,难免出现这些那些问题,我希望你能认真对待,完满解决。而且也相信盛天悯能在未来一直帮助你,你妈妈就是这个意思。” 景心琳低头想了想爸爸对自己说的话,点点头说道:“好吧,好吧,我明白爸爸妈妈的意思了,未来怎样,我会认真对待。至于胡敬禅……还有涉及到的其他人和事……我还要仔细捋一捋思路,用您教导我那么多年的方式。” 第486章 鬼祟追迹 景心琳在父母这里住了一晚,夜里在自己卧室的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时而想起在神木时胡家老宅的古怪阁楼,时而又回放出胡敬禅在凤凰分社的戏台上疯疯癫癫手舞足蹈的镜头,时而又在眼前闪现出那张自己的半身遗像——这也许就是母亲所说胡敬禅告诉我面临的问题。 盛天悯啊,我妈妈最后叮嘱你的那句话,你究竟听懂没听懂?你到底明不明白究竟要解决我的什么问题? 她这一晚上起起伏伏,有时候又下床拉开窗帘看着窗外这座不夜城的天空。深邃冥啊,“方舟宠儿”和“老者阶层”已经陨落了两位成员,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启明星体系了”? 这并非想象,而是推理,而是逻辑链上的一环。 所以,我们需要想象力,一直都需要! 所以,盛天悯他一定可以帮助我。 林依茹的消息是在第二天中午发来的,此时正是景心琳仍未联系到男朋友盛天悯而焦躁不安,连母亲做的午饭都没有胃口的当口。因为今天已经是周六,按理说盛天悯应该没有理由再躲避自己了,因此他正要亲自去盛天悯的住处,上门兴师问罪。 “今天晚上我堂兄在店里值班,你要是想找他谈,晚饭后去就可以。具体地址如下……” 林依茹的微信恰在此时发来,景心琳看那地址,似乎是城南近郊的一处汽车销售服务连锁店门市部。果然如他上次所说,被集团发配到这种地方了,而且离自己家颇远。她想了想,还要去盛天悯那里吗? 要去,盛天悯的问题不解决,林越枫的问题更是无从谈起。老蒋的政策——攘外必先安内。 景心琳收拾了东西,和父母打了个招呼,便匆匆离开,叫了辆出租车,直奔盛天悯的住处而去。 很快,车开到了盛天悯小区的门前。景心琳付过车费后,刚从车里走出来,突然发现前面有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走进小区大门——那不是唐晨吗?这么巧他也这时来找盛天悯? 景心琳刚想追上去叫住他,却发现唐晨有些鬼鬼祟祟的样子,好像偷偷摸摸地跟踪前面某个人。这使景心琳好奇心大起,也学着前面唐晨的模样,悄无声息地跟在他的后面,而且将手机的铃音调成了震动模式。 当然,此时毕竟是春日的午后,两人不可能在光天化日的小区里如同做贼似的那么明显,举止还是很自然,只不过做到尽量不要让前面的人发现自己在身后。 穿过小区的绿化带,景心琳用并不茂密的树丛挡住身形,自己都感觉很掩耳盗铃。可是前面的唐晨同是一样,也这样做,而且貌似没让跟踪的目标发现。一直到盛天悯住处的单元楼前,唐晨走进楼门,景心琳则来到楼门口,等着唐晨进入电梯,电梯门关严,才走到电梯前。心中盘算,自己是否该随着他去盛天悯住处?就算是到了他那层,自己也会被无法进屋的唐晨堵个正着。 正在思量之际,她发现唐晨的电梯没有停在盛天悯所住的五楼,而是到了四楼。心想这家伙还算有点头脑,知道直接去五楼没准就让跟踪的人迎面撞上,上四楼再走消防通道上去,可以避免意外发生。而且到四楼往上走,要比到六楼往下走让邻居看到感觉自然得多。 那自己怎么办呢?没办法,只好到六楼下一层了。 景心琳打定主意,等了一分钟,再按下电梯按钮,把自己送到了六楼。走出电梯后,她直奔消防通道,轻手轻脚地打开通道楼门,生怕撞门声大被下面的唐晨注意到。不过她刚转头一点点关上消防通道的楼层门时,不经意发现电梯从六楼再次一层层地返回了一楼。 这个细节引起了她的注意——怎么回事?难道自己身后还有人跟踪吗?转念又一想,别疑神疑鬼的了,哪会有这么戏剧性的情节?估计是楼里的住户回家罢了。 景心琳摆脱闪念,轻轻从消防通道楼梯缝处往下看,果然唐晨正轻手轻脚地从四楼走向五楼,还时不时往楼梯上方瞟着,景心琳赶忙把头缩回去,心头砰砰直跳,感觉既刺激又有趣。 听着从下面楼道里传来“擦擦”的脚步声,一直到楼门被“吱扭”一声轻微打开结束,她这才一点点从六楼慢慢向下走去。来到五楼的楼层门边,从门上的玻璃往外看,见唐晨耳朵贴着盛天悯家的大门,正往里聚精会神地听着。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既有些紧张,又透出些许不满,还有一点焦躁和恐惧,总之就是五味杂陈。 他这样从门外能听到屋里说什么吗?景心琳有些纳闷。但又想到唐晨毕竟在这里和盛天悯同租在一起生活了好久,想来这里的隔音效果相当糟糕,才会如此偷听。可他又为什么要去偷听呢? 果不出所料,从唐晨表情的变化上来看,他应该是听到了什么。时而开始咬牙,时而眼睛眯成条缝,时而又无声地喘着粗气。 就在这当口,突然刺耳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景心琳心中一哆嗦,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裤兜,发现并不是自己的手机,这才松了口气。而偷偷摸摸的唐晨则没有景心琳想得周全,他发现是自己的手机来电,手忙脚乱地挂断,但为时已晚。盛天悯家的门一开,里面的人正和唐晨来个脸对脸。 此时的景心琳透过消防通道楼层门上的玻璃把那人看了个正着,登时惊得目瞪口呆。门前和唐晨面对面的哪里是盛天悯,居然是坐在轮椅上的莫先生,身后推着轮椅的是维娅。 景心琳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几乎要惊叫出声。但她终究还是忍住了自己的震惊,继续往盛天悯家门前看着。 “维娅,我说什么来着?就猜到唐公子会介意的。”莫先生冲屋里的人说道,然后又朝唐晨笑了笑,“唐公子,很抱歉是我让人打的电话,请进吧。” 唐晨似乎为自己的疏忽感觉羞恼,又对这样被人家算计到心有不甘。他一句话也没说,闷闷地哼了一声,走进了盛天悯家,随手把门带上。 第487章 捕雀人 景心琳见楼道里没了人,想拉开楼层门往门前去。正在此时,突然感觉自己身后好像有个人注视着自己,一惊之下转身看去,险些又叫出来。面前正有个人伏着身子伸出手要碰自己的肩膀,发现景心琳注意到了自己,赶忙捂住她的嘴巴,然后竖起手指嘘了一声。 “景小姐,别出声。”那人轻声说道。 景心琳凝神看去,一下就认出了面前的人,原来是莫先生的助理秦羡。 “我的天,你吓死我了!怎么是你?”景心琳长长出了口气,低声问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别处。”秦羡往楼上指了一下。 景心琳明白,秦羡想得很周全。要是下楼也许一会儿等唐晨离开时会碰到自己,上到楼顶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而且秦羡还能保证莫先生叫她随叫随到。 两人沿着消防通道走到八楼楼顶,这里不像榆林时那栋楼开放楼顶,顶层的通道门是锁着的。秦羡停在门前,转过身等景心琳走近。 “最近似乎一直和顶楼有缘,榆林的谈判大楼、胡家老宅的古怪阁楼,今天又到了盛天悯家的顶楼……” 景心琳好像憋了半天不能痛快说话,到了此处才把压抑的情绪发泄出来。 “只是这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大戏,景小姐还是第一次遇见吧?”秦羡笑着说道。 “不只是我这个黄雀在后,还有你这个捕雀人在最后得利,对不?” 秦羡轻哼了一声,“我哪算是捕雀人呢?其实都是莫先生早就安排好的。只不过你是个意外,真正的目标是唐晨。” “这么说……唐晨偷听时的来电……” 秦羡将手机展示给景心琳看,“是莫先生叫我打给他的。” 景心琳觉得很可笑,“你们就这么肯定唐晨会跟踪?而且他不会像我一样把手机调成振动?” “维娅小姐还是更了解他,毕竟很快就是一家人了嘛。可是话说回来,景小姐,您今天来此的目的是?” 景心琳一皱眉,“怎么?这不是我男朋友家吗?我来找他也要你管?” 秦羡丝毫没有情绪波动,“嗯,没错,去男朋友家是你的自由。不过据我所知,你来这里好像没和盛编辑约好吧?否则也不会出现刚才那样如此有趣的情节。” “我有没有和他约好更不用你多管。倒是你们这位莫先生,神出鬼没的,带着维娅来我男朋友家,还被唐晨后面跟踪。这你得和我解释清楚。” 秦羡表现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这……恕我难以相告。你也知道,林经理就是因为此,才被罢职的。” “林越枫?说到他,我还得问问你,他为何把所有通信渠道全都更换了?是不是也是你们莫先生的意思?” “这没什么奇怪的吧?”秦羡一摊手,“原来的他作为一个公司的总经理,自然有特定的社交圈;而现在他早已不在曾经的圈子里了,更换通信渠道很正常。” 景心琳哼了一声,“把世态炎凉说得真是理直气壮哈。” 秦羡看了看表,“莫先生的时间快到了,我要下楼接他。景小姐,本来今天我没有义务和你说这么多,只是为你和盛编辑的感情着想,多说了一些话。没有别的事我就告辞了。” 说着,她便准备沿着消防通道往楼下走。景心琳一把拉住她的肩膀,“等等,还有最后一件事我要问你。胡敬禅和胡敬译两位是不是在你们那呢?他们匆匆而来只是为了吊唁玄昆和尚吗?这不属于商业机密吧?” 秦羡想了想,对景心琳说道:“两位胡家叔叔的确住在了望维集团安排的住处,至于他们还有什么其他目的,我就不知道了。这倒不是所谓的商业机密,只是莫董确实没和我交代过。” 说完,她径直走下了楼梯,没有在五层停留,一直下到一楼,步伐轻盈且飞快。 景心琳心想她应该说得没错,毕竟她只是个行政助理,对于莫氏兄弟来此更深层的原因不是她该去理解的事。不过眼下——她从楼梯缝隙往下看去——盛天悯我是绝对不能放过的。 她随即也顺着楼梯走下去,再一次在五楼消防通道门后隐藏好。很快,盛天悯家的门打开,唐晨先从里面走出来,仍然是进去时的五味杂陈。后面是坐在轮椅上的莫先生和推着轮椅的维娅,再后面是个高大的外籍男子,没错,是索尔多。再往后看,没有人了。 没有人了?这怎么回事?这里不是盛天悯的家吗?难道这么一个高端人士造访,他就一直躲在屋里,连礼貌性地送都不送? 之后更让景心琳费解的事发生了。只见索尔多毫没犹豫地将门撞上,维娅拿出把钥匙,竟将门锁上了。 这么看来,盛天悯始终就没在屋子里?刚刚只有他们四个在里面?这使景心琳更加疑惑满心。 她心中自然而然地冒出三个字——闯空门! 不,不对!这个逻辑链有问题! 莫先生与望维集团的cao(首席并购官,chiefacquiringofficer)维卡莱娅,还有维卡莱娅的助手索尔多来到此处找被收购对象杂志社的并购接口人盛天悯,不考虑级别是否对接、地点是否合适,至少逻辑是相通的。而盛天悯不在此处,他们又莫名地进入他家,无论是怎么进入房间的,进入后他们又能做什么? 逻辑链在此中断。 等等,盛天悯真的像我想象那样不在吗?我只看到莫先生出门时没有人去送,维娅将门锁上,并没有直接见证盛天悯确实不在他家。 等了一会儿,约莫莫先生几人已经离开了,景心琳走出消防通道,来到盛天悯家的门口,试探着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她又拿手机给盛天悯打过去电话,电话是通的,但还是没有人接。正当她准备挂断时,隐约发觉屋子里有手机震动的“嗡嗡”声,很轻,但很清晰。她将电话挂断,震动声同时消失。 没错,至少说明他的手机在房间里。 “盛天悯!你是不是在房间里?”景心琳这次使劲敲了敲门,同时对里面喊道。 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从里面传出来动静。 第488章 反差空间 景心琳再次拿手机拨过去,这次连屋里的震动声都听不到了。景心琳心中好笑——嘿嘿,盛天悯,这回你露出马脚了吧,看样子你一定在屋里无疑了。 于是她不再喊话,而是从挎包里取出张便签纸,在上面写了一行字:我妈妈希望你解决我的问题,你就是这样解决的? 她将纸条撕下,顺着门缝塞进去一半,然后又躲到了消防通道门外,凝神看着地上那张便签纸。不出所料,没过多久,便签纸露在外面的部分突然消失,显然是被人从里面取走了。 景心琳心中有了数,便不再此处纠缠,走出消防通道,只是瞟了一眼那扇门,然后摁下电梯按钮,离开了单元楼。 一分钟后,房门从里面拿钥匙打开了锁,走出一个苗条的女孩儿。她手中拿着那张便签纸,往门外看了看,眼神里透着忧郁,幽幽地自语道:“天悯大人,你真的能解决景姐姐的问题吗?” 计划和林越枫碰面的时间是晚饭前,不过景心琳并不确定林依茹是否和他的堂兄交代清楚自己去找他碰面。也许自己的突然造访会让他措手不及,更有可能自己连见都未必见得到,就和那个该死的盛天悯一样。 管他呢,能不能见到是别人的事,去不去是自己的事。只要记住自己去找他的目的就可以了。 景心琳依照林依茹给的地址,找到目的地颇费了一番工夫。这是一家极其不起眼的国内品牌汽车销售服务连锁店,不像什么丰田、大众那样大品牌的4s店气派非凡,这里没有富丽堂皇的展厅、显眼的销售台、宽敞的修理厂房等等,甚至连停车位也只有巴掌大的三处对外开放。 当景心琳走进店里,发现正有一男一女两个着装算是正规的工作人员有一搭没一搭地在闲聊,看样子是两名前台销售。两人见一位气质不凡的女子走进店中,顿时不再聊天,男销售员赶忙迎上前来接待。 “这位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景心琳左看看又看看,店当中的台子上只放一辆档次不怎么高的轿车,不过样子还算崭新。屋子边边角角不少地方散落着一些塑料桶、钢管、工具箱等杂物,相当凌乱,连一张销售汽车的宣传海报都没有。 “我要找……”景心琳转过头直面那位男销售员,“找……嗯……林经理。” 男销售员一脸疑惑,“林经理?不好意思,您可能记错了吧?我们这儿的经理姓李,不姓林。” “林越枫,我找他。” “哦,您说的是小林子……哦不,林师傅啊?” 小林子?景心琳心中好笑,几天没他的消息,从林大总经理一下变成了“小林子”。 “嗯对,我就找林师傅。”景心琳顺口回答。 男销售员的疑惑仍然没有褪去,他让景心琳稍后片刻,叫过另一个女销售员来接待这位女顾客,自己则拉门往销售厅后面不知什么所在走去。 女销售员将景心琳让到销售台旁边的玻璃圆桌边坐下,用纸杯在饮水机里接了半杯白水,递到景心琳面前。景心琳连看都没看,眼睛一直盯着男销售员消失的那道门。 足足等了五分钟,那名男销售员才走出来。带着很不好意思的表情对景心琳说道:“实在抱歉,林维修员还有些活没干完,让您久等了。” “他还有活?他在这里很忙吗?” “我们这里维修岗位只有两人,倒班安排得很紧张,所以有人轮休时,另一个就特别忙。要不您看……” 景心琳从椅子上站起来,迈步便往通向后面维修厂房的门走去。一男一女两名销售员赶忙追过去,男销售员劝道:“这位女士,里面恐怕不方便您进。” 景心琳理也不理地直闯进门,等到了门的另一侧,只听得噪声大作,一股机油和喷漆混合的刺激气味直冲鼻孔,顿时让她呛得咳嗽了数声。眼睛也被不知道是什么的烟雾熏得睁不开,只好伸出手扇动面前的浑浊雾气。 “喂!底漆我还没涂完呢,怎么又来搅合我?除硅清洁剂可刚喷上。” 一个声音从雾气升腾处传来,景心琳隐约看到一名戴着工作帽、脸上蒙着超厚口罩、身穿深蓝色工作服、双臂戴着套袖的工人站在一辆车后,正在往自己这边看。 “是林越枫吗?”她大声问道。 那人一怔,“心琳?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景心琳又咳嗽了几声,一边用手扇着尘雾,一边往声音传出的方向靠近。 “喂!你别在这里呆着了,这气味你可受不了。”那边又说道,“先去休息室等一下,我马上就来。” 景心琳看到林越枫朝旁边一扇脏兮兮的门一指,便由男销售员陪同着走到那里。等进了门后,景心琳让男销售员去忙他的,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等就好了。 待销售员离开,景心琳环视了一圈这间只有十平米的小休息室,一张折叠床就占据了将近一半的空间,床上堆着乱糟糟的被褥枕头、报纸杂志、还有几件脏兮兮的衣物;旁边有张纹理老旧的木桌,上面有剩下一半没吃完的饭盒、抖落不少烟灰的饭盒盖、保温水杯、两根抽到一半的香烟、屏幕都花得不成样子的psp游戏机、堆了些零钱硬币和铅笔角尺的盒子;地上还有些叫不上名字的工具、两把满是油腻的椅子、几双球鞋拖鞋和不堪入目的袜子…… 自己该怎么下脚呢?景心琳皱着眉,从床上拿过一张报纸,垫在椅子面上坐下。 又等了一会儿,外面喷漆的声音逐渐减弱,之后门前传来拍打衣服的“啪啪”声,随即“吱扭”一声开门走进一人。 “是依茹告诉你的吧?”林越枫将口罩和套袖摘下,露出满脸脏兮兮的胡茬,拿起桌上的水杯说道。 景心琳没有回答他,只是反问道:“这就是你新的工作岗位?简直和曾经的你天壤之别啊!胡子也不刮,不过看上去可比以前更man了呢。” 林越枫咧了咧嘴,似乎是想苦笑,但又没笑出来,“你来就是为了挖苦我的?我把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换成新的,结果还是没有逃过你的魔爪。” 景心琳脸色一沉,“林越枫,你知道为什么原来你那么追求我,我都没选择你吗?就是因为你这种人情商真的很低。你看你当总经理的时候,趾高气昂,唯我独尊的样子,再看看现在,做个维修工就这样丧了?别人来看看你就是为了挖苦你?瞧你那副德行,看着我就来气。” 林越枫鼻子里哼了一声,也不和景心琳呛火,喝了口水,然后拿起饭盒盖上的半支香烟,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燃,轻轻吸了一口。 “咳咳……”景心琳又是几声咳嗽,“你知道我最讨厌吸二手烟。” 林越枫坐到折叠床上笑了笑,“景大小姐,二手烟是不健康,但你知道外面的喷漆和除硅清洁剂的危害可比二手烟要厉害十倍。说吧,不是为了寒碜我,还有什么别的事?” 景心琳忍住怒气,抬手扇着烟雾说道:“我找你来,是想打听一下有关凌铎的事。” 第489章 绝对丧的碰面 林越枫好像一点都没意外,似乎他早就料到景心琳来找他就要问这事。 “凌铎那家伙又怎么惹着景大小姐了?” “你别用这样阴阳怪气的腔调说话行吗?”景心琳气得眼睛一瞪,“你越是这个态度,我越是看不起你。” 林越枫丝毫不为所动,“你有看得起我过吗?刚才你有个字用得真好——丧。现在的我可不就是绝对的丧吗?” “林越枫!”景心琳再也忍不住怒气,豁然站起。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景大小姐就是来讥讽我的。被我戳穿了,恼羞成怒了吧?”他故意把语气放缓,拖着长音,让人听着极其不舒服。 景心琳此时心中提醒自己要保持住理性,一定明确来此的目的,别被他左右了情绪,于是逐渐便把心绪平稳住。 她微微一笑,“没错,看你这里的情况,确实挺丧的。但我说了,我不是来挖苦讽刺你的,你丧不丧和我有什么关系?专程来嘲笑你,我又能有什么好处?” 林越枫见景心琳不吃自己这一套,觉得挺无趣的。他将快要燃尽的烟掐灭,丢到门边角落,然后说道:“你想问凌铎什么事?” “问之前,我想知道,”景心琳探了探身,“就在刚刚,凌铎是不是来你这里了?” 这话完全出乎林越枫的意料,“你……你凭什么这么说?” 景心琳走到木桌前,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掐起另半根烟,“这是他刚才抽剩下的吧?烟气可还没消散呢。” 林越枫脸色一变,“这只能说明我和另一个人一起抽的烟,你凭什么说是凌铎?” “那为什么我刚才很突兀地提起凌铎,你却好像在意料之中似的,是不是他之前和你见面时候预料到我会通过你来找他?” 林越枫伸手从景心琳那里夺过那半根香烟,狠狠往角落一丢,“他猜你一定会找到我这里,而且和我说,你来问什么,只要我知道的尽管回答,不用有所隐瞒。” 他这倒爽快,可也让景心琳十分疑惑。凌铎他究竟为什么非要绕林越枫这么个大弯子呢?恐怕定有他难以启齿的缘由。 “好吧,那么我问的第一个问题——”景心琳略加思索,“我在各个渠道寻找凌铎都无果而终,甚至连他公司的员工都对这位新任总经理用了‘神龙见首不见尾’来形容。为什么凌铎只和你有联系?或者说只给你留下了联系方式?” 林越枫一愣,他以为景心琳会直截了当去问凌铎的联系方式,没想到却首先问自己在这里的关系。 “因为……因为我绝对够丧的啊。” 景心琳随手捡起床上的一件衣服,朝林越枫当头抛过去,“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林越枫用手接住,“嘿嘿”一笑,“好吧,不开玩笑了。因为他是接替我做上了公司总经理的位子,所以他心中对我总感觉有些愧疚。所以在他上任后,特意给我单独留下条联络渠道,说如果我有困难,可以随时找他。” “单独留下条联络渠道?那就代表他好像早就决定断去所有其他人的联系?” “也许吧,我没想这么多。”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实话实说,秦羡的解释我完全能接受,道理上讲你沦落到这样,断了以前的联络圈子,为了不被人嘲讽。可他……一定有特别的理由。” “特别的理由么?”林越枫若有所思。 “你想到了什么?还是说你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和我坦白?”景心琳有些迫切地追问。 林越枫看了一眼景心琳,“我都说了,你问起凌铎的任何事,他都要我没有任何隐瞒,但前提是我得能回答得出来。” “那么,你回答得出来吗?” 林越枫轻哼了一声,“你那直性子还是没多少改变啊,你这个问题本身不是那种yesorno的判断题,怎么说也得让我好好想想吧?” “好,你想吧。”景心琳翘起二郎腿,眼睛紧紧盯着他。 林越枫见景心琳摆出一付监工的模样,不禁被逗笑了出来,“好好好,我服了你了。这样,你能帮我去外面杂货铺买一包红双喜香烟吗?” 景心琳没二话,起身走出休息室,找到前店的男销售员,问清楚外面不远就有间杂货铺,很快将香烟买到手,一溜烟送到林越枫面前。 林越枫不紧不慢地打开包装,抽出一支点燃,猛吸了一口。 景心琳死盯着他,眼睛里好像在说:“这下你想好了吧?” “他被人要挟了。” 林越枫风轻云淡地冒出这么一句,让景心琳吃惊非小。正想问个究竟,紧接着林越枫补充道:“我估计是这样。” “估计?你凭什么这么估计?” “他是这么说的……”林越枫吐出个烟圈,眯缝眼睛回忆着说道,“对于现在这个总经理的职位,他觉得干得十分吃力,原本负责文案部的工作得心应手,要是兼职做些发明创造之类的事也还可以,但要是统筹整个公司的运营,的确不太上道。这种事其实我一点都不关心,我只给他六个字的回应:得了便宜卖乖。当然,这不是他要说的重点,仅仅算是个开场白吧。接下来他说了一些让我似懂非懂的话,他说他只是沾了‘三色圣子’方案的便宜,其中的‘现世之白’方案导致了我与他的命运转变。以后又说了什么对神木胡氏家族的探寻和指引,相信密码簿一定难不倒你——景心琳,还有退出你们‘启明星体系’的事情,都是他被迫无奈下的决定,不过他让他们——我觉得他是指你们——不要担心,‘欲念遐’不可能脱离体系,他一定会回来。” “就这些?” “就这些。后面他的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说的‘他’、‘他们’之类的,乱七八糟,我实在不明白凌铎对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景心琳又让林越枫重述了一遍,把这番话在脑海中反复复读了数次,标出几处重要疑点——“探寻和指引”、“密码簿”、“被迫无奈”、“不可能脱离体系”。 “嗯……我大概了解了。”景心琳点点头,“的确,很多事情只有我们‘启明星体系’内部人才明白。所以我可以理解他找你这个糊涂虫来转达还是很有必要的。” “嘿——”林越枫一口将烟抽到底,狠狠摁在饭盒盖上弄灭,“敢情我也就是你们这个什么破体系的联络工具啊,原来景大小姐,还有你们那位凌大经理,都是过河拆桥的好手!” 景心琳对他的埋怨一点都没生气,站起身对他说道:“过河我们需要你的帮忙,但你从哪看出我们会拆桥了?走,晚饭我请你。” 林越枫笑了笑,“呵,难得。我当总经理的时候怎么也请不动的景大小姐,在我落魄的时候反倒请起我来了?” 景心琳白了他一眼,“所以你该重新定义一下‘世态炎凉’这个成语的意思。”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休息室,景心琳刚要往店外走,一名和林越枫穿着差不多的店员迎面走来,冲林越枫打了个招呼,“小林子,你要出去?” “哟,大龙,今天怎么这么早来换班?你不是夜班吗?”林越枫挥手道。 “嗨,上次拾掇那辆2.8t,好像轴距上有点问题,我今天才想起来,所以早来给矫正一下。”说着,那人指了下刚喷过漆的那辆轿车,“六-四九差一点,二零七正中央,上次我少量了两公分。” “哦,那你去吧,工具都在门边靠墙的箱子里。朋友请我吃晚饭,等会儿回来。” “嘿,和美女吃饭,得殷勤着点哦!”那人打趣道。 林越枫笑着捶了他一下,紧跟着景心琳走出店门。 “刚才他说什么?什么六-四九差一点,二零七正中央?”景心琳不解地问。 “嗨,就是汽车底盘的几个轴距尺寸,太专业,说了你也不懂。” 景心琳疑惑地点点头,但这几个数字的突然出现,在她心中似乎是触碰到某段谜语的谜面,感觉似曾相识一般。会在哪呢? 欲念斩六-四九厌,遐未破二零七央。——出自《瞰引录·售篇》 对,就是这里。 第490章 隐秘的联络方式 南城近郊地区在傍晚略显荒凉,景心琳和林越枫找了街边的一家不起眼的小饭馆,随便点了几个菜。林越枫的狼吞虎咽与景心琳形成鲜明的对比,甚至让景心琳觉得对面的邋遢男人更像是个需要被救济的流浪汉。 景心琳又向他问起有没有生活方面的困难,林越枫难得找到了倾诉对象,将一肚子苦水倾泻而出,把自己的惨状毫无保留地哭诉出来。说得景心琳心生怜悯,但也爱莫能助,只能以好言安慰。 最后林越枫将凌铎留给他的唯一联络方式——一个微1博地址,在手机上发给景心琳,但告诫她最好不要随意就去联系凌铎,因为他感觉凌铎一定是被人要挟了,如果贸然和他联系,可能会让他的良苦用心功亏一篑。 到底是谁在要挟他? 景心琳没有问出这个问题,只把它藏在了心底。 终于,在四天后,盛天悯的消息出现在了景心琳的视野里。 那是一张非常普通的近身自拍照,他发在了“启明星体系”群上,微信显示的发送时间是晚上九点十五分。景心琳看到时已经是入夜十点多了,见到久违了的盛天悯忽然发来一张照片,让她心中顿生一股暖意,尽管照片并不是专门发给她的。 照片上的盛天悯消瘦了很多,眼窝深陷,眼袋明显,看样子是相当劳累的状态。但表情还是十分轻松,手上举着水杯,在办公室有些暗淡的灯光映射下带着笑意,面前是笔记本电脑。 景心琳看着男朋友的照片,既心疼又有点生气。她找到号码拨打过去,结果还是无人接听。她再次在微信上留了言,而且这次没单独留言,而是在“启明星体系”群上。 “盛天悯,你个混蛋!赶紧接我电话!” 发出去之后很快其他成员便在群上接连附和: “盛天悯,你老婆喊你回家吃饭!”——暗谷梦1/2,即米子奇。 “景大小姐发飙,盛天悯你可得有跪搓衣板的思想准备了。”——维密唐包,即唐晨。 “盛大渣男,你敢出来说句话不?”——幽森佑使,即燕云姗。 “米米你个傻瓜,瞎说什么呢?”——味道暴风雨,即米子奇。 …… 景心琳不想在这个地方啰里啰嗦,于是将手机扔到一边,想象着盛天悯看到这些信息会是什么心情和态度,是隐忍心中的冲动还是为躲开自己的追寻而偷偷暗喜?管他呢,他都不关心自己的女朋友,我又何必在乎他? 不,不是,他绝不是那样的人,他一定在为母亲对他说的话而苦恼和纠结。 哎,对了,凌铎!不如试着去联系他,看能不能把在他身上出现的异样弄清楚,兴许会有所突破呢?估计大半夜的应该不会惊扰到要挟他的人吧。 景心琳找到从林越枫那得来的凌铎联系方式——是一个微1博地址,好奇怪的联系方式。她在手机浏览器上输入地址,竟然还是个认证的大v,认证内容是“望维集团子公司总经理,构想师”。 构想师?这倒是个新鲜的称谓。倒是让她想起了胡敬禅的“冲脑师”称谓。 微1博里只有一条内容,一段古文,更像是一首诗。标题是《瞰引录·售篇·纵横轴距密码》。这让景心琳大吃一惊,他竟然有胡敬禅手中那部古书的第三部分中的一段! 破空分二五七摆,臆源取四一七长;暗谷召九三八阙,梦离探一七六行;幽森陌三二零断,幻显折五一五厢;欲念斩六-四九厌,遐未破二零七央;深邃寥零三三缺,冥已顽九五一方;今古去矣无出六,白蓝零宙迟之殇。 下面可以留言,但什么都没有写。 景心琳注意到这条微1博的时间是四天前,恰恰是自己造访林越枫的那天。 她将自己的留言写了上去:你为什么要断去所有和我们的联系?究竟是谁在要挟你? 写完之后她想了想,点击发送将留言发了上去,留言转眼间显示在《瞰引录·售篇》那条微1博的下面,用户名用的是个默认路人。 等了几分钟,景心琳估计凌铎看到了,会回复留言。她刷新了一下,猛然发现自己那条留言消失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怕被人发现,看到后马上就在后台给删除了? 又过了一会儿,微1博经过了自动刷新后,赫然出现了一条长回复: 综合我手头上所掌握的情况,我猜你是“深邃冥”吧?凌铎不会回复你的,否则就失去了我们努力的意义。不过,我还是钦佩你也很努力地从林越枫那儿找到如此隐秘的联络方式,而且有足够的耐心才有所动作。但我们的心意不会动摇,不管常倩如何凄惨,你可能会经历什么“厄营”,我还是会如此做。而且我奉劝你,如果想避免你的“厄营”,最好还是顺着我开辟的另一条秘径走下去,莫先生的那一套只不过是循规蹈矩,丝毫没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魄力。纵横轴距密码所能解开的,仅仅是个缥缈无常的可能性,等待是最消极的态度,我想也不符合你那干练自强的性格。因此,综上所述,凌铎的事你就不必再插手了,该注意的是你真正需要解开的谜题。 回复的名字就是“构想师凌铎”,但显而易见,真正留言的人应该就是要挟着他的人,可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景心琳将这段话截了屏,保存了下来,想必日后一定会对自己有所启示。只是……她越看这段话越感觉口吻十分陌生,似乎根本不属于任何自己知道的团体。但令她奇怪的是,这人竟了解很多局外人无法了解的内情,真是让人捉摸不透。而且自从凌铎那出了岔子之后,事情变得越来越凌乱没有头绪了。 之后景心琳没有再去给微1博下面留言,并且很快那段长回复也消失不见。 完了,凌铎这条线索还是断了。景心琳长叹一声。 第491章 咖啡馆之伏 同一时刻在长叹着的还有凌铎。 原本他并不想在这个时间来到这间经常光顾的咖啡馆,但自从四天之前和林越枫的那次碰面之后,他便被另一个人强制要求每天下班后都要到此一起等待景心琳的消息。果然,今天终于等到了。 “我就说吧,按照她的性格,必然不会在一个星期内没有行动的。”那人看着手机上的微1博留言说道。 “你就这么肯定对方是景心琳?” “唔……当然,也有林越枫的可能性。不过么,我不会把话说绝。”说完,那人在手机上一个字一个字地留了言,时而深思时而点头,足足写了十分钟,才将这段长长的回复写完,发送出去。 “喏,你看看。”那人指了指凌铎手中的手机,意思是让他也看看,“五分钟以后我就把回复删除了。” 凌铎点开微1博仔细看了看,眉头紧锁。 “看这样子你已经把《瞰引录》里的谜题解开了?否则你不会在里面说纵横轴距密码解开的仅仅是个缥缈无常的可能性。” 那人一笑,“亲爱的,你以为莫先生决定林越枫从公司总经理一下降格到汽车修理工只是为你腾地方吗?你做总经理无非是个顺水人情罢了,董事会才不会在乎你年终考核的业绩呢。他们真正的意图可是那家4s店哦!现世之白方案的核心也就是那里,在他们看来林越枫的维修工身份可比你的总经理要重要得多。” 凌铎摇摇头,“我还是不明白,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功课要提前做,剧本要提前写。都像他们‘启明星体系’那些人一样毫无作为,《瞰引录》中的‘引’字作用又何在呢?真不如‘方舟宠儿’和‘老者阶层’那样主动出击,也就是景心琳独自还在努力探究。唉,这又有什么用呢?当然,这可不是我说的。” 凌铎还想再问个究竟,那人一口气喝光了咖啡,“好了,回复已经删了,你还在这里呆着吗?不跟我走?” 凌铎一声苦笑,“算了,你走吧,我也回去了。”他随即又指了指手机,“你放心,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但愿你口心如一。”说完,那人站起身径直出了咖啡馆。 凌铎有些恍惚地离开座位,准备也走出门去。忽然间在门边的一张桌旁背对着他坐着一人,在凌铎擦身经过的刹那,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凌经理,那么巧在这儿遇见了!” 凌铎着实吃了一惊,转头看去,坐在桌边抓住他手的竟然是他相当熟悉之人——盛天悯。 “盛编辑?你怎么在这儿?” “因为我的住处就在这附近啊。”盛天悯将他的手松开,端起咖啡杯呡了一口。 凌铎一皱眉,“不对吧?我记得你并不住附近啊?” “当然,我家不住这里,只是社里在我加班期间临时安排的住处,省得我每天下班很晚还要赶回老远的租住地去睡觉。今天恰好我下班后来到这个咖啡馆放松一下,没想到会碰到你。刚才那个女孩儿是谁啊?” “呃……一个普通朋友。”凌铎有些吞吞吐吐。 “普通朋友?似乎不止吧?”盛天悯笑着说道,“咱们坐下谈。” 凌铎不得已,坐到了盛天悯的对面。 “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凌铎还坚持着谎言。 “可我看你在她离开的时候,脸上显露出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普通朋友那么简单。” “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猜测,你最近的举动——退群、换电话号码、断掉与所有‘启明星体系’成员的联系,这一系列怪异行为,应该和这位你所谓的‘普通朋友’有关吧?” 盛天悯的逼问让凌铎无言以对,他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身处的困境告诉盛天悯,一时间迟愣在当场。 盛天悯不慌不忙地将咖啡杯放到碟中,“既然希望你能和我坦诚相对,那我也不对你藏着掖着了。其实哪有什么碰巧的事,我在几天前就发现你和那个女孩儿在这里碰面,只是当时我不露声色,暗中观察。而且……”他说着,将手机取出来,点了几下递到凌铎面前,里面传出了一段录音: …… “不,不行,我们已经结束了。” “算了,到时候你会把话收回去的。我知道你现在对常倩更多的是愧疚与补报,未来还要我继续引导。常倩,我承认是个好姑娘,但我不会收手的。再联系。” …… 凌铎瞪圆了双眼,居然是两人先前碰面时的对话。 “你……你居然窃听我们的谈话?” 盛天悯将手机收回来,“窃听?我可不是国安局的特工,没有那能耐,你没听录得乱糟糟的吗?那天我从临时住处的窗口看到你带着那个女孩从楼下路过,径直到了街对面的咖啡馆,我就在后面跟了过去,当时就坐在你背后的位子。多少听到一些你们的谈话。” 凌铎脸色一变,“这么说……你……” “你是想说,我已经知道了那个女孩儿的身份?”盛天悯摇摇头,“不,我并不清楚。不过至少我能听出来,你们绝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而且从语气上判断,你似乎被她抓住了什么把柄,或者有不得不听从她摆布的理由。” 凌铎侧过脸,像是若有所思,又像是在躲避着盛天悯的目光,“这……关你的事吗?” 盛天悯耸了耸肩,“谁知道呢。我自有我的判断,不是毫无依据。而且……”他再次向凌铎展示了自己的手机屏幕,“我已经付出了相当的代价。” 凌铎偷眼看去,屏幕显示着通话记录,满是景心琳打来的未接来电。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盛天悯冷冷一笑,“我想我在景心琳那几乎没有可隐瞒过去的事情,所以索性暂时断了与她的联系,更何况……”他本想说出从景国宏家离开时谭元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但终究还是咽了回去,“总之,你的事我会守口如瓶,直到你主动恢复所有联络网。怎么样?能相信我吗?” 凌铎咬咬嘴唇,转过头直直看向盛天悯的双眼,见他眼中虽然布满血丝,但目光坚定有神,毫无彷徨犹豫。于是他打定了主意,从衣兜里掏出烟盒,对他说道:“要不……出去抽一根?” 第492章 凌乱且广阔 午夜时分,维娅在和秦羡在可视电话里一番工作进度汇报后,感觉疲惫得不行。从天台回到办公室时,发现胡敬禅与胡敬译两兄弟仍然没有离开,而索尔多则还在一丝不苟地核查着最后一份并购财务报表,毫没被胡敬禅偶尔发作的间歇性精神狂躁症所影响。 看着索尔多那张没有表情的工作狂之脸,维娅愈发觉得唐晨这个原来被她贴上没有进取心的公子哥标签的中国男人尤为可爱。她再次看了看唐晨用西班牙语发到微信里的留言: ne1na,uidate-desansa,te-reogeré-después-del-tra6ao,no-imepor1ta-uán-tarde-sea!(西班牙语:宝贝,多多注意身体,下班以后我来接你,多晚都接!) 心中暖意顿生。 是啊,身在离家乡千里万里之遥的异国,能有个如此关怀自己的未婚夫,还有什么辛苦不能受的? 她回了语音过去,用中文:“不必了,这么晚了,就别烦劳你了,亲爱的。” “维娅,今天的报表我都审核完了,”索尔多正起身子,对她用德语说道,“工作组的事你还有什么分派吗?” “哦,哦,该去唱戏喽!该去唱戏喽!”办公室另一边传来胡敬禅的疯癫之语。 维娅看了一眼那里,对旁边陪着的胡敬译摆摆手,用中文说道:“胡先生,今天很晚了,要不您两位就先回去休息?我们也要下班了。” 胡敬译赶忙说道:“唉,真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这个兄弟要不是死乞白赖留在这里不走,也许你们还不至于被拖累到现在才完成工作下班。” 维娅一笑,“怎么会怪您呢?莫先生交代要好好招待两位,本来我这边因为一些其他事拖延了和剧社那边的谈判,回来晚了,应该是我们没有照顾周全的。” “维娅小姐太客气了,您祖母的去世谁都不愿意看到,您因此耽误了那边的事情也情有可原。谁没有个生老病死呢?生死无常,世事难料,玄昆和尚不也是毫无征兆地与世长辞了?我们两个确实来得突然,在此向您道歉了。” 两人在客套一番后,胡敬禅冷不丁又高声唱起了秦腔,让本该安静的望维集团办公楼里像打了个霹雷。胡敬译赶忙劝住兄弟,好一阵后胡敬禅才没再吵闹。 维娅让索尔多临出门将办公室顶灯熄灭,然后四人一起离开了办公楼。走到公司园区的空场外,维娅问胡家兄弟是回莫先生安排的住处还是琉璃寺,没等胡敬译回答,胡敬禅用手指着办公区外的山后寺庙,“那儿——我喜欢在那儿唱《未央宫》!好多听戏的秃瓢呢!” 胡敬译一咧嘴,对维娅说道:“没办法,我兄弟更喜欢琉璃寺,在那我会尽量让他不打扰别人。” 维娅叮嘱他们走夜路小心些,然后便互相道别。 “其实……他的病在德国可以治好的。”索尔多并肩和维娅走在回园区宿舍的小径上,用德语对她说道。 “也许吧,但我觉得,或许这个状态对于胡先生来说,才是最好的状态。”维娅说道。 索尔多想了想,“感觉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有意思,或者说……捉摸不透。” “在东方,管这个叫禅机。” “禅机?什么是禅机?” “嗯……怎么说呢?”维娅抬头仰望星空,“你是去过我那‘永远的现在的空间’的,那里是不是和眼前这片星空一样,凌乱且广阔?自转方舟就在其中游弋,没有起1点,也没有终点。我们该怎样认识这样一个世界?是将这个凌乱且广阔的世界游历个遍,至死方休,还是专心致志把承载自己的自转方舟了解清楚?我想我们心中都有自己的答案。而所谓的禅机,无非是我们不要说出这个答案,心之所至,就足够了。” 索尔多说道:“这是东方人的智慧,也许和日耳曼人的思想有些格格不入。” “是啊,无论是胡敬禅,还是玄昆僧人,抑或是莫先生,他们表现出来的智慧,的确和我们大相径庭。不过,我祖母在世时,有些话也可以归结到‘禅机’之类中,譬如……”维娅说到此处,突然停了下来,好像想到了什么曾经忽略的事情,“等等,你还记得在玄昆僧人火化后,有人从火化炉中取出的东西吗?当时我和你都看到了,最后让莫先生收去保管。” “记得,一颗像是灰色珍珠一般的东西,琉璃寺的僧人们告诉我,佛教管这叫舍利子。怎么了?” “可那东西的形状并不是珍珠一般圆滚滚的,而是扁扁的有棱有角的……几边形?六边形,对不?” 索尔多抬头想了想,“你这么一说,确实,灰突突的六边形。” “我祖父的墓碑,也是六边形的,上面写着一句话:‘不只墓碑下属于幽冥,还有靠近天主之时。’如今祖母和他合葬在了一起,而且祖母什么话都没有留下,莫不是说……” “你的意思是,早在祖父去世的时候,祖母就已经把她自己想要留下的身后之语留在了祖父的六角形墓碑上?”索尔多很准确地猜到了维娅所想。 “一点没错,而且从这个角度分析,玄昆僧人很有可能也留下什么身故后的信息在什么地方。我猜,应该在那块叫做‘舍利子’的骨殖之上。” 索尔多有些不可思议,“你这么说,也太过于奇幻了吧?那可是他被火化之后的骨灰,怎么可能会有信息在上面?” 维娅一笑,“你呀,难道忘了为何莫先生会第一时间把这东西取走?” “你是说……莫先生会……”索尔多摇摇头,“不可能吧,他怎么清楚玄昆僧人的身故后留下信息?而且他做这事是为了谁?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维娅伸出三根手指,在索尔多面前晃了一下,“那你觉得,我们在忙的三起并购案,又是为了谁?为了什么?” 是啊!《科幻地带》杂志社、忆秦剧团,还有那家排不上档次的汽车销售服务连锁店,实在想不出像望维集团如此规模的集团公司对这些不入流或者毫无关联的单位团体感兴趣。 索尔多到现在也没能理解自己从二月起来到中国帮助维娅干的这些工作,其中的意义为何。 “我不知道。”他很直白地回答。 维娅一笑,“我也不知道。但,我想到这三起并购案能串联起来的表达只有一个——maginacion!”她有意说了一个西班牙语单词,“也就是phantasie(德语:想象力)。” “原谅我没有跟上你的思维节奏,你能说得再清楚些吗?” “这是一项庞大的计划,虽然莫先生找我来并没有详细交代这个项目的来龙去脉,但你是了解我的,任何一项表面上看上去匪夷所思的计划,内在当中肯定会有符合逻辑的因果。” 第493章 失约 说着,维娅和索尔多已经来到了为他们准备的外事公寓,相当豪华整洁,并且二十四小时有服务人员提供服务。维娅看看表,已经过了午夜零点三十分。 “今天……呃,昨天就到这儿吧,今天的活还很多……” 索尔多还是心有不甘,“你把话说了一半,让我感觉你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了啊。” “我只能分析到这个层次,更深的东西,目前暂时还触碰不到。只是……自转方舟,或者‘方舟宠儿’……一定和它有什么联系。我的直觉是这么告诉我的。” “你的直觉……我领教过!”说着,索尔多猛地一把将维娅揽在臂弯之中,“那年的巴塞罗那,蒙锥克山……”说着就要强吻维娅。 维娅脸色骤变,一个巴掌扇在他脸上,狠劲将他推开,“你别这样!你还想让我那‘无梦之眠’的厄运再回来吗?而且我可是快结婚的人了。” 索尔多脸一红,尴尬地笑了笑,“对不起,我有些冲动……” 维娅飞快跑进公寓,走上通往二楼的楼梯,转头对索尔多说道:“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这里不是蒙锥克山,也不是巴伦西亚。至于咱们工作的目的,不是你这层面的员工该考虑的事。最后提醒你一句,你的房间在一楼!”说完,她几步上了楼梯,消失在拐角处。 索尔多自感刚才不知为何乱了心智,做出出格之事,心中十分懊恼。他长长呼了口气,用夜风的寒气使自己近似燥热的情绪逐渐清醒下来。维娅说得没错,这里不是蒙锥克山的清晨,也不是巴伦西亚的黄昏,这里是东方古国的午夜。她已经有了未婚夫,“无梦之眠”厄运也不再侵扰他,我这又是在做什么呢? 事实上,很多人都不清楚自己辛辛苦苦、日夜操劳究竟在做些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去做这些貌似很重要的事。 景心琳便是其中之一。 高星高主任自从在榆林完成了观测任务后,第一天来天文台上班,恰好在食堂吃早饭时碰见了景心琳。见她眼圈有些发暗,想必是休息得糟糕,便主动凑过去打招呼:“心琳,回来这两天没休息好吗?” 景心琳正无精打采地用勺子把小米粥往嘴里送,听到高星的声音,心中一惊,赶忙抬头回答:“哦……主任,没什么,只是稍微有些失眠。” “我坐你对面可以吗?” “当然可以,您坐。” 高星把餐盘放在桌上,坐在景心琳对面。景心琳不得不打起精神,毕竟对面坐的是领导。 “心琳,是不是玄昆和尚的事让你心事重重?”高星关切地问道。 “怎么说呢?主任……呃,高叔叔,您和我父亲、还有魏叔叔他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但为何魏叔叔去世这么大的事,你似乎漠不关心似的?”景心琳单刀直入问道。 “何以见得?” “他的葬礼虽然简单,但至少你们一起上山下乡的知青兄弟都应该送他最后一程吧?可……除了我父亲、唐伯伯,还有胡氏兄弟,其他人都没有参加。难道你们……” 高星剥着煮鸡蛋的蛋皮,很淡定地听着景心琳的质问。还没等她说完,高星突然开口反问道:“那个叫虞佳的女孩子有没有去葬礼?” 景心琳一愣,顺口回答:“没有。” “唔……我们几个去不去都无所谓,她才是最该去的人啊。” 景心琳有些摸不着头脑,“虞佳?为什么?和她有什么关系?” “不过……我想莫先生应该是去了,那也还算有的补救。”高星像是在自言自语。 “高主任,您在说什么呢?” “呃,心琳……”高星将思绪拉了回来,“早饭后去办公室,我把这次观测报告的初稿给你,你校对一下,没什么问题就正式成文吧。对了,观测专员署你的名字。” 景心琳还想问什么,高星借口和别的办公室领导打招呼,端着餐盘离开了她对面的座位。 虞佳?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虞佳来了?景心琳思索着。葬礼那天虞佳应该还在榆林,倒是个陌生的女孩儿进入了自己的视野。但高主任偏偏说莫先生可以补救虞佳?难道虞佳身上……是啊,虞佳!虞佳倒是个让我忽略的人,无论是凌铎的人间蒸发,还是盛天悯断了联系,虞佳都能作为一个纽带来将这些事连起来。对!林越枫的那条线断了,还有虞佳! 不知怎的,也许是弄丢了的线索重新寻到,景心琳一下子提起了精神。上午一气呵成将榆林的观测报告搞定,还同时把之前出差落下的几篇天文科普绘本一并完成,工作效率高得惊人。中午午休时,她拨通了虞佳的电话,顺利得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景姐姐?有事找我?”虞佳接通电话后问道,但能听得出来,她似乎正在忙碌着,呼吸并不均匀。 “你在忙是吗?” “嗯……马上要去开个会,虽然我只是旁听,但还要正装出席的。你有什么事吗?” “你要是忙就忙你的吧,等你会开完了,我再打给你。” “好吧,呃……下午四点以后,我会回给你的。” 景心琳挂断电话后,想象着虞佳从曾经那个二次元呆萌女生如何变成一个职场女性,那样的变化实在让人无法形容,难道就是因为和盛天悯的分手导致她的转变吗?从这点上看,也许分手这种伤感之事反而算是件好事呢。 但让她失望的是,四点后虞佳的电话并没有打来。一直等到将近下班,仍然没有任何消息,甚至连个信息都没有。景心琳实在等得不耐烦了,再次给虞佳打过去,这次对面只响了一声,便被挂断掉。 我去!她在耍我吗?景心琳心生不快。 第494章 夹缝中的私会 又等了十几分钟,景心琳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时,虞佳的电话才迟迟而至。 “景姐姐,实在对不起,今天的会有些棘手,没想到我自己还要参与进去,所以在发言时挂断你的电话,真是抱歉!” 景心琳听她一个劲地向自己解释和道歉,气也就消了大半。 “没关系没关系,毕竟你有正事,是我打扰你了。” “我这边刚散会,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嗯?你的意思是一会儿还有事要做?” “是啊,没办法,我这里就是这么忙。离并购案的时限越来越近了,现在每天都要加很晚的班呢。不过今天临时决定去对方的公司做现场调研,一个小时后就出发,恐怕晚饭的时间也会相当紧张。” “你现在在望维集团的总部园区吗?” “不,我在集团的另一处办公楼,似乎离你们天文台不算很远呢。” 景心琳眼前一亮,“要不晚饭我请你吧,你给我留个地址,我马上就去找你。” “这……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就这么着,给我个地址。” “唔……好吧。”虞佳将地址共享给了景心琳,景心琳一看,还真离自己这边不远,赶忙在网上找了家很近的茶餐厅,环境菜品都还不错,约虞佳十分钟后在那里碰面。 不过她没想到,这次看似很随性的约会,竟会让她和所有其他人的命运向着足以延迟而解的未来发展而去。 景心琳匆匆到达那家茶餐厅的时间比约定时间早了将近三分钟,本以为自己还要再等一等,谁知道虞佳站在餐厅柜台前和她打起了招呼。 “景姐姐,你到了?我也是刚到。” 景心琳抬眼看向虞佳,只见她戴着窄款眼镜,头顶棕色宽边圆帽,身穿灰色衬衫,外套职业风衣,斜挎小号手包,筒裙配肉1色丝袜,脚上穿黑色高跟鞋,嘴唇上淡淡地涂了些许唇膏,从上到下给人的印象足足的ol范,只是眼中的疲惫无法掩饰。 “这身打扮显出足够的职业气质!不错。”景心琳笑道。 “景姐姐笑话我了。” 说着,两人找了张桌子对面而坐。景心琳点了几个菜后,把菜单递给虞佳,虞佳摆摆手,表示全听景心琳的安排。 “六点半就要出发,咱们能长话短说吗?”虞佳微笑着说道。 “嗯……好。那我就不客套了,你是什么时候从榆林回来的?” “三天前吧,和维娅他们一起回来的。” “这么说,你的确没去参加玄昆和尚的葬礼?” “我没赶上,”虞佳眼睛里显出了落寞,“我回来时,魏叔叔已经火化了。” “你知道他临走前留下过什么吗?” “留下过什么?”虞佳有些疑惑,“是给我吗?” “不知道,虽然说他去世前什么遗言都没有,但根据我掌握的一些信息推测,他一定是留下了什么,而且十有八九和你有关。” 虞佳看了下表,对景心琳说道:“但实际情况是,我没有接到任何玄昆师傅留给我什么遗物或遗嘱的消息。而且……本来我和他之间并不熟识,只是通过‘冥想修行’认识的他,所以恐怕他不会特意给我留下什么吧?” “那你现在和盛天悯有联系吗?” 虞佳脸色一沉,“景姐姐,如果你约我没有别的事,我就告辞了,还有工作要做呢。”说着就要起身离去。 正在此时,服务员把菜品端了上来,景心琳趁势叫住虞佳,“别走别走,难得我主动约你出来,给个面子嘛。至少也得吃过饭再走。” 虞佳再次看了下表,坐回到座位上。 “不提那个混蛋了,好吧?”景心琳赔笑着说道,然后夹了些菜递到虞佳碗里。 虞佳皱了下眉,逐渐舒展出笑容,“景姐姐,我猜你今天突然约我到此,一定是有什么难题难住了你,需要我来帮你提供线索吧?而且和盛天悯无关。” “你猜得真准,尤其最后那句,”景心琳竖起大拇指,“我来是想了解凌铎的变故,你知道凌铎出了什么事吗?” “凌铎?”虞佳歪着脑袋想了想,“你为什么觉得我和凌铎有关系呢?” “因为……他去了玄昆和尚的葬礼,而恰好你没有去。而且无论是‘启明星体系’还是‘老者阶层’,抑或是‘方舟宠儿’,能作为枢纽之人的只有你了。同时你和莫先生之间某种过于奇幻的关系,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人可以替代你。” “那么我可以理解为,你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嗯。嗯?”景心琳听虞佳这么说,似乎话里有话,“你是说,我找你找对了?” “呃……我的意思是……景姐姐的逻辑思维怎么突然变成了运气思维了?”虞佳略带嘲讽地笑道,“好吧,我也有你理解的意思,你真的够敏感。” 景心琳眼睛一亮,“那你说说呗,凌铎到底怎么回事?” 虞佳第三次看了下表,“我确实也发现了凌铎退群、删除所有联系方式、玩人间蒸发的变故,但如果你直接问我凌铎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实在回答不出来。” 景心琳原本满怀希望的期待顿时一落千丈,“那……那你说……” “不过你的确很有运气,如果你也参加了下午的会议,或许对于凌铎身上的疑团可能就有拨云见日之感了。” “下午你参加的会?”景心琳十分不解地问,“那不是你们内部的会议吗?和我说不会涉及什么商业机密吧?” “是内部会议,而且会涉及商业机密。”虞佳很淡定地回答,“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凌铎也参加了。” 第495章 卡尔卡斯卡的怀疑盲区 这绝对是一个对于景心琳来说相当意外的收获,人间蒸发已久的凌铎终于在人前现身了。 “不想知道下午这个会的详细内容吗?”虞佳继续说道。 “呃……可你强调是内部会议,而且涉及商业机密……我可不想再重现林越枫那样的悲剧了。”景心琳抑制住好奇心,违心地说道。 “林越枫?呵呵,泄露商业机密只是个借口,他无论如何都会被凌经理取代的。”虞佳摇着头回答,“只不过如果不给盛天悯看并购方案书,还会有其他理由把他送到4s店。” 景心琳冷笑了一声,“果然如我所想,凌铎上位只是个烟幕弹,他真正的目的是……” “‘现世之白’!”虞佳紧跟着说道。 景心琳知道,这是望维集团的第三起并购案,涉及到的就是林越枫所在的那家4s店。 “景姐姐,下午的会议,就是详细讨论‘现世之白’并购案的财务风险、法律流程与实施细节,参会的有盈莱汽车销售服务公司的高层与法律顾问,望维集团的代表——也就是我,还有索尔多,凌铎算是列席吧。会议纪要最终会交到望维集团cao维卡莱娅手中。” “你很了不起啊,一年前还是个在舞台上蹦蹦跳跳、萌娘一枚的二次元coser,一年后摇身一变成了大公司的谈判代表,这世界太神奇了!” 虞佳尴尬地一笑,“没有你想得那么神奇,说是谈判代表,实际上并购意向早就已经确定了,我只是做落实工作的,或者说如同是个吉祥物而已。” 这时点的菜都端上了桌,虞佳第四次看看表,“时间不多了,我最近饭量不大。景姐姐,如果你没有什么再要问的,饭后我就得走了。” “嗯……你饭后还有的要忙?” “去盈莱的门市店做现场调研,在南城那边,比较偏远。” “那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啊?” “这……”虞佳显出为难之色,“这是公司内部的活动,你如何参与进来?” 景心琳眉头一挑,“你听说过卡尔卡斯卡行刺凯撒的故事吗?那是公元前44年罗马帝国皇帝凯撒如日中天的时代,卡尔卡斯卡是反凯撒共1和派派去行刺的刺客,但凯撒身边守卫众多,根本无法靠近。在卡莱会战后,西班牙皇族与凯撒休战缔结盟好,于帕提亚召开缔盟会,卡尔卡斯卡就是在这个会上有机会接近凯撒,进而刺杀成功。他之所以能有机会接近目标,就是利用了参会两方的盲点,凯撒护卫以为他是西班牙皇族的人,而西班牙皇族又以为他是凯撒的保镖,这才致使他有可乘之机。这是我在研究生时代提出的心理逻辑选题,我管它叫‘怀疑盲区’。” 虞佳恍然大悟,“哦,景姐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浑水摸鱼?可我有个问题,如果其中有认识你的熟人,你这个计划恐怕就要落空了吧?” “你是指凌铎和索尔多吗?” “索尔多应该不会去,他已经回集团继续维娅那边的事了,至于凌铎……我不敢保证。” 景心琳思索了片刻,“索尔多是个外国人,性子直,不好把握,他不在最好。凌铎么……我推测即使他和我面对面了,也会装作不认识的。” “你就这么肯定?”虞佳疑惑着问道。 “只要我不去认他,他就不会主动来招惹我,否则他的人间蒸发岂不是自己打脸吗?” 虞佳低头想了想,点点头,“有道理。只不过……风险还是很大。那好吧,景姐姐,你跟我一起去吧,希望你有好运气。只是走的时候一定要跟紧我,不要擅自行动。” 景心琳连连称是。 晚饭两人草草吃罢,景心琳结了账,便和虞佳赶往约定好的出发地点,早已有辆大面包车等在那里。虞佳自然不能带景心琳上车,只让她约了辆出租车跟在后面。而景心琳心中有数,十有八九他们会去林越枫所在的那个门市店,自己多留了个心眼,没有和虞佳提起之前已经去找过林越枫之事。 调研团一行共二十七人,等到了门市店,天色已然黑了下来。不过店里的人早已接到通知,所有店员全部到岗,排了两列队伍迎接调研团的到来,又放音乐又喊口号的。这样闹闹哄哄一折腾,景心琳则趁乱从边上混进了调研团当中。调研团成员都没太在意身后加入了位不请自来之客,再加上景心琳一身普普通通的职业装,一点都不引人注目。果然,“怀疑盲区”的设想生效了。 门市店的店长是个十分势利眼的谄媚之人,对总公司和望维集团的人点头哈腰,十足像条哈巴狗。 “嘿嘿,各位领导,我们这里条件比较简陋,所以我特意派人在旁边的宾馆订了间大包间,无论是开会还是用餐,都包各位满意。” 盈莱公司的代表看了一眼虞佳,意思是征求她的意见。虞佳则摇摇头,“咱们的会已经开得时间够久了,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开会,实地考察嘛,就要走走看看。”说着,她拿出个pad,在上面点出调研提纲,“我们按照会议上定好的调研步骤来。” 盈莱公司的代表点头同意,对店长说:“不用安排什么包间了,我们就在实地考察,你来做讲解。” 店长虽然心中不悦,但不敢不从,皮笑肉不笑地招呼招待员给所有调研团成员沏茶倒水。然后指引着众人来到前厅销售台,唠唠叨叨地讲起了近期的销售计划和前台售后服务的一些流程,这些其实早已在下午的会议上讲过,众人听得索然无味。 景心琳在所有人后面向人群和四周张望着,并没有发现林越枫的身影。她有些纳闷,那个店长不是说所有员工都来迎接吗?怎么单单没有他? 虞佳不忍将店长的长篇大论打断,边喝着纸杯里的茶边耐着性子听他讲得吐沫星乱飞。店长讲着的同时,把众人又领到旁边摆着的样品汽车前。景心琳见那辆车可比自己来时干净了许多,一看就知道因为领导的来访,车子经过了充分的清洁,此刻显得光亮异常,如同新车一般。 第496章 纵横轴距的参数隐喻 “虞小姐,要不您坐进去试试?”店长拉开车门,嬉皮笑脸地说道,表情相当猥琐。 虞佳没有拒绝,一低头坐到了驾驶座上,双手握住方向盘,煞有介事地转了转。 “这辆车的方向盘直径有多少?”虞佳开口问道。 店长没想到虞佳冷不丁突然问了这么个奇怪的问题,有些手足无措。翻了翻手中的销售资料,里面根本找不到任何关于方向盘的尺寸数据,他头上顿时冒出了汗。 “不好意思,请您稍等,我这就去找人查一下。”说着,他叫来销售员,耳语了几句,向后面维修间指了指,销售员点头,然后马上快步去往维修间。 虞佳倒没有着急,左看看右看看,动动近光灯开关,摸摸内饰面板,不小心还摁了下喇叭,“嘀”的一声吓了店长一跳。虞佳招手表示道歉,店长陪着笑脸连忙说不要紧。 很快,那名销售员跑了回来,将一叠汽车参数材料递到店长手里,指给店长看,店长忙对虞佳念道:“虞小姐,您问的这辆车的方向盘数据,我们这里很全。盘头外直径38.26,内直径35.02,震动测试上下向原状态33.52,左右向原状态16.11……” “行了,行了。”虞佳打断了他的照本宣科,然后低头嘴里小声念叨:“35……不行啊,太大了。” 店长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虞佳在说些什么。盈莱公司的代表上前向虞佳问道:“虞小姐,这辆车您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什么,”虞佳一扭身下了车,“我们再看看后面的维修部门。哦对了,你手里这本参数材料,能给我一份吗?”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店长赶忙把手中的材料递到虞佳面前,虞佳让身后的助手接了过去,然后让店长头前引路去店后面的维修间。 由于没有发现林越枫的身影,景心琳在后面尤其好奇,难不成林越枫那么大排场?一个修理工连店长都指使不动?于是她紧紧尾随着调研团后面进入了维修间。 当然,虞佳是最先走进里面的,她左右看了看,发现维修间里一辆车都没有,周遭四围十分干净整洁,甚至可以说空空荡荡,连维修工具都找寻不见,只有中间几道修车地槽还能让人看出这里的用途。 “这就是维修间?”虞佳不解地对紧跟在后面的店长问道。 “没错,我们店的维修间通透明亮,足以让来修车顾客心情愉悦,放心把车交给我们……” “可怎么一辆需要维修的车都没有?甚至连维修的痕迹或者工具都找不到?” 店长嘿嘿一笑,“您看您这样一位端庄典雅的年轻女性,怎能踏足维修间这样的脏兮兮的环境……” 景心琳听店长说这话,差点把晚饭吃的东西吐出来。 虞佳有些不满地瞪了一眼店长,“这样可不行啊,您这样完全违背了我们此行调研的目的。请务必配合我们工作,如果真的没有维修车辆,至少维修员工应该在场吧?” “这个……”店长挠挠头,叫过一名员工,“小张,去把两位维修师傅叫来!” 这名员工答应一声,出了维修间。很快,将两名穿着十分整洁的维修工叫了进来。景心琳眼看着这两个自己从没见过的家伙由身边经过,心中顿生疑窦。 虞佳见两人出现在面前,也是一愣,对店长问道:“这两位是你们店里全部的维修人员吗?” 店长显出无辜的表情,“是啊,我们这里就是这两位维修师傅。” 虞佳又左右看了看,景心琳明白,她是在找林越枫。但始终没有见到他的身影,于是只好转回头来,想问的话忍住没有问出口,“好吧,既然没有维修的车子,我们随便走走。” 虞佳漫无目的地环绕了一圈维修间,又走进维修工休息室随意看了看,等她往维修间外走时,景心琳也钻进了休息室。让她奇怪的是,休息室里没有一点之前她来时林越枫留下的痕迹——单人折叠床换成了上下铺的板床,床单干净整洁,老旧的木桌不见了,取代它的是一架多格金属衣柜,更别说什么油腻腻的饭盒、满是烟灰的盖子了……总之,和几天前的状况有天壤之别。 只是短短几天,他怎么凭空消失了?就连在这里的痕迹都没有了? 景心琳的疑惑也同时在虞佳心中萌生而出,和虞佳不同的是,景心琳没有缄口不言,对最后面店里的招待人员问道:“之前这里住的那位姓林的维修工呢?” “姓林?哦,您是问林越枫师傅吧?前天刚被调到城东那家门市店……哎?我怎么看您这么眼熟?好像几天前来过!”那名招待员似乎认出了景心琳,与此同时,景心琳也想起了他,是几天前来店里时前店给自己指引的那名男销售员。 “嘘——”景心琳赶紧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但为时已晚。 “哦!您就是前几天来我们这儿找林师傅的那位女士吧!”他反而更大声地说了出来。 走在前面的调研团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话,无论是望维集团还是盈莱公司的人,都一股脑回头看去,眼光全部落在了景心琳身上。这场面要是别人,早就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景心琳急中生智,对那名销售员说道:“嗨,我这个新司机什么都不懂,我那辆车林师傅修完以后叮嘱我了几句,脑子不好就忘了,那天我特意来找他咨询咨询,本来今天和大伙一起来,打算再问问他呢,结果他这么快就调到城东的店里啊!真是可惜。不过,新来那两位估计也是不错的师傅。” 她这么说,既转移开了众人的聚焦目标,又告诉了虞佳林越枫的行踪。虞佳心里暗自称赞,景心琳头脑反应真是神速,难怪能轻松加入门萨俱乐部。 不过虞佳很快将脸色一变,对盈莱公司的代表质问道:“您应该知道,在谈判的当口,贵公司任何人事调动都应该向我方通报,更何况……”虞佳没往下说,盈莱公司代表很清楚虞佳的意思——林越枫是我公司特派在此的员工,你们对他的人事调动更应该和我们通气了。 盈莱公司代表转而向门市店店长问道:“这怎么回事?林维修员的调动为什么没有向总公司汇报?你不知道他来我公司的背景吗?” 店长有些委屈地回答:“领导,冤枉啊,我正因为知道林维修员的背景,才会答应他离开这里,调到城东,而且他不让把调动的事上报给总公司。” “这么说,是他自己提出来的?”虞佳追问道。 “是啊,就是在四天前他亲自向我提出来的,而且调动办得很快,只用两天就离开了。” 景心琳在后面也听到了他的回答,简要计算了一下日期,就是自己造访来后的第二天他提出的。难道是因为自己的来访,让他决定离开此处?或者是因为在自己之前和凌铎的碰面?更有可能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对,自己在和他见面,直到离开,丝毫没有看出他的异样,所以最后一种情况更有可能,自己走之后,又发生了预想不到的事情。 第497章 s攻略 “好吧,林维修员的事姑且放在一边。”虞佳一摆手,向门市店店长挥了下那份汽车参数材料,“店长,今天调研完毕后,请按照这份材料的标准,把最近半年时间里在这个店维修的车辆参数材料都给我们一份。” 店长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只好表示尽快会准备好,交给望维集团这边。 众人又转了转店长和文职人员的办公室,然后便草草结束了全部调研任务,大部分人上了大面包车准备回市区,只有虞佳告诉助理,自己单独回去,不和众人一起走了。助理问需不需要她帮忙叫出租车陪同,虞佳表示不用,自己想一个人安静安静。 景心琳当然明白,她是想再和自己谈一谈。果不其然,等所有人都离开后,虞佳避过那个谄媚无底线的店长,寻到躲在门市店旁小卖部里的景心琳,两人从僻静的胡同绕行4s门店的后面,找了个街边小摊,各自要了碗酸辣粉。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景心琳手托着腮,有些颓然地说道。 “想到什么?林越枫吗?”虞佳问道,“为什么你就应该想到他会这样做?” “在逻辑上讲,他这样做是站得住脚的,至于起因究竟是什么,如今已经不怎么重要了。” 虞佳叹了口气,等着摊主把两碗热气腾腾的酸辣粉端到桌上,掰开筷子,挑起长长一根看着,然后又放回碗中。 “景姐姐,你今天浑水摸鱼得到的收获就只有这些吗?”虞佳突然开口问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在榆林的时候,你和燕姐姐都看过《瞰引录》那部古书的最后一部分吧?那段莫名其妙的引语,夹杂着大量的数字谜题,还记得吗?” 景心琳仔细想了想,确实,有十二句让人无法理解的像七律诗一样的句子。 “我记得,但那和今天你们的调研有关系吗?” 虞佳微微一笑,从挎包里取出店长给他的那份汽车参数材料,在景心琳面前一挥,“那十二句谜题,说的就是这个。” 景心琳大惑不解,“这个?一堆汽车参数?你开玩笑呢吧?” “这是今天下午我在开会的时候不经意间注意到的,本来并购方案中根本不应有毫无关系的汽车参数,但它就莫名其妙地出现了,而且很多参数和那十二句谜题中的数字极其吻合。比如,方向盘的内径和盘轴参数相当贴近那句‘深邃寥零三三缺,冥已顽九五一方’,你说这会是巧合吗?一千多年前古人的撰文,怎么可能会和现今时代的汽车参数相吻合?难道就没有更深层的含义吗?” “这……这也太天方夜谭了吧?”景心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我是知道唐代玄学家袁天罡的推背图,他的预言公认相当准确了,但那也只是隐晦地说一些十分模糊的判词,后世的事件牵强附会可以勉强贴近。但像你所说,《瞰引录》会精确描述出汽车参数,姑且不论那时是否知道汽车这么个东西,只说描述它的目的又是什么?” 虞佳捧起碗咕嘟咕嘟猛喝了一口汤,擦擦嘴,然后回答道:“想想班默的自转方舟是怎么回事,《瞰引录》里所述之意,也许就不难理解了。那十二句话,我管它叫‘4s攻略’。” “‘4s攻略’?你起的名字够随性的啊!”景心琳忍俊道。 “景姐姐,我是认真的。”虞佳绷起脸,“莫先生既然信任我,让我帮助维娅完成‘现世之白’并购案的工作,我必然会全力以赴,而且也应该自己理解出这宗并购案背后的意义所在。” 景心琳点点头,“好吧好吧。不过我想问句题外话,莫先生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他为何样貌和你长得那么像?你之前声称的怀孕——圣子实体化,是不是指的就是莫先生?” 景心琳突然之间转移了话题,让虞佳有些措手不及,脸一下红了起来,“景姐姐,你比我聪明得多。情人节那天在我生日会上,莫先生的出现和他的话,你一定已经有了判断……” “不,不行,我要你自己说。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景心琳步步紧逼。 虞佳十分为难地低下头,幽幽地说道:“景姐姐,你非要我说吗?” “当然,你不用问我是何目的,我也该做一些不符合逻辑的事了。” “我可以说,但请答应我一个条件。” “条件?什么条件?” “我要当着盛天悯的面说出来!” 这句话完全出乎景心琳的预料,她忍不住“啊?”了一声,愕然道:“盛天悯?你是说盛天悯?” “是的,你的男朋友——盛天悯!”虞佳语气坚定地说道,并且把“你的男朋友”五个字的语气说得格外重。 景心琳的情绪从愕然很快转变成了哭笑不得,眯起眼睛摇摇头,“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呢?” “因为我不能孤零零地和你一人说,必须找一个第三者在旁边,我想来想去,只有盛天悯最合适。” “你胡扯!”景心琳突然发作起来,也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无心之举,一下掀翻了眼前的酸辣粉,撒了一地,还溅到了虞佳的衣服上,“你纯粹胡扯!纯粹胡扯!胡扯……” 景心琳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说不出更多的东西,只有“胡扯”这两个字乱糟糟地填满脑海。但她没有意识到,逻辑思维在此时竟被瞬间清空了,这是她人生第一次出现如此情况。 “景姐姐,很抱歉,我没有在胡扯。”虞佳很淡定地看着短路着的景心琳,明白她的醋坛子都碎成了渣,而自己似乎反倒成了曾经的她。 “没胡扯?你就是在胡扯!就是胡扯!”景心琳仍不服气。 “你听我说,凌铎和维娅是望维集团的员工,与莫先生有相当密切的关系;米子奇、米子欢他们很难分开,我不想再多哪怕一个人;至于燕云姗姐姐,在榆林时能看出来对我有比较深的成见。而只有盛天悯,虽然和我已经分手了,但他面对我时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很淡然、平和,我对他也一样。这就是我的理由。” 第498章 复活 景心琳眼睛仍然狠狠瞪着虞佳,但情绪已逐渐缓和下来。调整了一下呼吸,开口说道:“好吧,你不是胡扯行了吧?可我现在也联系不上他,他好像有意在躲着我。” 虞佳不以为意地一笑,“我可以联系到他,毕竟他现在还在做杂志社与望维集团‘幻想之蓝’并购案的接口工作,虽然不是我负责的‘现世之白’,‘幻想之蓝’是索尔多在具体负责,所以我去托他约见盛天悯应该不是难事。” 景心琳感觉自己作为盛天悯的现任,居然联系男朋友还得拜托前任,对于恋爱中的女孩儿来说简直是莫大的羞辱,可此时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和渠道了。 “好吧,那劳烦你去办这件事,有消息了尽快通知我。”口吻中带着愤懑。说完,她猛地站起来,准备头也不回就离开。可是刚刚站起身,陡然感觉心口一阵刺痛,右手不由自主地捂住前胸,虚汗直冒,左手下意识地要扶住椅子背,但没有扶住,侧着身子摔倒在地。 虞佳大惊失色,赶忙上前扶住她,“景姐姐,你没事吧?” “今天……今天是……几号?”景心琳颤颤巍巍地问道。 虞佳有些莫名,“今天是4月16日,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景心琳勉强挣扎着站起来,“嘿嘿,逢六必伤啊。” “我送你回家吧,马上就叫出租车来。”虞佳扶住景心琳忧心忡忡地说道。 “谢谢你,把我送回我自己住处就好。” “不回景伯伯那儿吗?” “不,就回我自己那儿。” 虞佳见景心琳十分执拗,只好答应她。很快,出租车载上两人,景心琳告诉了司机地址,开了三十多分钟,直到晚上将近十一点才到了小区门口。 “景姐姐,我把你送上楼吧,你这样的状态让我很不放心啊。”虞佳付过车费扶着景心琳说道。 “千万别,”景心琳指指手表,“还有一个小时,十六日就过去了,我也就没事了。你千万别进我家门,抱歉,你千万别进!” “只送到门口,不进屋,这样可以吧?” 景心琳没有回答,算是默许了。从两个女孩儿的身材来看,景心琳健美高挑,虞佳则身形娇小,但就这样的弱小身躯,生生支撑住了还有些打晃的景心琳。两人乘着电梯到了家门口,景心琳取出钥匙勉强开了门走进去,同时很警觉地抬手拦住虞佳。 “就到这里吧,谢谢,你该回去了。”她不知哪来的力气,将虞佳向外推了个趔趄,然后“哐当”一声把门撞上。 虞佳愣了一下,但并没有生气,咧了咧嘴,自言自语道:“我不该走吧?好像我不该走的。” 景心琳关门进了屋,连灯都没有开,在黑暗中后背紧靠着大门,胸口的疼痛如同过电一样一阵一阵地袭来。她头脑中默念着“今天很快就会过去了……今天很快就会过去了……”呼吸始终沉重粗闷,只是频率还算均匀。 缓了一会儿,她打开了客厅的顶灯,慢慢走到沙发边,一点点弯下身子,侧躺到沙发靠垫上,呼吸的粗重随着时间的推移缓和下来,空白一片的头脑逐渐恢复了正常。第一个回归的意识,是回忆起父亲带着十一岁的自己第一次见到玄昆和尚时,玄昆说的那句话——“孩子,当你脑子里从空空如也回来的时候,用手指弹自己的额头三下,你会想起更多该想起的事……” 她伸出一只手,对自己的额头用力弹了三下,神奇的是,她真的想起了一些事。而是否是自己该想起的,只能让时间来验证了。 首先,虞佳要在自己和盛天悯面前坦白她和莫先生的关系。可以想见,绝对会有个奇幻的答案,而且那个答案自己心中好像已经有了端倪。 其次,凌铎,还有他背后那个姓宋的神秘女子,他们想做的一些事情,同时又被他们隐藏着。 最后,盛天悯——我的恋人,他在哪里?他为什么故意躲着自己?我们的恋爱还能继续吗?他能按妈妈说的,解决我的问题吗? 景心琳放松了自己的身体,随着疼痛的消失,心情也逐渐舒缓下来。她打开冰箱,拿了瓶纯净水喝了几口,长长舒了口气,然后准备洗洗睡觉。可就在此刻,她似乎感觉房间里有一些异样,但又说不出哪里异样,这感觉似曾相识。她把纯净水放下,在客厅来回转了转,没有什么变化,又上下左右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她来到摆放着两架天文望远镜的阳台,地上还有原来养宠物图灵的笼子,突然之间,她发现笼子里面竟然有一只活着的绿鬣蜥,而且和自己的宠物图灵一模一样! 对了,她记起那次家里被林越枫闯空门时,跟踪图灵痕迹找到的“厄运迹语”。可是……怎么回事?图灵不是死了吗?莫先生当着自己的面亲口承认不小心杀死了它,而且承诺会有所赔偿,难道这就是他的赔偿? 景心琳走近笼子,仔细观察这只蜥蜴,怎么看怎么都像是自己养的那只,但它又没有更明显的特征来证明就是图灵。 正当她犹疑之时,屋门方向传来清脆的“当当当”敲门声。 “谁啊?这么晚了。”景心琳问道。 外面传来很细小的话语,景心琳完全听不清,于是她走到门前,从门镜往外看去。 是虞佳!她还没离开? “虞佳,你怎么还没走?” “景姐姐,请让我进来。” “我不是说了吗?你千万别进我家,你听不明白?” “我……我有件事需要向你确认。” “你就这样说吧。” “可是……我得进去和你说。” “我再说一遍,你别进我家,你就是听不懂吗?” 门外沉默了。景心琳通过门镜再次看去,虞佳低垂着眼皮,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告诉你,虞佳。我已经不是最开始你认识的那个逻辑至上的景心琳了,你应该也不是当初的二次元洋葱天使,所以,我郑重请你离开。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希望你别为难我。” 她的话说得很决绝,也不管外面的虞佳是何反应,扭身走到卧室,准备换衣服洗澡。 就在她脱掉外套和正装衬衫,只剩下黑色内衣时,听见房门处“吱扭”一声,然后又传来轻轻撞上的声音。景心琳一愣,手里抱着脱下的衣物走到门厅,看到一幕让她不可思议的情景。 只见虞佳直直站在门边,手里握着房门钥匙,用一种深邃得难以理解的眼光看着几乎半裸的自己。 第499章 与布谷重逢 对于滨鳝眼前景象的不可思议之感很容易理解——像问牺园这样在超地版图中如此偏僻的地方,怎么会能见到她? 是的,是布谷。与两个月之前在沐洲城疗养院所见的布谷判若两人——左眼的黑色眼罩不见了,双眸炯炯有神,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正是少女出落得成熟婀娜、俏丽婷婷之时。 “布谷君啊,来了两位客人,蚄捷大人不在,他们硬闯到这里,动物们见有人对我不利,所以起了些骚动。” 说话间,布谷和她的宠物“糖豆”已经走近了几人。第一眼就看到了滨鳝,虽然此时的滨鳝并不是脑满肠肥的模样,但布谷对他本来的面貌仍有印象。随即又发现了样貌颇似螈寒的厘,这让布谷吃了一惊。 “你是白科的滨鳝?”她向滨鳝问道,之后又马上对厘说道:“而你……不是螈寒叔叔,对吧?” 厘倒是十分随和,主动迎上前向布谷打招呼,“你好布谷君,我是空科科长钊非,初次见面。很抱歉,有一些私人原因,我不得不用极易术搞成螈寒的模样。” “空科科长?”布谷又是一惊,“没想到白科和空科两位科长凑到一起来这么偏僻的问牺园,一定是有重要的目的吧?” “我们想……” 滨鳝刚想回答,厘打断他,“我们要找蚄捷大人有要事相商。” 滨鳝一愣,偷眼看了看厘,厘用十分不易察觉的眼神给了他一个暗示,意思是我自有主意。 “老蝼,蚄捷大人不是不在吗?” 那个独臂怪人点点头,“是啊,蚄捷大人已经走了快十天了,我和他们说了他不在。他们和我说要找飞蝾,我问他们找飞蝾做什么,没想到他们不问青红皂白,就向我出手动粗。” 布谷眼眉一立,“你们就是这样做事的?仗着自己身怀高超技艺,就肆意欺负人?” 厘赶紧摇手表示抱歉,“很对不起,布谷君,滨鳝科长因为性子急,冒犯了你的朋友,我代他向两位道歉了,实在不好意思!” 滨鳝虽然还是有些不服不忿,心想面对一个小丫头,你贵为玄族人至于这样低声下气的?但转念想来,厘肯定有这样做的道理。于是他也强装笑颜,“是啊是啊,钊非科长说得没错,我这人就是性子急,布谷君和这位朋友千万别放在心上。” 布谷哼了一声,“我知道你们这态度是装出来的,超地世界哪会有自认为技艺高强的技师主动降低身段的道理?你们应该看得出来,今古宙已经不在我身上了,你们出于什么原因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我不想纠结于此。说吧,你们找飞蝾到底是要做什么?难不成又想像兆刃一样来刺杀我?” 厘解释道:“布谷君请别搞错了,我们可都是瞰想会的人,刺杀你从何谈起呢?我只是为了寻一只代步的坐骑,方便纵横游走于超地世界……” “哈哈!哈哈!”布谷大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代步的坐骑?哈哈哈哈……空科科长,你这谎话编得也太没水平了吧?飞蝾……玄蝾……你真以为我不知道这两个物种之间的关系吗?况且,我的那块今古宙源石刚让玄蝾带走,你这个空科科长就马上来问牺园找飞蝾,我再笨,也能看得出这两件事之间有某种关联吧?” 滨鳝听布谷把话直接点破,顿时吃了一惊。而厘心绪却没有丝毫散乱,他沉吟了一下,对布谷说道:“看样子,你也知道了曾经在你眼中的今古宙并非只是一块碎片,对吧?” “没错,可惜你的算盘已经打晚了,玄蝾早已从愿岛飞往荒海尽头,你的玄族主子再追也追不上了。” 厘和滨鳝听得出来,布谷并没有发现厘的玄族人身份,还只是以为他是给零琴系玄族人效命的源石六科科长而已。 “布谷君,我不管你怎么猜测,我没有必要把真实目的告诉你,我们会直接找这里的主人蚄捷,无论是重金求购也好,技艺切磋也好,总之这只飞蝾我们要定了。” “听你这口气,还是要武力解决喽?”布谷双眼死死盯着厘和滨鳝两人。 “小主人!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独臂怪人眼眉挑起,挡在布谷身前。 “不!老蝼叔叔,既然我对你立下承诺,就不会再让那种事情发生。” 布谷心里很清楚眼前这两个瞰想会科长都身怀极其高强的技艺,蝼虹岂能是他们的对手,交起手必然性命难保。这让她忍不住回忆起了从愿岛辗转周折来到此处的经历,足可以称得上是一场极度煎熬的旅程。 荒海尽头,瀑布塔楼,布谷望见了她的悯雀哥的身影。那并不是芒桦的幻化,也不是“冥想零帆”的造影,她确信看到的是真实的、她魂牵梦萦的悯雀哥。 “悯雀哥!”布谷朝着那个方向大声呼喊。 声音在湖面上传出老远,但也只是仅此而已。很快,那道身影逐渐模糊,直至消失。 “源想之海,我要去那里找我的悯雀哥,请你们帮帮我。”布谷依依不舍地移开了视线,对谛和阑说道。 “我办不到。”谛很干脆地否决了布谷的想法。 “只因为那里是玄族人的地界?” 阑接过话:“我们只是观察员,不是摆渡人,没有权限带着超地世界之人穿梭于超地领域和玄族地界之间。” “那……谁才有权限?谁是摆渡人?”布谷问道。 “就是既曾在超地领域又在玄族地界生存过的部族之人,简单点说,就是曾经的麋明族人。”谛回答。 “也就是如今玄族中的梦支部。”阑补充道。 “那他们在哪里?我去找他们,求他们带我去!”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阑说道。 布谷一愣,随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可思议地朝身边的芒桦看去。 芒桦一直没有说话,但始终想着努力帮助布谷完成心愿,但突然听阑这么一说,顿感意外——怎么可能?自己竟是个玄族人? 第500章 芒桦身世的一场意外 “他?”布谷也不可思议地看着芒桦,“你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麋明族为什么会成为玄族人的一份子?芒桦既然是麋明族人,又是为何成了芒蓼和牡芹的孩子?” 芒桦冲布谷摇摇头,意思是自己也没法回答。 阑看了眼谛,谛点点头,阑会意,向布谷和芒桦将一些玄族的旧事娓娓道来—— “这还得从超地世界当年长人族推倒启牧氏专制政权说起。 “超地纪元579年,反启牧氏联军在漠族与核族的协助下,推翻了启牧氏君主钦寰的专制统治,同年年底制造了震惊整个超地世界的星凡河口大屠1杀事件。当时联军的统帅是问天族人时元,而真正掌握实权的是新元族人界闵,原本在时元手下和界闵平起平坐的漠族人锐宪由于政1治手腕远不如界闵,在联军中的地位逐渐被边缘化。那次对长领族的血腥清洗过程中,启牧氏活下来的唯一血脉,是钦寰的小儿子复丘。他在一名麋源族技师栎芳的保护下,逃到了梭炬山,这才留住了启牧氏的根,启牧氏血脉才会传到布谷你这里。而其中的复杂与艰难是你根本想象不到的。说实在的,当时就凭一个麋源族技师怎么可能在血雨腥风中保住启牧氏的唯一血脉?只因为在此期间,栎芳得到了一个神秘团体的暗中帮助,才平安保护住了复丘,以及一百多名死里逃生的长领族人。之后经过几百年的繁衍、融合与建设,才逐渐成为了如今的长领族反政1府军与偌大的莫隐城。那个神秘的团体,就是我们玄族人。 “那也是我们第一次涉足超地世界的事务,我们当时这样做主要有两个目的,第一,按照瞰之部的辟迟之言所说,玄麟之域——也就是玄族地界的源石即将生成,必须要在超地世界找到那个斥零体之人,很大可能就是在长领族启牧氏一脉中产生,所以务必要在这场浩劫中保留下启牧氏的血脉;第二,当时瞰想玄麟石——也就是你们所说的构想源石的通介体已经六有其五,还差一种能够做到通介之用的部族,我们想到了那个救下复丘的麋源族技师栎芳,但很遗憾,通过几维石碑和零琴乐谱的测试,她的麋铄族并不是我们要找的部族,因此我们还要重新寻找。 “在彤鹭于东极瀑布发现了我们俩的行踪之后,瞰支部发出玄族通令,寻找通介部族的任务时限被迫大大提前。终于在超地纪元810年,我们发现了林洞这个地方和在里面隐居的麋明族人,并且通过几维石碑的测试,麋明族便是我们寻找的通介部族。我和谛与他们以意识沟通,居然出乎意料地顺利,而且他们也很痛快地答应了我们的请求。于是,在他们移居于玄麟之域后,瞰想玄麟石便完成了全部通介过程,之后拆分为六块,散布于超地世界各个角落。由此,各个族群联邦政1府便开始了对构想源石的开发与掠夺。关于构想源石的事,你们应该更为了解。至于芒桦,则是一场意外。” “意外?什么意外?”芒桦急迫地想要知道自己身世的答案。 阑继续说道:“麋明族在加入玄族后,不仅补全了瞰想玄麟石的通介,他们还有另外一项重要任务,建设麋梦七章,这是我们玄族人的说法,换成通麋语的说法,就是玄族与超地世界相通的构想桥,建设完成便可实现玄族人与超地世界部族的共通共融,也算是将《类种族融合协定》彻底补完。构想桥在麋明族的最初设计中总共分七层筑梦桥,六块构想源石为其中六层,至于第七层为何,我也不知道。当然,梦支部的人是知道的。以后瞰支部委派维支部、零支部和望支部用各种方法,包括能源开发、隐蔽藏匿等手段,引导各部族稳定住六块构想源石,而梦支部则专心将第七层筑梦桥完成。据说,梦支部也许是为了第七层筑梦桥的建设检验,曾经重回麋源族领地,但不巧与魄想会中寻找几维石碑的人遇到并发生了一场秘密火并,期间遗失了一个只有两岁大的男孩儿。那个男孩儿后来被一家麋顺族家庭收养,直到悯雀的同伴鳞良不期而至,这个男孩儿才再次进入玄族人的视野当中。” “这个男孩儿就是我吗?”芒桦忍不住问道。 阑点点头,“这回你知道为什么刑流教你技艺,你会学得如此之快了吧?” “所以……当年十八通识员异口同声推举只有九岁的我做瞰想会会长,也是因为这个?”芒桦这下终于恍然大悟。 “这就是关于麋明族和你的全部,”谛说道,“布谷,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大概懂了,我的摆渡人,芒桦!看样子我们俩相恋也是你们那个瞰支部商量好的?” 阑赶忙摆摆手,“布谷君,你可莫要带着任何情绪来评论玄族瞰支部啊。” “为什么?祂们就说不得吗?祂们真把自己当神了?” “布谷,别这样。”芒桦突然打断她的话。 “你……”布谷一脸惊愕,随即稳定住了情绪,“好吧,这位玄族老爷,我的摆渡人,就请你带我去荒海尽头的玄麟之域吧,我一定要见到我的悯雀哥。” “你还差一样东西。”谛说道。 “玄蝾是吗?我该去哪里找?” “玄蝾只有玄麟之域才有,从瞰想会总部飞走的那只是最后一只没有在玄麟之域的玄蝾。” “那么你的意思就是说,没有办法找到它了?” “不,还有另一种方法,可以向一只生长不满一年的飞蝾施展玄族的构想技艺,比如你的冥想技,它就会进化为一只玄蝾。” “一只不满一年的飞蝾……”布谷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我该去哪里找呢?” “问牺园!”芒桦突然开口回答。 “问牺园?那是什么地方?”布谷问道。 “在噬族领地,凛寒沙漠之北、南旭光山西部的牺季村,它是噬族顶级技师蚄捷所建,超地世界物种收容最全的私人园子。” “我要马上去那里!”布谷迫不及待地说道。 “可是……”芒桦欲言又止。 “可是,你已经无法再使用冥想技回到超地世界了,代替今古宙的十八通识员源石碎片仅能支撑你的瞰想湖。”阑说出芒桦想要说的话。 “那……那怎么办?”布谷有些焦急地问道。 第501章 重返零届山 谛接过话来,“布谷,在塔楼外,你选择了‘必然会找到的东西’,是什么来着?” “是零琴乐谱!”芒桦忍不住替布谷回答。 布谷犹豫了一下,也回答道:“嗯……对,是零琴乐谱。” “那么,你就以零琴系的方式,返回超地世界吧,芒桦应该知道怎么做。”谛说道。 布谷略带疑虑地看向芒桦,芒桦起初没有明白谛的意思,仔细想了想,突然理解了他所指为何。随即拉着布谷的手,说了声“跟我来!”飞快地下了塔楼,来到门前的零琴乐谱前,旁边还站着等待已久的颜鸯。 “用它!”芒桦坚定地说道。 “怎么用它?”布谷仍然不解其意。 “零琴乐谱,抑或是几维石碑,本质上是记录构想源石利用方法的某种组合序列方式,以特定的序列方式来管理和发挥构想源石的能量,这也是各个族群政1府建立的构想源石研究机构都没有触及到的领域。”谛紧跟在两人身后说道。 “你的意思是,用零琴乐谱的序列来发挥那十八通识员源石碎片的能量,就可以代替今古宙的效用?” “不能这么说,”阑解释道,“再多的源石碎片也无法替代今古宙。只不过对于创建意识空间与超地世界的通道,零琴乐谱或者几维石碑加上足够的源石碎片还是可以做到的。” “那就开始吧!”布谷亟不可待地准备取出十八通识员的源石碎片。 “不,瞰想湖可不行。”阑阻止了布谷。 “那你说在哪?” “零届山。” “零届山?”布谷皱了皱眉头,再次看向芒桦。 “对,”谛解释道,“虽然布谷你在这里选择了零琴乐谱,但支撑起瞰想湖的意识主导始终是几维系的思维,而零琴系作为瞰想湖的反射面,意识主导是零琴系思维,所以零届山那里才能让零琴乐谱发挥出最大作用。” “那我能反悔吗?我重新选择几维石碑!”布谷带着情绪说道。 谛和阑同时被逗笑了,谛说道:“这不是反悔能解决的事啊,阐告诉你所谓的‘必然会找到的东西’,就是你第一意识下的选择。没有反悔的余地。” “阐……我真不愿意再见到他……”布谷小声嘟囔,“一见他就有想要杀了他的冲动。” “可是……布谷,他也许会帮助咱们完成意识通道的建立……” “芒桦说得对,”谛说道,然后伸手从后背不知哪里一掏,那本《零琴档曲全录》便出现在他手中,他将书递给了芒桦,“你把它交给阐,他会按照正确的零琴乐谱曲目来指导你们建立意识通道,返回超地世界离目的地最近的瞰想会联络点。” 布谷心中还是有些抵触,但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听从谛的安排。 “那我们如何回到零届山?”布谷问。 “牳贠会带我们回去,因为牳贠本身就是零届山的骨架。”芒桦说着,拉起布谷的手,径直走到愿岛临湖的悬崖边,食指顶住额头碎碎念着什么。很快,那只擎天杵地的牳贠巨兽出现在两人面前,芒桦扶着布谷一起登上了牳贠的一根手指尖。待两人站定,牳贠便十分顺从地慢慢向瞰想湖湖底下潜去。 起初布谷有些害怕,湖水没到身体时,她眼睛紧闭着,双臂死死抱住芒桦。直到水面全部没过头顶,她听见芒桦在耳边语气轻柔地说道:“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布谷感觉肌肤上并没有水流的冰冷,只有芒桦身体传给自己的暖意。于是她小心翼翼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一座十分眼熟的山洞前,仔细分辨了分辨,没错,这儿就是零届山的第七座山洞。 “我们回到你的零届山了?”布谷犹疑着问道。 “布谷君!你们终于回来了。” 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来,布谷顺声望去,竟是鶶佐,身边还有她的宠物“糖豆”。 “鶶佐!”布谷叫道。刚想去上前和鶶佐说话,突然发现自己的腰还被芒桦紧紧环扣着,顿感一阵羞涩,“喂!已经到地方了,快放开我!” “呃……抱歉。”芒桦也感到有些不自然,赶忙松开布谷。 布谷瞪了他一眼,好像是责怪埋怨的意思,但芒桦能看得出,其中更有一丝不舍。 “鶶佐,你们在这边还好吗?那个玄族人没有为难你们吧?”布谷问道。 还没等鶶佐回答,阐在一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布谷,我可没像你想象的那样可恶吧?有什么必要为难他们?” “切,那可说不准。”布谷白了阐一眼。 “说正事吧,我已经知道了你选择的‘必然会找到的东西’。来,给我吧。”阐说着,向布谷伸出手。 “你要什么?”布谷向后退了一步。 阐一皱眉,“怎么?谛刚交给你的,就忘了?” “你是说这个?”芒桦将《零琴档曲全录》递了过去。 阐愣了一下,似乎有什么情况和自己想的不一样,随即他将书接了过去,“好吧,谛那家伙真是心思缜密啊!” 芒桦和布谷都不明白他这话是说给谁听的,但谁也没太在意。 “我们开始吧。”布谷对芒桦说,然后又看向阐,“你!用那本书指引芒桦创建意识通道!” 布谷的语气十分强硬,就像在吆喝自己的仆从一般,别说是芒桦,就连本身为仆的鶶佐,听起来都相当刺耳。但阐却丝毫没有动怒,他点点头,将《零琴档曲全录》翻到其中一页,用玄语低声吟唱起来。布谷和鶶佐都听不懂他在唱什么,芒桦倒是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皱眉,甚至跟着一起唱颂。 等阐将一页的曲子唱完,芒桦长舒了口气,“好,我记住这套零琴乐曲序列了。布谷,你把十八块源石碎片取出来吧,很快咱们就可以回超地世界了。” “且慢!”还没等布谷取出碎片,阐突然高声道,“芒桦会长,你不能跟布谷一起走。” 芒桦和布谷同时一愣,异口同声地问道:“为什么?” “既然谛对你把麋明族和你自己的前尘往事都交代了,作为玄族人的你,就不想和亲生父母与你的族人见一面吗?” 第502章 鶶佐向左 阐的话让芒桦颇感震惊,他从没想过自己亲生父母的事,一直将芒蓼牡芹夫妇视为双亲。就算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所谓的亲生父母,他也没太放在心上。可当阐猛然提起此事,芒桦平静的心中顿时激起斑斑涟漪。 “我的亲生父母……不,我对亲生父母什么的没兴趣,我只想一心一意陪在布谷身边。” 布谷听到芒桦这么说,心中暖意顿生,但她也能觉察出来,芒桦的语气中透出一丝无奈与不忍。 “芒桦,你……”布谷犹豫了一下,“你别这么说,我不能接受你为我这样!听阐的话,去见见你的父母吧。” “可是……”芒桦深情地看着布谷,“我感觉如果这次离开你,等再见你时,或许……或许……” “或许什么?” “或许我们会被迫成为你死我活的敌人……” 布谷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呵呵,你是不是被先前我对你的揶揄印象过深了吧?不好听点说,你这叫‘记仇’,以为我们以后终究会成为仇敌。没错,你亲手杀了我的悯雀哥,这件事我一辈子忘不了,也会恨你一辈子。但……怎么说呢?我和你在一起可有九年呐,有足够理由爱上你。当然这和你用极易术变成悯雀哥样貌没有关系,放心好了,我不会欺骗你和我自己的,芒桦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爱你!” 说完,布谷主动上前抱住芒桦,和他忘情地接吻。芒桦也迎合着她,两人的身心都全情投入到这一吻中。 零届山意识空间的一切似乎在此时完全凝固了,旁边的阐、鶶佐,还有宠物“糖豆”,全部注视着他们俩相拥而吻的画面,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打扰,只是默默地等待着这一吻的结束。 许久,彼此双唇才分开,脸颊都是通红,彼此温柔地看着对方,仿佛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人一般。 “好了,请两位抓紧时间好吗?”阐的话打断了这段浪漫时光。 “你去吧,我们肯定很快会再见面的。”布谷调皮地拧了一下芒桦的脸,对他说道,“我们开始吧。” 芒桦向阐问道:“那……我去见亲生父母,是去玄麟之域吗?既然能去的话,为什么不能带着布谷去?我可是她的摆渡人啊!这岂不是省去了她回超地世界找飞蝾的麻烦吗?” “会长请搞清楚,我并没有能力带你回玄麟之域,只是能让你见你的父母和族人,用某种媒介。” “媒介?什么媒介?”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还是先把布谷送回超地世界吧。至于摆渡人么……我想你还没真正理解这三个字的意思。” 芒桦对他的话疑惑不解,但也只能按阐说的办。他按照阐所吟唱的零琴乐曲序列,将布谷的十八块碎片依次排列,之后和布谷一起施展出冥想技,建造出了一条意识通道,立于第七座山洞的右侧。 “那我呢?”鶶佐插言道。 “这还用问,当然要陪我回去了!”正准备出发的布谷回答。 “先等等,”阐再一次打断了她,然后对鶶佐说道,“鶶佐,作为布谷的贴身护卫,这十年间你做得很出色。当初交代你守护布谷的使命时,颜鸯没有把玄族支部联盟的全部安排告诉你。如今在这里我该向你交个底了……”说着,阐用手指着零届山的第七座山洞和旁边的意识通道,“这是我们给你的两个选择,左边的山洞,你会到布谷的愿岛,颜鸯在那里会帮助你增长技艺等级,同时要你守护布谷选择的‘必然会找到的东西’——也就是守护她的本心;另外一个选择,你随布谷回超地世界,守护她的人身安全。” 说罢,阐向旁边一闪,让出了两个洞口。 鶶佐看了看他的两个选择,心中有了打算。他转过身对布谷说道:“主人,我可以自己选择吗?” 布谷点点头,“当然可以。鶶佐,我心里从没拿你当我的护卫或者仆从,在某些方面我甚至感觉你就是我的悯雀哥,始终不离不弃地保护我,甚至遍体鳞伤。无论在兹絮山谷、无名小岛,还是沐洲城、绯迹之滩……那些经历我都不会忘的。所以,你做任何选择,我都支持。” 鶶佐一笑,将“糖豆”抱了过来,交到布谷手中,同时说道:“我会选择始终守护着主人你,而且要守护好布谷君最重要的东西。”说完,他过转身坚定地向左边的第七座山洞走去。 这个选择让布谷有些出乎意料,不由自主地向鶶佐抬了抬手,“你……”但转念想起守在忆岛粉荆树下九年的“糖豆”,一下明白了他这样选择的意义,手随即放了下来,并且心中默默念道:“谢谢你,鶶佐哥哥。” 通过一段不长的意识通道后,布谷和“糖豆”来到了一处位于高原腹地的水坝旁,面前是一座废弃的三层建筑。这就是瞰想会的通讯站吗?布谷想着。 逐渐,她感到空气稀薄,呼吸困难,而且身体被寒气侵袭,瑟瑟发抖。左右看看,除了“糖豆”空无一人,不由得叹息了一声,真是不习惯没有鶶佐在身边啊! “糖豆”朝布谷“咕咕”地叫了几声,一下跃到她怀里。布谷一下抱住它,一点点感觉身体暖和起来。她心想,鶶佐不在身边,如今只有你为我取暖了。 “布谷!是布谷君吗?” 一个声音从废弃建筑方向传来,布谷听着声音似曾相识,赶忙向人声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又厚又长高原袍、头戴连身帽、只有一只胳膊的怪人站在建筑门前,向自己这边张望着。 “你是谁?”布谷提高了警惕,没有贸然接近他。 那怪人伸手掀去了头上的帽子,“是我啊,蝼虹。” 布谷大吃一惊,“老蝼叔叔?怎么是你?”说着,几步就跑到蝼虹跟前,“你怎么会在这里?” “果然是你啊,小主人。先别说话,”蝼虹从腰间取出一个扁扁的东西,递给她,“把这个塞到嘴里。” “这是什么?”布谷接过来端详着。 “悬绵,含在嘴里,高原上你就不会再呼吸困难了。” 布谷张嘴将悬绵放进口中,试着吸了几口气,果然没有了先前不舒服的感觉。 第503章 蝼虹的接待 “谢谢你,老蝼叔叔。” “外面寒冷,我们进屋说吧。” 两人进了屋中,里面堆了很多废弃的设备和燃料,房间正中有个暖炉,烧得正热,暖气扑面。布谷将“糖豆”放下,跟着蝼虹走到暖炉边。蝼虹不慌不忙地将厚长袍脱掉,挂在一边的架子上,“布谷君,十年不见,你都长成这么俊俏的大姑娘了。” “老蝼叔叔,这些年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布谷急切地问道。 “唉,说来话长了。布谷,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吧?” “呃……我只知道这里是瞰想会的一处联络点,但具体是哪里,我就不清楚了。” “这里是噬族领地的霁洹高原,当年我和主人、懋然、鳞良他们曾在这座通讯站与檀迟为首的魄想会杀手们战斗过,可惜此时早已物是人非……”说着,老蝼黯然神伤起来,布谷看得出来,想必他回忆起了当年和悯雀哥他们在一起并肩战斗的情形。 “老蝼叔叔,你还在记恨我吧?”布谷幽幽地问道。 蝼虹轻轻一笑,“嗯……说记恨呢……我一直没有记恨过布谷你,只是当年落闪潭你面无表情的脸孔,让我每每回忆起来心头都特别不舒服。不过现在我已经不会再介意了,你放心好了。” “那老蝼叔叔,能说说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等着我呢?” “其实我这些年的经历并不曲折,当年我离开落闪潭,因为断了一臂,伤势严重,就强支撑着准备回到噬族领地边界寻求帮助,在刚离开浊雨森林时让瞰想会灰科的人救下。后来通过螈寒的关系,把我又送到了密山城博物馆,馆长蚄捷收留了我,为我治伤养伤。” “蚄捷?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 “他可是我们噬族里公认的技艺能力最高的技师,噬族技艺的集大成者。我身体恢复后,他又让我在七井渊内砺炼了一年时间,这让我的技艺等级大有长进。又过了两年,我就在他家乡的问牺园,协助他管理豢养的各种超地世界生物。说真的,如果没有在七井渊里砺炼的一年,我真没有能力管理问牺园呢。” “真的?你居然就在问牺园工作?有这么巧的事?”布谷惊异道。 “布谷君,哪有什么巧合的事,正因为我知道你会来问牺园,所以才会到这里迎接你啊!” “哦?此话怎讲?” “十天前,玄神使者就来到问牺园找我,向我解释了当年你为何以那种态度面对主人的死,并且让我来这里迎接你。” “颜鸯吗?他动作居然这么快?” “他说,玄神知道了小主人你要去祂们身处之地,也就是神之域,所以让我尽力配合你,前尘往事就不要再纠结了。” “老蝼叔叔,实不相瞒,是因为我在瞰想湖的愿岛上远远地看到了荒海尽头有我悯雀哥的身影,所以我必须要去!” “主人?”蝼虹又惊又喜,“这么说主人没有死?” “虽然我也有些不敢确信,但在愿岛的塔楼上,我看得清清楚楚,那就是我的悯雀哥。” 蝼虹听布谷这么说,登时来了精神,单手一擎地,豁然站起身,“好,小主人,咱们马上出发回问牺园,你有什么要求,我全力满足你。” “谢谢你,老蝼叔叔!”布谷十分感激。 言罢,两人带着“糖豆”立即起身,乘坐老蝼驾驶来的旋翼机日夜兼程赶往牺季村。路上布谷也详细向老蝼介绍了这十年自己的经历,只是关于芒桦的事,她没提起。当说到自己左眼的今古宙已经通过十八通识员的源石碎片剥离身体,老蝼笑了,他说以前眼见布谷被左眼窝中的源石折磨得生不如死时,自己曾默默祈祷过多少次,祈求玄神帮助布谷摆脱痛苦,这下心愿终于达成了,不免觉得十分欣慰。 只用了不到两天时间,他们就回到了牺季村,蚄捷亲自接待了布谷。在布谷眼中,这个被称为噬族第一技师的蚄捷长得其貌不扬,略微有些老态,说话音调却十分调皮幼稚。 “布谷布谷,嘿嘿,我是蚄捷,初次见面,荣幸荣幸!”这是蚄捷迎接他们说的第一句话,让布谷有些不适应。 “呃……”布谷迟愣了一下,“蚄捷先生,谢谢你安排老蝼叔叔来接我……” “哪里哪里,这都是玄神的旨意,我只是转达罢了。布谷布谷,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提,不过不过……我明天就要回密山城,嗯,回密山城。我不在的时候,蝼虹会全程招呼你的。” “您不问问我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吗?”布谷问道。 蚄捷一笑,“嘿嘿,玄神交给我的就是派人去接你来问牺园,后续的事老蝼全权处理就好。恕我失陪,失陪了……”说罢,蚄捷没再继续招待布谷,而是离开厅堂,去做返回密山城的准备。 这让布谷疑惑不解,蚄捷表现出的态度很殷勤,言之凿凿说我来此的事玄神特意向他交代过,但为何却又匆匆忙忙离开呢? “布谷君,蚄捷大人很忙的,密山城博物馆那边的事还很多,你不必纠结于此。来,和我来参观一番问牺园如何?” “好啊!” 两人出了蚄捷家的院落,往山后走去。蝼虹简要地向布谷介绍了问牺园中的区域布置,草原、森林、山地、丘陵、高原、河湖,甚至还有一块不大的海湾区域,所有的超地世界的生态地貌,在问牺园中一应俱全。当走到山地与森林交界处时,居然还有短尾鶶出没,让跟在布谷身边的“糖豆”兴奋得连飞带跳。 布谷粗略地游览了一遍,心中始终没放下此行的目标。 “老蝼叔叔,这一圈看下来,怎么不见我想要找的那种动物呢?” “你想找的动物?是什么?”蝼虹问道。 布谷刚想说,突然发觉头上黑影一闪,一只头如魇蜥、身如渡骆、背上长翅的动物猛然飞过,布谷顿时被惊得呆在原地。 第504章 虞佳——不受欢迎的女子 她是只怪物吗?还是说,我的眼前出现了幻影? 景心琳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虞佳,连自己正处于半1裸状态都几乎忘记了。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景心琳颤颤巍巍地问道。 “我?我就是这么进来的啊!”虞佳抬手晃了晃被两根纤细手指捏着的钥匙。 “你怎么会有我家的房门钥匙?”说着,景心琳将手中的衣物向地上一撇,伸手就去夺钥匙,“把它给我!” 虞佳没有丝毫反抗与躲避,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等着景心琳生生地一把从自己手里把钥匙夺了过去。景心琳的肩膀在抢夺钥匙的同时,惯性原因带到了虞佳的身体,把她撞了个趔趄。 “你出去!马上给我出去!”景心琳冲虞佳吼着,像是被刺激得不轻。 虞佳稳住身体,转头看了看阳台方向,微微点了点头,“知道了,我出去就是……” 说完,她突然抬起手,用右手手掌贴住景心琳裸1露着的左胸。景心琳被她这一下吓得容颜更变,“你……你干什么?”随即下意识地拨开虞佳的手,双手捂住前胸。 “好了,我确认过了,对不起,景姐姐。” 虞佳转身开门走出了景心琳的家,“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景心琳被刚刚发生的一连串事情搞得一头雾水,再加上被虞佳的举动所惊吓,愣在当场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直到她将满满一口气长吁出口,思维才恢复了正常——她怎么会有我家的钥匙?她在门外时说要进来和我确认一件事,临走时又说确认过了,她究竟要确认什么?还有——景心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胸,还有阳台方向——这两处有什么关系?她从这两处就确认了需要确认的事? 是的。她猛地明白了虞佳看向阳台是要确认什么——那只重新出现的绿鬣蜥,难道它真的是自己豢养的、亲眼所见已经死去的“图灵”?怎么可能!它的死毫无疑问,莫先生都在大庭广众下亲口承认是他不小心弄死了它。 哎?等等?等等!——怎么感觉绿鬣蜥重新出现和虞佳刚才的奇怪举动这两件事之间似乎有某种联系? 景心琳不经意间抬起手,看到从虞佳那里夺过来的钥匙,刹那间找到了两件事之间的关联——莫先生能进入我家,虞佳同样也能进入我家,莫非使用的都是这一把钥匙?进而联想到,虞佳在小吃摊上和自己承诺,以盛天悯必须在场为前提条件,一定会当面说清楚她与莫先生之间的关系。而这一把钥匙也间接解释了她和莫先生之间肯定存在着无法想象的联系。 最后一个问题,她抚摸自己的左胸这是何意?又能确认什么? 这时景心琳感觉到阵阵寒意,才发觉自己上身只有一件黑色内衣,于是赶忙找件睡袍披上,准备洗澡睡觉。 就在她躺到床上,马上要关灯入眠时,微信的“嘀嘀”声传来。景心琳以为又是母亲发来“多多注意休息”的叮嘱,或者是高主任的第二天工作安排,她没有理会,兀自关掉台灯沉沉睡去。 难得的一个好觉,对于转天早上七点醒来的景心琳而言。但对于午夜发了那条极其纠结的微信的盛天悯来说,却恰恰相反。这是他连续第五天没有睡好了,再这样下去,神经恐怕会崩溃的。不行,不能再这样了,一定要恢复与她的联系! 就在虞佳从景心琳家确认了某件事的同时,盛天悯也在煎熬中完成了一天的工作与忍耐。这份忍耐或许是其他人无法承受的,就和当年虞佳离开他时的心情一样,盛天悯也从中理解了虞佳那时的痛苦。 那时的虞佳得到了什么?对了,圣子实体化。而我呢?仅仅是“幻想之蓝”并购案的完成吗?不,这恐怕根本不值得让自己承受同等痛苦。 盛天悯关掉电脑,看看表,已经晚上过了十一点。精神上的困倦与身心中的寒意同时袭来,是不是要生病的节奏?他揉揉脑门,端起水杯喝了口茶,已经凉透了。杂志社现在也许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吧?盛天悯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酸痛。 回家吧,他心想。 收拾好东西,拿起手机,不由自主地再次点到通话界面,满满都是景心琳打过来的未接来电,这让盛天悯浑身不自在,头脑中被景心琳和自己在一起时的音容笑貌所占据,这种煎熬再也无法继续忍耐下去了。 管她秦羡在电话里是怎么告诫自己的!说什么冷处理一阵子和景心琳之间的关系,才能如期顺利地完成“幻想之蓝”的并购工作,谭元珍阿姨“帮助解决景心琳的问题”的交代才会实现。可我就没有自己的判断吗?难道只能按照别人的安排一步步老老实实地走下去? 他又点到微信里,“盛景无虞”发来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文字、照片、表情、语音……向上翻足可以翻过去多少屏,但自己一条都没有回复。 盛天悯实在无法再强制自己忍耐,再次点回到通话界面,准备直接把电话打过去。可就在他要按下通话键的一刹那,手机屏幕上突然显示有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打了进来,是一个座机号码。 盛天悯在将电话接通时,甚至期望这是景心琳打过来的。但接通后,电话那头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盛编辑,很抱歉这么晚了打扰你。” 盛天悯听着有些耳熟,“你是……” “是我,凌铎。”对面的人说道。 “哦,凌经理啊,你有什么事吗?” “呃……没耽误你休息吧?” “没有没有,有事请说。” “这个……”凌铎吞吞吐吐的,似乎难以启齿,“我想拜托盛编辑一件事,只怕你为难……” “没关系的,你说说看,在我能力范围内的,尽量帮你。” “好吧,那我说了。你也知道,在集团的年会上,常倩赢得了猜谜环节,得到了那部古书的一部分。前些日子她带着那部古书回了榆林老家。后来经过种种阴差阳错后,古书到了景研究员手中,并且又带了回来。我想拜托你,能帮我从她手里要过来这部古书吗?哪怕是电子版、复印版都可以。” 盛天悯一皱眉,“你要它有什么用?”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总之我需要它。” “很对不起,我恐怕帮不上你的忙,你还是另找旁人吧。” “盛编辑,你先别忙着拒绝。”说话间,他似乎在电话那头干着什么事情,几秒钟后,他继续说道:“这个请求是昨天你在咖啡馆发现的那个我所谓的‘普通朋友’提出来的,你想知道她是谁吗?” “她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 “可你却把我们俩的谈话录了音,还在外面和我抽烟时说,有什么事尽管找你,怎么仅仅相隔一天就不算数了?” “但前提是什么,你可别忘了。” “唔……”凌铎犹豫了一下,“好吧,我告诉你,我那位‘普通朋友’姓宋,叫宋夕媛,是我前任女朋友。” “你的前女友?你有什么把柄在她那吗?” “这你就不用管了,前提条件我都满足你了,你这下没有什么拒绝的借口了吧?” 盛天悯咬了咬牙,想了想,然后说道:“好吧,我答应帮你,有没有时间要求?” “在一个星期之内吧,不能再久了。” “行,到时候你联系我吧。” 第505章 梦境杀意 挂断了电话,盛天悯有些后悔,倒不是后悔答应凌铎的请求,而是后悔之前提出的前提条件太过简单和草率了。他告诉自己幕后那个女生叫宋夕媛,仅仅得到这个信息对自己没有任何帮助。 先不管它了,既然自己本来也想恢复和女朋友的联系,索性顺水推舟,帮一下凌铎的忙。 不过——盛天悯转念又一想,就像凌铎说的,景心琳她从榆林阴差阳错地得到那本古书,自己就这样冷锅冒热气地找她去要,恐怕不仅要不到,还有可能加深对自己的误解。可都应了凌铎,又不能因为失信而断了他这条线索。 左右为难之下,盛天悯突然回忆起了在青岛和景心琳初次见面时,她教自己的“符号音析法”。 他将要表达的意思画在了一张纸上,然后将画照下来,用微信发了过去。静等着景心琳的回复,但直到他从杂志社回到对面的新租的住处,简单洗了洗准备睡觉时,都没等来对方的消息。 也许是睡了吧?嗯,对,一定是睡了没看到。 虽然这是事实,但在盛天悯的潜意识中,还是认为这只是自我安慰而已。 信息是在第二天的七点多景心琳洗漱后才看到的,“盛景之虞”——即盛天悯发来的消息。景心琳心头一震,怀着十分复杂的心情点开了他的界面。发来的是一张照着画纸的照片,纸上画着或写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白云与太阳、一只带着nike字样的鞋子、一个老头举着几串羊肉串,最后是四个数字和字母:8j-83。 景心琳仅仅迟愣了一下,随即便舒展了眉头,心中豁然开朗。她立刻回复过去:8j-83! 今天是周五,景心琳这一整天的工作都在欢快与愉悦的心情中做得妥妥当当。午饭更是在食堂胃口大开,甚至要了自己从来不吃的干锅肥肠。 晚上下班时,燕云姗约她去逛街,她十分痛快地答应了,而且还兴致勃勃地早到了十分钟。 “哟,今天这是怎么了?好像中头彩了似的?”燕云姗见她眉飞色舞的颈,疑惑地问道。 “嘿嘿,他约我了!他约我了!”景心琳难掩兴奋之情。 “谁啊?” “还能有谁?那个笨蛋呗。” “盛天悯?那个负心汉,不是很久你都联系不上他吗?怎么突然……” “你看你看——”景心琳将盛天悯发来的图画亟不可待地展示给燕云姗看。 “这……这都是些什么啊?”燕云姗一头雾水。 “嘿嘿,这是只有我们俩明白的,我管它叫‘符号音析法’。”她语气里满是幸福,指着照片上的画面解释道:“太阳与天空,也就是sunda-y,星期日;nike,耐克的标志,一个对勾形状,在钟表上对应的是12点10分;老头手里攥着羊肉串,就是我们俩第一次约会的那个老地方——烧烤店;8j-83,就是不见不散。意思都连起来就是:周日中午12点10分,在老地方的烧烤店,不见不散。” 燕云姗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可是我想问:你们这种暗号联络法,在微信上有必要吗?” “你懂什么?他故意和我断了好久联系,肯定是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意思,男生嘛,总归更顾及自己面子。所以就拿只有我们俩知道的‘符号音析法’来冲淡一下尴尬嘛。” 燕云姗似是而非地点点头,“从你的角度来看,可以这么理解吧。但要按照我这个第三方角度看,怎么感觉他突然来这么一下,隐约有些违和呢?他只是为了和你破镜重圆吗?还是有什么别的企图?” “能有什么别的企图?你瞎操心!” “哼,我就说,再聪明的女人,一旦深陷恋爱,智商一定就成了负值。看来曾经的逻辑女王,也免不了这个俗套啊!”燕云姗感叹道。 “少来了!你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狐狸!”景心琳打趣道。 “你说谁是狐狸?” “你是!就你是!” …… 逻辑女王?不存在的! 她只是个深陷自认为爱情失而复得陷阱的傻女孩儿罢了。 景心琳曾想过,他为什么不约自己周六,非得周日呢?难道只是因为周六没有周日那样更容易用蓝天白云的暗示表达吗?这个笨蛋,用几月几日代替星期几不是更方便?有的是“符号音析法”的选择嘛!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就算是盛天悯定的约会日期是周六,事情也因为那相隔的一晚而陡生变故。 两天的时间缓慢而暧昧,至少景心琳是这样的感觉。期间母亲谭元珍问过她是否回父母那吃顿饭,她借故推掉;台里组织的团建活动,她也请了病假。只有燕云姗的约会,她没有拒绝,因为她真的需要一个倾诉自己幸福感的对象。 而违和感,从燕云姗口中不经意说出时,根本没有引起景心琳丝毫地在意。 变故出现在盛天悯把这张图片发过去的五个小时后。 凌晨四点多,本来睡得正沉的他,突然毫无预兆地再次进入曾经的那场梦境——小岛、大树、盒子、匕首……这次和原来不同的是,那柄匕首上什么颜色都没有,白色圆环、蓝色手柄、灰色刀刃,一样都没有。在梦境中,匕首没有颜色,或者说盛天悯看不出它是什么颜色更为准确。并且他在拿起匕首后,没有割向自己的喉咙,而是绕着大树走到背后。有一个人……一个女孩儿懒散地坐在树下……是景心琳!只见她身穿着在青岛初见时的职业装,戴着太阳镜,短发,刘海挡住前额,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盛天悯走过去用手摘下眼镜,只见景心琳微闭着双眼,一动不动,胸口一起一伏的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昏迷不醒。 盛天悯不知从哪来的冲动,攥着那柄说不清颜色的匕首,猛地冲景心琳的当胸就是狠狠一刺。匕首生生刺进了她的左胸,同样没有颜色,或者说看不清是什么颜色的液体从她的胸口喷溅而出,想必是刺透了她的心脏吧。景心琳倏地睁开了双眼,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盛天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缓缓抬起手,拼命拍向盛天悯握着匕首的手臂。盛天悯的手背仅仅感觉到了她的柔弱无力,紧张之下双手还是松开了刀柄,而此时一半刀刃已经没入了景心琳的胸膛。她轻轻地“呃”了两声,身子一歪,斜倒在了大树边,眼睛缓缓闭上。 她被我杀死了?盛天悯呆愣在当场。与此同时,一个声音回荡在耳边:好的,你帮她选择了望维。 第506章 无可奈何下的抉择 盛天悯惊觉而起,感觉自己浑身冷汗直冒,这场梦真让人不爽。看看表,凌晨四点五十。仔细回想回想,怎么和曾经那场梦如此相似?不,不对,和那个梦不一样,这次是自己亲手杀死了景心琳,难不成此时景心琳和虞佳又在做和我相似的梦? 三梦相映,交汇方休。会是这样吗? 盛天悯摇摇头,似乎又不太认可这样的判断。他一骨碌身从床上下来,随手找了纸笔,将这个梦前前后后的过程详细地写到纸上,然后拿手机拍了照片。突然,他发现这张纸的最下面竟然画着发给景心琳的“符号音析法”的约会内容。他心中登时打了个突,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从脚底板直冲脑瓜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或是在担心什么? 在这样的忐忑心情中,盛天悯躺回床上。一直躺到了早上七点十五分,手机的微信声传来,他看是景心琳发来的一条信息:8j-83!这才想起来上面还有头一天头脑一热发过去的那条“符号音析法”密语,难道真的按照约定去见她吗? 又一个寒颤袭来,盛天悯突感脑门像是被人狠狠拧了一下这么疼,同时浑身乏力酸痛。不好,恐怕自己要感冒。 盛天悯自认为自己的体格虽说不算出众,但抗病能力还是不错的,自从离开家到这座大城市后,几乎没怎么生过病。估计是这些天超负荷工作造成的疲劳所致。 这样的状况自己能应付吗?盛天悯努力从床上爬起来,打算洗漱换衣服上班,但只迈了一步,就感觉全身疼得像针扎一般,头重脚轻,四肢不听使唤,看样子上班已然不可能了。 他强打精神给岳强和维娅分别打过去电话,告诉了他们自己的状况,两人都让盛天悯好好在家休息,工作的事情可以先放放。维娅问盛天悯需不需要公司派人来照顾他,盛天悯自然不好意思答应,只说自己能照顾好自己,让她不必挂怀。 哪能照顾好自己啊?盛天悯心里苦笑,家里没有药,没有吃的,就连体温计都没有,能做的只是躺在床上,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努力让自己睡去,也许睡去就会好受些吧。 就这样昏昏沉沉地过去了两个多小时,盛天悯迷迷糊糊地听大门处有“当当”的敲门声,他挣扎着坐起来,慢吞吞地下了床来到门前。 “谁啊?”他有气无力地问道。 “是我!”外面的人回答。 盛天悯听着十分耳熟,从门镜里看去,外面竟然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唐晨。他赶忙打开门,“真没想到,你怎么来了?” “生病了吧?我能不来吗?”唐晨的手里提着一大袋子食物和药品,迈步走进房间。盛天悯在唐晨进门时,猛然发现他身后还有一人,一个更加熟悉的身影——虞佳。 “你好。”虞佳见盛天悯直愣愣看着自己,稍有些不自然地点头示意,紧随着唐晨走进屋里。 “老盛,我头一次来你新搬的地方,”唐晨前后左右四下环顾一番,感叹道,“就这儿的条件……可比咱俩原来住的房子差远了啊!” “你……你们怎么来了?”盛天悯勉强支撑着身体,想找水杯给他们倒水,但翻了翻什么都没找到。 “你别忙了,赶紧去躺着吧。饭、药都给你带来了。”唐晨把他拉住。 与此同时,虞佳也上前搀扶盛天悯,“我们听维娅说,你请了假,想必是劳累过度病倒了。知道你不太会照顾自己,所以我们才匆匆忙忙买了些东西赶过来。” 盛天悯听虞佳这么说,不免心中一阵酸楚。想起以前自己和唐晨朝夕相处,虞佳还经常到家扮演女仆来照顾自己的起居,往事历历在目,而今心境却已沧海桑田。他本想感叹两句,但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真是谢谢你们了,”他看着唐晨拿出体温计,虞佳去烧水备药,不知说什么好,“怎么好意思因为我耽误你们的工作?” “得了得了,咱们俩谁跟谁啊!要不是我忙着准备娶洋妞,咱俩兴许还在原来那个旧窝里搞1基呢。来,胳膊抬起来。” 盛天悯抬起胳膊,把唐晨递来的体温计夹住,“你说得怎么那么难听,肯定是维娅派你来的吧?还娶洋妞,估计你把她娶了,十有八九都是妻管严。” “我妻管严?她一个孤苦伶仃在海外漂泊的德国妞,可怜兮兮的样子,嫁进我家家门,还要管我?看我到时候怎么把她管教得服服帖帖的。” “你算了吧,唐晨哥哥。”虞佳笑着走了过来,“维娅姐姐交给你照顾天悯哥哥的任务时,你明明不乐意,都不敢反驳,磕巴都没敢打就来了。” “呵,你还不乐意?”盛天悯软软推了唐晨一把。 “谁说的?我怎么能不乐意?只不过看不惯她趾高气昂的做派。”唐晨无力地辩解道。 “好了好了,别贫嘴了。天悯哥哥,来,吃药吧。”说着,虞佳把冲好感冒清热颗粒的汤药碗递到盛天悯面前,热水也端到床头桌上。 “我去给你弄点吃的,虞佳你照顾他吃药吧。”唐晨不失时机地退出了卧室。 盛天悯接过药碗,稍感烫手,于是用嘴吹了吹。而与此同时,虞佳也吹着药汤。两人不约而同的动作,一时间让彼此感觉颇为尴尬。 “呃……你……怎么也跟着来了?”盛天悯脱口问道。 “我……我只是……只是顺便……”虞佳有些吞吞吐吐地回答。 “你为什么……和我分手?” 盛天悯突然问了一句,让虞佳猝不及防,“这……” “不好意思,问得唐突了,我只想要个答案。” “天悯哥哥,我记得当初分手是你提出来的吧?为什么要问我?” “我……”盛天悯想起来了,的确是自己先开的口,“可……那是因为你和燕云姗……你还说你爱她?” “我和燕云姗姐姐本来没什么的,当时只是为了迎合她,才随着她的口风那么说的。我们俩在一起那么久了,我是不是个拉拉你还不清楚吗?” “可是……那你究竟是为什么?” 虞佳眼皮低垂下来,“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不,这里面肯定不是当初我们俩一拍两散那么简单。我觉得我有必要把事情搞清楚!” 虞佳犹豫了片刻,幽幽地说道:“没办法,这也是无可奈何下的抉择啊。” 第507章 意料外的三人之约 体温计在十分钟后取下来,显示三十八度六,在医学角度来看,盛天悯毫无疑问正在发高烧。但他更在意虞佳对他解释的所谓“无可奈何下的抉择”,同时也解释了他和景心琳确定关系的前后之事、自己无缘无故成了杂志社第三位编审、秦羡建议自己冷处理与景心琳的恋情等等一系列疑惑。 “所以说,我经历所有这些事情的根源,都是你的圣子实体化?”盛天悯在听完虞佳的解释后问道。 “不,圣子实体化只是其中的手段之一,根源只有一个,就是景心琳姐姐。无论是你、我,还是莫先生、维娅姐姐……一系列并购案、榆林之行等等,所有人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景姐姐。” 盛天悯的额头又是一阵刺痛,而心中更是乱成一团——景心琳……想象力……这些都太匪夷所思了。而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虞佳继续说道:“昨天晚上我去景姐姐那里确认过了,莫先生最后的办法还是能实现的,只是时间可能不太乐观。但我不想把赌注都压在莫先生最后的办法上,能不让它发生还是尽量不让它发生。天悯哥哥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盛天悯坚定地点点头,“那还用说!” “所以……” “所以我更不能在这里躺着了,必须起来继续工作!”盛天悯支撑着身体要下床。 “哎!你干嘛?”唐晨从门外看盛天悯这样,赶紧过来拦住他,“你发着高烧,工作个屁啊!回去好好休息!” “是啊,天悯哥哥,你这样勉强自己可不行。”虞佳也劝道,“工作效率是第一位的,你这样怎么能保证工作效率?” 盛天悯又是一阵晕眩,不得已再次躺倒在床上。 “虞佳,我问你件事。”盛天悯闭着眼睛说道,“你昨晚睡觉时有没有又做了和那时一样的梦?” “一样的梦?什么梦?”虞佳不解其意。 “就是在你的生日会前夕,你、我,还有景心琳做的那个十分相似的梦,小岛、大树、匕首……” “我的左眼……是那个梦?”虞佳猛然想起,“唔——没有。虽然做梦经常会有,但自生日会以后,就再没做过和那时相似的梦了。” “哦,是吗?”盛天悯音调低了下来。 “怎么?天悯哥哥,你还对那个梦耿耿于怀吗?” “没有,没有,只是偶尔想到的。” “哦,是这样啊。那个梦的确很震撼人心,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拿起匕首刺了自己左眼,想必你和景姐姐做这个梦的时候,也是被吓得不轻吧?” 盛天悯心想,岂止是被吓得不轻?简直就是惊心动魄!她哪里知道刚刚自己在梦里竟然亲手杀死了景心琳。可虞佳什么也没梦到,不知道景心琳那边会不会也是如此。当初的“三梦相映,交汇方休”,其中暗示了自己和景心琳必须要走的那一步,而如今这场杀死她的梦,又指引自己该做什么呢?——对,有个声音告诉我,我帮她选择了望维。望维,指的是望维集团吗?莫先生?还是什么? “天悯哥哥?你怎么突然发起呆了?”虞佳轻轻摇了摇盛天悯的胳膊,“看来不能再聊天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帮着晨晨哥哥把饭做好了,然后我们就告辞了。”说着,她站起身要出去,不过似乎看到了桌子上的什么,眉头皱了一下,很快表情就恢复了正常。 “呃……不好意思。那好吧,你们还有事情要做,就别在我这里耽误时间了。”盛天悯笑笑回答。 没多久,唐晨把做好的饭菜端到盛天悯床边,是咖喱牛肉饭,里面满满一层的洋葱。盛天悯清楚,这是虞佳的菜谱,唐晨只是打下手的。 “吃吧,晚饭还有虞佳自制的汉堡,你在微波炉里热一下就行。我们这回就放心你不会没饭吃了。”唐晨满意地说道。 盛天悯万分感谢,虞佳让盛天悯有事就打来电话,联系她和唐晨都行。之后,两人便离开了他家。 盛天悯勉强吃了点饭,上面的洋葱却一点没剩。 周日的约会还要去吗?他心想。从景心琳回复过来的“8j-83”,想必她满怀着憧憬来期盼这场约会。可虞佳解释了她“无可奈何下的抉择”,其中不仅仅是她的无可奈何,更包括自己的无可奈何啊!而且,我已经选择了“望维”…… 他再次拿起那张纸。对,没错!我不能被感情左右,这场约会不能去,至少不能自己一个人去。 周日的正午时分,景心琳再次选了那件深v的红裙子,套了件开衫外套,提前就赶到了那家烤串店。服务生递上菜单,景心琳点了和那次一样的五瓶啤酒,告诉他烤串等约的人到了再点,服务生摆上两个酒杯,五瓶啤酒端上桌。景心琳拦住他打开瓶盖,只是看着表等待男朋友的到来。 十二点十分到了,景心琳心中不由得有些紧张,她也怕盛天悯因为某种稀奇古怪的原因爽约。不过她还是等到了,盛天悯准时从店门外走了进来。 “嘿!在这儿!你可真行,还让我等……” 景心琳正兴冲冲地朝盛天悯打招呼,可突然看见另一个熟悉的身影——虞佳,挎着灰布手提包紧紧跟在盛天悯的身后。 “怎么……你怎么……会来?”景心琳脸色骤变。 “抱歉景姐姐,原谅我的不请自来。”虞佳很从容地坐在了盛天悯另一边,与景心琳面面相对,“不过,也不能算严格意义上的不请自来,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件事必须盛天悯在场的前提和你说清楚,现在就是个好机会。” “喂喂喂!虞佳,我可并没有要求你今天必须履行承诺吧?这是我和男朋友的私人约会,你出现在这儿算什么?”景心琳的话里带着火药味。 “是我叫她来的。”盛天悯说道。 这句话让景心琳措手不及,“你……盛天悯,你什么意思?” 盛天悯没有立即回答她,向服务员招了招手,“老板!点菜!” 服务员赶忙拿着菜单过来,盛天悯点了和景心琳确定关系那天一样的东西,啤酒瓶也让服务员打开,只给景心琳和自己两人倒上。 “你感冒还没好,就别喝酒了。”虞佳劝道。 “盛天悯你感冒了?”景心琳仔细看着他的脸色。 “已经好多了。”盛天悯回答,“来,咱俩先干了这杯。”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景心琳一点都没动,见他喝完把杯子放到桌上,准备再倒满时,一把将他的手腕抓住,“够了!你干什么?表达对我的不满吗?” 盛天悯一笑,将酒瓶放下,说道:“好吧,不喝就是了。虞佳,你给拿出来吧。” 第508章 单向通识 周日的正午时分,景心琳再次选了那件深v的红裙子,套了件开衫外套,提前就赶到了那家烤串店。服务生递上菜单,景心琳点了和那次一样的五瓶啤酒,告诉他烤串等约的人到了再点,服务生摆上两个酒杯,五瓶啤酒端上桌。景心琳拦住他打开瓶盖,只是看着表等待男朋友的到来。 十二点十分到了,景心琳心中不由得有些紧张,她也怕盛天悯因为某种稀奇古怪的原因爽约。不过她还是等到了,盛天悯准时从店门外走了进来。 “嘿!在这儿!你可真行,还让我等……” 景心琳正兴冲冲地朝盛天悯打招呼,可突然看见另一个熟悉的身影——虞佳,挎着灰布手提包紧紧跟在盛天悯的身后。 “怎么……你怎么……会来?”景心琳脸色骤变。 “抱歉景姐姐,原谅我的不请自来。”虞佳很从容地坐在了盛天悯另一边,与景心琳面面相对,“不过,也不能算严格意义上的不请自来,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件事必须盛天悯在场的前提和你说清楚,现在就是个好机会。” “喂喂喂!虞佳,我可并没有要求你今天必须履行承诺吧?这是我和男朋友的私人约会,你出现在这儿算什么?”景心琳的话里带着火药味。 “是我叫她来的。”盛天悯说道。 这句话让景心琳措手不及,“你……盛天悯,你什么意思?” 盛天悯没有立即回答她,向服务员招了招手,“老板!点菜!” 服务员赶忙拿着菜单过来,盛天悯点了和景心琳确定关系那天一样的东西,啤酒瓶也让服务员打开,只给景心琳和自己两人倒上。 “你感冒还没好,就别喝酒了。”虞佳劝道。 “盛天悯你感冒了?”景心琳仔细看着他的脸色。 “已经好多了。”盛天悯回答,“来,咱俩先干了这杯。”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景心琳一点都没动,见他喝完把杯子放到桌上,准备再倒满时,一把将他的手腕抓住,“够了!你干什么?表达对我的不满吗?” 盛天悯一笑,将酒瓶放下,说道:“好吧,不喝就是了。虞佳,你给拿出来吧。” 虞佳应了一声,从手提包里取出了一张纸。景心琳不知为何,好奇地凑近看去。最显眼的是一些图画和字母数字符号,这不是盛天悯发给我的“符号音析法”的暗语图吗?这有什么稀奇的? “你不是把图发到我手机上了吗?”景心琳问道。 “还有上面的内容——”虞佳手指指着暗语图上面的一段文字。 景心琳直接拿过去仔细读了一遍,很快,她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这是……你的梦境?” “我的梦。”盛天悯接过话,“是在给你发过去暗语图之后做的梦,随后我就病倒了。所以,我今天本来计划要对你爽约的,但很不巧,虞佳在探望我时发现了这张纸,要我不要爽约,而且务必带她来一起赴约。” “唔——有趣的梦,我竟然死在你的手上。呵呵……呵呵……真有趣!”景心琳十分不自然地笑着自语道。 “至于那个选择……”盛天悯指的是梦境记录的最后,他写的那句“好的,你帮她选择了望维。” “望维或者拯救,哈哈,你替我选择了。”景心琳冷笑着说道。 “景姐姐,这只是一个指引,你别太在意。我和莫先生的关系也是同理,另一条路的指引而已。”虞佳说道。 “好啊,说说吧,既然此刻条件满足了,我就听听你和莫先生真正的关系是什么样子的。”景心琳向后一靠,抱起肩膀看着虞佳。 这时,烤串陆续上了桌,但三个人没有一个拿起来吃,气氛似乎是凝固了一般。 “嗯……那就从我声称怀孕的时候说起。”虞佳略微思量了下说道。 “等等,‘声称’怀孕?这个‘声称’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的怀孕是假的?”景心琳打断她质问道。 “怎么说呢?‘怀孕’这个词其实并不准确,按普通人的理解,你可以认为是假的。但从另一种意义上说,我的确是‘怀孕’了,只是不属于纯粹医学上的‘怀孕’概念。” 她的话越来越让景心琳匪夷所思,同时也愈发好奇这里面的来龙去脉。 虞佳继续说道:“‘怀孕’这个说法,是莫先生定义的。我不知道他从什么渠道找到的我,而且告诉了我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他说他不清楚从何时开始,和我建立起了单向通识的联系。” “单向通识?什么意思?”景心琳愈发觉得奇妙了。 “通俗一点说,可以叫心灵感应。但两者之间还是有所不同,心灵感应是两者互相都有感应,而单向通识,只是他能感应到我的意识,而我感应不到他的。” “能说具体点吗?” “我是没有这感觉,是莫先生他告诉我的,我的一些过度的情感波动,比如做coser时被欺负、做菜时对洋葱的好感等等,他都能感受得到。而且随着一天天过去,他这种感受愈发地强烈,而且渐渐不仅仅是过度的情感,普通情感都会蔓延到。就好像女子十月怀胎,胎儿在自己腹中一点点长大、孕期反应随着渐渐强烈一般。” 景心琳戏谑地一笑,“呵呵,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知道十月怀胎的感觉?” “不,这个感觉不是他的,而是我的,我虽没有感受到他说的单向通识,但怀胎的感觉却是实实在在的。尽管我曾去医院检查过,肚子里没有什么胎儿。” 景心琳觉得这事过于神奇与魔幻了,可虞佳说得如此一本正经,再加上自己三梦交汇之事的经历,不由得也开始半信半疑起来。 “这就是你所谓的‘怀孕’?那什么时候分娩呢?也就是预产期是何时?” 虞佳低下头,声音微弱地回答:“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所知道的,也是莫先生一直没让我告诉你的——我‘分娩’之时,即是你厄运迹语生效之日。” 第509章 跃靡镇火光中的复仇 “我的死期?你是认真的吗?” 跃靡镇,鹮靳氏家族被熊熊大火几乎燃尽的大宅前,椋芷在火光中死死盯着逐渐逼近自己的稚痕,完全不相信对方大言不惭地想结果自己的性命。 “也许这里的惨剧并非你所为,但翼彩镇、无名岛上做的事,难道不该血债血偿吗?” “无名岛?是夙鹃告诉你的吧?”椋芷问道,“至于翼彩镇……稚痕你这个老太婆,这么大年岁了还念念不忘多少年前的旧账啊?” “旧账?金科死在你手下可不下几十人,这笔账可不会只过了几年我就抛在脑后了,总之今天你死定了!” 说着话,稚痕手擎木杖就要直冲向椋芷。正在此时,她身边突然几道尖锐木枝射来,稚痕赶忙飞速扭动身体避开攻击。 “谁?” 稚痕后退了几步,见从旁边火堆后袭击她的方向走出一人。 “呵呵,我的继任者,别来无恙啊!”那人阴阳怪气地打着招呼。 “檀迟?你这个叛徒,居然还有脸面对我!”稚痕紧咬牙关,恨恨地说道。 檀迟不紧不慢地回答:“我也没想到,有人捷足先登血洗了跃靡镇,也省得我们出手了。看来不是我们魄想会,就只有可能是你们零琴系的人干的。呵呵,你还说我叛徒,你们瞰想会里的人似乎更加心狠手毒吧?” “你没资格评论瞰想会的事!出手吧!”稚痕也不想和她争辩,拉好架势准备和两人一决生死。 檀迟和椋芷互相使了个眼色,施展出各自看家技艺,一左一右同时向稚痕攻来。 眨眼之间,三人混战在一起。檀迟的析蕨术和椋芷的毒筵都是十分狠辣的攻击性技艺,稚痕一边用柔蕨术抵挡檀迟,一边用木杖隔开毒筵的攻击。一人对付两人,难免顾此失彼,逐渐便落了下风,只能勉强招架,毫无还手之力。 若再这样斗下去,稚痕支撑不了多久便会死于两人之手。就在她眼看要抵挡不住时,椋芷不知为何“啊”地一声惨叫,身子直飞出去老远,撞到旁边的院墙之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檀迟见状大惊失色,不知是谁出的手。 此时在他们右手边的残垣断壁后,闪身出现了两人,当檀迟辨认出他们的面貌时,顿时吓得容颜更变。 前面施展裂垣技重创椋芷的正是英姿绝绰的金科科长夙鹃,在她身后跟着手持蚩母杖、眼含杀气的灰科科长螈寒。檀迟自知别说对方有三人,就是夙鹃一个人,自己都无法抗衡,于是她也不顾受伤的椋芷,迅速带着剩余的手下逃之夭夭,转眼消失在夜幕之中。 稚痕本想去追,但夙鹃拦住了她。 “姐姐,就这么放她走了?”稚痕不甘地问道。 “让她逃吧,这儿还有个逃不了的。”说着,她看向身受重创的椋芷。 稚痕也随着夙鹃向倒地不起的椋芷凑近过去,两人蹲下身,想看看他伤得如何。没想到微闭着眼睛的椋芷,突然立起身子,毒筵眨眼之间向稚痕袭击而来。稚痕没料到他竟出手得如此迅速,不禁一凛,心想完了!哪知夙鹃出手更加迅猛,高级裂垣技一下便弹开了毒筵的攻击,同时另一手的析蕨术施展在稚痕的木杖上,木杖正中长出的锋刃刹那间刺穿了椋芷的咽喉。 椋芷身子猛地一颤,脖颈正中一股鲜血喷薄而出,连吭都没吭一声就气绝身亡。 稚痕惊魂未定,等看到椋芷倒地而亡,才逐渐平复下了心神。 “姐姐你出手也太快了,怎么一下就杀了他?”稚痕语气中还略有埋怨。 “怎么?你非得中了他的毒筵,我再替你报仇?”夙鹃白了妹妹一眼。 “呃……”稚痕无言以对,“既然他死了,咱们只好把檀迟抓住,从她口中问问。” “你还想知道什么?” “至少得问出魄想会针对布谷和芒桦他们还有什么别的计划……” “没必要了。”在一旁的螈寒赶过来回答,“我们俩从沐洲城那边日夜兼程赶过来,一方面想看看跃靡镇这边鹮靳氏家族和金科的损失情况,另一方面也是要和你汇合,一起赶去东极瀑布那里。” “东极瀑布?”稚痕疑惑地问道,“东极瀑布那儿和魄想会下一步的计划有关系吗?” “我到沐洲城营救夙鹃科长时,发现了一些事情……”螈寒将自己在滨鳝府邸中遇到空科科长钊非的前前后后和稚痕说了一遍,“这个钊非我从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此人绝不像他自我介绍的那样简单。从他竟然会意识空间技艺来看,我猜测他绝非超地世界之人。” “不是超地世界人?你的意思是……他是玄族人?” 夙鹃跟着点点头,“螈寒这个判断起初我也不敢相信,但在我们俩见到了使者颜鸯后,便印证了螈寒的猜测。虽然颜鸯并没有直接确定钊非就是玄族人,但在我们俩的旁敲侧击下,他很笃定地告诉我们,转移意识空间的技艺只有玄族人才会,超地世界的人根本不可能身怀此技。” “唔……空科科长……玄族人……”稚痕低下头仔细盘算,“那这么说……布谷的今古宙,很有可能保不住了!” “你也想到了吧?这也是我们所担心的,所以使者颜鸯才建议咱们赶往东极瀑布,那里是唯一有可能找到玄族人意识空间技艺痕迹的地方,从此处可以找到布谷意识空间的入口,进而保护她。”螈寒回答。 “是因为彤鹭一家的传说,你们才理解颜鸯的用意?” 夙鹃摇摇头,“那不是传说,虽然彤鹭的故事从没被鸟族官方承认过,但你应该也相信,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那么……螈寒,你知道那个钊非之后的行踪吗?”稚痕又问。 “从金科联络站收集到的消息,他和滨鳝已经启程赶奔鸟族领地了。但奇怪的是,他们的目的地并不是东极瀑布,而是弛翱城。我们最近得到的报告,他们到了弛翱的城郊后便失去了踪迹,再以后就没了消息。” “弛翱城?”稚痕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对夙鹃说道,“姐姐,你常年在鳍族领地奔波,很少回到鸟族领地,也许你并不清楚提起鸟族弛翱城会让人联想到什么吧?” 夙鹃一皱眉,“能联想到什么?” “飞行技术啊!如今说到鸟族领地的弛翱城,鸟族人都知道那是联邦政1府的飞行军事基地和飞行技术研究中心。他们去弛翱城,极有可能目的就在于此。” “飞行军事基地?难道说他们要乘坐飞行速艇?”夙鹃有点明白了稚痕的意思,“莫不是他们要去一处极远之地?可东极瀑布离沐洲城并非遥不可及啊,他们没必要绕弯子到鸟族找搜飞行速艇去东极瀑布的。” “据我分析,他们应该不会和咱们去东极瀑布的目的一致,毕竟钊非作为玄族人,没必要再去东极瀑布寻找回到玄族领地的办法。他们一定是去个超地世界某个极远之处去找某个人或者某件东西。眼下来看,他们这一行和咱们并没有太大关系。所以咱们按原计划赶奔东极瀑布,不必在意他们的行踪。” 夙鹃和稚痕听螈寒分析得入情入理,纷纷点头赞同。随即稚痕将此地金科的十几名科员聚集在一起,分派了任务,有的救火、有的处理尸体、有的寻找新的联络站驻地……都安排好了,三人便乘上三架悬翼机,赶奔东极瀑布而去。 然而滨鳝和钊非这一行真的和他们没有关系吗?也许他们三人很快就会发现,看似一处东之尽头,一处西之尽头的两个事件,彼此会有莫大的关联。 第510章 飞蝾之力 从布谷头顶飞过的黑影盘旋了一阵,很快便落在了离布谷和蝼虹不远的山石之上。 是飞蝾,没错,和当年兆刃身下骑的一模一样。 “我想找的就是它!”布谷禁不住向那只飞蝾一指。 “飞蝾?”蝼虹恍然大悟,朝那只飞蝾打了个呼哨。那个家伙十分顺从地展翅飞到两人面前。 “呵呵,老蝼叔叔,您的唤噬醒技艺如今已达到了能御使飞蝾的程度了?”布谷笑着问道。 老蝼挠挠头,“哪里哪里,也是蚄捷大人帮我砺炼得好,要不是他帮我在七井渊里迅速提升技艺能力,我哪里有如今的所成啊!” 布谷看向那只落在面前的飞蝾,只见它不停抖动着脑袋,四脚伏卧在地上,一对翅膀时不时扇动一下,每扇一下如同遮天蔽日一般。 “这只飞蝾有多大了?”布谷问道。 “嗯……他叫大闽,公的,是我来问牺园时就在的一只,据蚄捷大人说,它至少也得七八岁了吧。” “七八岁啊……”布谷一皱眉,轻轻摇摇头。 “怎么?不合你的要求?”老蝼问。 “我想找一只不到一岁的飞蝾,老蝼叔叔,这里有吗?” 老蝼想了想,眼睛一亮,“布谷啊布谷,你来得可真是时候。问牺园还真有一只不到一岁的飞蝾,就是大闵和另一只母飞蝾所生,而且还有两天就到一岁了。” “哟!那这么说,我来得确实是时候啊!”布谷高兴地说道,“那麻烦你帮我找到那个小家伙吧。” “这个好办,我们让大闵带道,很快就能找到那只小飞蝾。” “真的可以吗?那可是它的孩子啊!”布谷有些不忍。 “没关系,它有三个孩子呢。”说着,老蝼一下跃上大闵后背,向布谷伸出手。布谷抬手拉住老蝼,翻身坐到了老蝼身后,糖豆也跟着跳到布谷怀里。老蝼拍了拍大闵的脑袋,大闵发出了“吼吼”的低吟声,扇动着翅膀往山地边缘、靠近高原地势处的高坡飞翔而去。 途中老蝼简单地和布谷讲了些飞蝾的习性,比如飞蝾是以家庭为单位的群居生物,因为以韧柏树的果实为主要食物,所以多在山崖处栖息;一个飞蝾家庭最多可繁育四至五只幼崽,到了幼崽五岁时,成年飞蝾便将它们赶出家庭,让其独立生活。 没多久,大闵飞到高坡斜长着一棵韧柏的山崖边,那里坐落着不大的一处草垫。落下的当口,布谷看到有两只不大的飞蝾在草垫上左右徘徊,似乎十分躁动不安。与此同时,老蝼也发现山崖附近的生物,都如同发觉到某些不一般的事情正在发生。 “出什么事了吗?”布谷问道。 没等老蝼回答,他身上的便携联络仪发来呼叫声音,园里的工作人员报告说有两个陌生人来到了牺季村,目的应该便是问牺园,问老蝼如何应对,老蝼告诉他自己会去招呼他们。 随后老蝼让大闵将布谷放到草垫上,告诉布谷自己先去蚄捷大人的宅院接待一下来人,随处理完毕再回来帮她找寻小飞蝾。 “你去吧,好像最小的那只没在,应该是和它的母亲出去了吧,我在这里等等。” 老蝼点头答应,驾着飞蝾赶往宅院。 布谷看着背着老蝼的大闵飞驰而去,回过头见她的糖豆在两只小飞蝾眼前飞来飞去,像是在安抚着它们。布谷也仗着胆子上前逐个抚摸了它们柔弱的脖颈,让它们紧张的情绪得到缓解,。两只小飞蝾起初对布谷稍有敌意,但很快心绪平稳下来,左右卧到了草垫上,比先前安静了许多。 “糖豆,可真有你的。”布谷捋了捋糖豆毛茸茸的脑袋,糖豆“咕咕”地叫了几声,像是对主人表扬的回应。 “看它们俩的块头,怎么说也得有两岁以上了。”布谷喃喃地说道,“可它们的妈妈为什么只带最小的那只离开呢?看来只能等它们母子或者老蝼叔叔回来才能搞清楚吧。” 布谷听老蝼说飞蝾喜食韧柏果实,于是叫糖豆去韧柏树上采了几颗,喂给两只小飞蝾吃。两个小家伙很快将果子吃完,并且和布谷更加亲近,刚开始的敌意也一扫而空。 可等了很长时间,也不见老蝼回来,反而发觉包括两只小飞蝾在内,周遭的生物愈发地紧张起来,甚至有小型虫类和动物成群结队往同一个方向集中而去。 难道园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布谷心中有些忐忑。 “糖豆,我们去看看。”她叫上自己的宠物,跟随着那些动物下了山崖,赶往它们集中的方向。 等赶到山地的边缘,布谷远远望见老蝼正和两个人交谈,而且那两人似乎都十分眼熟。 “老蝼叔叔,这些动物怎么像受惊了似的,出什么事了?” 三人同时往布谷的方向望去,滨鳝看得相当清楚,惊于布谷的突然出现,竟让他说不出话来。而易形成螈寒样貌的厘倒是显得从容不迫,挥手和布谷打了个招呼。 布谷一皱眉,快步走到三人近前,对厘说道:“你是谁?为什么易形成螈寒叔叔的模样?” “小主人,他们可不是简单人物,你要小心!”老蝼下意识地将布谷护在身后。 “代言人,你好。我叫钊非,瞰想会空科科长。”厘很有礼貌地回答。 “空科科长?还有白科科长,你们为什么突然出现在问牺园?是为我而来吗?” “不不不,布谷君,我们并不知道你在这里,我们是为别的事情而来。”厘尽量将语气说得和缓,而且故意用的是鸟族口音的通麋语。 “他们也想找那只小飞蝾。”老蝼低声对布谷说道。 “你们找它做什么?”布谷眼眉逐渐立起,声调也抬高了很多。 “呵呵……”厘轻轻笑了一声,“布谷君,你的左眼……已经恢复正常了?喏,这不是很清楚的答案吗?” 布谷一愣,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空科科长……你果然还是为了今古宙而来啊!” “这是我作为源石六科科长的使命啊,布谷,希望你能理解。”厘仍然和颜悦色。 “你别想得美!如果小主人拒绝你,我当然不会帮你找到它!”老蝼摆出了战斗的架势。 滨鳝见状,也凶相毕露,“怎么?就凭你还想和我们瞰想会的两大科长斗?我瞬间就能让你毙命,信不信?” 厘赶紧制止住了滨鳝,“不要莽撞!”然后转向布谷说道:“我们并不想诉诸武力,布谷君,我猜你在这里也是为了那只小飞蝾吧?否则也不会对我们如此敌视。” 布谷点点头,没有说话。 第511章 虚妄瀑布 “你看,我们都有彼此没有的资源,你们掌握着它的行踪,而我知道将它转化成玄蝾的方法。要不这样——我们合作完成它的转化,然后让它带我们一起去玄麟之域,你看如何?”厘建议道。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转化玄蝾的方法?”布谷试探着问道。 “原因很简单,因为你不是玄族人。”厘淡定地回答。 这个理由让布谷倒吸了口冷气,这个自称叫“钊非”的白科科长言下之意不言自明,他是个玄族人!难怪问牺园的生物突然显得躁动不安,看样子他一到牺季村,生物们就感觉到了玄族人的气息,如此说来自己不得不仔细考虑他的建议。 “行,我同意你的建议。”布谷思索了片刻回答,然后对老蝼说道:“带他们一起去找到那只小飞蝾吧。” “这……好吧。”蝼虹虽然心有不甘,但听布谷的语气,想必也是无可奈何下的选择,于是他向高地方向一指,“那个小家伙就在那边的山崖上栖息。不过,刚才布谷也看到了,那只小飞蝾此时并没有在那,不知道为何好像被它的母亲带离了山崖。” 四人正往高地看时,突然天空上飞过两大一小三只飞蝾,蝼虹一眼就看清了,是大闽一家,包括那只要找的小家伙。在其中那只母飞蝾身上骑着一人,正是问牺园的主人——蚄捷。 “是蚄捷大人!”蝼虹又惊又喜。 “他不是回密山城了吗?”布谷疑惑地问道。 蝼虹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不多时,三只飞蝾便降落在四人面前,蚄捷从母飞蝾背上跃下,迎着四人走去。 “贵客啊!本来我要赶回密山城处理博物馆的事,但没想到竟然玄神驾到,我怎敢怠慢!”蚄捷冲厘深施一礼。 “这么说……蚄捷先生也可以独1立感知到玄族人的气息喽?”厘有些惊讶。 “嗨,您看那些生物的躁动,多少都有对您的感知。我呢,砺炼了些噬族的粗鄙之技,自然也包括了它们那些感知力了。” 厘啧啧称奇,“了不起,恐怕超地世界有蚄捷先生这样技艺等级的技师,屈指可数吧?那么客套话就到此为止,刚才我对布谷提出的建议……” “我没意见,”蚄捷回应得十分干脆,“这不我把这个小家伙带过来了嘛。”说着,他一挥手,那只小飞蝾很听话地走到众人面前。 “很好很好!”厘满意地点点头。 “不过呢,我很好奇您是如何将飞蝾转化为玄蝾的,我能不能观摩一下转化的整个过程呢?” 厘一皱眉,“这……有那个必要吗?” “您应该能理解,我们噬族人崇拜玄神的传统可是在超地世界最为悠久的。如今能真正与玄神面对面学习高超技艺,这机会可遇不可求啊!” 厘能看得出来,虽然这位蚄捷嘴上说面对玄神如何谦卑,但从神情可以看出来,他似乎另有目的。 “就算我答应你,恐怕你作为超地世界之人,也几乎什么都看不到。” “这您就不用操心了,让不让看是您的事,看得到看不到就是我的事了。”蚄捷毫不退让。 厘稍稍思量了一下,“好吧,我答应你,看得到看不到就是你的事了。” 说完,他走到那只小飞蝾近前,拍拍它的头顶,“跟我走。”他说道。小家伙随着他向靠近森林的河边走去,其他人连同那两只成年飞蝾也跟在后面。 来到河边,厘对滨鳝说道:“我要在此施展空溏臆,你帮我个忙,把河水的水流凝固片刻。” 滨鳝吃了一惊,“你用空溏臆?准备要去哪里?” “虚妄瀑布。”厘回答。 虚妄瀑布?除了厘以外,在场所有人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你说的是东极瀑布吗?”滨鳝问道。 “不,并非东极瀑布,莫要多问,去了就清楚了。”厘说完,看了看蚄捷和布谷等人,“布谷君,既然你已经和今古宙完成了剥离,那对于玄族技艺是不是也会有所退化呢?” “你是想让我帮你吗?”布谷反问道,“恐怕我无能为力,即使今古宙还在我身上,因为你所说的虚妄瀑布我毫无印象,所以冥想技根本无从施展。” “那……好吧,这样的话,滨鳝、蝼虹你们俩就无法随同了,能带着的只有蚄捷和布谷,还有这只小家伙。” “不行,还必须包括它!”布谷把糖豆抱在怀里,坚定地说道。 厘一笑,“它啊,没问题。” 滨鳝有些担心地小声对厘说道:“就你一个,没问题吗?” “我提出来的方法自然心中有数,别忘了,毕竟我可是纯粹的玄族人啊。”厘叮嘱道,“飞行速艇你可以在村南边的密林里找到,等我们离开了以后,你把飞行艇尽快驶离此地,至少要到白科所控制的地区隐匿好,切记不能让其他联邦政1府的人发现它的存在。” “既然如此,那我就按你说的。”滨鳝低声回答后,马上转身弯腰将左手手掌浸入河中,右手挥拳挥出猛击河岸的石滩地面。蚄捷一看不由得啧啧称奇,“了不起!竟然连滞络术这种超地世界极其稀有的技艺都能用得如此得心应手!” 滨鳝也没理会他,只是集中精神施展技艺。转瞬间,以滨鳝左手为起1点的长方形河流区域,水流竟然停了下来,足足有一间房子那么大。与旁边未受到技艺影响的激流形成鲜明且唯美的对比。 厘满意地点点头,轻轻一挥手,蚄捷、布谷还有小飞蝾和糖豆,两人两兽似乎被一股巨力投入到那处停滞的河水中,一下便没了踪影。厘最后对蝼虹说道:“你放心好了,你的小主人,还有蚄捷都会平安的,但是否能回来,我就不敢保证了。这取决于他们的意愿,明白了吗?再会!” 还没等蝼虹反应过来,厘腾身一跃,缓缓没入了那片河水之中。 滨鳝此时已经汗流浃背,看样子滞络术能坚持如此之久,他也是尽了全力。等厘的身影完全看不到时,他的身子往后一仰,瘫坐在河滩上,呼哧呼哧喘了半天。 “他们……玄神……走了?”蝼虹冲滨鳝战战兢兢地问道。 “走了。唉,也不知道虚妄瀑布是个什么所在。这个钊非,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滨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自言自语道。 虚妄瀑布,究竟是个什么所在? 至少经过转瞬间意识散乱后,重新睁开眼看到面前情景的布谷,隐隐感觉似曾相识。 瀑布,对,从上而下倾泻巨大水流的东西,她先前和芒桦一起去往瞰想会总部时沿途径过类似的地方。但和那里不同的是,这条瀑布太过巨大,巨大到仰视其顶端,足可以到天际,左右寻其边缘,根本找不见临界。简直就是一条自上而下的水墙。 “这里便是虚妄瀑布?”布谷找到旁边扶着小飞蝾的厘问道。 厘点点头,“就是这里。” “为何称之为‘虚妄’?”身后的蚄捷忍不住问道。 厘向瀑布指了指,“你凑近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蚄捷小心翼翼地走近瀑布,湿漉漉的水气一点点溅到脸上。突然,他感觉一股躁动之意从内心深处翻涌而出,就像是自己早年间在七井渊砺炼噬族技艺时最难熬的那一刻,但他想要突破噬族技师公会技艺顶端的欲求更是强烈,所以只能发挥出自己所能隐忍的极限。此时的心绪竟和当年一样,这便是“虚妄”的涵义吗? 第512章 转化 倏地,他被一股力量向后一拉,猛然脱离出了瀑布水花喷溅的范围,逐渐躁动感消失而去。 “尝到虚妄的感觉了吧?”厘对清醒过来的蚄捷问道。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难道和东极瀑布没有一点关系吗?”布谷冲厘问道。 “嗯……其实你的猜测没错,这里确实和东极瀑布有关……”说着,厘走到瀑布水流前,抬手接了一捧水,撒在了布谷面前的地面上,形成巴掌大的水滩,“你看看这下面——” 布谷低头看去,水滩中影绰绰显示出另外一副景象,也是瀑布,却比面前的虚妄瀑布要小得多,“这里是?” “我们的脚下,就是东极瀑布。”厘说道。 “这么说,如果在东极瀑布往上寻找,就可以到此处?”蚄捷问道。 “呵呵,这里可是通往玄麟之域的必经之路,怎么可能只是往上就可以到达呢?必须有这个才行。”厘指了指自己的左眼。布谷和蚄捷都明白,他说的是构想源石。 “等等!是他们?”布谷好像透过水滩看到了什么,蚄捷赶忙凑过去,亦是一惊。 “螈寒?他竟然在东极瀑布?”蚄捷疑惑道。 “还有夙鹃和稚痕,他们三个来东极瀑布做什么?”布谷十分不解。 “这还用问,一定是来找你或者芒桦的。”厘一笑,“这三位科长啊,对瞰想会真是忠心不二。” “他们是想找到玄神出入超地世界的通道吗?”蚄捷问道。 “呵呵,他们这么想不是没道理,毕竟流传甚广的彤鹭当年之事绝不是信口开河的杜撰,而且这三人不是等闲之辈,要是认真去找,很有可能找到通道入口。” 蚄捷欣慰地笑了,“那太好了,以他们的实力和耐心,找到应该不成问题。”但布谷却略过一丝忧虑。 厘看了看布谷,淡然地说:“看样子布谷你也多少了解一些吧?我告诉你们,他们若是找不到,那还算是幸运,要是找到了……” “找到了会如何?”蚄捷追问道。 “他们三个有人会玄族技艺吗?” 布谷摇摇头。 “那么他们要进入那个通道,必死无疑!”厘斩钉截铁地回答。 “和在无名岛时我无意识地召唤出风麟子的情况很像,”布谷回忆道,“要是鹤沣不会幻灭技的话,他们所有魄想会的人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蚄捷有些紧张起来。毕竟在他们三个里,除了那个老太婆稚痕以外,夙鹃和螈寒都和他打过交道,蚄捷对他们的印象都不错。螈寒作为螓戾族族长,曾经到密山城博物馆拜访过他,而且也关照他在七井渊中砺炼过;而夙鹃更是直接和他交手切磋过技艺,她不仅样貌美如天人,技艺能力更是顶尖,蚄捷只能甘拜下风。三人要为此无端丧命,他心中实在有些不忍。 厘继续说道:“这也是为什么玄族人在被彤鹭发现后几百年间,再也没有超地世界的人见过。因为只有玄族人主动亮明身份——比如我——否则超地世界之人根本无法察知我们和玄麟之域所在。” 布谷不由得皱起眉头,仔细思索着。她清楚,自己已经没有了今古宙源石,此时勉强能和瞰想湖还能保持意识联系,可要用知更无言政策下的意识沟通给他们传达信息根本做不到。 “要是今古宙还在身上……就好了。”她喃喃道。 “今古宙没有,暗谷梦倒是有一块。”厘对她说道。 布谷听他这么说,顿时眼前一亮,“真的?就在这儿?” “那是玄蝾转化必备之物,否则我把它带到这儿干嘛?” “真的吗?在第二次心云之战时丢失的暗谷梦源石,竟然在这里?”蚄捷忍不住惊呼道。 厘一笑,“别以为我挂的头衔是空科科长,就只在乎今古宙。要不是有寻找暗谷梦的由头,我怎么可能被批准离开玄麟之域到超地世界这么久?” “难怪这么多年,多少人在搜寻这块源石的下落都一无所获,原来被你藏到这儿了啊!”蚄捷恍然大悟。 厘抖了抖身子,外表酷似螈寒的模样转瞬而去,眨眼间恢复成了细瘦身材、脸上没有五官的面具人,让第一次见到他真正样貌的蚄捷和布谷吓了一跳。 “我的玄族名字叫厘,抱歉吓到你们了。”他边说边走到虚妄瀑布的水流当中,恍惚间他仰起头,任凭瀑布溅到无颜的脸上,溅起的水花很有指向性地跳到了他伸出的左手之中。逐渐,他左手上的水花凝化成了固态,一点点积累到比那只小飞蝾还要大的个头,顶端尖细、三棱形状、底部扁平,闪着乌突突的亮灰色光泽。 形状积累完成后,厘托着它从瀑布中走出来,放在小飞蝾面前,毫无疑问,这便是暗谷梦构想源石了。 “接下来,该完成玄蝾的转化了。”厘说道。 布谷和蚄捷都没说话,凝神静气的看着他如何完成所谓的转化。可谁也没想到,厘把小飞蝾的头引到源石前,小飞蝾探头上前嗅了嗅源石,随即张开嘴啃食了起来。 “这……”蚄捷忍不住一声轻呼。厘则毫没在意,专注地看着飞蝾一口一口啃食着。 直到源石完全进入了小飞蝾的口中,布谷才缓过神来,“它竟然……竟然把暗谷梦构想源石整个吃进了肚子?” “没错,这就是玄蝾的转化方法。”厘说道。 “可我还需要这块源石啊!”布谷看着水滩中映射出的夙鹃、稚痕和螈寒三人。 “源石就在这里啊,”厘拍了拍小飞蝾的脊背,“它本身已经成为一块构想源石了。” 说着话,小飞蝾的全身发出亮灰色的光芒,耀得蚄捷和布谷眼睛无法睁开。很快,光芒减弱,两人再看这只小家伙,后脑上竟然长出一根顶端尖细、三棱形状、亮灰色的角来,而全身的棕褐色皮肤已然变成了纯白色。 “给它起个名字吧。”厘对布谷说道。 “嗯……”布谷略微想了想,“可以叫它‘悯然’吗?” “当然可以,有什么含义吗?” “没什么含义,只是……我想念他们了。”布谷幽幽地说道。 “布谷!不妙,他们三个似乎找到了!”蚄捷容颜骤变。 布谷也是一惊,赶过去看向水滩,只见在瀑布内部夙鹃发现了水帘上的模模糊糊的异状,她将稚痕和螈寒叫到一起,正在讨论那里是否是意识通道。 “夙鹃这丫头不简单,这么快就找到了当年谛开辟的出入口。”厘赞叹道。 “不行!我要赶快了!”布谷显出焦急之色。 “不过,我听蝼虹和我说过,在意识空间中的时间要比超地世界时间要快很多,从这点上说,布谷你的时间还很充裕吧?”蚄捷劝慰道。 厘却摇摇头,“超地世界和此处确实如此,但只有东极瀑布的意识空间入口处除外,虚妄瀑布和东极瀑布的时间节奏是相同的。” 他刚说完,那边的稚痕似乎有些等不及了,已经做好了进入意识通道入口的准备,马上便要一跃而入。他两人没有阻拦她的意思,就等稚痕进去以后随后跟上。 “看吧,我估计挥手之间,他们三个就会在意识通道中被碾成齑粉。”厘不紧不慢地说道。 说着,他将手臂缓缓举了起来。 第513章 东极瀑布之顶的遭遇战 稚痕缓缓举起了她的手臂,夙鹃和螈寒将悬翼机停了下来。 “怎么?到地方了吗?”夙鹃问道。 三人依次下了各自的旋翼机,来到面前的山崖边。稚痕抬手往山崖侧面被云雾笼罩着的方向指去,“有没有听到瀑布的水声?” 夙鹃和螈寒走近崖边,顺着稚痕的指引看去,同时仔细聆听耳畔之音。 “哪有什么水声?”螈寒失望地说道,“只看见那团雾气兀兀秃秃的。” 夙鹃摇摇头,“不,有水声,我听到了,就在云雾的深处。” 螈寒困惑地再次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听了听,还是什么也没有听到。 “螈寒你就别费力气了,不是我们歧视你,噬族人普遍都没有我们鸟族人听觉灵敏。”稚痕拍拍螈寒肩膀说道,“跟着我们走,不会错的。” 听到这话,螈寒心里既不甘又无奈,只好忍气吞声跟在两位金科科长姐妹身后,沿着悬崖边缘往云雾缭绕之地走去。 三人前后缓缓试探着往前走着,不敢加快速度,生怕一不留神坠落深渊之中。直到螈寒终于听到了清晰的轰鸣水声,此时三人已顺着山崖边走了将近半天,三人在水声传来的方向总算看到了瀑布的轮廓,上不见源、下不见底、宽如大河、急如巨浪、声振聩耳、气势磅礴。 “东极瀑布,我们到了!”夙鹃站在悬崖一角,面对着面前的瀑布,若有所思地张望着它。 稚痕在她身后靠近耳边问道:“既然瀑布到了,咱们该怎么找?好像毫无头绪啊!” “按原计划,搜寻彤鹭当年留下的痕迹,应该就会有发现。”夙鹃用高级啼音技将话放大音量说给稚痕和螈寒听,然后指了指瀑布周遭,两人立刻会意,随即分头寻找。 所谓彤鹭留下的痕迹,实际上早已被鸟族构想聚合工程委员会的人考察探究过无数遍了。就算一颗石子、一块布片……恐怕都成为了研究对象。那么,还能找到什么痕迹呢? 螈寒动用了蚩母,将瀑布周遭所有虫类生物召唤出来,方寸之间一丝一毫都不放过;稚痕则是在彤鹭当年为寻找幼子搭建的断庐处徘徊搜索,希望能找到那些人遗漏掉的细节;而夙鹃没有到瀑布内部的山石间搜寻,她知道那里经过几百年无数次的探查,肯定什么都不会有,她更在意面前这条东极瀑布本身。倒不是她在瀑布当中发现了什么特别之处,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对这条瀑布难以名状的想象或者说感知。尤其是当瀑布溅出的水气散到她脸上时,冰冰凉凉的,每感触到这种寒意,意识中就像是被无数条丝线扯动,心绪无法平静。 她本想伸手接住一捧瀑布流下的水,但由于悬崖尽头离瀑布水流还有十多步的距离,她无法如愿。 这瀑布之水会有什么玄机呢?夙鹃一个人看着眼前近在咫尺却又触碰不到的东极瀑布呆呆发愣。 “怎么?姐姐,你有心事?”稚痕凑近问道。 “嗯?哦……没什么,我突然想起了父亲,我是说你的亲生父亲……呃,也算是我的父亲吧。”夙鹃怅然道,“稚痕,你知道吗?他在我十五岁那年,强占了我的身体。” “什么?”稚痕大吃一惊,“父亲强占过你的身体?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所以,他将我选为了堕入冥暗命运之人,其实早就定好了。” “姐姐,你……” “你想问我为什么此时此刻突然提起这事是吧?”夙鹃指了一下眼前的瀑布,“因为它!” 稚痕顺着夙鹃的指引往瀑布方向望去,“姐姐你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你把螈寒叫来,我想我已经找到了。” 不多时,稚痕叫来了螈寒。三人聚在悬崖边,夙鹃对两人问道:“我猜你们都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吧?” “哪里有什么线索,在这里栖息的虫类不少,可连个渣都找不出。”螈寒气呼呼地回答。 “姐姐你说你找到了,你究竟找到什么线索了?它在哪?”稚痕迫不及待地问道。 “喏,就是它!”夙鹃转回头往东极瀑布落下的深渊看去。 “它?瀑布?” “在那!”夙鹃指向深渊当中一片混沌,肉眼仔细看去,能分辨出和水流有着若隐若现的区别。 “难不成……你找到的根本不是什么线索,而是货真价实的通道入口?”螈寒惊道。 “可……我们怎么到那里啊?”稚痕见混沌之地离悬崖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根本无法接近。 “很简单,直接跳下去就行。”夙鹃心念坚定地回答。 “喂!你能肯定那就是通道入口吗?”螈寒有些犹豫,“超地世界还没有人知道东极瀑布之下的深渊究竟有多深,这样直接跳下去,无异于自杀啊!” “向死而生!你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夙鹃瞥了一眼螈寒,“我在十五岁时就明白了它的涵义。” 说完这话,夙鹃就想一跃而下,但被稚痕猛地拉住。 “姐姐,让我先去!”稚痕情绪有些激动,“既然父亲当年如此对你,作为他的亲生女儿,我能替他补偿你多少,就补偿你多少。” 夙鹃没有阻拦她,对她轻轻一笑,侧身让开了一条路。稚痕将木杖抓紧,走到悬崖边,闭眼纵身一跃,身子直直往深渊处的混沌之地坠落而去。夙鹃和螈寒则眼看着稚痕一瞬之间消失在了混沌当中。 “她进入意识通道了吗?”螈寒不安地问道。 “应该是进去了,我不会看错,她没有穿过那片混沌。但是……”夙鹃皱起眉头。 “但是?但是什么?” “怎么感觉突然凭空多出一片更古怪的区域?刚刚她连那片混沌之域都没接触到,直接被那片区域吸走了。”夙鹃疑惑道。 “她不是被吸走了,而是没命了!” 从瀑布旁边的山脊侧传来一声低沉却又清晰的声音,夙鹃和螈寒听了个真切,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一张艳丽冷峻的面孔出现在另一侧悬崖的瀑布背后——是鹤沣!身后跟着凛锡和檀迟,还有十几名魄想会超技团的杀手。 第514章 忆岛相聚 “你们魄想会真是阴魂不散,”夙鹃冷哼了一声,对鹤沣说道,“追我们都到世界的尽头了,还要干什么?” “怎么?椋芷就让你们白杀了吗?” “少说废话,你肯定不是为他来找我们报仇的,你到底追我们到这里还有什么目的?”螈寒怒道。 鹤沣一摊手,“明摆着,你们来此的目的,也是我来此的目的。刚才稚痕那个老太婆跳下悬崖,我猜是你们已经找到了入口吧?可惜啊,她必死无疑。” “你少在这儿危言耸听!”夙鹃厉声道。 鹤沣冷笑道:“玄族人的意识通道可不是超地世界之人想进就能进的,或者有构想源石护身,或者身怀玄族技艺,否则进去必定粉身碎骨。难道布谷没和你们说过?哦,也难怪,她自己都不太清楚其中的厉害呢!” 螈寒不以为然,“鹤沣,别以为你这番话就能唬住我们,我们不是怕你,来来来,你先和我斗一斗!”说着,朝魄想会众人施展出唤噬醒,东极瀑布周边的所有虫类生物全部扑面而至。与此同时,他低声对夙鹃说:“我在这里拖住他们,你如果心里有把握,就赶紧追上稚痕。” “螈寒你……”夙鹃有些不忍,她很清楚,凭螈寒的本事,和鹤沣相差太多,就算想拖延时间,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螈寒不知哪来的一股激劲,纵身越到鹤沣那边的悬崖,将魄想会的众人拦住,冲夙鹃使劲招招手,意思是你赶紧做决定。 这时鹤沣和凛锡已经突破了虫群的包围,瞬间杀到螈寒面前。夙鹃再想犹豫已经没有时间,她只得一狠心,纵身向悬崖瀑布下面的那片混沌之域一跃而下,眼睛一闭,是生是死,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耳畔的瀑布轰鸣刹那间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清风徐徐的和缓舒适。夙鹃心想,看样子自己赌对了,感觉自己身体躺在松软的草地上,全身上下毫无力气,甚至连眼皮都睁不开。 “喂!夙鹃,醒醒!醒醒!”呼唤声在耳边传来,听上去颇为熟悉。 夙鹃缓了好一阵,才将眼睛勉强睁开。模糊中,一个十六七岁少年的脸庞出现在眼前。“怎么是你?鶶佐?”夙鹃轻呼道。 “是我啊,你总算醒了。”鶶佐长出了口气。 “这里是哪?”夙鹃坐起身,四下环顾,只见面前是一片宽广无际的大湖,风轻云淡,空气新鲜且恬淡。而自己则身处一座小岛上并不高大山崖顶的草垫上,周围伫立着几株巨大的粉荆树,粉荆花四处纷飞,景致美不胜收。 “这里是忆岛,布谷的瞰想湖上。”鶶佐回答。 “布谷的瞰想湖?”夙鹃十分诧异,怎么和自己想象得不一样? 再左右看看身旁,稚痕和螈寒躺在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倒卧于地,一动不动。“他们……不要紧吧?” “稚痕和螈寒他们都没事,只是另外混进来的这人,让我给解决了。”鶶佐指着离他不远的那人说道。 夙鹃揉揉眼睛仔细看去,竟是老对头檀迟,此时的她,腹部正中有一处血洞,脖子上还有一道深深的划痕,显然是短刃匕的致命伤,血还在汩汩往外流,看样子被杀时间不长。 “她怎么会在这儿?”夙鹃疑惑问道。 “她是和螈寒一起最后到的这里的,但不知为何,却没有像你们一样昏迷不醒。幸亏有我在这儿等候,否则你们三个肯定都要死于她手。” 这时,稚痕和螈寒纷纷苏醒过来,对身处之地也是不明所以。 “鹤沣他们……没跟来吗?”螈寒警觉地问道。 “喏,只有她。”鶶佐回答,“我几下就把她给解决了。” 螈寒挠挠头,“我怎么记得失去意识之前,鹤沣、凛锡和檀迟三人都随着我跳下悬崖,檀迟离我最近,怎么这里只有她?” ——那是因为我把你们救到此处时,檀迟跟得太紧,所以才和你一起来到这里。—— 一个声音传到了每个人的脑海中,众人一下就听出来,是布谷意识。 “布谷?是你吗?你在哪儿?”夙鹃四下张望寻找。 ——我不在瞰想湖,你们不用找了。刚才你们在东极瀑布找到的的确是玄族人的意识通道,但那是条死路,你们若是没有构想源石,或者没有玄族技艺,一旦进入通道便会粉身碎骨。所以我赶忙在那个入口上方开启了瞰想湖意识空间的入口,在进入那条死路之前救下你们,还好赶上了。—— 夙鹃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那紧跟螈寒跳下来的鹤沣和凛锡,岂不掉入意识通道,他们必死无疑了吧?”稚痕问道。 ——不,鹤沣身怀幻灭技,她肯定没事。至于凛锡—— 螈寒插言道:“我在下落时,看到鹤沣在空中往凛锡和檀迟后颈上射入了什么东西,看样子那东西会发挥作用。难怪她明知意识空间无法允许超地世界之人进入,还毫无顾忌地跳下来。” 鶶佐走到檀迟的尸身旁,摸了摸后颈,果然探到一物,“是一颗细针。” ——哦,我知道了。是鹤沣瞬间将幻灭技以细针的途径刺入他们身体中,让他们在瞬间也能有玄族技艺的标记,这样意识通道便可以毫无顾忌地进入了。—— 夙鹃眉头紧皱,“那这么说……鹤沣和凛锡两人已经安全进入意识通道,到达玄族领地了?” “哪有这么简单!”另一个声音传入众人耳中,声调古怪异常。 “是谁?”稚痕惊异问道,夙鹃也警觉起来。 而螈寒一下就听出来了,因为这个声调在他印象里太过深刻,是在滨鳝官邸中遇到的空科科长钊非的声音,“钊非?你怎么和布谷在一起?” “钊非?是什么人?”夙鹃和稚痕同时问道。 “他是瞰想会空科科长,漠族人……”螈寒向她们介绍道,但刚说到此处,突然觉得不太对劲,“等等,钊非,你真的是漠族人吗?” “呵呵,既然螈寒科长有所怀疑,索性我就实话实说吧,我的确并非漠族人,而是如假包换的玄族人,名字叫厘,隶属于维支部。在瞰想会里属于几维系。我和代言人布谷现在身处虚妄瀑布,也就是东极瀑布之顶。至于我为何与布谷在一起,因为先前发生了许多事情,在此就不和你们细说了。” 第515章 目标:玄麟之域 “东极瀑布之顶?我不明白,那是何处?”夙鹃追问道。 ——那是超地世界连接玄麟之域的必经之路,但需要玄蝾这种生物引领我们,所以我们在问牺园找来一只小飞蝾带到此处化成玄蝾,而同时也通过瀑布看到你们身处危险之中,我这才施展冥想技救下你们。—— 螈寒听布谷这么一说,愈发担心起来,“可是鹤沣和凛锡已经安全进入意识通道,如果虚妄瀑布是必经之路,他们要是和你们相遇,该如何应对?” 厘笑了笑说道:“灰科科长大可放心,虚妄瀑布的意识空间无比巨大,他们能遇到我们的概率非常小,更何况有我这么个玄族人在,鹤沣她再厉害,又能奈何?而且,他们虽然可以沿着虚妄瀑布到达玄麟之域,但没有玄蝾的指引,就不知要多久才能到目的地了。” 通过厘的这一番解释,螈寒三人才如释重负。 “那么,我们如今到了瞰想湖,接下来该如何?”夙鹃问道。 ——鶶佐会带你们去愿岛找谛和阑两位玄族观察员,他们会给你们指一条路。如今十八通识员那些“老家伙”的权限已经被剥夺,瞰想会在超地世界的使命全靠几位科长了。—— 鶶佐点点头,“我在此目的就是为了守护布谷这片意识空间,作为布谷君从玄族代言人向普通超地世界之人的过渡领域,她交代的事情我会尽力完成。所以布谷君请放心好了。” 言必,布谷和厘的声音再没有传来。鶶佐告诉大家,布谷意识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按照她交代的做便好。 鶶佐和螈寒将檀迟的尸体抬到山崖边,往湖水中一扔,尸体随着清风拂过,在坠落过程中逐渐化成粉末,烟消云散。“看来布谷已经对她的杀父之仇释然了。”鶶佐感叹倒。 “那这些……”稚痕指着那棵最大的粉荆树边的几座墓碑问道,“都是谁啊?” “他们都是布谷的至亲之人,悯雀、懋然、鳞良、昙燕、沐萧,都是当年浊雨森林落闪潭一战中被鹤沣的超技团所杀害。嗯……除了悯雀。”鶶佐回答。 “她口中常说的悯雀哥……就葬在这儿啊。”夙鹃叹息道。 四人都不由自主地走到坟冢前,诚心实意地行了一阵静默礼。 “可为什么……为什么只有四座坟冢?”稚痕不解道。 “那是布谷有意让她的悯雀哥和所爱之人懋然同葬一冢,也算是表达她的……她的愧疚吧。”鶶佐声调低了下来,“不提这些了,我们即刻出发吧,现成的宽体船就在岛下面的港湾。”说着便带领众人走下山崖。 放下瞰想湖上这四人,再说虚妄瀑布前的布谷与厘。 在对鶶佐交代完所有事情后,布谷从水滩中看到忆岛上夙鹃他们向粉荆树下四座坟冢行礼,终于忍不住眼中的泪水,一双一对地掉落下来。厘上前轻轻抱了下布谷,对她说道:“你终于将伤心的感觉找回来了,看来‘冥想零帆’对你的影响正在逐渐减弱,我想很快你就可以达成回归普通人的夙愿了。” 虽然他的音调还是那么古怪,却使布谷心中好受了很多。只是让一个还有些陌生感的玄族人拥抱,总觉得别别扭扭的,于是布谷有些不好意思地挣开厘的怀抱,拭去泪痕,对他说道:“我没事了,咱们出发吧。我想你要找回今古宙的意愿总比帮我实现愿望要强吧?” 厘笑着点点头,对旁边的蚄捷招呼道:“你希望看到的也都看到了,还要继续跟我们走吗?” “如果玄神大人允许鄙人踏足玄麟之域,我当然是万分荣幸了。”蚄捷以一个虔诚信徒的姿态说道。 “既然鹤沣和凛锡都已经能涉足玄麟之域了,你又有什么不可以的?来吧,只需要触摸着‘悯然’的身体,当然除了翅膀以外不要分开,就可以随我们到达目的地。” 蚄捷照厘的话,把手放在小玄蝾的后背上。厘又让布谷坐上它的双翅当中,自己则抚着柔软的脖颈。玄蝾双翅张开,腾空而起,沿着虚妄瀑布的水流逆流而上,直冲天际。而就算蚄捷只是触碰着它,身子悬在外面,也完全可以和布谷一样稳稳当当,这让他颇感神奇。 飞行中,布谷对厘问道:“厘,我在瞰想会总部时亲眼看到那只玄蝾将今古宙带走,如今已经过去很久了,你此时再去追赶,还能来得及在它把今古宙送到玄族支部联盟手中之前找回来吗?” 厘回答:“你能问出这问题来,说明你还不清楚玄族的支部联盟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团体。当然这也不怪你,毕竟你是追求普通的超地世界知更族人生活嘛。我不知道谛或者阑他们有没有详细和你介绍过玄族的各个支部,按你们超地世界族群的说法就是族群下的各个部族。” “最初是芒桦告诉过我,瞰想会是由玄族中维支部和零支部共同创立的,而维支部多为几维系,零支部则是零琴系。至于其他更详细的……我就不清楚了。” “哼,谛和阑他们五个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让一个梦支部的毛头小子管理瞰想会……”厘像是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呃,好吧,芒桦他告诉你的只是在瞰想会的冰山一角,整个玄族的架构可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玄族一共有六大支部,你可以理解为六个部族,瞰支部、梦支部、望支部、维支部、慧支部、零支部,六个支部各司其职。所谓的支部联盟,并不是只从表面上理解的六个支部组成一个联合团体,而是将玄族构想发展核心思想具象化的组合。简单点说,就是我们能繁衍生存下来的必要汇聚。” 第516章 种宿命 “我还是不太明白。”布谷皱皱眉。 “更深层次说吧,我们玄族人的生存和繁衍是通过自己族群思维想象力的延展而得以延续,而人的思想是分为六个层次的,包括灵魂、基本意识、智慧、想象力、直觉和预知,我们六个支部就对应了这六个层次。支部联盟的意义便是将这六个思想层次组合汇聚在一起,成为一个整体。而支部联盟实体化的标志,便是瞰想玄麟石,也就是你们所说的构想源石,那里蕴含着无穷无尽的能源。至于说玄蝾带走的那块今古宙,它是瞰想玄麟石的最顶端部分,也就是预知力。它必须交到支部联盟中的瞰支部首领手中,才算真正完成任务。可是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哦!” 布谷愈发好奇了,追问道:“为什么?” “我们玄族,不像你们超地世界人丁繁盛,就算经历数次屠1杀战争,依然是兴旺繁荣。我们的玄族总共只有361人,除了像我一样在超地世界常年驻守的个别人,或者如同谛、阑、阐这样有特殊任务的,在玄麟之域的玄族人也得有300多人呢。别看我们人数这么少,但大部分都有自己独有的任务,或者说宿命吧。比如我,我的宿命就是寻找、得到今古宙,并且亲手交到瞰支部首领那里;谛、阑、阐他们也都一样,各自有各自的宿命,这也就是我们存在于玄麟之域的理由。” 布谷这才有些理解了,“原来是这样……可刚才你说大部分都有宿命,难道还有人没有他的宿命吗?” 厘犹豫了一下,似乎不太想说,但他还是说了出来,“嗯……我也有我认知的边界,你问到此处,既是碰到了我的边界了。我知道的,玄族总共361人中,有359种宿命,其中只有两人没有属于他们的宿命,具体是谁,是哪个支部的,什么身份,我便全然不知了。” 布谷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唔……361个玄族人,359种宿命……” 正发愣着,小玄蝾身子后面的蚄捷朝两人大叫了一声:“注意啦!上面那是什么?” 两人抬头望去,只见虚妄瀑布的水流似乎到了尽头,瀑布和天际阴云的交汇处,由水气、黑云、闷雷、闪电交织成了一股巨大无比的环状旋流。众人耳边震颤不绝,似有传遍八方的可怖之声隆隆作响。 “这是荒海之垫的入口,穿过这层垫子,我们就到了源想之海,也就是玄麟之域的边界了。”厘对两人说道。 布谷和蚄捷听说马上就要到目的地,也就是玄麟之域,心中同时都是一阵兴奋。 临近环状旋流的玄蝾,忽然被气团阻隔,怎样都无法接近中心顶端,几次试图冲击均以失败告终。 “这怎么回事?”蚄捷问道。 厘一皱眉,“如果只是玄蝾独自冲击,冲过去应该没问题,但带咱们三个,恐怕就有一些困难了。” “那该怎么办?难道我们都到门口了,就眼睁睁看着进不去吗?”布谷显出焦急之色。 厘想了想,“也许我的空溏臆会起一些作用,但估计给玄蝾的助力不够……” “那加上我的冥想技如何?”布谷问道。 “那应该够了…… “对了,咱们不是还有暗谷梦吗?”布谷看看身下颈后生角的玄蝾。 “暗谷梦用是可以用,只是……要对不住灰科科长了。” 布谷有些不解,“螈寒?和他有什么关系?” “暗谷梦源石是他灰科的管辖范围,如果我们在此地使用,他的使命也就不复存在了。按照玄族的规则,没有完成使命,也就失去了存在意义的人,只能以赴死作为宿命的结束,我不知道瞰想会里对于非玄族人的源石六科科长会不会也有这样的规则。” 布谷和蚄捷都倒吸一口冷气,布谷有些自我安慰地说道:“应该不会吧,玄族人的规矩,怎么会强加在非玄族人的身上呢?况且芒桦是会长,他不会遵照这样的规则的……你说是吗?”说完这话,连布谷自己都觉得心有些发虚。对于十分了解芒桦的自己而言,他是否会遵照这样的规则实行,真的很难说,更何况芒桦本身还是个玄族人。 “后续的事后续再说吧,如果两位没有异议,我们就按计划行动吧。” 厘说完,挥动手臂,施展出空溏臆;布谷犹豫了一下,还是行动起来,一边紧握着玄蝾后颈上那只尖角,一边施展出了冥想技。两种玄族技艺互相融合,再加上暗谷梦源石能量的加成,很快小玄蝾“悯然”便被旋流外围的水气所包裹,形成方方正正的一道意识隔离层。当玄蝾再次向天空上的环状旋流正中冲去时,竟毫无阻力地一跃而过。 转瞬间,布谷发现头上阴云闷雷都不见了,不过自己并没有感觉已到苍穹之外,而是置身于一座四四方方的格子正中,四周被高耸入云的石墙包围,格子里面宽阔庞大,而且对角分为两半,一半是人工建筑的宫殿庭楼,一半是溪水草地遍布的平原丘陵。宫殿建筑上方还时不时有巨型石块来回悬空搬运,而溪水草地上也有很多超地世界见都没见过的稀奇动植物。 而他们所在之处,正是分界线人工建筑的一侧,对面的溪水往分界缝隙下流淌着,看起来这下面就是刚刚闯过来的环状旋流。 厘向四周环视了一圈,似乎他也没有分辨出此时几人的所在,“我有点印象,这里似乎是慧支部的区域?” 布谷向他问道:“我们算是已经到达了玄麟之域了吗?怎么你都分辨不出具体在何处?” “你这话说的,我们玄族人各有各的宿命,也就是各有各的分工,自然活动范围也不是随性的。只是从建筑风格来看,像是慧支部的作品。不知道这片区域隶属的那位慧支部同僚是否在这儿。” 正说话间,从宫殿一侧传来一人的声音,是玄语:“嗨!是厘啊,怎么今天突然造访我这里啊?”这声音异常悦耳,如同天籁之音,和厘的那种古怪声调显出强烈的对比。 第517章 离星方向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宫殿巨大石柱旁的基座上坐着一个矮个子小女孩儿,样貌普普通通,眼睛却大得出奇,手肘处也同样有一对翅膀。似乎那些巨石在她的注视下,按照其意愿飞来飞去。 厘又惊又喜,也用玄语说道:“哟,曼,这里是你的麟域啊,我刚知道。” 小女孩儿朝天空的石料指了一下,它们便静止在空中,然后对厘挥着手说道:“你看看你,很久都没来过我的麟域了吧?这一晃又是多少年没见着你,又去超地那边悠哉去啦?” 厘一笑,让玄蝾和布谷他们跟着走到小女孩儿近前,“你别开玩笑了,超地那边可比玄麟之域要辛苦危险得多。况且咱们各自都有宿命的,哪有什么闲工夫去悠哉啊!怎么?你的麟域建设还没完成?” “早就完成了好吧,我只是在改建而已。说到你嘛……也是,你要是没过人的本事,支部那边怎会给你一个吃力又不讨好的宿命分配呢?你后面那两位是超地之人吧?也就是你,换其他人可真没有把他们带到玄麟之域的本事。” 厘忽然绷起了脸,“你还别这么说,你知道她是谁吗?”他一指骑在玄蝾身上的布谷,那个小女孩儿仔细看去,不知为何逐渐从刚才轻松的神情变成了一脸严肃。 “难道……不会吧,竟然是玄族代之以言者!”她赶忙从基座上一跃而下,向布谷深施一礼,改换了通麋语说道,“代之以言者,曼在此有礼了,很抱歉冒犯了您!” 布谷一脸不解,偷偷对厘问道:“喂,她怎么会知道我?而且还会通麋语?” “认识你一点都不奇怪,几乎所有玄族人都认识你这个超地世界代言人。至于她会通麋语嘛……”厘嘿嘿一笑,“是我教给她的哦!” “什么你教给我的?”曼有些不满地撅起嘴,“你只和我说过一句,以我们慧支部人的领悟力,足可以从一句通麋语中就领悟掌握这种语言。” 布谷心领神会,坏笑着小声对厘说道:“看来这位曼小姐和你的关系可不一般哦。” 虽然布谷只是句玩笑话,但没想到曼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幽幽地说道:“和他关系不一般?哼,没错,欠了一条性命的关系,可不是不一般吗?” 她这话出口,布谷大吃一惊,正想问个究竟,蚄捷在她身后咳嗽了一声,“布谷,他们玄族人之间的恩怨,你还是别刨根问底了。” 厘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对曼用玄语说道:“我对你承诺过,合的事我一定给你个交代,但必须在梦之桥完成以后。” “但愿你能信守承诺。”曼用玄语回答,然后她又用通麋语对布谷说道:“代言人,想必您从超地世界到此一定很辛苦吧,如果疲乏了,很欢迎您在我这里休息片刻。” “不了,我想打听一下,离荒海最近的玄麟之域在哪个方向?该怎么走?”布谷心中在荒海尽头的悯雀身影始终挥之不去,迫不及待地想找到他,无论他是否真的是悯雀哥。 “荒海尽头?哦,你说的是源想之海吧?”曼想了想,“那是望支部的区域,离这里不算近,也不算太远。往离星方向走过九片玄域就到了。” 离星方向?布谷不解其意。 厘向她解释道:“玄麟之域没有超地世界的东南西北方向之分,全凭天空的星辰位置来辨认,你看那颗星——”厘指着天空斜对着众人的一个方向,有颗格外明亮的星斗,“那就是离星,另外还有兑星、艮星、巽星等等八颗星星,分布在天空的八个方位。” “原来如此,”蚄捷不可思议地说道,“我刚发现,玄麟之域没有太阳,所以也就没有一天的概念,方位也就只能用星斗来区分了。” “好了,既然知道方向了,就让玄蝾带我们去吧。”布谷拍拍玄蝾的头。 厘摇摇头,“悯然在此处已经无法飞行了,你看……”说着,他示意布谷看向玄蝾的后颈。布谷突然发现它后颈上的那只角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暗谷梦?怎么消失了?”布谷惊奇道。 “暗谷梦没有消失,”厘回答道,“此时的悯然本身就是暗谷梦,但刚才穿过虚妄瀑布的旋流时,暗谷梦的能量达到最大输出,所以暂时无法使用了。等过一段时间,悯然后颈还会长出尖角,那时就可以再次使用暗谷梦了。” “等等——”曼突然开口道,“这只小家伙竟然是……竟然是暗谷梦?” 布谷见她的大眼睛里闪着好奇且并不友善的光芒,顿时警觉起来,神情紧张地看向厘。 厘也觉察出曼情绪的变化,赶忙挡在布谷和悯然身前,“哎!你作为慧支部的人,怎么会对暗谷梦感兴趣?如果是深邃冥的话,我倒还可以理解。” “呃……”曼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尴尬地把眼睛低垂下去,“抱歉,请代之以言者莫要介意,我只是……只是……” 厘接过话来,“行了,我明白你心中所想,不必解释了。最后我再问一下,我们到此之前,你有没有见过另一只玄蝾从此经过?” 曼摇摇头,“没有,我只见过你们这一只玄蝾,没有看到其他还有哪只玄蝾从此经过。” 厘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道:“好吧,我们这就离开了。”说罢,引着悯然往离星方向的溪水草地一侧走去,刚越过溪渠,厘回头对曼说道:“今古宙,我会兑现的。” 曼听到他这句话,脸上露出了笑容,同时泪水也夺眶而出。 布谷和蚄捷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厘那张没有五官的脸朝向两人,“这是我和她的私事,请两位不要打听。” 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让两人满意,但能听得出,这里面肯定有另外一段难以言明的故事。 第518章 混乱的约会现场 这个回答当然也不能让本来就带有主观成见的景心琳满意。又是厄运迹语!难道就不能来点新鲜的吗? “怎么你的‘怀孕’、‘分娩’……又和我扯上了关系?”景心琳没好气地反问道,“就好像你是在诅咒作为你前男友现任的我,我和他在一起,有多么不道德?对你有多么大的伤害?虞佳,虽然咱们俩没怎么深入接触过,但在我印象里,你不是这样的人啊!” 旁边的盛天悯感觉此时的谈话的氛围越来越紧张,景心琳的语气锋芒毕露,就连没有被针对的自己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心琳,你能不能别这么说话……”盛天悯想缓和一下眼前的气氛,不得已打断了景心琳的连珠炮。 “哦?我还要怎么说话?”景心琳狠狠瞪了盛天悯一眼,吓得他不敢再吭声。随即景心琳继续对虞佳说道:“我想听你的解释。” 虞佳眨眨眼睛,吸了口气说道:“也许是我曾经那样的性格和如今的反差,让景姐姐无法理解,也萌生出不少疑惑。但人都是会成长的,二次元萌娘也不会永远是那状态。不过你也别太过于激动,和你扯上关系并非我的本意,我只是莫先生的一个协办人员罢了。今天来,目的纯粹就是兑现和你的承诺,有他在,承诺条件成立,所以……也就是这样。” “那你的意思是我小心眼了呗?”景心琳还不依不饶。 “反正承诺已经兑现,如果景姐姐觉得我在这里碍眼,我马上就走。” 虞佳说着,从座位上起身便准备离开,景心琳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而盛天悯心中却无比纠结,是留住虞佳,还是任由她去? 正当虞佳转身刚要走出饭馆正门时,门外正并排走进一男一女两人,恰好挡住了虞佳的路。 “哎,虞佳小姐,怎么这就走?我们刚想来凑凑热闹呢。”左边的女人笑着对虞佳说道。 “您是?”虞佳满脸疑惑地问道。 盛天悯在座位上,一眼就认出右边的男人,是凌铎。他向门前一招手,“凌经理,你怎么来了?” 凌铎的脸上明显感觉不太自然,但又有点无可奈何隐藏其中。他也向盛天悯打了个招呼:“盛编辑,我们不请自来了,希望你们别介意。” 盛天悯自然而然将注意力转到了他旁边女人身上,见她穿着十分时髦的五分袖薄衫,外面是短款小外套,还略微有些露脐,七分牛仔裤和增高鞋相得益彰,瓜子脸尖下巴,戴着滴流圆的眼镜,一副典型的网红脸模样,头发的辫子梳成了麻花卷,时尚且略显轻佻。尤其显眼的是,她的表情如同愤怒前兆一般。 她拍拍虞佳的肩膀,“大周末的,好不容易聚一场,先别走嘛。” 虞佳虽然不知道她是何许人也,但既然和凌铎一起来的,怎么说也要给他面子,于是只好随他们回到座位。 “老板!再加两付餐具。”女子在坐到盛天悯旁边后向服务员摆手说道,似乎一点都不认生的样子。 “你是谁?”景心琳上下打量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便直截了当地问道。 此时的盛天悯心里大概猜到了个八九,“这位女士莫不是凌经理和我提起的前任女友,宋夕媛?” “盛编辑没和我见过便猜出来了,可我和景小姐可是有一面之缘,怎么反而把我忘了呢?” 宋夕媛的那副愤怒前兆的样子一下子让景心琳回忆起来,“哦!是你!琉璃寺玄昆和尚的葬礼时,我见过你!” “想起来就好。”宋夕媛用笑容将愤怒前兆的表情冲淡。这时服务员送来两付碗筷,宋夕媛让他再添十个肉串、五瓶啤酒和两碟凉菜。 “这位尊驾,我们来此可不是为了喝酒的。”景心琳不怎么友好地提醒道。 “哦?在一个烧烤店不是来喝酒的?难道单纯是为了谈恋爱吗?”宋夕媛回击道,“当然也不是没可能,只是你们三个人一起来此谈恋爱,我就有点看不懂了。” 景心琳眼眉一下子立了起来,抬高了声调问道:“你们找到这里,我猜不是什么碰巧之事吧?” “没错,是盛编辑告诉凌铎的,我们这才来。”宋夕媛不紧不慢地回答。 景心琳用质问的眼光看向了盛天悯,盛天悯此时却没有用对视回应她,对也不知道是宋夕媛还是凌铎说道:“‘构想师’这个称呼,是不是有什么更深层的意思?” “这……”凌铎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是我随性起的名字,你不必深究了。”宋夕媛接过话来,“倒是你承诺给我们的事情,希望别失信于人哦。” “我不是说了,一个星期之内我就会给你答复,这才刚过了两天……” “抱歉,我们可能等不了一个星期了。”凌铎无奈地说道,但盛天悯能看得出来,他所说的“我们”,更有可能只是宋夕媛一人。 “嘿!你承诺他们什么了?”景心琳对盛天悯问道。 盛天悯没有立即回答景心琳,而是继续对凌铎说道:“你们要的东西我今天正要想办法找来,要是你们这样迫不及待地催促,打乱我的计划,不能按时兑现承诺,可不要怪我失信啊。” “不好意思,盛编辑,”宋夕媛说道,“原本我们只是想这个时间找你来商量有什么我们可以出力的,但既然你说这个时间有约,而且还有意将约会地点透露给我们,一定有所用意。所以我们便不请自来了,难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吗?” 此时的景心琳更加恼怒了,“盛天悯!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就是你安排和我的约会?” 没等盛天悯解释,宋夕媛的话紧跟着接过去:“景小姐,其实这不关盛编辑的事,他那段暗语——你们之间称之为‘符号音析法’的低端私密联系方式,基本没有秘密可言,至少我一看就看出来是什么意思。” 她的话只会起到了火上浇油的作用,绝非息事宁人,景心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没有冲着宋夕媛,而是继续怒视盛天悯,“你告诉我,她是怎么知道的?你可别说是你把手机丢了,恰好落在她手里!” “是通过我透露给凌经理的。”一声中文稍显生硬的女子声音从烧烤店门前传来,紧接着,又是一男一女从门外走到他们桌前。 “怎么是你们?”景心琳又是一惊,面前竟是维娅和唐晨两人。 第519章 暴露癖 维娅仅仅对景心琳点头打了招呼,然后面对凌铎说道:“我记得秦助理在会上说过吧,无论是盛编辑的汇报还是《瞰引录》里的解读,与会者都应该严守秘密。可你转眼就泄露给了她?”说着,维娅瞥了一眼宋夕媛。 “这……”凌铎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嘿,你这家伙,莫不是来卧底的?”唐晨一把拽住凌铎的脖领子。 “喂!你别动手动脚的!”宋夕媛上前力道十足地把凌铎从唐晨那里解救出来,“有种冲我来!” “你!”唐晨横眉立目地瞪了宋夕媛一眼,没再发作。 “嘿嘿嘿!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景心琳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从不满逐渐演变成了糊涂,她又望向坐在一边的盛天悯和虞佳,发现他们两人似乎置身事外一般,面无表情。“你们俩……还有你们,能先坐下来吗?告诉我今天究竟来这里做什么?” 维娅、唐晨、宋夕媛、凌铎四个人互相看看,各自找了把椅子,和景心琳三人凑近围坐到了一起。正好这时宋夕媛叫的东西让服务生端上了桌,宋夕媛毫不客气,抓起一串烤肉筋上去就是一口。凌铎见宋夕媛如此,他也拿起一串,吃得有些小心翼翼。 “我看出来了,你们来这里的目的难不成是蹭肉串吃吧?”景心琳没好气地问道。 宋夕媛白了一眼景心琳,向服务生招了招手,服务员赶忙迎过来:“几位还有什么需要?” 宋夕媛从钱包里取出张卡,向服务生满不在乎地回答:“来,给你这张信用卡,一会儿这张桌结账就用这个。”说罢,眼也不抬地将手中的串撸个精光。 很明显,这是在对景心琳示威,或者说挑衅。但让宋夕媛没想到的是,她这样一来,景心琳非但没有直接发作,反倒是对她这样举动的目的产生了极度地好奇。 “说说吧,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约会……哦,不对,聚会的?包括维娅你们俩,能告诉我们吗?”景心琳环视了桌边新来的四人一番。 “很简单,是应盛编辑之邀而来的。”宋夕媛未经思考,脱口而出。 “那维娅你们呢?”景心琳转脸又问。 “少听她胡说八道,”唐晨说道,“刚才维娅都说了,凌铎把盛编辑赴约的事情在开会时的信息透露了出去,她还在这里挑拨老盛和景小姐的关系,居心何在?” 景心琳显出一副十分不理解的表情,“我很奇怪,我和男朋友如此私人的约会信息,怎么就成了你们开会时的议题了?”说着,她又看向了盛天悯,“嗯?我说亲爱的,你能给解释一下吗?” “景姐姐,我插一句,”一直在沉默着的虞佳突然开口,“这不是盛天悯的本意,这是莫先生的意思。” “莫先生?他又是怎么知道的?”景心琳刚问完,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难道你的意思是……他监控了盛天悯的手机?” “这只是三色圣子并购计划的细枝末节,否则盛天悯怎么能成为‘幻想之蓝’并购案的联络人呢?所以请景姐姐不要在意。”虞佳淡然回答道。 原来如此,难怪盛天悯被莫名其妙地升到了编审的级别,敢情里面还有这些猫腻。而且从虞佳的语气中可以听出,手机监控只是很多强制性条款中最不起眼的一条,肯定还有其他七七八八的古怪条件。 “好啦,景小姐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就此打住!”宋夕媛有些不耐烦地插过话。 “无关紧要?那好,我就问点有关紧要的:你——”景心琳很不友好地一指宋夕媛,“到底为什么要掺和到我们的事里来?” “我为什么掺和进你们?呵呵,这话问得有点没道理吧?” “你什么意思?” “并不是我掺和进你们,而是你们妨碍了我!” “妨碍你?”盛天悯也有点莫名其妙。 “因为我有暴露癖。” 宋夕媛毫不忌讳地说道,声音还很大,引得烧烤店里不少人扭头瞥眼看几人这边。 别人还没说什么,唐晨先吃惊地上下打量着宋夕媛说道:“你……你不会是干那个的吧?” 宋夕媛把脸一沉,“干哪个?你说清楚,我是干哪个的?”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最清楚!”唐晨也不示弱。 看样子现场又要落入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当中。而此时在场的所有人中,思维还保持着足够理性和冷静的,只有维娅一人。她瞪了自己的未婚夫一眼,唐晨立即不敢再开口说任何话,然后她对宋夕媛说道:“宋小姐,请原谅我未婚夫的言语冒犯。但景小姐的问题确实也代表了我们这些人的疑虑。你所说的‘暴露癖’这个字眼,因为我学习中文时间不长,词汇量中还没包括这个词组,所以,请你详细解释一下,可以吗?” 宋夕媛这才恢复了情绪,又看了看景心琳,“景小姐,维娅小姐的意思,也是你的意思吗?” 景心琳冷哼了一声,“这话你其实更应该问她。”她看了一眼虞佳。 宋夕媛没有再跟着景心琳的思路继续,而是点点头,“好吧,看样子你们算是统一了意见,那我就把你们怎么妨碍我的来龙去脉和我的目的和你们说说。哎,凌铎,给大家把酒倒满!”说着,她将酒杯给每个人面前摆上,凌铎则逐一将酒杯倒满了啤酒。 除了宋夕媛以外,没有人端起酒杯。宋夕媛倒是毫无顾忌地把满满一杯啤酒一口气灌进肚,然后痛快地“啊”了一声,把杯子狠劲往桌上一放,“说起‘暴1露癖’这个词儿,还是凌铎在和我分手的时候给我的定性,后来我倒是接受了他给我的这个评价。可不是吗?我对他毫无保留,把自己就当成一个干那个的女人似的,一丝1不挂地展现给他,同时也要求他必须把自己的所有展现给我。本以为这才是相爱之人之间很合理的要求嘛,可没想到就因为这个,凌铎才抛弃了我,转而找了陕西那个土里土气的女人。你们可以帮他比较比较,我条件哪比那个姓常的差?她就是个村妞,她爸爸还是个神经病,凌铎你真是眼瞎心也瞎!” 第520章 诉求 “你住口!”旁边的凌铎实在听不下去了,“宋夕媛,你还没意识到你的问题吗?你这些日子又是跟踪又是监视的,还大老远跑去榆林去搅合人家的平静生活,这样的人能让别人有好感吗?” “你说什么?我的问题?凌铎,如果你不喜欢我,那你当初追我的时候怎么像条哈巴狗似的?成天献殷勤,又是送花又是约会的,现在全成了我的不是了?” “一码归一码,有谁会愿意把自己隐私彻彻底底暴露给别人?” “我就愿意!” “所以你就是个‘暴露癖’!”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起来,在座其他人仿佛都成了摆设。 景心琳狠劲一拍桌子,“你们都给我闭嘴!凌铎,这里不是给你们调解矛盾的调解室,看看旁边那么多人围观,你们就没顾忌吗?” 维娅也紧跟着说道:“好了两位,争吵不能解决问题。宋小姐,既然凌先生已经和你分手了,而且有了新的恋人,你何必再执着于他呢?” “就是,你看看人家虞佳……”唐晨脱口而出,刚说完就被维娅一胳膊肘顶到软肋上,疼得他一咧嘴。同时他也感觉到自己失言了,看了看虞佳,发现她将头转到了一旁,依旧沉默不语。 “虞小姐?我能和她比吗?你们是所谓的‘启明星体系’里的局内人,我可是局外人,你们彼此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可没有。所以我只能靠我自己来搞定我想得到的。”宋夕媛恨恨地说道。 “你想得到什么?”维娅紧跟着问道。 “很简单,找回和凌铎曾经的感情。” “这已经不可能了。”凌铎低声说道。 “怎么不可能?”宋夕媛抬高声调反问道,然后强行用手把凌铎的脸扳到与自己面对面,“凌铎,你看着我的眼睛,你敢说没可能?” 凌铎眼神慌乱,似乎完全不敢正视于她。 “你知道怎么做,对吗?”景心琳问道。 “当然,就是在你手里的那本古书——《瞰引录》,具体点说,就是最后那篇里的十二句密码诗。” “可你并没有在榆林找到它?”维娅眯着眼睛看着她。 “对,我都找到了胡家老宅了,但还是找不到。胡氏兄弟给我的信息是,必须得通过‘启明星体系’的关系才能找到它,所以还得从凌铎那来推1进此事。” “可是……我怎么越听越糊涂!”景心琳打断她,“《瞰引录》怎么会和你与凌铎的复合扯上关系?而你又怎么能让凌铎对你言听计从的?他到底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 宋夕媛捉摸不透地一笑,“呵呵,景小姐,我不知道在场的各位有谁明白你们究竟在做什么,但至少我知道你肯定回答不出这个问题。而我呢,不仅从凌铎那里得到了信息,还有榆林的胡氏兄弟、刚刚圆寂的玄昆和尚等等途径,已经了解了莫先生幕后操纵的整件事的由来与目的。要不要我说给你听听呢?” “espera!”维娅脱口而出一句西班牙语,紧跟着又用中文重复了一遍,“等等!”同时用手抓住了宋夕媛的胳膊。 所有人都看向她,维娅这才意识到自己也失态了,她赶忙松开手,稳定了下心绪,“宋小姐,这事不是这个地方说得清的,今天还是主要解决如何实现你的目的吧。” 景心琳是何等聪明,一下便听出了维娅竟也对宋夕媛有所顾忌,但究竟是什么,却无从得知。 “好吧,看维娅小姐的眼神,真和凌铎那时的一模一样。”宋夕媛略显得意地说道,“我的诉求说了很多遍了,请景小姐将《瞰引录》的资料交给我,复印件、照片都可以,但我不要打字出来的文本。” 景心琳一皱眉,“这倒不是什么难事,但今天我是来和男朋友约会的,怎么会随身带着那本古书呢?” “但是我今天就想得到。”宋夕媛步步紧逼。 盛天悯有点听不下去了,“凌经理,你不是和我说期限是一个星期之内吗?你们到底谁说了算?” 还没等凌铎接话,宋夕媛毫不客气地回答:“当然我说了算。怎么样?就今天,可以吗?”她问着景心琳,同时又看向维娅。 维娅对景心琳说道:“景小姐,希望你务必满足她的诉求。” 景心琳从维娅的眼角眉梢中可以看出她没说出口的意思——这件事我会给你个完满的解释,你暂且先答应她。 “好吧,你们随我回家去取。”她回答完,转头又对盛天悯说道:“盛天悯,今天这场约会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又热闹又好玩。如果下次还约我参加这样的约会,我一定不会失约。” 说罢,她一口将面前酒杯中的啤酒喝光,猛地往桌上一摔,起身就往烧烤店外走去。宋夕媛冲着凌铎一使眼色,凌铎很不情愿地跟着景心琳离开。 盛天悯长长叹了口气,对宋夕媛说道:“这下你的目的达到了,我们可以散了吧?” 宋夕媛一笑,“散了?别啊。” “你还想怎样?”唐晨气呼呼问道。 “《瞰引录》的事只是我诉求的一部分,是托付盛先生你帮忙的。既然今天人很齐,我另外的诉求也需要趁此机会表达出来啊。” “你别太贪得无厌!”唐晨斥道,“凭什么你提出什么要求,我们就得满足你?” 维娅拍拍唐晨,让他安静下来,然后对宋夕媛说道:“我猜你另外的诉求,是不是要着落在虞小姐的身上?” “呵呵,不愧是门萨俱乐部的高智商人才,”宋夕媛笑着说道,“虞佳小姐可是这件事的关键一环,你也明白,光有钥匙没有锁,也照样打不开宝箱。密码钥匙景小姐给了,虞佳小姐这把锁怎么能丢下呢?” “宋小姐,我……”虞佳这时抬起了头,“我需要征询一下莫先生的意见。” “可以!”宋夕媛说道,“你尽可以去问他,但我估计他不会有什么异议。” 虞佳眯了眯眼睛,掏出手机找到一个号码拨了过去。拨通后,在场其他人只听见手机话筒里对方模模糊糊的说话声,听不出详细内容,甚至听不出男女。而虞佳则一句话也没有,只是静静地在那听着。直到一分钟后,虞佳毫无征兆地放下手机,挂断线路,对宋夕媛说道:“莫先生没有意见,他让我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宋夕媛得意地一笑,“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没错吧!” 盛天悯奇怪地问道:“你刚才和莫先生什么都没讲,他怎么那么痛快就答应了?” “这没什么稀奇的,”维娅替虞佳解释道,“首先虞佳一打过去,莫先生从号码上看就知道是她;其次,虞佳和你一起来赴约,肯定是莫先生早就安排好的,而且他很清楚会遇到谁。所以也就预料到她打来电话后会是什么事情,答案自然也早已了然于心。” “哼,换个角度来说,虞小姐这个征求莫先生意见的举动,无非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宋夕媛不满地说道,“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必要?” “这当然有必要。”维娅回答,“没必要的只是和你解释罢了。” “你——”宋夕媛有些愠怒,“好吧,我不管其他的,只要莫先生许可了,那我就把我的诉求告诉虞小姐。虞小姐,我只想从你那里知道一件事,圣子出世之日,究竟在哪一天?” 第521章 致命的疑虑 这个问题让虞佳身体猛地一抖,维娅也同时忍不住“呃”了一声,好像两人都被触碰到了禁区一样。 盛天悯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禁开口问道:“宋小姐,你说的圣子出世之日,是不是指的虞佳所谓‘怀孕’与‘分娩’过程的最终结果之日?能解释一下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吗?” “盛先生,有些事最好不要在这样的场合深入谈。”维娅很生硬地阻止了盛天悯的提问,然后又对宋夕媛说道:“宋小姐,你为什么想要知道这个?” “呵呵,我借用你那句话,没必要的只是和你解释罢了。”宋夕媛狡猾地一笑。 维娅有些无奈,看了看虞佳,虞佳的脸色很是为难,憋了半天才开口道:“很抱歉,您这个问题我实在无法回答,毕竟我自己对这件事心里也没谱,更不用说能准确回答您了。” 宋夕媛很做作地撅了撅嘴,摆出一付让人生厌的愁容,“哎呀,这该怎么办呢?维娅小姐,你给出个主意呗?” 维娅始终不动声色,很平和地回答道:“虞佳小姐说得确是实情,如果她真的知道圣子出世之日,莫先生的‘三色圣子’并购计划也不会如此紧迫了。你要是对她逼迫过紧,或许会适得其反,你的目的也就很难达到了。” 宋夕媛眼珠转了转,想想确是如此,于是她便放缓了语气,“哦……好吧,我也明白其中的玄妙与利害,那今天我只需要虞小姐给个承诺,圣子出世之日来临之时,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记住,是第一时间哦,在莫先生之前。” “那要不如此呢?”唐晨气哼哼地问道。 “我可有景心琳的所有联系方式,你们掂量着办。”她晃了晃手中的手机。 维娅和虞佳都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这个威慑很管用,虞佳毫没犹豫地点点头,“好,这个要求也在莫先生的预料当中,我答应你,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在莫先生之前?” “对,在莫先生之前。” “好嘞!”宋夕媛不禁仰脸大笑,然后看着满桌的烤串,无所顾忌地抄起一串,边大嚼着边给凌铎打去电话:“我这边的事差不多搞定了,你那边怎么样?……哦,刚到啊。把书复印好了先发给我几张照片过来,尤其是那几句的书页……嗯,干得麻利点!……好,我等你消息。” 电话挂断后,她环视了一圈桌边的众人,“烤串都快凉了,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哦!别糟践了,大家一起!” 盛天悯哪有心思再吃东西,说了一句“我还有事”便起身匆匆离开了烧烤店。 唐晨也是无心再呆下去,只是见维娅没有要走的意思,自己便耐着性子陪在一旁。 维娅倒是自始至终都很从容,端起酒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小口,拿起两串烤串,递给唐晨一串,自己小口小口地吃着。 “虞佳小姐,你也吃啊。”宋夕媛见虞佳抚摸着倒满酒的杯子边缘发愣,拿起一串递到她眼前。 “呃……谢谢,我没什么胃口。” “上面可有洋葱啊,你不是最喜欢洋葱的吗?”宋夕媛没有放弃。 虞佳不太情愿地看了看,用筷子将烤串中间的一根洋葱丝剥了下来,很仔细地将它们吃掉。 他们到底在被什么要挟? 盛天悯闷闷不乐地离开烧烤店后,心中被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 从这点上看,自称为局外人的宋夕媛倒像是个局内人,而自己除了答应莫先生的一系列条件之外,似乎什么都不清楚。心琳啊,为什么宋夕媛掌握着你的联系方式就那么可怕?你的厄运究竟是什么? 不知道心琳心里有没有数,她这么聪明,应该会有自己的判断吧。不行,必须要去找她!听宋夕媛电话中说她和凌铎已经到了家里,自己赶快赶过去,至少她应该还在。 想到这里,盛天悯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地址,让他加快油门往那里开。 一路上,盛天悯在想见到景心琳该如何去向她解释今天发生的一切。能看得出来,在彼此中断联系一段时间后,景心琳对这次约会抱有很大的期望,却没想到最终闹成这样。此时此刻她不知道心里有多愤怒,挨一顿骂恐怕是避免不了了。盛天悯扪心自问倒不是害怕挨她的骂,只是心疼对自己的爱如此投入的她,会有多伤心难过。 想到此处,盛天悯突然有点不太情愿去直接面对景心琳了,甚至有了打退堂鼓的念头。可这种念头刚刚抬头,出租车停了。 “您到地方了。”司机说道。 盛天悯一怔,机械性地向司机付了车费,机械性地下了车,机械性地往小区里景心琳住的那栋楼看去。但他没注意,凌铎提个公文包匆匆忙忙地从小区门口走出来,往另一个方向而去,竟也没有发现他。 阴差阳错。 既然已经到门口了,退堂鼓恐怕也打不了了。他心想。虽然心中忐忑,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见她了。 就在盛天悯走进楼门,准备摁下电梯按钮时,突然听见电梯里有女声在大喊大叫,同时发现电梯刚从二楼来到一楼。他一下子便听出来,是景心琳的声音! 不知道从哪来的反应速度,盛天悯一闪身躲到电梯旁边消防通道的门后。“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景心琳大吵大叫地从电梯里走出来,旁边还有一人。盛天悯从消防通道门缝看去,原来是景主编的助理龚鑫。 “我爸爸怎么可能不知道?你那些话在我听来就是一堆废话,什么望维集团的事他没法插手,什么所有问题还需要找莫先生斟酌。我就不信了,没有那个姓莫的我还不能活了是怎么着?” 景心琳的语气高亢且满含怒意,在盛天悯听来,这里一定饱含了她对自己的不满与委屈,但自己又该如何解释呢? “心琳,你就别为难我了,我也只是个传话的,主编也不想受人所制,但连莫先生那边都认可了,他又能如何?只好先把凌铎打发走了再说……” “哼,把他打发走了?你是没看见姓宋的那么嚣张的样子,我跟你打赌,她肯定会得寸进尺,就光古书这点事,她能如此兴师动众?” “主编也想到了,但不管怎么说,你至少得给盛编辑一个台阶下吧……” “你别和我提盛天悯!今天的事我肯定要和他算账,有这么当人家男朋友的吗?……” 随着两人走出楼门,越走越远,盛天悯能听到的对话也越来越模糊。但已足能证实他的判断,景心琳心中的怒气不会很快消散。 不由自主地,盛天悯跟了出来,随即发现前面的景心琳说着说着,毫无预兆地掏出手机打过去,突然自己衣兜里的手机铃声响起,而且声音还十分清脆高亢,引得走在前面的景心琳和龚鑫都忍不住驻足回望。 倏地,盛天悯和景心琳四目相对,同时都愣在当场。 盛天悯此时心中突然一空,四肢发凉,眼睛里除了同样在呆呆看着自己的景心琳以外,仿佛没有其他事物了。 几秒钟以后,景心琳反身往盛天悯方向走去。盛天悯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不知道她迎向自己走来会做什么,心脏突突乱跳,但双腿不听使唤,僵直着无法动弹。 景心琳走到盛天悯面前,眼睛始终死死盯着他的双眼,让盛天悯不寒而栗。 “你……”景心琳从嘴里只挤出一个字。 “我……”盛天悯也随着蹦出一个字。 猛地,景心琳双臂张开,一把抱住盛天悯的身体,脸贴在了他的胸口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是盛天悯第一次见景心琳在自己面前哭泣,不免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不远处的龚鑫冲他做了个拥抱的手势,然后摆出个比较夸张的表情,意思是你还不安慰安慰她? “抱抱我,好吗?”景心琳用从没在盛天悯面前用过的惹人怜惜的语气轻声说道。 盛天悯抱紧她,一句话也没说。 “对不起!按逻辑来说,这三个字本不该我说的,但……我已经不再笃信逻辑了。盛天悯,我不要你离开我!”景心琳啜泣着说道,声音依旧只有盛天悯才能听见。 “我知道!我知道!” “我不是什么‘暴露癖’,我也不会强求你对我毫无保留,我只需要你能留在我身边,能留多久就留多久,我就满足了。” “心琳,我……” 景心琳抬头看看盛天悯,盛天悯以为她会无所顾忌地吻向自己,但她没这么做,而是幽幽地冲自己问道:“告诉我,我还有多少时间?” 第522章 布谷的玄师 “给我的时间不多了,至少我是这么感觉的。”刚指引着布谷和蚄捷离开曼的麟域,厘随即就像在自言自语地说道。 “是不是你感觉到那只先到达的玄蝾已经将今古宙交到支部联盟那里了?”布谷问道。 厘点点头,“支部联盟已经得到今古宙是毫无疑问的,至于何时会真正到瞰支部首领之手,这我就没底了。” 蚄捷问道:“按理说你们玄族人办事效率应该最高啊,你怎么会没底呢?” “你以为支部联盟是铁板一块吗?他们代表着玄族各个支部的利益,其实和你们超地世界族群联邦政1府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有利益斗争再正常不过,什么魄想会的望支部、瞰想会几维系的维支部、零琴系的零支部,甚至曼所属的慧支部,无一不在支部联盟里有着针锋相对的矛盾。当然如果梦支部的梦之桥建设完成后,这种斗争或许会暂时平息,但从眼下的情形来看,今古宙想要顺顺利利地到瞰支部首领手中,中间一定会经过相当复杂的斗争才能如愿。所以,虽然我的时间不多了,但还是有机会的。” “那我们现在该往哪去?”布谷又问。 厘想了想,“布谷,你还是很迫切想要找到你看到荒海尽头处的悯雀吗?” “当然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悯雀哥。” “那么咱们就先去达成你的心愿。” 布谷疑惑道:“可是……悯雀哥他确确实实已经死去了啊,我看到的真的是他吗?还是只是我在愿岛上的一厢情愿?你的事应该更紧迫吧?” “愿岛上影射出你的愿望,毫无疑问是真实的,无所谓是否一厢情愿。至于我的事么……说不定和你的愿望也有所关联呢?你不必顾及我,听我的,往往直觉要比你瞻前顾后地去分析利害关系要可靠得多。” “这么说……似乎你清楚那荒海尽头我所见到的悯雀哥,究竟是怎么回事?或者是什么人?” “跟我来,到那儿就知道了。” 布谷听厘的语气仿佛胸有成竹,也就不再追问。三个人、一只短尾鶶与一只玄蝾,一起穿过了曼的麟域,向离星方向而去。 一行人行进在玄麟之域的道路上,虽然时不时见到一些玄族领地特有的生物,比如密密麻麻的蔓痋笼、比风麟子要小很多的风麒子,还有一些布谷和蚄捷根本叫不上名字的怪异生物,甚至还有和短尾鶶很相似的生物,这让“糖豆”尤其兴奋。但他们没有心情去询问厘那些都是什么,只有一闪而过的惊叹,随后便紧随厘继续赶路。 玄麟之域并不像布谷想象的如同很多规规整整四四方方的格子那样,而是每处都呈现不规则边界与不相同的形状,甚至差异很大。 “难怪管玄族领地称为玄麟之域。”蚄捷恍然大悟。 “布谷,你似乎对玄麟之域并不关心啊?”厘见布谷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前面就是我们维支部的麟域了。” “抱歉,这里没什么事能让我提起兴趣,”布谷对他说道,“我只想马上弄清那个悯雀哥究竟是怎么回事。” “先别急着下结论,或许这片麟域能让你感兴趣呢!” 布谷半信半疑,同时也萌生出了好奇之心。 等到了这片麟域的内部,布谷不免感觉似曾相识,同时身体感触到一股熟悉的寒意。风雪凛冽,海岛恍惚,尤其麟域上空那团在蠕动着的模模糊糊的东西,时不时还探出一些纤细的触须,让她心中很不舒服。 是风麟子! “有没有想起什么?”厘冲布谷鬼魅地笑着问道。 “我好像来过这儿!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布谷努力地回想着。 正在此时,从海天之间传来一个洪亮高亢的声音:“布谷君!好久不见啊!” 布谷一听到此声,顿时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虽然已经相距有十六年了,但这个声音在她的内心最深处留下的恐怖阴影始终没有散去,这种感觉她也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包括最亲近的悯雀哥和后来的芒桦。 “冥昊!是你吗?”布谷抬起头,高声问道。 “我的小怪物,你都长这么大了?”一闪之间,一个高大的身影悬空着出现在三人面前。那人足有两个蚄捷那么高,身形健硕,五官清秀,和普通超地世界的中年人没什么两样,只是轮廓模模糊糊的。 “你才是怪物,你个老妖怪!别和我套近乎!”布谷恨恨地回答。 “喂!昊,咱们也好久不见了吧?”厘上前搭话。 “厘,咱们至少也有七十多年没见了,最近在那边有没有见到过我的玄徒啊?”昊很热情地回应道。 “你是说颜鸯啊?我倒一直没见过他,布谷倒是经常和他打交道。” 布谷把脸一沉,“本来我还不想提颜鸯,你们非要提起他,冥昊,你就别怪我无礼了。” 说着话,布谷腾身跃起,一把将厘背后的那柄凌手刃夺过来,冲昊的当胸就掷了过去。昊连躲都没躲,凌手刃一下就插进了他的胸膛,让玄蝾身后的蚄捷吓得惊呼了一声。但见昊似乎没有丝毫痛苦,无所谓地看看胸膛上的那柄凌手刃,伸手轻轻松松地拔出身体,然后对厘说道:“我说你这家伙是故意的吧?明显你能阻止她,却视若无睹?”说着,他将凌手刃递还给了厘,自己身上没有半点伤口。 “呵呵,你让她出出气,有何不可?” “出气?我想杀了他!”布谷恶狠狠地瞪着昊,“想必你知道我在零届山时说过的话,我要杀掉你们所有玄族人!” “我知道,你是对阐说的,他是隶属零支部的直管瞰想会的五大参事之一,其实我也是,只是我隶属于维支部。而且让你心怀直接杀意的不是他,而是我,对不对?” 蚄捷在一旁听了个糊里糊涂,同时又战战兢兢,“布谷,这玩笑可开不得!你怎么能对玄神大人心怀杀意?” “哼!你自己问这个老妖怪,他到底对我做过什么!”布谷毫不理会,仍然死盯着昊。 第523章 我的人生我说了算! 昊微微一笑,“我可是为了保住你当时幼小脆弱的性命,必须让你经历‘冥想零帆’的砺炼,今古宙可是能量源最强大的构想源石,所以对你心灵上的折磨是无法避免的……” “你闭嘴!”布谷怒吼道,“我不是因为心灵上受到多少折磨才恨你们,而是……而是……那些折磨都成了现实了啊!”布谷忍不住泪如雨下,好像当年悯雀身死于自己眼前时没有留下的眼泪,全都汇聚在此时此刻倾泻而出。“看样子这些都是你们从我出生时就计划好了的,我说你们玄族人啊,怎么能残忍到如此地步?你们真该被灭族!” “哎!布谷,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蚄捷吓得急忙过来想捂住布谷的嘴。 厘倒是无所谓,任由布谷怎么说。可是昊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冷着语气说道:“布谷,也就是你,换个旁人我即刻便取了他的性命。” “那你来啊,来杀我!我才不怕你呢!”布谷没露出丝毫胆怯,针锋相对地回应道。 “得了,昊。布谷她能把你如何,也就是说说出出气而已。”厘在中间打圆场,“对了,我猜你应该知道今古宙已经回归玄麟之域的消息吧?那只玄蝾有没有经过你这里?” 昊的情绪有所缓和,对厘回答道:“今古宙的回归我是知道的,毕竟布谷剥离方案的实施,颜鸯可是全程相伴,我岂能不知?只不过那只玄蝾没有经过我这里。怎么?你是想在今古宙落在瞰支部首领那之前得到它?” “瞧你说的,我可是空科科长,我要是拿不到今古宙,这么多年在超地世界的努力不都白费了?我可不想在几维石碑的评判辞上被标注个无意义之玄人的名号。” “然后你就可以去死了,让新的维支部族人替代你。哈哈哈哈!”昊哈哈大笑。 “得得得,死掉倒没什么,”厘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我还是更在意几维石碑上的评判辞,‘无意义’这种判词实在是对我不长的一生是最大的否定和辱没。” “也是,我们玄族人都对生死看得极淡,只是谁都无法容忍对自己评判为‘无意义’。我理解你,可是你选择的路不对吧?我这里再往前就是望支部首领的麟域了,那里可没有你要的今古宙。” “言是吗?我正要找她问个很重要的问题呢,而且布谷也必须去她那里得到答案,所以我这个路线没有错。”厘轻松地回答,丝毫没有紧张感。 “在那之前……”布谷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了一把凌手刃,“我先杀了你!”说着,又跳起来朝昊猛劈过去。 “慢着!”蚄捷突然跃起,用将背在背后的木杖擎在手中,抵住了布谷的凌手刃。 “你干什么?给我让开!”布谷几乎血灌瞳仁,“说什么我都要杀掉他。” “我不知道你和玄神之间有过什么过节,但我们噬族人信仰玄神,怎么可能当面让你对神不敬?要想对神无礼,必须我先同意。” “你同意?你算老几?这里是玄域,你的那套噬族技艺在这里可派不上丁点用场。你不让开就别怪我先拿你开刀!”布谷的眼神中透出丝丝寒意。 两人蓄势待发,眼看就是一场生死搏斗,厘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好像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昊皱了皱眉头,一声喝道:“你们住手!” “哎,你何必拦他们,”厘说道,“他们两人各有各的想法,蚄捷是虔诚的玄神信徒,不容玄族人受到任何亵渎;而布谷呢,你更清楚她为什么要对你痛下杀手,他们两个无可避免要在此一战。” 正在厘对昊解释的时候,布谷和蚄捷两人已经动起手来。 别看布谷从小到达砺炼冥想技,并没有正规砺炼过近身的格斗类技艺,但在和芒桦的接触中,她也濡染了一些男孩子的搏击招式,经过在无名岛、沐洲城、绯迹之滩、零届山等处的多次生死相搏,积累了相当丰富的战斗经验,所以她对独自面对劲敌毫不怯阵。 说蚄捷是布谷的劲敌,一点都不为过。在整个噬族中,蚄捷算是技艺的集大成者,虽然在玄族领地中大大限制了他噬族技艺的发挥,但在近身技艺方面,仍然远在布谷能力之上。 布谷一开始仗着手中有凌手刃这种厉害武器,频频向蚄捷放出杀招。蚄捷赤手空拳,施展出噬族少有的近身技艺——截纹御,很快便从被动挨打的劣势中扭转过来,绕着布谷身侧团团直转,让布谷眼花缭乱,完全无法跟上他的速度。眼看胜负便有分晓,手持凌手刃的布谷几乎连守住自己不被击倒都很难了,正在危急之际,蚄捷突然停止施展截纹御,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撞开似的,一连趔趄了好几步,扑通一声摔在了铺满大雪的岸滩上。他一脸惊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够了!”昊正颜厉色地喝道,“在我的麟域里殴斗,成何体统?” 蚄捷赶忙爬起身,向昊行礼道:“对不起,玄神,我只是想教训一下这个小丫头,让她在您面前不要那么嚣张跋扈。” “你教训她?她可是我们玄族在超地世界的代言人,你还没有教训她的资格吧!” 昊的话虽然声调不高,但在蚄捷听来振聋发聩,只好规规矩矩闪到一旁。 布谷在一番搏斗后,累得吁吁直喘,本以为连冥昊的边都没沾着,就死在一个噬族人手里,心中实在不甘,没想到竟峰回路转,不知道是因为昊念及当年那段“冥想零帆”砺炼的感情才救下自己。可是,那又有什么用?自己被他们玩弄的命运该怎么算?不杀他怎么平复自己心中的怒火! 想到此处,布谷勉强用凌手刃支撑着站起身,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昊。 “首先纠正你一下,”昊对布谷说道,“我的名字是昊,曾经告诉你的名字‘冥昊’只是更贴近你们超地世界名字惯例而已。” “呸!我管你叫什么昊还是冥昊!” “其次,不管你是否相信,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并没有玩弄你。是瞰想玄麟石为我们提供了对于你来说最优化的人生路线,同时也可以完成六块构想源石的顺利回归。” “你别胡说八道了!”布谷破口大骂,“我最优化的人生路线?呵呵,用得着你们为我规划人生路线吗?我的人生我说了算!” 第524章 固化而破,瞰想而立 布谷说着,攒足了力气举起凌手刃狠狠劈向昊,一下子就把昊斜肩而下劈成两段。但昊一点血都没出,身体成了两截,但如同没伤到分毫一般。他继续说道:“你怎么解气,尽管向我招呼,但话我必须要对你说明。在找到拥有斥零体的你之前,我们玄族已经在超地世界寻觅了几百年之久,想必大致历史厘已经和你介绍过了。但以他的资历,恐怕没能力对你说过我们玄族人面临的生存危机。是吧,厘?” 厘嘿嘿一笑,“是是是,我哪有您资历深呢?” “可她也是玄族人的代之以言者,是我们和超地世界之间的纽带,有些事情她应该需要知道的。” 厘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布谷见自己的攻击根本无法伤到昊分毫,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强压怒火,对昊说道:“我根本不关心你们有什么生存危机,反正我奈何不了你,就随你怎么说吧。” “对于瞰想玄麟石,也就是你们所知的构想源石,谛和阑,还有厘他们应该都和你讲过了来龙去脉。但涉及到我们玄族人的生存危机,他们都没有资格谈论。” “他们没有,你就有了?你是什么资格?”布谷不以为然地问道。 “他的确有资格,”厘插言道,“他是维支部的首领,支部联盟执委会的委员长。” “前任的!”昊补充道。 “前任?”厘有些吃惊,“你什么时候卸任的?” “这不重要,布谷,咱们继续。”昊没再理会厘,继续对布谷说道,“我们玄族人生存于意识空间中,也就是玄麟之域,瞰想玄麟石是玄麟之域的基石,它起着支撑整个玄麟之域的作用。它的能量随着我们玄族人的想象思维能力的提升而扩大,而玄麟之域也便会扩张;反之,玄麟之域便会萎缩。在以你们超地纪元来算的七百多年前,我们就发现瞰想玄麟石的能量不再提升,停滞了一段时间后,开始逐渐减少。支部联盟执委会发现这一情况后,一致认为玄族不能放任不管了,必须有所行动,否则等瞰想玄麟石的能量萎缩殆尽时,就是玄族灭族之日。 “于是‘补天计划’应运而生,这是一个可以维持玄族生存的庞大体系。 “首先,要弥补玄麟石天生的不足,于是吸收麋明族进入玄麟之域,加入玄族成为梦支部;其次,委托梦支部建设麋梦七章,也就是梦之桥,连通瞰想玄麟石想象力能量自超地世界的输送通道;第三,将瞰想玄麟石实体化,并分散为六块,除了今古宙以外的五块散布到超地世界各个部族领地,让超地世界的人发挥他们的想象力去寻找,这些想象力就能带给我们想象思维的能量,让意识空间的瞰想玄麟石能量重新补充;第四,瞰想玄麟石的核心,也就是今古宙必须由斥零体之人随身携带,来指引玄麟石的能量输送,所以要寻找超地世界斥零体之人作为玄族的代之以言者,同时携带今古宙。这样‘补天计划’的体系就可以运转起来,玄族人的危机也就平安度过了。 “我们计划得很好,但实际情况却出现了很大的偏差。因为超地世界身怀特殊技艺的技师很多,他们根本不需要什么想象力,就凭借一身高超技艺,没费多少力气便能找到构想源石,这让我们始料不及。于是,玄族潜移默化地以选举思维限定超地世界政1府中不能让技师阶层成为决策者。但望支部还是觉得这样效率太低,这些人就是玄族中的‘破世派’,他们急不可待地创建了魄想会,网罗超地世界高级技师,蓄意破坏那些寻找构想源石的技师们,导致掀起不少腥风血雨;而我们维支部和零支部同时认为他们这么做是在固化超地世界的思维,只会破坏超地世界之人的道德与思维底线,让所有人觉得只有技艺武力才是解决问题的最有效方法,我们便是玄族中的‘立世派’。于是瞰想会应运而生,让底线重新建立,在那基础上才称得上是纯粹的想象力。这种思想纲领在支部联盟内部叫做‘固化而破,瞰想而立’。” 厘用古怪的语气插嘴道:“‘固化而破,瞰想而立’?我怎么头回听说有这种说法?” “因为你级别不够。”昊回答。 “切!”厘一扭头,显然不太服气。 昊转回头继续对布谷说道:“我们历经数百年,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你作为代之以言者,本应让你知道玄族的所有。但很无奈的是,玄族中一些人始终在阻挠你知道所有事情,甚至要伤害你,抢夺你身上的那块今古宙。诸如望支部的那些人。” 布谷冷冷哼了一声,“照你这么说,你对我所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保护我喽?” “我只是‘补天计划’其中一项任务的执行人而已,可能间接起到了保护你的作用。” “你滚吧,我宁可不要这样的保护!”布谷大声喊道,随即阴森森地问昊:“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吧。” “我怎样做才能把你杀死?” 这话一问出口,厘和蚄捷同时都是一惊。 “布谷,你再这样胡说,我可真对你不客气了!”蚄捷正颜厉色地威胁道。 厘也说道:“布谷,你的冥想技可是昊传授的,怎么说祂也是你的玄师,你就这么恨祂吗?” 布谷毫没理会他们两人的话,眼睛死死盯着昊。 昊笑了笑,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朝围在玄蝾身边跳来跳去的宠物“糖豆”招了招手,“糖豆”像是和他心有灵犀一样,很配合地朝他飞去,一头撞向他的身体。让布谷和蚄捷都没想到的是,“糖豆”如同穿过一阵云雾,哧溜一声就冲到了他背后。“糖豆”也很是诧异,瞪大了圆圆的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布谷,你明白了吗?”昊开口说道,“这不是我的本体,所以你伤不到我。要想杀死我,首先得找到我的本体。” “你的本地在什么地方?”布谷问道。 “还记得那儿吗?冥想零帆域,我就在那里。”说着,昊往身后一指,在风雪交加、海气氤氲的深处,一座像是岛又像是山崖的所在,上面乌云密布,风麟子盘旋于混沌之中——冥想零帆域!布谷头脑中在此地的砺炼场景一幕接着一幕地回忆起来,那是她埋藏在心底最不愿回忆起的年幼时痛苦经历。 第525章 心中不死的悯雀哥 布谷不管身边的厘和蚄捷,径直便往冥想零帆域奔去,“糖豆”飞旋着紧跟其后。 厘看着远去布谷的背影对昊问道:“喂,你干嘛非要让她回忆起那些事?她可真动了杀心啊!” 昊瞥了眼厘,“你带她从我这儿走,不就是想要这样的效果吗?怎么反问起我来了?” “我们的目的地是言的麟域,没必要非得找你的晦气啊。” “反正结果就是这样了,你解决不了的,只能让我收拾这烂摊子。” 说着,昊的身影逐渐模糊,很快消失在风雪之中。 待昊完全不见了踪影后,厘轻声地自言自语道:“哼,说什么资格不资格,你的资格最后不就是招她的憎恨吗?” 布谷顶风冒雪一口气跑到了冥想零帆域,那是一块比忆岛要小得多的半岛区域,三面环海,一边是扇形山崖,崖边那间小屋让布谷记忆犹新。自己三岁时的八十五天就是在这里度过的,没有玩具、没有亲人、没有伙伴、没有快乐,只有每天经受昊非人的砺炼,被风麟子无休止地折磨心灵,今古宙嵌入自己左眼中的痛苦,还有砺炼出的顶级冥想技,这些就是自己在“冥想零帆期”所经历的一切。 布谷再次站在山崖平台的正中,仰望着头顶黑云中那只风麟子。对了,它在无名岛上曾受到自己的召唤,危机关头击退了鹤沣率领的那些杀手们,救了自己一命。 “哎!谢谢你那时救了我!”布谷双手拢起嘴巴冲天空大喊。天空中没有任何反应,风麟子仍然在缓慢蠕动,若无其事。 随后,布谷一眼看向那间小屋,又向屋子大叫:“嘿,你出来吧,别躲躲藏藏的了!” 屋门一开,一个和厘差不多身形、脸上也同样没有五官的人从里面走出来。 “布谷,怎么样?相隔那么多年再回来,是不是很怀念啊?” “冥昊?哦不,昊,是吧?”布谷冷着脸问道,“当初你可不是这副面孔面对的我啊。” “毕竟当年的你只是个三岁的小孩子,我这样会吓坏你的哦。” “我呸!假惺惺的真让我恶心!”布谷狠狠啐了一口,“你要顾及我当时是三岁的小孩子,怎么能让我经历那些可怕的砺炼?” “唉,我再怎么说那是你和我必须的砺炼,恐怕你也听不进去。” “呵呵,你的砺炼?真是可笑。” “没错,不仅是你的,也是我的,而且一直延续到今天。”昊说着,一步步向布谷走来,“来吧,别客气,你手中的凌手刃足可以杀死我。” 布谷圆睁二目,此时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人阻止,她横起手中的凌手刃,刃尖指向走到自己身前的昊,“你一个玄族人,能心甘情愿地让我杀死?” “没关系,杀了我,你的‘冥想零帆’砺炼也就正式结束了。” 布谷咬了咬牙,想恒下心痛下杀手,可手中的凌手刃不知为何抖个不停。与此同时,刹那间她感觉心中一阵悸动不安,紧握凌手刃的手怎么也无法刺出这致命一击。这是怎么了?刚才自己还毫没犹豫地连刺带劈地对他出手,为何现在却下不去手了呢? ——布谷君!布谷君!—— 突然布谷脑海中传来一声再熟悉不过的呼唤,是悯雀哥的声音! “悯雀哥!是你吗?”布谷吃惊地问道。 ——布谷君,是我。我是悯雀。—— “悯雀哥!你在哪里?我好想你啊!”布谷的眼泪瞬间如泉涌般淌下。 ——布谷君,杀死这个玄族人,你的痛苦就会永远消弭了!—— “悯雀哥,你也这样认为?” ——对,布谷君,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你,在乎你。你只要杀死他,一切就解脱了。—— “可是……可是……为什么我下不去手了?” 沉默—— “悯雀哥,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沉默—— “悯雀哥,你说话啊!” 还是沉默—— 布谷的眼泪一直没有断,模糊的视线几乎看不清面前一动不动的昊了,但手中的凌手刃始终没有放下。 “怎么了?布谷。你的悯雀哥都催促你下手杀我了,怎么你反倒犹豫了?” “你闭嘴!”布谷呜咽道,“那不是我悯雀哥,一定是哪个玄族混蛋在扰乱我的心智,我才不上他的当呢!” “我想,那就是你的悯雀哥。”昊淡然地说,“你心中不死的悯雀哥。” “啊——”布谷撕心裂肺地狂吼了一声,一挥手将凌手刃插到地上,双膝一软跪倒,头杵地面嚎啕大哭。与此同时,天空中的那只风麟子毫无预兆地躁动起来,随着云朵与气流的螺旋下沉,越来越低,直到几乎触手可及的高度停下,细长的触手像是安慰布谷一样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和身体。布谷感到一丝丝温暖,与周遭的寒冷风雪形成明显的反差。 “咕咕——”她的“糖豆”时不时叫着,并且和那些触手好像在逗趣一般打打闹闹。 “它也喜欢你啊!”昊感慨道,“否则也不会在无名岛时的生死危机关头救下你。” 布谷停止了哭泣,擦擦眼泪,“我决定不杀你了,可……可我该怎么办?” “去言那里找在你心里不死的悯雀哥,”昊回答,“虽然不知道这是否可以弥补没有杀我的遗憾,但我觉得至少这是你目前最值得去做的事。” 压顶的云层上传来闷闷地吼声,如同在赞成昊的话。 布谷扬手让“糖豆”飞到自己右臂上,稳了稳情绪说道:“我来玄麟之域的目的就是找到悯雀哥,他刚才的话虽然我没有听,但我初心不变。” 正说着,那只玄蝾带着厘和蚄捷姗姗来迟。 “布谷!你没把玄神大人怎么样吧?”蚄捷急冲冲地问道。 “他没事,你看,不是挺好吗?”厘往昊的方向一指。 蚄捷一愣,这人和厘长得很相似,根本不是刚才见到的那位玄神的样子啊。 “他是昊的真身,和我一样,都是维支部的,所以我们俩很相似。”厘将地上的凌手刃拔1出来收回自己的身上,同时说道。 第526章 源想之海岸边的截杀 “原来如此!”蚄捷恍然大悟,马上向昊行了大礼,“玄神大人,您没事就好。” 布谷没有理他们,继续对昊问道:“是不是再往前走就到你说的那个言的麟域了?” “这里是源想之海的一段海岸线,你沿着海岸线继续往离星方向,越过我的麟域边界后就可以到祂那里了。” “祂那里就是我在愿岛所看到的荒海尽头?” 昊点点头,“按照你的说法就是这样。不过我得提醒你。望支部的人一直对你没有好态度,否则魄想会的人也不会三番五次对你下杀手了。” “这个言,在望支部里是个头头吗?”布谷问道。 “她是现任望支部的首领,也是魄想会的创建人。” “这么说,鹤沣的超技团也是受祂指挥喽?” “不,言如今已经不再直接向魄想会下达指示了。现状魄想会所有的指令都是他们会里所谓的‘魄想三老’来下达,她早已退居幕后了。” “‘魄想三老’?是三个老人吗?” 厘在一旁插过话:“根据我常年在超地世界的明察暗访,魄想会中的‘魄想三老’是超地世界的三个不同部族中年龄最大的技师组成的。但具体是谁,是哪三个部族的技师,我实在探听不出来。” 昊耸耸肩,“不管怎么说,言毕竟代表着魄想会的意志,你要去找祂可要多加小心啊。” 布谷哼了一声,然后一边沿着昊所指的海岸线方向走去,一边说道:“祂可是你们玄族人,我就算再小心,祂想杀我也是易如反掌。可为了见到我的悯雀哥,死又算的了什么!” 厘见布谷态度十分坚定,只得带着小玄蝾悯然紧紧跟随着布谷。而蚄捷看看昊,又看看越走越远的布谷和厘,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决定继续跟着布谷他们向前进。 源想之海,没有海浪,没有潮汐,平静如沙。但之所以被称之为“海”,就是因为它太大了,无边无际,除了很不和谐的日落日出以外,毫无生机可寻。 “我的愿岛呢?为什么在彼岸却望不到?”布谷纳闷地问道。 “因为那是你的愿岛,并不属于玄麟之域,当然在这里不会看到了。”厘赶上前回答。 布谷转头看了一眼他,“还有多远?” “还有多远啊?”厘往天空指了指,“当咱们什么时候看不到它了,就算到了。” 布谷沿着厘指的方向看去,还是那只云层中的风麟子,也许是它太过庞大,也许是它不忍自己离去而一直紧紧跟随。 “喂!你回去吧,不用担心,我们还会再见的!”布谷朝它大喊。风麟子的触须卷成一圈,像是在和布谷告别。 布谷又向它招了招手,紧紧抱住“糖豆”,低下头狠命继续往前走,再也没有回头。 又走了很久,厘拍拍她的肩膀,“好了,现在已经看不到风麟子了,我们应该已经到了言的麟域。” 布谷这才抬起头,身边的荒海依然静谧,面前的海边却是一大片残垣断壁,似乎是一片被废弃的巨大宫殿。她想起在愿岛模模糊糊中悯雀哥就是身处一片宫殿前,难道那位望支部的首领言,就住在这里吗? “请问,有人吗?”布谷冲着废墟大叫,但没人回应。 “言!你在吗?”厘也一起呼喊,仍然毫无反应。 三人一蝾缓步走进了废墟当中,很多六角形、足有六七个人围抱粗的石柱,有的斜倒着,有的断掉一半,有的干脆泡在海水里。 “这里怎么会是这样?”布谷不解地问厘。 “不知道啊,我也是第一次来言的麟域。原来只听说祂的麟域十分富丽堂皇,不要说与普通玄族人麟域比了,就和各支部头领比,祂这里都算是相当豪华。可今天却成了这样,真是不可思议。” 蚄捷越看越奇,喃喃道:“这里怎么那么像我们噬族建造的玄神殿?” “哦?”布谷听到了他的话,回头问道,“你们噬族人建造的玄神殿?我在芒桦用零届山伪装成我的忆岛时曾见过,可没这么宏大啊。” “宏大倒是没有此地宏大,但分布格局、基石形状都十分相似。” 布谷抬眼四下环视,果然,和玄神殿的布局的确很像,而且六角巨柱的造型,隐约也有似曾相识之感。 正在她观察之时,突然发现在一根斜倒在海中的石柱断面上,坐着一个人。那个身影让她无数次魂牵梦萦,高高的身量,面庞清瘦,头发细卷短韧,双肩宽大,身披斗篷,目不转睛地看着荒海远方。 “悯雀哥!悯雀哥!”布谷异常激动地向他大喊,厘和蚄捷此刻也都发现了他的存在。但奇怪的是,任凭布谷怎么喊叫,悯雀丝毫没有反应,一动不动地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 布谷有些急不可待地向那根石柱跑去,可只跑了几步,就被身后的厘一把抓住。 “你干什么?悯雀哥在那,我要去找他!”布谷不解地问道。 “等等!有蹊跷。”厘警觉地对布谷说道。 刚说到这儿,厘猛然一把将布谷摁倒在地。与此同时,耳边传来“砰”地一声,似乎是一枚速粒弹击发的声音,从头顶掠过。 “好家伙,言在这儿居然还想对你下毒手啊!”厘嘀咕了一句,但转念想来,又觉得不对,“不是言,言不可能用速粒枪这种东西。” “是那两个人!”随着枪声一起躲起来的蚄捷惊呼道。 两个人?厘有些纳闷,言的麟域难道还有其他人吗?他从隐蔽的废墟石墙后偷偷探出头,发现在相隔百步之外,也就是悯雀所在石柱的下面,果然有两个人,一个细高挑身材手持短刃匕,另一个一个手持速粒枪蹲姿瞄着自己这边,都是黑纱蒙面。 “布谷,算你躲得快!呵呵,我们又见面了。”那个细高挑蒙面人高喊,声音是个女人,熟悉且冷峻。 是鹤沣!布谷一下便认出了她的腔调。不用问,用速粒枪狙射自己的是她的手下凛锡。 “果然如此,这两个魄想会的人出现在言的麟域,一点也不奇怪……哎!布谷!你干什么去?” 厘自言自语着,没注意布谷从石墙后挺身而出,毫不畏惧地朝鹤沣和凛锡走去。 第527章 言 “砰——” 又是一声速粒枪响,吓得厘和蚄捷都是一惊,蚄捷更是一闭眼,心想布谷这不是找死吗? “糖豆”的咕咕声一下子变得急促且高亢,扑扑楞楞地飞来飞去,然而布谷什么事都没有。厘看得真切,速粒弹贴着布谷的肩头掠过,布谷丝毫没有惊慌畏惧,眼神坚定地看着鹤沣所处的方向。 不,她没有看向鹤沣,而是一直盯着坐在石柱顶的悯雀。 “头领,为什么阻止我打中她?”凛锡不理解为何鹤沣抬手将他的瞄准拨偏。 “这里可是麟域,言大人不是嘱咐我们了吗?不要轻率行动。” 说着,鹤沣迎向朝自己走来的布谷,将短刃匕收于袖中,冲她招呼道:“代言人,没想到咱们能在玄神领地再见面啊。” 布谷连理都没理她,似乎鹤沣根本不存在于自己眼里一样,眼光不错地看着悯雀,脚步不停地继续向前走着。 “你是来找言大人的吧?还有后面的那两人,都是你的保镖?” 布谷仍然没有理她。 “怎么鶶佐没有在你身边?你们应该形影不离才对啊。” 布谷还是兀自向前走着。 “代言人,你当我不存在吗?”鹤沣有些恼怒了。 布谷越走越近,但始终不理会她。一直走到两人几乎肩并肩了,鹤沣眼眉一挑,伸手去抓布谷的肩膀。布谷毫无躲闪之意,一下就被鹤沣纤细有力的手指抓个正着。 “代言人,你也太轻视我了!”鹤沣气势汹汹地对布谷说道。 “别碰她!” 一只更为有力的手抓住了鹤沣的手腕,厘在转瞬之间便出现在她身旁,让她措手不及,吓得她松开了抓住布谷的手。 “你是谁?” “瞰想会空科科长,钊非。”厘回答道。 鹤沣暗吃一惊,凭借这么多年纵横百战无对手的经历,她自认为在超地世界的技师当中自己已经算是无出其右者,可今天这位空科科长竟在完全没发觉的情况下制住自己……不,不对,他……他似乎不是超地世界的人,他难道是……玄族人? “空科科长?不对吧?你只是个瞰想会的科长,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玄麟之域?没有玄族人的指引,不可能有超地世界的人到这里,瞰想会科长也不行。说!你到底是谁?” “这是我们瞰想会的事,你没资格过问。” 鹤沣本想施展技艺和面前的钊非一较高下,但猛然间想起在瞰想会总部和颜鸯交手时自己毫无招架之力。如果如自己所虑,这个自称空科科长钊非的人真的是玄族人,自己岂不没有丝毫胜算? 厘看出了鹤沣的犹疑,心平气和地对她说道:“魄想会超技团的头领鹤沣是吧?超地世界第一技师,久仰大名啊!你别太紧张,我们来此只是要见言,并不想和你们魄想会发生冲突,给我们行个方便?” 从他的口气中,鹤沣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这位钊非很可能就是玄族人。 “凛锡,别伤布谷!”她对身后说道。 此时的布谷好像根本没听到他们的对话,甚至连眼光都没错一下,直直盯着石柱顶坐着的悯雀。而上面的悯雀从始至终都纹丝未动,如石雕泥塑一般。 凛锡听到鹤沣的指示,不得已收回速粒枪,见布谷一步步走近自己,有些不知所措。 “头领!就这样放她过去?”凛锡还心有不甘。 “言大人自有道理。”鹤沣朝凛锡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别问那么多,照我说的做。 凛锡心中大为不悦,本来在魄想会中的玄族特使身份是言大人通过三老会加封给自己的,但被调到鹤沣部下之后,不得不言听计从,曾经在林洞时的风光早已不在。但没办法,鹤沣的技艺能力在整个超地世界算是没有对手,违抗她的指令自己必定没好果子吃。 就这样,布谷很从容地经过他的身边,走到那根一半斜杵在水中、一半高高扬起的石柱下,冲顶端的悯雀大喊:“悯雀哥!你的布谷来了!” 上面的悯雀还是无动于衷,连身体都纹丝不动。 “喂!他是不是就是一座塑像啊?”蚄捷朝布谷大喊道。 “我就不信了。”布谷一边暗自嘀咕,一边沿着石柱斜向攀爬上去。本想以石柱倾斜的角度往上攀爬应该很费力,但没想到登上去却异常轻松,连双手都不需要,很快便用两脚走到将近石柱顶上。而她的“糖豆”更为迅速地飞到了顶端,围着悯雀绕来绕去。 “悯雀哥,布谷好想你啊!悯雀哥……”布谷刚登上石柱顶,伸手要碰悯雀的身体。就在眼看要接触到他的一刹那,猛然感觉眼前一道血痕瞬间闪过,那幅刻骨铭心的场景再现于眼前——悯雀后背被一段尖锐木杖刺穿,直透前心,鲜血喷溅而出。随后,悯雀身子向前倒去,直直掉落到荒海之中,血痕像是一条红色丝带,从上而下缓缓坠落。 布谷呆愣在当场,好一阵子没缓过神来。等她明白了眼前发生了什么,口中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惨叫:“啊——”随即她不由自主地往那根尖锐木杖方向抬头望去。 空中并没有什么木杖,只有一个人在另一根更高的石柱顶站定。那人一身纯白,纯白色连身衣,纯白色斗篷,纯白色足靴,纯白色头巾,纯白色头发,除了眉毛和眼瞳是深色以外,全身上下都被纯白包围。而且从身形上看,显然是个女子。 “言大人,您这么快就回来了?”地上的鹤沣向前紧走几步冲这个纯白色女人深施大礼,与此同时,凛锡也有些紧张地跟在鹤沣身后行礼。 “呵呵,哈哈,嘿嘿……”一阵极其清脆悦耳的笑声从言口中传来,虽然听上去十分动听,但布谷感觉十分反感厌恶。 “两个小家伙,老给我施礼真是太有意思了。”言笑着说道,然后,她又看向布谷,笑眼嫣然地问道:“这位小姐姐,你就是布谷吧?” 她这个称呼让布谷一阵阵地反胃,难道她便是魄想会的创建者?也太不靠谱了吧? “你——为什么要杀害我的悯雀哥?”布谷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诘问道。 “呵呵,哈哈,呵呵……”她又是一阵莫名其妙地大笑,“我杀害你的悯雀哥?我杀害你的悯雀哥?布谷小姐姐,你也太有意思了!” 第528章 冥想技防御机制 说着话,言轻轻一跃,从她落足的那根石柱顶端轻盈地落到布谷所在的石柱上,和布谷来了个面对面。此时布谷才看清,言的身高竟然还不到自己的胸口,只能低着头看她。 “刚刚发生的事,你真有脸否认?”布谷眉梢挑动,厉声问道。 “呵呵,嘿嘿,刚刚发生的事?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言很轻描淡写地反问,语气让布谷火撞顶梁。 “你装什么糊涂?”布谷说着,提起背后的凌手刃,不由分说便朝言咽喉刺去。 没等凌手刃刺到言的面前,“砰”地一声速粒枪响,凌手刃被一颗速粒弹不偏不倚击到刃背上。虽然没让凌手刃脱手而出,但布谷被这一击破了劲道,丝毫没有伤到言。 布谷一惊之下,顺着开枪声音看去,果然是凛锡举着速粒枪,枪口正在瞄着她。 “哎呦!布谷,怎么这么大火气?呵呵,哈哈,嘿嘿……”言很做作地笑着问道,脸上没有丝毫惊惧的神情。 布谷的手腕被震得酸痛,凌手刃险些脱手。心想看样子自己很难伤到她,下面的凛锡和鹤沣都虎视眈眈,自己稍有行动,就算相隔有段距离,也很难得手,更何况言作为望支部的首领,岂能让自己轻易伤到? 于是布谷只好先忍住冲动,死死盯着言的一举一动。 “哟,哈哈,那不是厘吗?稀客稀客!”她又看见了远处和蚄捷、玄蝾在一起的厘,高声打招呼,声音十分清脆悦耳。 “哈哈,你还是那幅笑里藏刀的嘴脸啊?言。”厘回应道,“刚才我听鹤沣说你不在麟域?是不是在忙支部联盟那边的事?” “可不是吗!哈哈,嘿嘿……又是麋梦七章的进度,又是玄麟之域的精简计划,没一样正事。哈哈,嘿嘿……” “难道没有和今古宙有关的事吗?” “今古宙?呵呵……今古宙……”言装模作样地歪头琢磨了一下,“你不提醒我还真忘了,有只玄蝾把今古宙带到支部联盟这边了……哦?哦,对,哈哈,和你身边的那只很像,只不过……哟呵,你这只是暗谷梦?难怪难怪。” “你别差开话题,今古宙现在在谁手上?” “嘿嘿,哈哈……我知道,你想在我这儿得到答案的底线是它没到元的手里,对不?恭喜你,没错,它确实还没到元的手里,你还有机会!” “能准确回答我的问题吗?” “呵呵,哈哈……不能。”言摆出一付贱兮兮的态度,“支部联盟的会议,除非有明确指令下达,否则你这个级别无权过问。嘻嘻——” “行,不问就不问,”厘并未动怒,继续对她说道,“那么布谷的事,你得给个解释吧?” “布谷的事?”言煞有介事地想了想,“噢,你说的是刚才坐在石柱上那个鸟族人吧?那只是我的冥想技啊。” 冥想技?布谷暗吃一惊。 厘也相当吃惊,“你的冥想技?” “哈哈,呵呵,你以为只有昊那个老家伙精通冥想技啊?我施展起来可不比他差!” “可是……为什么我们所有人都见到了刚才那番景象?”布谷问道。 “哈哈,嘿嘿,这儿是属于我的麟域,作为支部联盟里望支部的首席代表,我经常不在家。所以还不得有些举措,给侵入者一些教训?我这片麟域整个都覆盖了冥想技,所以进入此处的人都会看到啊,尤其是昊那个老东西。嘿嘿,哈哈……你看——”说着,言抬手指向她刚才待的石柱顶,布谷发现又是一个悯雀哥呆呆地坐在那。她刚要打招呼,那个悯雀哥又被不知从哪来的尖锐木杖刺穿身体,带着一道血线坠落荒海。 布谷被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为什么只针对我?”布谷问道。 “哈哈,嘿嘿,呵呵,没办法啊,谁让你从愿岛时就开始惦记我这里?” “可……可我真的看到了我的悯雀哥啊!” “嘻嘻,你只是望见了在源想之海尽头的我的麟域,我的冥想技防御机制就此展开,这才出现了那个鸟族人。” “你!”布谷气得眼中冒火,没想到自愿岛一见的悯雀哥,竟然只是冥想技的一场幻象。 “布谷,你再对我们魄想会首领无礼,我们可不客气!”在一旁的鹤沣和凛锡见布谷眼露凶光,都伸手握住武器,待言的一声令下便上前拿下布谷。 “嘿嘿,哈哈,鹤沣、凛锡,虽然我如今已不是魄想会的首领,不过对你们俩的尽忠职守倒是很欣慰啊。也难怪,要不是我帮你们从虚妄瀑布那指引到此,恐怕你们一辈子都走不出那里。”言眼睛突然一亮,“呵呵,吼吼,好吧,既然你们这么想为我办事,那不如帮我宰了它!”她向厘的方向一指,“杀了那只玄蝾,把暗谷梦夺过来。” 谁都没想到,言竟提出这样的命令,厘不禁心中一凛。 “喂!言,你想干什么?你要暗谷梦做什么?” “嘿嘿,哈哈!我要它做什么?它对我没一点用场,但鹤沣他们会用的上,是吧,两个小家伙?” 鹤沣和凛锡一听,言的表态明显是在为自己撑腰,就算面对的是玄族人,又有何惧? 厘左右看了看跃跃欲试的鹤沣凛锡两人,冷哼了一声,“就你们两个?据我所知,在瞰想会总部时,你鹤沣想和颜鸯过招,结果连人家的边都碰不到,颜鸯仅仅是个玄族人的技徒,你这么个手下败将,也想在我面前逞凶?” 鹤沣从腰间抽出短刃匕,往身前一横,“你说得没错,我是败在了颜鸯手下。但那时可是在你们瞰想会总部,我单人独骑闯进去难免势单力孤,败给颜鸯并不奇怪。但这里可就不同了,厘,你们主动来到我们魄想会头领的麟域,岂会有便宜可占?” 厘斜眼看了看始终笑脸盈盈的言,用眼神问她:你这是要给她在后面撑腰喽?言眯缝的笑眼,仿佛在回答: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第529章 濒死的布谷 猛然间,鹤沣身形一闪,转瞬就跃到了厘的面前,抬手短刃匕横扫到颈边。厘向后微微一撤身,短刃匕从面前掠过。紧接着鹤沣的左肘直点厘的腰窝,与此同时,凛锡举起木杖,析蕨术所释的尖锐木刺眨眼间戳到了厘的面门。 厘以超地世界之人无法企及的速度,接连躲开两人同一时刻的攻击,退出数步远,却并没有还手之意。 “怎么?空科科长,在这里示弱了?”鹤沣自信满满地问道,“那就老老实实让开,放我们过去取暗谷梦。” 厘把脸色一沉,“就凭你们两个在我面前也敢如此嚣张?我说言,你刚才的意思没错吧,我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你也不会插手?” 鹤沣和凛锡登时就是一惊,不由自主回头看向言,想证明一下厘的话是不是真的。 就在他们分神的一瞬间,厘如影似魅的身形几乎同时出现在两人的面前,只用了左手一根食指,几乎同时戳在了鹤沣和凛锡的腋下和腹部。凛锡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感觉一股巨力撞身,一下飞出老远,跌倒在地,腹部火辣辣地一阵剧痛。而鹤沣不愧是超地世界的第一技师,原本厘这一指头是想戳她的心口,一闪之间她发觉到了厘迅如瞬移的攻击,尽力扭身一躲,只被厘的食指戳到了腋下,右边肋部被轻轻扫过,但即使这样,她也有些承受不住,毕竟离心脉很近,稍稍再向里一些,恐怕自己性命难保。 “呃——你……”鹤沣手捂伤处,勉强还能站立,同时不可思议地看向言,心想言大人你真的只是看着吗? “呵呵,哈哈,我说厘啊,你就是这么当瞰想会的科长的?”言开口问道,“就有本事欺负欺负两个小家伙?” 厘刚想回她两句,没想到言把左手一伸,离她不远的布谷突然感觉脖颈被一股强劲力道抓住,身体不由自主飞到言面前。双膝跪地,脖子被掐在她的手上。 “你……你要干什么?”厘大惊失色。 “嘿嘿,哈哈,我也来学学你,欺负欺负这位代言人小姐姐哦。”说着,言的左手稍一用力,布谷顿时感觉一阵窒息,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双手无力地拍打抓挠言的左手,她的“糖豆”也飞过来,左啄右啃地想救下主人,但都丝毫不起作用。 “你住手!”厘向言猛冲过来,也想出手营救布谷。只见言右掌一立,厘顿时感觉有一堵看不见,并且蕴含极强压迫性的墙壁挡在自己面前,让他根本无法靠近。那只“糖豆”也被这股巨力弹飞,折着跟头弹出老远。 “灵魄念!”厘轻呼了一声,“言,你对我有必要施展灵魄念吗?” “呵呵,哈哈,抱歉抱歉,一不小心给你来一下子。”言嬉笑着摆摆手,好像是在表示歉意,“可历来魄想会和瞰想会都是水火不容,给你一招似乎又没什么问题啊?你不是空科科长吗?哈哈,嘿嘿。” 眼看布谷在她手中窒息到脸色发青,双手已无反抗之力,松松垮垮地耷拉在身边。厘心中一紧,看来布谷快要死了,我难道就无能为力了? 厘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只听身后传来“扑通”一声,然后就是“嗷”地一声大吼,振聋发聩。扭头看去,原来是那只短尾鶶撞到玄蝾的身上,被暗谷梦源石能量所激,一下子成倍增大身形,和瞰想会总部时一样,很快变成了一只凶猛暴戾的巨兽。 “嘿嘿,呵呵……哟!布谷你这只小宠物这么不安分啊。”言抬头看着比自己大近百倍的怪兽,掐着布谷脖子的手没有松开,只是不再加紧力道了。 短尾鶶又是一声怒吼,向言发出警告,意思是放开我的主人,否则对你不客气! 言还是那副让人讨人嫌的笑容,“嘻嘻,嘿嘿,大块头,你在威胁我吗?有意思,来试试啊。” 短尾鶶巨兽冲天又吼了一声,举起巨爪向言拍去,只见言的另一只手仅向上一抬,巨兽的爪子便如拍到了一块坚硬无比的石头上一般,被弹起老高。巨兽暴怒,另一只爪子横着直扫向言,可言只是把手一顺,爪子当即又被弹了出去。还没等它第三次发狠,言手指轻弹,短尾鶶巨兽立即感觉脑门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眼前一阵眩晕,如山一般的身躯“咣当”一声倒了下去,砸碎了数根原本就残破不堪的石柱,很快便恢复了“糖豆”原本的模样,身子蜷缩成团,伏在地上抽搐不停。 “嘿嘿,吼吼,这小家伙,就一下便没戏了?好无趣啊。”言笑着打了个哈欠说道。 “呃——”布谷发出一声轻轻呻吟,想必是言没有加力,让她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怎么样?厘,还想再玩点什么?要是没有新鲜的了……鹤沣、凛锡,你们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厘很清楚,言的言下之意是说,鹤沣和凛锡要是安安稳稳取到暗谷梦,布谷自然不会有事,否则可就说不好了。她就这样赤裸裸地用布谷的性命威慑自己不要插手暗谷梦的事,也是,魄想会的办事风格就是如此,更何况她是魄想会的创建之人。 鹤沣和凛锡这下可算有恃无恐了,一人握着短刃匕,一人举起速粒枪,一步步逼近那只玄蝾。而一直在玄蝾旁边的蚄捷,此时已然吓得面如土色,自知凭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抗衡鹤沣两人,只得无可奈何地呆立在一边,连开口阻拦的勇气都没有。 小玄蝾悯然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身体不停地抖动,翅膀扇来扇去,但就是挪不动步,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道制住了一般。 正当鹤沣走到悯然近前,举起短刃匕准备割断它的喉咙,突然寒光一闪,一把银色短臂钜挡在玄蝾的身前,随即就是“叮”地一声脆响。鹤沣一惊之下,向后倒退数步。 “是谁?” 鹤沣刚把这两个字问出口,立时就看清了面前阻挡她的人。从短臂钜后露出了螈寒的脸庞,而在他身边站定一老一少两个女子,一个是佝偻腰肢的苍老妇人,另一个则是名美艳绝伦的年轻女子,没错,是金科的两个科长——稚痕和夙鹃。 “你们?”鹤沣不解地环视了一圈这三人,“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是时候?谁把你们引到言大人的麟域的?” 稚痕冷哼了一声,“这你就不用管了,能有此种能力的,除了玄族的高级技师外,还会有谁?” “嘿嘿,呵呵,是啊,还会有谁?”言在远处一阵阴笑,“也就是谛和阑那两个维支部的碎催了。不过呢……应该不止你们三个吧?”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阵寒气直袭握着布谷脖颈的左手,言有些措手不及,为了躲开突如其来的一击,不得不松开了抓住布谷的手,迅捷地躲出数步之远。 “嘿嘿,吼吼,哟呵,果然有埋伏哈!”言闪到一旁定睛看去。一个体格健硕、面目英俊的十六七岁少年,手握筠榄木杖,口含生死核,横眉立目地盯着自己,同时抱住了身体瘫软、半昏迷状态的布谷。 第530章 败者的底线 “你这个该死的家伙,竟敢伤我的主人,我饶不了你!” “哈哈,呵呵,是鶶佐吗?”言看看鹤沣面前的三人,又看看救下布谷的鶶佐,丝毫没有慌张之意,还是一幅笑脸盈盈,“他们给代言人挑选的死忠护卫,果然尽职尽责啊。连我这个望支部的首领都不放在眼里?” “我管你什么望支部的首领?想要伤害主人,在我这里就通不过!”鶶佐狠狠回答。 “言,这下形势可反转了,”厘在一旁说道,“我们这边算劣势转为优势了吧?” “哈哈,吼吼,劣势转优势?你是这么认为的?”言说着,冲螈寒、稚痕和夙鹃的方向轻轻弹了三下手指,顿时这三人就如同被三股无形的巨力直击身体某处,螈寒被击中小腿,稚痕被击中上臂,夙鹃被击中肩头,虽然都没有伤到致命之处,但三人一时之间却难以再站起来迎敌。 “嘿嘿,哈哈,怎么样?这下你还认为你们有优势吗?”言嬉笑着对厘说道。 “你……你竟然用灵魄念对付超地世界的人?”厘忿忿地问道。 “嘻嘻,吼吼,只是初级程度的而已,”言回答,“要是照刚才对付你那种级别,他们三个还有命在吗?” 鹤沣见此情景,心里踏实了许多。有这样一位玄族顶级高手在自己背后撑腰,谁还敢再挡道?就算是那个玄族空科科长厘,看起来也完全不是言大人的对手。想到此处,她更加有恃无恐地走向那只玄蝾,眼露凶光。 “鹤沣!你站住!”鶶佐的声音突然传到她的耳中,并且感觉他已经不在刚才救下布谷的地方了,而是就在离自己不远处。鹤沣警觉地停下脚步,顺着声音瞥眼一看,鶶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斜前方,左手的筠榄木杖指着自己,右手还紧紧抱着未曾恢复神智的布谷。 “鶶佐,就你还想拦我吗?”鹤沣一阵冷笑,“你一直是我的手下败将,在这里你更不可能讨到便宜,识相的就闪开,尽到保护你主子的职责就够了,不然连布谷我可也不放过!” “手下败将?鹤沣,暂且不提咱俩在出了噬核冥窟以后决斗的约定,就算我是你的手下败将,但败者也有败者的底线!” “哦?都是败者了还有什么底线?” “就是不会畏惧你!就算你打败我无数次,我还是会坚定地挡在你的面前,成为你的对手。” “是吗?直到我杀了你?” 鶶佐弯下腰,慢慢将布谷放下,让她靠在一根石柱边,招呼蚄捷来照顾好她。然后做好战斗架势面对着鹤沣,“你可以打败我,但杀我……你还做不到!” 鹤沣嘴一撇,回头对言说道:“言大人,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我把这个宿敌解决了,再去取暗谷梦?” 言大笑道:“哈哈,呵呵,那是你的事,没必要征得我的同意。嗯……不过你说得也对,在我的麟域里这场争斗占的时间太久了,还是速战速决得好。” 鹤沣行礼应允,然后又告诉凛锡,没自己的命令不要轻举妄动,并且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凛锡眯缝着眼睛,不住点头。 “好了,这次算是履行离开噬核冥窟时和你的约定吧,”鹤沣重新面对鶶佐站定后说道,“鶶佐,哦不,是棠佐。我们就在此公平地一决生死!” 鶶佐将生死核全部含入口中,狠命地咬住,手横筠榄木杖,眼睛死死盯着鹤沣。而鹤沣凝神静气,紧握短刃匕,也眼神不措地盯着鶶佐。两人四目相对,周遭的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眼看着一场生死决斗即将上演。 还是鹤沣率先有了动作,只见她身子一颤,置骨术陡然施展到了极致,眨眼间便出现在鶶佐眼前,短刃匕连续攻向鶶佐面门、脖颈、心口等致命之处。鶶佐自然早有防备,以同样的速度用筠榄木杖不断接挡住鹤沣的猛攻。 鹤沣见迎面直击无机可乘,迅捷地改变了攻击策略,向后稍退一步,眼睛与眼眉突然合拢到一起。鶶佐看得真切,一下就明白她要施展凝目术,赶忙准备也往后退去,想躲开凝目术的控制。但鹤沣的凝目术施展得实在太快,没等鶶佐躲开,就感觉身体一下不受控制,僵在当场。 鹤沣没有因为鶶佐中了凝目术而减缓攻击,单手一抬,身边一根断裂的石柱用御空断控起,朝着鶶佐就是凌厉一击。 旁边无法参战的螈寒、稚痕和夙鹃三人吓得一闭眼,都心想鶶佐这下性命休矣。 但他们三人,包括鹤沣都没想到,那根石柱在击到鶶佐身前时突然偏离了方向,从他身边掠过,“轰隆”一声砸在旁边的地上。 鹤沣先是吃了一惊,随即就明白了,鶶佐施展了菱瞬技,让石柱经过的空间偏移,使他躲过了这致命一击。菱瞬技?这是玄族人才会的技艺啊?怎么鶶佐施展得如此精熟? 此时鶶佐中的凝目术过了起作用的时限,身体又重新归于自己控制。但鹤沣这组合一击,着实让他招架得相当吃力,累得他吁吁直喘。 “你竟然学会了菱瞬技?棠佐,我真是得对你刮目相看了!” “呼呼……鹤沣,你还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吧!”鶶佐坚定地说道。 “哼,再来你就没这么好运了!” 说完,鹤沣再一次猛攻而至,鶶佐沉下心来,从容迎战。两人就这样,施展出不同的顶级技艺,打了个势均力敌,难解难分。 但厘看得很清楚,鶶佐仍然不是鹤沣的对手,大多数时间里都只能被动防守,拆解对方的攻击技艺,而自己完全没有机会反击。这样下去难免百密一疏,落败恐怕是早晚的事。他见螈寒、稚痕和夙鹃三人受伤无法参战,自己又被言所牵制。看来言说得没错,他们魄想会依然优势明显。这该如何是好? 正当厘苦思对策时,战场的决斗形势发生了变化。 鶶佐用筠榄木杖施展出的析蕨术勉强抵挡着鹤沣的裂垣技与御空断的合力攻击,眼看筠榄木杖被裂垣技破坏得快要碎裂,石柱破碎成的尖利石块就要击到鶶佐面门,没想到鶶佐突然将筠榄木杖一收,数块石块顿时击中他的心口和腹部,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鹤沣见一击命中,心中一喜,不经意间便放松了警惕。但就在这转瞬之间,她突然感觉身子左侧杀意袭来,与此同时面前受伤的鶶佐一下子消失了。大惊之下,鹤沣向杀意来处横出短刃匕,只见红光崩现,两股血箭喷涌而出。 在场所有人,除了言以外,心中都是一紧。再仔细看去,鶶佐的腰部被鹤沣的短刃匕划了条血口,而鹤沣的右肩窝被筠榄木杖尖点中,肩膀几乎被刺穿,两人的身体同时鲜血喷出。 “呃——你的眩瞬技……竟然把我都骗过去了!”鹤沣紧捂左肩伤口,吃惊地说道。 鶶佐勉强一笑,口中又是一口血喷出,“我要不真的先中了你的御空断,哪能骗得过你……咳……没想到就这样你还能再给我一下……”他摸了摸腰上的伤口,而心口被石块击中的伤才更致命。 很快,两人同时后退几步,站立不稳向后倒去。凛锡赶紧奔到鹤沣身后,扶住她的身体,没让她跌倒在地;而鶶佐身负更重的伤,此时谁又能接住他呢? 第531章 麋梦七章工程 只要没咽下最后一口气,无论伤得多重,你都不是失败者,除非你的心已死。 鶶佐在身体仰倒之际,回想起了当年被一位不知名的玄族人救出噬核冥窟后对他说的话。现在想来,那人很可能就是厘。 此时的他虽然身负重伤,但守护布谷的决心决计没有死去——没错,我不是失败者! 正在此时,鶶佐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坚毅而柔软的力量接住,虽然伤口的痛楚让他无法转头看个究竟,但仅仅一接触便知道那是谁。 “主人……咳……你醒了?” “别说话,你为了保护我浑身已经伤痕累累了,这回换我来保护你。” 布谷的话让鶶佐温暖且不安,他强挣扎着身体使自己坐稳,这才看见布谷美丽温柔的脸庞,而被言抓住留在雪白脖颈上的淤痕还清晰可见。 “咳……主人,你也受伤了,怎么能让你……” “你闭嘴吧,今古宙都不在我身上了,你还何必为我这个卸任的代言人当保镖呢?”布谷轻轻拍拍鶶佐的肩膀,“这些年你为我付出的太多了,好好歇歇吧。” 说着,布谷叫过受了轻伤的螈寒、稚痕、夙鹃三人,让他们专心照顾鶶佐,又叮嘱蚄捷好好保护悯然,自己则挺身站起,冷眼看向对面。 这时对面的鹤沣已被凛锡架到一边,肩窝上的伤口极深,一时半会难以再战。 “呵呵,嘿嘿,布谷,刚才给你了些教训,怎么转眼就忘了?”言走到鹤沣和凛锡身前,挡住了布谷盯着两人的目光。 厘恐怕言再次伤害布谷,急忙上前也挡在了她身前,“言,你要还想对布谷出手,可别怪我对你翻脸啊!” 言把眼睛一眯,又是一阵嬉笑,“嘿嘿,吼吼,厘啊,我觉得咱们俩作为玄族人,真没必要翻脸。什么瞰想会魄想会的,斗争都只是在超地世界范畴,这里可是玄麟之域啊!” “那你还如此对待布谷?” “吼吼?那是因为你用相同的手段对付鹤沣他们两个,我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你强词夺理!”布谷大吼道,“你用悯雀哥被杀场面的冥想技来对付我,又怎么解释?” “呦呵!哈哈,布谷,你得搞清楚,这是我的麟域!我在自己的地盘上施展冥想技,你有什么资格挑我的理?” “你——”布谷此时义愤填膺,却被她的话呛得无言以对。 “抱歉,言大人,这里以后很可能就不再是你的地盘了!” 一个贯通天地的声音从荒海海岸的另一边传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诧莫名。一向面带笑脸的言也顿时收拢了笑意,转头向声音的源头望去。 布谷听得真切,感觉那语气自己再熟悉不过,这不是芒桦的声音吗? 果不其然,从荒海海岸的尽头处走来一高一矮两个人,走在前面高个之人布谷一眼就看出来是芒桦,只见他穿着几乎和言一模一样,只不过全身都是灰色;而在他身后比他矮半头的是名壮汉,长袍长衫,目光炯炯,双手背在身后,而且身上隐约有着麋源族的特征。 两人走路的步伐平稳轻盈,但速度却异常飞快,脚上只迈了几步,就已从荒海海岸的尽头来到了这片宫殿废墟的近前。 “真的是你?”布谷压抑住心中莫名的亢奋,对越走越近的芒桦说道。 “亲爱的布谷,咱们又见面了,别来无恙啊!”芒桦眨眼间就来到布谷面前,口气不急不徐。 “别来无恙?你看我像无恙的样子吗?”布谷有意将脖颈显露出来。 芒桦立即一皱眉,走到她身边有些心疼地看了看脖颈上的淤痕,“这是她弄的?”扭头又看向言。 布谷终于忍不住自己的冲动,一把搂住芒桦,头往他的肩膀上一靠,像一个恋爱中被人欺负的少女撒着娇想寻求情人的安慰一般,低声咽泣说道:“我刚才险些被她扼死,差点见不到你了,呜呜,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呢!” 芒桦轻轻拍着布谷的后背,柔声说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来了吗!以后再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两人正在卿卿我我、如胶似漆之时,言有些等不及了,冲两人大叫道:“嘿嘿,喂!我的麟域可不是你们秀恩爱的地方。” 跟随芒桦一起的那个壮汉脸色一变,转身横眉立目地面朝着言,用十分强横的语气对言说道:“怎么?你有意见吗?” “呵呵,你是梦支部的?”言上下打量面前的壮汉。 “梦支部的呈,麋梦七章建设委员会第四章节工程负责人。”壮汉中气十足地回答。 言登时倒吸了口冷气,脸上的笑意顿时不翼而飞,“麋梦七章建设委员会?你们怎么会到我的麟域来?” “因为梦之桥需要通过源想之海的海岸线,你这里是必经之域!” “怎么刚才的支部联盟会议上没有通知我?我可是望支部的首领啊!” “言,难道元在麋梦七章工程启动时的通告你没收到吗?梦之桥的建设与规划,梦支部无需和其他支部知会,征占任意麟域在必要时都不必与麟域之主协商。” “可是……”言那张煞白的脸上显露出了万般地不满,却似乎又无可奈何。 呈向言指引着芒桦说道:“华不光是瞰想会的会长,同时也是我们麋梦七章工程监理会成员之一。我们征占你这里是监理会全体通过的结果,当然也在元那边做了备案,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我……没有……”言像泄气皮球一般,无话可说。 “言,你刚才对布谷做的事,我暂且不追究了。”抱着布谷的芒桦用寒气逼人的眼光看着言,“要是以后再对她出手,小心你这片麟域,我让它化为乌有!” 言咬了咬嘴唇,没敢造次。 芒桦回过头再次温柔地看向布谷,“我带你离开这里吧,去我的麟域。” “你竟然也有自己的麟域?”布谷吃惊地问道。 “不远,有梦之桥,很快就到。” “那……把他们也带着吧。”布谷指的是瞰想会的一众科长和受伤的鶶佐。 “这是当然,毕竟他们都是我的属下。” “别忘了还有蚄捷和那只小家伙。” “没问题,你说的我都照办。”说着,芒桦吩咐身边的呈,让他指引着瞰想会众人和蚄捷、小玄蝾悯然一起到自己身后。 “你说的梦之桥在哪呢?”布谷好奇地问。 “喏,它就在我脚下。” “脚下?可脚下什么都没有啊?” “你抓紧我的手就够了,等到地方了我再向你解释。”芒桦向布谷伸出手,布谷稍稍迟愣了一下,随即便将他的手紧紧握住。 第532章 华的麟域 随着芒桦和呈开始迈步往前走,身边带领的所有人不由自主地以同样慢的频率、同样快的速度往前走去。很快,便消失于麟域的海岸线另一端。 言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他们消失在视线之中,恨恨地笑了笑,“嘿嘿,吼吼,麋梦七章……华,你还真把自己当做支部联盟的主宰了?元可不会一直这么放任你们梦支部的!” “言大人……您……您就这么让他们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鹤沣忍着伤痛,不甘地问道。 “呵呵,你还没资格问这么多,管好你在超地世界那摊子事就够了。”言连看都没看她,不屑地答道,心中充满了愤懑。 鹤沣咬了咬牙,没敢再吭声。凛锡仗着胆子问:“言大人,那我们下一步……” “你们先在我这里养伤,同时等你们魄想三老的决议吧,我想他们三个很快就会有行动,你们就按照他们的指示做就可以。” “可是……”凛锡疑惑地接着问道,“三老的决议传达只能在超地世界范围吧,您的麟域……恐怕……” 言轻轻一笑,“只要他们三个里面有一个人身处玄麟之域,他们的决议就可以传达到你们这里。” “他们有人已经在玄麟之域了?”鹤沣听到此处惊异万分。 “嘻嘻,呵呵!当然,而且刚才你们已经亲眼见到他了。”言说完哈哈大笑,笑声中透着神秘诡谲。 玄麟之域,不仅有无垠无际的源想之海,还有直冲云霄的高原山峰、繁盛广阔的森林草原、纵横交错的河流湖泊,鳞次栉比的城镇建筑,甚至美轮美奂的宫殿楼宇都比比皆是。不过在芒桦和呈的带领下,布谷一行人眼中这些繁华美景只是一闪而过,让众人心中略感惋惜。 “芒桦,你的这个属下呈,为什么叫你华?”布谷对紧紧拉着自己手的芒桦问道。 “我也是来接你们之前刚刚知道,我的玄族名字就是华,芒桦是我在超地世界用的名字。”芒桦回答。 “能说说我们分开后你的经历吗?” “好啊。我们俩在零届山分开后,阐带我去见我的亲生父母。他们一个是麋梦七章工程的监理会会长,一个是第一章节的工程负责人,都掌握着梦之桥工程的命脉,我是在梦之桥工程远离玄麟之域的边界见到他们的。不过他们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有亲近之感,反倒对我十分冷漠。仅仅做过了自我介绍,就打发我离开。倒是梦支部的首领热情地接待了我,他叫竟。竟将我带去的《零琴档曲全录》完全解析给我,刻印在我的脑海中,他说这样我就可以恢复玄族人的全部衣钵,留给我的麟域也向我开放,而且让我进入了麋梦七章的监理会。再以后,竟首领委派这位第四章节负责人呈,陪我来了解工程的最新进展,这不我就在经过言的麟域时遇到你们了嘛。” 布谷有些好奇地回头看了看这位梦支部玄族人呈,感觉他这样又粗又壮的样子和自己见过的玄族人一点都不像。 呈被布谷看得很不自在,有些羞赧地问:“代言人,您看我做什么?” 布谷对他笑笑,“没什么,感觉你很有意思。你似乎和谛、阑、阐、昊他们都不一样,更像一个真真实实的超地世界之人。” “好了,布谷,我们到了。”芒桦说道。 布谷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脚步已经停了下来,眼前的景象倍感亲切和熟悉。这里的大海有风有浪,众人驻足在海上的一座小岛边缘,有十几家住宅,最显眼的是一处院落,熟悉的院门、熟悉的几间房屋,搭在院边海猎用的工具……一切一切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环境。 “这是……这是咱们在一起住了九年的无名小岛?”布谷不禁问道。 “是啊,这曾是我们俩的天堂呢!” “那……蝶幸姐姐和蝶拾在吗?” “喏,你看——” 芒桦往正厅的门口一指,只见蝶幸和蝶拾姐弟俩一起走出房门,面对众人微笑招手。 “老婆!”后面的螈寒惊喜交加,忍不住大呼了一声,随即就想忍住身上的伤冲过去。 还没等他接近,芒桦对他摆了摆手,“灰科科长,这里只是我的麟域,咱们看到的蝶幸蝶拾姐弟并不是真实的他们。”然后他向屋子里叫道:“喂!师傅,你出来吧。” 话音刚落,从屋中走出一人,与此同时,蝶幸和蝶拾的身影逐渐消散,螈寒心中一阵酸楚与不舍。只见来者身穿黑色斗篷,斗篷帽耷拉在脑后,脸颊斑驳,头发蓬乱,立眉下显出双瞳孔的两只眼睛。一行人一下子便认出了他——是蓝科科长刑流。 “会长,您这么快就到了啊。”刑流恭恭敬敬地朝芒桦行了个礼。 “师傅,我这不算快,中途还接过来这么多人呢!你看,都是老熟人了吧?” 芒桦向身后一指,厘、螈寒、稚痕、夙鹃、鶶佐纷纷上前,和刑流打招呼。虽然众人分属几维系与零琴系,但在会长面前,心中的龃龉只好先暂时放下。 刑流上前首先向厘施了一礼,“钊非——空科科长在咱们源石六科里一直是极其神秘的存在,今天可算是见到真容了。原本以为您和我一样是漠族人,没想到竟是一位玄族的大师啊!” “哪里哪里,再怎么说咱们也是平级关系,都得听会长的指示嘛!”厘拍拍刑流的肩膀。 刑流恭敬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来到被蚄捷搀扶着的鶶佐身边,“我最后一次在绯迹之滩见到你时,你就是伤痕累累的样子,怎么在玄麟之域再见面,还是这样?不用说,作为布谷的保护者,你算是非常称职了。” 鶶佐勉强一笑,“呵呵,这是拜你们零琴系当初和魄想会达成的协议所赐,鹤沣那家伙始终阴魂不散,我能有什么办法?” 刑流微微皱了皱眉,“先不说这些了,等进屋以后我马上为你疗伤。” 随后他又依次向螈寒、稚痕和夙鹃打过招呼。在面对夙鹃时,刑流悄声对她问道:“你注意了吗?扶着鶶佐的那人,他似乎不是咱们瞰想会的人吧?我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她是蚄捷,噬族人,我们遇到之前,他和布谷、厘在一块儿。” “蚄捷?哦对了,他是问牺园的主人,我曾经在他的问牺园里带走过一些异兽,比如长尾鶶什么的。是不是那只玄蝾也和他有关系?” 夙鹃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怎么?你对他很感兴趣?” 刑流眉头微簇,“说不上来,总觉得他在这里出现很突兀,不怎么合时宜。” 夙鹃心中也有同感,自从在言的麟域和布谷三人汇合时,就对蚄捷的存在心存疑虑。而此时刑流这么一说,更觉得其中隐约有些说不出的违和感。 “那依你之见呢?” “还记得当年的檀迟吧?尤其是作为金科科长的你,可不能再犯那样的错误了。” 夙鹃听他说起当年的檀迟,不由得打个冷战,“好,我会注意的。说到檀迟,你尽可以安心,她已经被鶶佐干掉了。” 刑流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点点头。 第533章 血腥的剥离 “大家的伤势如何?”芒桦对众人问道。 “我们三个的伤都没事,只是当时挨了一下,皮外伤而已,不过鶶佐伤得可不轻。”夙鹃回答。 “其他人没事的话,就到正厅吧,咱们碰碰头。刑流师傅就麻烦你帮鶶佐处理一下伤口。”芒桦向众人招呼道。 大家鱼贯而入走进屋子,里面略显昏暗,桌椅倒是摆放得十分整齐,而且是典型鳍族家庭的陈设布置,但布谷和鶶佐明显感觉到这个房间要比蝶幸家的正厅要宽敞得多。 大家依次入座。芒桦和布谷坐在正位,左边一排坐的是厘、夙鹃和稚痕,右边一排坐的是呈、螈寒和蚄捷,而刑流则扶着鶶佐到了旁边房间里疗伤,那只玄蝾则悠闲地与“糖豆”一起在院中漫步嬉戏。 芒桦见众人坐定,轻轻咳了一声,然后郑重其事地说道:“众位,在座的大部分都是隶属于瞰想会的源石六科科长。今天除了白科科长傧善和绿科代理科长禾梃以外,算是到的最齐的一次。不过大家不要紧张,虽然我是瞰想会会长,但今天并没有召集所有科长汇报任务的意思。而且就算召集大家开会,也应该在瞰想会总部,而不是在我的麟域。” “喂!那你干嘛还这么严肃?”布谷拉了下芒桦的袖子问道。 芒桦只是对她一笑,然后继续对众人说道:“然而大家恐怕都知道,随着布谷君置换今古宙源石的计划成功实现,十八通识员的源石碎片成为置换筹码,导致瞰想会在超地世界旧有的管理机制土崩瓦解。为了维持瞰想会的正常运作,我决定在超地世界范围内启用新的管理机制。” 他的话刚一出口,在座的众人都是一皱眉。稚痕首先开口问道:“芒桦会长,我觉得目前咱们的当务之急不是管理机制的更替问题吧?” “哦?稚痕科长,你认为当务之急是什么?” “当然是今古宙的下落!你觉得呢?钊非科长。”稚痕看了看厘。 “没错!”螈寒紧接着说道,“我们瞰想会无论是几维系还是零琴系,首要任务就是收集构想源石,如果最终得不到源石,我们就是最大的失职。先前大家努力得到的构想源石,都已经交由布谷君保管。如今倘若今古宙遗失,我们的使命岂不功亏一篑?你说是不是?钊非科长。” 本来厘应该是最关心今古宙下落的人,但反倒没有其他人更为热衷,他一直沉默着没有表态。听了稚痕和螈寒的话,不得不让他开口,“两位可能不知道,今古宙源石已经被送到支部联盟那里,我这次带布谷来玄麟之域,目的之一也是要在今古宙到瞰支部手中之前找到它。不过……既然会长有了新的指示,我们作为下属,理应听命而行,不是吗?” “钊非科长说得很对。”芒桦赞成道。 “这可不行!”布谷忍不住说道,“厘为了我能达成找到悯雀哥的心愿,宁可自己不去追寻今古宙,也要陪我一起落入言的陷阱,这个情必须得还他。芒桦,你可不能对今古宙的事不闻不问!” 芒桦神秘地一笑,“不闻不问?你怎么知道我不闻不问呢?” 他的话刚落地,众人就听见从场院传来一声长嘶。所有人转头往外望去,都不禁大吃一惊。不知什么时候,场院里竟多出了一只大个玄蝾,比小玄蝾悯然的个头足足大了一圈,而且后脑上同样长着一根突出的角状凸起,而且是透明的。 “今古宙!”厘轻呼了一声,忍不住豁然站起,径直往那只大个玄蝾走去。其他人也都在椅子上坐不住了,纷纷起身走向院中。 “这是怎么回事?”螈寒问道。 “会长!这家伙难道就是吞下今古宙源石的那只玄蝾?”稚痕也问道。 “看来是的,”夙鹃凝神注视着它,“咱们在愿岛时谛大人提起过,那只玄蝾的脑后有段无色凸起的角。你们看,它脑后不就是吗?” “没错,就是它!”布谷肯定了众人的判断,“芒桦,它不是已经到了玄族支部联盟那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芒桦看了看呈,同时嘿嘿一笑,“自然是梦支部在支部联盟里发挥了作用。我父亲作为麋梦七章工程监理会会长,同时也是接替昊的支部联盟新的执委会委员长,自然拿下今古宙源石不是问题。他在我临离开时,委托梦支部的竟首领私下告诉我,今古宙会很快送到我的麟域,瞰想会必然需要它。” 布谷用古怪的目光看着芒桦,“呦呵,这么说来,你的家族在玄族当中可称得上是权势熏天啊!” 芒桦没有理会布谷,对其他人说道:“各位科长,这么看来,你们还以为今古宙的事是当务之急吗?” 众人纷纷沉默,还是稚痕最先开口:“会长,既然这样,那请您将制定的新的管理机制和大家公布吧。” “等等!”夙鹃突然说道,“既然是涉及会中新的管理机制,怎么说也需要源石六科的所有科长都要知会到吧,白科和绿科两位科长不到,新管理机制就无法全面实施下去。” “这不是问题,大家先进屋吧。”芒桦胸有成竹地说道,然后冲身边的呈使了个眼色。 所有人,除了呈之外都坐回原位。大家刚刚坐定,突然听见院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所有人都是一惊,纷纷往院中看去。 那是一幕极其残忍的画面,呈竟然用手中的一柄利刃切开了那只大玄蝾的后颈,将那段无色凸起的角生生割了下来,鲜血喷洒得满地都是。而另一只手用力按着它的后脊,让它的痛苦挣扎成为徒劳。 不光是屋中的众人目瞪口呆,就连另一只小玄蝾悯然和布谷的糖豆都被惊吓得躲出去老远。 呈将鲜血擦净的角刁在嘴里,然后手中的利刃对准玄蝾的前颈又是狠狠一戳,穿了个通透,玄蝾又是一声低沉的哀嚎,挣扎了几下后便趴伏在地上不动了。 呈见这只玄蝾已死,随即将利刃拔出,擦干血迹揣回身上。然后手捧那段无色角状物回到屋中,恭恭敬敬地交到了芒桦面前,“会长,给您今古宙源石。” 此时的布谷被惊得说不出话来,颤颤巍巍地看着芒桦面无表情地接过今古宙,甚至还用鼻子嗅了嗅,她不禁一阵干呕。 “你……你……你为什么要杀掉它?”布谷惊惧地问道。 “你这话问的,不杀掉它,我们怎么能得到今古宙源石呢?” “可是……可是你们……你们也太残忍了吧!” 芒桦耸了耸肩,“没办法啊,我需要用今古宙来向所有人宣布瞰想会新的管理机制,没有它可不行。” “这就是你们零琴系的处事作风?你们和魄想会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有什么区别?难怪你会和他们能达成协议。芒桦!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布谷说完,哭着跑进了鶶佐疗伤的侧屋。很快,刑流从屋里走出来,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布谷她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芒桦叹了口气说道:“不用管她了,师傅,您来的正好,我正要叫您出来。我马上要宣布咱们会里新的管理机制了,并且还有一些相关的事情要和所有科长交代。” 第534章 多余之人 布谷悲愤交加地跑进里屋,见刑流已经给鶶佐包扎好了伤口,想起刑流与芒桦的关系,不由得一股无名火起。 “刑流,你给我出去!”她厉声说道。 刑流一怔,看到布谷脸上带着泪花,气势汹汹地冷脸对着自己,既有些莫名其妙,又不免心生紧张。 “布谷,外面出什么事了?”他忍不住问道。 “你给我出去!”布谷又高声重复了一遍。 刑流没办法,看了一眼鶶佐,灰溜溜地出了房门。 布谷等刑流离开后,擦了擦脸上的泪珠,走到鶶佐床前。此时的鶶佐裸露着上身,腰间和前胸的伤口已经用筠榄木心和一些外敷药敷好,被棉纱包扎严实。她又看到鶶佐的胸口、腹部、后背和肩膀等处不是枪伤就是划痕,心中又是一阵酸楚,坐到床边温柔地抱住了他,眼泪再一次不听话地落了下来。 “主人……布谷君……你怎么了?”鶶佐有些不解。 “鶶佐……哥哥……我能这么叫你吗?” “这……我只是主人的护仆,主人怎么能这么叫?” “不,我就要这么叫!鶶佐哥,说实话,每当在危险时刻你挺身而出保护我时,我都有种错觉——我的悯雀哥还没离我而去。这些年你为我付出的太多了,我怎么还能忍心把你当做仆人呢?如今只有你能当做我的亲人,像悯雀哥一样的亲人!你可不能再为保护我而去以身犯险了。” “不是还有芒桦会长吗?他那么在乎你……” “你别提他!别提他……他是我的仇人!仇人……”布谷的身体在鶶佐怀里微微颤抖,痛哭不止。她将刚才在院中发生的事断断续续地讲了一遍,鶶佐听罢也是一惊。 “难怪刚才我和刑流都听到了外面几声十分凄厉的动物惨叫之声,我还想让刑流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是这样。”鶶佐说道。 “他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当初悯雀哥被害的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鶶佐拍了拍布谷的后背,安慰自己的主人,“布谷君,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对芒桦的感情太纠结了,连我都觉得你的心里备受煎熬。不过……”鶶佐说到这里,似乎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布谷问道。 “不过……我跟随你十年了,感觉如今的你才是真正的你呢!” 布谷没明白鶶佐这话的意思,“你说什么?如今的我才是真正的我?” “还记得当年在落闪潭,悯雀他们五人被害时,你可是亲眼看到那天的惨状,但你当时是什么态度,我可记得清清楚楚。蝼虹对你的冷漠和无动于衷根本无法理解,他极度失望地转身而去。而今天呢,一只玄蝾被杀死,你已经会表现出无比地悲伤了,难道这不就是真正的你吗?” 布谷扬起脸认真地看着鶶佐,喃喃地说道:“真正的我……真正的我……这就是真正的我?” “当然,当年你身体里的今古宙和‘冥想零帆’砺炼左右了你的心绪。如今今古宙已经脱离了你,‘冥想零帆’的影响也差不多消失殆尽,难道这里面就没有陪伴你九年的芒桦的功劳吗?他不仅帮你剥离了今古宙,而且他矢志不渝的感情无疑让你找回了真正的自己……” “可里面也有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一直守护在你身边,能看出他对你的爱是真心实意的。也许他有自己一些其他目的,但我毫不怀疑这九年,他都在一心一意地爱着你呢。” 鶶佐说得十分真切,不禁让布谷有些动容。 “可是……毕竟悯雀哥是被他所杀……这个心结我可解不开。” “布谷君,有句话我一直藏在心里,不知道应不应该和你说……”鶶佐欲言又止。 “鶶佐哥,咱俩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布谷柔声道。 “当年的落闪潭,你真的认为是芒桦杀害的悯雀吗?” 他的话刚一出口,布谷的脸色顿时骤变,眼眉也同时立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十年前那一幕,你我都是亲眼所见,难道还会有假?即便可能有什么冥想技、迷念术之类的技艺来迷惑我们,但事后芒桦也亲口承认是他下的毒手,更何况当时我左眼有今古宙源石,同时又身怀幻灭技,根本不可能会中别人的迷惑之技。如此证据确凿的事实,你还想为他翻案吗?” 鶶佐见布谷突然激动起来,只好赶忙把话收回,“不是的,主人……对不起,是我失言了,希望不要再勾起你的伤心事。” 布谷叹了口气,恢复了温和的语气,对鶶佐说道:“鶶佐哥,我不怪你。还是好好休息养伤吧,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鶶佐点了点头,将身子平躺在床上,布谷用被子将他盖上,不一会儿他便沉沉睡去。 对于当年落闪潭的那一幕惨剧,布谷曾经在心底回想起无数次——潭水边的悯雀哥一动不动地抱着懋然的遗体,芒桦手中的利刃刺透了他的身躯,而自己在一旁除了大叫了一声,没再有任何的反应。可始终有一个疑问萦绕在布谷心头,为什么当年悯雀哥是那样从容镇定?就像早已准备好赴死一般。也许鶶佐的怀疑有他的道理,但芒桦…… 想到这里,布谷轻抚了下鶶佐的脸颊,心绪杂乱地伏在床边,闭上了疲惫的双眼。 “芒桦会长,您真的要以梦之桥作为会里新管理机制的媒介?”稚痕压抑住了心中的不忿,开口质问道。 “难道这有什么问题吗?”通过今古宙源石能量搭建起的意识通道来参加会议的傧善反问道,“作为瞰想会的会长,在旧体制解体的情况下,当然有权重建新的管理机制,尤其他还是糜梦七章工程的负责人。” 夙鹃忍不住接过话来,“我说傧善,我可听钊非科长说起,你对芒桦会长一直心怀蔑视。怎么?知道他是梦支部中位高权重之人了,立马态度大变,你可真是个势利小人啊!” “你……”傧善脸一红一白,不知如何答对。 夙鹃继续说道:“若是梦之桥成为新管理机制的渠道,那么今古宙就得一直掌握在会长手中喽?反正我可对与魄想会达成协议的零琴系之人毫无信任感,今古宙必须由布谷接管。” 刑流站出来发言道:“两位金科科长,芒桦会长与魄想会只是达成过临时协议,目的无非是为了帮助布谷将今古宙从身体中剥离出去,这难道不是布谷的心愿吗?至于对魄想会的态度,我想会长一定有他的苦衷,而且他绝不会忘记瞰想会成立的初衷就是消灭魄想会。” “那当然最好!”螈寒高声道,“就怕零琴系的人和当年的檀迟一样。” “你说什么?”傧善有些恼羞成怒。 “够了!”芒桦大喝了一声,让在座所有人都是一惊。 “我听大家在争论的只是梦之桥能不能作为媒介的问题,至于新的管理机制,大家应该都没什么异议吧?”芒桦说道,然后他看向了此处唯一一位和瞰想会无关的人——蚄捷,“这位噬族大师,你对我的这套新管理机制有什么意见?” 蚄捷先是一愣,想了想说道:“诸位,如芒桦会长说的,我在这里就是个纯粹的局外人,什么瞰想会、魄想会、梦之桥的,我脑子里稀里糊涂的。不过……我从蝼虹那里多少还是知道一些关于布谷、还有和芒桦会长有关的往事。今天阴差阳错地参加了贵会的内部讨论,我真的有些不知所措。既然芒桦会长需要我说几句,那我就冒昧了……” 还没等他继续往下说,一直没有发言的厘猛然站起身,以几乎无法用肉眼看清的速度出现在蚄捷的面前,也不知什么时候,凌手刃的刃尖冷冰冰地紧贴到蚄捷的咽喉处。 “钊非科长!你干什么?”螈寒惊呼了一声。与此同时,其他人也都被厘的举动惊呆了,只有芒桦冷着脸孔注视着眼前发生的变故。 第535章 对禾梃的秘密抓捕行动 蕴晖城,麋源族联邦首府,因每日黄昏余晖透过夙丘裂谷西口的夹缝遍撒城市而得名。这个城市不同于其他部族联邦特色鲜明的都城——密山城山嶙巍然、云塔城高耸云端、沐洲城直探深海、若凡城精巧奇绝。而蕴晖城几乎没有任何特色,一片片死板的街区,横平竖直的房屋规划,甚至连楼宇都很少,只有城中心占地足有十分之一城市面积的巨木宫殿最为显眼。那是在超地纪元前麋铄族君主专制王国留下的遗迹,如今成为联1邦政1府所在地。 在进入这一年的冬季后,蕴晖城北方羯幕壁岭山区的雪持续不断,而且越来越大,尤其夹杂其中的粉雪比往年格外多,使得阴云笼罩、寒气凛凛。于是蕴晖城在入冬之后,再也没有出现黄昏余晖照耀城市的美景。 就在这个让人提不起精神的时节,从城东大道上载着一百多名麋源族士兵的五艘了空艇浩浩荡荡临近了蕴晖城,这支部队的指挥官正是结束了朝耀山脉边界值守任务,准备回麋源族联1邦政1府军委会做述职报告的禾梃。她带了自己的护卫小队回到蕴晖城,但由于风雪过大,道路难行,只能决定让护卫小队在城外临时驻扎,自己则和四名贴1身护从赶往军委会。 就在五人驾驶悬翼机,刚进城没多远时,突然路边驶出十几架悬翼机,将五人逼停。禾梃顿时一愣,让开路的护从上前赶走挡路之人。但这些人非但没有闪开,反而纷纷跳下悬翼机挡住去路,扬起路旁斑斑粉雪。 “喂!你们不知道挡了谁的路吗?东部防卫军区总指挥禾梃长官!”上前的护从大声喝斥,“要是耽误了我们的正事,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护从本以为这样一说,这些人就会识相退避,没想到挡路之人不仅纹丝未动,而且在当中走出一人,身材高大,披着厚厚的高领长风衣,向禾梃五人迎面而来。 “禾梃长官是吧?很抱歉,在此处拦住您。”那人说道。 禾梃听来人的语气似乎是特意在等自己,便跳下悬翼机上前答话:”你们是什么人?找我有什么事?“ ”我叫梓奇,是联邦政1府隐匿行动厅的。“ ”隐匿行动厅?“禾梃皱了皱眉,”没听说过有这个机构。“ ”这个……您该认识吧?“说着,梓奇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递到禾梃眼前。 禾梃仔细看去,那是一片形状奇异的木片,表面看是六角形,上面还有绿色冠状枝条,顶部用通麋文写了个“幽”字。她登时心里一紧,认出了这个人手中的东西代表着什么——这不是瞰想会绿科的标识吗?登时她明白了这些人为什么要拦住自己的去路。 “梓奇是吧?能不能这样,因为军委会的召令十分紧急,我先完成述职,再随你们去行动厅那边?“禾梃问道。 梓奇一笑,”禾梃长官,看样子您清楚这东西是什么。既然这样,您应该也明白我找您的事情不能拖,否则……您懂吧?“他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你的上封是通识员?”禾梃压低了声音对梓奇问道。 “呃……”梓奇愣了一下,“禾梃长官,我不过是个跑腿送信的,您要是想问具体情况,还是随我来吧。我的官方上封是隐匿行动厅的厅长柏宁,也许他会回答您的问题。 禾梃想了想,回头向护从吩咐道:“你们留下两个人跟着我,其他人先到军委会打个招呼,就说我有些部队上紧急的事情要处理,稍晚会到……” 梓奇打断她道:“哎!禾梃长官,您一个人就可以了。” 禾梃打了个愣,见他十分坚决,无奈之下只能对护从改口道:“你们四个都去吧,不用跟着我了。” “可是长官……您一个人,恐怕……” “不要紧的,你们放心,办完事我很快就去军委会那边报到。” 四人一开始还不愿离去,但隐匿行动厅的一群人强行上前将他们与禾梃隔开。没办法,四人只好打过招呼后,驾着悬翼机先行离去。 “现在行了吧?”禾梃对梓奇说道。 梓奇冲周围的部下一招手,所有人立即闪出一条路,梓奇指引着禾梃上了路口拐角的一艘简易了空艇上,并用能封住眼睛的头盔戴在她的头上。然后命令所有手下驾上悬翼机随了空艇离开,这些人不多时便消失在街边。 禾梃一路上沉默无语,想着梓奇给她看的东西,意味着瞰想会中定有重要之事要通告自己。但让她不明白的是,以前都是以三1级构想质联络仪来接收十八通识员直接发布的指令,怎么今天会让不相干的政1府秘密机构来传达信息?突然她想起了前些时候在梓玥集与鸟族指挥官鹩晖会面时不请自来的布谷,记得她用意识思维问起一个鳍族人鲳霆的事。难道今天隐匿行动厅的行动和她有关?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禾梃想了一路,心里也没个头绪,直到听见有人请她下艇,才将思绪收回。 “禾梃长官,请进吧。”等她头上的头盔被摘下来后,梓奇毕恭毕敬地将她接出了空艇,让到一处十分不显眼的二层办公楼的楼门前。 禾梃眨了半天眼睛,才勉强恢复了视力,见眼前是一位身材肥硕的中年人,衣冠楚楚,眼光炯炯,一看气质就是位地位不凡的高官。 “禾梃科长,总算把您请来了!”中年人十分恭敬地说道。 “这位就是我们厅长,柏宁。”梓奇在旁边介绍道。 禾梃冲柏宁稍微恭了恭身,然后问道:“柏宁厅长知道我是瞰想会的绿科科长?” 柏宁一笑,“当然,否则我也不会派人专程接您来此了。” “那这么说,您是十八通识员之一了?” “不不不,我只是当个临时联络人而已。您请进吧,咱们在里面详谈。”说着,柏宁和梓奇,还有其他手下簇拥着禾梃进了办公楼,一直上到二层,来到一间相当宽大的会议室。 “禾梃科长,那我们就不奉陪了,您有事可以随时叫我。”柏宁看禾梃走进去以后,神神秘秘地出了房间,只留下她一人。 “哎?你这是什么意思?”禾梃感觉莫名其妙,刚想回头问个究竟,房门“哐当”一声关了个严实。 第536章 聚齐源石六科科长 这是他们隐匿行动厅的一贯办事作风吗?逮捕人不给任何理由,糊里糊涂地就把自己关进小黑屋了?这是禾梃脑海中的第一反应。但她很快便萌生出了新的疑虑——昏暗的房间正中,树立着一尊高大的正方形石碑,上面绿痕斑驳,还有一些像是文字的稀奇古怪符号刻在上面。很像从某处古迹建筑中搬来的旧时代古碑。 难道这是几维石碑?记得通识员转达绿科科长任命时也对自己提起几维石碑的事。它不是在林洞吗?怎么会出现在隐匿行动厅这里? 还没等她生出更多疑问,屋中的石碑突然从斑驳的绿痕表面透出突兀光芒,一时间让禾梃睁不开双眼。等逐渐适应了亮度,禾梃这才看出来,从石碑的光亮中显示出了一幅场景——同样是间光线暗淡的屋子,一个全身灰袍的年轻人当中而坐,两旁分坐着六七位气质不俗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同时,在那间屋子中央,摆放着一块无色透明的角状石块,散发着和几维石碑相同的光芒。 “禾梃科长,傧善科长,两位久违了!”那个坐在正中的灰袍年轻人打了个招呼,“这是第一次用意识通道来和两位见面,别见怪。” “你是?” 禾梃刚问了一句,不知从哪传来粗重的一声:“芒桦会长,没想到您会用意识通道来寻到我!各位科长,大家都好吗?哟,夙鹃科长也在啊?几天不见,有没有想哥哥我啊?”紧接着就是一阵猥琐地淫笑。 芒桦会长?这位灰袍年轻人就是瞰想会会长芒桦?禾梃登时就是一惊,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芒桦会长,不好意思失礼了……我是绿科代理科长禾梃。” “两位科长,今天有些唐突,但事在临急,不得不以今古宙源石之力召集来两位。其他四科的科长都在座,可能禾梃科长还不太熟,互相的介绍我看就免了,咱们直入正题。“芒桦挺身从座位上站起,走到今古宙源石前,”大家应该都知道,十八通识员的源石碎片如今已不复存在,意味着原有瞰想会的管理机制彻底瓦解。我在此正式宣布新的管理机制,通过麋梦七章工程搭建的梦之桥作为媒介通道,会中指令一律由我来亲自下达给各位科长,再从各科科长传达给办事员。在此我申明三条严规:第一,各科科长不得有任何理由对我下达的指令有质疑和有折扣地执行;第二,各科科长和会里成员不许任何形式地互相泄露收到的指令;第三,任何违反会中规定的处罚措施,一律由我或者我授权之人决定。大家听清楚了吗?” 禾梃心中不禁一紧,这不就是明目张胆地搞独1裁吗?但自己作为绿科的代理科长,算是在所有科长里最人微言轻的,所以只能暂时忍住不满,看看其他人是什么态度。 芒桦继续说道:”这次是我第一次召集所有源石六科科长,对于这套新管理机制众位有什么意见,可以尽管提。“ 果不其然,几维系的几位科长纷纷发言,而零琴系的科长则与他们针锋相对,两方吵得不可开交。但禾梃听来听去,似乎他们只对今古宙构想源石更感兴趣,而非这套管理机制本身。 更让禾梃没想到的是,那个一直没有发言的怪人——空科科长钊非,突然向坐在最远处的一个噬族陌生人发难,引得在场众人一阵骚动。 “你难道没看出来,你已经露馅了吗?”厘狠狠对蚄捷说道,凌手刃紧紧逼到脖颈处。虽然他的脸上没有五官,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得出来他透出的腾腾杀气。 “这位科长,我不知道刚才哪句话惹您如此不高兴,”蚄捷一脸无辜,低头看了看锋利的凌手刃刃尖,“如果有,还请您多多原谅,只是没必要如此吧?” 厘冷冷一笑,“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出现?在这里?”蚄捷顿了一下。 “说不出来了?哼哼,我替你回答吧,因为这里会出现今古宙源石,鹤沣和凛锡他们还等着你的消息呢!对不对?” 所有人都是一惊,雉痕没明白厘是什么意思,“你说什么?他怎么会和魄想会有关系?” 厘连看都没看她,淡定地说道:“你问会长是怎么回事吧,芒桦会长应该早就看出来这个家伙的真面目了,否则怎么会问这个无关之人的意见呢?” 众人一下把目光都集中到了芒桦身上,芒桦倒是不紧不慢地走到蚄捷和厘面前,看了看显出惊慌失措样子的蚄捷,用很奇怪的语气问道:“您,密山城博物馆馆长,今年高龄几何了?” “我……”蚄捷哆哆嗦嗦的,还是没有回答。 “您有一百二十一岁了吧?” 芒桦这话一出口,蚄捷登时脸色骤变,“你……你怎么知道的?” “噬族最年长的技师,噬族技艺的集大成者,魄想会三老之一。真不得了,一出手就直接悄无声息地打入了我们瞰想会的最核心地带,我的玄麟之域。了不起啊,蚄捷大师!” 芒桦这话刚说完,雉痕、夙鹃、螈寒、刑流等人大惊失色,纷纷取出武器,横眉冷对着已经被厘控制住的蚄捷。 “芒桦会长,各位,大家没必要这么紧张吧?”蚄捷在不经意间,表情已从刚才的无辜转变成了轻松的笑意,紧张的双手也逐渐松弛下来。这让拿凌手刃紧逼着他的厘突增警觉,“你想耍什么花招?这么多人盯着你呢!” “喂!怎么回事?你们那里出什么事了?”声音是从今古宙源石中传来的,是傧善。 “咱们这里不知怎的,竟然混进了魄想会的人。”刑流回答道。 禾梃也在几维石碑的另一边听到发生了什么,更是莫名异常,怎么可能瞰想会的最高层会议中竟然混进了魄想会的人?太不可思议了! 但她哪里知道,随后发生的事,才让她感觉更加不可思议。 第537章 魄想三老的必死决心 正当禾梃专注于几维石碑中瞰想会内部会议上的乱局时,自己身处的房间外不知什么时候也出现了骚动。她刚有所察觉,突然房门被“砰”地被人撞开,一辆由无数藤曼平稳托行的轮椅车突兀而入,上面坐着一位佝偻着身子、脸上皱纹堆垒、嘴巴歪斜的丑陋老太婆,目光如炬地一眼看向自己,而屋外倒了一地的隐匿行动厅的人,包括带自己来的梓奇。 “你是……” 禾梃刚想问“你是谁?想要干什么?”,那个老太婆左手一挥,一条藤曼卷曲着缠绕到禾梃的脚下。禾梃虽然师从麋源族的顶级技师沐萧,但实际上并没在沐萧那里学到过多少高超的技艺,当上绿科代理科长也只是因为她有兵权在手。此时见这个古怪老太婆不知用的什么技艺,对自己突然发动攻击,心理上没有丝毫准备,一时间吓得“啊”地一声大叫。 “禾梃科长,你那边出什么事了?”几维石碑对面的人都听到了她的尖叫,螈寒忍不住问道。 还没等禾梃回答,意识通道的另一端,傧善那边似乎也出现了什么状况,禾梃听得不太真切,只有杂乱的脚步声和桌椅翻倒之声,后来就再没传来傧善的声音。 “白科科长那边也出事了!”刑流紧跟着慌张地说道。 此时禾梃的头脑中已经顾及不了另一边什么情况了,只是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丑陋老太婆,以及被她控制着将要袭击自己的藤蔓。但当自己被她吓得紧靠在墙边后,老太婆似乎对自己并没有太多兴趣,轮椅车径自来到几维石碑前,她伸出枯瘦干瘪的手触碰了一下碑面,嘴里嘀嘀咕咕地在叨念着什么,几维石碑的光芒时明时暗,如同被她用什么方法传递着某些信息。不久之后,她像是完成了一项重要而艰巨的任务,长长出了口气。 就在这当口,屋子外面的隐匿行动厅大队人马已经荷枪实弹,将屋子和窗口封锁,厅长柏宁用小型封闭直通广播设备向房间里喊道:“梅阳,你已经被包围了!别以为你是糜铄族资格最老的技师就可以为所欲为。这里可是隐匿行动厅,议会直属最高机密机关,我们有权把你当场击毙!” 禾梃这才知道,原来这个丑陋老太婆就是沐萧师傅生前经常和自己提起的麋铄族年龄最大的技师——芪丛氏的梅阳,据说她年轻时一人独闯过林洞,横穿浊雨森林,甚至还参加过名噪一时的今古宙源石搜寻团,足迹几乎遍布大半个超地世界,算得上是位传奇人物。后来好像是在今古宙源石搜寻过程中被一名漠族技师伤了双腿,之后退居蕴晖城本家族,回归后便被推举为芪丛氏族长,一直深居简出。不知道今天她为什么突然一个人硬闯隐匿行动厅,而且目标直取几维石碑。 老太婆抬眼看了看躲在一旁不敢动弹的禾梃,努力笑了笑,沙哑着声音说道:“小女娃,本来我应该顺道取了你性命的,但这不是我的身份应该做的事,算你走运。一会儿你别出去,在屋子里呆着就好了。” 说罢,梅阳控制的藤蔓将轮椅车稳稳托到屋外,禾梃眼看着她将房门关闭。随后隐约听到外面她和柏宁说了几句什么,然后突然就枪声大作。不多时枪声停止,屋门再次打开,几名端着速粒枪的武装人员闯进来,柏宁从后面紧跟着走到几维石碑前,似乎没发现什么异常,又来到禾梃面前问道:“禾梃长官,她没对你如何吧?” “我没什么,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也不知为什么,这位资格最老的梅阳大师突然闯进我们隐匿行动厅的总部,像是早有预谋一般就往你这间屋子闯。还好,最后让我们击毙了。” 禾梃一皱眉,几步走出房间,一眼就看见那座轮椅车已经被鲜血染得满车都是,那个丑陋的老太婆梅阳,身体被速粒弹打成了筛子,耷拉着脑袋早已气绝身亡。 “这下也不好办啊!”柏宁走到禾梃身旁,看着梅阳的尸体愁容满面,“毕竟她有很高的威望和资历,怎么和芪丛氏家族那边解释……真是麻烦!” 禾梃心里其实已经有了部分答案——这位梅阳,很有可能就是会长芒桦口中的魄想三老之一,和在意识通道另一边被厘制住的蚄捷一样。同时可以确定白科科长傧善那边出的状况,和自己这里大同小异,是另一位魄想三老成员有预谋地袭击了他,然后做了有利于魄想会的某件事。但她不知道的是,另外两边的情况如何。 “你们!马上出去!”禾梃走回房间,冲还在屋里的两名隐匿行动厅武装人员喝道。 那两人一愣,见是厅长的命令,乖乖退了出去。柏宁对禾梃一挥手,“您继续,我们不打扰了。”便再次关上房门。 几维石碑的无色光芒又亮了起来,禾梃看到芒桦那边的情形也发生了变化。此时蚄捷直挺挺地躺在房间的地面上,脖颈处被割开,鲜血横流,看起来已死去多时了。 “你们杀了他?”禾梃惊叫一声。 “哼,我们怎么可能会杀他?”厘忿忿说道,手中的凌手刃上还残留着血迹,“本来想抓个活口,从他嘴里得到些魄想会的情报。这家伙突然去夺今古宙源石,芒桦会长也是,非得推他一下,最后脖子撞到凌手刃的刃尖上,那还能活?” ”那……傧善科长那边怎么样了?“禾梃继续问道。 ”不清楚,我们这边正要制伏蚄捷时,只听见他那边也是一阵大乱,随后就中断和他的联系了。“刑流回答。 ”你那边是怎么回事?“夙鹃对禾梃问道。 禾梃一五一十对众人把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另一边的大部分人都相当吃惊,同时疑惑不解。 “哼,他们可真舍得下本啊!”芒桦听完禾梃的叙述,冷冷地说道。 “会长,您这话是何意?”刑流问道。 “这次他们魄想三老全体出动,而且都抱定必死的决心,想必他们的目的是极端重要的,而且应该已经达到了。”芒桦说道。 “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雉痕问道。 芒桦走到今古宙源石前,伸手拿起它,仔细看了看,好像确认了自己的某个判断,”他们魄想三老的最终决议,已经传达到了鹤沣那里。“然后对另一边的禾梃说道:“绿科那边就靠你了啊,麋源族那边我会有不少任务交给你。” 禾梃答应了一声,芒桦随即切断了意识通道。 “您是怎么知道他们已经完成任务的?”螈寒问道。 “你们看……”芒桦向众人展示手中的源石,“光芒比他触碰之前要暗淡一些,而且……”他突然停了下来,表情从刚才的从容一下子变得不安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众人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芒桦突然发现了什么。但见他脸色骤变,也不和众人解释,转身直冲进鶶佐养伤的侧屋。 第538章 最终决议 “布谷!”芒桦进屋便大叫。 正在熟睡的鶶佐被他这一声惊醒,疑惑不解地问道:“会长,你有什么事吗?” “布谷还好吗?”芒桦径直往床边走去。 “主人?她很好啊。她……”鶶佐刚回答完,猛然发现坐在床边的布谷正在急促地呼吸,脸上显出极度痛苦的表情,额头上冷汗直冒,最可怕的是她的左眼窝正在从外往里变成血红色,并且逐渐转黑。“布谷君!你怎么了?”鶶佐惊呼一声。 此时芒桦已经冲到了床边,一把将布谷抱在怀里,皱着眉轻轻摇着她,“布谷!布谷!你听到我的话了吗?” 外面的所有人都来到房间里,看得很清楚,布谷此时已经痛得说不出话了,大颗大颗的汗珠滴落下来,嘴唇呈青紫色,身体不停地抖动着。 “布谷怎么成这样了?”雉痕担心地问道。 “会长,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夙鹃也问道。 “是这块构想源石……”芒桦将手里握着的今古宙再次举到眼前,“被蚄捷那三个老家伙破坏了!” 众人围拢上来仔细观看,果然,在那块今古宙源石的表面,出现了数道裂纹,裂纹深处隐隐渗出外面是血红色、里面是纯黑色的斑点,和布谷左眼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鶶佐惊呼,“布谷君不是已经在瞰想会总部完成了今古宙的剥离吗?怎么还会和今古宙有联系?” “她只是剥离了今古宙源石的实体,但在意识层面上,今古宙仍然依附在她的思维中。”芒桦解释道,“魄想三老是用他们的性命来换取用今古宙下达他们最终决议的机会,并且将源石破坏,让我们无法追溯他们的最终决议究竟是什么。” “原来是这样!”众人恍然大悟。 “不,会长有一点说错了。”厘突然开口道。 “哦?错了?”芒桦问道。 “魄想三老也许并没有都搭上性命,至少在傧善那一边,那个人还活着。” 芒桦略微想了想,摇摇头说道:“现在先不管他了,眼前救布谷是最重要的事!”说罢,他叫过来呈,“你马上去一趟麋梦七章工程监理会,问问我父亲该怎么办。” 呈领命而去。 “你父亲那边恐怕远水不解近渴吧?”鶶佐看着痛苦难当的布谷,心疼地说道。 “实在不行……”芒桦想了想,“只能先用外面那只小玄蝾来解燃眉之急了。” “什么?你还想对那只小的下手?”雉痕惊呼道。 厘点点头道:“现在也就是这个办法了,会长,那么刚才您宣布的新机制可就……” “当然救布谷是头等要务。”芒桦坚定地回答,“其他事情都可以放在一边。” “会长……可是……” 刑流本想提醒他要三思而行,但芒桦连理也没理,对鶶佐说道:“你好好照顾布谷,我去去就回。”然后便将布谷放在床上。虽然床铺很宽大,三个人同时躺下绰绰有余,但鶶佐还是很自觉地从床上站起来,对芒桦说道:“你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主人的。” “我也留下吧,毕竟鶶佐有伤在身。”夙鹃说道。 芒桦点点头,随即走出了房间,径直往正厅门外走去。厘、刑流、雉痕三人尾随而出,螈寒则将正厅中蚄捷的尸体和死在院中的玄蝾尸体清理到院子外面。 “你……真要再杀掉这只小玄蝾?”雉痕紧蹙着眉头问芒桦。 芒桦没有回答,只是看向躲在院子边缘的小玄蝾和它身边的糖豆,缓步要凑近它们。 “雉痕科长,你放心好了,会长既然想要救布谷,必然不会对这只玄蝾下手的。你看着吧。”厘凑近雉痕小声说道。 那只小玄蝾悯然用惊恐的眼神看着芒桦步步逼近,双翅不停地扇动,四肢也来回来去地踱步,似乎被惊吓得不轻;而糖豆也呼扇着短小的翅膀上蹿下跳的,并且警惕地狠狠瞪着芒桦。 芒桦走到和玄蝾一定距离时停下脚步,将手中的今古宙源石往前递去,逐渐试探着凑到悯然的嘴边。 “会长!您考虑清楚啊!”身后的刑流大叫道。 芒桦还是没理他,用幻噬醒尽力安抚住玄蝾的情绪,忍受着糖豆用尖利的嘴巴狠啄自己的胳膊,把今古宙源石喂进它的嘴里。 小玄蝾小心翼翼地吞下了那块今古宙源石,不到一会儿,它的翅膀猛然展开,竟足足大了一倍,而且从后脑处又长出了另一只角。与先前那只灰色的三棱尖细的暗谷梦源石角截然不同,这只角在后颈靠上的位置,比先前那只角长了很多,通体由六边形组成,角面圆润,时不时闪出无色光芒,而且上面没有丝毫裂缝和黑色斑点。 芒桦看着这只角从玄蝾颈后长出,才长出了口气,心里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与此同时,夙鹃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对院中的众人大呼道:“布谷醒了!布谷醒了!” 大家又惊又喜,纷纷返回屋里去看。果然,布谷靠在床头,在一旁鶶佐正递过来水杯让她喝下。而外面的糖豆似乎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扑腾了几下便窜到屋外,从窗口跃了进来,一下扎到布谷的怀里。 “呵呵,糖豆,你也担心我啊?我没事了,你放心好了。”布谷笑着抱住它说道,左眼上的黑色痕迹也完全不见了。 “布谷真的没事了?”先进来的螈寒问道。 “没事了,你看她的样子还看不出来?”鶶佐笑着回答。 “鶶佐哥,我既然已经没什么事了,你就还是躺下继续养伤吧。”布谷抱着糖豆一骨碌身从床上下来,对鶶佐说道。 “我没事的,主人不用太上心。” 鶶佐想要推辞,但还是让布谷推推拥拥再次躺到了床上。 “布谷,这次你能脱险,真多亏了芒桦会长呢!”刑流说道。 “哦?他做了什么?”布谷半信半疑。 刑流将刚才的事简单和布谷说了一遍,布谷往窗外看了看,正好看到了那只翅膀更为健壮宽大的小玄蝾在院中撒欢,这才信以为真。不过她还是没对芒桦有好脸色,冷冷地说道:“哼,现在是这样,没几天肯定还得对悯然下毒手,谁会相信你不会对今古宙和暗谷梦动心思?” 芒桦面色稍稍沉了一下,马上便恢复了笑意,“呵呵,不管你怎么说吧,我只是认为救你比任何事都重要。至于以后如何……你会看到的。” “会长,魄想三老的最终决议,难道咱们真的无法追溯了吗?”螈寒问道。 “也未必,”厘回答,“至少他们还有一人在,只要知道那人的身份底细,我想魄想会的末日也就快到了。” “嗯,没错。”芒桦点点头。 说完,芒桦往外走去,要出门时看了看布谷,意思是你和我一起来吗?布谷摇摇头,“你们去吧,我还要好好照顾鶶佐哥。” 芒桦只好简单叮咛了几句,然后和众人一起回到了正厅各自的座位上。 “会长,诸位,大家听我说几句。”厘站在正厅正中,对众人说道,“从今天魄想三老的行动上看,无论是在此处的蚄捷、在麋源族出现的梅阳,还是傧善那一边的神秘人,似乎都很清楚今古宙源石的效用。他们让我不禁想起了数十年前的一桩往事……” “往事?什么往事?”夙鹃问道。 厘转身看着夙鹃问道:“在座的诸位,除了我之外,也许就是夙鹃科长年岁最大了吧?” “没错,的确是她最大。”雉痕回答。 “虽然怎么说关心一个女士的年龄在超地世界都不是个礼貌之举,但这里毕竟是玄麟之域……” “我今年六十九岁。”夙鹃十分干脆地回答。 厘冲夙鹃一笑,“很感谢金科科长的坦诚,您有这样美丽绝伦的容颜,能坦然说出自己的真实年龄的确是了不起。不过,我想起的那桩往事,恐怕在座的所有人都没经历过那个年代。” 螈寒有些不耐烦了,“你可真啰嗦,好像在炫耀你的阅历比我们都丰富似的,它到底是哪年的事?” 厘对螈寒摇摇头,“灰科科长别嫌我啰嗦,我想说的是,魄想会三老,应该都是那桩往事的当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