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剑慕容》 第一章 戏耍群盗(一) 寒风凛冽,冰霜似刀。 天上下着鹅毛大雪,大地一片银白,银絮满天,世间仿佛毫无生机。 屋檐上、墙上、田里、道路,纷纷都被厚厚的一层雪掩盖,路人几乎不能行走,唯有镇子上做买卖的小贩还在热情招呼。 刀割一般的寒风吹在他们饥瘦得几乎可以见到骨头的双手,冻得发青,但他们却可以依然坚韧地在交易。 生活,就是这么艰苦,但还得要继续。 酒馆里,却是那么的热闹,十几个大方桌旁的长板凳上都坐满了客人,唯独东面墙角的方桌旁只摆了一张板凳,板凳上只坐了两个人:一个是少年,一个是少女。少年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身白衣,披着一件银白毛裘;少女也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丫鬟打扮,但明媚皓齿,长得不俗,披着一件粉红毛裘。 鹅毛大雪从屋外飘了进来,吹得众人周身寒意更足。 过了一阵,门口进来了四五个大汉,这些大汉赤裸着上身,胸口纹着两条冲天而起的白龙,好似一点也不惧这冰冷的冬天,进来酒馆之后,用贪婪的眼神瞟了一下少女。 少女对着旁边的少年轻声道:“大公子爷,这些人好不怕冷,都这种天气,还光着身子。” 那少年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又过了一阵子,门外又进来四五个大汉,也是裸着上身的,也是胸口处纹了两条白龙,栩栩如生,全身肌肉虬结,好似一块块坚固的钢板似的,目不转睛地望着少女。 那少年原本坐在窗口,此时和少女调了个位置,道:“竹梅妹子,你坐里边吧。” 那叫竹梅的少女应了声,道:“好。” 那少年忽然朗声说道:“诸位可是白龙寨的兄弟?” 这帮人正是白龙寨的盗贼,以劫持商队的货物、欺凌附近村子村民为生。众人听到少年这么说,均想这人怎么知道我们的来路? 群盗中走出了一文士,头戴方巾,手执折扇,笑吟吟地走了过来,躬身作揖道:“小弟…”话未说完,只见三枚细针倏地破空飞出,直夺那少年神庭、风池、人中三大要害。 只听得少年一声大喝,三枚细针在半空中陡然止住了去势,跌落地面。 那文士大惊,连退两步,暗忖此人内功好不深厚,竟然以声音就可以喝止住我的暴雨三针。 那少年道:“阁下便是毒书生江充罢?” 那文士又是一惊,毒书生正是自己,只因自己擅长用毒,并且喜欢在暗器上淬毒,这才有了毒书生的称号,而眼前这个少年竟然一招之间就知道自己的来路,甚是让人吃惊,望着对方,以为是自己的旧相识,但是越看越面生,从来就没有见过此人。 其余群盗也是大为震惊,毒书生是白龙寨的二当家,武功之高只有白龙寨的大当家才可胜过其人,此时看来,这少年好似还犹在他之上。 那毒书生江充见对方认出了自己,不敢再造次,道:“兄弟好眼光,毒书生江充便是在下,未敢请教阁下万儿?”说罢便伸手过去亲近。 那少年冷笑道:“小弟复姓慕容,名泰然,足下若是有些眼光,总该知道的。”说罢,也伸过手去,握住那毒书生江充的手。 群盗见慕容泰然伸手握住了二当家的手,知道这是二当家的又一绝技,均想这人片刻间就要死于二当家的手下了,暗暗窃喜。 毒书生江充早已藏淬毒的摄魂镖于掌心,正盼慕容泰然前来握手,到时只需自己手上一使劲,摄魂镖就会割破对方的掌心,剧毒便会沿着对方掌心进入体内,不消一刻时间,对方便会死于自己的手下。忽听得对方说自己是慕容泰然,他登时醒悟过来,此人莫非是那位御剑山庄的剑圣慕容泰然?一想到这个人的名字,背后一股凉意涌来。听人说慕容泰然相貌英俊,气度不凡,穿着一身白衣,他打量了一下那少年,果然是一身白衣,相貌亦甚是好看,可谓是千里挑一的俊男。 啊!!! 陡然间,毒书生江充惨叫了一声! 群盗望向江充,只见江充面色惨白、双膝跪在地上,右手不住地流着浓黑的血,原来慕容泰然早料到江充有这一手阴招,手上暗运内劲,正等着江充握手而来,而江充也正好要伸手去握,他怎能就此放过?忽地伸手过去,不等江充发觉,内力瞬间迸发,摄魂镖倒刺江充掌心,划开一道口子,剧毒急速渗入血液。 白龙寨的群盗见二当家吃了个大亏,又中了毒,纷纷起哄,跃跃欲上。 早走几个人扑了上来,但见砰砰砰几声,慕容泰然一拳打倒一个,一脚踢飞两个,抓住他们的脖子从门口扔了出去。 此时群盗中走出了两个人,扶住了毒书生江充,左边一人喊道:“二哥!”,右边一人喊道:“二叔!” 江充中毒后头晕目眩,神志迷糊,一字一字地道:“三弟,快,从,我的,衣袖里边,有解药。” 左边那人依言从江充衣袖里摸出两个瓷瓶,一瓶蓝的,一瓶红的。 江充道:“蓝色瓷瓶是粉末状,涂在我的掌心,红色瓷瓶是解药,给我口服。” 左边那人又依言照做。 江充内服外敷,过了一小会儿,只见掌心流的血从黑转红,他的脸色也由白转红,看来毒性已经基本祛除,但身体依旧虚弱。 左边那人见二哥伤势已经没有大碍,这才放心。瞪着慕容泰然,喝道:“好小子,今日叫你尝尝白龙寨的手段!”命手下取来一抡金背长斧,只见这斧头好似锅盖般大,握柄处是一根黑木,长足足有四尺,整把长斧看起来至少三十斤左右,但见他双手握斧,仿佛无物。 江充忙着站起身子来喝止,但刚中毒未痊愈,一站直身板双腿就发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他知道这个三弟“混天魔王”楚三霸的武功虽较自己要高,但也只胜半筹而已,而与慕容泰然比,相差甚远,正想喝止,但发现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而此时三弟早就抡斧扑了上去。 慕容泰然左手一挥,一股极其深厚又沉稳的劲力将那“混天魔王”楚三霸逼退了三步,楚三霸甚是惊诧,心想这人是什么来路,还没打我我就倒退几步? 楚三霸又抡斧上前,这一次右劈一下,左劈一下,威风虎虎,端的是稳、猛、刚三大要点,每一斧砍出去都有开山裂石的威力,群盗看到三当家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苍山十六式”,纷纷惊呼起来,大声叫阵,霎时间整个酒馆一片整齐的呐喊声。 忽地啊啊啊三声闷哼,接着斧头哐铛一声落地,只见楚三霸瘫软在地上,怒道:“你使的什么妖法?”神情甚是痛苦。 群盗见三当家突然间便自己扔下了斧头,并且扑倒在地,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你使的什么妖法?” “小子不要使妖法,凭真本事来!” 原来楚三霸在挥动他那把金背长斧时,慕容泰然就已经看出了他身上若干个破绽,当即用筷子夹起了摆在桌子上的花生米和腰果,后发先至,连打楚三霸身上的“鸠尾”、“巨阙”和手臂上的“曲池穴”,花生米和腰果虽小,但在他深厚精纯的内功下,便如铁珠子似的有威力,楚三霸这三处穴位被击中,先是手臂发麻,手臂一麻便抓不住那把沉重的长斧,接着是胸口处猛地一阵剧痛,随之而来的是周身痉挛,双腿便不听使唤软了下去。 第一章 戏耍群盗(二) 慕容泰然举手投足间连胜白龙寨的两位当家,群盗虽势众,但毕竟是一群乌合之众,竟无人再敢上了。 江充喘着大气,道:“三弟,贤侄,咱们今日碰上了硬手,罢手吧!” 此时扶着他的是白龙寨大当家的儿子,姓杨,名见雄,今年不过二十六七岁的年纪,年少气盛,刚愎自用,因使一口精湛的剑法,江湖人称‘赛荆轲’。眼见二叔和三叔都被这样一位年纪比自己还小的人打败,心中甚是不忿,命人扶住二叔,叫道:“小子,我与你斗几回合罢!” 江充叫道:“少当家,回来,你打不过他。” 那杨见雄不理,挺着剑径直走了出去。 江充叹了口气,喃喃道:“他须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楚三霸亦被喽啰安置在一旁,问道:“二哥,此人是谁?” 江充道:“江湖上还有谁比他家有名?” 楚三霸道:“少林全真?我看这人也不是和尚,也不是牛鼻子。他年纪不过十七八上下。”突然止住了声音,惊道:“二哥,这人莫非是御剑山庄的?” 江充道:“可不是御剑山庄的?他便是剑圣御风之子,江湖上人称‘小剑圣’的慕容泰然。” 楚三霸哑然失声,道:“原来是他,无怪他武功这般高强,人称‘小剑圣’的竟然身上无剑防身?” 江充知道这三弟近年来少在江湖上行事,对慕容泰然还不了解,便道:“也亏他今日无剑在身,若是有剑在身,咱们兄弟再多也是没用的。” 楚三霸道:“也只有他老子慕容御风才有这本事吧,听人说慕容御风十年前,单枪匹马,只执一把长剑,便把金兵一千人的军队杀得血流成河。” 江充道:“这慕容泰然恐怕是要胜过其父。” 那白龙寨大当家的儿子杨见雄使的是一口长剑,端的是轻灵飘忽,若是遇着寻常武师那定然有一番作为,可在慕容泰然面前,那自然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只见他一剑刺出,直取慕容泰然“膻中穴”。 慕容泰然不惊不慌,道:“河北杨家剑的剑法,第一式,‘平沙落雁’,你这一招取我膻中穴,实际上转而取我神阙。” 杨见雄一惊,暗忖他如何知道我要取他神阙?心念一动,又一剑刺过去,这一剑,剑走偏锋。 慕容泰然又道:“第五式,‘大雁扑落’,这一下恐怕我刺我双眼。” 杨见雄又是一惊,自己正是这般想法,怎么对方能够猜出我的心思? 慕容泰然道:“第五式大雁扑落下一招应当是‘雄鹰刁目’,你如果是这么出招,一般人会自保双目,换做是我,我非但不会自保,我还会直取你面门,因为你若是使出了这一招,你身上至少有十处破绽,其中一处破绽被击中,你都会受重伤。” 杨见雄满脸惊诧,甚是惊惧,这一招是杨家剑的夺命招数,但因破绽太大,如果不能一击必中,那就只能被人反制,这也是师傅曾经告诫过自己的,不要万不得已之境千万不能用。他年纪轻轻,在杨家剑上的造诣可谓是青出于蓝,便是自己的三叔和二叔在一百招内也胜不了自己,如今自己是白龙寨的少当家,竟然被一个年纪较自己小的少年压制得无法起势,心里自是非常地不服气。 只听得大叫一声,杨见雄喊道:“你便试试!”一言甫毕,纵身刺去! 一声惨叫! 杨见雄整个身躯陡然往后一倒,长剑不知何时被人打掉,滑向半空。 慕容泰然望着杨见雄倒下的躯体,道:“你可认得她?”望向旁边的少女。 杨见雄顿感难受万分,只见他青筋爆出,面色发青,显然十分痛苦,运了运气,只觉几个穴位甚是闭塞,内力竟然无法流转,原来已经被点了穴位。瞧了瞧慕容泰然旁边的少女,道:“不认得。” 那少女道:“杨哥哥,你此前还说要纳我做小妾的,不是吗?还要我喊你做哥哥,不是吗?” 杨见雄见这少女甚是面生,但又好似在哪见过,便道:“小娘子,咱们认识吗?” 那少女嘻嘻笑道:“十天前,我连同马婆婆经过你们白龙寨,就是你呀杨哥哥,当时你说老的走,小的留下给你当小妾,是不是有这回事?”她声音清脆,年纪尚幼,但模仿起了杨见雄的口吻来竟然差不了多少。 杨见雄回想起十天前,确实是在白龙寨的山下劫过不少行人的物事,好似当时这少女也在其中,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自己也不大清楚,毕竟当天经过的人太多,面容姣好的也不少,眼前这少女确实没多大的印象。 有几个当天和杨见雄一同拦劫的喽啰认出了这个少女,心里都回想起来了道:“原来是她,她可不是当日的小女孩嘛,说自己是御剑山庄的丫鬟,少当家好像是说过纳她做小妾,只是后来却因为大当家的恰巧经过,就没有做成这事。原来她真是御剑山庄的人。”但却不敢明说出来,怕长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 慕容泰然冷冷道:“白龙寨近年来好似名声有些大,敢欺到御剑山庄的头上?” 整个酒馆挤满了白龙寨的盗匪,这些人无一不是十恶不赦之徒,但看到慕容泰然轻描淡写一人连败三位白龙寨的高手,竟然这个时候不敢出声。 慕容泰然又道:“我御剑山庄的人,别说经过你白龙寨,就是将你白龙寨踏平也不是难事,还要轻薄我家的丫头?” 杨见雄知道今天白龙寨真是遇上了硬手,何况这个硬茬是自己惹上了,现在恐怕甩不掉,便问道:“慕容公子要怎样?” 慕容泰然不接他话,反而问旁边的少女,微笑道:“妹子,你觉得应该怎么惩罚他们?” 那少女竹梅道:“大公子爷,这帮人做的坏事很多,尤其这个姓杨的,我那天看到他调戏了好几个姊姊。” 杨见雄背后突然涌上一股凉意,喝道:“小姑娘,别乱说话。”说完只觉两道寒光射向自己,原来是慕容泰然。 慕容泰然道:“那今日白龙寨的兄弟聚于此是为何?” 杨见雄顿时语塞,原来他们山下的兄弟见过有一男一女经过白龙寨,男的看起来是个富家公子,女的看起来很美,可以将女的扣押下来,男的就做掉,但没想到,这二人竟然是御剑山庄的人,而且这男的还是名闻天下的“小剑圣”慕容泰然。 慕容泰然继续道:“我这妹子那日回到家后就对我说了她在白龙寨遇上的事,正好今日她要出门办事,我便陪同一起,真也凑巧,又碰到你们,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杨见雄穴道被封,此时已经是奇痒难忍,原来是肩井穴的缘故,人体有三百多个穴位,肩井穴被点中不久便会周身发麻发痒,犹如万千蚂蚁在咬噬着一般,而御剑山庄慕容家的点穴手法又是一奇,这杨见雄如何能挡?顿时趴在地上,面目狰狞,疯狂地挠着身上各处。 群盗见三位首领败下阵来,少当家又仿佛中了邪似的,早有人骑着快马去白龙寨报信,慕容泰然虽没看见,但却依然知晓,凭着精深的内力,早听的有人出去报信,也不着急,就在酒馆与少女在一起饮茶吃菜。 江充、楚三霸、杨见雄三人均受重伤,无法行走,三个喽啰在旁搀扶,剩下的喽啰也不知道该上还是不上,都觉没法打赢眼前这个少年。 第一章 戏耍群盗(三) 酒馆里,群盗望着三个首领,又望着慕容泰然,一片安静。只听得慕容泰然和竹梅姑娘在饮茶和吃菜的细碎声。 慕容泰然道:“竹梅妹子,方才有人骑马出去,你见到没?” 竹梅姑娘笑道:“我可没见到,这些人都太高了,挡住了我的视线。” 慕容泰然道:“那要不要他们坐地上?” 竹梅姑娘道:“这样可以吗?大公子爷。” 慕容泰然道:“如何不行,我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得做什么。”这话一出,酒馆内群盗尽皆听在耳里,有几个身材较高的人就已经瞪视着他了。 又听得慕容泰然道:“你们几个高的太高了,跪下吧。”左手在袖子里微微一动,这个动作十分轻且隐蔽,酒馆内无人看得出来,噗噗噗三声,群盗中较高的几个喽啰双膝一弯,便跪了下去,等到他们几个要向站起来时却发现双膝已经麻痹,无法站起。其他群盗不明所以,以为是这几个喽啰甘心听慕容泰然的话,不禁冷哼了一声。 那几个身材较高的喽啰纷纷叫道:“你这人使的什么妖法。” 竹梅姑娘掩嘴笑了笑。 慕容泰然道:“妹子,你看这么够吗,高的都变成矮的。” 竹梅姑娘摇头道:“不够不够。” 慕容泰然袖子又是微微一动,噗噗噗几声,七八个喽啰又跪了下去,又站不起来。他又再询问竹梅姑娘,竹梅姑娘又摇了摇头,他又动了动袖子,再七八个喽啰跪了下去。这么一来,倒有二十来人跪在地上,酒馆内瞬间变得宽敞起来。 突然群盗中,有人叫道:“这厮欺人太甚,咱们一块上!”有几人早就跃跃欲试,此时听得有人吆喝,挥着各自的武器就往前扑。这群喽啰,一见有人打头阵,自然纷纷就行动了起来,持剑的、握刀的、抡斧头的、扛锤子的,一同往慕容泰然身上招呼。 但听得啊呦、哎嘿、嗯哼声不绝,刀剑斧锤纷纷落地,均砸到了各自的脚趾,只听得破空之声不绝,噗噗声不绝,酒馆内,又多了二三十个喽啰在跪着。再看向慕容泰然时,只见慕容泰然嘴角微微上扬,道:“这里的龙井不错,味长且浓。” 竹梅姑娘笑道:“我觉得阳春面也不错。” 群盗第一波攻势已经折了二三十人,还剩下四五十人,这四五十人见到前面的兄弟均下跪在地,不知是什么回事,要逃走又不敢,毕竟三位首领在看着,只得硬着头皮上去,接着又是噗噗噗声音不绝,又有二三十个喽啰跪倒在地,最后整个酒馆里上百个盗匪,竟然只剩下几个喽啰在站着,而江充、楚三霸和杨见雄六只眼睛在盯着他们,这几个喽啰不知该上还是不上,僵立在原地。 慕容泰然森然道:“你们几个也是白龙寨的贼匪,跪下罢!”左手微拂,最后的几个喽啰也应声而倒,双膝麻痹,无法站立。他举手投足间,便将一众白龙寨盗匪击倒,可谓是不费吹灰之力,这等神功使江充等三人看的是目瞪口呆,自认武功与他相差实在太远。 慕容泰然道:“妹子,解气了么?” 竹梅姑娘笑道:“大公子爷觉得够就够,那么多人在咱们俩面前跪着,羞也羞死啦。” 慕容泰然站起身来,走到江充面前,淡淡道:“从此后,白龙寨的兄弟就好好做人罢,勿做奸淫掳掠的勾当了。” 江充受制于人,怎敢不答应,但自己只不过是二当家,号令兄弟可以,但是要做大决策,非得等大当家一起商议不可,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答应还是不该答应。 慕容泰然瞧出了江充的为难之处,道:“你尽管可以放心,白龙寨当家的那边,我自会去和他沟通,你只管解散你的兄弟。” 江充望了望楚三霸,道:“三弟,你意下如何?” 楚三霸摇了摇头,道:“二哥,咱还是认了吧,我自命混世魔王,以为是江湖一流高手,今日遇上了御剑山庄的慕容公子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看来咱还是做回老本行吧!我继续卖猪肉。” 江充笑道:“小可继续做个教书的。” 二人一同对杨见雄道:“杨贤侄,这些年来多谢大哥的照顾,我兄弟二人从此退出白龙寨,莫怪莫怪。” 杨见雄惊道:“二叔,三叔!” 江充道:“贤侄,今日白龙寨一百多名兄弟命悬一线,慕容公子若是存心为难我们,只怕咱们早就身首异处,我岂能不知道?就此作罢吧!你回去白龙寨后,也劝劝你爹爹,勿做恶事,多做善事。”说罢,和楚三霸一同离去,白龙寨的群盗倒有一半的人萌生了从善的念头,只是苦于双膝被点了穴道,无法站立。 江充瞧出了端倪,叫道:“有兄弟要做决定的可以应一声!”他这么一说,酒馆内异口同声喊了两个字:“我去!” 慕容泰然早暗自记下了这些要决定离去的盗匪,只见他手捧一碟花生米,忽地撒向群盗,势夹劲风,原来是他运内劲在花生米上,使得每一粒花生米都像一枚暗器一般,啊啊啊啊数十声响起,原来那些盗匪的穴道均已被他撒出的花生米解了,他内功修为出神入化,每一粒花生米虽然势夹劲风,但却不会伤人。 这些盗匪被解了穴道,纷纷向杨见雄施礼。礼毕,随着江充和楚三霸一同离去。 白龙寨的群盗倒是去了一大半,剩下的人早就跪的腿脚酸麻,慕容泰然视之不见,跟掌柜的结完账,与竹梅姑娘一同离开。 离开后,二人有说有笑,直出了三四里地,往白龙寨的方向走去。 竹梅姑娘甚是高兴,道:“大公子爷,这番事情过后,恐怕白龙寨再也不敢对御剑山庄的人无礼了。” 慕容泰然笑道:“爹爹早就说过白龙寨烧杀抢掠,坏事做尽,弄得附近的村民人心惶惶,早就想亲自收拾了,正巧我这段时间甚是空暇,就这样这样了。” 竹梅姑娘道:“您的武功比起前两年来,又精进不少呢!” 慕容泰然点头道:“想必是慕容家族代代均是练武奇才的缘故吧!” 竹梅姑娘嘻嘻一笑,道:“二公子爷就不是啦,二公子爷今年十五岁,但却一点武功也不会。” 慕容泰然道:“你说得对,我这个弟弟,既不像我爹,也不像我,终日在外游山玩水,若是没点武功,碰上了歹人迟早吃亏。” 竹梅姑娘道:“若是碰上了坏人,只管报出御剑山庄的名头,怕是对方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慕容泰然道:“江湖上的人,也并非每人都惧怕御剑山庄,只是惹不起。若真是遇上了亡命之徒,别说是御剑山庄的人,便是少林派的弟子,他们也一样不放过。” 竹梅姑娘叹了一口气,道:“江湖上的事情,也甚是凶险,动不动就动刀动枪,大家和和气气岂不是好?” 慕容泰然笑道:“妹子,若是一位普通百姓,学了些拳脚或许无用,但若是江湖人士不学武功,没有一技防身的话,恐怕很难生存。这个江湖本就险恶,尔虞我诈,岂能轻易休止。人心若善,便是杀了恶人,也不过是为民除害。” 竹梅姑娘道:“那这么看来,白龙寨的那些盗匪本该被杀么?” 慕容泰然道:“我本该杀他们的,但我这双手应当是救死扶伤,而非充满血腥的。” 竹梅姑娘道:“大公子爷说的正是。” 第二章 风雪拔寨(一) 慕容泰然和竹梅姑娘又行了三四里地,此时风雪更大,道路上被雪铺了厚厚的一层,二人每走一段路,脚印就被雪迅速掩盖。 慕容泰然见竹梅姑娘冻得脸蛋都红了,甚是怜惜,解下了自己身上的银白毛裘,披在她身上,道:“妹子,今日风雪比早几天要大,你别冷着了。” 竹梅正想拒绝,但是慕容泰然却早已经帮她系好了领带,心里头甚是感动,眼眶不觉含泪,哽咽道:“大公子爷,您,您对咱这些丫鬟实在是太好了。” 慕容泰然笑道:“在我眼里,你是我妹子,不是丫鬟。” 竹梅心里头暖暖的,但见到慕容泰然的俊美脸庞和想到他的身份,不由得自惭形秽。 行了一小段路,见到前面一个镇子,镇子也不小,遥遥地望着镇子里还是有人车马在行走的。 慕容泰然道:“咱们休息一阵吧,这里离白龙寨也不过十里地,” 竹梅姑娘道:“好。” 二人就此来到镇上,找了个茶楼,名叫‘甘泉楼’。小二见慕容泰然一身白衣,气度甚雅,知道这是位有来头的公子,赶紧过来招呼:“公子爷,二楼有雅座,要不二位上楼如何?” 慕容泰然笑道:“也行。顺便帮我上几个你们这招牌菜,再上一壶热茶。” 茶楼的小二引着二人来到二楼,只见二楼窗棂虚掩,每一处的角落都摆着花盆,墙壁上也挂着几幅山水画,当中空着一块大场地,居中摆着一个琴案,案上正是一副古琴。 慕容泰然于琴棋书画中颇有造诣,见此琴并非凡品,便上前观赏,只见那琴身长三尺,有些龟纹断,外观精美,琴弦由蚕丝所制,不禁想上前去弹奏一曲,只是此间主人不在,就不便去冒犯了。 须臾,小二用托盘托着几碟菜上来,分别是:清蒸狮子头、红烧里脊、爆炒牛三宝、酱牛肉。 小二面带微笑,道:“公子爷,这是小店的招牌菜,清蒸狮子头、红烧里脊、牛三宝和酱牛肉,你请慢用!” 慕容泰然打赏些银子给他,问道:“小哥,那边厢的琴是何人所有?” 小二道:“那是咱们小店近段时间的一处特色,每日申时便会由琴娘李芸芸在这弹奏,直到酉牌时分结束,只有咱二楼的客人有这眼福。” 慕容泰然说道:“李芸芸是何人?” 小二道:“她呀,她家本来是苏州的,在这边做生意开了个绸缎庄,生意做得不小。后来被强盗盯上。一个月前,她爹爹李老爷子运着十多箱绸缎遇到了附近山上的大王,绸缎布料给劫了不说,人也一直没回来,据说是在山上被囚禁了起来。从此她就孤苦伶仃,掌柜的见她可怜,况且之前也和李老爷子交好,见她会弹琴,就单独为她准备了这么个地方,当做她谋生的手段。” 竹梅姑娘道:“这位姊姊真可怜,不知道这伙强盗哪里来的,官府都不管吗?” 小二说到这里,也是无奈,直摇头道:“官府也派了几伙人去,但都无一归还,那帮强盗 仗着自己人多,而且个个都有通天本领,谁都不敢惹。” 慕容泰然问道:“莫不是白龙寨的那伙人?” 小二说道:“可不是白龙寨?公子爷也知道这帮人?” 慕容泰然道:“略有耳闻,听得一些他们的传闻。” 正说话间,客人愈来愈多,小二便去招呼了。过了一阵,已是申时。二楼已经陆陆续续地坐满了客人,这些人的着装打扮,莫不是有身份的人,或是富商,或是官员。 慕容泰然和竹梅姑娘用膳完毕,忽地一阵清香不知从何处飘来,似梦似幻。二人望向楼梯口,只见一少女缓步走上二楼,年纪只有十五六岁,乌黑的长发齐齐披在肩上,在背后用发簪挽了一小束,长相绝美,可眉宇间隐约有些愁容,有人跟她打招呼,她也仿若无物,更增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竹梅姑娘说道:“这位妹子长得很俊,大公子爷,你觉得呢。” 慕容泰然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那少女走到那副琴前,向四方客人施了个礼,居中而坐,这一坐,茶楼的客人纷纷安静下来,好似都等待着她演奏琴曲。 只见她左手按弦,右手抚琴,一首《浴春风》随着而出,曲调欢快,是唐代一位着名乐师的着作,曲意本是表达在初春冬末时,披着大衣在阳光明媚的春天沐浴着温暖的阳光时的情景,而此时的心情应当是最美最快乐的时光。此曲在那少女的弹奏下,尽是一片欢乐喜悦又是愉快的感觉,茶楼诸客听了之后,如临幻境,好似有了那种春风下沐浴阳光的满足感。 慕容泰然也在欣赏着,听到绝妙之处,心里不觉喝彩,但是听到后面,只觉得少女的曲调中略带忧伤,又有些无奈,虽然只有一瞬间违和感,但慕容泰然终究乐感极好,瞒不了他的双耳,他心想《沐春风》本是欢快的琴曲,我早就熟记心中,整支曲谱都没有一处是悲伤的调子,怎么她却弹出来了悲伤之情?莫非是她心里本就有伤感之事? 一曲奏毕,客人陶醉其中,又过一会儿,纷纷站起来为那少女鼓掌。 慕容泰然忽地站起身子来,走到那少女前,微笑道:“姑娘琴艺无双,小可亦颇晓得演奏些曲谱,未知可否与姑娘合奏一曲?” 那少女见慕容泰然气度非凡,言谈举止颇为文雅,不禁有些好感,点了点头道:“唐代浪漫派乐师龚晓的《赠知己》,公子可会?” 慕容泰然道:“小可学的一些,弹得不好,还望姑娘切勿责怪。” 那少女笑道:“自然不怪。” 慕容泰然向四方客人作揖,取来一个小竹椅,坐在了那少女旁边。 茶楼诸客见突然上来一个少年,要和这琴艺高超且美貌绝丽的李芸芸合奏琴曲,人人心里既是羡慕又是惊奇,均幻想自己是这少年,与那琴娘李芸芸四手合奏。但望了望那少年的长相,长得是剑眉星目,英俊无比,一身白衣打扮更增几分仙气,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 琴曲依旧由那少女按弦,慕容泰然抚琴,第一个音“角”应声而起,只见他双手来回弹奏,弹了《赠知己》上半部分,琴音清澈,曲调温和,好似朋友初交时的情景,一见如故,互相欣赏,这上半部分的谱子主要是在‘宫’和‘角’之间的转换,感情时而陌生时而熟悉,正如曲调一般时而低沉时而激越。 那少女见慕容泰然弹奏的手法颇具法度,想必也是位琴艺大师,心里头大喜,对着他笑了笑,点头赞许,与其一起弹《赠知己》下半部分。下半部分的谱子主要是‘商’和‘徵’的灵活运用,其中夹杂着‘羽’的音高,仿佛是两位很好的朋友纵声高歌的情景,你方唱罢我登场,演奏到高潮的地方,茶楼诸客已被琴声感染,纷纷与旁边的好友相互握手以示友谊。到后来则是‘宫’、‘商’、‘角’、‘徵’、‘羽’五音皆出,曲调刹那间变得悠扬,最后结尾中音调中竟然有些不舍之情,这正是唐朝乐师龚晓要表达的从初见到离别的意思。 《赠知己》弹奏完毕,茶楼诸客情绪高昂,虽是寒冬时分,大雪纷飞的季节,但诸人并没有觉得很冷似的,反而内心暖烘烘的。 那少女望着慕容泰然,起身裣衽做个万福,道:“小女子献丑了。” 慕容泰然也赶紧起身,道:“姑娘琴艺甚高,小可佩服。” 突然窗外一声惊叫:“大公子爷!” 第二章 风雪拔寨(二) 当时慕容泰然听得窗外有人喊大公子爷,立马就知道是自己的贴身丫鬟的声音,赶紧望向丫鬟竹梅,只见一个黑影闪过,带走了竹梅,这一下非同小可。 他向李芸芸作揖道:“姑娘,今日相识是小可的荣幸,但愿有再见之日!”说罢,追了出去,他的轻功举世无双,茶楼诸客连他的影子都没有见到,李芸芸在旁边也没有丝毫发觉,只觉得这人凭空消失了,并且消失得无影无踪。 慕容泰然施展开轻功,直追了一两里地,只见十丈前便是带走竹梅的人,大声喝道:“快放下手中的姑娘,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那人大惊失色,哪敢丝毫逗留,他自忖轻功高绝,怎知后边那人竟然也是轻功绝高之人,并且看来是远胜自己。又跑出了几尺,忽然眼前出现了一人,只见这人身材高挑,一身白衣,原来是位年纪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年,他心里不禁有了底气,暗忖此人年纪轻轻,恐怕只是轻功绝高而已,手上本领只怕平平无奇。 慕容泰然冷冷道:“你最好放了她。” 那人哈哈大笑道:“本大爷纵横江湖数十年,出道之时还没有你这黄毛小子吧!” 慕容泰然道:“那如何?” 那人道:“本大爷问你,你轻功不错,你哪门哪派?” 慕容泰然不再理会他,反而冷冷道:“躺下!” 忽地一声清啸!似空灵似虚幻! 一道殷红鲜血陡然喷向了半空! 那人颓然倒地,双脚瘫软,再也站不起来。 竹梅挣脱了那人的手,径直走到了慕容泰然身边。 慕容泰然面露杀气地望着那人,只见那人穿得一身黑衣劲装,身材高大,颌下一丛山羊须,双眼甚是凶煞,腰间挂着一柄双钩,心想江湖上会使双钩的人不少,而轻功上佳又会使双钩的只有昆仑双煞杨氏兄弟和采花巨盗曹无命。杨氏兄弟远居昆仑,而曹无命是近几十年来的采花盗,据说轻功之高深江湖上几乎无人能比,这些年来仗着自己绝妙的轻功,拐走了不少良家女子,听说被拐走的女子要么被奸污要么被奸杀,有人报官府,官府也拿曹无命没办法,也有不少正派人士扬言去抓曹无命,但都没有结果。 慕容泰然冷冷道:“曹兄胆子可真不小。” 那人中了慕容泰然一掌,肺腑几乎要被震碎,气若悬丝,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呼吸也有些困难,听得对方称呼自己,甚是惊讶,道:“你是?” 慕容泰然森然道:“在下复姓慕容,御剑山庄的慕容。” 那人一听是御剑山庄的姓慕容的人,登时眼前一黑,恐惧之心充斥着脑子,喃喃道:“原来是他,原来是,原来…”,忽然双眼一翻,竟已死去。 慕容泰然道:“就这么死去,也算是便宜你了。” 二人回到镇上,天色已黑,便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二人虽是主奴关系,但慕容泰然始终把竹梅当做是自己的亲生妹妹看待,包了两个厢房,分别住一间房子,也不让竹梅来伺候自己。 话休絮烦,慕容泰然打坐至半夜,伸展下手脚,望向窗外,耳听得外面的打更声,原来已是三更夜,街上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他欲躺下睡觉时,忽地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望向窗外的街道上。只见三四个光着膀子的汉子在街上疾步行走,其中一个大汉背着一个麻包袋,麻袋里好似有什么物事,这几人走几步就往后看,仿佛在观察后面有没有人跟来。 慕容泰然暗忖:“这些人鬼鬼祟祟要做什么?定不是干什么好事”披上毛裘,纵身一跃,从屋内窜了出去,那几个人武功平平,自然不知道后面有人跟着他们。 慕容泰然跟着那几个人,离开了镇子,径直往北走,行了十几里地,来到了一个山路前停下了脚步。只见其中一个人喊道:“大当家的,咱们把那姓李的女儿带来啦!” 两旁的树里走出了四个人,当先一人身长九尺,青面豹头,满脸戾气甚是凶煞,嗓门颇大,道:“我看看。” 慕容泰然此时隐匿在一块大石头后边,伸出头去瞧了一眼,不禁眉头皱了皱,原来那四个人里的其中三人正是日间所遇到的白龙寨二当家‘毒书生’江充、三当家‘混世魔王’楚三霸、少当家‘赛荆轲’杨见雄,而那位大当家自然就是白龙寨的寨主‘一剑封喉’杨天宝。他心里登时明白了这一切都只是‘毒书生’江充的权宜之计,听闻此人甚有计谋,知道敌不过自己,便想出假装从良的计策,以便脱身。正想动身将这几个人做了,忽然心想:“甘泉茶楼的琴娘李芸芸的父亲好似被他们囚禁在白龙寨上,我不妨先把他救出来后再将白龙寨挑了。” 只听得‘毒书生’江充问道:“后面没有人跟你们一块来吧?” 其中一名白龙寨的喽啰道:“禀告三位当家、少当家,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我们。” ‘毒书生’江充道:“我知你们四人都是兄弟们里边武功比较高的,你们做事我放心,只是那慕容泰然武艺太高,终究不能大意。慕容泰然是武林正派中的绝顶高手,若是被他知道了,只怕白龙寨真的要被他一人挑了。” ‘一剑封喉’杨天宝道:“贤弟莫要担心,明日一早我便派人去镇上送挑战书,诱他来白龙寨,到时设下陷阱埋伏,量他有通天本事也是插翅难逃。” 江充道:“如此甚好。”虽是这么说,但他终究是十分担忧。 杨天宝命那几个喽啰将麻袋解开,露出了一个人来,原来是个少女,年纪大概十四五岁,长相秀美。慕容泰然瞧见后怦然心动,不禁又是皱了皱眉,原来那少女是琴娘李芸芸。伸手在地上拾起了一枚石子,心想若是杨天宝要当场对她做什么不轨之事,我便可以阻止。 杨天宝两眼发光,一脸饥渴的模样,哈哈笑道:“果然是个美人,有钱人家的闺女就是好看!”伸手想要去摸,但是想了想天气寒冷,不宜做那事,若是当场做了那事,岂不是便宜了手下的人,这种人间尤物自然是要独享的。赶紧解开绑在李芸芸手上的绳结,阴恻恻地笑道:“小美人,今夜随我上山,做我的压寨夫人如何?” 李芸芸见眼前这人长相粗鲁,面色不善,目光中流露出一种饥渴的眼神,令人甚是厌恶,心里害怕,颤声道:“你,你是谁?” 杨天宝仰天打了个哈哈,道:“老子就是杨天宝,白龙寨的当家。” 李芸芸早听说过杨天宝的名字,知道此人正是前段时间打劫自己爹爹的土匪,想到这里又惊又怒,伸腿就要往他大腿上招呼,哪知杨天宝是土匪首领,武艺甚是不俗,见李芸芸眼神里露出了愤怒的目光,早有防备,见她踹来,一伸手早就拉住了她的腿,放在鼻子前闻了闻,道:“真香!” 李芸芸又羞又怒,叫道:“放开我!” 哪知杨天宝突然惨叫一声!整个身子向后仰倒! 江充、楚三霸、杨见雄一齐怔住,四处张望! 第二章 风雪拔寨(三) 慕容泰然白衣劲装,卓立在杨天宝等白龙寨盗匪前,只见他一双精光扫视着那四个当家,仿佛一柄寒刃刺向他们的身上。 杨天宝毕竟是白龙寨的寨主,武功远胜江充等人,虽然被暗算了,但终究还是勉强站起身来,望着慕容泰然,低沉道:“阁下是?” 江充、楚三霸、杨见雄三人一见到慕容泰然神不知鬼不觉就出现在面前,早就吓得不敢挪动半步,先前吃过大亏,且答应过他要从良,此时食言,下场无法想象。 李芸芸认出了慕容泰然,惊道:“是在茶楼的公子?” 慕容泰然微微一笑,道:“正是在下。”只见他双手运足真气,衣袖一拂,一股醇厚的真气席卷李芸芸,将李芸芸整个身子包裹住,轻轻地送了过来,稳稳地落在了自己身边。 李芸芸大惊。 江充、楚三霸、杨见雄三人见慕容泰然露了这一手,心里头七上八下,不敢造次,均知这一手隔空夺人的功夫蕴含了极其深厚精纯的内功,能把对方毫发无损地夺过来。杨天宝见多识广,朋友之中也不乏好手,但却没有一人可以做到这样,心里不禁没底。 白龙寨的一名喽啰叫嚣道:“什么人,敢在白龙寨下撒野使妖法!”飞身立马扑上去。 慕容泰然拂袖一挥,那名喽啰便像一个纸鸢般飞了出去,只跌三四丈才止住。 这么一来,白龙寨的喽啰均各自发出信号,黑夜之中,整个山岭陡然间火把升起,漫山遍野均是无数火光,照的整个山间如同白昼。 江充甚是多谋,见兄弟们都来支援,心中一喜,叫道:“弟兄们,碰上硬茬了,咱们青了他啦!” 他这么一吼,整个山岭齐声应道:“青了他!青了他!”声音响彻山岭,震天动地。 慕容泰然知道“青”是江湖黑话,意思就是杀的意思,而青了他就是杀了他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道:“喝!”这一声“喝”蕴含无穷内力,远远地传了出去,声音竟然比整个山岭盗匪的叫声还要响,并且完全掩盖了先前的声音。 霎时间,一阵阵轰隆隆的脚步声传来,原来是山上的喽啰往山下跑,满山的火把也跟着移动。 李芸芸哪里见过这等场面,登时吓得花容失色。 慕容泰然轻轻按住她的后背,笑道:“姑娘莫慌,你只管在一旁看就是。” 李芸芸只觉一股热气涌入后背,渐渐地涌向身体各处,不知何时,心里头竟然没有那么害怕了,反正有些镇静。 片刻,在杨天宝的身后已经站着黑压压地一群人,只见那群人均是赤裸着上身,一身肌肉如同钢板似的。 杨天宝见白龙寨的兄弟们几乎都下来了,赶紧站直了身子,道:“你武功高强,能一打百,一打千?” 楚三霸喝道:“你这小子,今天叫你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江充也喊道:“兄弟们,上,剁了这小子!谁杀了他,他旁边的姑娘就归谁啦!” 群盗早瞧见了李芸芸的模样,听得二当家这么一吆喝,登时色心大起,那顾得了对方是什么人,早就有五六个不怕死的家伙冲了上去。 李芸芸甚是惊慌,躲在慕容泰然后面。 慕容泰然袖子一拂,那五六个喽啰登时口吐鲜血,仰天而倒。只见他飞身一跃,欺到了杨见雄面前,一掌打出,将他打出丈余外,顺势把他的剑拔了出来。杨见雄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五脏六腑被猛烈地撞了一下,甚是难受,吐了一口血水出来。 慕容泰然纵身一跃,回到李芸芸面前,向杨天宝道:“借剑一用。”他这么一来一去,形同鬼魅,迅捷疾快,竟只在眨眼间就完成。 慕容泰然道:“剑是好剑,就不知道好使不好使?” 忽地一声剑吟响起! 只见火把中一道白影来去自如,左突右冲,如入无人之境,剑影所到之处,必有一人倒下! 白影消失,剑光残留! 慕容泰然缓缓走了出来,白衣如新,竟然没有染上一滴血。 剑,在火把的照耀下格外地殷红,剑在手上,火把在地上。 剑尖在滴血,一滴滴地好像珍珠一般滴落在地上。 江充望向身后,竟然怔住了。 楚三霸也望向身后,也怔住了。 这二人竟然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也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江充惊慌道:“大,大哥…” 杨天宝道:“什么?”不自觉地望向后边,登时被眼前的一幕吓倒。自己的兄弟,少说也有三四百人,竟然在片刻间全部死于剑下! 这种事情传出去,一定不会有人相信。 李芸芸也反应了过来,望着那满地的尸首,双腿一软,吓得昏了过去。 慕容泰然赶紧搂着她的腰,捏了下她的人中,须臾间,李芸芸才醒来。 李芸芸惊吓过度,竟然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慕容泰然轻轻地拍着李芸芸的肩膀,一边轻声安慰。 江充道:“正是现在,大哥,三弟,咱们上!” 杨天宝和楚三霸心领神会,三人立马扑了上去,杨天宝使的是一柄四尺三寸蝉衣宝剑,江充使的是一把精钢铸就的钢扇,楚三霸则是抡起那根四十斤的金背长斧,三人都是往慕容泰然的背后招呼! 这三人都是江湖上的好手,一生之中,从未试过三人一起出手的场面,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均想此番若是可以将眼前这人杀掉,白龙寨日后的名声恐怕要直逼少林全真了。 忽地一声剑啸! 三颗头颅齐齐飞向天空! 头与身体在那一瞬间分离开来,四肢依旧在摆动,动了两下,手垂了下去,脚也瘫软了,躯体也倒了。 头颅飞向夜空,被大雪在空中包裹,滚成了一个个雪球,落了下来。 雪,越下越大。血,越来越干。 慕容泰然望着一地的尸首,道:“你们若是会听我的,现在说不定就不会死了。”扔下剑,抱起李芸芸往山上走去。 走了一段路,遥遥望见一个山寨,山寨外火把竖立,但是却无人把守,原来都跑到了山下。 进到了山寨,李芸芸悠悠醒来,睁开了眼睛,见到慕容泰然抱着自己,羞得满脸通红,身体动了动。 慕容泰然见她醒来,脸上一红,将她放下,赔礼道:“小可冒犯了姑娘,请姑娘见谅。” 李芸芸脸上也是一红,道:“咱们,咱们现在在哪?” 慕容泰然道:“咱们现在在白龙寨。” 李芸芸啊了一声,道:“什么?白龙寨?” 慕容泰然点了点头,道:“对,就是白龙寨。”顿了顿,微微笑道:“姑娘不要害怕,那帮坏人已经被我打跑啦。” 李芸芸回想起刚刚不久前的画面,道:“是你杀了他们?” 慕容泰然道:“是呀,这帮坏人早该有报应。” 忽听得一人喊道:“小芸,是你吗?” 第三章 六指魔丐(一) 李芸芸一听这声音,立马应道:“爹爹,是我,你在哪?”四处张望,只见山寨内东首处放着一个巨大的牢笼。 慕容泰然和李芸芸走前去看,牢笼内原来被关着三四十人,这些人均是衣衫不整、满身是血,想必是受过鞭打之类的酷刑。 李芸芸认出了自己的父亲,走上前去,哭道:“爹爹,爹爹!” 慕容泰然不由分说,双手握住牢笼的锁,咯的一声,那把精铁铸就的锁被他扯成了两半。牢笼内的众人纷纷跑了出来,对着他又跪又拜,齐齐叫道:“谢谢恩人解救,谢谢恩人解救!” 哪知慕容泰然早已在十丈外,只听他道:“诸位老丈,小可一介江湖人士,受不得诸位的大礼跪拜,就此别过,若是有要事,可来岭南御剑山庄找我。”说罢,人早就消失在了漆黑的远处。 李芸芸望着慕容泰然消失的方向,眼神间不禁颇有些失落。 慕容泰然离开后,施展开轻功,返回到客栈厢房中,此时晨曦渐露,东方已白,已接近辰时。 他睡了一小会,听得房外有人敲门,屋外那人道:“大公子爷,您起床了吗?”原来是竹梅的声音。 慕容泰然道:“门没关,你进来吧!” 竹梅捧着一盆热水,进到房子内,道:“大公子爷,热水已经给您备好啦,您起来洗漱吧!” 慕容泰然笑道:“劳烦妹子啦!”于是起床洗漱。 忽听得门外有人道:“兄长,竹梅姊姊,原来真是你们。” 竹梅望向门外,只见一少年卓立于门口,穿着锦缎蓝袍,外面披着一件雪白毛裘,年纪约莫十四五岁,她赶紧走了过去,施礼道:“小公子爷,您好!” 那少年笑嘻嘻道:“姊姊,见到你们真好,不要给我行礼啦,你是我姊姊呀!” 慕容泰然问道:“你怎么在这,这里可离家有三四百里。” 那少年答道:“可不嘛,我一路往东便来到了这里啦!” 慕容泰然道:“可有碰到什么麻烦事?” 那少年道:“我不犯人,人不犯我,自然一路上没有什么麻烦事啦!” 慕容泰然正色道:“若是有人犯你呢?” 那少年嘻嘻一笑,道:“哪有人会无故去惹事,兄长莫要担心啦,别人若是犯我,我便忍让,要不然我就躲。” 慕容泰然叹了一口气,道:“飞云,你虽是御剑山庄的人,但却没有半点武功,若行走江湖,免不了吃亏。” 慕容飞云道:“兄长太多虑了,我不惹事,未必就会吃亏。” 慕容泰然若有所思,道:“但愿如此。” 慕容飞云伸出手来,笑道:“兄长,我的盘缠快没啦。” 慕容泰然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道:“这里是十两,你看够不够?” 慕容飞云吐了吐舌头,道:“十两哪里够?至少再来十两。” 慕容泰然佯怒道:“小孩子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赶紧回家见爹爹和娘亲。”嘴上虽这么说,还是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给弟弟。 竹梅抿嘴一笑,道:“小公子爷,您还是赶紧回家吧,免得老爷和夫人都记挂着你。” 慕容飞云赶紧搂着兄长的手臂,故作可怜,道:“我才不回去,一回去爹爹和娘就要逼我学武,我又不爱学武,成天你打我我打你,你杀我我杀你,这样也太粗鲁啦!况且山庄里的事情一般都是爹爹和兄长处理,我也帮不上忙,倒不如在外游山玩水好些。” 慕容泰然道:“飞云,倘若要你继承父亲的衣钵,做御剑山庄的庄主你觉得如何?” 慕容飞云猛地摇头,赶紧道:“不不不,哥哥你就别开玩笑了,小弟我一丁点武功也不会,很少跟江湖人士接触,要我打理茶庄、花林倒是可以,若是打理御剑山庄,恐怕不行。” 慕容泰然望着眼前的胞弟,那是一双天真、童稚的眼神,仿佛没有受过血腥的洗礼,但愿以后也不会被洗礼,他微微一笑,目光变得柔和,道:“那你这次不打算跟我们一起回吗?” 慕容飞云道:“我过几日再回,我还未玩够。我这次再游完庐山就回去啦!” 竹梅道:“这里去庐山,路途远着呢。” 慕容飞云道:“不远不远,也就两三日的路程,雇辆马车很快就到。” 慕容泰然道:“那二十两看来还不够了。”说罢,又给了慕容飞云十两银子。 慕容飞云满脸笑意,道:“知我者,兄长也!我就不陪兄长和竹梅姊姊啦,我现在就去庐山。”说罢,拜辞了兄长,折而向东行去。 慕容泰然和竹梅二人则是往御剑山庄方向回去。 慕容飞云拜辞了兄长,雇了辆马车和马夫,往东行去。行了一日,已到了江西境内。 此时是十二月天,天气寒冷,江西地处南部,比较暖和,没有大雪纷飞的景色,反而阳光和煦,好似春天。 慕容飞云独自一人行走,行了半日,肚子有些饥饿,遥遥望见前方有个有商客行走,原来那是个市井,进到市井,不远处有一家酒楼,名叫‘佬表酒楼’。 他一见这名字起得甚是随意,噗嗤一笑,道:“先前有跟兄长来到江西,兄长说过江西人称呼自己的朋友都是喜欢叫做老表,看来这酒楼的名字起得也甚是亲切。”,进去酒楼找了个角落靠窗的位子,叫了几个岭南菜,独自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等他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忽听得一人道:“这位公子可否将你桌上剩下来的菜给我吃?” 慕容飞云望向一旁,不知道何时在他尺余外的窗户边站着一位老乞丐,这老乞丐至少都有五六十岁,模样邋遢,头毛蓬松,衣服破烂,还有一股酸臭味飘来。 慕容飞云想起兄长说的话来:“你若是出到外面,千万别惹事,有四种人不能轻易得罪:第一是和尚;第二是道士;第三是官兵;第四是乞丐,倘若遇到这四人,一定要避让,能不得罪尽量不得罪。”他看着乞丐面黄肌瘦,甚是可怜,便道:“剩饭剩菜怎么行,我给你重新叫一桌菜吧!” 那乞丐不悦道:“叫花子就吃剩饭剩菜,你要是给我就给,不给我我向别处讨。”伸出一个铁碗来,意思就是你要给就给,不给拉倒。 慕容飞云道:“既然你这儿说,那这些剩饭剩菜就给你吧!”说罢,将那一整桌子的剩饭剩菜都倒入那乞丐的铁碗里,铁碗里盛不了那么多,那乞丐就脱下衣服来盛。 那乞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又叹了一口气,道:“老叫花的衣服都用来盛饭了,哪里受得了这冷天。” 慕容飞云赶紧将身上的那件毛裘也脱了下来,想要递给老乞丐,老乞丐退了一步,他脑子一转,笑了笑,将那件雪白的毛裘沾上一些剩菜的汁水,再递给那老乞丐,那老乞丐这才收下。 老乞丐点了点头,哈哈笑道:“孺子可教也!” 第三章 六指魔丐(二) 那老丐打量了一下慕容飞云,摇头道:“我瞧公子印堂发黑,几日后必定有一番灾祸,公子可有与人结下梁子?” 慕容飞云笑道:“晚辈在外游玩,只结识朋友,也不得罪人,更没与人结下梁子。” 那老丐喃喃道:“那就奇了。”,又问道:“我瞧公子年纪尚幼,一个人外出不怕遇到歹人?” 慕容飞云见这老丐言语间甚是不凡,不禁有些好感,道:“我不犯人,人自然不来犯我。” 老丐哈哈笑道:“若是有人故意来挑衅你呢。” 慕容飞云也笑道:“你怎么和我哥哥说话的语气一样,若有人挑衅我,我避开他就是。” 老丐道:“公子说的是,是老叫花的多嘴了。”说罢,捧着剩饭剩菜在窗外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慕容飞云不再理会,歇息了一会儿,向路人问清往庐山的方向,启程行去。 行了二十多里地,经过一个小亭子,便坐下来歇息了会儿。 忽听得远处雷声轰轰,原来不远处的大树下有人躺着在睡觉打呼噜。他仔细一看,只见那人满头白发,周身邋遢,原来是方才在酒楼的老乞丐,心里觉得甚是奇怪,这老乞那么老,脚程那么快?越想越奇,但也没有去打扰他。 又过了一阵子,远处走来了三名腰悬长剑的中年道士。 当先一位道士见亭子里有人在歇息,大步上前作揖道:“这位公子,贫道师兄弟三人可否在这休息一会儿?” 慕容飞云也回了个礼,道:“道长请坐。” 那三名中年道士便走进亭子里歇息,慕容飞云见这三位道士年纪相若,约莫四十上下的岁数,当先那位道士身材颇高,面容瘦削,左边的道士则身形颇胖,面容臃肿,右边的道士则是三人中最矮的,肤色也是最黑的,但三人均是英气勃勃,飘逸潇洒,颇有仙风道骨的气派。 只听那矮道士‘咦’了一声,指了指前面的那株大树,道:“大师兄、二师兄,前面那株大树下睡着的莫不是六指魔丐谭老前辈?” 胖道士道:“素问谭老前辈行踪不定,普通人见一面也难,今日叫咱们仨有幸遇见,去问个安如何?” 那个高个子道士瞧了瞧那老乞丐,叫他有些面熟,喜道:“果然是谭老前辈,五年前师傅和谭老前辈切磋武艺时,我有幸在一旁学习,故我记得他的模样。” 三人解下腰间的长剑,放在亭子里。走上前去,齐齐拜倒。 那高个子道士道:“晚辈‘火阳子’座下大弟子王重阳见过前辈。” 另外两道士也道:“晚辈‘火阳子’座下二弟子张齐见过前辈,晚辈‘火阳子’座下三弟子陈仪见过前辈。” 老乞丐伸了个懒腰,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见是熟人,问道:“三位道长,要去哪儿?” 王重阳道:“晚辈师兄弟三人前日收到一封大理国皇帝的亲笔救援信,信中言道吐蕃武学宗师金鹏王裟罗尼掳走了大理皇子,恳请我们师兄弟三人前去帮忙。我心想大理国与我大宋一向交好,况且大理国的大将军高至平与晚辈是至交,朋友有难岂能不帮?晚辈这才与两位师弟前去帮忙。” 老乞丐道:“我先前与尊师沈真人论武时就说过你是全真不可多得的苗子,今日看来,老叫花子还没看走眼。侠义心肠、救苦救难才是我辈侠士所为,那裟罗尼武功不俗,他的弟子恐怕也不是脓包,就你们仨可应付得了?” 王重阳道:“晚辈也知道这裟罗尼的武学造诣不低,若是一打一,我确实没有胜算,倘若是和二位师弟联手,或许能过上几招。” 老乞丐摇了摇头道:“你们仨联手可否胜过尊师沈真人?” 王重阳道:“晚辈甚是惭愧,我与两位师弟联手的情况也走不过恩师的三十招。” 老乞丐道:“那就是了,我曾与沈真人论武,说道天下武学至高者,莫过于四人:一是尊师沈离沈真人;二是御剑山庄剑圣慕容御风;三是老叫花子我谭邋遢;四则是那位吐蕃裟罗尼,沈真人曾与这位吐蕃金鹏王交过手,不相伯仲,他说过裟罗尼深谙中原各门各派的武学,是个不好对付的人。你们若只是仨人去,恐怕得吃亏。” 王重阳甚是聪颖,知道六指魔丐与恩师武艺不相上下,若有他帮忙,那么救援大理皇子的事就基本有望了,便道:“若是谭老前辈肯一同前去,那自然更好。” 老乞丐哈哈笑道:“反正老叫花子我整天游手好闲,吐蕃金鹏王我早就想会会他了,咱们现在启程吧!” 王重阳、张齐、陈仪三人均拱手相谢。 慕容飞云见那老乞丐和三个道士一同离开,心里思量着:“道士与乞丐一起走,这倒是个奇闻一桩,莫非是要去哪座仙山修仙?”想到可以登上仙山眺望美景,心里头便觉得甚是欢喜,紧紧地跟在了那四人后面。 行了一两里路,老乞丐和三位道士的脚步更快,早就不见了人影,慕容飞云四处张望,也见不到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公子可是在找我们?”正是那位老乞丐的声音。 慕容飞云望向脚下,正是那老乞丐,又望了望身畔,那三位道士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旁边,一脸笑意望着他。 慕容飞云笑道:“前辈走的好快。” 老乞丐道:“你找我们有事么?” 慕容飞云一脸被看穿的模样,红着脸道:“没,没事。” 那个矮道士陈仪道:“我瞧公子年龄不过十四五岁,好像身无武功,一人独自在外不怕有危险?” 慕容飞云道:“有什么可怕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矮道士陈仪道:“若是遇上了凶恶的猛兽,那怎么办?” 慕容飞云挠了挠后脑,嘻嘻笑道:“哪有什么猛兽,猛兽常常出没于深山老林,人多的地方他们不来。” 矮道士陈仪道:“我方才来的路上就瞧见附近有一头吊睛白额大虫!” 慕容飞云听得是吊睛白额大虫,不惊反喜,问道:“多大多高?道长可以告诉我吗?” 老乞丐和王重阳等四人料不到眼前这个少年竟然会是这种反应,甚是吃惊。 矮道士陈仪道:“身子长丈余,高六尺,爪子如钢,虎口似铁。” 慕容飞云拍手叫道:“在哪在哪,没想到这个地方也能见到老虎,道长可以带我去看看嘛?” 矮道士陈仪吃了一惊,心想这少年的胆儿也忒大了,常人若是听到老虎非吓得躲开远远的,而他却竟然能如此兴奋,道:“既然公子想看,我便叫它出来。”只听他仰天一声虎吼,这一吼吼得那风动草也飞,树木为之震动。 老乞丐着实吓了一跳,赞道:“陈道长好精深的内功!” 不消须臾,西南方迎来了一声虎吼,吼声震天动地,矮道士陈仪也是一声虎吼迎合,竟然将那一声虎吼比了下去,又过了一阵子,西南方向又传来了一声虎吼,这一次的吼声近了不小的距离。 慕容飞云毕竟从没见过老虎,听得这一声声令人胆寒的虎吼吓得一头躲在了老乞丐的后面,四处张望。 第三章 六指魔丐(三) 片刻,只见西南方的小山丘上迎面奔来一头吊睛白额大虫,疾跑如电,望见慕容飞云等生人便好似遇到猎物似的,眨眼间就到了近处。慕容飞云这次看得清楚了,原来这头老虎果然和那陈道长描述的一模一样,身长丈余,高近六七尺,虎爪如钢,虎口似铁,威风凛然,好大一头吊睛白额大虫! 慕容飞云叫道:“道,道长,它来啦!” 矮道士陈仪笑道:“公子,且看贫道如何收服它!”飞身一扑,身形似虎,登时将那吊睛白额大虫扑倒。 那吊睛白额大虫虎吼一声,微微一抖动身子,力逾千斤,矮道士陈仪终究是身子单薄了点,被这一抖动立马飞了出去,陈仪咦了一声,空中一个筋斗,站稳了身子。 慕容飞云叫道:“这老虎,力气好大!” 老乞丐笑而不语,王重阳和张齐亦凝神观望。 陈仪笑道:“这大虫,力气可不小,贫道恐怕要死于他手啦!” 慕容飞云以为他说的是真话,拉着王重阳和张齐的手,道:“二位道长,你们也去帮忙呀!” 王重阳和张齐知道这位小师弟的武学造诣不低,不多担心。 慕容飞云道:“道长,你用剑,不,别伤了他。” 那吊睛白额大虫被陈仪这一扑,激发了兽性,露出了钢爪,目露凶光,一步一步地走向陈仪,突然就扑了上去,陈仪一个侧身,躲过这一扑,立马翻上了那大虫的背后,对着那大虫猛锤三拳,直打的那大虫头晕目眩,站立不稳。 陈仪瞧了瞧慕容飞云,嘿嘿嘿笑了三声,道:“今日瞧在那位公子的面子,把你放了,但你这孽畜跑来这地儿撒野,害人的事做不少,可不能轻易就这么放走你,放走你你还得作恶,先给你牙和爪子拔了罢!”说罢,抓住那吊睛白额大虫的虎首,伸出右手,运起内功,将那老虎的利牙逐一拔光,之后又抓起那老虎的四肢,咔嚓几下就把利爪逐一拔光,痛得那吊睛白额大虫呵呵喘大气,大声吼叫,虎躯四处乱蹦。 慕容飞云一旁见到那老虎庞大的身躯被制服,口中不住地嗬着恶气,心里头有些害怕。 陈仪拔光了那老虎的爪子和利牙,双腿一跃,退出了战场。那吊睛白额大虫吃了大亏,摇着虎尾灰溜溜地就跑进了附近的林子里。 老乞丐呵呵笑着,不住地瞧着慕容飞云。 王重阳、张齐、陈仪也瞧了瞧慕容飞云,赞许道:“公子心地善良,是个好孩子。” 王重阳问道:“公子要往哪儿去?” 慕容飞云吐了吐舌头,道:“我本来想去庐山,不过见到三位道长和这位老爷爷走一路,我想你们仨肯定去哪座仙山修道去啦!” 王重阳笑道:“修道既是修心,若要得道成仙,便是市井小镇也能静心潜修。咱们可不是去修道,咱们是去大理。” 慕容飞云摇着头,道:“大理可远着呢,就是坐马车也要十天半个月才到。” 张齐哈哈大笑,道:“咱们四人的脚程可比马车快。” 慕容飞云道:“莫非腾云驾雾?” 张齐咧嘴笑着,臃肿的脸上肥肉震动,道:“腾云驾雾那是没有,倒是可以日行千里,夜行百里。公子可要见识一番?” 慕容飞云甚是高兴,拍手道:“道长,可以带我见识一下吗?” 张齐道:“当然可以。”转头对老乞丐、王重阳、陈仪道:“谭老前辈,大师哥,三师弟,咱们四人比谁的脚程快不?一人背这位公子一百里,一百里后换人。瞧谁更快到大理。” 陈仪道:“我是辈分最小的,我先背。” 老乞丐嘿嘿笑着,心想这小娃娃心思倒是不少,这游戏谁最后谁吃亏,道:“你们三位道长先行,我最后,如何?” 张齐道:“那我第二个。” 王重阳道:“我第三吧。” 陈仪走到慕容飞云身前,俯下身子,将慕容飞云背背上,倏地窜高丈余,如风般疾驰北行,几个起伏,就已经在十丈外,又几个起伏,人已逐渐远去,慢慢化成一个黑点。 张齐对着老乞丐和王重阳躬身作揖,道:“谭老前辈,大师哥,我先行一步。” 王重阳笑道:“去吧!” 只见张齐双膝一曲,登地一下,身子如闪电欻地一闪而过,只见他三四个起伏,身子就已经在十几丈外,一眨眼,又已化成黑点逐渐远去。 老乞丐赞道:“这位张道长的轻功着实不错。” 王重阳笑道:“我替二师弟谢过谭老前辈的夸赞。” 老乞丐道:“王道长在武林中的名声远不如张道长和陈道长,这样可不行,可不能让师弟给赶上。” 王重阳微微一笑,道:“世间万物不过道字,武艺之卓绝在于修身,道学之精深在于修心。晚辈的武艺自然是比不过二位师弟。” 老乞丐笑道:“道长谦逊了。要不,咱们比比脚力?” 王重阳心想谭老前辈为人不拘束,要是太过遵循礼节,恐失礼于他。便道:“老前辈亲口邀约,晚辈只得献丑了。”双手抱拳,做了个谦让的礼数,意思就是让老乞丐先行。 老乞丐笑了笑,只见他双脚也没任何动作,也就眨眼的功夫,人就已经在十几丈外,早就不见了人影。 王重阳喝了个彩,暗道:“这位谭老前辈好轻功!”身子往空中一窜,只见一道灰影闪过,早不在了原地。 五人疾驰北行,速度之快早不下一匹骏马,陈仪身上背着一人,行了四五十里地,内力渐感不支,张齐在后边追赶,已有二十余丈的距离。又行了二三十里地,陈仪已经有些喘着大气,虽是冬天,但还是额头冒汗,汗流浃背。此时的张齐早就赶上了陈仪。 张齐见陈仪脸色有些苍白,停下了脚步,调匀了呼吸,道:“陈师弟,还有十里地,我来背如何?” 陈仪喘着气,摇了摇手道:“还有十里而已,就不知道我背上的公子还能受得了不?” 慕容飞云笑道:“一路上未感颠簸,道长所说果然不虚。” 陈仪调匀了下呼吸,继续北行,道家讲究清净无为,心中无杂念,他的轻功本是师兄弟中最好的,只因刚开始时好胜心太强,违背了道学精髓,这一乱则百卵开始时是行走如风,到后来竟然是愈走愈慢,如今调匀了呼吸,再也没有其他的杂念,背着慕容飞云,一跃便是丈余,双足往地下一点,已是在七八丈外,又几个起伏,早追上了张齐。 张齐笑了笑,知道这位师弟已经没有开始时的好胜心,甚是欣慰。 又行了十几里地,陈仪停下了脚步,将慕容飞云放了下来 陈仪调匀了呼吸,见慕容飞云嘴唇都有些发紫,浑身发颤,一下子就倒了下去,他不禁哎呀一声叫了出来,歉然道:“贫道没有顾及你的身体能否承受寒风,实在对不住,这是贫道的罪过。”双手按住慕容飞云的膻中穴,慕容飞云本已冷得发晕,双目逐渐阖上,忽感一股暖流从丹田处进来,这股暖流一会儿窜到脑门,一会儿窜到足底,一会儿又在丹田处停留,奇怪的是这股暖流所到之处便会感觉到一阵暖和,只觉这股暖流在身体里转了三四趟才停下。 陈仪见慕容飞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起来并无大碍,这才放心。 第四章 横山寨(一) 慕容飞云睁开双眼,只见四双眼睛都瞧着自己,原来是老乞丐和那三位中年道士。 老乞丐甚是关切,道:“公子现在觉得怎么样?” 慕容飞云动了动身子,坐了起来,望向天空,左右来回走了几步,忽然发出了几声愉悦的笑声,道:“我不冷啦,我不冷啦!” 陈仪一脸歉然,见慕容飞云这么活泼,甚觉惊奇。 慕容飞云对老乞丐施了个礼,道:“我觉得好着呢,这位道长会仙术嘛,刚刚好似有一股气流流向我的身体,然后我就不冷啦。” 陈仪走到他跟前,作了个揖,歉然道:“公子,方才没有顾及你,真是对不住。” 慕容飞云嘻嘻笑道:“道长的本领可真大,我兄长也会,以前他经常这样带我上山捉老鹰。” 陈仪道:“令兄也会武功?” 慕容飞云道:“是呀,我兄长会,不过我不会。兄长和爹爹老是要教我武功,我不愿学。” 张齐道:“依公子看,令兄的本领大,还是这位道长的本领大?”指着陈仪。 慕容飞云挠了挠后脑,笑道:“道长要我说真话还是假话。” 张齐和陈仪道:“真话,公子但说无妨。” 慕容飞云道:“恐怕我兄长要好一些,不过这位道长也很好啊,我觉得好像在空中似的。” 陈仪道:“令兄既然是武林中人,能否替贫道引荐引荐,与他交流一下武学?” 王重阳笑道:“三师弟,这位公子的兄长你我都认识,恐怕谭老前辈应该也听过他的名字。” 张齐一脸疑惑,道:“我也认识?” 王重阳问慕容飞云,道:“我听公子的口音,有些岭南人士的调,切莫是岭南人?” 慕容飞云道:“道长猜对啦,我就是岭南人。” 王重阳又问:“公子尊姓可是慕容?” 慕容飞云奇道:“咦,道长怎么知道我姓慕容,我叫慕容飞云。” 张齐和陈仪忽然想起了岭南有个武林人士,也是姓慕容的,一齐惊道:“莫非令兄是慕容泰然?” 慕容飞云一脸茫然,道:“三位道长都认识我哥?” 王重阳笑道:“我与令兄慕容泰然有过数面之缘,令兄之人品可谓是上等。” 老乞丐拍了拍慕容飞云的肩,打量了一下他,甚是欣慰,道:“原来你是御风兄的二公子,我就说你怎么看着有些脸熟,长得确实是像御风兄年轻的时候。令兄慕容泰然去年还与我丐帮的几名长老一同去汴京刺杀了一位高官,他的胆识确实过人。” 慕容飞云道:“老爷爷您也认识我兄长。” 老乞丐笑呵呵地,一脸笑意,道:“令尊与我是至交,令兄又是江湖中的响当当的人物,老叫花怎么会不认识,老叫花子姓谭,你叫我谭爷爷吧。慕容贤侄一个人在外,你父亲不担心?” 慕容飞云一脸调皮的模样,道:“我偷跑着出来的,爹爹不知道。” 老乞丐道:“你这小娃娃。” 王重阳道:“既然是慕容前辈的二公子,那咱们便重新认识一下。贫道姓王,出家前是中孚,如今入道法名为重阳。” 慕容飞云道:“王道长好!” 张齐道:“贫道姓张,出家前便是单一个齐字,师傅说我道家根基不稳,先不赐我法名,我依旧保留入道前的名字,你便叫我张道长吧!” 慕容飞云望着他肥胖臃肿的脸,忽然感觉到有些滑稽,笑道:“张道长好!” 张齐知道慕容飞云为什么笑,也不责怪,也跟着笑了。 陈仪道:“贫道姓陈,与张师哥一样,道家根基不稳,师傅还未赐法名,出家前是单一个仪字,慕容公子可以叫我陈道长!” 慕容飞云道:“陈道长好!”依次对着老乞丐、王重阳、张齐、陈仪四人行了个晚辈礼。 其时南宋时期,宋人最重礼法,老乞丐等四人与慕容飞云不过是初次见面,但见他家教很好,不失礼数,均对他很是喜欢。 老乞丐越瞧慕容飞云越是喜欢,况且又是挚友之子,不忍让他跟着自己去大理,便道:“慕容贤侄,老爷爷要和几位道长去大理办点事,你回家吧,咱们就此别过!” 慕容飞云摇头道:“谭老爷爷,你就让我跟着你们一起去吧,我回到家,又要被爹爹逼着学武,我才不依。” 老乞丐笑道:“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人要拜你爹爹为师都没那机会,你还不肯学。你兄长慕容泰然,虽然年纪不过十七八岁,但如今已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这还不是得益于你父亲的功劳?” 慕容飞云双眼不知何时红了,低下了头,一边用手擦眼泪,一边啜泣,道:“我就不喜欢打架,打架有什么好玩的,都打来打去,你伤了我,我伤了你,一会儿这个人找那个人报仇,一会儿那个人找这个人报仇,好好相处不好吗?”。 老乞丐暗忖:“他终究是孩子,未入江湖,不知天下事,岂能用好好相处就能解决的?” 王重阳却在想:“这本是道家的至高理念,可为什么我觉得是个歪理?倘若金人老是攻陷我大宋城池,残杀我大宋子民,大宋还要和他们好好相处?金人生性残暴,倘若我们与他们好好相处,他们早就将我大宋的子民杀的一干二净。” 老乞丐道:“你真的想要跟我们一起去?” 慕容飞云擦了擦眼泪,道:“您就让我跟着你们一起去吧,素闻大理风景秀美,奇花异卉颇多,咱们可以去那边游游山玩玩水,看看花。” 老乞丐心想这孩子年纪尚幼,玩心很重,倘若不带上他也不肯就此作罢,况且自己对着小孩也颇有些喜欢,便道:“那咱们就一起吧!” 慕容飞云高兴得跳了起来,拉着老乞丐的手,左右晃来晃去,之后又拉着王重阳的手,晃来晃去,接着是张齐和陈仪,神情愉悦之极,溢于言表。 五人一同北行,张齐将慕容飞云背了一百多里,张齐一路上比较照顾他,每行十里便以全真教玄门内功为他御寒,走走停停,花了两个时辰。此时已是酉时,天色渐晚。 王重阳道:“这地方是永州,此去西行,经梧州,过宜州,穿过横山寨便是大理,今日天色已晚,咱们找个镇子歇息一晚再行罢!” 诸人找了家客栈便住了下来,隔日再行。 到了饭点,诸人一同用餐,永州菜位湘菜菜系,口味偏辣,王重阳等三位终南山道士无法下筷,只得叫了几个素菜。 老乞丐用葫芦打满了一瓶酒,捧腹大笑,道:“你们师傅沈真人也是吃不得辣,我与他有一次去蜀地,点了几个菜,除了青菜其他均是口味较重的辣椒菜肴,他连吃了几天素菜,当时情况就跟你们似的。” 陈仪道:“那我便酒与饭并食。” 王重阳和张齐较没那么讲究,虽是素菜,也是吃得津津有味。 老乞丐道:“我老叫花子走遍华夏,各地菜系虽不说是全都品尝过,但也有个七八成。世间美味莫过于鲁菜、川菜、湘菜、粤菜、淮阳菜,其中鲁菜以鲜香、滑嫩为主;淮扬菜以精美、雅观为主;粤菜则以丰满、精良为主,川菜、湘菜则以辣为主,这其中的辣,川菜的辣以麻、香为主、湘菜的辣以酸、香为主,咱们这桌子的菜,有永州鸭、剁椒鱼头、青椒肉丝、泡脚鸡杂,这些都是湘菜中有名的菜。三位道长不吃,可真是没有口福。” 王重阳笑了笑,望着那一碟碟味香汁红的菜肴,反而去夹了几根青菜就饭吃,道:“还是青菜合咱们的口味。” 张齐也不敢下筷,见青菜上桌,只得夹几根青菜就饭吃。 第四章 横山寨(二) 老乞丐见慕容飞云不忌口有些吃惊,道:“慕容世侄是岭南人士,也吃辣?” 慕容飞云道:“岭南人大多不吃辣,只不过御剑山庄在韶州与洪州交界处,这一带的人口味与洪州相似,都很能吃辣。嘿嘿,这个地方的菜还挺合胃口。” 老乞丐道:“你爹爹也能吃辣,我记起来了。” 他们五人吃饭,素菜是王、张、陈三人包了,剩下的永州地道口味的菜则是老乞丐和慕容飞云解决。 老乞丐偷偷地瞄了一眼王重阳三人,见他们吃了三四碗饭,但神情却总是有些不满足,便道:“王道长,如果你们觉得这些菜口味稍重,你们可以涮着茶水吃,或者就饭吃,这样也许辣味就没那么重。” 陈仪望着桌上摆中间的一盆永州血鸭,心想这次去大理路途遥远,倘若一路上只吃素菜到时候哪有力气和吐蕃裟罗尼斗。他想了想,终于咬紧牙齿,夹了一块鸭脖,放入嘴里嚼两口。初入口中时,只觉味汁香辣,有些呛鼻,之后汁水流入喉咙,葱、姜、八角、蒜等作料的香味瞬间在口中渗开,这股香味,实在是令人垂涎。他又尝了一口鸭腿肉,细细品尝,只觉鸭腿肉味长肉鲜,比鸭脖子肉更增了一份丰满。 王重阳和张齐瞧着师弟吃了两口鸭肉,也发现有什么异样,均想他莫非本来就能吃辣? 陈仪吃了两口永州血鸭,就了半碗饭,又尝了尝泡脚鸡杂、剁椒鱼头,又连着吃了两碗饭,转头对二位师哥道:“大师哥、二师哥,这些菜比青菜好吃多啦!” 老乞丐大笑不已。 王重阳、张齐见师弟这么说,也尝了尝。其实他们远居终南山,口味偏清淡,初次品尝,多少都会感到有些不适应,等连吃了三四口之后,适应了辣味,就再也止不住,每人又多吃了两大碗饭,吃得各自的小腹高高隆起,仿佛意犹未尽。 老乞丐笑道:“三位道长,觉得如何?” 陈仪吃得最多,只得坐直了身子,竖起大拇指道:“好吃!” 诸人用完饭后,各自回到厢房歇息。 话休絮烦,次日辰时,五人各自买了几匹好马上路,他们几个只有慕容飞云不会骑马,便和王重阳共骑一匹马。 疾行了两三百里,那四匹好马不堪负荷,越走越慢,走到最后,这些马竟然个个口吐白沫,双眼翻白,看来是骑不得了,五人只得牵马步行,行了十来里路,望见前面一个隘口,隘口只能容下一辆马车,甚是狭小。 陈仪停下脚步,道:“此地便是横山,这地方方圆二十里内都是群山环绕,只有这一个隘口。” 张齐道:“横山寨便是在这里?” 陈仪道:“正是,横山寨近年来在此地占山为王,过往的路人和商人都要经过这个隘口,横山寨的人就会在附近拦劫,若是见到货物多的人便会大肆收刮,若是见到美貌的姑娘便会动手打劫。” 慕容飞云插口道:“这是强盗吧,强盗才会这么做。” 陈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望了望隘口两边的山头,隐约瞧见左右均有一小队人马在埋伏,想必是要劫来往的路人,心想此番经过这地方,本该好好教训这帮土匪的,但大理那边事情较为严重,早一刻到为好。只听他朗声说道:“横山寨的朋友,贫道是全真教陈仪,碰个盘吧!”碰个盘是江湖黑话,意思就是见个面。 忽听得隘口左边的山上有人喊道:“莫非是‘乌灵子’陈仪道长?” 陈仪道:“正是贫道。” 须臾,隘口外奔来了五骑马,当先一人神态傲慢无礼,满脸不屑,眼睛虽然望着慕容飞云等人,但眼珠子却朝着天上看。 王重阳、张齐、陈仪三人有些气恼,心想:“此人好生无礼,若不是有急事,我今日就要教训他。” 那五人来到跟前,其中四人纷纷下马,唯独当先那人不愿下马,抱拳后也不愿说话。 只见四人中走出来一人,羽扇方巾,布衣直缀,一副读书人的姿态,年纪约莫三十岁上下,他走到跟前,瞧见三位中年道士腰间悬着长剑,气概不凡,不敢怠慢,心想刚刚山上的兄弟说全真教的“乌灵子”陈仪道长路过,莫非其他两位是他的师兄“神机子”王重阳和“妙灵子”张齐?恭恭敬敬地道:“三位道长可是全真三侠的王道长、张道长和陈道长?” 陈仪朗声道:“贫道正是陈仪,未敢请教兄台大名?”这句话他以深湛的内功说出,声音不大但远远地传了出去,山上的喽啰都听得明明白白。 那读书人听得对方内功修为甚高,更加不敢造次,忙道:“久闻陈道长侠名远播天下,今日能有幸见面,实在是小可的福气,小可是小寨里的小军师,姓钟,名不言。骑着马的这位是我结义大哥横山寨寨主封天封寨主,这两位模样长得很像的是我三弟四弟钱不来钱不归,剩下的这位是我五弟肖亮,咱们都久仰道长仙名已久。” 钱氏兄弟和肖亮均抱拳道:“久仰道长仙名,幸会幸会”,唯独那封寨主神态倨傲,不肯下马。 钟不言知道大哥脾性孤傲,但也没有办法,问陈仪道:“道长要去往何处?” 陈仪道了句‘久仰久仰’,道:“贫道等人要去往大理,刚好路过贵寨,特来打声招呼。” 那钟不言做了个手势,意思就是让山上的兄弟让出条道路来,之后道:“既然道长要路经小寨,那是小寨的荣幸,小寨不敢造次。只是三位道长在江湖上侠名赫赫,不知肯否移步上山饮酒结交?” 陈仪抱拳道:“多谢钟先生的好意,贫道等人这次去大理事态紧急,不能耽搁。容我等回来再与你们饮酒畅谈如何?” 钟不言原不抱任何希望,哪想到这位陈道长竟然这么通情达理,赶紧作揖,道:“能结交三位道长,实在是小可一生的荣幸。既然道长有紧急事务,那便去吧,别耽误了您的大事。” 陈仪道:“那多谢了。” 王重阳和张齐瞧了瞧隘口两旁的埋伏,至少有三四百人,如果真要和他们发生打斗,一时半会儿也难以脱身。 那钟不言是横山寨的二寨主,显然说话很有分量,一说完话后整个横山的山上的喽啰都自行撤去。 慕容飞云等五人这才牵着马往隘口走去,走不出十来丈,忽听得身后一声马儿的惊嘶! 慕容飞云往后面一看,原来是是那横山寨寨主封天的马儿不听使唤,一直在原地蹬腿,时不时发出惊嘶。远远地听见封天在骂自己座下的马儿,但那马儿却始终不听,一直左右摆动,前后蹬腿,那马儿劲儿不小,几个回合下来,封天就被震了下来。 张齐笑道:“这人好生傲慢,马儿也不服他。” 王重阳也笑道:“二师弟你这手袖里掷物的本领,可妙得很。” 张齐道:“在谭老前辈和大师哥前,真是献丑啦!” 老乞丐满脸笑意,道:“张道长谦虚了。” 第五章 崇圣寺役(一) 五人一行继续西行,行了一两个时辰,途径一个小山坡,小憩一会儿,又继续西行。这时四匹马儿都已经能够奔跑,便按辔骑行,行至傍晚,五人已经到了大理境内。 刚要进城门,只见一人大步跑来,道:“王道长,王道长,小弟在此等候你多时了。” 王重阳望向远处,见那人身材甚高,国字脸,神态威猛,正是自己的好友大理国大将军高至平,他大步走去,抱着高至平的手,道:“高兄,好久不见!大理世子现在如何?” 高至平神情激动,道:“裟罗尼将他劫了去,如今被关在西北三里外的崇圣寺,前日收到一封裟罗尼的信,说限我们大理国三日之内臣服于吐蕃并与他们联手共同伐宋,倘若不依,则将世子的性命了了,此时想来,只有六个时辰便是期限。” 王重阳眉头紧皱,道:“大理一向与大宋交好,不知此事大理皇帝如何考虑?” 高至平道:“皇上的意思是绝不与吐蕃联手伐宋,但也要保全世子。那裟罗尼武功之高,小弟万万不是对手。皇上忌惮裟罗尼武功,也不敢出动御林军,以他的武功,即便是御林军来了,他也能全身而退,若是把他惹恼了,恐怕世子的性命也难保。” 王重阳道:“既然如此,咱们这就去崇圣寺吧,与那裟罗尼斗一斗。” 高至平道:“诸位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不用歇息一会儿再去吗?” 老乞丐道:“高将军不用挂虑,咱们尽管去就是。” 高至平瞧了瞧王重阳,见王重阳点头,意思是现在去无妨,耽误了事情就不好了。 一行人就往城外西北走去,行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崇圣寺。 那崇圣寺分三塔,一塔为千寻塔,乃立于三塔之中,通高近二三十丈有余,底方便有二丈上下,千寻塔共十六层,外型造成空心四方形砖塔,在此塔南北各有一塔,均是十层,亦有十余丈高,三塔鼎足而立,塔外又是参天高松环绕,金碧交辉,势极雄伟。 慕容飞云赞道:“好地方,好塔,好风景!” 他话刚说完,只听得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塔上往下传来,道:“大理皇帝,你终于等到救兵来了。” 慕容飞云等人望了望塔上,又望了望塔下,只见塔下东首方向站着十来人,当先那人是个和尚,长得浓眉大眼,气度甚是儒雅,只是形貌有些委顿,仿佛一夜未睡的神态。 高至平赶紧大步走了出去,行了个君臣礼,道:“启禀圣上,下属已将王道长请来,请圣上勿要担忧。” 那和尚点头,道:“老僧已入空门,如今大理国皇帝在千寻塔上。” 此时,老乞丐、王重阳、张齐、陈仪、慕容飞云都走了过来,作了个揖,并未跪拜。原来当时大理的君主与臣民之间并没有像宋朝那么多的礼数,也不注重这些礼节。 其时大理国正值大宝年间,皇帝是段正兴,本当禅位其子段智兴后为僧,哪知当日禅位时,裟罗尼与他的几个弟子突然出来,将其子段智兴掳走,以至于现在国家一日无君。 王重阳大步到千寻塔前三四丈外,朗声道:“裟罗尼先生,贫道是全真教王重阳,久仰金鹏王武功盖世,今日特来与你亲近亲近!” 塔上那个阴恻恻的声音又道:“我的,师傅,你不够格,我来跟你,亲近亲近。” 只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踩着千寻塔的瓦檐,一层一层地往下落,那瓦檐单薄易碎,别说是一人站在上面,便是一块稍大的石头站在上面也会被折断,那黑影一跃便是一层,片刻便落至第三层和第四层的中间,陡然跃起,空中一个翻滚,稳稳地落在地上。 诸人这才看清楚,原来这是一个年纪将近四十的中年,身穿黑布皮裘,头发扎成若干个辫子,肤色甚黑,皱纹深凹,但双目炯炯有神,隐然一股邪气流转。 只听这中年道:“我是裟罗尼先生的大徒弟摩尼星,你就是王重阳?” 王重阳正眼也不看他,依旧对着塔上道:“裟罗尼先生想要做缩头乌龟吗?” 塔上没有人再说话,显然是没有理会他。 摩尼星道:“你别喊了,我师傅不会理你,我师傅说全真教的沈老道武功还行,如果是他亲自前来,或许我师傅会赏脸与他比划几招,如果是他的那些不成气候的徒弟来了,那就我们高徒的出马。” 陈仪走了上前,喝道:“裟罗尼先生口气不小,既然如此,那便手底下见真章!是我们仨打你一个还是我们一个个上?” 摩尼星上下瞧了瞧陈仪,见此人身形矮小,其貌不扬,但双目如电,行走间真气流转,隐然是个高手,道:“阁下是哪位?” 陈仪高声道:“贫道乃是全真教火阳子座下三弟子‘乌灵子’陈仪,本教里我的武功最差,但对付你绰绰有余。”欻地一声,拔出腰间长剑。 忽听得一人道:“我是我师傅门下最次的徒儿,最次对最次,那就由我和你打!”话刚甫毕,只见一人从千寻塔内跨步走出,这人年纪不大,约莫二十三四岁上下,头发扎成一个长辫子,模样有些丑陋,同样是身穿黑布皮裘,皮裘的两只袖子上镶着两圈阴森森的骷髅头,只见他从背后抽出一支棍棒,棍棒周身发黑,两头各有一颗惊悚的骷髅头,隐隐发出青光,听他道:“我是牟祖赞徳,请指教。” 陈仪瞧了他一眼,心想这人棍子上的骷髅头隐约散着瘆人的青光,莫非会喷毒,倘若跟他打,要小心这棍棒才是,毒气喷向我,我自有方法躲过,倘若喷向大理国皇帝等不会武功的人恐怕后果难以想象,笑道:“跟我来,这儿地小!” 牟祖赞徳跟了过去,行了二三十步,倏地伸出棍棒,棒打陈仪的脊骨。 陈仪在行走之际并没有松懈,只觉一阵凌厉的疾风朝自己后背打来,知道那牟祖赞徳在后边偷袭,心中也不慌乱,左手捻个剑诀,反身一剑刺出,玎的一声,正中牟祖赞徳棍棒上的骷髅头。 这一交手,二人均后退三四步才停止。 陈仪震得虎口发麻,暗忖道:“这汉子力量真不小。” 那牟祖赞徳也是大惊,暗叫可惜,忽地睁大双眼,叫道:“你这道士有点本事,咱们再来!” 二人又再交手,这一回交手可不是一般武士间的打斗,一个是全真教的高手,一个是吐蕃大力士,一个名震中原武林,一个威震吐蕃四方。这一交起手来,但见剑影飘飘,棍棒晃晃,道袍黑裘来回追逐。陈仪身法奇妙,牟祖赞徳力大无比,堪堪打了四五十回合不分胜负。 又斗了二三十回合,张齐一旁看着有些不太放心,心想小师弟这么打下去,迟早会输给对方,那吐蕃武士的力气可比他要大得多。 陈仪此时也在想同样的问题,这汉子力气远超乎我想象,与他这么耗下去,再斗四五十回合,我自己必然要败给对方的,想到这里,拔腿便往后退,退了几步,没想到脚下没有站稳,踉踉跄跄,忽地一头栽了下去。 张齐一声惊呼,叫道:“小心!” 牟祖赞徳见陈仪躲着自己往后跑,心中大喜,叫了一声:“吃我一棒!”挥着棍棒使出足力气往对方的脑门上砸去。 第五章 崇圣寺役(二) 张齐见自己的师弟要遭毒手,赶紧冲过去搭救,只见他一跃两三丈,将到之时,忽地空中一股雄浑的掌风朝自己打来,正是那裟罗尼的大弟子摩尼星,不容他多想,挥手一掌击出! 蓬—— 这二人硬碰硬接了对方一掌,均吐了一口浊气,诧异不已。 摩尼星心里不甚服气,又击出了一掌! 蓬—— 张齐心中大惊,暗想这人力气颇大,真是的难缠的家伙。 二人四目凝视,内功四处迸发,一股气流如海浪般往外扑,震得到处尘土飞扬。 忽听得一声惨叫! 张齐和摩尼星住手不斗,循声望去! 只见牟祖赞徳单手撑地,神情十分慌张,原来是右腿被划出了一个长长的口子,鲜血止不住地往外冒出。 原来刚刚牟祖赞徳见陈仪倒地,心想这是个好机会,想也不想就扑了上去,哪料得到这是陈仪故意卖的破绽。陈仪一见对方扑来,陡然跃起,一剑便往牟祖赞徳膝盖上刺去,牟祖赞徳毫无防备地中了一剑,大急之下,扣住手中棍棒上的机关,机关一开启,骷髅头上的眼窟窿、鼻窟窿、口中三处一齐喷出刺鼻的毒粉。陈仪早料到对方有这一着,正要往后撤,哪知那毒粉性烈且强,忽然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正要倒下,强自撑住,已顾不得了那么多,挑去对方手中的骷髅棍棒,手中长剑如灵蛇出洞,一剑接一剑地往对方双腿削出,虽不能视物,但依旧可以估摸出对方的走向。 陈仪一套剑法打完,端的是疾、稳、准、狠,正是全真教的七星连环剑法,早把那裟罗尼的徒儿牟祖赞徳膝盖处刺得七零八落,血肉模糊,而他自己也是毒性攻心,头脑一片模糊,摇摇欲坠。 忽地两道人影奔来! 其中两人喊道:“牟祖赞徳,牟祖赞徳!” 两人身材高瘦,年龄相仿,连长相看起来都差不多。这二人身穿棕色毛裘,露出左臂,模样甚是凶恶,齐齐瞪住陈仪。 灰影一闪,一人站在陈仪面前,扶起他,道:“小师弟,你运功护体,别让毒性侵入肺腑。”正是全真教大弟子王重阳,说完扶着陈仪便离开。 但听那两人喝道:“往哪里走!”话还未说完,二人齐齐发掌打向王重阳。 王重阳眉头一皱,真气运转,左手运功啪啪连着拍出两掌,将那二人击退三步,扶着陈仪走了几步,又觉那两股凌厉的掌风扑来,这一番较之方才的掌力力道猛了几分,他不敢轻易托大,叫道:“喝!”单脚在地上画了个圈站桩,左手画了个半圈,一掌推出,正是全真派的掌法‘天罡破魔掌’中的‘裂天掌’,连着拍出两掌,正中那二人的掌心,直把那二人推出七八尺远,喝道:“无知鼠辈,竟敢造次?” 正要扶着陈仪走开的时候,突然暗叫不好,赶紧推开师弟,右掌虚引,身子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一掌拍在旁边的松树上,蓬的一声,那株松树登时断为两截,往后便倒。 王重阳暗暗纳罕,心道这二人的掌力如此霸道,倘若我没有及时将小师弟推开,这道掌力打在他身上,那可就麻烦之极。 这时大理国将军高至平见陈仪受了重伤,赶紧跑了过来,将陈仪扶到了一旁,道:“王道长,这位道长交给我们吧!” 王道长拱手道:“劳烦!”挺着长脸,欺身过去那二人前,连连发起猛烈的攻势。 那边厢张齐和摩尼星已经交了十多回合,摩尼星掌法雄浑,虎虎生风,一掌一掌地打出真有开山劈石的威力,张齐见对方掌法刚猛,走的是沉稳雄猛的路子,不敢忽视,也以全真教里极其刚猛的掌法‘太乙无象掌’对付,这套‘太乙无象掌’属阳,王重阳使的‘天罡破魔掌’属阴,这两套掌法分开则是一阴一阳,若是二人同使,则是道家至高法典“无极”,其威力是单一掌法的三倍不止。 只见摩尼星将内力运于掌心,双腿微曲,一掌推了过去,张齐左手虚引,右手微缩,在空中顺时针转了一个圈,陡然拍出一掌。 四掌相交,蓬地一声巨响! 天地为之色变,大地为之震动! 这二人你来我往,均以极其刚猛的掌法对敌,也不闪躲,堪堪斗了二十回合才住手后退了几步。 摩尼星内功已经被耗得只剩下两三成,不敢再轻易发拳,心中也甚是佩服对手,问道:“你就是那个‘妙灵子’张齐?” 张齐此时内息已乱,早就眼冒金星,原来这‘太乙无象掌’力道刚猛,威力奇大,若是平时打一套后便要立即休息几个时辰才能再打,而如今他已经连着打了两套,身子早就已经超过负荷,倘若再用‘太乙无象掌’打十几回合,那时势必会大耗真气以致受内伤晕眩。 摩尼星见张齐没有答话,心中有疑,再瞧了瞧对方,只见对方双目无光,身子仿佛站不稳似的,顿时大喜,暗忖这人原来一直是硬撑着与自己交手,这人掌法也真是了得,刚猛比之‘神力掌’也没逊多少。陡然间大喝一声,一掌斜刺里劈了过去,劈至半路,忽地停住,心想:“听闻中原武林人士,智谋甚多,这莫非是他的一次使诈?方才牟祖赞徳就是这样输给那个道士的。”退了几步,吓出一声冷汗。 张齐也是吓出一身冷汗,他连着运了几次功,只觉丹田处的真气一直凝聚不来,想必是刚刚与摩尼星硬碰硬耗损了不少真气的原因,斜眼见对方又再劈来,虽然力道看起来远不如先前,但要是打在自己身上,至少也得打断几根肋骨。可是对方半路便止住了攻势,心里头仔细一想,登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摩尼星屏息凝神,望着张齐,见张齐的身子似倒非倒,但右手紧紧握着剑,心里舒了一口气,暗叫好险,这人果然是故意示弱,要引我过去。 忽听得张齐笑道:“摩什么星的,咱们再来打上几十回合,你的掌法很高明,再来再来。” 摩尼星一惊,退了几步,不敢轻易上前,心想:“这人中气十足,且再试探一下。”高声道:“刚刚那个中毒的道士中的是我师弟的七步七绝散,这种毒药的药性可比中原的鹤顶红、断肠草毒上十倍不止,那个道士吸了那么多,只怕过不了一个时辰便会周身化为血水而死。” 张齐大是慌张,忙要走过去看望陈仪,这一移动,只觉双脚好似灌了铅一样,动都动不了。又瞧见陈仪一人在高至平身旁运功抗毒,脸色虽然是发青,但显然有些泛红的气象,应该是没什么大碍,忽地暗叫不好,只觉一股雄浑的掌风自半空打了下来,朝天暗道:“我命休矣。” 忽地一个黑影闪过! 摩尼星双目充满了恐惧,面部狰狞,脖子被人以利器隔开了条长长的口子。只见他抱着脖子,惊恐地瞪住眼前那人。 张齐真气耗散,一个没站稳跌在了地上,望着摩尼星,再望了望摩尼星身旁那人。 “张道长,小心那人!” 正是老乞丐的声音。 第五章 崇圣寺役(三) 张齐也是连连暗暗叫苦,依他现在的功力,只有一成不到,随便一个普通武师都能把自己打倒,而这时摩尼星尸首旁又出现了一个高手,只见这人年纪三十上下,身穿赭色宽大袍,肤色灰黑,双目隐隐发出淡蓝微光,长得像是个西域人,反手握着一把仅仅只有尺余长的短刀。 那边厢王重阳以一敌二,不落下风,兀自攻多守少。那二人攻守兼备,一个擅长掌法,一个擅长拳法,刚柔并济,起初能与王重阳打成平手,二十招过后,王重阳逐一找到了破绽,原来擅长拳法的那位,只会一味地进攻,而擅长掌法的那位,只会一味地虚招,他知道这个弱点后,便对擅长掌法的人不予理睬,专心于对付那个擅长拳法的人,几招过后,王重阳拳打脚踢,那人胸口早就中了好几拳,这二人想要伺机逃跑,哪里会有什么机会?王重阳挥舞腰间长剑,剑气将那二人笼罩在当中,一时进退不得,真是如刀俎鱼肉,任人宰割。 王重阳在一旁听到老乞丐的声音,赶紧往二师弟张齐身前跑去,挺剑保护。 那西域人冷笑了一声,并没有理会,反而走向了牟祖赞徳。 牟祖赞徳这时双腿已被陈仪削掉,无法站起,一脸疑惑地望着那西域人。 只见那西域人慢慢地靠近牟祖赞徳,手里的短刀在来回挥舞。牟祖赞徳惊恐地望着,嘴唇发抖,牙齿在上下打架。 那西域人冷笑道:“牟祖赞徳,你师傅已被我杀了。” 牟祖赞徳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他,道:“什么?师叔,你?”话刚说完,忽然一道白光一闪,牟祖赞徳的脖子上被一柄白刃顶住。 那西域人伏在牟祖赞徳肩上,缓缓地道:“此刻的我,多么想念与你一起练功的日子。” 啊—— 牟祖赞徳的惨叫在崇圣寺响起!脖子上被割开了一个长长的口子,他的身子强烈地猛力地抖了抖,突然僵住了,看来早已死去。 王重阳、张齐和老乞丐均对这突然而来的一幕不解。 原来老乞丐见全真三道以三敌四,略占上分,心想裟罗尼有四大徒弟,今日都已全部在这,眼见四大弟子在对战中处于下风,身为师傅的裟罗尼还没出现,心中有些不解,又等了一会儿,见牟祖赞徳被陈仪刺伤,如果裟罗尼在塔上看到了这一切,他应当下来搭救,怎么这时却没有动静?思念及此,冲进千寻塔,循着楼梯往上窜,一跃便是一层,那千寻塔共一十六层,须臾便已到了顶层。 老乞丐静静地伏在暗处,只听得一个空灵般的令人觉得神秘异常的声音道:“师兄,你现在考虑得怎么样?” 另一人喝道:“发你的春秋大梦,你是西域人,要跟那姓柴的你只管去,吐蕃绝不会依你。” 前一人道:“以我和你的武功,在武林中鲜有对手,要是你也能与我们一起,事成之后你便是一方诸侯了!” 后来那人冷笑一声,道:“师弟,你的千虫丸终于练成了,恭喜你可以成为一方诸侯,以后便是西域王。” 前一人听出了他语言中的讥讽,也不生气,道:“我的千虫丸只不过是我的千万种毒物之一,算不得什么,师兄若是依我,我立刻给你解药,若是不依,哼!” 后一人道:“不依便如何,不依你就要杀了我吗?” 前一人哈哈大笑,道:“你若是不依我,不须我杀你,塔下的人也不会放过你,全真教的牛鼻子在下面等着你,还有一个老叫花,牟祖赞徳已被一个青年道士削断了腿,日善和月善两兄弟被一个高个子道士逼得无法出手,至于你的大弟子摩尼星,在和一个胖道士比试硬功,孰胜孰负还真难预料。” 此时天色已黑,塔内四方角落都点亮了烛光,照得整个千寻塔顶层通亮,老乞丐伏在楼梯的阴暗处静静地望着,他知道任何武学绝高之士,耳朵都异常灵敏,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高手的眼睛和耳朵,因此他静静地伏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时他才看清塔内那二人,一人站在窗口,一人伏在当中。站在窗口那人身穿赭色宽袍,黑夜之中看不甚清楚,年纪不过三十岁上下,但他的那双眼睛却呈淡蓝,一脸得意之色;伏在当中的那人年纪约莫五十来岁,穿着灰黑皮裘,背后披着一件朱红宽袍,但双目紧闭,面色铁青,惊人的是他的双目竟然在流着血。 老乞丐暗忖:“这个莫非就是吐蕃金鹏王裟罗尼?” 只听那青年道:“师兄你是吐蕃国最勇敢的武士,尊称‘金鹏王’,但却依旧要为吐蕃国王卖命,以你的武功,何不自己建立一个国家?” 裟罗尼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本是老国王在深山里捡来的遗孤,后来拜师学艺,终成吐蕃国勇士,若是就此叛国,我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南宫师弟,你听我一句,那姓柴的想要自立为王,终究是春秋大梦,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你也别白费心思。” 那青年哼了一声,突然发笑,笑得令人毛骨悚然,整个塔内都在回荡着这股笑声,笑声甫毕,肃然道:“即便是春秋大梦也没要紧的,我只想让世人尝尝我的手段。” 裟罗尼猛地咳了一声,吐出口血,喘着大气。 那青年阴阴地笑道:“你是不是觉得心、肝、脾、肺、肾都很难受呢。” 裟罗尼一声不吭,显然是没有力气说话。 老乞丐见裟罗尼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反而眼睛不断地流血,一滴一滴的如断线珍珠似的落在地板上。他虽然不了解情况,但见裟罗尼情况甚惨,于心不忍,从暗处走了出来,道:“小兄弟,你这么对自己的师兄,有些过了。” 裟罗尼眼不能视物,但耳朵很灵,听得出来是一个老者的声音,想起了师弟所说的老叫花,问道:“阁下可是中原武林的六指魔丐谭二爷?” 老乞丐道:“正是在下,我久闻金鹏王裟罗尼,今日才得见一面,实是人生憾事。” 那青年瞧了瞧老乞丐,冷笑了一声,身子弯了下去,走到裟罗尼身后,突然从背后掏出一把短刀,刀刃抵在裟罗尼的脖子上,道:“师兄,既然你不肯依我,那就只能对不住了。” 老乞丐万万没有想到这青年会有这样的动作,眼见他动了杀意,心想自己与裟罗尼虽不是朋友,但也是神交已久,岂能任由别人杀害?从袖子里摸出几枚毒蒺藜,朝着那青年身上的数个要穴打了过去。 那青年见来势迅疾,暗暗吃惊:“这老乞丐身手这般了得?”还未反应过来,只觉自己身上的‘鸠尾’、‘神阙’、‘气海’、‘章门’等穴位一阵剧痛,才发现原来是中了对方的暗器。那毒蒺藜是中原武林中常用的暗器,形状特异,小而锐利,这种暗器一般都会焠上剧毒,遇血即溶,常人若是被毒蒺藜划伤了,须得立马处理伤口,否则毒性很快则会遍布周身。怎知那青年中招后,竟然镇定自若,浑没有受伤的迹象,反而冷哼了一声,道:“这种毒,算不得什么,瞧我的!” 第五章 崇圣寺役(四) 老乞丐见毒蒺藜全都打在了对方身上,对方还这么安然无事的样子,心中大奇。忽见那青年将手一扬,数枚细光破空而出,烛光之下。老乞丐望得清楚,那是几枚细如头发的银针,针头处隐隐闪着绿光,知道那淬过剧毒,不敢轻易触碰,侧身一闪,躲了过去。 但听得一声惨叫! 塔内灰影一闪,一人自窗口跃了出去,裟罗尼倒在血泊中,脖子处已被割断,身子抖了抖,竟已死去。 老乞丐叹了口气,心想一派宗师竟然死的这么不明不白,令人甚是感慨,身子一跃,自塔内往窗户外跳出。月光下只见一个灰影一层一层地往塔下爬去,正是方才青年,他心想这人善使毒,倘若让王重阳等人遇上了,王重阳三人刚又大战一场,再打定然不是对手,赶紧顺着瓦檐爬下去。 这二人都是绝顶高手,轻功更是卓绝,下楼之势如流星陨落,竟毫无停留。比之摩尼星,爬下塔后,正好是摩尼星跃入空中往张齐身上打去。 但见那青年身法疾快,眨眼间便到了摩尼星面前,手中短刀一拔,往那摩尼星脖子上一抹,便将摩尼星当场击毙,之后又走了过去牟祖赞徳的面前,将牟祖赞徳一刀了结。 王重阳见那青年连着杀了牟祖赞徳和摩尼星后,又走到了那俩双胞胎日善和月善面前。 这二人一向对这位年轻的师叔甚是忌惮,日善吓得腿都软了,道:“师叔,你,怎么?” 月善则双膝下跪,颤颤巍巍的,道:“师叔,我知道你要干什么,我们跟你,我们兄弟俩跟你,拜入你门下,你就是我们的师傅。” 那青年冷哼了一声,挥起手中的短剑,欺身过去,一剑一个,将那两个裟罗尼的弟子一并了结。 老乞丐此时已经走到了陈仪面前,凝神保护。 那青年朗声道:“我与全真教无仇,今日就不与你们纠缠,他日可就说不定了,后会有期!”转身便离开。 高至平虽然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但见到裟罗尼的弟子全都了结,又听到那人说裟罗尼也被他击毙,甚是放心,指挥着两拨人上塔救世子。 老乞丐道:“上面只有裟罗尼的尸体在,大理世子没在上面。” 王重阳、张齐、高至平、大理皇帝均大惊,大理皇帝更是吓得脸都白了,以为儿子被裟罗尼等人杀害,腿一软,差点没有站稳,好在一旁的护卫在扶着。 老乞丐将方才在千寻塔内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众人都觉得唏嘘,一个武学宗师竟然落得这种下场。 慕容飞云则暗想:“会武功果然不是好事,什么时候身首异处都不知道,就拿裟罗尼说,他是吐蕃人,如今惨死在大理,将来灵魂只能待在大理,回不到故乡,在阴间也无法跟自己祖宗见面。” 忽听得远处一人喊道:“父皇,父皇!”迎面快步走来一个少年。 大理皇帝望向那位少年,心情激动,赶紧跑了过去,一把抱住那少年,道:“孩子,我以为你死了,你在就好,你在就好。” 大理世子笑道:“多亏了那位少侠。”用手指指了指十余尺外,一个白衣少年飘然而立,但见他面如冠玉,身穿白衣锦衫,潇洒飘逸,笑吟吟地漫步过来。 慕容飞云叫了起来,道:“哥哥!”蹦蹦跳跳地走了过去,拉着兄长的手臂,一副亲热的样子。 这人正是慕容泰然。 原来当日慕容泰然和竹梅姑娘一同回岭南御剑山庄,忽然见到一个少年在路上惊慌地逃跑,后面还有两个奇装异服的汉子在后跟随,他便让竹梅单独回去,自己一个人去跟随那少年。跟了一段路,见到那少年在街上四处乱走,自己就赶到了少年的前头,将少年带到了一个胡同。 那少年见是一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人,显然不是追自己的人,便道:“兄台,我现在正在被两个吐蕃人追,我不能让他们抓到,否则我便要惨了。” 慕容泰然问道:“他们追你做什么?” 那少年见对方不像坏人,就道:“不瞒兄台说,小弟本是大理国世子,三天前被吐蕃金鹏王裟罗尼抓住,以我的性命要挟我父皇要大理与吐蕃合盟,共同消灭宋朝。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裟罗尼竟然让两个吐蕃武士带我秘密逃走,兄台,这两个吐蕃武士力气很大,我不能让他们抓住。” 慕容泰然笑道:“你不要着急,我打发他们走。” 那少年急道:“他们的胳膊很粗,力气很大,我们俩加一块也不够他们打。” 片刻,只见两个吐蕃武士找到了他们,其中一个吐蕃武士口中说了几句吐蕃语,伸手便要过来将那少年夺去。 那少年往一旁躲,但是这胡同甚是狭小,无处可躲。 慕容泰然身子一侧身,挡在了少年的身前。那吐蕃武士见状不对,一把抓住慕容泰然的衣服,大吼一声,使劲要往上扔,哪知却没有任何作用,但见慕容泰然满脸笑容,稳稳地站在原地,并没有移动半分。 另一个吐蕃武士见到同伴没有得手,也跟着过来,抓住慕容泰然的衣服,要往上扔,也是没有任何作用,这二人一同使劲,依然无果,见对方还是稳稳地站在原地。 这两个吐蕃武士连续使了七八次劲,只觉得对方如一块沉重的巨岩,如蚍蜉撼树,根本无法下手。 那少年也是震惊,以为慕容泰然要被那两个吐蕃武士扔出几尺外,哪知竟然没有任何的动静。他这才明白,眼前这个少年是个会武功的人。 只见慕容泰然周身真气流转,哈的一声,真气迸发,如浪潮翻滚,将那两个吐蕃武士震飞七八尺远,当场晕了过去。 那少年惊得说不出话来,完全不相信这人的力气竟然这么大。 慕容泰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既然贵国有难,我便同你一起去,帮你对付裟罗尼。” 二人这才赶回大理,不一日便到了大理。等他们赶到千寻塔时,裟罗尼和他的弟子早已被人杀死。 慕容泰然与老乞丐和全真三侠都有数面之缘,当即走到老乞丐面前,作了个揖,道:“见过谭老前辈。”对着王重阳、张齐拱手抱拳,道:“王道长、张道长。” 王重阳和张齐还了个礼。 大理皇帝对着老乞丐等人深深地作了个揖,由衷而发,感激道:“今日多谢诸位,倘若没有诸位高士,犬儿今日生死未知,我儿智兴,赶快谢过诸位高士救命之恩。” 大理世子当场谢过慕容泰然、老乞丐、王重阳等人,众侠也回了个礼。当晚大理皇帝大摆宴席,宴请众侠,宴后,大理皇帝欲赏赐千金给众人,众侠不受,均说是侠义之人本该做的事,大理皇帝再三请求务必收下,群侠依旧不受,大理皇帝无奈,吩咐手下带诸侠去休息。 次日,大理皇帝早早地命人赐予千金至群侠,以感谢众人昨日的援手,手下来到群侠休息的宾馆时,却发现慕容泰然等人早就不在厢房中,原来早以离去。 第六章 蒙汗药(一) 慕容泰然、老乞丐、王重阳诸人天未亮便不辞而别,离开了大理。昨日一战,张齐和陈仪均受了重伤,好在全真派为玄门正宗,休息了一晚,张齐功力也恢复了四五成,陈仪受伤甚重,毒气入心,经慕容泰然和老乞丐以深厚内功强行逼出了体内的毒药,也才恢复了两三成功力。 慕容泰然道:“谭老前辈,诸位道长,家父已向武林各大门派送去了英雄帖,约定下月初四有事要在御剑山庄宴请各大派掌门商议,今日是二十九,如此算来还有五天时间便到约定之日,今日恰巧谭老前辈和全真三侠都在,晚辈欲邀请诸位来敝庄一聚,做个主持,不知谭老前辈、诸位道长意下如何?” 老乞丐与御剑山庄庄主慕容御风有很深厚的交情,听得挚友有事要人主持,想必是御剑山庄的大事,也不推辞,道:“我与御风兄也许久没见,正好可以去看望一下他。” 王重阳瞧了瞧张齐和陈仪,见二位师弟也是露出了同意的目光,道:“慕容前辈是武林宗师,早就该拜访了。”言下之意就是也会答应去御剑山庄一趟。 慕容泰然听后大喜。 慕容飞云从来不过问江湖的事,他虽然是江湖人,但却远离江湖,也没有问兄长是什么事。 六人一同离开大理,雇了一个大马车和车夫,一路东行。此时诸人都没有什么要事,一路上游山玩水,甚是愉悦。 行了一日,才到了横山。 车夫吁地喊了声,叫停了马,道:“前面是横山寨,里面有杀人的大王,诸位大爷、道爷,能否赏点钱我去打发他们走?” 张齐掀开帘幕,望向窗外,只见四周山脉相连,层峦耸翠,山脚下一排一排的掉光了叶子的柏树,又看向马车行驶的前方,正是横山必过的隘口。他走了出来,坐在马车中间的横杆上,道:“老伯不用慌,我与你一同赶车,那帮人我认得。” 那车夫见张齐身材胖硕,肥头大耳,慈和亲近,将信将疑地道:“既然道爷这么说,我就不怕了。这横山寨的大王,附近的村民都很怕他们,来往的商人也要跟他钱,如果他们看到你没什么钱,他心情好就放你过,心情不好就抓回寨子里虐待一番,如果他们看到你是个有钱的主,他就把你身上的钱财全部抢光,所以啊,很多有钱的商人都不敢从这里过,有些人是绕远路从钦州过。我本来也想绕钦州,但恐各位爷赶时间,就没走那边了。” 说话之间,马车已赶到了隘口,早有人去报给横山寨的寨主封天。 只听得得得马蹄声响,几骑马自山上飞奔下来,那车夫见状,心里害怕,赶紧从口袋里摸出点银两要做打发之用。 张齐见山上下来的那几骑马,正是横山寨寨主封天、二当家钟不言,三当家四当家钱不来钱不归和五当家肖亮,当即跳下马车,朗声道:“钟当家的,咱们又见面了。” 钟不言听声音甚是熟悉,驰到近处,见是一个胖道人,赶忙走了过去,道:“原来是张道长,昨日匆忙从这经过去大理,事儿办完了?” 张齐点了点头,见那五骑马已经行到了近处,对着五位当家作了个揖,钟不言、钱氏兄弟、肖亮均回礼,唯独那横山寨寨主封天神情倨傲,目中无人,张齐有些恼火,心想我全真派在江湖也是一等一的门派,竟然遭你这小小的山大王冷眼?强忍怒火不发作,心中想了一计,道:“有劳钟寨主挂念,贫道的师弟陈仪受了点刀伤,贵寨可有金疮药,借我一用?” 那钟不言深谙为人处世之道,他知道全真派得罪不起,若是肯和这些人做朋友,以后横山寨做强人生意也能省去不好麻烦,便道:“小弟那正有金疮药,可供陈道长外用。” 张齐双手合十,道:“那就多谢钟寨主了。” 老乞丐、王重阳、陈仪在车子里早看到了外面的景象,知道陈仪虽然有伤,但不是外伤,登时想到这是张齐的一个计,不去拆穿。慕容泰然虽不知道这其中缘由,但见封天那副自傲的样子,多少猜到了点端倪。 诸人随着钟不言等人上山,那横山看着尖石嶙峋,岩石不齐,但进入横山寨的路却十分平坦,马车竟然可以畅通无阻,想必是横山寨的喽啰长年累月修路的成果。横山寨处于整个山脉的当中,通往山寨的路上,十步一个喽啰,二十步一个哨台,一路上竟然有近千个喽啰。这倒是有点出乎张齐的意料。 来到山寨后,只见山寨前门山墙以夯土堆砌,三面靠壁,大门以精钢打造,足足有三四丈高,常人根本无法轻易进入,进出只有大门这条路。 张齐让车夫在寨子外等候,给守门的几个喽啰点银两,意思是让他们照顾一下车夫。 老乞丐、王重阳、陈仪、慕容泰然和慕容飞云纷纷从车上下来,张齐一一引见,等到介绍慕容泰然的时候,封天瞥了一眼慕容泰然,冷笑了一声,又不再理会。 慕容泰然行走江湖三四年,最嫉恨的便是这种山大王,先前有白龙寨杨见雄对自己的丫鬟竹梅有非分之想,他便以一人之力将整个白龙寨铲除,此时见到这封天狂妄自大,心想要让他吃点苦头才行,好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只见他双手手指微微一抖,一道无形的内劲自右手小指射出,直欺那封天双腿的‘足三里穴’和‘三阴交穴’,封天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慕容飞云也是看不惯这封天的自以为是,见他突然跪了下去,差点就笑了出来。但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双腿下跪。 老乞丐、全真三侠相互瞧了瞧,又望了下慕容泰然,见他双手在微微比划,忽而右手食指往前戳,忽而左手无名指往前顶,一时又是右手大拇指往前点,一时又是左手小指一抖。每次封天要站起来,慕容泰然就抖动手指,封天又跪了下去,他自己也是觉得莫名其妙。 一旁的横山寨的喽啰也瞧见了寨主的情况,以为寨主昨晚又没节制地与掳来的妇女行云雨之事。 全真三侠等人见慕容泰然显了下神通,均感到十分敬佩。 老乞丐佩服慕容泰然年纪轻轻,内功修为竟然已臻化境,而自己也只不过是十年前才达到这种境界。 王重阳、张齐、陈仪等三人则是感叹万千。 慕容飞云见那封天跪了下去,又站了起来,又跪了下去,又站了起来,好像是祭拜的礼节,终于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封天早就奇怪是这帮人在背后捣鬼,见慕容飞云在笑,以为是他捣的鬼,瞪了他一眼。 慕容泰然见慕容飞云笑了出来,赶紧替他解围,道:“飞云,你莫要笑,横山寨的兄弟,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人,若是打起仗来,咱们国家的士兵也未必能打得过他们吧!” 封天听得这人夸赞自己的兄弟,心里甚是受用,不再理会慕容飞云,以为是自己昨夜没节制的原因,这才说了一句话,道:“就朝廷的那群散兵蛋子,我这帮弟兄肯定能胜他们。” 王重阳心中一凛,暗想此人莫非是要自立为王,学徽宗皇帝时的宋江? 随着钟不言在前带路,来到了一个叫做仁义堂的屋子里。 那仁义堂内正面墙上挂着一幅打虎英雄的雕刻画,三面有窗,光线甚亮。众人席地而坐,那封天自以为是横山寨寨主,坐了主席,次席则是老乞丐和王重阳,末席则是张齐、陈仪、慕容泰然和飞云兄弟俩、还有剩下的四位当家。 (其时宋朝已有圈椅、交椅等家具广为流传,但在一些偏远地方还沿袭着席地而坐的习俗。) 第六章 蒙汗药(二) 钟不言道:“诸位武林中的名士,光临敝寨,蓬荜生辉,实在是我等的福气和荣幸。小弟这有几坛珍藏了多年好酒,正好可以拿来招待诸位。”吩咐了几个喽啰去取酒。 封天道:“你哪儿有什么好酒,你的酒都是劣酒,我那有几坛二十年的绍兴女儿红,放我那好久没舍得喝,我看今日可以拿出来尝尝。” 老乞丐、王重阳三道心里均想这封天打从一开始就没给咱们几个人好脸色,此番竟然拿出珍藏的好酒招待,其中必定有诈。 老乞丐也不点破,眼珠子睁得大大的,笑容满面,显然颇有兴趣,道:“老叫花子一生喝过的好酒,数也数不清,我不信你这个地方有好的绍兴酒。世间的酒,有绍兴的女儿红、贵州的贡酒茅台、北方的烧刀子、山西的甘露汾酒、宝鸡的西凤酒,唯独女儿红为酒中之最,上等的女儿红味香酒醇,颜色透明亮澈,远远地就能闻着馥郁芳香的味儿,年代越久远,这股味道就越浓烈,你这儿有?” 封天笑道:“我这酒,正好和谭前辈说的一模一样,诸位且稍等,我去取来。”领着几个喽啰去取酒,这一去,让众人等了半个时辰。 原来那些酒甚多,足足有二三十坛,想必是全都拿了出来。 老乞丐、全真三侠相顾而笑,若有深意地望着那封天,仿佛看穿了一切似的。 封天首先搬来了一坛女儿红,替老乞丐慢慢地斟上一碗,道:“谭老前辈,你看这酒如何?” 其实老乞丐早就闻到了这酒香,虽然不是上等的女儿红,但也是不可多等的好酒,竖起大拇指道:“你说的没错,这酒是好酒。” 几个酒保喽啰帮众人斟酒完毕,自退在一旁。 封天端起酒来,瞧了瞧诸人,道:“这一碗酒,我敬大家的。”说罢,一饮而尽。 老乞丐、王重阳、张齐、陈仪纷纷一饮而尽。一旁的酒保喽啰又再满上。 慕容泰然兄弟二人本不饮酒,闻得那酒香弥久,扑鼻而来,早有几分醉意。 封天见慕容兄弟并没有饮酒,甚是奇怪,道:“泰然兄弟,你不吃酒的吗?” 慕容泰然歉然道:“小可自幼家规甚严,家父曾告诫我和我二弟,未到二十岁的年纪,不许喝酒。” 封天知他久历江湖,言不由衷,或许说的是假话,但见慕容飞云年纪不过十四五岁,或许不会说谎,问道:“飞云兄弟,令兄说的可有这事?” 慕容飞云此时已有几分微醺的酒意,脸红扑扑地,但意识清醒,道:“我兄长说的都是真的,家父一直不允许我兄弟俩饮酒。” 封天这才放心,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老乞丐笑道:“这御风兄自己年轻的时候还是个酒糟子,还不许自己的孩子喝。不过说得也奇怪,最近几年确实很少和他饮酒。” 慕容泰然脸色沉重,道:“家父近两年身子骨不太好,恐怕这也是他不饮酒的原因。” 酒过三巡,众人已有些微醉。 忽听得哐啷一声,只见慕容泰然手中的茶杯掉在了地上,他大声地咳嗽了几下,忽地浑身发颤,抖动不已,噗地吐出了一口黑血,又见他神情惊慌,面色惶惶不安,之后又是大力咳嗽了几声,连着吐出了两口黑血,整个身子软绵绵地倒在一旁,已人事不省。 慕容飞云见状不对,赶紧扶起兄长,往兄长的怀里摸出一个白色瓷瓶,从瓷瓶里倒出两粒红色药丸,给兄长服下,哪知此时兄长嘴巴已经闭着有些严实,药丸根本无法从口中进入体内,心里头甚是着急,突然想到了一个方法,用手捏着兄长的嘴,嘴对嘴将那药丸吹入兄长的体内。 老乞丐、全真三侠和横山寨众当家对这一幕感到不解,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赶紧围了过去看望。王重阳、张齐、陈仪疑心是封天在茶里下了手脚,瞧了瞧封天,见那封天也是一脸疑惑的样子,均想看来这件事与他无关。 须臾,慕容泰然悠悠醒来,见是弟弟慕容飞云在扶着自己。他嘴角露出了笑容,忽地觉得周身甚是难受,咳嗽了几声,闭上眼睛养了会儿神,再次睁开眼睛后,登觉精神好了不少。 慕容飞云忧心忡忡,甚是担忧,问道:“哥哥,你又犯病了?” 慕容泰然点头道:“这次好像比之前更加严重。” 慕容飞云回想起方才兄长连着吐了三口黑血,以为兄长要出什么大事,很是着急,声音有些哽咽,道:“你刚刚吓到我了,我差点以为,以为你要死了。”说完抱着慕容泰然的手臂,竟然哭了起来。 慕容泰然摸摸飞云的脑袋,安慰道:“我的身体好着呢,这只是犯病而已,没有什么危险。” 慕容飞云哭道:“可是,可是你刚刚明明吐血了。” 慕容泰然道:“是啊,那血是毒血,只有吐出来了才能证明是好事。” 慕容飞云紧紧地抱着兄长的臂膀,问道:“会好吗?” 慕容泰然轻轻地敲了下飞云的头,微笑道:“会好的。” 慕容飞云不信,嘟着嘴,道:“你骗我,你以为我年纪还小,不懂。” 慕容泰然笑道:“飞云很聪明,什么都懂。我也没骗你,我从来不会骗你。” 慕容飞云这才放心,放开兄长的手臂,破涕为笑,道:“你不骗我,那自然是好的,兄长那么好,不要离开我好吗?” 慕容泰然握着他的手,若有深意地说道:“我是你哥,不会扔下你不管。”瞧见老乞丐、全真三侠和横山寨都走了过来望着自己,看来是破坏了他们喝酒的雅兴,心里十分内疚,站起身来,躬身作揖道:“对不住各位,小可扰了大家的酒兴,甚是抱歉。” 忽听得老乞丐哎哟了一声,身子摇摇晃晃偏偏倒倒的,迷迷糊糊地说道:“今日的酒有些上头,好酒、好酒。”竟然醉倒在地,接着王重阳、张齐、陈仪也是哎哟一声相继倒地,看来是不胜酒力。 那横山寨的钟不言、钱氏兄弟钱不来钱不归、肖亮也眼神迷离,扑通一声尽皆倒在了地上,唯独那封天没有醉倒。 慕容泰然知道这酒里被下了蒙汗药,但也没有点破,道:“封寨主好酒量。” 封天一脸诡谲的神态,皮笑肉不笑,喝道:“来人,把这两个绑了,再把这个老乞丐和三个道士也一同绑了。”立马进来了十来个喽啰。 慕容泰然笑道:“封寨主何故要这样做?” 封天仰天打了个哈哈,道:“因为名声。这个老乞丐是六指魔丐,这三位又是全真派高手,我若是可以将这四人杀了,此后江湖上的大帮派名单中一定会有横山寨的大名,到时定有许多人慕名而来,投靠我们。” 慕容泰然问道:“到那时又如何?” 封天大笑道:“那时,我便可以坐山为王,效仿梁山泊宋押司。” 慕容泰然又问道:“是与朝廷对抗?” 封天眼里露出了狂妄的野心,道:“赵构这狗皇帝,滥用奸臣,以致国家腐败,国土分裂,民不聊生。何不反他?” 慕容泰然摇了摇头,道:“这未必是好的选择。” 封天提高了嗓音,道:“不与你多说,兄弟们,动手吧!” 第六章 蒙汗药(三) 早有五六个喽啰听令后手持粗麻绳上来绑慕容兄弟俩,慕容飞云没有武艺,赶紧躲到兄长的身后,但是后面也有两个喽啰扑了上来。 慕容泰然听声辩位,背后像长了眼睛似的,发掌过去,登时将那二人打晕,只见他拂袖一扬,其他的几个喽啰纷纷如纸鸢一般破窗而出,良久爬不起来。 封天满脸惊愕,他先前就知道慕容泰然是个武学高手,但万万没有想到慕容泰然的功力竟然如此高深,轻描淡写地就将自己的兄弟打倒在地,自知不是对手,不敢轻易上前,只管在一旁吆喝。 慕容泰然笑道:“谭老前辈、王道长、张道长、陈道长,你们还能睡得着吗” 封天大惊失色,望见一旁的那个老叫花和三个道人早已经笑吟吟地站在一旁,原来他们都是装的。 陈仪称赞道:“慕容公子眼力不差,瞧出了咱们是装的喝醉。” 慕容泰然道:“以谭老前辈和全真三侠的本领,蒙汗药再多也弄你们不倒。” 陈仪笑道:“你说得对。” 此时,屋外的喽啰已经听到了屋内有打斗声,又见几个兄弟无缘无故地飞了出来,不知是哪个喽啰吹了个口哨,霎时间召集了上百人,围住了仁义堂。 陈仪道:“封寨主,我等与敝寨好似没有结什么梁子吧?” 封天退到了门口,仗着人多势大,道:“我横山寨自来就是强盗土匪,横山这一带就是我的地盘,任你们几人是武林奇人还是一派宗师,不留点钱财就想走,有那么容易?” 陈仪道:“封寨主好歹也是江湖中人,应该知道江湖规矩,人言道士、和尚、乞丐三类人最好别轻易得罪,你今日已经得罪其中之二,你不怕今日丧命于此?” 封天冷笑道:“何惧你们几个?我横山寨兄弟上千,凭什么你们全真教可以在江湖上呼风唤雨,咱们横山寨就不行?将你们几个统统做掉,我横山寨从此便可以号令武林,成为武林第一大帮。” 陈仪不以为然,道:“你当真以为人多便可以成为大帮?少林、全真、御剑山庄,这三大派中,以少林为首,高手不过五六人,全寺加起来也不过四五百名弟子,但依旧是武林第一帮。全真、御剑山庄齐名,地位仅次于少林,我全真教也不过二三十人,岭南御剑山庄的慕容父子,仅二人便可以在江湖立足,难道你还以为是人多就可以不可一世?” 封天喝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取代全真和御剑山庄吧,你们六人难道可以抵挡得了我横山寨的兄弟?” 王重阳站了出来,拱手道:“封寨主,我敬佩你是一方豪强,所谓男儿有所为有所不为,横山寨兄弟千千万万,如今国家有难,边境常被金人骚扰,你何不为国家效力,去对抗金兵?” 封天道:“国家有难与我有什么关系?朝廷腐败,庸人当道,去他妈的高宗皇帝!太祖在世时,国家安定,若在那时,我也许会做一个爱国将领,如今皇帝昏庸,凭什么要让我去辅佐他,为国效命?” 王重阳心系国家,暗中筹谋过几次抗金,但金兵骁勇,几次都是折损了不少兄弟,心中也有好几次自问这么做,到底应不应该?他也曾想过高宗皇帝昏庸,自己以这种方式抗金,是否只是多此一举?但有时候又想自己堂堂顶天立地好男儿,就该为国为民,驱赶外邦。此时听到封天这么说,倒是无言以对。 此时一人高声说道:“国家强盛,在于强民,民不强则国衰,我泱泱中华,岂能容你这样的贪生怕死之人苟活于世?” 王重阳望向说话之人,正是那个御剑山庄的慕容泰然,当即醒悟,暗暗惭愧,心想:“王重阳,王重阳,妄你是玄门正宗的弟子,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没明白。正是男儿有志,立行立德,为国为民,无愧于世。”思念于此,心神俱明,灵台一片清净,大声说道:“慕容公子说的不错,你这样的贪生怕死之辈怎能苟活于世。” 封天扬起手来,大声疾呼,道:“兄弟们,咱们今日要干一件大事,杀了他们,咱们就是江湖第一大帮。然后咱们就反了朝廷,以后大家都是开国将军!” 顿时,整个仁义堂内外一片欢呼,一片躁动。 慕容泰然心想此时若是能擒住封天,定能止住这场骚乱,但他看向封天时,只见封天说完话后早就趁乱走出仁义堂。 只听得陈仪喝道:“看来今日道爷要大开杀戒!” 横山寨的兄弟惟命是从,听得是寨主的意思,也不去思量到底对不对,该不该做,纷纷抄起家伙往慕容泰然等一众人身上砍去。 慕容泰然拉着自己的弟弟在自己身旁,护住兄弟,道:“飞云,怕不怕?” 慕容飞云嘻嘻一笑,道:“有兄长在,我不怕。” 慕容泰然莞儿一笑,只见四把长刀齐齐砍来,他一斜身,凝势打出一掌,登时将那四人击飞,他抓住一个喽啰,往人堆里一扔,早有五六个人被砸得骨头碎裂。 那边厢老乞丐摸出口袋里的暗器,以绝妙的暗器手法打向众喽啰,老乞丐手里的暗器都是先前都淬了毒,那群喽啰一中暗器就倒,九九八十一发暗器,尽皆打完,仁义堂内的喽啰早就尸横遍地,堆满了整个地板。 张齐和陈仪见敌势虽减,但依旧庞大,仁义堂外不断地涌进了更多的横山寨喽啰,二人均想若是在这里使剑,只怕会误伤自己人,不如往外冲杀一场,好吸引敌人的注意。他们相顾一笑,道:“大师哥,谭老前辈,慕容公子,我二人出去外面冲杀。” 张齐挺剑斜劈,施展开全真剑法,长剑到处,必有一人倒地,那边厢陈仪也是一般,二人瞬间将门口的喽啰打倒,打开了一条道,陡然跃起身子,沿着四周的山壁冲出了仁义堂外。那帮横山寨的喽啰见仁义堂出来了两个道人,分了一大半的人去追杀。 慕容泰然这边就变得没有那么拥挤,但见王重阳长剑起处,剑影连连,白光闪闪,剑法轻灵飘逸,转眼间就杀了一二十人,早有喽啰见到仁义堂的兄弟尸体成山,不敢轻易进入,只管在外面叫嚣,喝骂,什么“你奶奶的狗腿子”、“狗杂种”、“操你祖宗十八代”之类的污言秽语层出不穷。 此时仁义堂的尸体已经有两百余人,那横山寨二当家钟不言、三四当家钱氏兄弟、五当家肖亮在熟睡中早被自己的弟兄踩死。慕容泰然等人见仁义堂已经没有一块地板可以立足的,只能踩在尸体上。 慕容飞云第一次望见这么多的死尸,心里害怕,加之年纪还小,双腿惊得发软,眼前金星乱冒,闻到那股血腥味,只想呕吐。慕容泰然将他拉了过来,靠在自己的胸前,撕烂自己的袖子,给飞云的鼻子处蒙上,道:“你往我身上看,不要看下面。” 又过了一会儿,慕容飞云实在忍受不了那股血腥气,竟然晕了过去。 慕容泰然道:“谭老前辈,王道长,咱们出去外边吧,这里太脏污了。” 老乞丐和王重阳见慕容飞云晕倒,知道是屋内血腥气太浓重的原因,老乞丐道:“令弟这次可就受苦了,咱们出去吧。” 慕容泰然笑道:“总有这一天的,多谢谭老前辈关怀。”背起慕容飞云,走了出去。 他们三人走出去,竟然没有人敢向他们动手,任凭这三个人走出一条小道来。走了十余丈,到了一个比较空旷的地方。 慕容泰然放下弟弟飞云,倚在石壁上,替飞云推拿了一下,半晌后,慕容飞云这才醒来,醒来之时,呕吐感依然还在,但已没有先前那么强烈。 忽听得有人厉声惨叫! 王重阳的心砰地跳了一下。 第六章 蒙汗药(四) 王重阳听得惨叫声正是陈仪发出来的,窜高丈余,循声望去。 听得有人叫道:“这个牛鼻子被我砍伤了手臂,你们赶紧上!” 王重阳心急如焚,施展开轻功沿着山壁大步而去,道:“谁伤了我师弟!”只见三四丈外一个道人受了伤,负隅持剑而战,那人正是自己的师弟陈仪。他赶了过去,护住陈仪,施展开‘七星连环剑法’,手起刀落,剑法迅捷轻灵,挥剑之际,十几个喽啰尽数命丧黄泉,那些喽啰见又一个道人过来了,并且剑术至精,一时之间不敢轻易上前。 此时陈仪本就已经受伤,这时苦战一场,伤上加伤,硬撑了一会儿,见师哥已经来到,便已安心。突然头皮一阵发麻,晕了过去。 张齐闻声赶了过来,见大师兄在一旁护法,心里头就放心多了,又瞧了瞧陈仪手臂上的伤势,看样子是个剑伤,伤口由肩至手肘,划开了一条大口子。撕开自己的道袍,帮师弟简单包扎了一下。 张齐道:“大师哥,小师弟的伤有些严重,咱们得要尽快解决这帮人。” 王重阳望向了陈仪,只见陈仪的道袍已被血迹染红了半边,双目紧闭,显然是受伤很重,登时大怒,挥剑冲了进人群,他这一番冲杀,果真是风驰电挚,人群中一个灰影来回穿梭,全真剑法发挥得淋漓尽致,转瞬间,七八十人纷纷已被击毙。 张齐第一次见大师兄发怒,但见那群横山寨喽啰死的死,伤的伤,无一幸免。 王重阳左右冲杀,身上也受了些剑伤,但好在伤口不深,他也没什么知觉,只觉得满腔怒意,一个个地发在了这群强盗身上,他这番冲杀甚是癫狂,足足杀了三四百人,最后杀得持剑的手直发抖,连剑都提不起来。 这时慕容泰然、老乞丐也已经来到了全真三侠身边,老乞丐见陈仪受了重伤,赶紧取出一枚自制的定心药丸‘天山玉露’给他服下。 此时整个横山寨一片死寂,一大半的横山寨强盗均被他们击毙,满山均是尸首,树上、石壁上、墙上、地面上一滩滩的数不尽的鲜血。剩下的一部分喽啰望见了这片景象,有的人露出了同情的目光,有的人露出了怜悯的目光,有的人露出了愤怒的目光。 “兄弟们,这几个人杀了我们的兄弟,咱们能就此放过他们吗?” 不知道从何处传来一个声音,打破了这片寂静。 剩下的横山寨喽啰又开始叫嚣了起来,纷纷挥起各自的武器,一双双眼睛变得恶狠狠的。 老乞丐听着那声音是从东南角传来,望了过去,隐约看到东南角处的屋顶上藏着一人。他运真气于丹田,大喝一声,叫声“倒”,只见那人一声惨叫,自屋顶倒了下来,附近的喽啰早看见了那人。 有几个喽啰喊道:“是大当家的。” 接着又有人喊道:“他们杀了大当家的,咱们不能放过他们。” “咱们为大当家报仇!” “杀了这几个狗腿子!” 慕容泰然见势不对,知道对方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到了此时此刻,他们也是狠了心,不管自己的死活,定要取自己等人的性命,走到了前面,伸出左脚,在前面画了一个圈,右手一掌“劈空掌”往前劈去,掌未到,掌力已至,悄无声息便将十几个喽啰击毙。 他走到王重阳面前,躬身道:“王道长,可否借你的宝剑一用?” 王重阳点点头,将手中长剑交于慕容泰然。 慕容泰然领剑后,卓立于前,一双星目四顾周围,目不转睛地望着那群横山寨的喽啰,他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很沉静的样子,突然,他消失在了诸人的眼前! 只见喽啰中间一道白影长驱直入,如白驹过隙。长剑一挥,血溅三尺! 慕容泰然手中有剑,犹如苍鸾出栖、游龙驾雾,剑法之绝妙,身法之迅捷,便如那夭矫游龙般不可捉摸。忽而白影自左而入,自右而出,忽而白影自前直入,自上而出,疾如闪电当真是如入无人之境。眼睛一闭一合,剩下的喽啰却倒下了一大半。 老乞丐望着慕容泰然在喽啰中从容悠然地挥着剑,仿佛看到了年轻时自己的至交好友慕容御风的身影。 忽地白光一闪,一道白影直飞上天,跟着便是一道道血溅射而出,直飞了三四尺才落下。 慕容泰然神情自若地飘然落地,剑上没有染上一丝血迹,仿佛方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从他借剑到杀人,不过是呼吸之间的事,而那群横山寨喽啰,还没走一步就倒在了地上,动也没动就丧命于此。 他将剑交还给王重阳,赞道:“好剑!” 王重阳是剑术名家,生平见过不少剑法大家,但这一次见到慕容泰然施展了剑法,仿佛不信自己的眼睛,赞道:“好剑法!” 张齐连连鼓掌,惊得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老乞丐道:“慕容公子这一手剑法,只怕要高于令尊几分吧!” 慕容泰然微微一笑,不骄不躁,道:“我怎及得上家父一成功力?” 众人见群盗已死,知道一方恶霸终于被除,心里大喜,就此离开横山寨。 慕容泰然道:“稍等”,当即四处寻找,摸索,走到不远处一个山壁前,敲了敲,喜道:“这里有暗门!” 老乞丐等人走了过去,张齐也敲了敲,原来是个的木门,想必里面是暗室,问道:“里面有人吗?”无人回应。 慕容泰然道:“里面的人不要害怕,横山寨强盗已经死了,我们是救你们的人。”里面依然没人回应。 过了一会儿,里面才传出一个年老的声音来:“你们快跑,这里的强盗很恶,你们斗不过的。” 群侠大喜,知道里面有人,张齐道:“老丈莫怕,强盗已经全部死了,我们这就把你们放出来,你们离门远一点。” 里面的人道:“真的吗?大家伙,咱们得救啦,咱们往里靠。” 慕容泰然和张齐齐齐发掌,砰的一声,那条木门尽皆碎裂,二人把木门整个搬了出去。 里面蜂蛹而出一群人,至少有四五十人,男女老少,尽皆在此,他们一进来,见到满地的尸体,只有三个道士和一个乞丐还有两个少年站在门外,立马知道是真的得救了,赶紧跪了下来,喜极而泣,道:“咱们,咱们终于得救啦,谢谢几位大恩人,谢谢几位慈悲大菩萨,谢谢,谢谢。”众人得救,想起这段时间的暗无天日的日子,纷纷悲痛地叫了起来,有几个年轻人伸拳便往一个喽啰尸体上打去。 老乞丐扶起一个老者,问道:“老丈,你们都是附近的村民吗?” 那老丈兀自眼里有泪,哀哀道:“我们这些有大理的,岭南的,有中原的。这帮横山寨畜生,死有余辜。我的女儿,被他们拉去玷污了就杀了,小李的娘子有身孕,他们也去玷污,有时候还当着我们众人的面和咱们我们当中的姑娘发生关系,这帮禽兽,杀千刀的。” 群侠尽皆怔住,没想到横山寨这么罪恶,还好今日是自己等人到此,如果是换做别人,那还得了?又是几条人命搭进去了。 老乞丐道:“大家不用怕了,横山寨从此没有了恶人强盗,你们只管去吧。”此言一出,那些百姓又跪了下去,连连谢过。 群侠走出大门,只见马车还在,但是车夫已经不见了,众人均想是被山里的喽啰了结了性命,都叹了一口气。张齐将陈仪和王重阳扶上车,又等老乞丐上了车,便要和慕容泰然做车夫赶车,忽见马车下一个脑袋探了出来,正是那车夫。 张齐道:“老伯,你怎么躲车轱辘下边去了。” 那车夫这才走了出来,道:“我刚刚见到山下的强盗都往山上走,我就知道是寨子里出了事,我心想他们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善人,就躲在了车轱辘下,还好他们没发现我。”又问道:“道长,里边发生了什么事。” 张齐道:“你过去看看便知。” 那车夫不敢,但是又忍不住好奇心作祟,又往大门边看,但是却没有看到什么。张齐笑了笑,拉着那车夫便往那横山寨的大门走。 那车夫往大门内一瞧,这一瞧不得了,直把他吓得半死,吓得他魂飞魄散,只望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了,那一幕横山寨喽啰全都倒地,血流成河、尸横遍地的景象令他不寒而栗。 张齐和车夫回到马车上,车夫只觉得心中郁闷,头晕目眩,走到小道旁吐了起来,良久才反应过来。他回到马车上,重新赶车前行。 此时天色已暗,道路不好走,行了二三十里到了一个小镇子上,诸人便找了家客栈住了一晚。陈仪伤势较重,找了个当地的大夫重新上药包扎。 次日启程,行了三日,终于到了梅关古道。 第七章 易主(一) 梅关古道是岭南第一关,始设于秦朝,始皇嬴政当时的政策是北御匈奴,南安岭南,后在五岭开山道筑三大关:一为横浦关,二为阳山关,三为湟鸡谷关。而横浦关便是梅关古道一带,又作为驿道用,连接南北,将长江和珠江串联一块。 古道宽丈余,道旁尽是繁盛的灌木,两侧山崖树木葱郁,梅花满山,令人赏心悦目。慕容泰然等众人往梅岭山上走去,见道路渐宽,两畔山峰夹峙,山上竟是一片雪白,银絮满山。岭南一带气候温暖,即便是寒冬腊月时,也很少下雪,老乞丐和全真三侠都甚是惊讶,走近一看,原来那是梅花,只见梅花似雪,暗香沁人。越往上走,梅树愈来愈多,此时寒冬,正是梅花盛开的季节,北宋着名诗人临川先生王安石曾有一首“梅花”,‘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说的正是说梅花不惧寒冷,傲然独放的坚韧姿态。 王重阳道:“寒冷时日,万花凋谢,唯梅花盛开,谦谦君子也该如此!” 慕容飞云笑道:“王道长说的话跟我爹爹说的话好像,我爹爹也曾经说:男人若是可以像梅花一样不畏寒冷,那就什么事都不用怕。这里是梅岭,我和我兄长还有爹爹妈妈每年过年都会来这游玩。” 老乞丐笑道:“御风兄一向是品格高贵之人!” 诸人一路上山,经接岭桥、憩云亭,忽听得钟声悠扬,原来到了一个庙里,那庙并不甚大,正门上挂着一幅牌匾,写着“六祖庙”三个大字,牌匾已经有些年月了。 众人进去六祖庙,迎面而来的是一个香鼎,香鼎内烟云缭绕,香鼎前两丈处摆设着一个丈余高的佛像,那佛像看起来好像许久都没人擦拭,浑身都是香灰。只听慕容泰然道:“白眉师傅在吗?” 慕容飞云也跟着叫道:“白眉师傅,我和我哥哥来啦!” 内室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是慕容庄主家的小孩来了,好好好,也有些时日没来。”佛像后一位老和尚步履蹒跚地行来,只见他慈眉善目,腰弯背驼,身穿一件灰布僧袍,僧袍好几处都有补丁,看来是穿了许多年,见到慕容兄弟俩,满脸都是笑意,呵呵笑道:“你们俩个孩子,这段时间上哪儿啦,都没见你们过来我这里坐了。飞云娃娃,你爹爹前几天过来找我问你来着,你是不是又离家出走?”见到老乞丐等人,双手合十道:“原来还有客人,大家进来里面坐一会儿吧。” 老乞丐盯了这个老和尚望了许久,竟有些面熟,突然道:“少林寺的宗阳大师!” 那老和尚顿了顿,望向老乞丐,也是望了许久,突然笑了起来,道:“谭邋遢,谭六指。你怎么跟这两个娃娃在一块。耶,还有三位道友。” 王重阳、张齐、陈仪三人均合十行礼。 老乞丐偶遇老友,甚是吃惊,问道:“大师怎么到了岭南?” 那老和尚道:“此事说来话长,咱们进里面说,我给诸位沏壶茶。” 慕容泰然和慕容飞云均在一旁搀扶,慕容泰然道:“白眉师傅,我去沏茶吧,您手脚不方便。”说罢便去了。 那老和尚笑道:“你这孩子,老说我手脚不方便,我今年也才六十。” 慕容飞云做了个鬼脸,道:“我哥哥说的没错啊,您就别不服老啦,我扶您进去。我和我哥哥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好好休养身体?您也不要做那么多活,咦,寺里不是还有两个小和尚吗,他们人呢。” 那老和尚道:“净空、净云二人和火工师傅三人去了赴墟。”赴墟是方言,就是赶集的意思。 诸人来到内室,只见内室甚小,摆了一张床,一副棋盘,一副茶几和几张石凳,就再也放不下其他东西。诸人围着茶几而坐。 老乞丐道:“宗阳大师,我也有十来年没有见过你,如今安好?” 老和尚道:“老病犯了,总是时不时会犯恶,偶尔隐隐作痛,偶尔痛得喘不过气,这都不要紧的。” 老乞丐叹了口气,道:“当年都怪我,杀金兵杀的红了眼,没有照顾到你,使你中了箭伤。” 老和尚抚慰道:“也是老衲当年学艺不精,怪不得你,更怪不得御风兄和沈真人,不过咱们那一次,谁都没有想活着离开,能捡回条命来,那就是幸运了。” 老乞丐回想起当年与金兵厮杀的情景,豪气万丈,以四人之力,强行阻断金兵两千骑兵,最后将两千骑兵杀得落荒而逃,可惜不久后道君皇帝被金人虏去,后来高宗继位,迁都南京,后因靖康之耻,又迁都临安,中原武林因当朝皇帝昏庸大多能人异士都不再聚集抗金,想到此处,气愤填膺。 老和尚道:“你好像看起来不错,比年轻时更加洒脱。” 老乞丐道:“也就常常以捡剩饭剩菜吃为生,说起御风兄的两个孩子泰然和飞云,我与飞云便是因剩饭剩菜而认识的。”把那天遇见飞云的事情说了出来,众人听后,哈哈大笑。 老乞丐道:“我当时想说飞云这孩子活泼懂事,怎么会有不详之事发生呢,我一来感谢他的剩饭剩菜,二来也想这段时间照顾他,就暗中观察,没想到遇到了三位道长。” 老和尚拉过慕容飞云身边,佯怒道:“你又在外面大手大脚花钱了。” 慕容飞云嘻嘻笑着,也不反驳。 老和尚又道:“说起咱们当初抗金的四人,当时以沈真人为首,不知他现在在何处,许久之前听说他早就隐居于世外。” 老乞丐望了望王重阳等三人,道:“这三位道长便是沈真人的高徒。” 老和尚也望了过去,他早注意到了这三个道士,只觉他们三人满面红光、神采奕奕,颇有沈真人年轻时的风范,道:“听说武林中近几年来有三位道士行侠仗义,嫉恶如仇,一是‘神机子’王重阳,二是‘妙灵子’张齐,三是‘乌灵子’陈仪,便是三位道长?” 王重阳、张齐、陈仪纷纷道:“正是晚辈。” 王重阳自报姓名,道:“晚辈王重阳,拜见前辈。” 张齐和陈仪也报了姓名。 王重阳道:“晚辈早听师傅说起过宗阳大师的为人,他老人家时常在我们三弟子面前提起您。” 老和尚笑了笑,瞧了瞧张齐和陈仪,心中一惊,暗道:“这二人不久后有血光之灾,恐怕不能避免。” 此时慕容泰然已经沏好茶水进来,替诸人各斟一杯。 叙旧了一会儿,忽听得外边有人喊道:“师傅,我和净空回来啦!” 老和尚喜道:“你们进来吧!” 只听得室外有人敲了敲门,两个年幼的小和尚进来了内室,他们见到慕容泰然,登时眉欢眼笑,纷纷道:“慕容公子来啦!” 慕容泰然双手合十,笑道:“两位小师傅,你们好!” 慕容飞云捂着嘴笑道:“两位小师傅又找我兄长学剑来了。” 这两个小和尚一个叫净空,一个叫净云,净空冲慕容飞云吐了吐舌头,蹑足走去,靠在慕容泰然身边,恭恭敬敬地道:“慕容公子今日有空吗,可否再教我们一招?” 慕容泰然望了下老和尚,见老和尚点头赞许,便道:“上次教的学会儿了么?学会了我就教。” 净云喜道:“要不,我们俩演一遍你看?”。 慕容飞云道:“我也要看,白眉师傅,谭爷爷咱们一块去看。” 白眉师傅笑道:“好好好!”问王重阳等人,道:“王道长,你们也一起?” 第七章 易主(二) 王重阳等人知道武林中人师傅传授徒弟武功时,最忌旁边有别的门派在偷学,慕容泰然又是御剑山庄的高手,自己是全真派弟子,说什么也不能犯了武林规矩。 慕容泰然知道他们有所顾虑,但也不好将客人留在屋子里不理会,便道:“我教给他们的不过是寻常剑法,三位道长都会使,看也无妨。” 王重阳等人得到了慕容泰然的允许,这才不再忌讳。 当即,一众人等来到了后院。 净空、净云取来了两柄竹子制成的竹剑,走到慕容泰然身前,垂手行了个大礼。净空走出当中,先来舞剑,只见他双手握剑,做了个起手式,陡然间往前刺出一剑,竟然颇有些法度。 全真三侠暗想:“这是‘太祖剑法’中的‘奋起直追’。” 净空使完剑招后,轮到净云,只见净云走到当中,依样葫芦,刺出一剑,虽然威力稍逊,但竟然有模有样。 慕容泰然思忖良久,知道这二人的悟性不高,也不过多强求,依旧欣慰,道:“算是勉强过关,接下来我要教你们的是‘太祖骑马’。” 净空和净云听得慕容泰然要教自己新的剑招,赶紧聚精会神地听着,生怕没有领会到这位‘师傅’的精髓。 慕容泰然也取出一柄竹剑,道:“‘奋起直追’为直刺,‘太祖骑马’则是回身直刺,这两式剑招可以合为一用,既可以攻前也可以伤后。”,左手捏个剑诀,陡然刺出一剑,琤的一声剑吟,摄人心魂,正是“奋起直追”,右脚向前踏出,转身往前又是一刺,剑啸冲天,正是一招“太祖骑马”。忽然头晕目眩,脚下一个踉跄,猛地咳嗽了一声,喷出一口血出来,晕了过去。 众人尽皆大惊。 等慕容泰然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看了看周围家具的摆设,十分眼熟,原来是在御剑山庄自己的房子里。 慕容泰然坐了起来,倚在枕头边,喃喃道:“难道我又犯病了?” 过了一阵子,房门外有人敲了敲门,那人道:“大公子爷,您醒了吗?”声音清脆好听,是个少女的声音。 慕容泰然道:“竹梅妹子吗,你进来吧!” 进来的正是丫鬟竹梅,她捧着一盆热水进来放在了床边的高几上,嫣然一笑,道:“大公子爷,您已经睡了三天三夜啦,肚子饿吗?我去给你热点饭菜你吃吧!” 慕容泰然忙着想要爬起来,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竹梅道:“今日是初四,十二月初四。” 慕容泰然大惊,惊慌失措地不顾身子虚弱要爬将起来,但是走了两步,只觉脚步虚浮,眼前一黑,倒在了床边,竹梅赶紧扶住他,急道:“大公子爷,您那天在六祖庙宗阳大师那犯了病,今日刚恢复,就先好好休养身子。” 慕容泰然知道今日是御剑山庄宴请群雄的日子,自己一定要出现在当场,赶紧叫道:“我要,我要轮椅车。” 竹梅见公子爷这般着急,赶紧推来了角落里的轮椅车,扶着他上车。(慕容泰然的病状,几年前就已经被发现了,有时犯病后吃了药即可就可以恢复行走[横山寨那次便是],有时候犯病后卧床数天后就只得坐着轮椅车才可以行走。) 慕容泰然坐上了轮椅车,脸色阴沉,神情激动,道:“老爷是不是在外边宴请客人?” 竹梅回答道:“您猜对啦,老爷此时正在宴请很多客人,五湖四海的人都齐聚于此,这可是咱们御剑山庄从来没有过的一次宴会。” 慕容泰然道:“飞云呢,飞云在不在?” 竹梅道:“小公子爷自然在,老爷还特意吩咐他一定要在场。老爷方才就叫我来看看您有没有起床,要是起床了,就让我通知你过去。” 慕容泰然道:“是了,是了,正是这样。”又问道:“在场的有哪些人?有没有和尚和道士?” 竹梅又道:“有三位道士,和尚倒是没有。” 慕容泰然道:“恩,那是全真教的道长。” 竹梅道:“还有好多,咱们御剑山庄的大院子里,摆上了二三十桌,听老爷说,这些人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慕容泰然望着前方,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在思考什么,喃喃道:“其实有全真教的在就足以让这件事做成功。” 竹梅也低下了头,突然掉下了几滴泪珠,泪珠滴在了慕容泰然的衣袖上,抽泣道:“大公子爷,老爷说今日酉时前,让庄内的家仆和丫鬟都回归故里,从此离开御剑山庄,还交代我们大家不要把事情说出去,要是有一个人说出去了,老爷就要将我们这些人杀光。大公子爷,竹梅知道老爷不是坏人,大公子爷也不是坏人,整个御剑山庄没有一个坏人,是不是御剑山庄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慕容泰然握着她的手,百般抚慰,道:“老爷说的话,总没有错,他让你们酉时走就酉时走,从此就不要再回御剑山庄。” 竹梅两行清泪直流而下,眼圈都已经发红,说不出话来。 慕容泰然缓缓道:“妹子,你哭一会儿咱们就出去吧,出去后,就别哭啦,再哭就不好看啦!” 竹梅伏在他的肩上,哭得是梨花带雨,愈加厉害,眼泪止不住的涌出,道:“大公子爷,御剑山庄就是我的家,您就是我的亲兄长,突然让我离开您,我,我真的…”话未说完,又继续哭了起来。 慕容泰然任由她哭了一阵子,良久过后,竹梅止住了哭声,收拾了眼泪,推着他离开了寝室。 慕容泰然问道:“日后若有时间,我会亲自来找你,我记得你是在江南嘉兴,那时我再找你你可愿意再做我的妹子?” 竹梅不理会他,只管推着轮椅车。 慕容泰然哼了一声,怒道:“我是你家公子,你不理你主人吗?我卖了你去镇子上的王麻子家,做他家媳妇!” 竹梅噗嗤一声,转忧为喜,笑道:“谁要做他家媳妇,他又矮又黑。” 慕容泰然见她心情好了些,便道:“那咱们便过去吧,兴许他们在那等着我们。” 二人一同来到大厅,大厅前的院子早已宾客满座,热闹非常,其中有全真三侠王重阳、张齐、陈仪三人,还有六指魔丐谭邋遢,以及各大派的掌门、首席弟子。 此时一位身材高瘦,精神矍然,身穿蓝袍直缀的年纪约莫五十上下的中年人走了出来,这人正是那御剑山庄的庄主,有着“剑圣”之美称的慕容御风。 慕容御风见慕容泰然坐着轮椅车推了出来,甚是欣慰,冲着他点了点头,然后转头面向群雄,朗声说道:“诸位武林同道,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今日首先要谢谢大家远道而来,不辞辛苦来到岭南这个地方,光临寒舍,鄙人万分感谢,我慕容御风何德何能,能与诸位宗匠、大师结识?” 第七章 易主(三) 慕容御风又继续道:“御剑山庄能在南北、中原武林立足,靠的并不是鄙人的的本事和品格,而是诸位群雄的鼎力相持。在座的朋友均是一派宗师,亦是武学高手,鄙人恳请诸位做个证。第一是要感谢多年来在武林中的扶助,第二是要正式宣布敝庄日后的新庄主。” 此言一出,尽皆哗然。 在场的群雄,都知道近年来御剑山庄的慕容泰然名气大盛,加之行侠仗义,江湖侠名远播,御剑山庄的庄主之位迟早落在他身上,但他们没有想到,慕容御风竟然这么快就决定御剑山庄易主的大事,众人均想慕容泰然武功虽高,但终究年纪还小,恐怕难堪大任。 老乞丐、全真派四人心想:“难怪他要我在场,原来是要为御剑山庄未来的新庄主道贺,顺带日后相互间有个照应。”念及于此,想到慕容泰然登峰造极的武功,做御剑山庄的庄主实在是合适,便是另立门户也不是件难事。 慕容御风道:“诸人觉得犬子慕容泰然如何?”说罢,拍了拍慕容泰然的肩膀。 群雄中,有一大半人没有见过慕容泰然,不知道慕容泰然长什么样子,但此时见到原来是个坐轮椅车的少年,均是半信半疑,这其中只有全真教的几人和老乞丐知道这是他前几天犯病后体弱的缘由。 突然群雄中有位中年人大声道:“慕容公子剑术无双,侠义心肠,说起来还是老夫的救命恩人。”这人年纪五十上下,身材魁梧高大,粗手大脚,群雄中有人认得出是长安镖局的总镖头霍琅。 慕容御风拱手道:“霍兄,可否细说?” 那霍总镖头拱手回礼,道:“今年五月初五,老夫亲自押送一车货物,自福建到湘潭,正经过衡州时,那一带有强盗,强盗头子唤作‘鬼面太子’孔顺,各位兄弟若是有听过,那就该知道这个孔顺的来头。” 慕容御风道:“‘鬼面太子’孔顺在湘南一带,聚两三百人众在龙口山坐山为王,听闻是个硬手。” 那霍总镖头道:“慕容庄主这么说,那是抬举他了,那孔顺倒不是什么高手,但是手下人多。老夫当日押镖经过,他们就拦截,我自报家门,他们也不管,说甭管是天王老子,在这条龙口山路过,都得要给他们送上点礼。我当时就火了,杀了几个喽啰,但这么一来,满山的喽啰全都冒了出来,我只带了一个镖师和七八个趟子手,最后我们杀了四五十人,镖师和趟子手全都死了,剩下我一个人。”说到这里,吞下一口口水,想起当日的情景,实在是凶险。 群雄听得他述说当日情景,都暗暗为他捏了一把汗。 那霍总镖头道:“当时只剩下我一个人,那‘鬼面太子’孔顺就走了出来,说让我钻他裤裆过,就饶我一命,否则人财两空。我当时一想,绝不可能钻人裤裆,我奋起力气,又再杀了几人,终于没有了力气,孔顺一脚就把我踢倒。持刀要往我脑袋瓜上砍,我当时就想我命休矣,过了一会儿,却发现我的头还安然无事,我也没有死。” 群雄咦了一声,都以为是那个孔顺手下留情。 那霍总镖头接着继续道:“我当时一抬头,见那龙口山的强盗百余人众早已倒毙,每一人都被剑刺穿喉咙,我甚是惊讶,这时看到几丈外站着一个人,这人身穿白衣,年纪不大,但手执长剑,迎风而立。我当时立马就明白是他救了自己,我赶到他面前,向他跪谢,但见那少年一惊,也向我跪倒。后来我跪了三个响头,那少年也跪了三个响头回敬,我站起来想问这位恩人姓名,但他始终不透露自己的姓。大家说,这样的年轻后生,武功高强又不居功自傲,是不是一位令人尊敬的人物?” 老乞丐、全真三侠都知道这霍总镖头说的正是慕容泰然。 群雄早有几个人叫道:“这样的侠士,该当结识才是!” 那霍总镖头拱手道:“我辈人士,应当是像那个白衣少侠一样,为人除害,戒躁戒躁,我这些日子来,一直想要找这个白衣少侠的行踪,但都没有消息,直到刚刚,我看到慕容庄主时,发现他的爱子慕容泰然正是当日救我的那个白衣少侠。”说到此处,神情竟有些激动,走到慕容泰然面前,深深地作了个揖,道:“恩人,请受霍琅一拜。” 慕容泰然微微一笑,道:“霍总镖头,当日我也是恰巧经过,小事一桩,霍总镖头不用放心上。当日那货保住了吗?” 那霍总镖头道:“保住了,虽然迟了一天交到主人手上,但还好货物完整。” 慕容泰然道:“保住了就好。” 那霍总镖头拱手道谢,退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群雄见这个少年是霍总镖头的恩人,纷纷对他刮目相看,但见这人一身白衣,剑眉星目,虽然脸色苍白,但神态甚是洒脱,面目俊秀,俨然一股英气逼人。 又听得一人道:“这位慕容公子,我也有缘见过一面,说起来,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人约莫四十岁年纪,方面大耳,长得有点肥胖,声音甚是洪亮。 慕容泰然认得这个人是江南剑客冯不凡。 那冯不凡是江南第一剑客,因剑术精妙,轻灵秀逸,自称“紫霞剑客”,众人知他一生嫉恶如仇,出道十余载,以刺杀金国大官为名,江湖中人人都敬重他是条汉子,听得他说慕容泰然也是他的恩人,都想听听是怎么回事。 冯不凡道:“说来惭愧,在下自负剑术高超,其实不过是二三流的功夫。去年七月初十,金国狗将军完颜阿乎举兵进攻襄阳,当时襄阳城主死守三日,我得知消息后,赶到襄阳,看见城外乌压压地一片,金兵势大,至少有一二十万大军,襄阳若是这么死守,定然会被攻陷。襄阳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襄阳一破,国家必亡!我怎会让金狗得逞?我心想了一下,我不会排兵布阵,也不会打仗,只会些拳脚,当夜我就穿上夜行服去刺杀金狗的将军完颜阿乎。”他说到此处,意气风发,真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 群雄知道金国高官和将领中,不乏武学之士,要想刺杀,哪有那么简单?不禁为他捏了把汗。 冯不凡自嘲道:“我以为我的武功很高,剑术很高,天下无人能敌,我真是井底之蛙不足挂齿。”突然神情变得有些激动,继续道:“那一夜,我直奔金狗大营,要找到那个完颜阿乎,但那大营营帐数千,哪有那么容易?我直找到了半夜,三更时终于让我找到了。我将营帐外的守卫放倒,握着剑就冲了进去,我以为我可以得逞,大家猜猜当时发生了什么?” 群雄中有人好奇,问道:“那完颜阿乎不在?” 冯不凡摇摇头,道:“不是,那狗将军在场。” 又有人问道:“莫非也有人要杀他,先将他刺杀了?” 冯不凡又摇摇头,道:“也不是,若是有人杀他,他们应当早就严防死守,我怎么可能还能进到营帐?”顿了顿,又道:“当时我奔进营帐,正好见到完颜阿乎,完颜阿乎也凝视着我,他的样子好像并不好奇我会来似的。原来他早就知道了,他是在等我。” 第七章 易主(四) 群雄大惊,目瞪口呆,惊得不敢出声。 冯不凡道:“当时我的样子大概和诸位现在的差不多,那完颜阿乎道:‘江南冯大侠?’,我大吃一惊,心想他怎么知道我是谁?我望了望他,只觉一旁有道锐利的精光射向我,原来他旁边还站着剑客,这个人面容瘦长,站得笔直,就像个竹竿似的,原来是个旧相识,就是铁剑派的高手封于平封先生。” 群雄震惊,封于平是铁剑派的高手,也是铁剑派掌门的师兄,其剑法之高,几乎鲜有敌手,只是近几年没有什么消息。 冯不凡继续道:“我一看是封先生,我立马就明白了,他原来是完颜阿乎的贴身侍卫,难怪我在金兵大营内四处走动会被发现。那封于平冷笑道:‘冯大侠,好身手!’我当时顿感寒栗,这封于平的剑术自是比我高不少,我心想这次恐怕刺杀行动完不成,思忖逃生之法,怎知那完颜阿乎拍了拍手掌,营帐涌进了五六个士兵,营帐外也是被士兵团团围住。那封于平道:‘冯大侠,今夜你是要刺杀完颜将军?看来是不行的。’我怒道:‘亏你是汉人,怎么还帮了金狗!’那封于平冷冷道:‘人为钱死,鸟为食亡,完颜将军给我千金万两,我情愿为他效力。’我瞧瞧了周围,心想是逃不出去的,擒贼先擒王,纵然封先生在一旁,只要我下手快,未必就不能将那狗将军刺于剑下,我当时挥起一剑,直捣黄龙,刺向完颜阿乎!哪知封于平早就料到我有这一着,斜刺里一剑劈来,我没得手,就与他斗了起来,还没打到十招,身上就被封于平刺伤了三处,显然是那封于平手下留情。听得那完颜阿乎喊住手,封于平才停了下来,我知道倘若再撑三招,我便会被封于平杀死。那完颜阿乎道:‘冯大侠,你的身手不错,要不来投降大金国,做个将军?’我喝道:‘谁要做金国的狗官?’那完颜阿乎并不动怒,反而一再劝说,道:‘冯大侠,宋朝气数已尽,宋朝皇帝赵构昏庸无能,而金国皇帝知人善用,你何不来金国大展身手?’我大声喝道:‘堂堂男儿,焉能苟且偷生?’”此言一出,群雄听后鼓掌叫好,都为他的高尚人格竖起大拇指。 冯不凡又道:“我当时就没想过离开大营,为金国卖命更是万万不可。怎知此时,完颜阿乎突然一声惨叫,头往后一倒,竟然死去!那封于平瞧见了人影,立马追了出去,便没有理我,后来我杀了几个守卫,也趁乱逃出了大营,后来我去打听才知道,那个刺客当晚是穿着一件白衣,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我当时不信世上有这样的高人,我又再打听了一下,原来果然是真的,而且当晚封于平和那少年还过了几招,封于平还败在了那少年的手下。自那之后,襄阳城算是守住了,金兵也退兵回去上京。我后来又得知消息,原来那个少年是御剑山庄的慕容泰然。”他将当晚的情形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群雄又惊又喜,惊的是九死一生逃脱了性命,喜的是最后完颜阿乎被人刺杀。 冯不凡大步走了出来,道:“慕容公子,自那之后,就再无缘与你相见,今日得见恩人,冯某感激万分。”说罢,深深地作了个揖。 慕容泰然微笑道:“冯大侠为国为民,敢于刺杀金国大官,本就是大侠行为。” 冯不凡道:“有愧有愧。”退了下去,回到自己的位子。 慕容御风见群雄此时都对自己的儿子有所认识,甚是喜悦,望了望儿子慕容泰然,会意一笑,道:“泰然,你果然没有辜负为父的厚望。” 慕容泰然点了点头,道:“谨遵父亲教导。” 慕容御风突然提高声音,道:“泰然是我慕容御风的大儿子,我还有个小儿子,慕容飞云。”吩咐竹梅去把飞云叫来。 那慕容飞云一向对江湖之事不过问,此时正在内室与妈妈在说话,听得竹梅来呼唤,这才跟了出去。 群雄中,几乎没几个人见过慕容飞云,但见他一表人才,穿着一身锦缎蓝袍,年纪不过十四五岁,颇有点富贵公子的姿态,与其兄长慕容泰然的英气甚是不同。 慕容飞云做了个四方揖,道:“诸位叔叔伯伯,好!” 群雄见他家教甚好,都觉喜欢,也有人拱手回礼。 慕容御风道:“这两孩子,自小我便对他们严厉管教,不求成为有作为之人,但求不做个卖国贼就行,他们也很争气,没有给我添什么麻烦。如今鄙人年纪已大,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今日便将御剑山庄庄主的位子交给他们兄弟俩其中一位。”吩咐家仆,去房子里取物事。 须臾,家仆手里捧着一个黑黑的长方形盒子疾步而至,走到慕容御风面前。 慕容御风打开盒子,取出一柄四尺有余的长剑,按住剑鞘,抽出长剑!琤的一声! 但见那长剑剑身花纹奇异,凹凹凸凸,犹如鱼肠,日光之下,剑身熠熠生光,他握住剑柄,虚空刺出一剑,一道蓝色剑芒直射而出,群雄纷纷叫好。 只听慕容御风道:“此剑乃是鱼肠剑,御剑山庄历任庄主的佩剑,今日我将它托付给新庄主。” 慕容飞云后退几步,知道这件事与自己无关。 慕容御风朗声道:“我儿慕容泰然、飞云请听,泰然自幼习武,剑法通神,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本应当是御剑山庄的新庄主,但因身体患疾,恐无法胜任,我亦十分痛心。然我儿飞云身体无恙,故今决定,御剑山庄第十三任新庄主是慕容飞云,飞云来接剑!”此言一出,群雄尽皆愕然。 慕容飞云大惊,完全不相信父亲说的话,盯着父亲看。 慕容泰然也是大惊,万万料不到父亲竟然没有将庄主之位托付给自己,也没有将鱼肠剑托付给他,他气得浑身发抖,猛吐了几口血。 慕容御风仿佛对这一切都没有看到似的,道:“飞云,还不过来接剑?” 慕容飞云惊愕地望着父亲,满脸疑惑。 慕容御风皱起了眉头,不悦道:“飞云,接剑!” 慕容飞云无奈,这才过去,将剑接了。 群雄相顾哑然。 慕容御风见儿子接了剑,笑了笑,忽然猛力咳嗽了一声,登时觉得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第八章 火烧御剑山庄(一) 话说当日慕容御风将鱼肠剑托付给了自己的小儿子慕容飞云后,疟疾发作,昏了过去。 慕容飞云吓得赶紧将鱼肠剑放在一边,扶住父亲,又看了看兄长,瞬时之间泪如泉涌,喊道:“爹爹,哥哥,你们怎么啦?张大夫,张大夫,在不在?” 叫喊声中,一位年纪稍大的大夫急冲冲地提着一个木匣子过来, 慕容飞云泣声道:“张大夫,您看看我爹爹和我哥哥,他们突然就昏倒了。” 此时,慕容母也从内堂走了出来,见丈夫和儿子都昏倒了,想必是疟疾复发的缘故,想到丈夫和大儿子的病,眼泪止不住便要往下掉,但还是强自憋了回去。 那张大夫安慰道:“小公子爷,庄主和大公子爷都没事,只是情绪不稳,加之二人体弱,只需服下‘宁心丸’,睡几个时辰就可以了。” 慕容母命家仆将丈夫和儿子抬进自己的卧房,自己便和二儿子走了出来大厅主持。只听她道:“让诸位叔叔伯伯见笑了,拙夫和犬子一向身体虚弱,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诸位勿要担忧,还请见谅!”说完,裣衽施礼,。 慕容飞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武林豪侠,江湖人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慕容母则安排了家仆通知后厨起锅做菜,宴请群雄,陪同慕容飞云向各门各派掌门敬酒,那慕容飞云本就不会喝酒,最后竟然也喝得酩酊大醉。 慕容母见群雄喝的甚是开怀,便不再招待,返回卧室,瞧了瞧四周,关上门。见丈夫双眼紧闭,奄奄一息的模样卧倒在床上,大儿子慕容泰然则跪在了床前。 慕容母握着丈夫的手,轻声细语地道:“御风哥哥,你现在好点了没?” 慕容御风嘴角露出了甜甜的微笑,道:“有你的声音,足够。还有,咱们的儿子泰然也不错,小小年纪就在江湖闯出那么大的名堂,换做是十八岁的我,我只怕还不会使剑。” 慕容母柔声道:“十八岁的时候,我才刚认识你。” 慕容御风叹气道:“转眼是二十五年,我那时候是不敢喜欢你,我知道我身体有病,倘若跟你成了亲,哪一天我眼睛一闭不睁,你岂不是要守活寡?” 慕容母两行清泪沿着眼眶流了下来,哽咽道:“那天你眼睛一闭不睁,那我也眼睛一闭不睁。” 慕容御风道:“小时候我爹爹曾说我这个病,能活到二十岁不死就是奇迹,如今我活了四十多年,也算是活够了。” 慕容母望着慕容泰然,将他扶了起来,道:“儿子,是爸妈的不好,将你带到这个世上,让你也患上了这种病。” 慕容泰然擦拭了眼泪,眼神颇为伤感,道:“爹爹,妈妈,你们别这么说。我觉得我能做你们的孩子是真的很好。” 慕容御风道:“孩子,你到现在应该还不知道御剑山庄真正的来历吧?不过也不能怪你,这个秘密只有我和你妈妈知道。” 慕容泰然道:“我知道,其实爹爹一直在为朝廷做事。” 慕容御风点点头,道:“这是初衷,如今到了这个关头,我也该告诉你了。整件事要从太祖皇帝陈桥兵变后说起,当年太祖为了稳固江山,更好的掌控大权,不愿重蹈五代十国的悲剧,便宴请一众开国将领,当时宴会里便有石守信石将军,高怀德将军,王审琦王将军等数十位大臣在内。酒至半酣,太祖说:‘我要是没有各位,我也坐不上这个皇帝的宝座,虽然我现在是皇帝,但是还不如我以前做个都点检快活,我终日没有好好睡上一觉。’,大臣们就回答:‘陛下何出此言?如今天命已定,谁有异心?’太祖又道:‘我知道你们大家都不会反我,但谁不想富贵?假若有朝一日你们的手下把黄袍披在你身上,拥戴你做皇帝,那时候还由得你们吗?’大臣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交出兵权,辞官归乡。泰然,这件事你应该有听过。” 慕容泰然道:“小时候就很经常听您说起这件事,这件事跟咱们御剑山庄有什么联系?” 慕容御风道:“当晚散席后,太祖皇帝唯独留下延钊公慕容将军来,你道这延钊公是谁?他便是咱们御剑山庄的第一任庄主。” 慕容泰然吃了一惊,轻声道:“果然是真的?” 慕容御风和慕容母微微点了点头,慕容御风道:“太祖皇帝当晚对延钊公道:‘慕容老将军,身子可好?’,延钊公受宠若惊,道:‘托陛下之福,微臣身体无恙。’,太祖皇帝又道:‘我想托付你一件事,不知可否?’延钊公道:‘什么事?圣上之言,微臣定当赴汤蹈火!’太祖皇帝道:‘我素问慕容老将军年轻时闯荡江湖,也知江湖上能人异士颇多,你可否在江湖上另立门派,为朝廷招纳一些人才?’延钊公拜倒在地,道:‘必不负皇上圣令!’之后,咱们御剑山庄则在武林中逐渐崭露头角,自我这一代起,御剑山庄在武林的地位就已经不低了,但我还没有忘记,御剑山庄是朝廷设立的,也是为招贤纳才才设立的,徽宗年间,我引荐过不少的武将和军师给皇帝,但道君皇帝只沉迷于书画和他自创的瘦金体,完全不顾国家安危,后来他也不肯让我求见,仿佛咱们御剑山庄仅仅只是武林帮派了。”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咳嗽了起来。 慕容御风又道:“直到近几年,江湖中出现了一个门派,叫‘周宫’,你可听说过?” 慕容泰然点点头,道:“这个门派的掌门人姓木,听说门人不多。” 慕容御风道:“那就是了,这个木掌门其实姓柴,是后周柴世宗的后代,当初开山立派是为了推翻宋朝再建立后周,所以他们现在到处在招揽人才,而且他们招揽的人才,都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人才,我心想,倘若让这帮人聚集在一块儿,即便金兵不来攻打我们,我们也早就内乱起来。” 慕容泰然问道:“父亲可有什么计划?” 慕容御风沉吟了一会儿,道:“为父本来想同你一块去将这个周宫挑了,但是为父身体日渐衰弱,而且你身体也是一样,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可惜你兄弟飞云又年纪尚幼,不懂事,不会半点武艺。” 慕容泰然道:“那这样岂不是没人可以阻止周宫?” 慕容御风道:“有,你弟弟。”靠近泰然的耳朵边,说了几句话,只见慕容泰然猛地往后跳,摇晃着脑袋,道:“不可能,我不能这么下手!您可是我父亲!” 慕容御风厉声道:“跪下!” 慕容泰然赶紧扑通一声跪下。 慕容御风正色道:“仇恨才能让他好武,仇恨才能让他学武,难道你想看国家社稷被人推翻吗?” 慕容泰然神情激动,以手捶地面,边捶边说,道:“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慕容御风柔声道:“孩子,你过来。” 慕容泰然走到父亲的床前,见父亲头发都白了不少,伏在他的胸口,轻轻啜泣。 慕容御风笑道:“你这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哭。你小时候被蛇咬了,被狗咬了,被鸡啄了都没哭,怎么现在就哭了呢?” 慕容泰然道:“就没有其他方法了吗?这样是不是对飞云太不公平了?我若是也离开他,他就什么依靠都没了。” 慕容御风轻轻抚摸他的头,道:“孩子,飞云我不担心,我反倒是担心你,你做了这件事,中原武林几乎没有你立足之地。” 第八章 火烧御剑山庄(二) 慕容飞云望向夜空,那一轮皓月,似冰寒冷。 他今夜已喝了三四坛酒,脑子里一片糊涂,眼前幻影重重,他也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也不知道自己该喝还是不该喝。 群雄酒量好的还在喝,酒量不好的都已经倒在了桌子、椅子上。 此时,寒风一拂,朔风呼呼。 突然一声惨叫撕裂夜空! 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叫! 老乞丐和全真三侠循声追去,追到了慕容御风的卧室外,见门已被打开,老乞丐敲了敲门,道:“御风兄。”又连着敲了两下,还是没反应。他便探了个头进去瞧了瞧,只见慕容御风两夫妻相拥坐在地板上,心里头觉得奇怪。 此时月光明亮,照的地上一摊血流出了门口,陈仪道:“有血!” 四人冲了进去,见慕容泰然手持一柄长剑,剑身花纹如同鱼肠,正是鱼肠剑。老乞丐和全真三侠一脸怔住,老乞丐走到慕容御风面前,但他一脸笑意,但是双目紧闭,又见他夫人,也是一脸笑意,但身体僵硬,老乞丐探了探两人的气息,原来已经死去多时。 “你们别看了,他们已经死了!” 老乞丐问道:“凶手呢?” 慕容泰然冷冷地道“我。” 老乞丐、全真三侠怔住了。 此时慕容飞云也已经赶到,他走进屋一看,见到满地都是血,脑子一阵发麻,又见父母已然死去,这才发现父母已被人杀害。 慕容飞云过来拉兄长的手臂,道:“哥哥,爸爸妈妈死了,你要为他们报仇!” 慕容泰然冷冷道:“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慕容飞云道:“我不知道,但我不想爸爸妈妈死。” 慕容泰然道:“我就是凶手!” 慕容飞云愕然望着他,兄长怎么可能是凶手?不不不,一定是他胡说。 慕容泰然哼了一声,道:“我才是御剑山庄的新庄主,但没想到他竟然将鱼肠剑托付给你,还要你来做庄主,你要是做了庄主,那我的脸往哪搁?” 慕容飞云一脸茫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心中也没有过要当御剑山庄庄主,但是最后父亲竟以身体原因为由将御剑山庄托付给自己。 群雄这才知道原来这慕容泰然心胸狭窄,只因父亲不把御剑山庄交给他就趁病把自己的父亲杀害,连同母亲也一同杀害。 慕容泰然笑了笑,恶狠狠地道:“我本来想杀你,然后他就可以毫无顾虑直接把庄主之位让给我,可是一直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老乞丐见慕容泰然性情突然大变,知道其中必然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不去问他,反而挡在慕容飞云身前。 江南剑客冯不凡见慕容泰然亲口承认自己杀父弑母只因御剑山庄易主的事,甚觉恼火,走到他面前,叫道:“我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也是个唯利是图,毫无人性的畜生!你对我的恩情,我现在还你!”说罢,挥剑向自己的左手砍去,齐齐地砍断了四根手指,但他忍着痛,一点儿声都没出。 慕容泰然神情冷漠地站在原地,仿佛没有看到似的。 隔了半晌,慕容泰然缓缓道:“既然这里不属于我,那你们也别想得到。”白衣一闪,人早已不见,忽听得西首有人道:“着火啦!”,接着东首又有人道:“着火啦!” 众人齐齐望了出去,只见东、西两处地方火焰漫天,早烧到了丈余高,老乞丐向王重阳使了个眼色,将慕容御风夫妻俩的尸首搬了出去。 群雄见火势蔓延得很快,赶紧出庄,但见整个御剑山庄如入火海一般,熊熊大火,直烧至天亮才止歇。 群雄一看,整个御剑山庄在一夜间变成了一座黑漆漆的废墟,不禁甚是唏嘘,众人面面相觑,相顾哑然。 慕容飞云一夜没有合眼,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全都变了,爸爸死了,妈妈死了,哥哥变了,他多么希望这是场噩梦,但实际上,这就是现实。 陈仪叹了口气道:“只怕他早有准备在山庄四个角落堆放了许多的枯木,否则怎么会燃烧的那么快?” 张齐甚是疑惑,心想这慕容泰然这几天都是跟我们在一起,哪有空去堆那么枯木柴? 老乞丐见慕容飞云的模样一夜之间竟然好像变了个样,与先前跳脱顽皮时完全不同,问道:“飞云,咱们去找个把你父母埋了吧!” 慕容飞云惊魂未定,喃喃道:“好,埋吧,就在这附近就好,就好。” 老乞丐和全真三侠等四人找了个空旷的地方,挖了个坑,将慕容御风夫妻俩的尸首埋了下去,最后削了两块木板作墓碑用,一块木板上写着:剑圣御风兄之墓;另一块木板上则是慕容夫人之墓。 慕容飞云见到父母被埋入了地里,眼睛一眨也没眨,神情木然地望着这两个坟地,许久许久也不起来。 老乞丐道:“这一次,恐怕对他的心里造成了不小的阴影。” 王重阳道:“一夜之间,家、父母、兄长都离自己远去,要是大病一场还好,若不是大病一场,憋在心里头,迟早会更难受。” 老乞丐道:“这孩子我是十分喜欢的,跳脱顽皮,但是我老叫花子一生贫苦惯了,吃惯了剩饭剩菜,这孩子自小吃得好,睡得好,要是让他跟着我,只怕对他更加不好。” 王重阳道:“那我将他带回全真吧,不然他现在这种情况,万一出了事也没人关心。” 老乞丐拱手道谢,道:“全真是玄门正宗,希望这孩子去到那里可以忘却仇恨。” 说罢,五人离开了岭南,全真三侠带着慕容飞云一路北行,行了五六日,终于到了终南山。 一路上慕容飞云话也不多,对沿途美丽的风景也不去过多观赏,与之前的性情相差极大。上了终南山,就去拜见师傅。 只见山上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道童走了下来,见他三个回来,甚是高兴,走了过来行礼作揖,道:“师傅,二师叔,三师叔,你们回来啦!” 王重阳道:“钰儿,师祖可还在闭关?” 那道童道:“师祖还在后山闭关,七七四十九,今日已经是第四十九天啦!”看到了马背上还有人,问道:“师傅,这里还有个人。” 王重阳笑道:“那是为师的一个朋友的弟弟,以后得要长住这儿。” 那道童拍手叫好,道:“那可好啦,我到时候就有伴了。” 第一章 学武(一) 王重阳等五人进入到万寿宫,慕容飞云在岭南之地游玩,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庄重的道观,若是换做平时,他定然会要四处逛逛,欣赏美景,但此时的他却一点心情都没有,只觉得脑袋空空的,毫无意识地跟着王重阳。 那道童恭恭敬敬地沏了壶茶,摆在了师傅和二位师叔的面前,退了下去。 这四人在万寿宫里坐着一等就是一天,等到子时,忽听得门外有人大笑道:“是我那仨徒弟回来了?好好好,我正有大事要宣布。” 王重阳、张齐、陈仪三人听得是师傅的声音,赶紧迎了出去拜见。 慕容飞云怔怔地望着前方,望着万寿宫内的烛光,呆若木鸡,浑然不知道一个人走了进来,只见那人身穿道袍,头上挽了个髻,紫气霞光,年纪约莫五十岁上下,正是全真掌门师沈离沈真人。 王重阳道:“师傅,这位少年是御剑山庄慕容前辈的二公子慕容飞云。今后我想让他住在咱们终南山山上。不知师傅意下如何?” 那沈离一惊,道:“是御风兄的孩子?我瞧瞧。”摸了摸慕容飞云的身子骨,所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问道:“这孩子没武功?” 王重阳道:“这孩子自小就没练过武功,如今家里出了事,现在他谁也不想理,应该是惊吓过度。” 沈离道:“看他的样子,这些天哭过吧?” 王重阳点了点头,道:“是,从岭南到终南山,一路上没少哭,哭完也不说难受,哭完就睡,肚子饿了就想吃饭,吃完饭,目光就变得呆滞,有时一天也不说话。” 沈离道:“哭过就好,他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王重阳道:“本来这个月初四,是慕容前辈宴请各大门派的日子…”于是就从自己收到大理寺高至平的求援信,之后前往大理崇圣寺与金鹏王裟罗尼的弟子大战,后来遇到慕容泰然,慕容泰然邀约他们去御剑山庄做客,最后把慕容泰然杀父弑母的事一一说了。 沈离蹲下身子,望着慕容飞云双目无光的眼睛,道:“你们亲手看到慕容泰然杀了他父母没?” 王重阳、张齐、陈仪三人齐声说道:“没有。” 沈离深知慕容御风的为人,知道以他的人品不会把孩子教成那么乖戾,这件事一定会有蹊跷,或许只有慕容泰然本人才知道,正色道:“凶手或许他。” 陈仪道:“可是师傅,他的剑上有血,他也亲口说他杀的。” 沈离笑道:“亲眼所见,未必便是事实。”瞧了瞧王重阳和张齐的眼神,问道:“你们俩也不信?” 张齐道:“是,师傅。我认为他不是凶手。” 王重阳点头道:“我也相信以慕容泰然的为人,不会做杀父弑母的事,而且就算他也没有动机这么做,以他的武功,完全可以另立门派,广开收徒,他的武功远胜于我。” 沈离道:“好了,这事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忽听得慕容飞云叫了起来,神态狰狞,双目凶狠如同野兽一般,疯了一样,道:“他不是凶手,不是凶手!真的,我哥哥不是凶手!他为什么要杀了爸爸妈妈,为什么,为什么!” 沈离倏地伸手抓住他的双臂,按住人中一会儿,慕容飞云就安静了下来,见他再没什么动静,就将他放在椅子上。 王重阳问道:“师傅,这孩子会不会疯了?” 沈离笑道:“哪有那么容易疯,就是突然遇到了大事心智有些不稳,教他打坐几天便无妨。”顿了顿,道:“你们仨知不知道我这次闭关了多少时日?” 王重阳、张齐、陈仪齐声道:“七七四十九日。” 沈离又笑道:“这段时间闭关,我心神俱静,抱元归一,想了许多事情,也想通了许多事情。我想,人一辈子,乐也是一辈子,苦也是一辈子。”于是悉心讲了起来这些天修道悟出来的成果。 王重阳、张齐、陈仪三人则是正坐在他面前倾听,并且一旁领悟,沈离说到精妙之处,三人有不明的地方,均会发出疑问,张齐和陈仪悟性较低,耐性也不高,听到后半夜时,二人已经有些困乏,但依旧坚持下来。 直到鸡鸣声响起,东方泛白,原来已经天亮了。 沈离道:“最后,我郑重地向你们三人宣布,从此我将云游四方,不再掌教全真。” 王重阳大惊失色,道:“师傅,您要去哪儿?”推了推两旁的师弟。 张齐和陈仪精神突然一震,见师傅正在望着自己,微微脸红,甚是羞愧。 沈离道:“你们二人知道我方才说了什么吗?” 张齐和陈仪相顾哑然,低下了头。 沈离一脸肃然,道:“从今天开始,我将不再掌教全真,下一任掌门由你们的师兄王重阳担任。” 王重阳连连推辞,道:“论武功,我不及二位师弟,论江湖名声,我亦不及二位师弟,徒儿难当大任。” 张齐、陈仪自来佩服王重阳,听师傅这么说,也没有异议。 沈离道:“我全真教是玄门正宗,旨在苦己利人、度化世人,武功是次要的。你曾说过‘儒门释户道相通,三教从来一组风’,咱们修道之人,人生如苦海,家庭似牢狱,夫妻恩爱为枷锁,理应看破功名富贵,学道炼丹,你在这一方面造诣颇深,齐儿和仪儿都比不上你。况且我观他们二人的面相,不久会有一场大劫,若是能勘破,则离道不远矣!” 张齐和陈仪大是惊惧,跪伏在地,齐声道:“师傅,我二人能否躲过那一劫?” 沈离摇了摇头,望向天边微白的曦光,缓缓道:“躲,又怎么能躲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当日吃完早饭,沈离正式任命王重阳为全真教的掌教,也派了帖子告知江湖各大门派。 王重阳担任全真教掌教后,又收了六个徒弟,一个是刘处玄、一个是王处一、一个是丘处机、一个是谭处端、一个是郝大通、一个是孙不二。万寿宫也被改名做重阳宫,也是王重阳专门打坐之地。 慕容飞云自来到终南山,终日不语,王重阳教他修习《道德经》、《孝经》、《般若心经》,日复一日,慕容飞云心绪也逐渐稳定。 有一日,慕容飞云读到了《孝经》里“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一段,问王重阳:“王道长,孝子可以杀父母吗?” 王重阳知他又思念起了自己父母,便道:“飞云,你恨他吗?” 慕容飞云紧握着拳头,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我,恨,他。” 王重阳道:“可是你永远也见不到他,除非…” 慕容飞云急切地问道:“除非什么?” 王重阳叹了口气,道:“除非你武功比他高,否则你永远也见不到他。” 慕容飞云突然跪倒在地,道:“收我为徒吧,我要学武功。” 第一章 学武(二) 王重阳道:“我与你兄长的武功相差很多,跟我学武,也未必真的能找到他。除非我师傅沈真人和谭老前辈才有这样的本事,可是家师自卸任掌教后,就再也没见他回到重阳宫来,谭老前辈一生云游,能见他一面也难。你若是不嫌弃我武功低微,我也可以传授你一些全真教的呼吸吐纳的武功,至于未来造诣如何,就得看你的悟性。” 慕容飞云本来像泄了气的皮球,忽听得王重阳说会传授自己武功,感激万分,跪拜在地,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王重阳笑道:“拜师倒不必了,我只教你功夫,至于称呼,你便继续称我为道长吧。” 次日,慕容飞云便跟着王重阳的弟子马钰等人一同习武。 日复一日,倏忽三个月便过去了,张齐、陈仪等人也收了几个徒弟。又过了三个月,已是夏天。 慕容飞云练功甚勤,但进度停滞不前,本该三个月就可以掌握全真教的基本剑法‘太乙剑法’,但是却怎么样都练不上去。 这一天,慕容飞云和马钰练剑,拆了二三十招,被马钰连连刺中了腹部、双肩,心里甚是苦恼,在一旁哭了起来。 马钰便走了过去,道:“飞云,你今日怎么了?” 慕容飞云哽咽道:“我,我怎么练都练不好,我好像不会变通。” 马钰说道:“你使一遍我瞧瞧。” 慕容飞云便使了一套‘太乙剑法’,那‘太乙剑法’一共八式,是全真教的入门剑法,此剑法虽是八式,实则蕴含着十六式的险招,每一式之后必会有一招是后招,旨在打对方要害点。 马钰见慕容飞云使的甚是流畅,一套剑法打完也没有找到什么破绽,便道:“你这不使的挺好的吗,咱们再来试试。” 二人就又再练剑,这二人均以‘太乙剑法’对练,主要是看两人对剑法套路的熟悉程度,再来是对剑法的灵活运用。 二人又拆了二三十招,慕容飞云又被刺中小腹和双肩,马钰这才明白了,原来是因为他入门时间长,对这段剑法练得更为纯熟,于里边的变化也是记熟于脑中,而慕容飞云自幼不习武,对其中的变化自然了解有限。 马钰便喊来自己的师弟刘处玄与慕容飞云对练,那刘处玄年纪较慕容飞云小上一岁,但是身材却要高上一些。 二人又以‘太乙剑法’练了二三十招,刘处玄没有占到便宜,慕容飞云也没有占到便宜,可以说是不相伯仲。 自此,慕容飞云则在终南山习武。 又过了数月,秋去冬来,银絮飘飞。 这一夜,王重阳在重阳宫里读着《道德经》,正念着“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忽听得门外朔风呼虎虎,原来是大风将重阳宫的门吹得摇摇晃晃,他便走了过去关门。 忽听得有人喊道:“王道长!” 王重阳一惊,走到门外,只见门外站着一人,背负长剑,身穿白衣,戴着个斗笠,便问道:“什么人?” 那白衣人道:“故人。” 王重阳听这人声音很是熟悉,但见不到容貌,不疑有他,道:“进来说。” 那白衣人便跟着进来了重阳宫,王重阳瞧了瞧周围,见四处无人,便把大门关紧。 只见那白衣人恭恭敬敬地躬身作了个揖。 那王重阳大奇,道:“兄台这是何故?” 那白衣人脱下了斗笠,露出了一张形容瘦削的脸来,只见这人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原来是那御剑山庄的慕容泰然。 王重阳甚是惊讶,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慕容泰然道:“自你们那天离开岭南,我就一直跟着你们。”突然走到王重阳跟前,跪拜于地,道:“多谢王道长收留舍弟,我慕容泰然感激不尽,来生无以为报。” 王重阳扶起他来,道:“以慕容兄的聪明才智,应该知道我和谭老前辈当时都会收留他吧。你此次前来是要跟他说出真相吗?” 慕容泰然望着他,退了几步,道:“你知道真相?” 王重阳轻声道:“我觉得真相不是你杀了你的父母。” 慕容泰然半信半疑,以为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道:“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王重阳道:“尽管现在武林中都在传你是杀父弑母的恶人,但我看不像。你何不跟你兄弟飞云说真相呢?” 慕容泰然暗暗出了一口气,知道王重阳只是认为自己不是凶手,但还不知道自己和父亲谋划的事,感激道:“能得王道长的赏识,实是我生平中的大幸。我此番来,是要给飞云一样东西,你能帮我交给他吗?”说罢,从怀里取出一本书籍来。 王重阳看那书有些泛黄,甚是古老,道:“这是什么?” 慕容泰然道:“这是御剑山庄的内功修炼心法,里面有打通任督二脉的方法,我见过飞云的练武,比起王道长的其他弟子来,他的进度要慢上不少,我想,这本内功心法对他很是有用。” 王重阳心想慕容飞云虽是自己半个徒弟,但终究是御剑山庄的人,或许御剑山庄的武功更加适合他也未必,便道:“既是慕容兄所言,那我定帮你送到。” 慕容泰然道:“那便多谢了!”说罢便离开了重阳宫。 王重阳望着慕容泰然留下的那本书,知道慕容泰然武功之高,远不是自己能比的,难不成这本内功心法真的那么神奇,练了之后就可以成为剑圣?摁不住好奇心伸内功心法,你这么做是武林大忌。” 王重阳强自收摄心神,打坐了一会儿,睁开眼睛,见那本古书被大风吹起来了几页,那几页里的画着个人裸着身子在做动作,他又忍不住要看,看了一眼,又闭上眼睛,心想这么做不是办法,书只要一直在这摆着就会忍不住不看。 他站起身子来,在重阳宫内,走了几圈。 忽听得门外有人敲门,道:“王真人,是我。” 王重阳听得是慕容飞云的声音,道:“门没关,你进来吧!” 慕容飞云走了过去,抱住他的手臂,神情可怜,说道:“我刚刚梦到我兄长了,他说他要杀我,不管我在哪,他都要杀我。” 王重阳笑道:“你这孩子,梦话岂能当真?我这有一本全真的上乘内功心法,你拿去熟记于胸,对你日后静心宁神有不小的帮助。”说罢,便把慕容泰然给的那本古书交到了飞云的手里,说道:“你回去睡吧,明天还要练功打坐。” 慕容飞云道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王重阳关上大门,长舒一口气。 慕容泰然得到书后,便回房歇息,但始终难以入睡,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于是便借着月光的微弱光芒,打开那本古书,轻声念了起来。 只见那本古书,第一页是个和尚,和尚下面有几个汉子写着:“菩提多罗”四个字。心想这个和尚就是菩提多罗吗?难道王道长的祖师爷是个和尚?百思不得其解,也不在意,望着那书就一字一字地念了起来。 第一章 习武(三) “易,变通,改换,习者,脱胎换骨,经脉打通,其益无穷。筋,经脉,经络,习者,脱胎换骨,督脉打通,四肢通神。引丹田之气,自‘百会’至‘会阴’,经‘长强’、‘风府’、‘素髎’、‘龈交’,后自‘胞中’至‘下颌’,经‘中极’、‘关元’、‘承浆’,交汇‘龈交’,自此为一周,此练气之法。”慕容飞云在重阳宫这一年,不仅学习了全真教的剑法,亦学习了一些全真教的内功心法,对穴位的认知大多认得,并没有多少障碍,只是古书里的记载似乎有些字句有些拗口,甚难理解,好在这古书里有画着人体,每一个穴位均以红字标注。 慕容飞云瞧着里面的人形和红字好像是刚好画上去不久似的,完全就没有旧书的模样,甚是可疑,心想这本书既然是全真教的上乘内功心法,自是有许多年的岁月,怎么会这般崭新?又翻了一页看下去,见下一页也是十分的新,并不像封面那样老旧,暗想或许是王道长保存得好,没有让别人动过这本书的缘故。 他依着里面的心法运转丹田之气,学着古书里边的人物做动作,全真教的内功心法在练气、吐纳、呼吸与别派不同,自有独到之处,常人若是修习了全真教的最基本的吐纳之术,亦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武林之人得全真教传授内功之法,对修习武艺自有更大的进益,而古书里的脱胎换骨之术,则是使庸才变奇才,庸人变奇人,实则是武林一大瑰宝。 慕容飞云以全真内功心法结合古书的脱胎换骨之术,运转了一个周期,只听得哔哔啵啵的声音不断地在屋子里响起,王重阳的七个弟子和他睡一屋也被吵醒。 马钰爬起身来,望着慕容飞云,只见他抱元归一,陡然间周身冒烟,浑身出汗,心想:“他练功这般勤恳,莫不是走火入魔了?”连同弟子去重阳宫告知师傅王重阳。 王重阳听得马钰说起了这个情况,赶忙过去。 此时天微微亮起,已是卯时。 慕容飞云缓缓地睁开眼睛,只觉眼明心静,周身轻松,将那古书藏于枕头下,见大门被打开,便要去关上。他这一起床便觉得身体甚轻,一个没有站稳跌了下床,摸了摸脑袋,甚觉惊异。 王重阳和七个弟子也已经到了门口,王重阳见慕容飞云趴在了床底下,以为他真的出了什么大事,赶忙过去扶起他来,触及他的身子,只觉甚是灼热还有些烫手,连衣服都已湿透,忙道:“飞云,你没事吧?” 慕容飞云摔了一跤,眼冒金星,只觉身子有些虚脱,道:“重阳真人,我没事,就是觉得有些累。” 王重阳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昨晚练功了?” 慕容飞云点了点头。 王重阳道:“勤恳练功是好的,但也要注意休息,白天练功,夜晚休息才符合自然规律。” 马钰等七位弟子也过来向慕容飞云慰问。 王重阳将慕容飞云扶上床后,对着众徒弟说道:“还有五天是除夕,大家今天下山买些年料和过年的物事咱们筹备过年吧。” 众弟子连声欢呼,喜悦道:“好好,好!过年好!” 王重阳见弟子这般高兴,便道:“大家吃过早饭就去吧,我跟飞云说几句话。” 众弟子听命退了出去,自是去了吃早饭。 王重阳对慕容飞云道:“你来终南山已经一年,找个日子咱们去祭拜一下你父母吧!” 慕容飞云回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父母惨死,山庄被烧毁,不自觉就落下了眼泪,哽咽道:“可以吗?” 王重阳笑道:“尽孝道是人之本性。咱们年初五就去吧!” 慕容飞云双腿一弯,跪了下去,道:“谢谢重阳真人,谢谢您!” 王重阳扶起他来,道:“你练功一整夜,要不要休息一下,再和马钰他们一起下山买年料?” 慕容飞云跳了起来,道:“我现在去吃早饭,然后下山和他们买年料。” 二人一同走了出去。 慕容飞云吃完早饭便和马钰等师兄弟一同下山。 此时正值腊月,终南山上常日朔风凛冽,银装素裹,山腰间尽是皑皑白雪。 八人有说有笑,其中丘处机和王处一最为活跃,一路上蹦蹦跳跳,好似两只猴子,年纪最小的是郝大通和孙不二,只有十一二岁的年纪。 行至半山中,只见一位小和尚急步奔来,一路上山,看来甚是着急。 马钰道:“这个小和尚有点武功,莫非是少林寺来的?” 丘处机当即叫道:“那位道友,可是上终南山重阳宫?” 那小和尚见有人喊住自己,侧身望去,见是几个小道士,内心大喜,赶忙走了过去,合十道:“小僧自嵩山少林寺而来,法号‘悟心’,诸位师兄可是重阳宫的弟子?” 马钰合十回礼,道:“贫道是重阳真人弟子马钰,师兄有急事要找我师傅?” 那小和尚‘悟心’道:“此事十万火急,命我特来告知重阳祖师。” 马钰道:“既是十万火急,那咱们就陪你一块儿上去吧。师弟师妹你们觉得如何?” 刘处玄道:“如此甚好,师兄,咱们一块上去吧。” 众人听小和尚说得紧急,也不下山去买年料,领着那小和尚上了重阳宫。 此时王重阳正在重阳宫读书,见马钰等人去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甚是惊异。 马钰拉着小和尚走到王重阳身前,道:“师傅,这位小师兄悟心是少林寺来的,说有急事要告知您。” 小和尚悟心当即跪拜于地,道:“重阳真人,请为本寺主持公道!” 王重阳瞧了瞧那小和尚,疑心是假的,伸手去拍他肩头,忽觉一股内劲传来,虽然力气尚小,但内功路子正是少林寺的内功,当即扶他起来,说道:“这位小师傅,你先别急,慢慢道来。” 悟心道:“我是少林寺净真师傅的弟子悟心,本月初十,师祖宗悲大师死于铁剑门‘夺命十三剑’的剑下,连同本门的经典‘易筋经’也被一同盗去。本寺向铁剑门要人,铁剑门掌门还推卸说自己门下人不会这么干,现在正在少林僵持着,我师叔祖宗生大师说让我去请全真重阳真人来主持,说重阳真人对剑术见识广,说不定知道真相,我这便匆匆赶来告知您!” 王重阳心道:“‘夺命十三剑’确实是铁剑门的上乘剑法,然而他们却不承认有这事情,莫非其中有故事?”说道:“小师傅莫急,咱们这就启程去少林。” 那小和尚悟心又在拜倒,连连道谢。 王重阳收拾了一下,告知二位师弟张齐和陈仪后,就此离开了终南山往少林寺奔去,为了增长七位弟子和慕容飞云的阅历见识,顺便带上了他们一起。 第二章 杀手(一) 寒风凛冽,只见他独自一人大步行走在终南山的路上,他一路下山,孤独、寂寞。 长剑在背上斜背着,剑柄上的白色剑穗迎风飘扬,他戴着斗笠,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他的白衣与整个山岭融为一体,清冷的月光,好似他身体一样,冰冷、坚韧。 他孤独地走着,不知道去往哪里,不知道哪里才是家。 就这么一直走着,走到天亮,走到晌午,走到天黑,好像永不止歇。 突然在一条小溪旁停了下来。 他摘下斗笠,想要透过河面看清自己,但是小溪已经结了冰,溪流已经止住了流动。 他又戴上斗笠,漫步地走在山林间。 这片山林,很浓很密,日光也无法照射进来,幽暗得令人发悚。 他停下了脚步,因为他敏锐地察觉到,附近有人在观察他。 树上有人,灌木丛里也有人,前方也有人。 “慕容泰然?” 这个名字,已经很少有人这么叫他了,也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行踪。 慕容泰然望向前方,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慕容泰然?” 那人又道:“你若不是慕容泰然我怎么会找你?” 慕容泰然一怔,道:“你找我有事?” 那人又道:“我一定有事才会找你吗,没事就不许找你?” 慕容泰然哑口,道:“没事就不用找我,有事也不用找我,况且我不是慕容泰然。” 那人大笑,一边鼓掌道:“你若不是慕容泰然怎么会穿着白衣?” 慕容泰然冷冷道:“穿着白衣的未必是慕容泰然,穿着白衣的也可能是书生。” 那人又是一声大笑,道:“可是你身上有剑,书生未必有剑,就算书生有剑,也未必是鱼肠剑。” 慕容泰然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这把是鱼肠剑?” 那人道:“因为你是慕容泰然。” 慕容泰然默然,他透过斗笠前的黑纱望着前方的人,那是一个年纪仅有三十岁上下的青年,穿着赭色宽袍,身材与自己差不多一样高,一脸笑意。 那人道:“你虽然叫做泰然,可是你现在一点也不泰然,一点也不自若。” 慕容泰然道:“你又怎么知道?” 那人道:“因为我是你,我也不会泰然,也不会自若?” 慕容泰然哼了一声,道:“可惜你不是我。” 那人道:“既然我不是你,那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少斤两。”挥手一扬,数枚银针破空而去! 慕容泰然见势凌厉,不敢托大,斜身闪过,陡然间,又是数枚银针飞来,这一次分别是连打他的‘神庭’、‘气海’、‘商曲’、‘太渊’四穴,认穴之准,出手之快,竟然是绝顶高手,他拂袖一挥,一股内劲将那几枚银针尽皆打回过去。陡然间,一人自右侧攻来,他望向那人,原来是个和尚。那和尚双拳直上直下,步随手变,身如舵摆,连连进攻。 慕容泰然道:“好一手罗汉拳!”当即凝神以对,也以拳法相都,但一招一式甚是平常,那和尚一呆,竟是武林中人人会使的‘太祖拳法’。 二人斗了三四十招,不分胜负,和尚的罗汉拳讲究‘隔’、‘迫’、‘冲’、‘点’、‘举’、‘压’、‘勾’、‘抄’、‘抛’,端的是灵活多变,柔中带刚,刚柔并济,一拳一式尽是宗师风范,配合脚法中的‘腾’、‘滚’、‘扫’、‘弹’,实在是个难缠的少林高手,慕容泰然也是暗暗吃惊,短时间没做好准备,竟然对方打了几拳,但他也没有吃亏,‘太祖拳法’虽然简单平常,但这套拳法严谨、沉稳,没有多余的招数,也还了对方几招重拳。 那和尚停下了手,嘿嘿笑道:“你武功很好,咱们再来三四十招。” 慕容泰然淡淡道:“你武功也不错,我奉陪到底!” 那和尚道:“你别用这拳法,这拳法太稀松平常,我打的没劲。” 慕容泰然道:“太祖长拳一点也不平常,你若是不打,就算。” 那和尚道:“我可不能让你吃亏,我也用太祖长拳。” 二人又斗在了一起,这一次两人都是用‘太祖长拳’,相传太祖长拳是宋太祖赵匡胤根据动物形态亲自开创的一套拳法,一共三十二式,快拳十六式,慢拳十六式。只见那和尚呼的一声,崩出一拳,正是一式‘虎跃岩石’,慕容泰然见他使了这一拳,不惊不慌,手指成鹤形,还了一式‘飞鹤过涧’。这二人,一刚一柔,和尚内功稍差,慕容泰然内功深厚,正好以柔克刚,那和尚这一拳打在慕容泰然的手掌心犹如打在一团棉花上,而慕容泰然鹤形一点,顺势而上,正好打在和尚的曲池穴上,那和尚吃痛,连退几步。 慕容泰然得势之后,并不放过,蹂身而上,一招‘狮口大开’,双拳直冲,正中那和尚的小腹,接着是‘毒蛇过河’,‘黄牛吃草’,‘猴子偷桃’。 那和尚一呆,他自小修习‘太祖长拳’,里面的变化可谓是熟记于脑,从头到尾,从尾到头都可以灵活多变,万万料不到对方竟然可以快拳变慢拳,慢拳变快拳,而且出拳之快,以柔和、迅敏为长,功力之高,不可估测,砰砰砰,连中了三拳,好在自己钢皮铁骨,还能受得住,二人又斗了三四十招,和尚逐渐不敌。 忽听得一人道:“净玄大师,我来帮你。”空中跃来一人,直往慕容泰然扑去。 那和尚得人相助,登时缓了过来,二人夹攻,一左一右,往慕容泰然攻去。 慕容泰然眉头一皱,忽攻忽退,暗中观察另一人的武功,五十招后,他逐渐有些处于下风,他终于看出对方的武功路数,心想:“这人的武功不是中原武林一派,我甚是不好应付,这和尚倒是光明,一路以太祖长拳进攻,倘若以罗汉拳对我,我恐怕此时已是攻少守多。” 这三人又是攻了三四十招,慕容泰然逐渐不敌,已是有些守多攻少,但他依旧不惊不慌, 沉稳对敌。正凝神拆招之际,只觉身旁一道强劲的掌风打来,正是先前那人,这么一来,以三敌一,慕容泰然登时处于下风。 那三人愈攻愚强,武功之高,竟是慕容泰然从未遇见过的,连全真教王重阳道长都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不禁暗暗纳罕,看那和尚是武功路数应该是少林寺弟子,但其余两人恐怕不是。 当此之际,不容慕容泰然细想,连退几步,左手捏个剑诀,右手往后一抽。 剑光一闪! 剑是好剑,通体呈蓝色,凹凹凸凸,花纹似鱼肠! 第二章 杀手(二) 慕容泰然冷冷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和尚道:“我是‘邪罗汉’净玄,慕容公子,咱们俩认识。” 慕容泰然望着这个和尚,只见他穿着僧衣,脖子上挂着一串闪着金光的佛珠,佛珠圆润晶莹,瘦削的国字脸棱角分明,一副刚毅又阴暗的样子,这人竟然有些面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和尚净玄又道:“还记得十二年前,嵩山少林寺罗汉堂的念经师傅吗?” 慕容泰然回想起来十二年前,自己在少林寺住过两年,跟过罗汉堂宗悲禅师坐过禅,当时确实有个念经师傅,那是宗悲禅师的大弟子,时常在罗汉堂念经打坐,问道:“大师莫非是那个念经师傅?” 那和尚净玄道:“慕容公子,你算是记起我了,当年你还是个六七岁的孩子,你念经坐禅还是我教的,你可算是武林奇才,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 慕容泰然展颜一笑,道:“失礼失礼,请大师见谅。大师怎么会在这里,你不应该在罗汉堂念经吗?” 先前那个赭色宽袍的青年道:“这和尚偷学藏经阁的绝学,被宗悲禅师发现,打伤了几个弟子后逃出了少林寺。” 那和尚净玄不悦,道:“你这个西域毒怪,你把我说的太没本事了,什么叫做我打伤几个弟子,那是打死,脑浆迸裂,七孔流血而死,我也不是偷学藏经阁,我那是故意让他们发现,藏经阁上的七十二绝技我早就学会了,只不过嫌少林寺闷,就出来透透气。你能好到哪儿去,你还不是杀了自己师兄和自己的师侄。” 那赭色宽袍的青年也不动怒,笑吟吟地点点头,道:“那是他们该死。我师兄要做什么第一勇士,我的师侄又要誓死跟随他,我也没有办法,不杀掉的话日后也是个麻烦。” 后来那人道:“你们跟我比起来,都不算什么,妄你是什么西域毒怪,既然是用毒的,就该把整个吐蕃的人都毒死,只毒死几个武士算什么本事。我的手段可比你残忍多了,我连老婆孩子、徒弟都一块活埋了,亲眼看着他们无助的眼神望着我,向我求饶,那可是一件十分痛快的事。” 那和尚净玄不屑道:“你这是没良心,带一个娼妓回家搞,被老婆发现了就杀老婆,被你的孩子看到了又杀孩子,徒弟不跟你一块走,你就杀徒弟,你这样的人简直就是坏透了。” 后来那人又道:“你以为我们都不知道你杀的是谁?你杀的是跟你一同长大的和尚还有你的弟子,好像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去。”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都在揭露对方的恶迹,而被人揭露的那个人也不动怒,反而以这个恶迹为荣。 慕容泰然打量着他们三人,见他们三人行为甚是怪异,作风残忍,不像是好人。也不理会他们,手里鱼肠剑,径直离开山林。 那‘邪罗汉’净玄和尚见慕容泰然要离开,骂道:“你们俩个怪东西,吓走了慕容公子。”走了过去,赶在慕容泰然的面前,笑道:“慕容公子要去哪儿?” 慕容泰然道:“回家。” 净玄又道:“家都没有,你回去哪儿?” 那赭色宽袍青年和另外一个人也赶了过来,赭色宽袍青年竖起了大拇指,道:“刘岛主,净玄大师,这个慕容公子的手段可比你们残忍多了,听说过欺师灭祖,杀老婆杀孩子杀亲戚的,但是没有听说过杀自己父母的,中原武林,真是人才辈出!” 那刘岛主道:“慕容公子,我佩服你,听闻你是为了争夺御剑山庄的庄主之位而杀了自己的父母,你真是狠心。” 净玄哎哟一声,道:“慕容庄主剑法通神,你怎么杀了的,可惜当时我没在场,我要是在场,一定能看到当时慕容公子的绝妙剑法。” 慕容泰然冷然道:“大师若是要看,现在我也可以给你看看。” 净玄道:“我可不要,我可不够你打,慕容公子要是拔了剑,我五十招之内必输。刘岛主,你也是个剑术名家,要不,你去赐教赐教?” 那赭色宽袍青年笑道:“刘岛主,你自恃剑法卓绝,世间无双,要不你试试?” 那刘岛主早听说过慕容泰然的名头,心里想了想,道:“试试就试试,慕容御风是中原剑圣,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近几年也有‘中原武林,御剑山庄,剑圣父子’的说法,慕容庄主我早有领教,只是慕容公子,嘿嘿,刚刚的拳法还是不错,只是剑法嘛,真想要见识一番。” 慕容泰然斜眼瞧了瞧他,翻了个白眼,道:“没兴趣。” 那赭色宽袍青年大笑道:“雄踞一方的轩辕岛岛主,竟然被人这样冷落,你的面子可不值钱。” 慕容泰然一惊,这轩辕岛岛主刘高善他素有耳闻,轩辕岛是嘉定县往东千里的一个岛屿,传闻轩辕岛四季如春,轩辕岛岛主剑法卓越,中原武林鲜有敌手,有轩辕剑圣之称,只是这位轩辕岛岛主常年在岛上,几乎不踏入中原,他也从未谋面,心中满腹疑团,净玄大师怎么会跟他在一块,而另外一个人又是谁? 那轩辕岛岛主刘高善笑道:“我哪能中你们的激将法,你们想要利用我杀了他,以后你们事成之后就可以分了我的那一份。南宫先生,你也是一方宗师,你刚刚的几枚噬血银针可被他轻易就躲过了,你就不觉得对不起你的毒神外号吗?” 那赭色宽袍青年仰天大笑,道:“你认为他躲过了吗?瞧我的!”手指抖动,那几枚被慕容泰然以袖子打掉的银针又窜了起来,直直地往慕容泰然的身上刺去,慕容泰然瞠目而视,暗自心惊,这人的暗器很是怪异,常人发射暗器,暗器去而不回,而这个人的暗器则是去而复返,还能听他指挥,他凝神望去,唯见那银针隐约闪着青光,显然是淬过毒,不可小觑,连忙躲过,不与他交手。 那赭色宽袍青年连连抖动手指,银针就好像是他的五指一般,指动针飞,如灵蛇出洞,左右拨动,白影闪处,慕容泰然觉得似乎有物往自己眉心刺来,那人出手之快,实在匪夷所思,这才明白先前之时,那人还没用出全力,他心想山林间幽暗无光,动起手来甚是受缚,身子一转,便往山林上方窜去。那赭色宽袍青年在后急追,但他轻功远不如慕容泰然,早被慕容泰然甩在身后。 慕容泰然跃上高空,隐伏在一株榕树的粗枝上。突见三个人影疾飞而上,正是方才三人,他瞧准那赭色宽袍青年的位置,身子一窜,一拳打出,正中对方小腹。他这一击身形奇快,况且毫无防备,那赭色宽袍青年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身子已被击飞三四丈远,只觉胸口隐隐作痛。 第二章 杀手(三) 跃上榕树上,慕容泰然这才瞧清楚了三人的长相。三人中,那刘岛主最年长,约莫四十岁上下,腰间悬着长剑,一身青衫,披着一件大朱红袍,神情得意之极;净玄和尚则是一身僧衣,甚是简朴,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一件大朱红色僧裤格外亮眼;另一个人最年轻,也就是方才的赭色宽袍青年,他年纪最轻,约莫三十上下,也是披着一件大朱红袍,连连摸着自己的小腹,显然刚刚那一下,有些吃不消。 只听那赭色宽袍青年道:“慕容公子,你下手可有些重,差点把我昨天吃的饭给打吐出来。我是南宫宇,别人都叫我西域毒怪,但是我自己称我自己叫西域毒神,毒神比毒怪好听多了,对吧?” 慕容泰然瞥了他一眼,不甚理睬,目光冷酷,道:“与我无关。” 那南宫宇哈了一声,道:“你,我喜欢你的性格,冷,冷得我有些发颤。” 轩辕岛岛主刘高善纵声大笑,道:“年轻人,有傲气,但早死!” 南宫宇瞧了他一眼,轻蔑道:“刘岛主,不是我说你,就凭你的那两下子,恐怕不是慕容公子的对手吧。” 刘高善道:“没有比试,怎么知道?” 慕容泰然不想跟他们为伍,哼了一声,踩着树枝施展开轻功一路西行。 南宫宇大笑道:“他面子好大。”施展开轻功也跟随慕容泰然。 刘高善身为轩辕岛岛主,一向心高气傲,自来到中原后,从来没有跟一流剑客交过手,虽和南宫宇、净玄有过较量,但终究不是以剑术较量,始终不尽兴,这次见慕容泰然两次不理睬自己,心中不禁有火,他施展开轻功追了上去,他剑术虽高,轻功却不甚高明,行了二三十里,仍与慕容泰然相距十几丈。 南宫宇、净玄在旁见他无可奈何,大声喝彩,道:“刘岛主,你追上去啊,不够力气追吗?” 刘高善不敢说话,怕一说话就追不上慕容泰然,连连催动内功,才不过拉近了几尺距离,不由得咬牙切齿。突然眼珠子一转,抽出腰间长剑,使劲往前一扔,但见白光一闪,一道长剑如流星疾驰而去,眼见立马就可以刺中慕容泰然,只见慕容泰然踩着一根粗枝,往前一窜,那长剑就往地上掉了下去。 “哎哟,什么人的剑,他奶奶的狗腿子,格你老子的。” 此时众人已经离开了山林,进入了一片空旷的草原上。这一片草原实在已经不能被称之为草原,因为大部分的草都已经结了冰,倒像是在一片冰山上。 慕容泰然停下了脚步,望着后面十余丈外的那个被长剑刺伤后背的人,那是一个年纪约莫四十五六岁的中年人,后面跟着五六个少年。 刘高善、净玄、南宫宇已经走了过去。 那个人骂道:“那个不长眼的狗腿子的剑,搞伤了我,你们怎么赔!”这人后面其中一个少年也骂道:“你们仨个狗腿子,谁的剑,弄伤了我爹爹的,赶紧跪下赔礼说对不起。” 南宫宇指着刘高善,道:“是他,别骂我,骂我我可不干。” 净玄翻了个白眼,也指着刘高善,道:“是他,别骂我,骂和尚和尚也不干。” 那人说道:“管你们是谁,既然惹到了本大爷,今天就别轻易走开,你知道我是谁吗?儿子,告诉他我是谁?” 刚刚说话的少年道:“我爹爹是天罡门的掌门,冯天冯大掌门,如果你们知道自己的错就赶紧跪下赔礼!” 余下的弟子也纷纷叫嚣:“惹到了天罡门,任你是全真少林还是什么御剑山庄,也得要跪着说声对不起。” 刘高善本身就有气,听得这群人言语之中甚是无礼,早就有点恼火,虎目圆睁,瞪着他们,怒道:“你们再骂一遍!” 净玄和南宫宇在一旁煽风点火,大声迎合那天罡门冯天的话,道:“冯大掌门,你们继续啊,这个人就会耍嘴皮子,其实他很怕你们。你们赶紧多骂他几次。” 那冯天也是好不知趣,自以为武功高强,无人能敌,骂道:“知道天罡地煞吗,天罡地煞是江湖最厉害的门派,你若是识趣,就该跪下叫我爷爷,加入我们天罡门…”,话未说完,身子陡然往空中飞去,原来是被人一脚踢飞。 但见那刘高善早就从冯天手中夺过来了自己的长剑,窜高丈余,一剑往上空刺去,正中冯天后背,自后背贯穿前胸,可怜那冯天死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哪一方的阎王爷,摸着自己的胸口,自前胸摸了下去,原来胸口破了一个大窟窿,大是惶恐,嘭地一声,终于落地,身子没动一下就此死去。 那冯天的儿子、弟子见他这般惨死,心中害怕,纷纷要逃,那刘高善阴阴笑着,道:“一个也别想走。”挥剑便要往那些少年身上砍去。 人影一闪,琤的一声,冯天的剑被人挡开。 慕容泰然剑尖指地,道:“孩子,你们走吧!”那群少年也不管冯天,纷纷往山林处跑去。 刘高善道:“你装什么好人,杀父弑母的人,还想保护孩子?”说罢,挥剑长剑,追击那群少年,跃出丈余,忽地白光一闪,一道剑影刺向自己的脖子,他大惊失色,不敢往前,反而退了几步,望向慕容泰然,但见慕容泰然也没怎么移动,只是晃动了身子。 净玄、南宫宇也是大奇,他们俩密切地看着慕容泰然的身形,只是看到一个人影一闪而过,这速度之外,实在不可思议。 刘高善哇哇大叫,道:“你想要怎样?” 慕容泰然见那群少年远去,这才收剑回鞘。刘高善乘机直刺,嗤的一声,正中慕容泰然左肩,好在慕容泰然及时发觉。 慕容泰然一皱眉,扑了上去,当此之际,抓住对方手腕,往外急崩,这一崩内力外发,非同小可,刘高善也是反应迅捷,赶紧撒手,急忙后退数步,这一下子可吓出他一身冷汗,他知道这一下倘若不撒手,自己的这只使剑的手立马就要被慕容泰然拗断。 慕容泰然这一下空手夺白刃,干净利落,一招之间就夺了对方的长剑,怒目凝望,冷冷道:“你会使剑?”说罢,将长剑放在手中,两头一拧,长剑瞬间变成了一块长精铁,对半一折,长精铁瞬间变成一块精铁,双手一搓,一揉,精铁变成一块小小的铁球。 那刘高善愣了半天,见对方将自己的长剑瞬间搓揉成一个铁球,这般神功,自己就是再练十年也不是对手,拱手道:“慕容公子,这下我服你了。” 净玄、南宫宇也是愣了半天,他们均是一派宗师,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见慕容泰然这般深不可测,也不再说话。 慕容泰然将铁球往地下一扔,那铁球深没尺余,消失不见,随后转身离开。 第三章 知己(一) 慕容泰然走了几步,忽觉胸口一阵滞闷,眼前一黑,只觉得天旋地转,又跨了几步,双腿瘫软,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刘高善见慕容泰然毫无预料跌倒在地,犹豫了一下,突然冷笑了一下,杀意登生,持剑刺去。 南宫宇早见这刘高善不怀好意,心想这慕容泰然虽然冷酷怪僻,但很合自己脾胃,要是任由别人乘机杀害,自己也不太忍心,纵身一跃,护在慕容泰然面前,笑道:“刘岛主,公平竞争吧!这位慕容公子剑术比你高,不给你好脸色看,你就想要杀他灭口,这样可不好。” 刘高善一向忌惮南宫宇,知道他善于使毒,手段极其狠辣,也不愿得罪这么个硬茬,冷冷道:“没想到心狠手辣的南宫先生也有心软的时候。” 南宫宇道:“刘岛主,我知道你想杀他,但是你也得顾顾木先生的面子,慕容公子可是木先生特意嘱咐要的人,你现在把他杀了,你就不怕木先生杀了你吗?” 刘高善狠狠道:“这个木先生,迟早我也把他做了。” 净玄大笑,并不说话。 南宫宇扶起慕容泰然,揭开他的斗笠,见慕容泰然英俊清秀,年纪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甚是吃惊,喃喃道:“这张脸,长得可真好看。” 忽听得有人叫道:“是哪位不知死活的家伙杀了我师弟?” 三人齐齐往一旁看,见是一个年纪五十上下的中年剑客趾高气扬的大步而来,后面还跟着一群蓝衫少年。 其中一个少年走到前面,指着南宫宇等三人,道:“师伯,就是他们仨。”正是刚刚离去的天罡门掌门冯天的儿子。 净玄举起手来,眯着眼笑道:“年轻人,咱们又见面了,回来报仇吗?” 刘高善负手而立,斜眼睥睨。 冯天的儿子道:“师伯,这三个人不是好人,特别是这个手上握剑的,就是他杀了我爹爹。” 那中年剑客刷的一声拔出手中长剑,指着刘高善,道:“阁下怎么称呼?” 刘高善不予理睬,眼神里充满轻蔑。 净玄道:“这位施主,你别用剑指着这位先生,我劝你尽快放下。” 那中年剑客哼了一声,淡淡道:“不放下如何?” 净玄阴阴地笑道:“你会死!” 那中年剑客冷笑道:“我从没有听说过这么霸道的话。” 净玄道:“倘若你听过他的名字,你就知道我说的话不是假话。” 那中年剑客神色傲慢,道:“那么请问大师,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净玄一字一字地道:“轩,辕,岛——刘,高,善——”善字拉得极长。 那中年剑客身子一颤,赶忙收好长剑,哆嗦道:“什,什么,是,是,是轩辕岛,刘,刘,刘岛主?” 净玄神色阴森,阴阴地道:“你晚了。” 那中年剑客慌慌张张,道:“什么?晚了?”瞧了瞧刘高善,见刘高善正眼也没有往他,赶紧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哀求,道:“刘岛主,小人狗眼不识泰山,小人没想到是您,小人,小人,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刘高善冷冷道:“晚了。” 白光一晃,那中年剑客的声音戛然而止,身子也登时变得僵硬。 因为他的头,霎时冲向天空,血从脖子处如喷泉般冲出! 良久,头颅落地!血,已流干! 那群蓝衫少年惊得目瞪口呆,脸上毫无血色。 白光又是一晃,十几颗头颅冲天而起! 那些无头的蓝山少年兀自还没醒觉,四处乱走,景象可怖! 刘高善冷冷地笑着瞧着,并没有说话。 净玄摇了摇头,叹息道:“哎,都说了别惹他,你们就是不信,现在好了吧,全都下去见祖宗了,我警告过你们了,这个人不好惹。” 南宫宇对这一切仿佛无物,替慕容泰然把了下脉,只觉这人脉搏紊乱,忽强忽弱,忽快忽慢,很是惊愕,从身上摸出一枚药丸,喂着慕容泰然服下,等一会儿,见慕容泰然还没醒来,觉得甚是奇怪。 净玄问道:“他怎么了?” 南宫宇眉头一紧,道:“我还没有任何头绪,他的身体很奇怪,明明身有绝技,但是体格很弱,脉搏更是乱的一塌糊涂,气息也是微弱得惊人,明明是个活人,但就跟个死人似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症状。” 净玄道:“那就是没救了?” 南宫宇道:“那倒不是,这种病应该是天生的,我的药对他完全没有效用,恐怕只有等他自己醒来。” 三人在原地等了一个时辰,其时天气寒冷,万物凋零,天空又飘着大雪,北风急呼呼地吹着,草地上的雪又积了一层。 慕容泰然悠悠醒来,见自己在南宫宇腿上躺着,赶忙坐起身子,只觉喉咙处堵得慌,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喘着大气,良久才恢复知觉,见南宫宇、净玄、刘高善三人在一旁望着自己,又见不远处一堆死尸,看来不久前发生过打斗。 南宫宇笑道:“慕容公子,你醒来啦?” 慕容泰然站了起来,作揖道:“谢谢!”拾起一旁的斗笠戴上,转身离开。 南宫宇、净玄、刘高善愣在原地。 南宫宇叫道:“你要去哪儿?” 慕容泰然道:“哪儿安静,去哪儿。”说罢,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走了几里路,只听得身后得得得一阵马蹄声奔来。 只听得一人道:“飞云,你骑快点,赶上我和王师兄啊!你可比我们大两岁,不要比我慢啊!” 慕容泰然停下了脚步,望向后面,透过斗笠下的黑薄纱望见那八骑马,当先那人穿着道袍,梳个髻子,面色红润,原来是全真掌教王重阳,他想过去打招呼,忽见旁边一骑,马上骑着一个少年,面容白净,正是自己的兄弟慕容飞云,赶紧止住了脚步,而此时慕容飞云也望见了他,觉得有些面善,于是勒停了马,心中暗想:“这个人看着好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王重阳这时也瞧见了慕容泰然,登时认出了他,暗道:“怎么在这遇上了他?得要赶紧走,如果不赶紧走,飞云恐怕会发狂。”叫道:“飞云,我和你比骑马,看看谁跑得快。” 丘处机、王处一也跟着喊道:“师傅,我也来!” 王重阳笑道:“好!” 飞云听到重阳真人这么说,当即也喊道:“我刚刚是闹着玩的,现在,我要比处机和处一更快!” 丘处机纵身大笑,道:“飞云,你就尽力吹。” 八骑马飞奔而过,尤其王重阳、慕容飞云、丘处机、王处一四骑马更是风驰电挚。 慕容泰然望着弟弟离去的身影,嘴角处微微上扬。 第三章 知己(二) 又行了十几里路,但觉一道人影闪过,旁边出现了一个人,正是南宫宇。 “慕容兄,我和你一块儿走,你去哪,我去哪。” 慕容泰然白了他一眼,继续前行。 南宫宇并不生气,一旁跟随,道:“你身体很差,你时常会犯病吧?” 慕容泰然恩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一句话。 南宫宇又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病是遗传的,慕容庄主应该也有这样的病。” 慕容泰然止住了脚步望着他,忽然咳嗽了起来。 南宫宇望着他的眼神,那种眼神透露着无奈,又透露着自信。 慕容泰然边咳嗽边说道:“你是大夫?” 南宫宇笑道:“我不是大夫,你怎么会认为我是大夫?” 慕容泰然道:“只有大夫才会看病,只有大夫才知道我得了病。你不是大夫是什么?” 南宫宇又笑道:“世界上,或许不只有大夫会看病,狗也会看病,主人如果病了,狗看到就会叫,就会不安。” 慕容泰然道:“显然,你并不是狗,所以,你应该是大夫。” 南宫宇摇了摇手指,道:“我既不是狗,也不是大夫,但我也会看病。” 慕容泰然问道:“那你是?” 南宫宇道:“我是一个怪人,浑身是毒的怪人。” 慕容泰然惊讶地哦了一声,道:“怎么怪法?” 南宫宇沉默了一下,忽见天空一头老鹰飞过,心里一个念头一闪而过,道:“你看着。”声音化作鹰叫,振声一呼,天空那头老鹰仿佛听到同伴在呼唤,立时飞了下来,落在南宫宇的肩膀上。 慕容泰然觉得很是稀奇,道:“听过别人模仿动物的声音,但没有见过别人可以把老鹰呼唤下来,这就是你的怪?” 南宫宇得意然然,道:“这不过是小伎俩,不足为道。我真正的本事是只要一碰它,它立马就死了,你信吗?” 慕容泰然道:“这不是本事,我也可以。” 南宫宇笑道:“我知道你可以,但是我可以不用内功,不做力气,我只要摸一摸他的鹰爪,他立马就死。” 慕容泰然道:“这么邪乎?” 南宫宇不再说话,只见他左手一引,那老鹰落在他的左手上,右手摸了摸老鹰的爪子,但见那老鹰一声唳叫,身子一僵,登时死去。 慕容泰然一惊,靠近去看,那老鹰果然已经死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南宫宇露出手来,道:“因为我的手有毒,我这只手有剧毒,只需要一碰,莫说是这头鹰,便是一头五六百斤的水牛,被我这轻轻一碰也是活不成的。” 慕容泰然瞧了瞧这人的手掌,但见手掌不过是平常的手掌,也没什么不同。 南宫宇道:“你再看。”运内功于手掌,顷刻间,五指霎时黑气直冒,一股黑血涌上手掌,自掌心褪向每根手指,不消片刻,整个手掌都是黑乎乎的,好像在墨汁里浸泡过似的,只听他说道:“刚刚我只是一根手指变黑,现在是整个手掌变黑,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被我这张手掌戳中,不消一刻钟,立马会坏死,你看。”整个手掌往地面上击去,此时地上已是积雪一片,手掌所到之处,雪立时变黑,之后滋滋作响,直至冒烟。 慕容泰然咂咂嘴,道:“看来刚刚你从一开始就没有使出全力,你要是使出全力,我在你们三人的合攻下,只怕过不了十招。” 南宫宇道:“慕容兄谦虚了。” 慕容泰然道:“阁下的手段,固然毒辣,但普天之下,也有几个会使毒的高手。” 南宫宇笑道:“那些人我知道,我迟早会杀了他们。我除了会下毒,我还会解毒,解毒手段比我下毒的手段还高。”说罢,将那头老鹰抓了起来,左手一摸老鹰的腹部,过了一会儿,那老鹰唳叫一声,大力地扑着翅膀,飞入空中,空中转了一圈,疾风下来,往南宫宇扑去。 南宫宇喝道:“孽畜!”伸指一戳,戳中了那老鹰的头部,那老鹰登时死去,只听他道:“怎么样,慕容兄?” 慕容泰然竖起大拇指,称赞道:“你果然厉害,你本领这么高,不比其他两个人差,我就奇怪了你怎么会跟他们一伙?” 南宫宇嘿嘿一笑,道:“我跟他们不是一伙,我是奉木先生之命来找你。” 慕容泰然问道:“他们呢?” 南宫宇道:“他们也是奉木先生之命来找你。” 慕容泰然一呆,道:“你们不是一起的?” 南宫宇道:“木先生先吩咐我找你,后来再吩咐他们来找你。” 慕容泰然道:“找我做什么?” 南宫宇道:“找你喝酒。” 慕容泰然顿了顿,心里想到了一个人,摇了摇头,道:“我不喝酒。如果喝茶那倒是可以。” 南宫宇道:“喝茶也行,木先生那里有很多茶,你想喝哪种就喝哪种。” 慕容泰然拱手道:“在下谢过木先生好意,我从来不喝别人的茶。”说罢,转身离开。 南宫宇哎哟一声,跟随在后,说道:“你就不想知道木先生是谁吗?” 慕容泰然淡淡道:“不想。” 南宫宇道:“但他对你很有兴趣,他巴不得马上见到你。我来之前,他就一直要求我,一定要说服你,说服你去见他。” 慕容泰然道:“对我有兴趣的人可不少。” 南宫宇道:“因为你是个很有趣的人,别说木先生,我对你也有兴趣。” 慕容泰然不再说话,停下了脚步,说道:“一行人,十三个。” 南宫宇也停下了脚步,闭上眼睛,说道:“又来了一行人,七个。” 慕容泰然又道:“还有一行人,十四个。” 南宫宇笑道:“再来了一行人,十个。” 慕容泰然恩了一声,道:“他们到了,你走吧。” 南宫宇道:“我不走,为什么要走?” 慕容泰然问道:“你为什么不走?” 南宫宇道:“我为什么要走?” 慕容泰然道:“因为与你无关。” 南宫宇道:“你怎么知道与我无关。” 慕容泰然道:“因为与我有关,这群人是来找我的。” 南宫宇道:“来找你的就是来找我的,杀你就是杀我,打你就是打我。” 慕容泰然冷冷道:“我是我,你是你。” 南宫宇道:“以前你是你,我是我,现在你是我,我是你。” 慕容泰然问道:“为什么?” 南宫宇道:“不为什么,他们来了。” 慕容泰然和南宫宇抬头一望,东、西、南、北各有一路人,气势汹汹,风尘仆仆。 只见西首一行人,当先一人叫道:“慕容公子,我找你好久了,还记得我吗?” 南宫宇大声骂道:“慕容公子也是你叫的?赶紧滚!” 第三章 知己(三) 慕容泰然望着说话的人,方脸大嘴,原来是‘淮扬狮王’薛师,他并没有理会他,反而往前走。 薛师拦住他,喝道:“你要往哪儿走?” 慕容泰然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薛师哼了哼,道:“白衣,斗笠,鱼肠剑,不是御剑山庄的慕容泰然那会是谁?” 慕容泰然抬头望着天,喃喃道:“御剑山庄?早没了!” 薛师忽然道:“我们找得你好久,你可知道?” 慕容泰然道:“不知。” 薛师阴恻恻地道:“武林盟主出一万两黄金要你的脑袋,你的脑袋可真值钱。” 慕容泰然道:“我可不知道。” 薛师道:“杀父弑母的武林败类,除一个等于为武林除害,武林盟主这个决定做的好啊!” 慕容泰然冷冷道:“你有这本事?” 薛师嘿嘿一笑,道:“我自然没有,但不代表别人没有。” 慕容泰然问道:“谁?” 薛师狞笑道:“‘西山虎’、‘太行鹰’、‘湘西豹’,还有区区在下‘淮扬狮’。” 慕容泰然叹了口气,道:“你们能活到现在,也真不容易。” 忽然一人道:“我们活不久,但比你活得长。” 慕容泰然瞧着这个人,认得是‘湘西豹’诸葛包,道:“为什么?” 诸葛包傲然道:“因为你马上就要死。”死字刚一说出去,一道血溅至半空。 忽然间,诸葛包的喉咙处出现了一个极小极细的红点,红点处渗着血。 没有人看清是怎么回事,只有慕容泰然看到了。 那是南宫宇的杰作,南宫宇以极快的手法,一抖手,一枚极细极小的银针贯穿诸葛包的喉咙。 诸葛包不可置信地盯着慕容泰然,双目好像要凸出来似的。 薛师瞪大了眼睛望着慕容泰然,背上已经有些出汗,而他的手也开始发抖。 ‘太行鹰’和‘西山虎’大声吼叫,一齐扑向慕容泰然! 白光一闪,‘太行鹰’、‘西山虎’二人僵立在原地,眉心处、人中处、左右太阳穴处均有一个极小极细的红点,红点处渗着血。 血停,人倒!人倒,雪停! 薛师冲着南宫宇叫道:“你是谁?你是鬼!你是鬼!” 南宫宇冷冷笑道:“别人喜欢叫我鬼,鬼不好听,别人叫我毒怪,也不好听,还是西域毒神好听。” 薛师这才明白,这个人原来是恶名昭彰,远在西域的西域毒神南宫宇。 南宫宇大声狂笑,问道:“你怎么了,在害怕吗?” 薛师强自镇定,咬了咬牙,声音忽然变得急促而惊惧,身体不断地在发抖,牙齿不住地上下撞击,道:“没,没,没害,害怕。” 南宫宇突然瞪着他,道:“你不怕我?” 薛师双腿瘫软,跪了下去,哀求道:“南宫先生,我怕你,你饶了我这条狗命,好不好,好不好?” 南宫宇冷冷道:“我饶了你,可以,你先给这位慕容公子磕二十个头。” 薛师为求保命,爬到慕容泰然身前,砰砰砰连连磕头,果然磕了二十个响头,接着爬回到南宫宇身前,道:“我磕完了,南宫先生可以放过我吗?” 这时一同前来的,‘太行鹰’,‘西山虎’,‘湘西豹’和薛师的门人见到薛师为求生存竟然不顾自己的身份向别人下跪,纷纷不齿他这种行为,‘太行鹰’、‘西山虎’、‘湘西豹’的门人早已骑马离开远去,唯独薛师的门人还在一旁不肯舍他而去。 南宫宇数了数这一行人,狞笑道:“你的门人倒是挺多的。” 薛师狂点头,道:“是是是,这些都是我的弟子,十三个。” 南宫宇道:“有女弟子?” 薛师又道:“有,前几年收的。” 南宫宇道:“把男弟子杀光,把女弟子留下,我就放了你。” 薛师迟疑了一下,道:“好,我杀!”站了起来,手兀自颤抖着,注视着自己的十四个弟子。 南宫宇哼了一声,道:“动手吧!” 薛师门下的弟子早吓得魂飞魄散,骑马飞奔离去。 不知什么时候,薛师手中已经多了一柄大刀,持刀追去,纵身一跃,早随着其中一骑马离去。 南宫宇冷笑了一声,道:“想跑?只怕没那么容易。”忽地仰天呼啸,声音化作马嘶,叫了一阵,那十三匹马儿听得叫声,也跟着迎合嘶叫,接着跑了回来,停在了南宫宇的身前。 薛师和他的那些弟子慌慌张张,赶紧下马要跑。 南宫宇哼了一声,手一抖,手指处早夹着十余枚银针,一扬手,银针疾刺而去! 啊,啊,啊——,连着十四声,薛师和他的那些弟子纷纷往前扑倒,一动不动,原来早已死去。 慕容泰然瞧着这满地的尸体,摇摇头,道:“他们死得挺惨的。” 南宫宇笑道:“你是问我吗?” 慕容泰然道:“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 南宫宇假装左右瞧了瞧,哈哈笑道:“好像只有我。其实他们死的不惨,像他们这么没有本事的人在江湖上能活这么久已经是奇闻一桩。” 慕容泰然道:“其实你也不用把他们杀了,他们也没有惹你。” 南宫宇道:“可是他们惹了你,惹了你就是惹了我。” 慕容泰然冷冷道:“我和你,好像不是一路人。” 南宫宇道:“以前不是,但现在就是了。” 慕容泰然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怎么不知道?” 南宫宇笑道:“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刻起,咱们就是一路人了。” 慕容泰然问道:“那你是哪一路的?” 南宫宇想了想,道:“本来我是我这一路的,现在我是木先生一路的。” 慕容泰然道:“木先生是谁?” 南宫宇笑道:“你终于问了我,木先生是谁。木先生是一个人,一个男人。” 慕容泰然道:“先生难道会是女人?” 南宫宇吃吃笑道:“先生当然不是女人,木先生是个很有趣的男人,他有抱负,他也是江湖上一个门派的掌门。” 慕容泰然道:“周宫的木先生?” 南宫宇一拍手,道:“就是这个木先生,你认识?” 慕容泰然道:“早有耳闻,听说这位木先生,武功和人品都很不错。” 南宫宇听他的语气不再排斥,便道:“武功比我高,人品也比我好。你什么时候跟我去见见他?” 慕容泰然道:“现在去?” 南宫宇道:“如果你愿意,咱们现在就去周宫。但我们应该要先去喝个酒,我有些渴。” 慕容泰然一笑,道:“好!” 第四章 一剑封喉(一) 王重阳和慕容泰然等九人骑马疾驰,日行千里,不一日已到了嵩山少林寺。 早有一个和尚从寺内跑了出来,合十道:“小僧悟清,请问道长可是重阳真人?” 王重阳合十回礼,道:“贫道正是全真王重阳。” 那和尚悟清喜道:“王真人,我师祖宗生禅师正在里面等你,您随我来。” 王重阳和慕容泰然等人栓了马,跟着那悟清进了少林寺,来到了大雄宝殿里。此时殿内早集了铁剑派和少林寺的人,众人见王重阳等人来了,纷纷让开了一条道路。 只见一个面容瘦削,留着一丛单阳旭的中年迎了上来,道:“重阳真人,您得要给我做做主,我铁剑派可没有杀宗悲大师,这宗生禅师硬是要嫁祸给我们铁剑派,您得要给我做主。” 王重阳走了过去,拱手道:“不急。”走到了一个白眉老僧前,合十道:“见过宗生禅师。” 那白眉老僧也合十回礼,道:“重阳真人来了,那咱们就开始吧!我宗悲师兄在本月初十那一夜,在藏经阁内整理书籍,怎知半夜时,传来了他的惨叫,我当时正好路过藏经阁,我就赶了过去,等我赶了过去后,宗悲师兄就已经死了,是被人一剑刺穿了心脏。宗悲师兄临死前对我说是姓封的。我当时就想,姓封的会使剑的难道不是只有铁剑派的封掌门有这样的本事?” 铁剑门掌门封于亭哎哟了声,道:“宗生大师,这我已经跟你说了,初十那一天,我在家里练功,况且铁剑门远在福建,我总不可能杀了人还跑回去福建,后来又跑回来少林寺吧?” 宗生认定凶手就是封于亭,问道:“以封掌门的轻功,难道不可能吗?” 封于亭道:“就算我有这样的轻功,我的武功也不一定能杀的死宗悲大师,何况我和宗悲大师没有仇怨。” 王重阳道:“此事恐怕是个误会,宗生大师,我知道宗悲大师的死对你对少林都是一件大事,但凶手一定是别人。” 宗生道:“何以见得?” 王重阳瞧了瞧封于亭,见封于亭右手始终垂着,很是奇怪,走到慕容泰然和马钰身前,道:“你们先去门口等我。”慕容泰然等人齐齐退了出去。 封于亭紧皱双眉,看了看周围,并不说话。 王重阳知道他有难言,走到宗生前,贴近耳朵说了几句话。 宗生立时醒悟,对着身畔的僧人道:“这里除了我之外,其余的少林弟子都出去吧,我和重阳真人、封掌门有话要说。”少林寺弟子听了他的话,纷纷退了出去大雄宝殿。 封掌门也道:“你们也出去吧。” 霎时间,大雄宝殿内只剩下王重阳、封于亭、宗生三人。 王重阳走到封于亭面前,扶住他,道:“封兄的手怎么了?” 封于亭叹气道:“断了。” 王重阳大惊,道:“断了,怎么回事?” 封于亭道:“这是上个月的事,上个月和人比剑,被人斩断的。所以宗悲大师怎么可能是我杀的。” 宗生也是一惊,道:“还有这事?” 封于亭知道他不信,解下了衣服,露出了上身,只见右手手肘已被斩断一半,手腕处的经脉已被人齐齐挑断,看起来甚是吓人,惨然道:“宗生大师,我与少林寺素无恩怨,我也犯不着得罪你们,铁剑门这几年来确实是在江湖上有些名气,但我封某也知好歹,知道少林寺是武林第一帮,我哪敢轻易惹你们?” 宗生知道自己冤枉了他,脸色甚是歉疚,道:“封施主,是老衲太过武断了。对不住。” 封于亭穿上了衣服,轻声道:“我这手断了,目前江湖上还没人知道,如果被人知道了,我以前的仇家迟早会找上门来对付我,所以这些天一直没有跟你们说,如果跟你们说了,我只要一走出少林这条大门,我立马就会被人灭口。” 王重阳知道他说的不是假话,道:“封兄的手是什么人弄断的?什么人竟然这么狠毒?” 封于亭摇摇手,长叹一口气,道:“还不是我的兄长封于平,上个月他来铁剑门,想要拿我们铁剑门的镇派之宝玄铁剑,后来跟我打了一架,我败给了他,给他斩断了手,玄铁剑也给他夺了去。我身为铁剑门的掌门,手被斩断了不要紧,但是玄铁剑是我铁剑门的重要宝物,要是被人夺了去,这对铁剑门的名声有很大的打击。” 王重阳想了想,问宗生道:“宗生大师,不知道宗悲大师的死的时候,剑伤是怎么样的?” 宗生道:“腹部一剑,五寸,脖子一剑,二寸,胸腔一剑,三寸半。” 封于亭道:“这是铁剑门的剑法,归西三剑。我们铁剑门会使归西三剑的人不多,除了我之外,一个是我的大弟子,褚中仁,一个是我的弟弟封于平,褚中仁剑法虽高,但与宗悲大师相差甚远,难道,难道凶手是我兄长?” 王重阳眉头深锁,点头道:“有可能。” 宗生沉声道:“难道还不是你铁剑门的人杀的?” 封于亭又是哎哟了一声,道:“我那兄长,嘿,几年前就不在铁剑门,他早就不认我这个弟弟,现在他在哪,连我都不知道。” 王重阳道:“我知道,他在金国。” 封于亭急道:“重阳真人如何得知他的消息?” 王重阳回想起一年前在御剑山庄的事,道:“去年我在御剑山庄时,曾听‘紫薇剑客’冯不凡说起封先生在金国。” 宗生合十道:“阿弥陀佛,既然是封于平施主杀害了我师兄,我定不会放过他。” 封于亭摇头道:“宗生大师,我那兄长,剑术之高,恐怕你也未必是他的对手,近年来他剑术又精进了不少,我上个月在他剑下还没走过三十招。” 宗生道:“即便如此,也不能不报。” 王重阳见凶手已经找到,便道:“既然真凶已经查到,那宗生大师是不是应该解除对封掌门的怀疑了?” 宗生合十道:“正是正是,封掌门请自便吧。”打开宝殿大门。 封于亭作揖道:“我的秘密,还请二位帮我保守,万分感谢。” 王重阳、宗生道:“会帮你保守的,请放心。” 封于亭这才和弟子离开少林寺。 宗生道:“重阳真人此次为少林找到真凶,老衲很是感谢,不知可否请诸位留下用膳?” 王重阳笑道:“求之不得。” 第四章 一剑封喉(二) 一声惨叫自寺外传来,打破了这种宁静,也破坏了这种气氛。 王重阳、慕容泰然等全真教弟子和宗生禅师正在吃着素菜,这一声惨叫却将他们惊住了。 他们正谈的很欢,谈起了全真教和少林的渊源,谈起了全真和少林的武功相同之处,又谈起了坐禅和修道的相似之处。 但是,听到惨叫声后,他们并没有继续谈下去。 两道人影疾飞而过! 他们分别是王重阳和宗生。 当他们赶到寺门口的时候,十几具尸体躺在了少林寺门口十余丈外,他们赶了过去,赫然大惊! 那十几具尸体正是铁剑门掌门封于亭和他弟子的。 他们检查了每一具尸体,每一具尸体的伤处都是在腹部、胸腔、脖子,而这些伤都是剑伤,腹部五寸、脖子二寸、胸腔三寸半,和宗悲大师的死因一模一样,显然是同一个人所为。 王重阳和宗生的脑子里同时出现了一个人,封于平! ‘一剑封喉’封于平! 正在此时,远处的树上,站着一个人,他的双眸很冰冷,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这种冰冷,又带着种血腥逼人的杀气! 他的身子很细,细得像跟竹竿似的,双手交叉抱着剑,直直地站立在树桠上。 如果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这个人的存在,因为他长得很普通,眼睛、鼻子、耳朵都是普通的再不能普通了,一点特色都没。 但就是这么普通的人,王重阳和宗生竟然发现了,不仅发现了,而且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因为他的眼神太冰冷,就好像他手中的剑一般锐利,太容易引起别人注意。 宗生发现了他,忽地长身而起,纵身一跃!双掌倏地击出! 封于平冷哼了一声,拔剑,刺出,收回! 宗生一惊,顿时收手,不敢再继续往前一步。 “封先生?一剑封喉封先生?” 封于平瞧着天空,道:“上一次喊我名字的人,是一个叫冯不凡的人。他的剑法很差,但是命很好,你的武功不差,但杀不了我。” 宗生喝道:“我杀不了你,但你也杀不了我。” 封于平道:“你怎么知道?” 宗生道:“因为宗悲师兄是被你暗算的。刚刚我和你一共拆了十招,我以肉掌对你的长剑,我尚且只逊你半筹,我宗悲师兄掌法比我高明得多,你若不是暗算,又怎么是他的对手?” 封于平冷笑道:“你说得不错,宗悲秃驴是被我暗算的。” 宗生骂道:“既然是你,那就纳命来!”一掌推出,力道甚是雄浑,是一招少林七十二绝技中‘大力金刚掌’。封于平不敢怠慢,凝神以对,忽地侧身略避,只觉一股沉厚掌力一扫而过,胸中闷滞,暗自失色,连连后退数步。宗生乘机追出,身随掌起,‘大力金刚掌’一掌既出,第二掌随即跟上,如影随形,连着打了七八掌,但听得掌风虎虎,将那封于平逼得无法还手。 王重阳在一旁瞧着,暗自奇怪,他见宗生明明已占上风,但一掌都没有击中,反观那封于平,身法奇妙,每当宗生差点要打中他的时候,他就正好躲开。此时宗生也是这般想法,他以为是自己功力不够,连连打了十多掌,见封于平身子一滞,宗生真气贯于掌心,跃身斩去。 王重阳一惊,隐约见到封于平露出得意的笑意,叫道:“宗生大师,小心,是陷阱!” 宗生眼见就可以击碎对方肩骨,哪肯就此罢休,大喝一声,掌劈而至。 剑光一闪,剑已送出,闪电般刺中了宗生的双肩。 封于平暗叫可惜,这一剑原本是刺向宗生的心脏,但宗生好歹也是少林高手,知道情况不对,立即变招,这才躲过了要害,饶是如此,还是被封于平斩断了肩骨。 宗生吃痛,退出几步,不敢再向前。 此时少林寺弟子早已有五六十人齐聚少林寺前,见宗生被刺伤,赶紧追了上去,两个僧人去查看宗生的伤势,剩下几十人纷纷向封于平追去。 那封于平人影一闪,早已在十几丈之外,那些僧人又如何有这般的高深轻功? 王重阳见状,喝道:“休要逃走!”持剑追去。 马钰告别宗生,与六位师弟妹和慕容飞云尾随而去。 王重阳直直追了十来里路,早已下了山,却不见封于平踪影,暗暗心惊:“这人轻功比我高明不了多少,那么快就不见了?”他心思缜密,知道那封于平定是躲在附近,眼睛四处张望,打量四周。 忽地剑光一闪,在这一煞那间,一道剑影冲了过来! 王重阳挥剑一挡,斜刺里还了一剑,玎的一声,剑刃相交! 这一剑,试出了两人的高低。 封于平暗暗纳罕,不知道追来的人是谁,眉头深紧,瞧着对方,问道:“牛鼻子是谁?” 王重阳不让他有歇息的机会,陡然刺出一剑,直取封于平胸口膻中穴,封于平伸剑一拨,但觉对方内功极深,还稍高自己一筹,这一拨竟然没将对方的剑拨开,不禁手心暗暗出汗,但见对方又是刺出一剑,剑法好快,眨眼间已到胸口,不及细想,连连后退几步,手随心动,也是一剑刺出,当即以快打快。 王重阳见对方趁隙还出一剑,甚是惊异,心想自己的快剑鲜有对手,此人也当真了得。又是还了一剑,使出了‘七星连环剑法’,这七星连环剑法是全真教的上乘剑法,以快打快,以稳打稳,旨在刺、削、粘、带、托,当年陈仪在崇圣寺就以这套剑法将吐蕃高手牟祖赞徳打败,此时在王重阳手上使来,威力自是比陈仪大不少,一招一式,既快且稳,既疾又准。 封于平见对方剑法卓绝,不敢掉以轻心,也以铁剑派‘归西剑法’沉着应对,那‘归西剑法’是铁剑门剑法,招式本来平平无奇,但是在封于平手中使来,却是招招精妙,而且招招毒辣,每一招都是刺向地方要害,每一招都足以置人于死地。 二人交上手,以快打快,不多时便拆了一百多招,愣是分不出胜负,两人剑法相差不多,王重阳剑法颇有法度,旨在快、准、稳,而封于平则是剑走偏锋,剑招狠毒,一个忌惮对方剑法迅捷,一个忌惮对方剑招毒辣,又斗了五六十招,依然不分胜负。 封于平生性狡猾,见对方与自己剑法相差不多,故意卖个破绽,哎哟叫了一声,装作绊脚,单膝跪了下去,王重阳为人光明,见对方突然矮了身,不愿偷袭。 封于平见对方不上当,纵身一跃,几个起伏已在三四丈外。 王重阳叫了声‘啊也’,道:“上了他的当。”再见时,对方已经人影不见。 此时马钰、慕容泰然等人均已经赶来。 第四章 一剑封喉(三) 马钰见师傅额角处滴着汗,担心他受伤,赶紧关心道:“师傅,您刚刚和那人交手了?您没事吧?” 王重阳微微一笑,道:“为师没事,刚刚和他交手一百多回合,没有分出胜负。” 马钰道:“那个人是谁?” 王重阳道:“杀害宗悲大师的凶手,还有杀害铁剑门掌门封于亭的凶手。” 马钰、慕容泰然等七人大惊,马钰道:“什么?竟然是他?” 王重阳道:“他很是危险,连自己的弟弟都敢杀,一定不是个好人。” 慕容泰然回想起自己的兄长慕容泰然,喃喃道:“连弟弟的都会杀,他当时也差点杀了我,如果他没有烧山庄,会不会将我也杀了?” 封于平离开后,一路北行,往金国的会宁府走去,行了五六十里,隐约见到前方有个馆子,走近一看,原来是个酒馆。 酒馆不大,但是派头不小,牌匾上刻着‘红尘客栈’,好像只要是红尘中人,都会来这喝酒似的。 在这个地方,不进来也不行,因为前方的路被风雪阻住了,如果想要取暖,喝酒是最好的选择。 酒馆里,格外的热闹,也格外的拥挤,因为这里的人太多了,也太吵了。 封于平找了个最显眼的位置坐着,一坐下来,数道目光瞧向了他,那些目光很凶狠,很无情,也很霸道,但他无动于衷,还点了壶酒,一壶烧刀子。 天气冷,烧刀子最暖心,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旁边一人道:“朋友,这一桌是我的,你知道吗?” 封于平正眼也没有看他,兀自喝着酒,面如冰霜。 又一人道:“唷,是个会使剑的,你可知道我大哥是谁?我大哥是江湖上的‘疾风剑圣’肖玉,只要你乖乖地滚出去,我大哥就不计较。” 他话还没说完,一柄剑就刺入了他的喉咙。 他的喉咙格格地响,脸上青筋爆出,瞳孔正在逐渐扩大。血,自他的喉咙、嘴角流了出来。 肖玉正要举杯饮酒,大笑一声,但见自己的兄弟死于非命,瞪大了眼睛,登时不敢说话。 封于平自己斟了一杯酒,冷冷道:“我可以坐吗?” 肖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知道该不该发怒。 封于平道:“‘疾风剑圣’不敢说话了吗?杀了几个三流剑客就自称剑圣,可笑。” 肖玉旁边一人喝道:“你杀的是我亲哥哥,我要你的命!” 剑光一闪,一柄剑缠住了那人的脖子,嗤的一声,那人的头颅飞出去了门外,只剩下个身体在桌上。 酒馆里的人都是武林中的人物,有各门各派的弟子,见封于平出剑之快,均屏住呼吸,不敢喘气。 肖玉此时已经是吓得心胆俱裂,知道对方的剑法尤其高,远不是自己能比的,灰溜溜地拿着酒,到另外一桌去。 封于平冷冷道:“陪我喝酒吧!肖洞主!” 肖玉颤抖着双脚双手,嘴唇已经被吓得紫青色,不敢违背对方的话,道:“好,好。” 封于平将酒杯放到肖玉面前,道:“一杯。” 肖玉依言照做,满上一杯。 封于平又将一个酒杯放到肖玉面前,道:“一本。” 肖玉依言照做,又满上一杯,此时他的额头已经渗出了汗。 封于平盯着他,那双眸子如同一柄尖利的剑,肖玉不敢对视,低下了头。 封于平突然大笑,傲然道:“你那么听话,倒是像条狗。不如你装狗叫?” 肖玉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颤颤巍巍,忽然汪汪汪的叫了起来,果然装的像条狗,吠了一会儿,整张脸扭曲了起来,不住地抓着自己衣服,不知道是害怕还是高兴,发了狂似的跑了出去。 忽然一人鼓掌笑道:“‘一剑封喉’封于平封先生,剑法果然高明。” 封于平望了过去,见隔壁桌上一人大笑,这人穿着赭色宽袍,笑声空灵且神秘,好像从地狱传来似的,旁边则是坐着一个戴着斗笠的白衣人。 那人笑吟吟地走了过来座下,道:“封先生,我可以饮一杯吗?” 封于平冷冷道:“我不喜欢和别人坐一张桌子。” 那人笑道:“可我喜欢和别人一起喝酒,别人如果不和我一起喝酒,我就喝不下。” 封于平道:“我如果跟别人一起喝酒,我就喝不下,我如果一个人喝酒,我就能喝下。” 那人又道:“看来咱们不是一路人。” 封于平道:“不是一路人就走开,否则我的剑不长眼。” 那人脸色自若,不动声色,道:“你的剑,杀不了我。” 封于平道:“没有我杀不了的人,你不要轻易尝试。” 那人哈哈大笑,道:“有没有例外?” 封于平哼了一声,道:“没有,你也不例外。” 那人道:“我是例外,不仅我是例外,这位兄台也是例外。”瞧向了隔壁桌的白衣人 封于平哦了一声,道:“看来你想试试。” 那人道:“我不使剑,我不和你比,但是我朋友会用剑。慕容兄,这个封先生,剑法绝高,世间无双。” 那个白衣人走了过来,淡淡道:“‘一剑封喉’封先生,久仰大名!” 封于平道:“阁下是?” 那白衣人道:“故人,我和你见过面,交过手。” 封于平听这人声音有些熟,但记不起是谁, 先前那人笑道:“我这位朋友的剑法可比你高,老兄我的本领也不比你差,我复姓南宫,单一个宇字,别人都叫我西域毒怪。” 封于平一惊,道:“原来是西域毒神南宫先生,久仰久仰!不知这位兄台大名?” 南宫宇笑道:“他会使剑,你试试他就知道他是谁。” 白光一闪,封于平持剑刺去,剑至半路,只觉喉咙一凉,一柄剑正顶住自己的喉咙。 空手夺白刃! 封于平手中已经没有剑,而剑在白衣人手上,白衣人在自己身前。 封于平凛然失色,打量着身边这人,只觉得这人身材高瘦,似乎在哪里见过,他沉思了一会儿,忽地想起了一个人,问道:“慕容泰然?” 那白衣人交还铁剑给封于平,返回凳子上,除去了斗笠,露出了一个清绝的面庞,道:“正是在下,封先生,许久不见!” 封于平哎呦一声,连连拱手,道:“老相识老相识,上次和你在金国大营打过一架,身上被你刺了好几剑,还好兄台留情,否则我哪会活到现在?” 第五章 三大恶人(一) 南宫宇笑着问道:“封先生,咱们俩能不能接下你的一招半式?” 封于平有些惶恐,他知道南宫宇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而慕容泰然更是武林奇才,这一正一邪都不好对付,赶紧道:“别说慕容公子,便是南宫先生我也惹不起,听闻先生能让敌人死于无形,我可不想尝试。”顿了顿,眼神里充满疑惑,道:“慕容公子是正派第一高手,怎么会和南宫先生走一块?” 南宫宇道:“封先生难道不知慕容公子一年前的事吗?” 封于平沉吟了会儿,道:“难道一年前御剑山庄的事是真的?” 慕容泰然点点头,道:“真的。” 封于平道:“听说慕容公子是因为没有得到御剑山庄庄主之位而杀了自己父母,还烧了村庄。你这么做,似乎有些令人无法相信,武林中人都知道慕容公子是个人品极好、极其爱惜家人的人,那白龙寨的少当家杨见雄只是因为调戏了一下御剑山庄的竹梅姑娘就惹来了杀身之祸,整个白龙寨的强盗在一夜之间就被灭口,难道那御剑山庄庄主之位对你那么重要?” 慕容泰然冷冷道:“你不懂。” 封于平确实不懂,但他更加不懂的是,以慕容泰然这么高的武功,就算不做御剑山庄的庄主也一样名扬江湖,难道会有其他原因? 慕容泰然瞧出了他的疑惑,道:“这个理由很简单,那就是‘剑法第一’。” 封于平沉默了半晌,道:“你要做剑法第一?” 慕容泰然点头,默认这种说法。 封于平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斟了一杯酒,然后静静地喝了下去。剑法第一,这是他一直以来想要的,但他一生中,有三个人永远在他前面,一个是慕容御风,一个是全真教前代掌教沈离,一个是慕容泰然,这三个人的剑术之高,他永远也无法企及,但他却一直在修炼。于是就把铁剑门的玄铁剑拿到手,因为玄铁剑的原因,把自己的亲兄弟杀了,把同门的人也灭口,本以为可以离慕容泰然更近一步,没想到还是差了一段距离。 南宫宇忽道:“其实咱们仨都很像,我杀自己的师兄,慕容兄杀自己的父母,而封先生你,是杀了自己弟弟。咱们仨就是成为武林三大恶人也不为过。” 封于平笑道:“正是,不过不能叫武林三大恶人,因为三大恶人已经被人抢先用了,咱们可以叫做赛三大恶人。来,我敬两位大恶人一杯。”替慕容泰然和南宫宇倒了两杯酒。 南宫宇接了过来,一饮而尽,道:“此时若是让那三位恶人听到,咱们是不是有麻烦?” 封于平笑道:“就是让他们听到又有何妨?” 慕容泰然听着他们说话,望着眼前的酒,端起来一饮而尽,然后大声咳嗽,只觉得酒很烈、很霸道,并且很难入口。 酒馆门外忽然有人叫道:“什么人在讨论咱们三大恶人?” 封于平和南宫宇对视了一眼,嘴里同时露出了阴恻恻的笑。 这时慕容泰然因为酒很烈,而没有继续饮酒,戴起了斗笠,直直地坐着。 门外走进来了三个人,两男一女,一个是道士,一个是和尚,另一个是个身材妖娆的妇女。其中那道士冲着封于平道:“是你们在议论我们?” 封于平傲然而视,道:“你是谁?” 那男的道:“我就是三大恶人中的‘恶道人’,你又是谁?” 封于平瞧了他一眼,发现这个‘恶道人’果然穿着杏黄道服,年纪也有五十,但说话和动作却不像个道人,倒是像个粗人,缓缓道:“别人喜欢叫我封先生,有人又叫我一剑封喉,更有些人喜欢叫我老封,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恶道人’显然不以为然,望见了桌上的那把玄铁剑,知道这把剑来历不小,道:“你会用剑?” 封于平道:“会用,也不会用,不会用,也会用。” ‘恶道人’道:“可以杀人吗?” 封于平道:“有时候可以,有时候不行。” ‘恶道人’又道:“我也会用剑,但我的剑只要出鞘,就会死人。” 封于平道:“什么剑?” ‘恶道人’皱眉道:“白虹剑,剑长三尺三寸,重三十斤。可以杀人吗?你的呢?”说罢,将手中的白虹剑放在了桌上。 封于平摸着玄铁剑的剑鞘,缓缓道:“玄铁剑,剑长三尺六寸,重四十六斤。” 此时,门外又有人道:“白虹剑,我要了。” 众人齐齐望向门口,门口站着两人,一个僧衣和尚,一个青衫中年。 南宫宇展颜一笑,道:“净玄大师,刘岛主,事儿完成了?” 净玄大师笑吟吟地走了过来,将旁边的桌子搬了过来,和他们的桌子拼在一起,道:“完成了,那两个牛鼻子功夫不差,不过剑法比起刘岛主来就差了点。” 南宫宇又问道:“死了没?” 净玄道:“死了,一个被刘岛主劈成了两半,一个被我打碎了头骨。” 刘高善也坐在了一旁,瞧着‘恶道人’,道:“白虹剑,我要了。我没剑,给我。” ‘恶道人’冷笑了一声,道:“看你的本事。” 刘高善沉着脸,道:“你送我,我不想动手。” ‘恶道人’哈哈笑道:“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况且这把白虹剑不是你的。” 刘高善道:“现在已经是我的。” ‘恶道人’道:“你是谁?” 刘高善道:“你还没有资格知道,你只需要将剑给我,我就饶你一条命。” ‘恶道人’又大声笑道:“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愚蠢的话,既然你想要,我就给你!你可要接住了!”伸手望桌上取剑,但见桌上空空如也,自己的那把白虹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拿走。 白光一闪,白虹剑已经刺入了‘恶道人’的脑袋,自左耳穿进至右耳穿出。 这一剑,很快,酒馆里的其他人完全就没有看清楚这一剑是怎么刺出去的。 血,缓缓地留下。 封于平也被惊住了,这个叫做刘岛主的人剑术之高明竟然不逊于自己。 刘高善冷冷道:“中原武林的三大恶人不过如此。” ‘恶道人’旁边的和尚和妇女似乎没看见这一切,对‘恶道人’的死好像并不关心,反而在喝酒,样子看起来很镇静。 刘高善凝注着他们,道:“他死了,你们不想为他报仇?” 那和尚道:“不想,因为他本来就该死,他的剑法只不过是二流,会死在轩辕岛刘岛主的剑下,那是他活该。” 刘高善哦了一声,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第五章 三大恶人(二) 那和尚忽道:“‘追魂一剑’只有轩辕岛刘岛主会使,而‘追魂一剑’正是刺入敌人的脑袋,自左耳进右耳出。” 刘高善道:“和尚的见识不差,你能接下我这一剑吗?” 那和尚闭着眼,沉吟了一会儿,道:“他若是我,或许能接,但他不是。” 刘高善一声冷笑,道:“哦?” 净玄忽道:“刘岛主有了剑,你不是他对手,咱们俩比划比划?” 那和尚淡淡笑道:“你是少林寺的?如果不是宗字辈的和尚,可不是我的对手。” 净玄狞笑道:“我让你二十招,如何?” 那和尚说道:“好!”好字刚出,灰影闪处,忽的一拳往净玄门面击去,拳势迅猛凌厉,正对准净玄的鼻子。这一招甚是迅速,净玄来不及破解,蓬的一声,正中他的鼻子,那和尚大喜,正要再发一拳,但见对方笑嘻嘻地坐着,若无其事似的。 那和尚大惊,立即又是一拳呼出,拳风所及,正对准净玄左右太阳穴,双拳合攻,那太阳穴是人体中的要害,被人击中后轻则晕眩,重则致命,那和尚拳力疾崩,砰的一声正中净玄太阳穴,那和尚以为这一下定然会将净玄打懵,但听得一声狞笑,净玄笑嘻嘻地坐在凳子上,竟然没有一丝受伤的迹象。 那和尚十分诧异,连连打了十几拳,尽是往净玄的要害打去,十余拳过后,见净玄仍然是笑嘻嘻的坐着,竟然没有一点儿事。 净玄道:“你的拳有点轻,比起宗悲宗生这些老家伙的拳差了很多。你打不死我。” 那和尚大吼一声,双拳而至,攻向净玄的双目,净玄反手一掌,掌力疾吐,护住双目,另外伸出一掌,戳入对方的胸口,这一戳,正是少林‘伏魔掌’中的一招,但见肉掌一戳,整只手掌没入对方胸口,贯穿身体,破了一个大窟窿。那和尚哼也没哼,便死在了桌上。 净玄长叹道:“我说过让你二十招,可是终究还是多让了你一招。” 南宫宇笑道:“净玄大师,这人死在这,好影响咱们喝酒的雅兴。这顿酒钱,得你出。” 净玄自己倒了一杯酒,又替南宫宇、慕容泰然、刘高善和封于平倒了一杯酒,道:“和尚没有钱,这酒钱我不出,不出不出。” 南宫宇道:“那就让别人替我们付酒钱吧。”瞧向了三大恶人中的妇人。 那妇人见这群人武功了得,行事又阴狠,不敢得罪,忙道:“我付我付,你们不要杀我。” 刘高善叫住了她,笑道:“怎么能让女人替我们付钱?你坐过来我这。” 那妇人老老实实坐了过去。 刘高善搓搓手,双目盯着那妇人的胸脯,色眯眯的样子,道:“娘子今年多大?” 那妇人道:“三十,三十三。” 刘高善笑道:“到底是三十还是三十三,有相公吗?” 那妇人望着刘高善饥渴的眼神,也迎合道:“我相公早死了,要不,你做我相公?” 刘高善一捏她的胸脯,道:“想要做我娘子,你不怕死吗?” 那妇人一把搂住刘高善的脖子,柔声道:“你舍得让我死吗?” 刘高善又捏了一把她的胸脯,道:“那你脱衣服,现在脱。” 那妇人一惊,瞧了瞧酒馆的人,道:“现在脱?” 刘高善一笑,道:“就是现在脱,素问三大恶人中的‘毒娘子’美貌与身材都极佳,今日我就要瞧瞧到底好不好。” 那妇人踌躇不定,咬着嘴唇,道:“好,我脱。”果然将衣服脱光了,露出了傲人的身躯,虽然不是洁白剔透,但也是凹凸有致,三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就像个二十岁的姑娘似的。 刘高善吃吃笑道:“很好,很不错。” 那妇人搂住刘高善的脖子,用胸脯贴着他的脸,柔声道:“好多人看,我只想给你看。” 刘高善冷冷道:“我不想看了。” 那妇人大惊,道:“为什么。” 刘高善道:“因为你脱得太快了,如果你脱得慢点,或许我想看。” 那妇人道:“可是,可是你让我脱。” 刘高善冷冷道:“我让你脱你就脱?你这么顺从的女人,我不喜欢。” 此时天气非常寒冷,酒馆门口的帘子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那妇人也冻得丝丝发抖。 那妇人道:“那我走。” 刘高善道:“不许走。” 那妇人道:“那我穿衣服?” 刘高善道:“好,你穿吧。” 那妇人伸手去取衣服,但见白光一闪,妇人惨叫一声,瞪着刘高善,脸已经痛得变形,因为她的双臂齐齐被砍断了。 刘高善道:“我让你穿你就穿?我刚刚就说了,不要太听我话,我不喜欢。” 白光又是一闪,那妇人双腿也被齐齐砍断。 那妇人啊的大叫了一声,脸部开始扭曲,眼珠子似乎要凸出来,最后脑袋一歪,竟然死去。 刘高善抚摸着白虹剑,正眼也没有看上那妇女一眼,反而道:“这把剑不错,再也不怕被人拗弯。”说完瞪了慕容泰然一眼。 南宫宇拍手称赞,道:“刘岛主,你手段真够毒。人家一个女人好好的,被你砍断双手双脚。” 刘高善道:“因为她太听话,如果她可以违逆我的话,说不定可以活命。”顿了顿,望向封于平,道:“这位是?” 封于平拱手道:“封于平,铁剑门封于平。” 刘高善哦了一声,道:“一剑封喉封先生?老夫素有耳闻。” 封于平笑道:“轩辕岛刘岛主,在下也素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刘高善道:“要比划比划?” 封于平道:“随时候教。” 南宫宇敲了敲桌子,道:“二位都是剑法高手,要比试可以,但是在慕容兄面前比试,就不怕出丑?” 刘高善哼了一声,喃喃道:“这个人,我迟早要把他杀了。” 封于平心里也道:“等我练成了那一剑,我一定将他杀了,到时候我就是天下第一。” 净玄说道:“既然封先生也在这,倒不如跟我们一块去周宫吧,如何?” 封于平问道:“周宫木先生?要我跟着他,恐怕不行,我在金国是王爷的侍卫,不愁吃穿,最主要是每个月还有俸禄拿。” 净玄道:“多少?” 封于平道:“二十两银子。每杀一个大宋的高官就是五十两银子。” 净玄笑了笑,道:“太少了太少了,你要是在周宫,杀一个大宋的高官至少两百两,况且木先生心怀大志,日后会让你封诸侯。” 封于平是个见钱眼开的人,对有利益的事情是来之不拒,问道:“真的?如果真是这样,我马上去杀了金国的王爷,能杀多少?” 净玄举起了双手,道:“一千两。” 封于平一拍手掌,喜道:“好,我明天就回会宁府。” 第六章 旧人相遇(一) 一言方毕,突然酒馆外有人叹声叹气说道:“谭兄,这件事情可算是有些蹊跷,我那两徒儿虽说不是武功出神入化,震铄古今,但在武林也算得上是一流,他们俩在江湖也没什么仇家,这一次竟然让人在自己的地方杀害,可以说是非常意外,但又是在预料之中的事。” 另一人道:“不瞒你说,那一次在洪州遇到张道长和陈道长,我就知道他们不久后就会有一场大祸,那个慕容家的孩子也是,后来御风兄被灭口,这样的变故连我也没料到,不知道慕容家的那个孩子怎么样了现在。” 先一人道:“你说的是大的还是小的?” 后一人道:“不管是大小,终究是苦命的孩子,大的又怎会好过?亲手杀了自己的父母,烧了自己的家,我猜他内心一定不好受,小的由重阳真人收养着,至少可以活下来,好在这一次他们去了少林,要不然恐怕也不能幸免。” 先一人又叹了口气,道:“其实重阳如果当时在哪儿,或许我那两徒儿就不会死。虽说他名气不如两位师弟大,但本领却要好上一些,最主要的是他遇事不惊,头脑清醒,这很符合全真的道。” 这二人说着便进到酒馆。 南宫宇、净玄、刘高善、封于平等人侧眼望见那二人,原来是一个灰袍老者和一个老叫花子。 那灰袍老者见到满地的尸体,眉头皱了皱,道:“原来这里发生过打斗。” 老叫花子一眼就瞧出了这些人的死因,缓缓道:“这个人是受了少林伏魔掌而死,这俩个人是剑伤,恩,这是铁剑门的归西剑法,那边那几个也是剑伤,剑法很高,不像是中原门派的剑法,倒像是轩辕岛一派的。” 灰袍老者赶紧俯下身子,望着地下的尸体,陡然沉声道:“没想到他们竟然来到了这里,看这几个尸体好像刚死不久,血才刚刚凝固。莫非他们还在这个酒馆里?”抬起头,往整个酒馆里扫视一遍,迎面射来了几道锐利的目光,他凛然不惧,真气流转,凝神注视。 南宫宇、净玄、刘高善、封于平四人只觉一股极大的压迫感逼来,暗暗心惊,各自心想:“这人内功好不深厚!” 老叫花子也注意到了南宫宇等人,凝目注视着他们,心中暗想:“这几个人打扮怪异,和尚不像和尚,也不像中原人士。” 南宫宇、净玄、刘高善、封于平又是一惊,打量着老叫花,暗忖:“这叫花子是什么来路?” 灰袍老者目光突然盯着净玄,觉得眼熟,走了过去,问道:“大师可是少林寺宗悲禅师的弟子?” 净玄一惊,暗想他怎么知道我是宗悲的徒弟?细细观察了一下对方,登时醒悟,心中哎哟叫了一声,原来是这个牛鼻子老道,故意装作不知道,道:“阁下是?” 灰袍老者瞧他眼色不对劲,知道他故意隐瞒,沉声道:“大师的伏魔掌功力可不低。连三大恶人的‘恶和尚’都被你一掌穿胸而死。” 净玄知道这人武功绝高,自己万万不是对手,假装道:“什么伏魔掌,小僧不懂。” 灰袍老者将目光放在了净玄的双掌上,见那双手隐隐有些斑斑血迹,心中信了几分,陡然发掌打去,净玄一惊,还了一掌,砰砰砰,掌力相交,净玄身子猛地一晃,突然间五脏六腑尽皆翻滚,甚是难受。 那灰袍老者冷冷笑道:“果然是你!” 净玄眼前一黑,勉力忍住一口气,不敢说话。 那老叫花子问道:“沈兄,这人是谁?” 灰袍老者声音冰冷,道:“少林寺的,也是杀害我徒儿的人之一。” 老叫花子打量了一下净玄,道:“这人是和尚,但瞧着不像少林寺的,少林寺的人可没有穿红色僧裤的,是不是其他寺庙的?” 灰袍老者道:“我徒儿张齐是死于少林寺的伏魔掌手下,伏魔掌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当今武林会用的不多,除了宗字辈的几位大师,还有三个净字辈的少林弟子会用,这人伏魔掌的功力不逊于宗字辈的几位大师,我大概已经猜到了是谁。” 净玄喘着粗气,道:“沈真人,别来无恙。” 灰袍老者冷冷道:“念经师傅,我早该猜到是你了,这几年少林出了不少事,最大的一件事莫过于你杀同门,叛逃少林了。” 这时南宫宇也望着老叫花,觉得很是面善,老叫花横眼对视,突然纵声大笑,道:“原来是你。” 灰袍老者问道:“谭兄,你认识那位?” 老叫花笑道:“裟罗尼的师弟,我曾经和他交过手。”转头问南宫宇,道:“阁下是和他们一路的?” 南宫宇笑道:“我和他们同一桌,当然是一路。这位净玄大师是我的朋友,你们向他动手,我可不能不管。” 刘高善陡然站了起来,冷冷道:“原来你是那两个道士的师傅,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灰袍老者傲然而立,道:“看来你就是那位轩辕岛的高手,我徒儿陈仪是死在你的剑下,今日你也得死于我的剑下。” 封于平这才明白了,原来这个灰袍老者是全真前掌教沈离沈真人,那么这个老叫花子又是谁? 刘高善道:“就得看阁下有没有本事。”刷的一声,挺剑刺上。 沈离也挺剑迎上,长剑一交,高下立判。沈离沉溺于剑法数十年,早已臻至化境,虽不及剑圣慕容御风,但也距之不远,那刘高善远居轩辕岛,也是一派剑术宗师,但终究差了一筹,但见沈离长剑只递出一尺,那刘高善就觉不是对手,连连退了数步。 沈离还待追击,忽觉身旁一股剑气逼来,挥剑一挡,使出了‘七星连环剑法’,招招紧逼,剑法凌厉且迅捷,逼得对方只能一边退守不能反击。刘高善见是封于平来相助自己,心中大喜,大吼一声,长剑抖得笔直,又是一剑刺去,他们二人双剑齐攻,但见剑影飘飘,酒馆内白光闪闪,早和那沈离来来回回斗了三四十招。 沈离身法疾快,刘高善和封于平的剑法再怎么快也无法将他击中,反而是被沈离逼得守多攻少。眼见沈离长剑如电,登时连环刺出七剑,一剑接着一剑,嗤嗤两声,刺中封于平和刘高善的双腿。 净玄见刘高善和封于平明显处于下风,也加入战团,身形一晃,掌力一沉,陡然击出,直取沈离小腹,这一掌是‘伏魔掌’中的‘顶罗汉’,掌法精妙,加之他以少林上乘内功发掌,力道甚是雄浑。 沈离不敢忽视,暗想自己一打二犹自有余,对方二人剑法虽高,但终究是以快剑为主,但这和尚是掌法,以雄浑为主,却是不好应付,喝道:“酒馆内地方小,咱们出去外面打!”灰影一闪,早出了酒馆外。 第六章 旧人相遇(二) 老叫花见沈离以一敌三不处下风,但时间一长终究会体力不支,追了出去。 南宫宇见老叫花追了出去,道:“你的对手应当是我。”紧随其后。 老叫花暗暗欣喜,回身陡然击出一拳,砰的一声,正中南宫宇的肩头,南宫宇怎料到对方有这一招?立马退了几步,但听得格格声响,原来肩骨已经被击碎,他不敢追出去,用手抚摸着肩头,过了一会儿,疼痛稍减,这才走了出去。 慕容泰然见众人都冲出去酒馆外面,也紧随其后。 老叫花和沈离以二对三,自是十分轻松,那刘高善和封于平手上、大腿早已负伤,净玄也被老叫花打中几拳。这时南宫宇已经加入战团,只见他手一扬,两道精光疾驰而去,射向老叫花和沈离,沈离冷笑一声,挥剑拨开,见对方四人已齐,知道这些人都是强敌,不敢忽视,当即刷刷刷飞快刺出四剑,连连逼退南宫宇、净玄、刘高善、封于平四人。 忽听得有人叫道:“慕容泰然!果然是你!” 沈离和老叫花齐齐望去,南宫宇、净玄、刘高善、封于平也齐齐望去。 见是九个人站在不远处,当先一人身材甚高,英气勃勃,原来是个道士,后面则是八个年纪不大的孩子。 封于平认得那个道士正是不久前在少林寺外见过的人。 那道士走了过去沈离和老叫花面前,作揖道:“徒儿见过师傅,谭老前辈。”这人正是全真掌教王重阳,又是七个孩子匆匆走来,跪拜行礼,道:“祖师爷好!”。 慕容飞云早望见那个白衣人就是自己的兄长慕容泰然,这番见面,如同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二话不说,冲了过去,一拳崩出,砰砰两拳,早打中慕容泰然小腹。 慕容泰然真气护体,浑若无事,反而震得慕容飞云拳头一阵麻痹。 这一来,沈离、谭二都甚是骇异,南宫宇、净玄、刘高善、封于平也是一阵诧异。 慕容飞云发了狂似的,又往前一扑,他明明知道自己的武功和慕容泰然差的很多,但依然要手刃这个杀害父母的恶人,但见慕容泰然飞出一脚,正中慕容飞云的小腹,慕容飞云哇的吐出一口血,被踢飞丈余。 慕容飞云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头晕目眩,站起身来,又哭又叫,又冲了过去,骂道:“都是你,因为你,我没有家!” 人影一闪,慕容飞云整个身子被踢飞上了空中,那慕容泰然跃起身子,一掌正中慕容飞云肩膀。 王重阳接过慕容飞云,对慕容泰然的做法甚是不解。 慕容飞云又站了起来,怒吼一声,又扑了过去! 慕容泰然冷笑道:“不知所谓。”白光一闪,对准慕容飞云胸口一刺。 玎的一声,慕容泰然的剑被拨开。 沈离已经挡在了慕容飞云的身前,道:“慕容贤侄,对自己的弟弟也这么狠?” 慕容泰然挺剑而上,往沈离胸口刺去,沈离大叫一声,道:“好!”回剑一挡,身形疾飞而去,长剑上挑,往对方小腹直刺,这一招力贯肩臂,真气外吐,怎知慕容泰然也同时刺出一剑,竟不回守,这一下倒是在沈离意料之外。 嗤嗤两声,二人均中了一剑。 二人这一交手,只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刘高善、封于平是剑术名家也没有看出端倪来,只见到双方都中了剑。 慕容泰然拱手道:“沈真人剑法真高,后会有期!”转身离去。 南宫宇、净玄、刘高善、封于平见对方人多势众,真要打起来也不一定是对手,转身也一同离去。 慕容飞云心智早就混乱,兀自在原地大喊:“畜生,你杀了爸爸妈妈。我不饶了你,我一定不会饶了你!” 老叫花谭二见这孩子心智癫狂,赶紧摁住他的身子,不让他继续发狂。 慕容泰然等一行人一路北行,行了二三十里,终于停了下来。 刘高善道:“刚刚怎么不和他们打?我们未必会输。” 南宫宇眉头一紧,道:“你真的认为我们会赢?” 刘高善哼了声,道:“我们仨和那个人打,再打三四百回合他就会落败。你和那个乞丐打,也未必会输,加上慕容公子也在,我们胜券在握,为什么要走?” 南宫宇摇摇头,道:“你以为全真前掌教的沈真人就仅仅是这个实力?你知道那个乞丐是谁?” 刘高善道:“谁?” 南宫宇道:“你看到了他的手指没有?右手掌有六指,那是六指魔丐,我若是真和他一对一,一百招后我定输。” 刘高善瞧了一眼慕容泰然,道:“不是还有他吗?如果说我们不够他们打,那慕容公子恐怕…” 只听得砰的一声,慕容泰然晕倒在地。 众人大惊,赶紧看看身后有没有人追来。南宫宇见没人追来,这才放心,扶起慕容泰然,道:“咱们还是找个地方住下吧,慕容公子身体不好,我得要为他治疗一下。” 封于平道:“金国的王爷赐了我一个府邸,大家一起来我府里住吧!” 一行人这才一路北行。众人到市镇上买了马代步,慕容泰然身体虚弱,只得和南宫宇同骑一匹马。行了一日,来到了汴京,已是到了金国境内。这时慕容泰然身体已经恢复了七八成,又行了四日,终于到了会宁,封于平将众人安顿在自己的府邸封府。 其时金国皇帝是完颜元功,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长孙。金国将军完颜阿列听得封于平已经回府,早就派了人备重礼送了过去,连着送了四天,都是鹿茸、灵芝、人参等名贵药材,那完颜阿列知道封于平武功甚高,又遣人送了不少神兵利器。 南宫宇见那么多名贵药材,便取了过来,制成丹药。 封于平忧心忡忡,不知道这个完颜将军在弄什么名堂。 刘高善则道:“封先生派头真大,连金国将军都给你送大礼。” 封于平道:“这位完颜将军一向和我没什么交往,我只是见过他一两次。” 完颜阿列的礼连续送了十来天,这一日封府的下人匆匆忙忙地向封于平报道,说完颜阿列今日来拜访。 封于平迎了出去,见门外一个中年头戴高冠,英姿飒爽,神态威武,大步走来,正是那金国将军完颜阿列。 封于平拱手道:“承蒙完颜将军厚爱,今日怎么有空来到敝处?” 完颜阿列满面堆欢,道:“咱们里面讲,我今日要来求你办一件事。” 二人来到大厅,封于平让完颜阿列做主位,自己坐次位。 完颜阿列道:“封先生,我早就听闻你的剑法高超,天下少有对手,也听闻尊下是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主儿,我想要出一万两请封先生帮我杀一个人。” 封于平听得是一万两的赏金,登时心花怒放,答道:“一万两?恐怕不是杀一个小人物吧?” 第七章 暗杀(一) 完颜阿列笑道:“如果是小人物,又怎能请封先生亲自动手?恰恰我想请您杀的这个人不是小人物,而且是个大人物。说起这个人,封先生也知道。” 封于平问道:“是哪位大人物的人头那么值钱?” 完颜阿列轻声道:“完颜元功,如何?值不值这个价?” 封于平嘿嘿冷笑,沉声道:“完颜将军好大的胆子,竟然想刺杀当今圣上!这番话我若是转告圣上,将军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完颜阿列神色自若,突然大笑,道:“封先生可要想清楚是否要这样做,我是金国高官,你是宋人,你若是告之皇上说我要雇人杀他,你猜他信还是不信?这些年来,金国和大宋战争不断,皇上难保不会怀疑你是宋朝皇帝派来离间的奸细。封先生如果真是宋朝的奸细,只怕也难逃出我大金国吧?” 封于平见他有恃无恐,倒是感到意外,问道:“将军手下门客不少,为何要找上冯某?” 完颜阿列说道:“说到杀手,谁不知道封先生的本事?我那几个杀手虽说是大金百里挑一的勇士,但和封先生比起来,真是不算什么。” 封于平沉思了一会儿,道:“刺杀当今皇上,可不容易办,一万两银子恐怕还是少了些。将军你也知道上京城戒备森严,若不是皇上的亲信,很难混进去。” 完颜阿列伸手入袖口,掏出一叠银票,笑道:“这里是定金一万两,事成后,我再给你五千两。” 封于平甚是高兴,但不露声色,粗略看了眼,约莫是十张一千两值的银票交子,便道:“今夜子时,我来你府上领剩下的五千两。” 完颜阿列一喜,站起身子,拱手道:“那么有劳封先生了,我就不多打扰你,这就回去静候封先生的佳音。” 封于平也站起身,拱手道:“将军慢走!” 完颜阿列大喜而去。 慕容泰然、南宫宇、净玄、刘高善等四人从里屋出来。 南宫宇道:“这位金国将军看来是要谋反。封先生莫非真要去刺杀金国皇帝?” 封于平瞧着那一叠银票,连连点头,道:“杀个人就有一万五千两银子,这买卖不亏。” 南宫宇道:“你不怕有诈?” 封于平思索了会儿,问道:“这件事依你怎么看?” 南宫宇道:“我看有些蹊跷,不如咱们今晚陪你一块儿去,也好有个照应。” 当夜亥时,一行人潜入上京城,这上京城内,每一道城门均有两名守卫把守,侍卫众多。南城和北城各有一波巡逻兵在走动,皇城内戒备更森严,大内禁军数百人彻夜巡游四周,这些禁军个个身手不凡,只要一有动静,定然会被发觉。 慕容泰然等人是江湖一流高手,均有惊世骇俗的本事,虽说那皇城戒备森严,但对于他们来说,也不过是摆设,轻而易举就进去了皇宫内。 五人站在墙头,望着那一拨一拨的禁卫军在四处游走,忽地一跃!五道人影一闪而过,竟无一人发觉。 此时金国皇帝海陵王完颜元功正在宫殿内与一妃子肆意玩闹。 完颜元功笑声淫乱,道:“爱妃,你跑啊,看我不追上你,让你好看。” 一妃子娇声叫道:“皇上,你要让我怎么好看啦,难道是看你的龙体吗?” 完颜元功嘿嘿一笑,道:“朕不仅要让你看朕的龙体,还要你摸朕的龙体,哈哈哈!” 扑的一声,那个妃子被完颜元功追上了,完颜元功一把搂了过来,往那妃子的胸脯处抓了一把,笑嘻嘻道:“朕那么多妃子,还是你的大。” 那妃子脸上一红,赶紧抱住完颜元功,道:“皇上,能得到您的宠爱,是妾身的福气。” 完颜元功将那妃子抱上床,一边说着情话一边除去自己和那妃子的衣服,瞬间两个人就光着身子躺在床上。 此时天气寒冷,这会宁府远在北方,更加冰寒。 那妃子身子一抖,道:“皇上,人家冷。” 完颜元功一笑,抱着她的躯体,身子左右摩擦,道:“暖和了吗?” 那妃子脸一红,扭动着身子,道:“还不够。” 完颜元功双手一扒,将那妃子的双腿分开,直奔而去。 那妃子一声嘤咛,一阵云雨过后,完颜元功抱着那妃子,四处抚摸。 那妃子也是一脸笑意,侧身望向旁边,忽然惊恐地啊的叫了一声。 完颜元功被吓了一跳,柔声道:“爱妃,咱们刚刚做完,你又想要?” 那妃子吓得是赶紧蜷缩在完颜元功怀里,道:“你们,你们是谁?” 完颜元功一惊,侧身望去,见是五人站在床边,其中四人手里提着四个人头,他认得那那个人头是皇城内的四个侍卫的。 一人说道:“刘岛主,这个女的你要不要享用一下?” 另一人笑道:“老夫自然要享用一番,这金国皇帝我就不掺和了。” 完颜元功喝道:“你们是谁,做什么要进来这?” 封于平冷冷道:“杀你,有人请我杀你。” 完颜元功问道:“谁?” 封于平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忽地白光一闪,不知何时封于平手上多了一把剑。 身体,掠起!剑,抖直,刺出! 一剑刺入完颜元功的喉咙,剑太快,血还没来得及流出来。 完颜元功双手掩住自己的脖子,神情扭曲,眼睛瞪着眼前这五人,连死都不知道这五个人是谁。 刘高善爬上了床,将全身脱得精光,把那妃子当场奸污,一阵云雨过后,那妃子不知是害怕还是紧张,最后竟然吐血而死。 净玄双手合十,念经道:“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刘高善吐了口口水在那完颜元功的妃子尸体上,道:“真扫兴!” 忽听得宫殿外有人叫道:“抓刺客,抓刺客!保护皇上!” 慕容泰然一行人一惊,纵身一跃,伏在宫殿上方的梁上。 早有数百人各执长矛,层层围住宫殿。十几名禁卫军的头领手握长剑进来,见皇上死在宫殿内,甚觉离奇。 这些头领明显是有江湖阅历的人,见完颜元功身体还有些暖和,知道是不久前的事,赶紧命令人四处搜查。 封于平心里暗想:“我们五人进宫内刺杀金国皇帝,虽说杀了四个侍卫,但并没有引起轰动,怎么这些禁军来的那么快?难道有人早就告诉了他们?” 第七章 暗杀(二) 五人伏在梁上,见下面禁军四处走动,都觉不是办法,望向宫外,禁军士兵千万,要向冲出去谈何容易?封于平心中也是暗自庆幸自己不是一个人来,如果是一个人来刺杀,此时恐怕早就脱不了身。 忽听得一个禁军首领道:“三王爷说今夜有人会来刺杀皇上,果然被他料中。刺杀只是一个人,大家多找找,一定还没出宫。” 封于平暗想这三王爷完颜雍怎么会知道自己来刺杀他们的皇帝?难道是完颜阿列报的信?这完颜阿列虽说是姓完颜,但本是姓耶律,一向和完颜皇族没有多大交集,怎么会向他们报信?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完颜雍的主意,他故意安排完颜阿列来说服我去杀完颜元功,然后自己就可以继位?他是江湖人士,对政治斗争不太了解,一时半会儿也想不通。 眼见那禁军首领四处张望,陡然望向上方,正好发现了慕容泰然等五人,叫了起来,道:“在这,快来快来!” 慕容泰然、南宫宇、净玄、刘高善、封于平五人见已被发现,各执兵刃扑去,登时将那禁军首领剁成肉酱。 封于平挥动手臂,一柄玄铁剑倏地刺出,早刺向一位禁军首领,这一剑甚是迅捷,满拟可以将对方刺于剑下,不料那禁军首领手下有两下子,侧身躲闪,刷的拔出手中长剑,琤的一声响,双剑相击,剑光连闪,已拆了五招。 那禁军首领不禁心惊,暗道哪里来的人,剑法竟然这般高明。 封于平一声冷笑,道:“剑法不错,我陪你耍耍!” 长剑猛地斜刺,直取那禁军首领脑门,忽地身旁一剑挺来,原来又是一个禁军首领攻来。封于平并不在意,避过一旁,玄铁剑疾刺那两个禁军首领小腹,嗤嗤两剑,早将那两个禁军首领刺死。 刘高善剑招狠辣,早和三位禁军首领斗上,手中长剑蓦地一圈,早缠中了其中一个禁军首领的脖子,另外两个禁军首领手执大刀,纷纷砍来,力道沉猛,甚是厉害,刘高善白虹剑一转,刺向那两个禁军首领,刷刷连刺两剑,正中那两个禁军首领的大腿,先前那禁军首领亦持大刀砍来,刘高善冷笑一声,白虹剑倏地递出,刺入那禁军首领脖子,一剑毙命,长剑斜刺,又将另外两个禁军首领双腿齐齐削断。 那边厢,净玄施展开‘伏魔掌’掌劈三个禁军,脚踢四个禁军,早将十几个禁军尽皆打倒在地,忽地两道掌风自背后冲来,他背后如同长了眼睛,反手擒去,身随手起,早将后面两人的手腕牢牢箍住,内力一吐,但听得那两个人惨叫一声,手腕已被捏碎。他施展开少林绝技‘少林连环腿’,飞身一跃,双腿空中连腿,一腿即中,下一腿又踢来,那些禁军虽说人多势众,但终究武功与他相差太远,早有十来个人被踢碎了胸骨。 南宫宇和慕容泰然,一个下毒于无形,一个剑法通神,但见南宫宇施展开身法,右手抓摸,被他抓中的人,无不倒地不起,七窍流血,死相难看。而慕容泰然鱼肠剑一出,宫殿内自是剑气横生,蓝芒迸发,早已有七八十人倒在他的剑下。 这五人虽是武功绝世,但这皇城内禁军、巡逻兵千万,岂能一时杀光?他们也察觉到了这个问题,冲杀了一阵,宫殿内外,均是尸体。 南宫宇道:“四位兄弟,咱们这么打下去可不是办法,终究会体力耗尽,咱们别恋战了,走吧!” 五人连连逼退数十个士兵,施展开轻功,跃上城墙,沿着城墙便往宫外走去。 忽听得有人道:“放箭!” 飕飕飕,早有千万支弓箭齐齐射去! 南宫宇、净玄、刘高善、封于平四人大惊失色,赶紧各自护身拨开弓箭。 只听得净玄、刘高善、封于平三人吼叫了一声,原来他们肩上已中箭,三人中箭后,身形一滞,又有千万支弓箭射来,南宫宇见他们三人中箭,护在他们身前,挥动双臂,数十枚银针飞出,早打落了几十支箭,但那弓箭千万,哪能轻易打掉? 啊啊叫声连连,南宫宇、净玄、刘高善、封于平四人中箭。 南宫宇因为保护净玄等三人,被射中了手臂,不能继续作战。 慕容泰然见状不对,挥剑一挡,剑气如虹,剑气所到之处,弓箭尽皆打落,他瞧了瞧大家的伤势,说道:“南宫先生,你和大家先走,我断后。”说罢,又有弓箭射来。 南宫宇、净玄、刘高善、封于平见他挡在自己面前,甚是感动,南宫宇道:“慕容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咱们在封府等你!”相互搀扶,施展开轻功离去。 早有一个神箭手射箭而去,弓箭直逼南宫宇后背,慕容泰然鱼肠剑挥出,将那弓箭拨开,身子一跃,登时冲向那群金国的弓箭手和巡逻兵,只见剑影连连,白衣飘飘,数十道惨叫声响起。慕容泰然冲杀了一阵,施展开身法,早在十余丈外。 忽听得旁边有人道:“好剑法,好武功!” 慕容泰然一惊,以他的武功竟然没有察觉身畔有人,心念一动,原来是那些金国士兵的叫声太大,将自己的听力混淆勒,他望向身畔那人,原来是个老者。 那老者道:“少侠好剑法,瞧你的打扮是汉人,未敢请教高姓大名?” 慕容泰然拱手道:“复姓慕容,告辞!”最后一个字刚说完,身形几个起伏,早在十余丈外。 那老者望着慕容泰然离去的身影,也随着一同离去,但他轻功不及慕容泰然,早被慕容泰然甩开了很远。 慕容泰然离开皇城,直奔封府,子时早到了封府。 南宫宇已经替自己料理好了伤势,也帮净玄、刘高善和封于平处理了剑伤,见慕容泰然安全回来,这才安心。五人相顾望了一眼,想到方才的凶险,犹自没有反应过来。 封于平躬身作揖,歉然道:“差点就害了各位兄弟的性命,为了这一万两银子。” 净玄道:“封先生不要多想,咱们即将是周宫的人,便是同患难的兄弟。” 封于平咬着牙,狠狠道:“定然是那完颜阿列捣的鬼,赶明儿我要去杀了他。” 慕容泰然忽道:“有人来了这里!” 众人凝神静听,果然有兵马往封府奔来。 第七章 暗杀(三) 南宫宇转头对慕容泰然道:“我和慕容兄去挡住他们,你们先跑,咱们在襄阳城见。” 封于平心想大家为了自己,都肯舍弃性命,心里陡觉不安,道:“南宫先生,慕容公子,他们恐怕早就策划好了一切,这时来的人马肯定不少于皇城内的禁卫军,你们俩怎么抵挡得住,还是让我们留下来一同抗敌吧!” 南宫宇道:“你们仨受伤有些重,留下来只怕也战斗不了多久,你们赶紧走。” 封于平还是有些担忧,道:“可是你们俩…” 南宫宇沉声道:“你再不走,咱们就得一块儿死在这。” 一言方毕,封府的大门砰的一声被大木桩撞破了个大窟窿,金兵举着火把一拥而进,持矛扑来。 慕容泰然道:“封先生,净玄大师,刘岛主,你们都先走,这些金兵我和南宫先生还不放在眼里。” 封于平这才道:“慕容公子,南宫先生,那你们俩保重,襄阳城见!”这才和净玄、刘高善一同从后门逃出。 慕容泰然抽出鱼肠剑,剑光起处,冲进来的金兵啊啊声惨叫,已然倒下了十来二十人。为首一个将领暗暗心惊道:“剑法真高!”挺长枪搠去,慕容泰然见他枪法颇为精妙,不是个庸手,但也不放在眼里,剑光一起,迎面一剑,早将那将领头颅削去。鱼肠剑施展开来,剑影连闪,又是十几人倒地。 南宫宇在一旁赞道:“慕容兄,好剑法!看来我也得拿出我的看家本领!”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从瓷瓶里到处一些粉末在手上,往金兵身上一撒,但听得一片惨叫响起,早有十几个金兵痛的哇哇直叫,一些金兵凑了过去查看伤势,南宫宇袍袖一挥,粉末乱飞,将那些金兵也一并收拾。过不得多久,封府大厅前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原来是那些金兵中了南宫宇的毒后身体被腐蚀,已经化为一滩毒血。 慕容泰然和南宫宇大开杀戒,那南宫宇本来下毒于无形,那些金兵又看不清他是怎么下的毒,只愣头愣脑往上冲,这一冲正好被他的毒粉毒液所腐蚀,转瞬间又是数十人倒地,慕容泰然剑法精湛,拔剑之快更是令人叹为观止,火光之下,剑芒迸发,鲜血四溅。 他们二人杀了一阵,早将那金兵带头的将领杀的一干二净,剩余的金兵不敢再上,只是在封府前大声吆喝,他们俩见金兵没有再冲上来,但没有大意,知道金兵人多势众,要是再来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做头儿,只怕再也难以脱身,当即走进里屋,从后门逃走。 二人逃了出去,这一举杀了不少金兵,南宫宇不觉兴奋,慕容泰然倒是心情大好,大畅心怀。 二人一路南下,行了几个时辰,天已渐亮,见后面并没有金兵追来,这才慢慢赶路。 南宫宇道:“慕容兄的剑法可算是高得令人羡慕,只怕普天之下再没有人比你还高了吧?” 慕容泰然道:“剑好,非我的剑术高明。” 南宫宇摇手道:“我瞧慕容兄的剑术已到了无招的境界,比起封先生和刘岛主的剑术只怕高的不是一筹半筹。” 慕容泰然道:“过奖了,我瞧南宫先生的下毒本领也是无形境界,倘若咱们一见面的时候你就对我下毒,我也活不过现在。” 南宫宇笑了笑,却暗暗心想自认下毒手段举世无双,但若真是对眼前这人下毒还真没有十分把握可以成功。二人一面说笑,一路南下,不一日到了开封府。 慕容泰然望着开封府的城墙,暗暗道:“这儿曾经是太祖皇帝的都城,太祖皇帝陈桥兵变就是在这开始的。”顿了顿,道:“咱们进去里面看看吧。” 南宫宇笑道:“咱们现在是金国要追捕的人,现在进去开封,岂不是如瓮中捉鳖?” 慕容泰然道:“以你的手段,就凭这些士兵能把你抓住?” 南宫宇纵声大笑,道:“如果是一两千个士兵在城内抓我,我确实不放在眼里,倘若在城外空旷的地方,别说是一两千人,便是五六百人我也是插翅难逃。”说着,两人走进了开封。 南宫宇道:“听闻开封府是宋朝开国皇帝赵匡胤兵变的地方,现在沦为金国的城池,赵匡胤要是知道了这些,在阴间也不会安乐。” 慕容泰然默然不语,望着繁华的开封,曾经这里是国家的京师,因为宋朝皇帝的昏庸,才导致国破家亡,百姓遭殃,众生皆苦。他此刻的心情很复杂,神情也很愤慨,但是没有人知道,因为他戴着斗笠,那顶斗笠就是掩盖他内心情感的物件,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南宫宇问道:“你恨宋朝的皇帝吗?” 慕容泰然冷冷道:“恨他什么?” 南宫宇嘴角露出神秘的笑,道:“你不恨他吗?” 慕容泰然答道:“既恨也不恨,不恨也恨。” 南宫宇道:“那到底是恨还是不恨?” 慕容泰然不理会他的话,反而问道:“你恨你师兄吗?” 南宫宇想了想,道:“不恨。他叫我武功,虽说是我师傅把我收入门下,但我的武功实际上是他教的。尽管他不想加入周宫,但终究算是我半个师傅。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是吐蕃第一武士,如果不加入周宫,日后定然对我们是个很大的阻碍,倒不如杀了他,一了百了。慕容兄,你真的是为了御剑山庄庄主之位而杀了你的父母,不是其他原因?” 慕容泰然早以想到这个人对自己不太信任,问道:“你认为会是什么原因?” 南宫宇道:“确实是会有人为了追求至高武学杀害自己亲人,封于平封先生就是一个,要说慕容兄的武功,早就不需要向别人证明什么,何必要杀害亲人来证明?” 慕容泰然冷冷道:“因为你没了解我。” 忽听得有人叫道:“让开让开。” 慕容泰然、南宫宇同时向街道望去,见一行官兵骑着马一路奔来,好像是前面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俩跟着走去,只见那一行官兵在一家客栈前下了马,当先两个头头走进了客栈,派了几个官兵围着客栈四周。 慕容泰然道:“这些官兵武功不差,是练家子。” 南宫宇点头道:“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第七章 暗杀(四) 过的一会儿,只听得客栈二楼传来打斗声,看来是官兵头头和人打了起来。 此时客栈外的行人已经围了过来,好似都要看一场热闹似的。 但听得客栈前的官兵道:“这仨个汉人武功可真了得,杀了皇上又逃出了皇宫。听说有五个刺客,还有两个至今下落不明。” 另一个官兵道:“只要抓到了这三个人,还怕其他两人不来救人?” 慕容泰然、南宫宇二人一听就知道是净玄、刘高善、封于平三人,二人相互一望,南宫宇走左边,慕容泰然走右边,南宫宇伸指一戳,早有一个官兵倒地不起,慕容泰然一掌打去,也解决了一个官兵。 另外的官兵见同伴突然被人袭击,赶紧围了过来,团团包住了慕容泰然和南宫宇。 只听得一个官兵叫道:“白衣、红袍,是这两个了,这两个是楼上那三个人的同伙,大伙上。”这些官兵都配有长刀,各执长刀砍去。 南宫宇对着一个官兵的脖子一戳,哪知那官兵武功也甚是了得,见他这一指戳来,知道非同小可,往旁边一侧,长刀劈落,南宫宇飞起一脚,将对方踢了个筋斗,见对方只是倒退几步,并没有受伤,甚是惊异。 那官兵哇哇大叫,道:“弟兄们,上!” 剩下的官兵道:“是,张大人!” 南宫宇心想原来是官兵头儿,武功倒是不差。倏地数把长刀劈来,他倒退一步,见对方众人刀法整齐,显然是经过了长久的训练,他也不再轻视,使出六七成功力,脚下步法轻盈,手指连戳,红影闪处,那些官兵应声而倒,这些人都是由人专门传授中原武功,武功较寻常武师要高,但遇到南宫宇这等宗师,差距立时就显露了出来。 慕容泰然施展开独门掌法,白衣飘忽,东一掌西一掌,端的是迅捷绝伦,身法如鬼魅,一掌打倒一个,早就将那一行官兵打倒在地。 他们二人上去客栈二楼,见到一个和尚正在和两个官兵打斗,正是净玄。一旁的刘高善和封于平躺在桌上,一动不动。 净玄见南宫宇、慕容泰然二人到来,心中大喜,叫道:“南宫先生,慕容公子,刘岛主和封先生被下了药,现在还在昏迷。你们俩稍等我片刻,再有十几招我就可以拿下他们。”见他连连使了‘伏魔掌’和‘少林连环踢’,掌打左边的官兵,脚踢右边的官兵,犹自游刃有余,明显处于上风。 净玄笑道:“我起初以为你们俩武功很好,没想到只会一两招,看样子还没学到家。”指向左边的官兵,道:“你的掌是中原赵家的掌法,这赵家本是少林俗家弟子,学得了罗汉十八掌后出师下山,而你只会罗汉十八掌中的两掌,我给你补全剩下十六掌吧,第三式,罗汉扛鼎。”呼的一掌,倏地打出,直逼对方小腹,掌法还没使老,转而一掌击在对方胸膛,早将那人打的头晕脑胀。 净玄又道:“接下来是‘罗汉坐禅’!”双掌齐出,往对方小腹上猛击过去,接着又是一掌,连连击出一十六掌,掌力雄浑,早把对方打的瘫软在地。 另一个官兵见对方武功奇高,才知道刚刚只是和自己二人故意缠斗,正要撒腿溜走。净玄看出这人心机不小,刚刚与他交手,他就一直在躲闪,冷笑道:“你使的是江南郭家腿法,这江南郭家腿法虽然高明,但不算什么。”腾空而起,凌空飞踢,早将对方踢得五脏俱裂,吐血身亡。 南宫宇走到刘高善、封于平身前,伸出左手放在他们鼻子前,过了一会儿,刘、封二人悠悠醒转。 净玄道:“咱们差点就死在这了,兄弟。” 原来那一夜净玄、刘高善、封于平三人逃出会宁后,也是一路西行,他们伤势颇重,一路上走走停停,耽搁了点时间,金国方面早派人去抓拿他们五人,料定他们会经过开封,便通知开封的知府设法拦截,刘高善、封于平受伤极重,不小心中了对方的迷魂药,这才晕了过去。 此时忽听得楼下一声大喊,道:“大家伙,咱们要好好看紧客栈,别让他们跑了!” 慕容泰然伸出头去看,见又来了十五六个官兵,均骑着坐骑而来。 南宫宇道:“净玄大师你们仨先骑马走,我和慕容兄料理这几个人就来。”说罢,纵身一跃,银针连发,但听得啊啊声响,几个官兵倒毙在地。 慕容泰然手起刀落,连毙了三四人,突觉一股剑气斜刺里击来,抬头一看,原来是这群金兵的首领,侧身闪过,倏地发掌崩去。对方忽觉一股极其沉猛的掌风扑来,心下大惊,撤剑相迎。 慕容泰然见对方剑招颇有法度,显然是有名家指点,再见他衣着打扮,与汉人无异,心念一想,堂堂汉人竟然去做金国的汉奸,大喝一声,蹂身而上,擒住对方手腕,当即夺过对方手中长剑,一掌按在那人胸口膻中穴,掌力疾吐,便如一道无形利刃,插入对方心口,登时击毙。 净玄、刘高善、封于平三人早就各骑一匹马离开开封,慕容泰然和南宫宇将一行官兵打倒,轰动了全城,早有人去向知府报道,但时机已晚,他们二人早就骑马离开。 五人骑马飞奔,日行千里,不一日到了雁门关。 这雁门关以南便是宋国土地,雁门关以北则是金国土地,五人按辔徐行。 把关的将军叫王守诚,见有五人骑马行来,行迹甚是可疑,便道:“来者何人?” 南宫宇道:“来往的商人,刚从金国做完买卖回来。” 王守诚见他们奇装异服,怎么看都不像是商人的样子,叫道:“老实招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银光一闪,王守诚惨叫一声自城墙上倒了下来。 慕容泰然、南宫宇、净玄、刘高善、封于平一跃丈余,借着城墙往上攀登,刹那间翻过城墙,又将几个守卫打倒在地。只见人影一闪,还没等其他站岗哨兵通知,五人早去得远了。 第八章 渐入佳境(一) 却说沈离和谭二与慕容泰然等人交手后,慕容飞云突然见到兄长,思绪混乱,有些发狂,无头无脑地往慕容泰然打去,后被打成重伤,沈离、谭二在一旁却没有好好保护到他,甚是惭愧。 王重阳道:“师傅,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沈离道:“为师前些日子心情有些不安,总是觉得重阳宫会有一场大祸发生,我放心不下你们就赶回了重阳宫,等我回到重阳宫的时候,你的两位师弟和他们俩的弟子都已经被人杀害。” 王重阳大是震惊,完全不能相信,愕然道:“什么?两位师弟竟然,死了?我那二位师弟武功不弱,况且一向没有仇家,怎么会在重阳宫被人杀了。以他们俩的武功,江湖上也没多少人是他们俩的对手。” 沈离眉头微蹙,道:“江湖上没有,但是中原以外的人却有几个比他们俩本领大的。方才御风兄的儿子慕容泰然的本领就不逊我。和他一块儿的那四个,齐儿和仪儿就不是对手,就连你恐怕也要差他们一筹。” 王重阳道:“他们中有一个人我不久前和他交过手,剑法很高,招招致命,是铁剑门掌门的哥哥封于平,还有一个是先前在大理崇圣寺时见过,剩下的两个我还不知道是谁。” 沈离道:“那个和尚叫净玄,原是少林弟子,宗悲禅师的弟子,另一个是轩辕岛岛主刘高善。” 王重阳又是一惊,心想:“净玄是少林的叛徒,杀了自己的同门,武功据说高于自己的师傅宗悲禅师,轩辕岛岛主刘高善久居轩辕岛,几乎不踏入中原,怎么这一次会来到中原兴风作浪?这刘高善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剑法上的造诣早已出神入化,张齐和陈仪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 说话之间,忽听得慕容飞云大声吼叫,站起身对着空气一阵乱打乱踢,神志混乱。 谭二摇摇头走过去,伸指点了他的穴道,慕容飞云立时停了下来,但见他双目含泪,嘴唇在发抖,身子不住地抽搐。 马钰、刘处玄、王处一、丘处机、郝大通、谭处端、孙不二等人见到慕容飞云这样癫狂状,心里有些害怕。 王重阳低下了头,甚是惭愧,道:“这孩子变成这样,也是我的过错。” 沈离道:“你也不用自责,飞云会变成这样,和你关系并不大。这孩子自小磨砺不多,突然家里发生了这种事,难免受不了刺激,没有变成呆子就是最大的庆幸。不过他哥哥出手也太狠了,他这次受的伤,只怕要三四个月才能痊愈。我瞧他颇有全真内功的底子,如若不然,他早就被他哥打死了。” 谭二道:“沈兄,咱们找个地方替飞云疗伤吧,我刚刚检查了他的身体,肋骨断了三根,体内气息尤为紊乱。” 沈离点头称是,一行人找了个镇子住了下来。王重阳吩咐马钰等七名弟子去镇上买了点治伤的药材回来,沈离和谭二见飞云面色苍白,双目无神,知道他受伤极其严重。 沈离抱着飞云坐到炕上,对谭二道:“谭兄,咱们这就开始吧。重阳,把药材准备好。” 谭二点了点头,坐到了飞云的身后,双手抵住飞云的后背,沈离则双手抵住飞云的前胸,二人同时运功,真气流转,只见慕容飞云闭目而坐,突然身子一震,过了一顿饭时间,呼吸渐平,脸色略微恢复红润。 王重阳向马钰使了个眼色,马钰立马会意,端着一碗中药到炕前。 沈离微微一笑,取过中药喂慕容飞云喝下,又过了盏茶时间,慕容飞云脸色逐渐向好,睁开眼睛来,见沈离坐在在自己眼前,看来是他刚刚在为自己疗伤,又觉后背有人用手掌抵住自己,翻转身子往后看,见到正是一年前相遇的那位老爷爷,心中一阵酸楚,眼泪不自觉就要流下来。 谭二见他落泪,心中大是怜悯,道:“孩子,好些了吗?” 慕容飞云点了点头,哭了出来,道:“他为什么要杀了爸爸妈妈,他为什么要杀了爸爸妈妈。” 谭二把他抱在怀里,拍着他的后背,道:“不要想那么多,你现在身上还有伤,先把伤养好,既然你活了下来,你就应该好好的活,不是吗?” 慕容飞云想起父母死在自己面前的惨状,嚎啕大哭,这番大哭,牵动了肋骨上的伤处,只痛得他死去活来,叫道:“他为什么不把我也杀了,为什么要留我在世上?爸爸妈妈都死了,我活着是为了什么?” 谭二柔声道:“就因为这样,你才应该活着,你如果也死了,那你爸爸妈妈在世上的寄托就没了,他们也希望你好。听爷爷的话,先把伤养好。” 慕容飞云这才不再吵闹,安静地哭了一会儿。沈离见他不再哭泣,便将他平放于炕上,帮他接骨,道:“飞云,你忍着点,会有些痛。” 慕容飞云道:“沈真人,你尽管治,我不怕。” 沈离摸到慕容飞云断骨处,将那三根肋骨对准,取了几块长约尺余的木板贴在他的前胸和后背处,用纱布紧紧固稳,使的断骨处不再移位,此时慕容飞云已有十六岁,骨骼长得跟成人一般大,沈离接骨就方便多了。 沈离替慕容飞云接好了肋骨,道:“好了,你动一动身子。” 慕容飞云左右扭动了一下,这断骨刚对正,虽然还是有些疼痛,但比起刚刚来好多了,道:“谢谢沈真人,谢谢谭老爷爷!” 沈离道:“飞云,你的全真内功练得不错,要不是你有些基础,我们也很难帮你医治,虽说如此,你痊愈还得要三个月,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养吧。” 慕容飞云伤势较重,在住处休养了一两天,众人这才启程回终南山,谭二一声云游,四下无事,也跟着一块儿去。 行了五六日,走走停停,为了不使慕容飞云伤势加重,众人都是放慢了脚步。这一日终于到了重阳宫。 第八章 渐入佳境(二) 此时重阳宫已经是空无一人,沈离当日见张齐和陈仪被人杀害,心中大是悲痛,查明徒弟的死因,替两个徒弟料理了后事,又到镇上买了两部棺材办丧事。 只见重阳宫前一道挽联,写着“鹤驾已随云影杳,鹃声犹带月光寒”,那自是沈离亲笔写的,王重阳匆忙赶到灵堂,见两幅棺材摆在当中,槅子前面设了两个灵牌,一是‘爱徒张齐之位’,另一个是‘爱徒陈仪之位’。 王重阳见状,悲从中来,回想起和两位师弟一同练功的日子,感叹不已。 慕容飞云、马钰、刘处玄、王处一、丘处机、谭处端、郝大通、孙不二也统统进来跪拜。 这一日,王重阳心神不宁,悲痛不已,没有能吃的下饭,守了一夜的灵。 沈离见他这般模样,心里头也很不是滋味,走了过去,道:“重阳,你二位师弟命中注定有这一劫,逃是逃不掉的。” 王重阳哀哀道:“我又何尝不知道?我只希望来的时间别那么快,那知道我这一去少林寺,他们俩就遇害。我还记得他们拜师的那一年,他们俩都是穷人家的孩子,父母养不起,只能将他们送上咱们全真教来。” 沈离叹了一口气,道:“是啊,那时候你也来全真差不多两年了。” 王重阳道:“那一年,张师弟十二岁,他从小就长得很胖,也不知道怎么的,家里明明是连米都没有,他还能这么胖,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他身体本来就容易长胖,不管怎么吃都会胖,我记得有一次,我骗他说:‘二师弟,师傅说你最近练功不勤,罚你三天不吃饭。’,他还真的就信了,果然三天没有吃饭,可是三天没有吃饭,他竟然还是那么胖,反而没有瘦下来,只是气色不太好。我赶紧跟他道歉,说这是我说的,不是师傅说的。后来,我餐餐都会故意往他碗里夹肉,我知道我这事做的太缺德了。” 沈离道:“你后来跟我说了这件事,我骂了你一顿,说做人不能这样,你二师弟这种胖是一种福相,富贵相。” 王重阳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富贵相,这还算是富贵相吗?” 沈离道:“对比起他小时候的境况,在咱们这的这段时间里,他算是衣食无忧,还学成了一身本领,算是富贵了。” 王重阳道:“三师弟入门是十岁,比二师弟晚来一年,他是家里父母都不在了,靠着大娘养活,那大娘家里也贫寒,养着五个孩子,加上他是六个,负担不过来,那大娘才把他送上终南山。他大娘是个好人,离别的时候从咱们终南山一直哭到山下,显然是舍不得分开,但是为了生活,为了自己的孩子,又不得不将三师弟送来我们这,其实我们师兄弟三人,小师弟是最受我们两个师兄照顾,年纪小,练功勤,肯吃苦,我们都格外喜欢他。” 沈离苦笑道:“你这位小师弟,从小就放牛养猪耕田,个子虽然矮,但却是个很务实的人。” 王重阳道:“是啊,师傅您总说我和二师弟,要是我们再不刻苦练功,过不了几年就被小师弟追上了,我是已经被他赶上了,我这些年来一直在静心修道,武学上的事已经耽搁了。” 沈离道:“要说你们仨师兄弟,悟性最高的还是你,咱们全真的武功,不管是剑法还是掌法还是拳法,只要教你一遍,你就立马可以使出来。在这方面,你二位师弟就不及你了。” 王重阳道:“说到练功,小师弟最上心,一套‘太乙剑法’练了两三年还在练,有时候还找我跟他比剑,不过他确实是不太灵光,一招剑法,要教三四遍才会,我记得有一次,我教他‘太乙剑法’中的‘三聚净戒’,教了五遍,他都记不住,等他学会了,他又要每天练上三四个时辰,那时候二师弟见他那么勤奋练功,不甘落后,也没日没夜的练功,最后,他们都成了武林中显名赫赫的高手。” 沈离浅浅一笑,道:“那是我最欣慰的,他们二人年仅二十出头就在江湖扬名,那时候你还没有他们那么大的名气。” 王重阳笑道:“师傅教训的是。” 二人一路说着,最后二人精神困乏,就在灵堂里就地睡觉。 王重阳早就视两位师弟为亲兄弟,为他们守了三天灵,这才回到正常生活。 这一日,慕容飞云在住房里休息,他肋骨还没好,不能跟随马钰他们七人去练功。一时无聊,翻出了枕头下的那本古旧书籍,心想:“这是全真教的上乘内功心法,说不定对我的伤势有很大的帮助。”当即依着书中的和尚一模一样的做动作,接连做了几遍,一股暖流涌入丹田,只觉神清气爽,连断骨处也竟然疼痛稍减,他甚是欣喜,暗道:“原来真的可以治疗我的伤势,那我就多试几遍,还好这和尚的动作不复杂,要不然我可就做不了啦。”照着又做了一二十遍,断骨处疼痛逐渐消失,睁开眼睛,登时觉得世间一切都十分清净自然。 不知不觉,三个月后。 慕容飞云早就对那本古书上的练功法门记得一清二楚,虽然有些字句不通顺,但他生性聪颖,知一便知其二,竟然也能练得正路,这时他的断骨处也已愈合,早就可以自由走动。这一日他来到了马钰他们七人练功的地方,正好马钰正在和丘处机演练剑术。 只见二人都是以‘太乙剑法’对阵,马钰纵身一跃,一招‘三聚净戒’往丘处机双剑刺去,丘处机翻身一招‘真人赐剑’反刺马钰双肩,他后发先至,长剑早就刺向马钰,马钰道了声好,侧身一闪,横剑削向师弟的大腿,二人功力相当,接连拆了三四十招不分胜负。 二人见慕容飞云在一旁,均住手不比,马钰道:“你身子好啦?” 慕容飞云微微一笑,道:“好了,我还能跑,你瞧瞧。”围着周围跑了三四圈,不见喘气,他心里也颇为奇怪。 马钰道:“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练剑?咱们好久没练过了。” 慕容飞云道:“好呀,还请马钰师兄手下留情。”领来一柄长剑。 二人分站两边,做了个起手式‘三清聚首’,意思是同门较量,点到为止。 第八章 渐入佳境(三) 马钰年长慕容飞云几个月,又是王重阳的大徒弟,对慕容飞云自然是比较谦让,说道:“你先出剑!” 慕容飞云一笑,道:“好!”持剑刺去,正是一招‘如堕雾里’,去势甚疾,马钰一惊,他知道慕容飞云比自己的功力差了很多,只是以四成功力应付,哪知慕容飞云这一剑,竟然远远超出他的预料,与先前演练交手的时候完全不同,不敢大意,忙往一旁闪去,惊出了一身冷汗。 慕容飞云这一剑刺出,心里也是觉得奇怪,只觉得手中长剑甚是轻飘,不似先前那样迟滞,心念一动,使出一招‘大巧若拙’,这一招是横削,马钰见他抬手就知道是‘大巧若拙’,正要持剑一挡,哪知慕容飞云这一剑来的飞快,不容多想,又是往旁边一侧,躲过这一剑,他比慕容飞云入门早,轻身功夫是众位师兄弟中也是最高明的。 慕容飞云一呆,摸不着头脑,心想他怎么老是在躲我的剑,原先跟他打,我剑都还没出鞘,他就已经把我逼得无法还手,现在怎么反而躲着我的剑? 马钰道:“飞云,你出剑很快,看来这段时间你有偷偷练功,成效还不错,咱们再来。”挥剑疾刺,剑尖直逼慕容飞云胸口,转念一想这一剑未免太过毒辣,又刺向慕容飞云双肩,慕容飞云见对方剑势甚疾,陡然转弯刺向自己的肩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心下感激,出剑一拨,内力疾吐,将马钰这一剑震了开来,还好马钰内功有些功底,长剑才没有被震掉。 马钰心下大惊,他知道飞云的功力本就很浅,而且资质平庸,连太乙剑法都学了一年还没领悟到精髓,怎么三个月没见内功竟然精进如斯,不觉惊讶,三个月前,连入门最晚的孙师妹他也打不过,而现在却能让自己无招可用。瞧了瞧慕容飞云,见他神色窘迫,心想:“难道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这段时间提高了不少?”叫道:“飞云,下面小心了。”长剑抖直,忽左忽右,向慕容飞云连连攻出了十多剑。 但听得琤琤琤的声音一阵剑刃相交的响声,慕容飞云已挥剑挡了七八剑,他此时内功不弱,也不知道这三个月内凭着学习古籍上的练功之法早已将自己脉络上的任督二脉尽皆打通,易经换骨,已不是当初那个资质平庸的少年。马钰连连抢攻,慕容飞云连连拆招,二人你攻我守,竟然不落下风。 在一旁看的刘处玄、王处一、丘处机等六人也是十分吃惊,他们哪能相信慕容飞云竟然可以接得了大师兄的攻势。 二人转瞬间拆了三四十招,慕容飞云仗着内功比马钰深,勉力撑了下来,不过马钰毕竟剑法更妙,且阅历深,搏斗经验丰富,十余招后,慕容飞云左支右绌,只是在闪避挡躲,已经有些支持不住了。 马钰点到为止,跳了出来,拱手道:“承让,承让。” 慕容飞云觉得压力陡减,也拱手道:“马钰师兄,是小弟输啦!” 忽然旁边有人鼓掌道:“钰儿,飞云,你们俩都不错。丹阳年长,懂得容让,颇为难得,飞云年少,也晓得尊长,很好,你们都很好!” 慕容飞云和马钰齐齐望去,见到是王重阳,赶忙走了过去行礼,丘处机等六人见到师傅到来,也纷纷过去行礼。 王重阳早就在一旁观战,只是没有打搅他们,见慕容飞云内功之深厚,连自己的大弟子都要逊他一筹,甚是惊异,想了想多半是得益于慕容泰然那晚拿来的御剑山庄内功心法,不禁感叹万分,心想:“飞云在我这也有些时日,原先我以为他资质平庸,就没有教他太多的全真武功,现在看来,慕容家的内功已经帮他疏通了经脉,刚刚倘若飞云剑招精湛,马钰也未必是他对手。”把慕容飞云叫到一旁,道:“飞云,你来终南山多久了?” 慕容飞云答道:“一年零五个月。” 王重阳又问道:“学了些什么?” 慕容飞云低下了头,甚是惭愧,道:“只学会了太乙剑法,先前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今日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统统都明白了。” 王重阳笑道:“我见你的身手与往日不同,想必是上次给你的那本上乘内功心法的缘故吧?” 慕容飞云道:“兴许是吧,这三个月来,我将那本内功心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依着里面的和尚做动作,任由真气在丹田处游走,我觉得我身体比以前更加轻。王真人,书里边的和尚是咱们全真的祖师吗?” 王重阳心想什么和尚,全真教自师傅火阳子起,直到我这一代,都是挽髻,这本书是慕容泰然给我的,莫非御剑山庄第一任庄主是个得道高僧,还俗后创立了御剑山庄,所以那本内功心法里面记载的都是他在佛门的时候的事情?当即不动声色,问道:“那不过是让人更加容易看的清楚一些,不是和尚。” 慕容飞云道:“那就跟咱们全真的‘点穴功’很相似,都是头秃秃的,好标注穴位的位置,只是这本书里面的,好多我都不是很懂,您可以帮我解答一下么?” 王重阳心想这是御剑山庄的内功心法,要是帮他解答了,我不免会从中学到点东西,这可就犯了武林大忌,沉吟了一会儿,心想我只是看,而不记在脑中不就可以了吗?当即道:“咱们走吧,我或许可以帮你解除疑惑。” 二人便回到慕容飞云的住处,慕容飞云从枕头下拿出那本古籍,翻开第一页,正是一个僧人,慈眉善目,佛光普照,下面署名是‘菩提多罗’,王重阳立时惊觉,心想:“这不是御剑山庄的内功心法,菩提多罗是天竺大师达摩的原名,莫非,莫非这是少林寺的宝典?既然是少林寺的宝典,怎么会在慕容泰然的手上?他是偷的,偷来故意给自己的弟弟。”想到这里,不由得疑窦重重,见慕容飞云一页一页地翻下去,他记忆力极好,一扫而过,早把那本古书上的字句都给记住了,他心里略微一想,暗叫道:“易筋,洗髓,脱胎,换骨?”想起了那日少林寺的小和尚悟心说宗悲大师被人杀害,连同少林寺的至宝经典‘易筋经’也一同被盗走,宗悲大师的师弟宗生说若是论单打独斗,封于平不是宗悲的对手,所以宗悲大师可能是被封于平偷袭或者中了封于平的诡计,现在看来,也不完全是,如果‘易筋经’是慕容泰然从少林寺盗走的,那么看守藏经阁的宗悲大师一定和慕容泰然交过手,那自然是宗悲大师受了伤,‘易筋经’被慕容泰然盗走,而在同时,封于平也是为了‘易筋经’来到了少林寺藏经阁,也和宗悲动了手,宗悲受伤后自然不是对手,最后才被封于平杀害。 他此时想起了这件事,虽然是明白了整个经过,但还是不明白慕容泰然为什么要盗走‘易筋经’送给自己,然后说是御剑山庄的内功心法? 第八章 渐入佳境(四) 王重阳满脑疑窦,想不通慕容泰然的意思,忽觉有人拍了拍自己肩膀,这才惊醒,原来是慕容飞云在旁边叫唤他,只因自己太过入神,而没有注意。 慕容飞云道:“王真人在想什么,晚辈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答应。” 王重阳道:“我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答来。” 慕容飞云道:“什么?” 王重阳道:“你父亲慕容前辈传授你兄长慕容泰然武功的时候,是不是以口头传授口诀和内功心法?” 慕容飞云不明白他怎么这么问,回想了一下,道:“我很小的时候跟父亲学过些拳脚,但是我记性差,每次教我十几遍我都不会,后来就不学了。他就不是,他是一遍就会。现在想来,我父亲教给我们的确实是只有口头上说,并没有像咱们全真一样,有书籍注释。” 王重阳沉吟了一会儿,心想:“这本书籍果然不是御剑山庄的内功心法。” 当即慕容飞云问了一些‘易筋经’上面比较难懂的运功、吐纳、姿势,王重阳也一一解答,王重阳越回答,心里头就越是发慌,不知不觉中,脑子里竟然出现了‘易筋经’上面的练功法门,他记忆力超群,只要看一眼,就永远不会忘,这时帮慕容飞云解答了一整本‘易筋经’,自己竟然也几乎全都记住了,不由得暗暗诧异,同时后背也冒着一身冷汗。 二人你问我答,一日早过去了。慕容飞云先前不懂的地方全都搞懂了,对‘易筋经’的理解颇深。 王重阳往窗外望去,见天色已黑,便和慕容飞云去吃晚饭。 晚饭过后,王重阳心事重重,在重阳宫内来回踱步,忽而望了望天上的月光,忽而吹吹凉风,此时已是夏初。 他心里在想着,我竟然在无意之中学习了少林寺的至上宝典‘易筋经’,这等于欺师灭祖,我本是全真教弟子,怎么能犯这种大错?我若是个普通的全真弟子还好,可我现在是全真掌教,全教的名声全在我的手上,倘若被武林中人知道我这个全真掌教偷偷学了少林寺的武功,那我全真教的名声定然大毁。思忖来思忖去,总是觉得这么做很不对,但是又不知道如何解决。 他取来一柄剑,在重阳宫舞了起来,自‘太乙剑法’到‘七星连环剑法’,从剑法到掌法,从掌法到拳法,从拳法到腿法,他练了一遍又一遍,总觉得哪里不对,突然惊醒,暗叫:“我怎么用了易筋经上的内功?”赶紧收好剑,打坐静心。 这一番打坐,起初很是平静,运转了一周天,后来心魔作祟,总是在‘易筋经’和‘全真内功心法’中徘徊,心中一乱,打坐也无法进行,暗骂自己修道多年,还是忍不住世间的诱惑。站起身来,又在重阳宫内来回踱步。过了一阵子,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匆匆忙忙,跑到后山去找师傅。 重阳宫后山是一片竹林,竹林中盖着一栋竹屋,一般都是小憩时用,这时沈离因张齐、陈仪之死而居住下来,六指魔丐谭二也一同住在了一起。 王重阳还没进竹屋,就在门口跪了下来,神情不安,叫道:“师傅,徒儿王重阳有罪!徒儿王重阳有罪!” 沈离正在和谭二在谈论武学,听得王重阳的叫声在外面喊着,二人都赶了过来。 沈离道:“重阳,发生了什么?” 王重阳匍匐在地,啜泣道:“师傅,徒儿王重阳欺师灭祖,离经叛道,是全真教的叛徒,请师傅将我的武功废了并将我逐出师门!” 沈离见他神色慌张,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问道:“重阳,你是我认为最适合做掌教的人,你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你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话来?” 王重阳就把慕容泰然深夜送易筋经给他,然后自己怎么替慕容飞云解答,之后又怎么从中领悟到易筋经的精髓,统统一并告诉了师傅,说到最后,猛锤胸口,嗷嗷大哭,显然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 沈离和谭二听完之后,相顾一望,哈哈大笑了起来。 谭二道:“沈老道,你这徒弟都没让咱们失望。王道长,你的这些事都不是大事。” 沈离扶起徒儿王重阳,笑道:“重阳,你无意之中学习到了易筋经那本不是你的错,只因你记性好,况且易筋经不是你去盗走的,你也不用过多忧烦。” 王重阳痛哭流涕,不知道该怎么说,总觉得自己做了件对不住师门的事。 沈离道:“我只是很不理解慕容泰然为什么要盗走易筋经不自己练,反而让你交给飞云去练?他就不怕飞云练成之后找他报仇雪恨?” 王重阳也被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道:“徒儿也不知。” 谭二道:“那一年,慕容泰然杀自己的父母,我就总觉得他身上有一个秘密没有被揭开,而这个秘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那一年你在闭关,不在御剑山庄,但是我记得清清楚楚,他自己说亲手杀了父母,是为了父亲没有让他做御剑山庄的新庄主,沈兄你觉得这个可能吗?” 沈离道:“可能性不大,我那一次闭关出来正好遇上了重阳他们仨回到终南山来,他们跟我说了这件事,我当时就说他不可能会是凶手。” 谭二道:“但是他确确实实是当时握着的是鱼肠剑,而鱼肠剑上有血,御风兄夫妻俩也是死在他面前,而且他也承认他亲手杀了父母,当时那种情况下,如果我和你的三位徒弟一同向他发难,他也是逃不了的,但是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就没有动手。御剑山庄被烧毁之后,江湖就出来了这样的消息,说慕容泰然杀父弑母,烧了山庄,盗了鱼肠剑和御剑山庄的内功心法,又有消息说御剑山庄的内功心法天下无敌,得到了就可以号令群雄,睥睨四方。” 沈离道:“这一年来,确实江湖上人人都在传这种事,其实你我都知道,御剑山庄的内功心法一向是口传,没有文字,要说这江湖传言,只怕是慕容泰然的仇家所为。” 谭二点头道:“御风兄的孩子年少成名,江湖上自然有不少嫉妒心作怪的人,也有想置他于死地的人。只是这孩子的秘密,我们是一概不知。” 沈离眉头紧皱,道:“他确实是有些秘密我们不知道的,他为什么要跟南宫宇、净玄这样的人混在一块?” 第九章 世外桃源(一) 南宫宇也不相信慕容泰然会跟自己混在一块儿,他奉周宫木先生的命来调查慕容泰然杀父弑母的原因,但是一直都没有进展,而且慕容泰然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像是在相助他们,从和沈离交手到刺杀金国皇帝完颜亮,如果没有他的帮助,恐怕早就活不到今天。 他望着慕容泰然冷峻的面庞,那是一种神秘的感觉,令人摸不着猜不透。 慕容泰然凝注着他,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问道:“你是觉得我有秘密?” 南宫宇笑道:“我是觉得你很有趣。” 慕容泰然道:“如何有趣?” 南宫宇道:“你身上有种我看不透的感觉,令我非常的好奇,而你又不对别人说,而我又想知道,你说这算不算有趣?简直有趣极了,你若是逢人就说你的秘密,那你就算是非常的无趣。” 慕容泰然道:“那你算是有趣还是无趣?” 南宫宇道:“我是个无趣的人,但我喜欢做有趣的事。” 慕容泰然道:“这我知道,是杀人,是用你研究的毒物去杀人。” 南宫宇哈哈大笑,道:“你说的正是。” 慕容泰然长长叹了一口气,目不转睛地望着南宫宇,问道:“你知道生存的意义吗?” 南宫宇沉吟了会儿,道:“是杀人?” 慕容泰然道:“不,生存的意义是为了信念而活,你有信念吗?” 南宫宇默然,心里一直在念叨,信念?信念是什么,什么是为信念而活?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他这一生中最难解答的疑问,他一直没有考虑生存的意义,在他看来,杀人可以使他得到生理上的满足,但是却得不到精神上的满足,那么精神上的满足又是靠什么去弥补? 慕容泰然没有告诉他,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告诉他。 这一日,他们来到了周宫,原来在一个冰窟里,这是雪山山腰的一个冰窟,冰窟天然形成,深入山间数十丈,越往里越冷,冷的刺骨,一般人别说是往冰窟里面走,便是在冰窟外的雪山待一两个时辰都会被冻得发僵。走到深处,光线渐暗,隐约听得潺潺水流声,行了三四丈,原来前方是条小溪,小溪前拴着两叶小舟。 南宫宇道:“净玄大师、刘岛主、封先生,你们仨坐一艘,我和慕容兄坐一艘。”当即五人一同上舟,顺溪流而下,行了十几丈,光线渐明,原来已经通到了另外一边。 那是一片人间仙境! 四处被山水环绕,屋舍耸立,鳞次栉比,土地里种着蔬菜,果地里种着水果,五人将小舟停在了一旁,忽闻鸡犬相鸣,飞鸟怪唳,农民往来耕种,其乐融融。 五人行了几步,一农夫迎了上来,道:“南宫先生,净玄大师,刘岛主,你们回来啦?” 净玄道:“老丈,今儿宰点鸡鸭,等会儿一并送上木先生那。” 那农夫喜道:“既然是木先生的意思,那就多宰几只。” 净玄道:“好,你去干活吧!” 慕容泰然甚是吃惊,好似这边的百姓都十分愿意生活在这个地方,但是这个地方看起来实在像是监牢,虽然可以四处走动,但是根本走不出去,因为溪流是往下走,而通往外界唯一的桥梁就是这条小溪,奇怪的是这里只是雪山的另一边,但却格外暖和。 他没有问为什么,因为他永远知道有人会帮他问。 封于平就是那个人,他问道:“这个地方多大?” 南宫宇道:“方圆一百亩。” 封于平震惊,又问道:“有多少人?” 南宫宇道:“一共十户人家,三四十号人。” 慕容泰然怔住了,随即做作不在意,免得让人看出破绽。 五人顺着道路走去,走了十几余丈,一位中年人笑容满脸地迎了上来。 南宫宇、净玄、刘高善拱手道:“木先生!” 那中年人拱手回礼,道:“三位辛苦了。我早在这里等候多时,这位就是慕容公子?” 说罢,走到慕容泰然面前,伸手过来遇到打个招呼。 慕容泰然见这人年纪四十上下,长相儒雅,谦逊有礼,一副王公贵族的气派,也伸出手来和他握,只觉一搭上手掌,忽感手上一紧,原来是那中年人竟然是会有武功的人,赶紧是来试探自己武功的,微微一笑,手上也使了劲。那中年人无力可使,见慕容泰然神色自若,心中一喜,道:“真俊!” 南宫宇走到封于平面前,道:“这位是铁剑门的封先生,木先生应该有所耳闻。” 木先生走了过去,亦伸出手来,掌心向下,要拉他手。封于平伸出手来,搭上去,忽觉一股强劲的内力涌入掌心,但觉胸口一滞,随即也发功过去,两股内力相交,封于平立马觉得不是对手,暗暗心惊。 木先生笑道:“‘一剑封喉’封先生,功力果然不凡,早听闻封先生剑法通神,有时间咱们俩切磋切磋?” 封于平知道与他相距甚大,当即道:“封某的微末本领不过是二流,不敢在木先生面前献丑。” 木先生对着南宫宇道:“南宫先生,你们先和封先生去我哪儿,我和慕容公子四处走走,不知如何?” 南宫宇笑道:“我知道木先生一向想结交慕容兄,就不打扰你们俩了,净玄大师,刘岛主,封先生你们仨呢?” 净玄、刘高善、封于平点头称是。 当即木先生领着慕容泰然来到一片梅林,梅林的梅树上的梅花十分稀松,想必现在是三月,梅花早已凋零。 木先生道:“这里的梅花,入冬时会很好看,就跟你家乡那边的一样。” 慕容泰然道:“你知道我家乡是哪的?” 木先生微微一笑,道:“公子是岭南人士,我如何不知?御剑山庄慕容父子的大名我早已久闻,只是未有机会谋面,现在一见,公子果然是世间无双。” 慕容泰然道:“先生也是位风雅人士。这一片梅林,到了冬季自然好看,冬天万花凋零,唯梅花盛放,本当随心所欲,却生活在一个小地方,终究是美中不足。” 木先生眉头一蹙,知道他暗指这个地方的农民,也不在意,道:“世间太多烦恼,红尘太多变故,不与外界接壤,岂不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方式?” 慕容泰然道:“梅花本有一种坚韧、耐寒的特性,世间虽烦恼,红尘虽变故,但依然可以迎刃而上,不屈不挠。” 木先生一笑,道:“公子说的可是自己?” 慕容泰然微笑道:“我怎么是梅花?我是水晶兰,长在高处,但头向低处。” 第九章 世外桃源(二) 木先生道:“没想到公子竟然这番风趣。” 二人一路行走,谈笑风生,话语投缘,甚是融洽。行了数十步,碰见一个棋盘,棋盘以精钢铸就,棋子亦比普通的棋子要大上三四倍。 木先生微笑道:“素问慕容公子琴棋书画颇有造诣,可否在棋艺上赐教一番?” 慕容泰然欣然道:“恭敬不如从命,小可献丑了。” 二人分坐左右,木先生占黑子,慕容泰然占白子,慕容泰然年幼,木先生让他五子先行。 慕容泰然道:“得木先生承让数子,只怕我胜得也不高明。” 木先生笑道:“公子只管下,木某自有应策。” 凝神坐定,在梅树下对起局来。春风拂过,梅香沁人。唯听见落子铮铮声,甚是好听。 一局过后,木先生胜出。 慕容泰然道:“木先生棋艺中有军马肃杀之意,甚是凶狠,小可不是对手。” 木先生知道对方故意谦让,并没有尽全力下棋,胜得不尽兴,唉声叹气道:“是公子让了木某几分,如果公子使出全力,那也未必是我赢。” 慕容泰然道:“既是如此,再来一局?” 木先生大喜,道:“好好好,再来一局。” 这一番对弈,木先生依旧让了五子,而慕容泰然也使了七成本领。这围棋之术易学难精,二人均是棋术大师,水平相当,稍有不慎,就会被对手反扑,险象环生。 下了一个时辰,慕容泰然的白子形势危急,四隅的点已被木先生的黑子占据了东北、西北、东南三个点,他手拈一子,正在思虑突破之法。 木先生见对方认真了起来,心里甚是高兴,他知道棋艺高手对弈,最忌给对手点明突破之法,此时整个棋局白子已经很难有反转之势,于是在一旁微笑,默然望之。 慕容泰然思忖一会儿,心想这个棋局是着名的百层妖塔珍珑棋局,黑子一层夹一层白子,整个棋盘就如同一座宝塔,只是这个棋局又不是传统的百层妖塔珍珑棋局,略微有些变化,心想既然对方改了变化,那就不是传统的解法,望了一阵子,想出了破解之法,暗道:“我且诱他一下,让他以为我错了。”下了一白子在西南隅的点上。 木先生笑道:“公子这一步,下的可不高明。我若这么下,你就输了。” 慕容泰然亦笑道:“木先生请。” 木先生见他胸有成竹,不禁起疑,望了望棋局,见对方确实下的这一子很不高明,可以说是非常糟糕,但是猜不透为什么对方这么自信,迟迟拈着棋子,不敢轻易下手。 慕容泰然这一来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知道对方生性多疑,又极度野心,总想赢自己,当下也不提醒,任由木先生去解救自己的黑子。 木先生心里开始疑惑,忽而望了黑子,忽而望了白子,明明是白子已经无路可退,但此时又感觉黑子无路可退,不禁暗暗自问:“这莫非是对方的疑兵之计?其实这个棋局已经是我赢了,他只是没有想出破解之法,故意这么笑引我下错?不,不会,他的棋艺不在我之下,我能想得到的,恐怕他也能想得到,那么他下一步要走哪?”望着棋盘,越来越困惑,不久前看黑子还是一片光明,现在看来倒是重重障碍,寸步难行,思忖许久,终于下了一子。 慕容泰然道:“平局,我输了。木先生让了五子。” 木先生望向棋盘,见白子和黑子都是相当,这是种极其常见的结局,在围棋中,只有胜负,没有平局,除非一方让子才有可能出现平局,而自己恰恰让了五子,这才使得整个棋局出现了平局的情况,不禁暗暗抹了下汗,如果自己没有让子,胜负又还会在自己手上吗? 慕容泰然忽道:“先生可是将门之后?” 木先生微微一笑,道:“怎么这么说,我看着像吗?” 慕容泰然道:“先生打扮像是儒者,但双目隐然有股将领风范,我猜先生应当是当朝某位将军之后。” 木先生道:“当朝将军,可有姓木的?” 慕容泰然沉吟了一会儿,摇头道:“小可一向不与朝廷来往,知道的不多,但是姓木的将军是从没听说过。” 木先生道:“公子多虑了,木某确实是将门之后,但不是当朝将军之后。木某本姓柴,后周世宗皇帝之子熙让后裔,名候,字存周,说起来,咱们俩都是将门之后。” 慕容泰然身子一震,道:“咱们俩?” 木侯笑道:“慕容公子原是后周慕容延钊将军之后,你不知道吗?” 慕容泰然摇头道:“小可历来不知,我只知御剑山庄一直以来都是江湖帮派,从不知是将门之后。” 木侯问道:“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慕容泰然神情萧索,显然对目前朝廷的政局很是不满,道:“我若知道,焉能让金人如此猖狂?” 木侯道:“此话怎讲?” 慕容泰然道:“道君皇帝时,女真人人地小人少,但士兵骁勇善战,以一当十,后举兵反辽,以摧枯拉朽之势灭辽,建立金国,我大宋先有蔡京、高俅大肆收刮民脂,搅得百姓民不聊生,后有秦桧干政以‘莫须有’罪名陷害岳飞将军。其实岳飞将军若是不死,我大宋丢失的国土尽可收复回来,可是当今皇帝昏庸无能,若我为将帅,只需以岳飞将军为榜样,谨训习;同甘苦;赏罚公正;号令严密;严肃纪律;士兵均可以一当十,不出五年,金国必灭,哎,由此看来,多半是成不了的,我大宋终究会被他国所灭,兴许是大宋,兴许是吐蕃,兴许是别的游牧民族。” 木侯道:“公子可愿当岳飞?” 慕容泰然笑道:“若是早生二十年,我或许也可和岳飞将军共赴沙场!现在是不能的了。” 木侯高声道:“有事者事可成,公子为慕容延钊将军后裔,在下是后周世宗后裔,何尝不能干一番大事?” 慕容泰然倏地站了起来,双目直视,沉声道:“木先生说什么?” 木侯见他突然神情不善,但也不惧,道:“揭竿起义,如何?” 慕容泰然冷冷道:“你要反朝廷!” 木侯淡淡道:“我本是世宗曾孙,赵匡胤夺了权建立宋,我为何不能夺姓赵的天下?” 慕容泰然冷冷地盯着他,右手伸手去拔剑,只待对方说出一点不利于朝廷的话就一剑将对方刺杀,但此时他也在想,这个木先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自是有恃无恐,说不定周围正埋伏着南宫宇、净玄、刘高善他们仨。 第九章 世外桃源(三) 木侯似乎看出了他内心的想法,满脸笑意地张开双手,慢慢地向他靠近,说道:“你可以看看周围,没有人会埋伏,依你的武功,应该知道方圆数丈内都不会有人在,我更不可能在这个地方杀你。” 慕容泰然刷地拔出后背的鱼肠剑,剑尖指着木侯,冷冷道:“我劝你最好别往前走。” 木侯止住了脚步,他知道慕容泰然的剑法很高,也不敢轻易尝试,笑道:“你自己也说了,大宋终究会被灭,与其让他人把大宋灭了,还不如自己灭了他?难道你还要对它抱有一丝幻想?” 慕容泰然道:“揭竿而起谈何容易?揭竿而起又要伤害多少无辜生灵?” 木侯嘿了一声,冷冷道:“我以为慕容延钊将军的后裔是个能人,没想到不过是个优柔寡断的愚忠之辈。” 慕容泰然道:“你口口声声说我是慕容延钊将军的后裔,你有什么证据?” 木侯往袖子里一声,摸出一个书卷,交到了慕容泰然的手里,说道:“我若没有查明你的真实来历,会让南宫先生等三人去找你?” 慕容泰然翻开书卷,正是慕容家族的族谱,上一代是慕容御风、慕容乘风、慕容清风等人,慕容御风正是自己父亲的名字,慕容乘风和慕容清风是自己的两位叔辈,在年代后周那一列里,最后一位正是慕容延钊,族谱甚是陈旧,显然有些年月,与御剑山庄里的族谱一模一样,说道:“这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 木侯道:“一年前,我救了一位年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他说让我将这族谱交到御剑山庄慕容御风的手里,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自称慕容清风,是令尊的胞弟。可有此人。” 慕容泰然道:“此人长相如何?” 木侯道:“国字脸,浓眉大耳,身材有些矮。” 慕容泰然道:“可是在江南嘉兴碰到的?” 木侯道:“正是,这位慕容老兄比我还年长几岁,在嘉兴做丝绸生意。” 慕容泰然:“那正是家叔父,家叔父可有说什么?” 木侯道:“没说什么,令叔父为强盗所抢,丧命前才交予我这份族谱,现在族谱已经归还,如果阁下不愿与木某共事,就请阁下离开此地,日后若是沙场再见,便是敌手,若是再见江湖,亦是朋友,封先生还在木某住所等候,再见!” 慕容泰然道:“慢着!” 木侯道:“阁下有何要说?” 慕容泰然长身一揖,道:“愿听主公差遣。” 木侯开怀大笑,伸手相拥慕容泰然,道:“公子明智之举,实乃木某之大幸。” 二人相拥大笑,良久分开。 慕容泰然道:“我有一件事还未明白。” 木侯道:“何事?” 慕容泰然道:“木先生纵然是后周后裔,可没有兵马,难道只靠我们俩、净玄大师、南宫先生、刘岛主、封先生六人就能成事?” 木侯道:“我已暗中招募了五千兵马,这些人均是各地方的山寨大王,现在在随州雾山一带占山为王,两年之后准备攻破襄阳。” 慕容泰然道:“襄阳一向是兵家必争之地,襄阳一破,大宋必亡。先生这一招,可真有些高明,只是五千兵马,我瞧是不够。” 木侯说道:“周宫现在仅有六位武林高手,只需再招募四位,一人领五百兵马去攻襄阳,或散播谣言,或火攻,或土攻,或水淹,襄阳尽可破矣!” 慕容泰然冷冷道:“你如今把这个秘密告诉我,不怕我就此反叛告诉大宋的皇帝?” 木侯道:“你若是会反叛,你就不会因为御剑山庄庄主之位而杀父弑母,而现在的你身患疟疾,随时病发,倘若一个人行走江湖终究会死于非命,或许不用死于非命,当今武林盟主已经下令要追杀你,你可以看看这个。”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铁牌,铁牌成三角形。 慕容泰然接过铁牌,只见铁牌上刻着三个大字‘追击令’,后面也刻了四个大字‘慕容泰然’。 木侯道:“这位武林盟主老兄可算是想尽办法要整你,除了少林和全真,几乎联合了中原各大门派,出一万两黄金要你的人头,公子这颗人头可算是价值连城。” 慕容泰然冷冷道:“木先生此番话,可是要小可以先生之地来躲避别人的追杀?” 木侯道:“难道公子不想要?” 慕容泰然纵声大笑,笑声中甚是落寞和孤独,仿佛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人似的。木侯也看出了慕容泰然内心的孤独,这个人不愿和他为伍,是否是担心武林盟主会和周宫作对,武林盟主势力庞大,周宫仅仅几人,如何能挡? 他望着慕容泰然大步离去的背影,不禁感叹,他心想他终究是把自己当成朋友,不愿拖累朋友,不愿朋友为了自己所害。 木侯回到了住处,那是一个简陋的木屋,他进去后,心情不知为何,总感觉缺少了什么。 封先生走到他面前,作揖道:“主公,封于平此后定当为你效劳!” 木侯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封先生,我们以后共患难,同甘苦!” 五人坐定,木侯坐第一把交椅,南宫宇排第二,净玄第三,刘高善第四,封于平第五。 南宫宇、净玄、刘高善见慕容泰然并没有跟来,知道木侯没有把他说服,也不好意思去问。 过了良久,木侯道:“中原武林盟主,武功如何?” 封于平道:“比我高。” 净玄道:“也比我高。” 木侯道:“比南宫先生如何?” 净玄道:“不相上下,若是论下毒,南宫先生远胜之。木先生,要去会一会这位武林盟主?” 木侯笑道:“如何不去?这位武林盟主,我是定要会一会的。” 净玄道:“就让小僧陪同先生去吧。” 木侯道:“还是让封先生陪同吧,听闻天山派‘夜叉’徐英武功甚是了得,诸位可有听闻?” 南宫宇、刘高善一个远居西域,一个远居轩辕岛,自是没有听到这号人物,而净玄常年在少林寺习武,对武林人物亦不甚了解,只封于平听过这人,只听他道:“这位‘夜叉’徐英是我师傅那一辈的人物,天山名宿,今年也将近七十,武功自是十分了得,比起小弟来自是强上不少。” 木侯道:“这位徐老英雄是什么路子?” 第十章 挑战(一) 封于平道:“是位拳术名家,其拳法刚猛无比,据说其有一套拳法为‘天山神拳’,这套拳法仅一式,所以他又被江湖人称作‘徐一拳’。” 木侯道:“据说天山派有一柄绝世好剑‘龙泉’,可有此事?” 封于平道:“正是,‘龙泉剑’是天山派现任掌门卓青云所持,乃是欧冶子和着名铸剑师干将共同铸就,龙泉剑剑身如深渊,仿佛巨龙盘卧,是为龙泉。” 木侯又道:“这位卓青云的剑法比之刘岛主如何?” 封于平望了望刘高善,道:“刘岛主或许稍逊一筹。” 木侯再道:“‘夜叉’徐英与净玄大师比之又如何?” 封于平眉头一皱,叹了口气道:“净玄大师亦稍逊一筹。” 木侯大笑,道:“净玄大师,刘岛主,这次就劳烦你们去天山一趟,请那两位高人来周宫一聚,倘若他们不从,那便杀了,顺便将龙泉剑夺回来,你们有几成把握?” 净玄道:“三成。” 刘高善摇头,竖起两根手指,道:“两成,也许两成都没。” 封于平一呆,问道:“两成都没有,为什么他们俩还要去?” 净玄和刘高善没有回答封于平的这个问题,他们俩知道,两成的把握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个奢侈的要求,在面对慕容泰然的时候,他们仨连一成的把握都没,但还是去做了。 木侯道:“若是两成的把握都没有,那就该我出手了。” 封于平道:“所以这次去会面武林盟主,就该你出手?” 木侯道:“这位武林盟主听说架子大得很,派头不小,我就给足他面子。” 封于平道:“给足他面子,然后杀了他?” 木侯道:“此人不杀,恐我的大事难定。”转头望向南宫宇,道:“南宫先生,慕容泰然此人甚是重要,你定要将他劝说归来。” 南宫宇拱手道:“木先生请放心,这位慕容公子包在我的身上。”转身离去,自是去寻找慕容泰然。 封于平不禁问道:“木先生,咱们此次去会见武林盟主,有几成把握?” 木侯微微笑道:“倘若是净玄大师和刘高善去,那只有一成机会,如果南宫宇和你去,那机会有五成,如果你和我去,嘿嘿。” 封于平懂了,他从木侯的话里听出来了那种自信,令人信服的自信心,他没有回答,因为他不需要回答,他只有跟着木先生走,因为木先生已经开始启程,当他们启程的时候,就说明了没有回头路。 武林盟主萧恨天,一个连天都恨的人,本名叫萧随天,后来改名叫恨天。 他觉得,一个人的命运倘若是随天,那就非常可悲。 所以他改名,他恨天,他要把命运握在自己手上,不受上天掌控。 一个连天都恨的人,是足够气派的,他确实是个气派的人。 天剑山庄很气派,因为他的主人让它很气派。 它建在泰山之巅,奇峰突起,高耸云霄,自古入庄一条路。 路很陡,很斜,半路而截。 一座天桥连接,天桥下是千丈深渊,天堑约莫二十余丈,若不是有这座天桥,常人根本无法逾越。 还好天桥完好无损,因为天剑山庄每天都会有人在修桥。 过了桥,就可以看到矗立在泰山之巅的天剑山庄。 木侯望着天剑山庄,感叹道:“萧恨天很会享受,这个兴趣不好。” 他和封于平走了一个月,终于找到了这个地方,看起来很美,但是在他们看来,这个地方却很阴沉,没有一点生气。 封于平不禁问道:“享受的人很容易死?” 木侯点点头道:“对,越早享受的人,越容易死,所以他死定了。” 封于平走到那座天桥前,见那些修桥工人还在修桥,挥出手中玄铁剑,将那座天桥一剑砍断。 修桥工人怒骂道:“日你仙人板板,格老子做甚?” 白光一闪,玄铁剑将那人的喉咙刺穿! 人倒下,跌入深渊。 木侯点点头道:“你这个做法很好,置之死地而后生,或者是让天剑山庄的人无处可逃。只是你没有想到一点。” 封于平问道:“哪一点?” 木侯道:“既然他那么拼命的修这条路,那么他一定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甚至那条路比天桥更好走。” 封于平沉吟了一会儿,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如果别人都以为他在修这条路,都会认为他只有这一条路,所以仇家杀他的时候就会很忌惮杀了他也只能死在里面,所以,仇家也会变成朋友。” 木侯笑道:“封先生说得不错,这么一来,他这个盟主是当得很心安理得,因为朋友很多。” 萧恨天的朋友是很多,他人很气派,他坐在一张很大很气派的黄花梨太师椅上,显得更加的气派。 每一个来天剑山庄的人,都备上了一份重礼,然后对他说声:“恭喜盟主喜添贵子。”,之后萧恨天就命家仆记起送礼人的大名,以后好在江湖上照顾一番。 原来这个月初一是萧恨天的五房太太分娩的日子,诞生了一位公子。 所以萧恨天很高兴,他穿着一身紫袍镶金线锦缎,见众人来贺礼,喜笑颜开。 但是,很快他的喜悦就被一双冰冷的、鹰眼般的双眸掩盖了。 他望着大厅外的那人,那是一位年纪四十上下的中年,身子很瘦,瘦的像根竹竿,好似被风一吹就会倒的样子,但是却挺得笔直,一动不动,双手交叉抱着剑,也在望着他。 高手过招,一个眼神就足以判断对方的武学造诣。 萧恨天看出来了这个剑客的造诣,这个剑客也看出了他的造诣。 如果这个剑客是个明白人,就应该知道萧恨天这个人不是他能对付的。 至少目前来看,他不应该找萧恨天。 任何人都不会轻易挑战萧恨天。 只听那个剑客高声道:“韩老六,赶紧出来挑战!我约了你一个月了!” 萧恨天一听,果然不是针对自己的,是找韩老六。 韩老六是谁?萧恨天心里有数,这是天剑山庄的人,天剑山庄的一个家仆。 第十章 挑战(二) 这个家仆现在不姓韩,姓萧,叫做萧六。 所以当剑客喊了一阵子,萧六依旧没有回应。 韩老六已经不在,萧六在。 萧六就在大厅打扫卫生,挥着扫帚,缓慢地在扫地。 他似乎没有看到这个剑客,也似乎没有听到剑客在喊话,反而在很镇静地扫地。 那名剑客继续叫道:“韩老六,是个汉子就别躲躲藏藏,别孬种样!” 来天剑山庄上的客人都被这个剑客惊住了,并且齐齐望向了他。 有几个人已经认住了这名剑客,并且喊出了他的外号。 一——剑——封——喉—— 大家都知道这个叫做一剑封喉的剑客 他剑术精湛、狠辣,以一剑封喉的剑法灭了铁剑门,又以归西剑法刺了少林宗悲禅师一个大窟窿。 这个人既然找上了天剑山庄,那势必又是一场不可描述的血战! 今天是萧恨天大喜之日,他怎么会允许有人在天剑山庄撒野?他也不允许今天在天剑山庄见血。 只见他纵身而起,跃向了那位剑客。 他的轻功,竟然如此迅捷,势如闪电,风驰电挚,眨眼之间就已到了那位剑客面前。 “朋友,今日是个喜庆的日子,可否择日再来,择日萧某定当陪你。” “你可是韩老六?” “不是。” “既然你不是韩老六,你凭什么替他做决定?” “因为这是天剑山庄,在天剑山庄闹事得问过主人。” “主人是谁?” “我就是这里的主人。” “原来是萧大盟主,幸会幸会,在下封于平,江湖人称‘一剑封喉’便是。一个月前,我遣人送挑战书给韩老六,约定今日在天剑山庄一决高下,他已答应。作为武林中人,挑战者已来,被挑战者却不应战,难不成要做缩头乌龟?萧大盟主是武林盟主,一向知道江湖中人最重信义,今日我已来天剑山庄,倘若韩老六不出来应战,萧大盟主这个盟主之位可谓是有些名不副实。”说罢,从怀中取出一纸挑战书,当场念道:“巴蜀剑客韩元通启,敝人封于平于壬申年三月初十向韩兄发起比武,于壬申年四月初十在天剑山庄相约,若应战,请回信。”又取出另一封回信,念道:“巴山韩元通,应战,壬申年三月十四回。” 萧恨天自然知道这个江湖规矩,对方找韩老六挑战,既已约定日期,如今已上了门,不管如何,韩老六也要应战,如果不应战,日后在江湖上便无法再继续混下去,而且对方还是约定在天剑山庄,萧恨天是天剑山庄的庄主,又岂能逐客?他知道有这回事,但是这几天一直忙于办喜事,就忽略了这一点,如今对方找上了门,恰巧碰到了自己喜庆的日子,真是难以处理。 若是答应让萧六跟他决战,势必是有一方伤亡,介时流血须是不吉利。若是不答应,自己作为武林盟主,当着各门各派的大人物面前食言,介时又颜面何存? 封于平见韩老六还不出面,再次叫道:“韩老六,亏你还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再不出面,我可要骂你祖宗十八代啦!” 忽听得一人道:“封先生,老朽在这里。” 封于平循声望去,见是一个老者,支着扫帚,年纪约莫五六十岁,依稀有些面善,问道:“阁下是?” 那老者道:“封先生,十年不见,不记得老友?” 封于平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老者,嘿了一声,道:“韩老六,怎么打扮成这样?封某叫了你好多声,你也不应,可想死老弟了。” 那老者走到萧恨天面前,躬身作揖道:“盟主,这些日子承蒙你照顾,老朽感激不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位封先生本与我有些渊源,若不解决,恐夜长梦多,有惊扰之处,还请盟主多多原宥!” 这时宾客才发现,原来这个一直在大厅里打扫的家仆竟然是十年前消失的巴蜀剑客韩元通。 提起巴蜀剑客,巴蜀一带的武林人士无人不晓不人不知,即使是在中原还是江南都是赫赫有名,曾以一柄三尺长剑连败滇西七雄,威震滇西,之后又在巴蜀以一人之力,挑了青城派,可谓是名声大噪,后来莫名其妙就在武林中消失,谁也不得其讯息,谁又能想到竟然在天剑山庄当起了家仆? 萧恨天握住韩元通的手,肃然道:“韩兄,你十年没有握剑,今日握剑恐有些生疏,我送你一柄浑天剑吧!”吩咐仆人去武器室里取。 须臾,两个仆人奋力扛着一柄浑天剑到来。 韩元通见那浑天剑通体黝黑,十分厚重,是柄好剑,道:“多谢盟主好意,韩老六这条命不值得配一把好剑,今日之战,生死难料,老朽不忍玷污了这把好剑。”刷的一声,从扫帚内抽出一柄极轻极薄,薄如蝉翼,轻如羽毛的软剑。 封于平冷冷道:“灵蛇软剑,看来今日不枉此行!” 韩元通道:“这儿不是打斗的地方,咱们出去庄外打!” 封于平冷笑道:“韩兄只要肯应战,什么地方都行。” 二人纵身一跃,身子早在庄外。 宾客们一惊,见这二人露了这一手绝妙的轻身功夫,纷纷暗暗喝彩。 萧恨天恐韩元通有失,纵身一跃,也要追随而去,只见空中一道人影冲自己撞来,甚是诧异,飘然落地,见是一个中年儒士,原来是周宫的宗主木先生,不禁问道:“木先生何时到了这里?” 木侯阴恻恻地道:“萧庄主难道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萧恨天脸上肌肉抽了一抽,故作不知,道:“萧某人不知,愿闻其详。”。 木侯道:“以萧大盟主的智慧,怎会猜不到木某的来意?三年前,萧大盟主亲自送了一个爱徒给我,难道萧大盟主忘了?” 萧恨天道:“我送了爱徒?萧某近来忘事,着实不记得了。” 木侯道:“那位叫做肖云的少年,难道不是你故意将他安排在雪山让我收留的?” 萧恨天隐隐觉得有不祥的预感,道:“木先生说什么我可一点都不明白。” 第十章 挑战(三) 木侯仰天大笑,道:“萧大盟主啊,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令郎在周宫的日子,难道阁下不想知道?”顿了顿,往萧恨天扔去了一个黑布包裹,道:“你瞧瞧这是谁?” 萧恨天拆开包裹,从包裹里落下了一个人头,一个年纪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年,样子已经有些模糊,但他却依稀认得是谁,他睁大了眼珠子,怒目圆睁,全身发颤,叫道:“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木侯冷冷道:“萧大盟主,你的野心可谓是不小,我周宫自在雪山,一向不与你天剑山庄交恶,你却安插一个眼线在我这,是何居心?” 萧恨天老泪纵横,抱着爱子的头颅,身子簌簌发抖。 早有几个跟萧恨天交好的宾客走上前来,护在萧恨天身前。 木侯道:“清水宫,白鹰教,黑虎堂,我与你们仨无仇,最好别惹祸上身。” “木先生,今日是萧盟主的大喜之日,你这是要存心搅鬼!我白鹰教余镜第一个不饶你。” 木侯冷笑一声,道:“好,余大教主,我记住了。清水宫宋宫主、黑虎堂吴老虎,你们是不是也饶不了我?” 但听得清水宫宫主和黑虎堂宗主齐声道:“饶你不得!” 一言方毕,三道人影拔地而起! 但见一道灰影闪了闪,三道人影竟然飞了出去,撞在墙上脑浆迸裂而死。 萧恨天怔怔地望着自己的三位老友,他简直不敢相信。 他和这三个人都交过手,知道他们不是泛泛,虽然比不上自己,但也是江湖中顶尖的高手。 怎会想到竟然在这个木侯面前这么不堪一击。 又见灰影闪了闪,天剑山庄一阵血雨倾盆而下! 数十颗头颅齐齐飞上了天空。 只听木侯道:“萧大盟主,木某本来想与你做朋友,但是你却没有把握住机会。” 萧恨天站起了身子,冷然道:“我也不必与你做朋友。” 木侯道:“看来你想通了?” 萧恨天道:“你已经把我逼上了绝路。” 木侯道:“是你把我逼上了绝路。” 萧恨天道:“我?” 木侯点头道:“你若不发出追击令,慕容泰然兴许现在就在我周宫,可是你这件事做错了。” 萧恨天冷冷道:“一个武林恶贼,人人诛之。” 木侯道:“你若是知道我的身份,你就该知道,慕容泰然我非要不可。” 萧恨天道:“柴世宗之后,我早已知道,你想要在武林兴风作浪,建立新朝。” 木侯似乎明白了,道:“你知道如果慕容泰然成为了周宫的一员,武林将岌岌可危,所以你要先下手为强。” 萧恨天笑了,他的笑就表明了一切,他的笑就是肯定,所以他没有回答木侯的话。 不知何时,萧恨天的手里多了一柄剑,一柄通体黝黑,十分沉重的剑。 浑天剑! 剑已抖得笔直!重剑无锋! 木侯的瞳孔在收缩,他直直地望着萧恨天,他竟然不敢相信萧恨天的剑竟然这么快! 快得令他惊讶,简直就是惊愕! 他本以为萧恨天的招数很多,或许是削,或许是劈,或许是砍,没想到只是刺。 只是一刺,这一刺,比任何的招数杀伤力都要大。 浑天剑刺在了木侯心脏处,分毫不差,显然萧恨天的剑很准,也很稳,更加狠! 那是世上最快的一刺,也是世上最狠的一刺! 春风拂过,那是一股肃杀之意,一种死亡的味道。 萧恨天慌了,他整个人都慌了,因为他的浑天剑,竟然刺不进去。 木侯冷笑道:“为什么刺不进去?” 萧恨天这才想起了一件宝物,天蚕金丝软甲。 一种以天蚕丝编织而成的衣物,坚硬无比,且轻盈无比,穿上去就跟穿了一件睡衣似的,很薄很轻,但是却可以刀枪不入,火烧不穿,天下宝剑均砍不入。 萧恨天一字一字地道:“难,怪。” 木侯冷冷道:“你的剑很快,但是杀不死我。” 剑光一闪,木侯出手很快,刺入了萧恨天的咽喉。 木侯凝视着萧恨天,缓缓道:“你出手比我快,但最终死在了我的剑下。” 萧恨天的双臂已然垂下,血从他的脖子处流了下来,流在了他的那件镶金线锦缎紫袍上。 木侯双脚一软,竟然没有站稳。 他竟然也有些慌张,他浑没有想到对方的剑竟然那么快,快到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他的手已在渗汗,汗顺着剑身缓缓流下。 他的额头也在流汗,汗顺着眉宇留到了嘴角。 咸咸的,还好不是血,只是汗。 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他第一次有这种接近死亡的感觉,他不禁在想,如果自己没有穿天蚕金丝软甲,那后果会是怎样? 毫无疑问,倒下的那个是自己。 这是一位令人尊敬的对手。 木侯对着萧恨天的尸体,躬身长揖,缓缓道:“萧兄,再见!” 手执长剑,冲入天剑山庄,将庄内的仆人和丫鬟尽皆杀光,一个不留。 连那个五房太太和刚诞生的孩子也一并杀光。 他不允许天剑山庄留一个活口,任何一个活口都是日后的祸害。 他走出了天剑山庄,依然在想着刚刚萧恨天的那一刺,他想了各种方法去破解,但却没有一种方法可以成功,这就是天剑山庄的萧恨天,一个不遵循命运的人。 他心里不禁问:“萧恨天的剑和慕容泰然的剑,谁的快?” 想到这里,对慕容泰然的兴趣愈来愈大,一个可以和萧恨天媲美的人。 还是一个有趣的人。 封于平握着玄铁剑,剑尖朝下,见到木侯到来,笑了笑。 木侯道:“死了?” 封于平点头道:“恩,也死了?” 木侯笑道:“也死了。”顿了顿,叹了口气道:“我也差点死了。” 封于平张大了嘴,哑然道:“他的剑很快?” 木侯道:“快,快得连我也差点,不,我也没反应过来。” 封于平道:“他的剑也很快,但是很久没拔剑,有些生疏,一拔剑就被我削断了剑,我第二剑就刺穿了他的咽喉。” 木侯道:“咱们去找慕容公子吧!” 二人转头望着天剑山庄,仰天大笑而离去。 第十一章 又遇知己(一) 凉风萧索,寂寞如秋,这个春天,一点也不生气勃勃。 慕容泰然行走在路上,一路向南,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儿走,也不知道应该往哪留。 家在哪儿? 他没有家,没有朋友。 他只有一直往前走,才能把心中的郁悒一点点地冲淡。 他只有一直往前走,才能拥有家。他知道那个家,以后不属于他,但却是他最好的归宿。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叹了口气。 春风将他斗笠上的薄纱吹起了一点点,露出了他苍白又俊秀的脸。 他望着眼前的男人,这个男人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仿佛永远也不会放弃他。 “你不用跟着我,木先生才是你的主人。” “不,我没有主人,木先生只是我的朋友,但你,是我的知己。” “知己?” 知己这两个字,以前从没有人跟他说过,也从没有人是他的知己,因为他高贵。 没有人敢和他做朋友,因为都觉得他是最好的剑客,最好的剑客只有剑,没有客。 但是这个男人却敢把他当作知己。 慕容泰然道:“南宫先生,你已跟了我一个月,难道还不知道我的意思吗?” 南宫宇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的意思可否改变?” 慕容泰然道:“这已经是你第一百五十六次这么问我,也是我第一百五十七次回答你。不能改变。” 南宫宇道:“其实改变一下,或许你会发现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糟糕。” 慕容泰然道:“为了我,让你们对抗整个武林,值得吗?” 南宫宇大笑道:“仅仅只是为了你,不见得吧。木先生既然有意做大事,自然会想到中原武林各大门派一定会反对周宫,而追击令,只不过是他没有料到的事。只是不知道现在天剑山庄的萧大盟主会怎么样,我想已经死了。” 慕容泰然一惊,问道::“他们真的去了找萧恨天?” 南宫宇点头道:“木先生决定的事情,就不会改变。” 慕容泰然又道:“萧恨天的剑法很高,也很快,不在我之下。” 南宫宇道:“不管他再快,也伤不了木先生。” 慕容泰然没有再问,因为他知道就算问了南宫宇也不会说。所以他在想,如果萧恨天伤不了木先生,那是不是木先生的剑比萧恨天的剑快?很快这个想法就一闪而逝,他知道普天之下,剑很快的人不多,萧恨天就是其中一个,加上自己,如果木先生的剑比萧恨天的剑快,那何必要将自己招揽到周宫?如果萧恨天伤不了木先生,那是不是意味着木先生有铜墙铁壁之功? 南宫宇又道:“喝酒吗?” 慕容泰然道:“你有酒吗?” 南宫宇从背后掏出一个酒瓶,交到了他的手上,道:“烧刀子,还习惯吗?” 慕容泰然笑道:“不习惯也成习惯了,连续一个月喝烧刀子,不会喝酒也会喝酒了。” 南宫宇鼓掌大笑,道:“开始时你喝一口,就咳嗽一次,喝一口就咳嗽一次,现在已经不会了,说明你酒量越来越好。” 慕容泰然大口地喝着酒,不知为何,心情突然很愉悦,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那瓶烧刀子被他一口喝完,只剩下空瓶子。 但是他要装作脸色很凝重的样子,他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担忧,焦躁,眉头深锁。 南宫宇不禁问:“你因为烦恼而喝酒?” 慕容泰然点着头,长长叹了口气,喃喃道:“萧恨天不是个简单的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接得住他的剑,他剑法很快,只有刺,没有削,没有劈。我担心…” 南宫宇含笑说道:“看来你还是把木先生当做了朋友。” 慕容泰然沉默了很久,忽道:“这样的文雅的人,值得交朋友。” 南宫宇终于等到他说这句话,他此番的任务就是要将慕容泰然说服,现在看来是已经完成了。 历经一个月的跟随,终于把这块千年寒冰捂化了,但是他却有一丝丝的顾虑。 他不知道顾虑来自何处,总觉得慕容泰然这个决定似真似假。 忽听得远处十余骑马飞奔而来。 慕容泰然望着马背上那些人,见人人手握黄旗,脸色沉重,十分匆忙的样子。 又过了一阵子,又见十余骑马手握黄旗,急匆匆疾驰而过。 慕容泰然心想定是武林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再过了一阵子,又见十余骑马手握黄旗疾驰而过。 南宫宇是西域人,没有见过这等仗势,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问慕容泰然道:“这些人是做什么的,急匆匆的?” 慕容泰然道:“这是武林中的聚英旗,意味着武林中有一位大人物让人杀害了或者是某位大人物遇难向外求救的信号,只是不知道是哪位大人物出事。” 接下来,陆陆续续又走过了几批手握黄旗的骑着马的武林人士。 慕容泰然拦住了其中一批,问道:“朋友,这是江湖中哪一位人出事了?” 当先那人道:“你不知?武林盟主萧大盟主在三天前遇害了,现在各门各派都往泰山集中,重新选举武林盟主。” 忽听得一人叫道:“邵大哥,那是慕容泰然,我认得。” 当先那人大惊失色,后退几步,道:“你果真是慕容泰然?” 慕容泰然不答,他不想和这些人发生争执,毕竟无冤无仇。 又一人叫了起来,道:“白衣,斗笠,鱼肠剑,邵大哥,是他了,咱们先杀了他,到时候再去找新盟主领赏!” 那个姓邵的沉吟了一会儿,他毕竟久历江湖,听说过慕容泰然的名头,知道这个人不好惹,也深知自己武功和他相差太多,若是真要打起来,自己这十多个人恐怕不是对手,挥了挥手,道:“这个不一定是慕容泰然,世上穿白衣戴斗笠的不少,我瞧那把剑也未必是鱼肠剑,咱们走吧!”当即骑马离开,那些人见带头的都走了,也不敢再造次,紧随而去。 南宫宇缓缓道:“萧恨天死了,这回你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慕容泰然道:“信了,木先生的剑法果然比萧恨天高,是吧?” 南宫宇摇摇头,道:“未必,或许是有哪个。” 慕容泰然又道:“南宫兄与木先生比,胜算有几分?” 南宫宇竖起三根手指,笑道:“三成,但是他没有必赢的胜算。若是慕容兄,恐怕是五成。” 第十一章 又遇知己(二) 慕容泰然忽然闭起了眼睛,耳朵动了动,仿佛在倾听什么。 南宫宇的耳朵也动了动,好像也听到了什么。 他们俩相顾对望,微微一笑。 只见两骑马去而复返,走到慕容泰然身前丈余。 左边一人骂道:“我瞧那个邵连虎是脑子糊涂了,这人怎么不是慕容泰然?杀了他我们兄弟俩就能得到一万两黄金。” 右边一人道:“陈大哥,这人武功很高,我们俩一块儿上吧!” 左边一人道:“好!” 两条人影,自马背上一跃而下,同时拔出手中长刀,往慕容泰然手上砍去。 只见白影一闪,那两人砍了个空气,而慕容泰然却站在他们面前。 那两人满脸疑惑,又齐齐砍去,这次又砍了个空,那慕容泰然又站在他们面前。 这两人不信邪,再次挥起长刀砍去,这一次眼见就要砍到慕容泰然,但见白影一闪,又扑了个空,这一下他们用力过猛,栽了个跟头。 两人心里均想:“这怎么那么邪乎?遮莫是咱的刀短?”二人心意相通,慢慢地走向慕容泰然,见慕容泰然没有移动身子,心中一喜,慢慢移去,陡然间挥起长刀劈去。 忽然,那两人在空中停顿了,他们的刀离慕容泰然只有半尺之远,但是怎么样都砍不下去。 因为他们俩的刀都砍在了一柄长约尺余的短剑上。 玎的一声,短剑上生出了极大的反力,将那两人震了出去。 只觉虎口一阵麻痹,隐隐作痛,那两人同时望向了自己的手,原来虎口处已经破裂。 那两骑士凝视着慕容泰然身畔那人,年纪三十岁上下,穿着赭色宽袍,披着朱红披风,高鼻深目,眼珠子泛着淡淡的蓝光,脸上露着神秘而锋锐的笑。 左边那人道:“阁下是谁?” 南宫宇格格笑道:“你们最好赶快离去,否则我的短剑不受我控制。” 声音竟然那般空灵,如同从地狱中挣脱出来似的。 那两骑士听后只觉一阵毛骨悚然,激灵灵地打了个颤。 面对着一万两黄金的诱惑,怎么能轻易离去?换做是谁也不会就此放弃,除非那是神。 人的贪婪是无休止的,一旦萌生了贪念,几乎甩不掉。 那两骑士就是,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一万两黄金能不能弄到手,他们也知道对手很强,从刚刚的交手中他们就感觉到了,对方能以一柄轻巧的短剑挡住己方两人的全力一砍,并且震得己方虎口破裂,单单是内功就已经远超自己二人。 可是他们不想放弃,或许还可以再冒一次险,他们觉得伸手就可以摸到一万两黄金。 有的时候,贪念就是魔鬼,可以使人丧失理智。 那两个骑士就已经丧失了理智。 只见他们手执长刀,一左一右,往南宫宇身上砍去。 慕容泰然轻轻叹了口气,目光移到了一侧,似乎不忍心看到这一幕。 但见白光一闪,那两骑士眼前一花,二人胸口处被刺开了一个大窟窿,他们的动作一致,均是左脚在前,右脚在后,神情都是一致,都是惊悚的,恐惧的。 他们的笑容都是勉强的,也是害怕的,因为他们还没有看清楚对手的动作。但是当他们看清楚了对手的动作时,他们已经失去了知觉。 唯独慕容泰然看清了南宫宇的动作,在那两骑士的长刀劈出之际,南宫宇的短剑已如闪电,毒蛇般刺向了他们的胸口。那两人想要躲避,但却已来不及。 朱红披风在风中来回摆动,短剑已然收回了手掌。南宫宇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着那两人,眼珠子好像在思考,他的嘴却笑了,一种淡淡的笑。 慕容泰然忽道:“其实你不用下狠手,给他们点教训就是了。” 南宫宇道:“给点教训是让他们再次犯错吗?” 慕容泰然沉默了,他知道南宫宇的意思,他知道这两个人是因为那一万两黄金而死的,如果他们不贪,或许就可以活很久,至少不会马上死。 人本来就是这样,贪婪的时候,就会失去理智,失去理智的时候,意味着大祸临头。 慕容泰然道:“咱们现在去哪儿?” 南宫宇沉吟了一会儿,望向西北方,道:“天山。” 慕容泰然道:“那可不近。” 南宫宇道:“约莫十万八千里。” 慕容泰然道:“那骑马也得十天半个月。” 南宫宇道:“跑如何?咱们俩比试比试轻功。” 慕容泰然笑道:“奉陪到底!” 南宫宇拱手笑道:“还请慕容公子脚下留情。” 二人相顾一笑,施展开轻身功夫而去,起伏之间已在十余丈外,几个起伏,已化成两个点在远处闪烁。 一日便行了四五百里,天黑之前早已到了大宋边境雁门关外。 他们二人的轻功绝伦,守边官兵又如何能发现有人出了关? 二人见天色已黑了下来,便放下脚步,漫步行走。行走之际,忽听得数声哭叫,慕容泰然大惊:“哪里来的哭叫声?” 他四周张望,见到一群金兵拉着几个汉人妇女,模样甚是猥亵可怖,伸手在那些妇女的臀部和胸脯上摸抓,有几个金兵还将裤子脱个精光,在几个妇女身上来回摩擦,不堪入目,还有几个金兵更加可恶,将几个妇女衣物拔光,当场便是行不轨之事。 见到此情此景,不由得大是愤怒,火冒三丈,大步上前,大喝道:“金狗,做甚么!” 一个金兵叫骂道:“什么人,管什么闲事,去死吧!”执矛刺去。 慕容泰然挥起拳头,一拳将那个金兵打的头歪向后背,脑浆迸裂而死。 剩下的金兵见同伴被打死,纷纷执矛刺来。 慕容泰然一拳一个,一脚一个,早将那几个金兵打的满口吐血死去。 他不愿见到那些妇女被凌辱后的落魄样,赶紧转身背向她们。 那些妇女见有人相助打死那些金兵,赶忙穿好各自的衣物,走到慕容泰然面前,跪下拜谢,又是谢又是哭。慕容泰然问清了原因,原来这些妇女是边境山村的农妇,被那些金兵发现了,就抓来了凌辱,他见妇女们鼻青脸肿,模样不堪,甚是恼火,冲向了金国的边境城外。 须臾便至,他望着金国的守城士兵,大喝一声,拾起地上的石子,连连激射而出,但听得啊啊啊惨叫声连连。他的内功何等高深?石子纷纷如炮弹般飞去,早将守城的士兵打的脑浆迸裂。 他出了这口恶气,心情甚是愉悦,大步离去。 第十二章 夜叉徐英(一) 天山,一望无际的草原,蜿蜒起伏的山脉连绵不断,奇峰罗列。这片天山常年四季如春,绿草成荫,风景如画。在草原的深处赫然出现了一座高插云霄的,十分壮观的天山峰。 那山峰高逾千丈,怪石突兀,千奇百态, 那山峰青松千株,翠柏长春,奇花仙草, 那山峰飞鸟啾鸣,仙鹤伫立,神猿攀爬。 只见一缕银布自山巅飞流直下,气势磅礴,矫若游龙。 在那山巅之上,瀑布之畔,有一个山庄,它的名字叫做龙渊山庄。 山庄因为一把剑而知名,那把剑叫做龙渊,亦叫做龙泉。 相传春秋战国时期,欧冶子和干将这两名着名的铸剑师为铸此剑,凿山引水,引水入炉。历经九九八十一天,终铸就此剑。剑出之时隐隐伴有龙吟在耳,宝剑静置时,犹如一头巨龙盘卧,不怒自威。 龙渊剑是龙渊庄的镇庄之宝,亦是武林至宝。 这柄剑就放在龙渊山庄的大厅的长案上立着,剑柄上方尺余处悬挂着一副人物画像,只见画中那人约莫三十上下,长身而立,玉树临风,甚是风雅。 长案前站着一人,年纪约莫二十六七岁,甚是年轻,剑眉星目,他就是天山派的掌门,龙渊山庄的主人。 卓青云,别人叫他作剑痴,因为他是一位为剑而痴迷的男人。 在武林中,不知道他的人很少,因为他是出了名的美男子,而且剑法自成一派。 此时的他,眉宇竟然有些不安。 他踱着步,在大厅内来回行走,步伐竟越来越快,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步子怎么会加快那么多。 但是他的夫人发现了,他的夫人是个漂亮的妇人。 圆圆的脸蛋,嘴角含笑,双眸如一泓秋水,楚楚动人。他的夫人只比他小三岁,既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师妹。 二人自小长大,青梅竹马,一同学艺。 她的名字叫甘青。 “云哥,今日你怎么啦?好像有些心事?” 卓青云背负着双手,走到院子内,望向天空,脸色凝重。 这片天空依旧那么蓝,那么晴,可是为什么他觉得天色会有些暗?这代表是凶兆吗? “青妹,你出来瞧瞧天空,是不是要下雨了?” 甘青走了出去院内,瞧向天空,微笑道:“天气很好,还很晴勒!” 卓青云喃喃道:“是吗,难道是我看错了?” 甘青道:“云哥,我瞧你今天是不是有心事?” 卓青云微微点头,道:“我今日起床时,隐隐觉得中原那边发生了什么大事。而且今日的心情也甚是郁郁,不知如何是好。” 甘青道:“我的好哥哥,看来你是想家啦,你一定是多年没有回去中原才这样的。” 卓青云叹了一口气,道:“是啊,也有五六年没有回去了,不知道中原现在怎么了。” 甘青突然抱住他的手臂,头靠在他的肩上,道:“当初咱们也是因为中原局势动荡,才跑来这里的,我也有些想中原,要不,过几天咱们就回中原老家,看看如何?” 卓青云望着妻子,双目爱意横生,含情脉脉,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道:“青妹,我有你这样的妻子,真的是我卓青云的福气。” 只见门外急匆匆地跑来了一位少年,大声喘气,,神情紧张看来是有事要说。 卓青云隐隐觉得有事发生,道:“阿飞,是发生了什么吗?” 那少年急道:“启禀师傅,我刚刚和师兄在山下练剑,突然走过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人说我们的剑法很差,就说要做我们的师傅,教我们练剑。我和师兄见这二人面生,长得又很邪气,师兄就说‘二位是谁,好像不是天山的人,来有何贵干?’,那两人中有一个是和尚,那和尚道:‘我们来找卓掌门,向他借点东西。’,师兄又说:‘借什么?’那和尚道:‘龙泉剑’,师兄就道:‘原来二位是要找茬子的?’另一人便道:‘便是找茬子又如何?’师兄怒道:‘既是找茬子,那就先过我这关!’师兄就和那人动起了手来,十招不到,就被那人刺伤了腿。师兄便道:‘阿飞,你先走,我挡住这两人,禀告师傅说要多多小心,有恶人到来。’,我便上来了,师傅,师兄这会儿,这会儿可能,可能…”没有继续说下去,大声啜泣。 卓青云皱着眉头,安抚着他,道:“阿飞,那两人是什么打扮?” 阿飞一边擦眼泪,一边道:“一个是和尚,年纪大概三十上下,穿着僧衣,僧裤是朱红色的,很是耀眼;另一个是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穿着一身青衫,披着个大朱红袍。” 卓青云沉思了会儿,道:“你师兄剑法不差,竟然让人十招内就刺伤,恐怕对手不是一般的高手,看来得要我亲自出手才行。” 忽听一人道:“胡闹,云儿你是掌门,怎么能亲自动手?是当我真的老了吗?” 卓青云、甘青循声望去,见是师叔徐英。 那徐英是何人?天山派名宿,年轻时是威震黄河一带的大侠,以刚猛的拳法闻名,三拳打死江洋大盗‘一枝梅’。 卓青云知道这位师叔武功高强不逊于自己,只是年纪已近七十,唯恐他有事,道:“师叔…” 徐英道:“天山派立派五十年,从未有人敢在天山脚下作乱,云儿,你师傅在世时,曾告诉我一定要保护你的安全,不能让你有事,我又怎么能让你亲自出手?你若是有事,天山派怎么传下一任掌门?” 卓青云道:“师叔,要不,我跟您一块儿去吧?” 徐英哈哈大笑,声震屋瓦,道:“区区两个小贼,何足挂齿?云儿,等我好消息!”大步离去,自是下山找那两对头。 卓青云见师叔离去,心里惴惴不安,这种感觉很是强烈。 他又踱步了,在大厅内踱着步,皱着眉。 他们在大厅内等了一个时辰,仍不见徐英回来,连甘青都觉得有些奇怪。 卓青云问道:“青妹,师叔的年纪有些大,走路有些慢,是吗?” 甘青答道:“师叔一向走得都很慢,年轻时也这样。” 卓青云道:“可是他刚刚走出去的时候,是那么的快,步子是那么大。” 第十二章 夜叉徐英(二) 徐英出了庄,一路往山下走去,这时的他也开始发现了不对劲。 天山峰上,一向是寿鹿满山跑,仙鹤四周飞,神猿树上爬。 而现在的天山峰却一片静寂,非常的静。 静的连风拂过树叶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呼——呼—— 鸟儿也开始不叫了,好像它们也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平时的时候,他出门一定会有三四只寿鹿在后跟随陪伴,现在竟然一只都没有。 他知道这是一种不祥的征兆。 这时,他停下了脚步,目光被两道锋锐的目光给吸引,他抬头望向前方,眼睛一眨也不眨。 他慢慢地走近,慢慢地打量,慢慢地思考。 他打量着那两人的模样,打量着那两人的身形。 一个是和尚,穿着僧衣,红色僧裤,格外奇异。 一个是青衫中年,披着大朱红袍,腰悬长剑。 这个青衫中年的长剑吸引了他,他第一眼就看出了那把剑的价值,那是一把好剑,千里挑一的好剑,或许也是一柄名剑。 他虽然是拳术名家,对剑也有很深的研究。 因为他学武前是个铸剑师,不管是什么剑,用的是什么材质,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连尺寸都能说得十分精准。 三尺三寸,重约莫三十斤。 徐英心里想着,他心里很清楚,再清楚不过了。 他的目光和那两人的目光一对视,就一步步地向对方走去,徐英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但是那两人知道徐英是什么人。 徐英正是他们要找的人。 ‘夜叉’徐英! 等到徐英离那两人相距仅有七八尺的时候,突然一起停步了步伐。 几乎是同时停住,好像是约好了似的。 和尚问道:“‘夜叉’徐老前辈?” 徐英一惊,随后明白了,他明白对方是有备而来,自然知道天山派就只有一个年纪很大的老者,那就是自己。 和尚旁边的青衫中年也道:“‘夜叉’徐英?”神色傲然。 徐英冷冷道:“二位似乎不是善者。” 青衫中年道:“借剑一用,有借不还,你说是不是善者?” 徐英眉目一紧,目光如刀一般射去。 和尚和青衫中年都感到一股凉意,那是秋天落叶飘起的凉意。 他们俩竟然遇到了一位高手,名副其实的高手,而那青衫中年更加兴奋,自从他踏入中原,就没遇过真正的高手,除了那个少年,那个一招之内将他手中长剑揉成铁球的少年,他恨他,因为那个少年使他的傲气备受挫折,所以他发誓,他一定要杀了他,但是他却杀不了他,因为距离太远。 而眼前这个人,自己有机会,虽然机会不大,但可以一试。 一片树叶飘飘而落,落在了地上。 春风拂过,带来了一阵杀气! 天地间,陡然充满了杀意! 突然间,和尚动手了,身形很快,一拳而至! 徐英道:“好一招‘罗汉扛鼎’,好一手罗汉拳!”拳随身动,还了一拳,这一拳后发先至,看似简单粗浅,附以深厚内功后,实有开山碎石之势。 砰的一声,两人的拳碰到了一起。 和尚脸色都变了,竟后退了数步,才止住去势。 徐英也是大惊,连退两步。 不一般的对手,一般的人,少林寺的? “你是少林寺的?” 和尚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强,这人的功力竟比宗字辈的那几个和尚还要高,这活生生地接了一拳,只觉得体内气血翻涌,甚是难受。 和尚微微站定,合十道:“小僧净玄,本来没有江湖外号,现在人称‘邪罗汉’。” 徐英哼了一声,喝道:“原来是少林叛徒,你残杀同门,还有脸在世上苟活?另一位又是谁?” 那青衫中年微微冷笑,抬头望天,道:“在下姓刘,自轩辕岛而来。” 徐英一惊,拱手道:“原来是轩辕岛刘岛主,久仰!” 忽见人影一闪,刘高善只觉脸上被人抓了一把,只听身畔有人道:“刘岛主不过如此”,刘高善急转回身,不见人影,又觉脸上火辣辣的,原来脸上又被人抓了一把。又见人影一闪,净玄身子一退,只觉脸上一痛,啪啪两声,竟然被人扇了两个而过,身畔有人说:“少林叛徒,我替宗字辈的大师教训你。” 人影一闪,徐英已经在七八尺外。 净玄和刘高善双眉一皱,净玄道:“徐老英雄,功力不减当年,小僧佩服。” 徐英白眼一翻,冷冷地盯着他,道:“若是年轻二十岁,你们俩又岂能站在这跟我说话?” 刘高善突然双眸睁得大大的,张着口在大口地呼吸,摸着脸上被抓过的痕迹,还时不时地发笑。 净玄轻声道:“徐老英雄,这位刘岛主看来对你很感兴趣。” 徐英冷冷道:“那就使出点真本事吧!” 刘高善双目突然盯着徐英,目光突然变得凶狠、毒辣,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冰冷、沉静。 他终于遇到了一个真正的对手。 他的剑还插在剑鞘里,剑鞘悬挂在腰上,手指还没有动,但是手掌已经按住了剑鞘。 徐英的目光注视着刘高善的手,他发现对方的姿势很奇怪。 那是一种极度危险的姿势,随时都可以致命的姿势。 他是铸剑师,他知道剑客怎么拔剑最容易,很显然,这位刘岛主知道这个道理。 空气突然变得凝重。 突然间,一声剑啸,寒光闪动! 十余道寒光夹着剑啸,刺向徐英! 刘高善出手了,这是一名一流的剑客的拔剑姿势! 徐英也看清楚了那柄剑,那是一柄看起来很轻盈但却很厚实的剑,他竟然认得。 白虹剑! 剑如白虹,一剑致命的剑。 剑光暴起,十余道寒光倏地变成了数十道寒光,倏地又变成数百道寒光,那些寒光如流星般击落。 徐英不再轻视,因为对方的剑是好剑,剑招也是高招,不容他懈怠。 刘高善的剑虽然快,虽然狠,但徐英的身法更快,只见剑锋就在徐英面前闪烁,但是却刺不到徐英一根汗毛。 寒光陡然消失,刘高善停止了攻势,只是凝视着徐英。 徐英也凝视着他,但是心里却是一阵发毛,因为他觉得脸部好像有些伤痕,所以他下意识地去摸了摸脸,果然是这样,对方的剑锋虽然没有刺到自己的全身,但是剑气却将自己的皮肤划出了点裂痕。 第十二章 夜叉徐英(三) 徐英暗想:“这人的剑法确实很高,恐怕比青云也弱不了多少。” 刘高善一声冷小。 “我这柄白虹剑比之龙渊剑如何?” “远远不如。白虹剑虽然也是世间罕物,但要和龙渊剑比,那不过是一柄废铁而已。” “那我就用一柄废铁了了你性命如何?” “刘岛主有这本事,尽管上。” 双拳推出,正是一式“天山神拳”,一般的拳法有劈、挂、推、冲、崩、顶,‘天山神拳’仅一拳,只有崩字决,没有花里花俏的虚招,仅一拳就足够。这一拳同时往净玄和刘高善身上崩去,净玄和刘高善只觉得对方拳力蕴有浑厚内力,胸口一滞,各自运动抵御,净玄发拳抵挡,刘高善则横剑格挡,三人内力相激,蓬的一声巨响,已交了一式。 徐英知道这番搏斗非同小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当下以神拳进攻,每一拳都如开山碎石般击了过去。 净玄拳法不及徐英,但好在有铜墙铁壁之身,徐英拳力虽猛,但一时无法将他打倒,刘高善的白虹剑锋利异常,身法比不上徐英,也挨了好几拳,好在他内功不弱,否则中徐英的神拳,早就瘫软在地。 徐英施展开“天山神拳”,以极其雄猛的攻势冲去,早将那净玄和刘高善逼得无法出招,五六十招过后,净玄和刘高善已经左支右绌,只攻不守。 徐英自闯荡江湖,身经百战,和过无数武林高手对敌,但今日一战,遇上了两位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也是生平未遇之险,每一拳都是竭尽生平所学,竟越战越勇。净玄和刘高善也是暗暗心惊:这老儿年纪已近古稀,怎么还那么能打。 又攻了二三十招,徐英已经有些体力不支,终究年迈。净玄精通拳术,早见徐英攻势减缓,双拳发出,呼的一拳,击向徐英,徐英运起周身内力,真气鼓荡,但听得砰砰声响,两道拳力相互冲撞,一时之间,四处尘土飞扬,草木乱摆。 刘高善一惊,一旁凝神观望,知道是他们二人的内力冲激,将四周的尘土激得飞扬。观望了一阵子,见净玄有些不支,自顾身份,也不上前,心里暗想:“我好歹也是轩辕岛岛主,怎么可以以多胜少?只管等净玄败下来,我再上去不迟。” 但见净玄和徐英又交手了二三十回合,内力相碰之下,二人的衣物早已不堪,登时被内力冲的破破烂烂。 徐英大喝一声,崩出一拳,朝着净玄胸口打出。若是论单打独斗,净玄本就不是对手,此时徐英神拳已至,蓬的一声,净玄整个身子被击飞了出去,撞到了路旁的一株树上,饶是他有铜墙铁壁,周身也如同散架了一般,倘若是普通人经受了这一拳,只怕早就一命呜呼。 刘高善见净玄败了下来,这才缓缓走上,挺剑攻去。 徐英喝道:“车轮战?老夫不惧!” 寒光暴起,刘高善的剑早已出鞘,这一次他的剑法更快。徐英感觉到了。 就在这时,剑光倏地飞出,笼罩着徐英周身。 徐英只觉得脸部一阵剧痛,挥起双拳护住周身,他没有想到刘高善的剑法竟然在这一瞬间快了那么多。 剑锋仅仅离自己没有五六分的距离,只要再深入一点,就能刺到徐英。 徐英明白了,不是对方的剑快,对方的剑一直没变,而是自己变了。 自己连续凶猛的攻势,杀气很盛,打倒了一个邪罗汉净玄,现在杀气已减。 真气、内力都耗损不少,所以才会感觉对方的剑法快。 如果是全盛时期,刘高善的剑,根本无法伤他。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刘高善的剑不仅能伤他,还能杀他。 刘高善一声冷笑,早刺出一剑,这一剑直攻徐英脑门。 这一招是“追魂一剑”,刘高善的成名绝技。一旦使出,对方就很难闪避。因为这一剑很刁钻,不是刺也不是削,更加不是劈。 徐英早看出了他这一剑的来势,他觉得他能避开,但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 体力早就被耗尽,身体更不上眼睛。 刘高善冷冷地望着他,一字一字道:“再见!‘夜叉’徐英!” 徐英只觉脑门一阵剧痛,呼吸尚未停顿,眼珠子早已睁得大大的,死鱼般盯着刘高善。 他已经看出来了,也已经死了,死的很明白,也死的很清楚。 他想要说话,发现喉咙一甜,喷出了一口血。陡然间,身躯一阵痉挛,倒在了地上。 剑自徐英的脑门拔出,脑浆激射而出。 一代武学高手竟死在了自家的门口。 其实他不一定死,如果卓青云在一旁,他就不会死。 死的或许是净玄和刘高善。 但是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既然已经发生,就该接受现实。 净玄缓缓地站起了身子,深吸了一口气,只觉还未恢复。 刘高善望着徐英的尸身,神情看起来竟然有些孤独,又恢复了那种孤独。 净玄走了过来,缓缓道:“我们运气好。” 刘高善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道:“何止是运气好,如果他再年轻二十岁,就像他说的,我们连站在他面前说话的机会都没。” 净玄道:“可是人生没有如果。假设有如果,卓青云在一旁的话,或许现在死的是我们俩。” 刘高善道:“卓青云?”突然转头瞧着上山的路。 净玄道:“咱们还要上去吗?” 刘高善摇头道:“不了,我们再上去,就是我们死。徐英就是因为这样才死,我们不能走他走的路。” 净玄道:“哦?” 刘高善道:“我们此时的杀气已经没有了,如果我们上去龙渊山庄,到时候卓青云肯定知道徐英死在我们手上,到那时,他杀气正盛,我们俩联手也不是他对手。” 净玄道:“我明白了,咱们现在开始回去?” 刘高善点点头,道:“回去。” 净玄道:“要是木先生责怪起来,我们怎么办。” 刘高善默然不答。 净玄忽道:“咱们在这等卓青云吧,以逸待劳,或许是个好办法。” 刘高善道:“那么咱们就应该躲在暗处,一招击毙他,然后夺取他的龙渊剑。” 净玄道:“万一他没带龙渊剑呢?” 刘高善道:“不会的。” 第十三章 剑痴卓青云(一) 净玄忽然也明白了,一名剑客出门,怎么会不带剑?剑客的剑就是生命,人在剑在,人亡剑亡。 卓青云惴惴不安地坐在大厅的一张紫檀太师椅上。 师叔已经出去了三个时辰,按道理来说,不应该还没回。三个时辰以他的武功,就算是从山上到山下再回到山上也不过就是一个时辰的事,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他内心开始焦急,不安。时不时望一眼门口,看师叔有没有回来。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他的心也一点一点地开始沉重。 阿飞见师叔祖还没回来,便道:“师傅,我去看看师叔祖。” 卓青云道:“慢着。” 因为他此时内心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师叔徐英已经被人杀害。 如果师叔已经被人杀害,那么对方现在肯定已经开始往龙渊山庄走来,而阿飞现在去找师叔,一定会朋友敌人,到那时,阿飞一定不会活着回来。 可是他心里很奇怪,如果师叔已经被杀害,那两个人也该到了龙渊山庄,可是为什么迟迟不出现?如果师叔没有被杀害,那为什么师叔还没回来? 他想了又想,脑里出现了一个画面。 徐英和敌人搏斗,两败俱伤,徐英被杀,对手在疗伤,在等待,在守株待兔。 他们把他当成了兔,他开始觉得有些可笑。 自己从未如此窝囊过,出道十年,从未像今天一样,束手无策,不知所措。 他不禁问自己的妻子,道:“青妹,我是不是有些窝囊?” 甘青柔声道:“我知道你内心的想法,你不要多想,师叔兴许等会就回来了。” 卓青云喃喃道:“或许吧。” 于是他们又等了一个时辰,已是酉牌时分。 徐英还没有回来,他是不是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卓青云内心是这样想的。 他已经开始有些按奈不住内心的冲动,想要立刻和敌人厮杀。 他开始走到了大厅的那张长案面前,用手抚摸着龙泉剑,抚摸着剑鞘和剑柄。 过了一会儿,卓青云说话了。 “青妹,我去找师叔,你,你在家等我。” “让我也跟你一块儿去吧。” 卓青云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带上自己妻子要好,对方的人数是两个,倘若对方唱一出声东击西,妻子一人在家,很是危险,阿飞也未必能保护她。 “好,咱们一块儿去,阿飞也一起。” 他们开始主动出击,卓青云手握龙渊剑,右手牵着妻子的手,阿飞在身后跟随。 当他们出庄的那一刻,他们的感觉和徐英的感觉一模一样,他们也察觉到了附近的寂静,那是一种不安的气氛。 他们一路往山下走去,四处静的可怕,鸟儿也不再鸣叫,只有乌鸦在低鸣。 乌鸦的低鸣,一直就是凶兆的开始,从古自今,或许是死亡的象征。 他们仨人脸色凝重,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危险来临。 阿飞按住了剑柄,四处张望,卓青云也停下了脚步。 有血腥气?这是一种战场厮杀后留下的血腥气! 卓青云审视着四周,从下朝上,见这一块草地参差不齐,和来的路上的草不一样,好像是被人刻意损坏,每一株草都是被利器割断,他明白这是被剑气所造成的,这至少说明了这个用剑的人剑术极精。他又望向了周遭的树木,才发现对方的剑术不仅精,而且狠,每一剑都将周遭的树枝砍断。 这时,他的目光被东首的一株断树吸引了,他们三人走了过去。 “天山神拳?” 甘青忽道。 卓青云点了点头,道:“只有师叔的天山神拳才有这般的威力,不久前,师叔一定是在这和敌人厮杀。” 他开始明白了,敌人其中有一个人中了天山神拳,以他的阅历,中了天山神拳的人,非死即伤,就算不死,也得躺床一个月才能恢复功力,可是从目前看来好像对方并没有死,也没有伤得很重。 如果伤得很重,他们就不可能会埋伏在附近,因为他知道对手一定了解过自己的武功不低,至少比他们俩其中一个要高,所以对手不会轻易冒险,所以他们一定埋伏在附近。 既然是埋伏在附近,那么一定是趁自己不注意,发起偷袭,那样才能将自己击倒。 卓青云心中想了一计,道:“青妹,阿飞,他们已经走了,咱们回去吧,咱们去寻找师叔。”提高声音,显然是故意让对方知道。 三人一同往回走,走了数十步,卓青云一指旁边的草丛,三人纵身钻去。他们对山上的地势早已了如指掌,沿着草丛匍匐前进,又回到了刚刚那地方,静观其变。 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只见两人从一旁的大树下跃落,原来相距不过丈余的距离,正是阿飞描述的那两人,一个和尚,一个青衫中年。从他们两人从树上跃下的姿势看来,这两人轻身功夫不怎么低,好在他们三人刚刚匍匐而前的时候动静甚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卓青云双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阿飞功力较低,不敢大声喘气,生怕被那两人发现。 那和尚望着上山的路,道:“他好像发现了咱们埋伏在附近。” 那青衫中年摇头道:“不,我看不像,如果发现了我们埋伏在附近,一定不会这么简单离去,或许他已经发现了危险。” 那和尚又道:“现在怎么办?” 那青衫中年道:“他如果一直待在龙渊山庄,我们也没办法,我们都不知道龙渊山庄有没有什么机关,最好的方法就是在这里伏击。” 卓青云暗暗心惊,这两人原来早已有计划,倘若刚刚自己贸然一个人出庄寻找师叔,恐怕早就被他们伏击,他瞧着那两人,手按龙渊剑。 此时周遭的氛围已经凝聚到了最高点。 净玄和刘高善同时感觉到了一股杀气,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 糟了!他们俩相顾一望,已经觉得气氛不对! 他们俩同时觉得自己已经成了瓮中之物,因为他们已经现身了。 他们身上各处要害都暴露在敌人的眼中,只要对手这个时候出手,可以说是防不胜防。 寒光一闪,剑芒暴起! 净玄和刘高善再次心里喊出:糟了! 第十三章 剑痴卓青云(二) 他们没有看见对手的动作,而对手的剑却如闪电般刺出。 刘高善想要举剑去挡,但是发现已经太迟了,他没有想到对方的剑竟然比自己的还快,他连剑都没有拔出就结束了。 此刻,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念头,就算对方没有偷袭,这一剑,自己能否接住? 他的背后陡然升起一股寒意,额头也开始渗着黄豆般大的汗。 啊—— 刘高善惨叫了一声,惊恐的望着对手,那是一个年纪仅有二十七八的青年,手握长剑,一身英气。 净玄扶着刘高善,连连后退了几步。 刘高善左手摸着断臂,恶狠狠地瞪视着从草丛里窜出那人,以他的判断,此人不在自己和净玄之下,瞧了一眼地下,不敢去拾起断下的右臂。 原来刚刚那一下,卓青云以极其迅捷的一剑斩断了刘高善的右臂,端的是无影无形,神鬼莫测。 净玄见对手偷袭成功,不胜惊骇,扶着刘高善,施展开轻功便要离开。 卓青云大喝一声,挺剑纵身前去,喝道:“哪里跑!” 净玄双手扶着一人,赶路不快,而那边厢卓青云也不敢贸然上前,生怕对方还有帮手在一旁埋伏。 卓青云一边追,一边打探四周,直追了下山。净玄轻身功夫甚是了得,早已扶着刘高善离开了天山峰。 卓青云见他们已走远,担心妻子和阿飞的安危,原路返回。 甘青本来甚是担心,见丈夫归来,才稍稍安心,赶紧过去抱住丈夫的身子,询问情况。 忽听得阿飞一声哎呦,只见他从草丛里拉出了一个人来,卓青云和甘青走了过去,见正是自己师叔徐英的尸体。 卓青云夫妇二人和师叔徐英的感情较为深厚,陡然见到他的尸首,眼眶一红,泪便止不住地往下掉。 卓青云心想师叔的武功不逊于自己,怎么会被人杀害?定是对手的出招令他没有想到才会这样。他左手搀扶着妻子的娇躯,望着师叔的尸首,见师叔的头部两耳处有一道剑伤,甚是诡异,细想之下,这才明白对方是以一柄长剑刺穿了师叔的脑袋才令他死亡,这一剑可谓是狠毒诡异,匪夷所思。 他不禁问妻子甘青:“青妹,你瞧见了师叔耳朵边的窟窿没?” 甘青瞧了一眼,不忍再看,但也已瞧见师叔的耳朵边确实是有个窟窿,突然想起了一个门派来,惊道:“我认得这个剑法。这般毒辣的剑法,只有崆峒派的人使得出来,只是崆峒派早被御剑山庄的慕容剑圣灭了门,世上再无人会使用这等剑法,除非是崆峒派的后人。” 卓青云道:“崆峒派弟子,自灭门后,散落武林各地,武林高绝之人不多,听说只有一个姓刘的还行,可二十年前就在江湖消失了踪迹。” 甘青道:“莫非是轩辕岛岛主刘高善?” 卓青云问道:“刘高善是何人?” 甘青道:“云哥,这人便是以前崆峒派的高手,崆峒掌门的大弟子,后来崆峒派被灭派,刘高善幸得逃脱性命,此后便隐居在了嘉定县东边的一个岛屿上,听闻那个叫做轩辕岛,而刘高善就在轩辕岛上生活,这二十年前,中原武林的人自然忘了,云哥你不记得也不奇怪。我也是前些日子在翻阅书籍的时候得知,莫非,刚刚被你斩断手臂的人就是刘高善?” 卓青云沉吟了会儿,才缓缓道:“你这么说,那就是他无疑了,从前崆峒派弟子在中原武林放肆作恶,我这一次也算是为武林除害了,使剑之人断了使剑的手,等于废人无疑。” 忽听得阿飞就是哎哟一声,又从草丛拉出一人来,只听他匆匆喊道:“咦!阿越师兄!师傅师娘,你们过来看,师兄还有呼吸。” 卓青云和甘青赶忙赶了过去,果然是自己的徒弟阿越,卓青云伸手去探鼻息,只觉他气息微弱,显然是受了重伤,扶了起来,单手按住阿越的胸口,以天山派独门内功为其治疗,过了一顿饭时间,只见阿越悠悠醒转。 卓青云甚是关切,问道:“阿越,你醒了?不要说话,看下能不能运功。” 阿越睁开眼睛,见师傅和师娘、师弟都在身前,知道自己得救了,热泪盈眶,运起内功,忽觉丹田处空荡荡的,胸口处甚是疼痛,四肢无力,原来内功也无法凝聚,颓然道:“师傅,徒儿的四肢没有力气,暂时提不起真气。” 卓青云眉头微皱,知道徒儿的伤势非常严重。又以内功替阿越疗伤,过了一阵子,只见他浑身出汗,衣服也已被经浸湿,阿越只觉一股暖气涌遍全身,甚是受用,暖气到处,疼痛尽消,到最后,连呼吸都开始流畅。 阿越道:“师傅,我身子好受多了。” 卓青云扶他起来,道:“我只能替你补气,而不能治愈你的内伤,你的内伤甚重,咱们天山派也没有能人帮你治好,看来咱们要去中原一趟,去寻找六指魔丐谭老先生了。” 阿越道:“徒儿…”欲言又止,显然是不肯离开天山派。 忽听得远处一骑马疾奔而来,只见马背上的人手握黄旗,神情凝重。 卓青云心想:“遮莫是聚英旗?”挥手叫道:“兄弟可是中原武林来的?” 马上那人勒停了马,走了下来,拱手道:“在下邵连虎,正是从中原武林而来,阁下是?” 卓青云拱手道:“在下卓青云,兄弟这是要去天山派?” 那人听得是卓青云,赶忙道:“原来是天山派掌门卓掌门,幸会幸会!前些日子,武林盟主萧盟主被人所杀,惊动武林,特邀各大门派掌门及其门下弟子于下月十五去泰山集合,重新推选新的武林盟主,听说这次少林和全真也会过去。” 卓青云、甘青大惊失色,他们知道萧恨天的剑法极高,卓青云更加知道这位盟主的剑法比自己高得多,竟然会被人杀害,忙问道:“凶手是谁?” 那人道:“目前还无法得知,不过据说和‘一剑封喉’封于平有关。” 卓青云眉头紧了紧,‘一剑封喉’封于平他是知道的,铁剑门掌门的兄长,以‘归西剑法’威震中原,但封于平的剑法尚不如自己,怎么可能会把萧恨天杀掉? 那人忽然退了几步,神色警惕,道:“阁下可真是卓掌门?” 卓青云微微一笑,道:“如假包换。” 那人道:“素问天山派有一套剑法‘天山十步剑’,你若真是卓掌门,应当会使。” 甘青掩嘴一笑,道:“云哥,他考你来着。” 卓青云笑道:“这倒无妨。”向前跨出一步,横剑于胸,面对着一株大树虚空刺出两剑,之后收剑于胸,笑道:“你瞧瞧我这两剑像不像?” 那人一瞧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地方,过了一会儿,只听得嘎的一声,他望了过去,那株大树应声而倒,断为三截,心中暗暗佩服,暗想:“他离那株树至少十来步,却能将树劈断,显然是那凌厉的剑气所造。”,赶紧躬身连连作揖,赔礼道:“小人不识卓掌门,言语颇有冲撞的地方,卓掌门大人有大量,还请卓掌门多多包涵。” 第十三章 剑痴卓青云(三) 卓青云道:“这聚英旗事关中原武林,传递的工作自然不能马虎,我理解兄弟你。我既已收到通知,就请邵兄弟放心,卓某定当如期赴约,到泰山共商大事。” 邵连虎拱手道:“那便有劳卓掌门,小人这便回去等候卓掌门。” 卓青云笑道:“兄弟回去便是。” 邵连虎连连拱手,骑马折返回去中原。 卓青云、甘青和两名徒弟带着徐英的尸首回到龙渊山庄,众人一同将徐英的尸首葬在了山庄不远处的小山丘上,各自磕头拜别。 这一夜,阿越浑身难受,显然是内伤复发,阿飞赶忙告之师傅,卓青云和甘青赶来阿越的住处,卓青云又以天山派内功为徒儿疗伤,好在他内功颇深,阿越的内功功底也不错,天亮前总算为阿越疗好了伤势,但卓青云也累得满头大汗。 众人歇了三四个时辰,收拾了行李,启程往泰山行去。 他们此时一去,自是十分不舍,阿飞和阿越是天山附近的农村孩子,常年住在天山,突然离开家乡,有种背井离乡的感觉,二人纷纷对着龙渊山庄磕了几个响头,这才肯走。 卓青云甚是欣慰,暗想:“这两徒儿武艺虽不高,但心底甚是善良,也算是个可造之材。” 傍晚之时,众人走到了一片林子里,原来是在红枫林,是天山唯一的一处长着枫树的林子,此时日薄西山,夕阳斜照射入林内,整个枫林甚是美艳,便如同是披着一件艳丽的红妆似的。 卓青云心想阿越受了重伤,虽然看起来身子没有问题,但武功一时也恢复不过来,便道:“赶了一天的路,咱们就在这住一晚吧。飞儿,你去拾点柴火和打些野味来充饥。” 阿飞笑嘻嘻道:“徒儿遵命!”施展开轻功便去附近狩猎。 阿越此时想起师傅曾经说过中原的人甚是狡诈,不似关外的人那般淳朴,心里头甚是害怕,问道:“师傅,师娘。您以前说过中原人心机重,咱们此次去中原会不会有诸多的不适应。” 卓氏夫妇二人同时笑了起来,甘青道:“心机那是每一个人都会有的,你也别怕,真诚待人,与人无犯就行。” 卓青云道:“你若是遇上了什么困难的事,或者是让人给骗了,你就告诉你师娘,你师娘自有方法对付那人。” 阿越喜道:“那我就放心啦!” 卓青云笑道:“你莫看你师娘武功不如我,她要是用起计谋来,只怕我也要着了她的道。” 甘青握着丈夫的手,嫣然道:“你别听你师傅说,我那是雕虫小计,上不了台面的鬼蜮伎俩,怎么骗得了你师傅。” 卓青云道:“记得那一年,我十八岁,你师娘就跟你们现在这么大,十四五岁的样子,我和她还有你师公一块儿在无锡游玩,当晚有一个采花大盗叫做曹无命的看上了你师娘,想要对你师娘使坏,你师娘略施小计差点就结果了那曹无命的性命。这还是得你师娘来讲给你听。” 甘青微笑道:“那件事我也不甚记得了,当晚我在客房洗澡,泡在澡盆里时忽听得窗口有动静,我便望向了窗口,见没有什么物事,想来是风大,把窗户吹开了一点,也就不理,我便继续洗澡。此时我心中便怀疑,风大也不至于将窗户吹开吧,我记得我将窗户都紧紧关好了,我便看了看周围,将澡盆四周的帘子打了几个活结,我蹑足绕到澡盆后赶紧穿好衣裳,过了一会儿,见一个脑袋从那几个活结中的其中一个结里穿了过去,我当时就心想‘原来是个采花贼!好在我已经穿好了衣服,否则就要让他看了去。’我也不慌,赶紧拉了那个活结的帘子,我这一拉,那帘子上的活结自然就缩了进去,勒住了那人的脖子,那人呼吸不顺畅,涨的脸都红了,我当时就叫你师傅和师公进来。越儿,你猜当时怎么着?” 阿越听得津津有味,道:“我猜师傅和师公一定不会放过那人。” 卓青云笑道:“你猜错了,当时我和你师公也是这么想,不过你师娘却不是这么想,只听你师娘说道‘大人偷看小孩子洗澡,羞不羞。你也不瞧瞧我爹爹是谁’,那个采花盗一脸茫然,道‘令尊是哪位?’你师公便道‘老夫姓甘,天山派掌门’,那采花大盗听得你师公的名字登时脸都吓得青一块红一块,连连道‘原来是甘老前辈,是晚辈无知,晚辈有眼不识泰山’,你师公道‘你轻功不错,你是曹无命?’,那采花贼道‘正是晚辈,正是晚辈。’你师公喝道‘在我面前你也敢称晚辈?’那采花贼才道‘是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此时你师娘又勒紧了帘子上的结,那个结又缩了几分,那人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你师公道‘青儿,我和你云儿在这,量他也不敢放肆,你放了他。’你师娘这才把结松开,那曹无命得救后,不敢继续造次,你师公道‘我闺女将你放了,你应该感谢她,是不是?’曹无命走到你师娘面前,连连磕头道‘感谢姑娘救命之恩,感谢姑娘就命之恩。’你师公道‘你是江洋大盗,今日栽在老夫手里,我本不应放过你,但老夫今日携女儿和爱徒在外游玩,心情甚好,便放了你,但我也不容你轻易就此离开。’当下往那曹无命身上拍出一掌,直打得那曹无命险些丧命,好在你师公留了一手,否则那一掌,恐怕得要了曹无命的性命。” 阿越问道:“师傅,当时若是师公不在,你能不能打赢这个采花贼。” 卓青云笑道:“那曹无命是独行江湖的采花盗,你师傅又怎么是他对手?” 甘青道:“当时若是我爹爹不在,我也不轻饶他,这样的罪恶之徒,放了也是祸害。不过听说这个曹无命一年前就死了,也不知是遇上了哪位高手,竟然能将他打死。” 卓青云道:“这事我倒是没有听说,这人死了也好,免得再有良家女子受他凌辱。” 甘青微微叹了口气,道:“你自从离开中原后,就一直在静心悟剑,怎有心思再在别的事上。” 卓青云搂住妻子,柔声道:“剑道无止境,又怎么及得上你呢?” 第十四章 剑剑相遇(一) 三人说话之际,阿飞已经将柴火陆续拾来,天山一带,野兽出没频繁,阿飞随后也打来了两只体型肥硕的獐子,随便清理了一下内脏,当场生起火把便将野獐子烤熟。那野獐子肉膻味较重,众人也不在意,毕竟离家在外,也不讲究山珍海味,只求温饱就行。正吃着的时候,卓青云突然往一旁瞧了瞧,凝目注视。 甘青见丈夫脸色突然变得凝重,知道有情况,对阿飞和阿越使了个眼色。阿越、阿飞放下手中烤熟的獐子腿,阿飞握住长剑,神情警惕。 只听卓青云站起身来,朗声道:“朋友,既已来到这,何不现身?”见无人回应,正要说话,忽觉远处一道寒芒疾飞而来,此时天色已黑,唯有火堆的光照射了四处,好在他武功极高,在火光的照耀下,瞧见了飞来的物事原来是一枚银针,侧身躲开,只听暗处有人道:‘好!’,卓青云不敢大意,耳听得背后一阵破空声,拾起一根树枝,转身望去,原来正是方才的银针,心中一惊,以树枝拨开银针,怎料那使银针之人内功甚是高深,不逊自己,这一拨差点没拨掉,连树枝竟也被银针刺开了一个口子。这时他才看清,那银针被人以一根极细且透明的细丝在操控。 隔了会儿,从暗处走出来了四个人,第一个人是个和尚,第二个人是个青衫中年,原来正是日前在龙渊山庄碰面的净玄和尚和轩辕岛岛主刘高善,那青衫中年断了一臂,卓青云、甘青、阿飞、阿越均认得,阿越啊了一声,叫道:“师父,是他们俩了。” 望向旁边那两人,一个是三十岁上下年纪的青年,穿着赭色宽袍,背后披着一件朱红披风,只见他上手一挥,银针飞了回去,看来方才发针之人正是他,另一人则是个年纪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年,穿着一身白衣,面容冷峻,背后斜插着一柄长剑。 只听那净玄和尚道:“慕容公子,这位卓青云卓掌门人称‘剑痴’,不知比你剑法如何?” 甘青这几年来虽远居天山,但对江湖上的事也是十分清楚,心里暗想:“姓慕容的,武林上寥寥无几,剑法能和云哥相提并论的也就只有御剑山庄的‘小剑圣’慕容泰然,而慕容泰然的剑法据说早已得‘剑圣’御风的真传,只怕要高过云哥,莫非眼前这人是慕容泰然?” 那赭色宽袍青年道:“卓掌门,剑法不错,能将我的银针拨开的没几个,这位慕容公子是一个,你也算一个。” 卓青云见这一帮人来路不明,行为甚邪,不敢放下警惕,淡淡道:“在下卓青云,请问阁下是谁。” 那赭色宽袍青年笑道:“在下复姓南宫,单字一个‘宇’字,自西域而来,说来咱们还是邻居。” 南宫宇远居西域,住处与天山峰相距只不过五六百里,卓青云素来不闻江湖轶事,但甘青却早听说过南宫宇的大名,知道这人下毒的功夫很是高明,可以杀人于无形,又被人称作‘西域毒神’,她心里有些奇怪,心想:“轩辕岛岛主刘高善一向远居轩辕岛,西域毒神南宫宇也一向远居西域,从不踏入中原,怎么这一下竟然会聚在一块儿?而且那御剑山庄一向是武林正派,慕容泰然又怎么回和他们在一块儿?”当即道:“原来是‘西域毒神’南宫先生。” 南宫宇笑道:“夫人好眼力,认出了小弟。久闻卓掌门大名,今日得见尊容,实是三生有幸!” 甘青也道:“这位慕容公子可是大名鼎鼎的‘小剑圣’慕容泰然公子?” 南宫宇道:“不是他又是谁?” 甘青冷哼了一声,道:“没想到,一向正派的御剑山庄也和你们混在了一起?” 只听南宫宇纵声大笑,净玄和刘高善也相顾一望,纵声大笑。 笑声甫歇,慕容泰然冷冷道:“哼,御剑山庄已经不在了。” 南宫宇笑道:“夫人有所不知,一年多以前,御剑山庄被人烧毁,而慕容御风夫妇也被人刺杀死去。” 甘青一惊,双目瞪得大大的,道:“慕容剑圣武学已臻化境,怎么会被人刺杀?凶手是谁?” 慕容泰然冷笑一声,道:“我。” 卓青云长年不打听中原的江湖轶事,但时不时会向妻子了解中原有哪些剑术名家,那御剑山庄一向是江湖大派,近二十年来在慕容御风的打理下,更是直逼少林全真,他自然也听过,此时听得慕容御风被自己的儿子杀死,觉得十分匪夷所思。 甘青瞧了一眼慕容泰然,见慕容泰然面容苍白冰冷,双目也在望着她,虽然神情木然,但眼睛里边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她心思聪慧,且善于察言观色,心想:“这人好似隐藏着什么秘密。”也不拆穿,当即问道:“慕容公子做下这等罪恶滔天的大逆不道之事,今日恐怕也不会放过我们四人吧。”说罢,瞧着慕容泰然,只见慕容泰然微微点头,嘴角露出一丝浅笑,随即消逝,又恢复了冷峻冰霜的神色,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慕容泰然的心思?心中一喜,暗道:“原来如此。” 只听慕容泰然冷冷道:“素问卓掌门剑法通神,小可也颇懂些剑法,特来请卓掌门赐教一招半式。” 卓青云一生习剑,甚是痴狂,见慕容泰然是剑术名家之后,早就想和他比试,高声道:“慕容公子,请!” 甘青道:“且慢!”顿了顿,笑道:“我夫卓青云是一派掌门,慕容公子若是依着武林规矩,我夫与令尊是同辈,你与我两个徒弟是同辈,你应当先挑战我的徒儿,才能和我夫君打。” 南宫宇、净玄、刘高善是武学宗匠,素来知道武林确实有这样的规矩,只听慕容泰然道:“那我便先挑战你的徒弟。”拾起一根树枝,挺于胸前,道:“我以此物挑战。” 阿飞见这个少年也不过大自己四五岁,心想也没什么了不起,也不让对方吃亏,道:“你以树枝挑战,我也以树枝应战!”拾起一根大小相若的树枝。 甘青知道慕容泰然不会下狠手,道:“飞儿,你和他打,十个回合赢不了就退下吧。” 阿飞应了声‘是’,心里却想:“这人比我大不了几岁,十个回合我定可以胜他。”走了出去,慕容泰然也握着一根树枝走去。二人在七八尺外的空地相对而立。 第十四章 剑剑相遇(二) 只听慕容泰然道:“你先出手。” 阿飞拱了拱手,施了个礼,手中树枝一挺,早刺出一招,他自幼在天山派习武,未有见到世间高手,见对方年纪不比自己大多少,这一招只使了五成功力,心想‘师父曾说与人交手,先探敌情,若是一开始就使出了真本领,被对方看穿了路子,介时就很难分下胜负。’ 慕容泰然冷冷道:“这一剑可不怎么样。”眼见阿飞剑招已到,身子微微一侧,便已避过。手中树枝一抖,黏上了对方的树枝,也是刺出一剑。阿飞一惊,见对方这一招明明就是刚刚自己的招数,天山九式中的‘雾里云里’,但对方为什么会使,自己也是不明所以。当下也不停手,剑如雨落般点点击去,眼见剑影连连,慕容泰然手中长剑也如雨点般击去,阿飞越攻越心惊,越攻越奇怪,因为对方的招式竟然是自己所使的天山九式。 在场的只有阿越和阿飞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均知道是慕容泰然靠着过人的悟性和记忆力登时将天山九式学去,虽然内功心法不对,但剑招却一模一样,甚至比阿飞的剑招威力还要大。眼见慕容泰然刺中阿飞手中树枝,格的一声,早将阿飞手中的树枝断为两截,他正要出手发难,陡然停住身子,转身离开。 南宫宇见慕容泰然突然停住攻势,知道他自恃身份,不想和对方小辈打,如果真要打,只怕对方早就活不了。 卓青云内心狂喜,见对方一瞬间就记住了阿飞的招式,这等剑道修为实属难遇,而且对方后发先至,明明阿飞先出招,但对方却能抢先攻去,一想到要和这人交手,心中就十分喜悦。 阿越在一旁看的仔仔细细,问师父和师娘:“师父,他使的是天山剑法,他也是天山派弟子吗?” 甘青道:“他的记忆力好,将你师弟的剑招全记了去,但内功却不是咱们天山派的。” 阿越这才明白。 只听阿飞叫道:“你是天山派的弟子!你是师父的师弟吗?”说出口后又觉得不对,说道:“师父没有师弟,咦,你又怎么会使天山剑法?” 慕容泰然转头望向卓青云,冷冷道:“这场比试,我赢了。卓掌门,请!” 卓青云正要上阵,此时甘青又道:“慕容公子,你这场胜之不武,敝徒手中树枝为枯枝,公子手中树枝为生枝,坚硬程度自是不如公子的,这场比试不算。”娇躯一跃,空中连踩三趟,跃上了一个树枝上,折下了一根树枝,飘然落地。 南宫宇、净玄、刘高善等三人见这妇人使了这一手轻身功夫,都不禁暗暗喝彩,刘高善见甘青年轻貌美,动了色心,但苦于自己手臂被断,且对方丈夫在场,如何也不敢过去冒犯。 慕容泰然冷冷道:“夫人不服气,小可当可陪令高足玩一会儿。” 甘青将手中的树枝交给徒弟阿飞,靠近他耳朵轻声道:“你尽管对他出招,他不会对你下狠手,这人剑法很高,他出招的时候你一定要看清楚,在一旁学习。” 阿飞当即会意,道:“是的,师娘。我以这条树枝再想这位公子讨教。”刷的一式,向慕容泰然攻去,这一出手正是‘天山九式’中的‘云锁高峰’,树枝微颤,刹那间树枝的残影笼罩在慕容泰然的身畔。 慕容泰然不急不缓,后发先至,也是一招‘云锁高峰’,阿飞见对方招数甚快,差点没有看清楚来势,暗自心想:‘对了对了,这一招他使的和师父使的一模一样,师父常说剑招应该去芜存菁,我和师兄学了好久没有学会,而这个人却在有意中指点我,难道这人是好人?这人若是好人,又怎么会和那两个杀害师叔祖的坏人在一块儿?’这一下出了岔,忽觉手背上一痛,原来被对方的树枝打中。 此时卓青云已隐约瞧出慕容泰然有意指导阿飞,沉声道:“飞儿,临敌之际,胡思乱想什么?” 阿飞甚是羞愧,道:“徒儿知错了。”连攻七八招,只见慕容泰然也不还招,反而一味地躲闪,阿飞登时明白,心想:‘原来他在教我如何躲避对方的出招。’他一边出招,一边见对方躲闪,这一来一回,实是在传授他临敌的经验。 只听慕容泰然沉声一喝,挥树枝刺去,这一式正是方才阿飞攻去的剑招,阿飞回忆刚刚对方躲自己剑招的身法,也照着依样葫芦,果然一一躲去。 南宫宇、净玄、刘高善在一旁也瞧出了慕容泰然似乎在故意指点,心生怀疑,忽听得慕容泰然叫了声‘游戏到此结束!’树枝颤抖,连连刺了十余招,阿飞只觉得全身都被对方手上的树枝所慑,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猛然刺出一招,格的一声,树枝相撞,虎口一痛,手上的树枝又被削掉,断为两截,眼见对方攻势突然猛烈起来,又要攻来,此时手中树枝已断,双眼一闭,也没理会。 过了一会儿,他只觉对方也没攻来,睁开眼睛,见慕容泰然卓立一旁。 慕容泰然冷冷道:“天山派不过如此,没什么高明之处,还比不上刘岛主的剑法。” 南宫宇、净玄、刘高善这才醒悟过来,暗想:“原来他是在偷学天山派的剑法,我以为是存心指点对方。” 卓青云走了上去,拱手道:“敝徒阿飞功力不深,让公子见笑了。我与你切磋切磋!”转身向阿飞道:“飞儿,你退下吧。” 慕容泰然道:“天山剑法我已瞧出了点端倪,此时你若和我切磋,你得落下风。” 卓青云一笑,道:“比试了才知道。”刷的一声,抽出手中龙渊剑,道:“卓某手中的龙渊剑,日前已断了这位刘岛主的一只臂膀,现在也可断你一只臂膀,出招吧!” 慕容泰然沉吟了一会儿,手往背后抽去,拔出了背后的鱼肠剑,道:“我这柄剑,也不算差。” 卓青云见对方手中长剑纹路凹凸不平,通体呈蓝色,剑锋锋利异常,一瞧就不是凡品,赞道:“好剑!” 第十四章 剑剑相遇(三) 慕容泰然二话不说,挥剑向卓青云肩上刺去,卓青云一惊,见对方身法疾快,随后大喜,暗想:“好快的身法!”倒退数步。慕容泰然一招甫毕,下一招紧随起来,长剑连连刺出五六剑,端的是快速绝伦,风驰电挚。卓青云岁数虽不过二十七八岁,但沉浸在剑法上早已有十余年之久,又是一派宗主,这些年来在龙渊山庄潜心静修,功夫亦愈加精纯,早就是列入顶级高手之中。这次两人在此比剑,自是绝顶高手之争。两人各自出招,以快打快,均未用尽全力,只不过是互探对方虚实,饶是如此,也教一旁的人看的目瞪口呆,神驰目眩。 刘高善看到了这里,心想:“这卓青云的剑法,稳中带快,颇有法度,剑招之高绝,高我不少,即便是我没断手之时,也不能胜他,而慕容泰然的剑法,亦快亦慢,仗着天赋异禀,剑招中似乎随心所欲,如同无招。” 南宫宇也深深地皱了皱眉,暗暗地喝了声彩,早已看出了慕容泰然和卓青云二人的高下,心想:“这位卓掌门年纪轻轻,剑法便已如此高绝,倘若我和他比武,我虽能胜他,但也恐怕不会那么轻松。” 阿飞和阿越在一旁早看的出神,不知身在何处,眼见师父和那白衣少年攻守兼备,每一招均是奇妙无比,阿飞悟性较好,加之方才受慕容泰然故意指点,此时已在心中默默纠正了自己往日拔剑、出剑的姿势,十余招后,阿越也看明白了点,这些年来,他们二人在天山峰上习武,没有遇过真正的对手,卓青云和徐英虽然会时不时陪他们练武,但终究是顾及他们的安危,没有使出全力,阿飞和阿越自然难以领悟,此时见慕容泰然和师父你来我往的剑法,脑海登时明白了许多往日不懂的地方,只看得他们二人心痒难搔,手脚不自禁地比划了起来。 甘青见二位徒弟竟然照着自己丈夫和慕容泰然的剑法去比划,心中大惊,赶紧叫住他们俩,道:“越儿,飞儿,你们俩停下。” 原来阿越和阿飞陡然间见到两位绝顶高手在过招,一时学习心切,如同走火入魔般,哪里能听得下,耳朵早已听不见外面的人在说话,而双眼却在望着师父和慕容泰然在相互过招。甘青暗暗叫苦,这两徒弟功力还不到家,突然见到高手过招,自然而然地被吸引,已经有些走火入魔,要是再这么下去,他们非受重伤不可,忙赶了过去,一手一个,按住他们的人中,暗运内功,帮助他们震慑心神。阿越和阿飞灵台逐渐清醒,只觉脑子一片混乱,喷出一口鲜血,身子一歪,倒在了旁边。 甘青见他们没有生命安危,这才放心。侧身一望,见一个人影走到了他身畔,正是那轩辕岛岛主刘高善,只见他眼神不善,慢慢靠近,瞧了一眼丈夫,见他正在被慕容泰然、净玄、南宫宇三人围攻,心想便是要喊他帮忙只怕丈夫也难腾出手,眼珠子一转,想了一计,问道:“刘岛主,你旁边怎么站了一个女子?” 刘高善一惊,瞧向一旁,见旁边并没有任何人在,显然是这个妇人在胡说,转而搓了搓手,不怀好意,道:“卓夫人的脸蛋好看着呢!” 甘青不理他的话,反而又道:“咦,姊姊,你怎么满身是泥。你的脚怎么没啦?” 刘高善又是一惊,赶忙躲开一旁,此时正好一阵春风吹过,甚是刺骨,他只觉后背一阵凉意登生。 甘青见他有所忌惮,暗暗发笑:“原来他真的怕鬼。”又道:“姊姊,你要找刘岛主吗,你找刘岛主什么事。什么,你说你死的很惨,你说你要和刘岛主一块去见阎王爷,让阎王爷评评理?你赶紧抓住他,赶紧抓住他啊!”说到最后,拉高了嗓子,声音凄厉吓人。 甘青的这些话正中刘高善的弱点,她知道刘高善不久前因嫖娼而杀害了本门弟子和自己的结发妻子,心想做贼心虚,他定然会有所畏惧,便以言语刺激他,正中下怀,刘高善果然以为对方说的就是自己的妻子,叫了一声,瞧向四周,空无一人,这才放心。 自崆峒派被慕容御风灭派后,刘高善便对慕容御风心存忌惮,那一日见师父和师兄弟全部死在了慕容御风的剑下,他早就吓得魂都没了,自那之后,他便内心积愤,常以杀人发泄,但是每每杀完人之后,内心总会有一种恐惧感,生怕对方的鬼魂会来找他,这些年来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鬼怪之事,此时甘青说来,他内心隐藏已久的恐惧感自然而生,而且甘青所说断了腿的女子隐约便是自己的妻子,当时自己带了一个妓女会轩辕岛,被妻子发现,他二话不说,将妻子的双脚砍断并且活埋,此时听得卓夫人说来,难道真是自己妻子的鬼魂来找自己的? 他惊惶地左看看右看看,这时一阵风吹过,吓得他身子不住地抖动,他挥着剑,乱劈乱砍,口中还不住地破口大骂。 甘青继续道:“刘岛主,在你后面,那位姊姊在你后面。” 刘高善大叫一声,对着旁边的一株大树砍了下去,白虹剑何等锋利?瞬间将那株大树砍成两截,哇哇叫道:“你在哪,出来,我不怕你!”状若疯狂。 那边厢卓青云以一敌三,十余招后,已被对方三人的攻势压得喘不过气来,慕容泰然冷哼了一声,退出战团,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南宫宇和净玄,他这一退出,卓青云登时觉得压力去了不少,挥起长剑,疾刺而去。这一下奋起平生所学剑术,登时将局势拉了回来。南宫宇本是一派宗师,以三敌一本就有失身份,此时以二敌一也不甚光明,早就不再进攻。 南宫宇不再进攻,净玄一人施展开少林绝技与卓青云周旋,二十余招过后,卓青云一剑刺去,连环四剑,正中他大腿,饶是他有金钟罩铁布衫也挡不住龙渊剑的锋利,好在他功力甚高,被刺中后,赶紧后退几步,不再进攻。 卓青云见对方三人不再进攻,猛地吸了一口大气,暗暗吃惊:“要不是慕容泰然和南宫宇一早退出,再有十来招我命休矣!”此时阿越和阿飞悠悠醒来,见刘高善状若疯狂地在一旁叫喊,挥着剑乱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听师娘道:“越儿、飞儿,咱们走。”过去拉着他们,走到卓青云身旁,卓青云会意,牵着妻子的手,一边望着慕容泰然等人,一边悄悄地离开了枫树林。 第十五章 牛家堡(一) 此时净玄都赶到了刘高善的面前,见刘高善面目狰狞,甚是可怖,依旧挥着剑在四周乱劈,不知道什么原因。 只见人影一闪,一人在刘高善背后用指一戳,刘高善登时晕倒,南宫宇和净玄望去,原来是慕容泰然。只听他道:“南宫先生,看样子刘岛主魔怔了,你可有这方面的药?” 南宫宇摇了摇头,道:“这类的药物我很少去炼制,仅有的几颗上次都给你服了。”顿了顿,又道:“好在这类的药也不难配制,天山一带应该也有。” 慕容泰然问道:“哪几味?” 南宫宇道:“龙胆草、六月雪、三七草、雷公藤,四味一同熬制,可炼制成丹药,也可熬成药汤,熬成药汤,一日三帖,三日即可好转。” 慕容泰然道:“那咱们这就去寻找这几味药材吧!” 净玄笑嘻嘻道:“慕容公子,刘岛主和你关系并不算好,你此刻若是将他医好,不怕他日后趁你不备,要你性命?” 慕容泰然沉吟一下,冷冷道:“便是我熟睡之际,他也要不了我的性命。何况咱们都是周宫木先生的朋友,怎能见死不救?找寻到这几味药,对我也是好处不少。” 南宫宇道:“那咱们这就去找吧,天山一带我也算熟悉,找起来不怎么费时间。”话虽这么说,眼珠子却在时不时地盯着慕容泰然的神情,仿佛在探索着什么。 卓青云夫妇带着俩徒儿离开枫树林,趁着月色一路往南,甘青知道南宫宇是西域人,对天山一带的地形也是颇为熟悉,不想再和那几个人相遇,尽捡小路走去。行了一段路,四人均感疲惫,就地点了个火堆,歇息了下来。 卓青云抬头望向夜空,见四处均是山峰,几乎将那轮皓月遮住,问道:“这儿怕是到了牛家堡吧?” 阿飞道:“师父,此处正是牛家堡,咱们在山脚下。近些年来,牛家堡在天山一带的名声正盛,师父、师娘,咱们要不要去拜访一下他们?” 卓青云笑道:“你这孩子,天山派是天山第一大派,牛家堡不过是小小地头蛇,若是他们知道咱们来了,还不早就派人来请我们上去坐一坐?我们去拜访他们,可是有些掉份,日后到了中原武林,天山派也是一大门派,如今天剑山庄已倒,也就只有全真和少林寺声望比咱们天山派更大,其他的小门小派,巴不得结交我们。” 甘青也笑道:“你师父说的对,咱们天山派可不是小门派,论江湖地位,也是不低的。” 阿飞和阿越未出过江湖历练,对江湖上的规矩不懂,听阿飞又问道:“他们结交我们做什么。” 卓青云道:“结交咱们自然有用,比如镖局的,结交了大门派,日后走镖的时候大可以放出话来,说认识什么派的掌门,劫镖的人就会给点面子,让镖局的趟子手过路。在江湖上混,武功第一,面子第二,倘若武功不高,面子一定要足。只有别人给足了你面子,你才能在江湖上混得风生水起,又比如说一些小门派,会被仇家盯上,倘若他们有了大门派撑腰,只需要邀请一两个大门派里的前辈前来做个中间人,就可以将一场灾难化于无形。” 阿飞想起了自己的师叔祖徐英,问道:“师父,那么咱们天山派在江湖上也算是名门正派,那天那两人为什么要杀师叔祖。他们也是师叔祖的仇家吗?” 卓青云摇摇头,沉思良久,道:“你师叔祖的死,是预料不到的事,我也猜不到对方是什么意图,按照江湖规矩上门挑战也不对,上门挑战不过是分出胜负,并不分出生死,上门挑战不过是为了增大自己的名气。而那日的那两人,一个是少林恶徒,一个是轩辕岛岛主,早就是有身份的人,也不必做这些事,除非是为了其他的什么事。” 阿飞叹了口气,道:“徐师叔祖一向对我和师兄都很照顾,也时常指点我们剑术,就如同我们的爷爷一般,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那么狠毒,非要致他死地才行。” 话休絮烦,诸人就地休息,过了一会儿便睡着了。 睡至半夜,卓青云听得附近有动静,坐起了身子,观察周围。只见妻子也坐了起来,面带笑意地望着他,问道:“青妹,你没睡吗?” 甘青以为在丈夫的肩上,道:“我也是刚醒不久,我在想些事情。今晚碰到的慕容泰然他们,我总觉得慕容泰然跟南宫宇他们在一块,是不是在谋划什么事?” 卓青云知道妻子一向聪明伶俐,思虑周祥,远超自己,问道:“你觉得会有什么事?” 甘青轻声道:“你发现了不对劲没?慕容泰然虽然看起来冷酷无情,实则他的冷酷与南宫宇等人的不一样。” 卓青云细细回想,觉得妻子说的话甚是有理,也轻声道:“你的意思是他的冷酷无情其实是装出来的?” 甘青点头道:“我是这么认为,否则他怎么会估计指点阿飞?” 卓青云道:“我起初也以为他是指点阿飞,可是后来看到他突然出现了杀气,显然是想杀阿飞,后来应该是自顾身份才不下手。” 甘青道:“我的好哥哥,你怎么连这点也没有看出来?这拿是他自顾身份?这是他本来就不打算杀他,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是看不出来,想必是和南宫宇他们有关,也有可能与你我有关。你想,你若是和他打,谁胜谁负?” 卓青云正色道:“今夜交手,虽说我和他打的难解难分,但我知道他还没拿出真功夫,倘若真的打起来,或许五十招我便会败给他。” 甘青又道:“你和飞儿打呢?” 卓青云笑道:“三招之内我可胜他。” 甘青继续道:“若是你下狠手呢?” 卓青云道:“一招,一招即可。” 甘青嫣然一笑,道:“换做是慕容泰然呢?” 卓青云这才明了,如果是慕容泰然真下狠手,阿飞岂会在他手下走了那么多招?倘若真的下狠手,自己四人只怕早就下去见阎王爷了,只是他不懂,一个杀父弑母,火烧自己家的人竟然会放过一个小孩,说给谁听谁也不信。 第十五章 牛家堡(二) 甘青依偎在丈夫的肩上,瞧着夜空,见皓月已悄悄爬出山峰,照射着附近的山丘,突然问道:“云哥,今晚你也睡不着吗?” 卓青云一手抚摸着妻子的秀发,一手做出噤声的手势,轻声道:“我们被人围住了,东南西北四处均有人在窥探着我们,他们动作很小,看来是担心我们发现他们。” 甘青微微一笑,道:“还有人敢打咱们的主意。也就只有牛家堡的人,他们这些年是被养的有些肥,天山一带的村民都被他们扰乱得不安乐。” 卓青云笑道:“以青妹之言,应该如何?” 甘青道:“且看他们有什么动作,必要时咱们就把牛家堡掀了,也算是为天山除害。” 二人重新躺在,静观其变。甘青虽然武功远不如丈夫,但足智多谋,犹有过之,江湖上的世面也见识过不少,在这当儿一点也不惧怕那牛家堡的人。 过了一会儿,耳听得附近的草丛堆里和树上均有不小的动静,显然是有人向他们靠近。 卓青云夫妇暗笑这些人动静那么大,就算是普通人也该被他们吵醒,何况是己方四人,又听阿飞和阿越的呼吸逐渐变得有些急促,看来也被人吵醒,只是还没起身。 忽听得一人道:“赵大哥,这些人的行头可不少,估计是附近有钱人家的公子。” 另一人道:“赵大哥,这妇人长得真俊,要不,咱们兄弟几个将她那个了?” 又一人哈哈笑道:“你们几个真是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咦,这女的确实好看!”正要伸手去猥亵,忽然间,见到躺在地上睡觉的四个人一齐坐了起来,那些人吃了一惊,后退几步。 阿飞用手指一个个地数了下,道:“师父,一共二十三人!” 阿越也道:“阿飞,你说错了,是二十六人,还有三个矮个子你没看到,不信你问师父。” 阿飞又重新数了数,果然是二十六个,原来是有三个个子比较矮的汉子在后面,他坐在地上很难没有看出来,重新数的时候就发现了他们仨。 卓青云笑道:“你们都错了,其实有四十六个,树上还有二十个。”突然叫了声“倒!”声震树梢,只把那树上的叶子震得猎猎作响,扑簌簌落下地。那些隐藏在树上阴暗处的喽啰均是耳中如打雷一般,心跳不止。早有一大半的喽啰应声而倒,摇摇晃晃地倚在树旁,晕头转向,不知身在何处。 卓青云见还有几个喽啰隐伏在暗处,暗暗叹了口气,心道:“还有几个没震落?看来那几个有些底子。”盯住了那几处隐匿的喽啰,当即喝道:“还有几个朋友,也下来吧!”他这么一喝,内力迸发,激射过去树上的各处,啊的数声惨叫,最后几个喽啰也被震落。 众喽啰被他这么一吆喝,均知眼前这人是个武林高手,不敢得罪,当先走出来一个人,拱手作揖,道:“小的姓赵,是牛家堡红木堂堂主赵日月,不知阁下是哪位英雄?” 阿越道:“我师父的名字你也配问?去告诉你们堡主牛堡主,天山派到此一留。” 那喽啰头领赵日月一听大惊,忙道:“原来是天山峰的卓掌门,是小人眼拙,没有认出来。我,我这就去禀报堡主。”说罢,领着众喽啰回去,自是回牛家堡去了。 卓青云见他们逐渐远去,道:“咱们也走吧。” 阿飞和阿越觉得奇怪,阿飞问道:“师父,咱们不是在这等他们来吗?” 卓青云笑了笑,并不说话,甘青道:“我们为什么要等他们来?倘若那牛家堡堡主牛峥是个明事儿的主,这当儿就该亲自来找我们,而不是我们等他,若他诚意够,即使我们走回了中原,他也该找到我们,向我们赔礼,若是他不明事理,我们自当去牛家堡,闹个翻天。” 卓青云道:“你们俩明白了吗?” 阿飞和阿越点了点头,阿飞又问道:“师父,那牛家堡的堡主是个明事儿的主吗?” 卓青云笑道:“这个就得问你师娘,洞悉人心的活儿为师不如你师娘。” 阿飞和阿越齐齐地看向自己的师娘,双目透露着好奇。 甘青这才缓缓道:“你师父总是这么说,也是一味地让我,其实他呀,也是个聪明人。他怎么会不知道牛峥的为人?虽说你师父常年沉浸在剑道上,但好歹也是在江湖上历练过的人,在这方面不会看走眼的。那牛峥以前不过是牛家堡的一个下人,后来不知道什么缘故做大了,人一旦这一次恐怕也不会给我们面子。”说罢,站起身来牵着丈夫的手,便要离开。 阿越也起身,跟在了师父师娘后面,阿飞似乎也已经明白了,道:“师父师娘,咱们这是要去牛家堡吗?” 卓青云夫妇笑着点点头,阿越笑道:“那牛堡主不是个明事理的人,咱们师父师娘当然要给他个警告。” 阿飞眼珠子转了转,挠着头嘿嘿傻笑。跟着后面,一同前去牛家堡。 却说那牛家堡,是在东首三十里地的一个山上,红木堂堂主赵日月早报告堡主牛峥,说道在山下遇到天山派的人,应当如何是好。 那牛家堡堡主牛峥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怒道:“什么天山派,地山派,牛家堡便是天山第一霸,怕他做什么?”劈头盖脸骂了赵日月一番,也并不出去寻找卓青云等人。 天还未亮,只听得一个喽啰说道来了四个人,牛峥让手下描述那四人的样貌,说道一个是腰悬长剑的青年,一个是相貌娇美的妇人,还有两个年级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是那天山派的人,牛峥道:“你去问他们什么事,若不是讨饭的,便让他们走。” 那喽啰依言退下,去报告卓青云等人。 卓青云夫妇等人听了后,心下愤愤,都觉那牛峥甚是自傲,甘青想了一计,告之众人,卓青云、阿飞、阿越听后大声叫好。 牛峥当时听得手下说卓青云等人已经离开了牛家堡,心中大喜,暗想:“牛家堡人多地大,怕你区区龙渊山庄?有道是‘一个势孤俩人力大,三人能叫河搬家’,量你卓青云武功绝高,也绝难将我牛家堡怎么样。” 第十五章 牛家堡(三) 当夜子时,阿飞独自一人潜入牛家堡,熟悉了周遭的地形后,穿院爬墙来到牛峥的寝室里,透过窗户朝着里面看,只见烛光莹然,寝室内家具陈设齐全,很是气派,房子里隐隐传来嬉笑的声音,阿飞见周围没人,跃上房梁,潜入房子内,见到一个年纪逾五十的老者正和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在一个澡盆里沐浴,那澡盆甚是宽大,他们三人在里面,也还空着很大的空间。 阿飞心想:“这便是那牛家堡堡主牛峥是了。”他从未见到男女共浴的情景,直把他惊得脸红耳赤,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如火中烧。 只听牛峥淫笑道:“老夫今日心情大好,你们帮我捏捏手臂。” 那两女子笑着应了声,便去给他的手臂按摩。 过了一会儿,牛峥道:“菱儿的力度小了,大力些。”伸手便在左手边的女子胸脯上抓了一把,又道:“不过,这个倒是大了不少。” 阿飞闭着眼,不敢再看,但是耳边依旧传来那淫秽的声音,脑海中不自觉就出现了男女之间的画面,他暗骂道:“阿飞阿飞,你怎么那么没用,师娘叫你来偷他们的衣服,你却在这听别人说话,坏了大事看师娘准放不过你。”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镇定心神。 只见右边那女用手摸着牛峥的脖子,道:“什么事让堡主您的心情那么好。” 牛峥哈哈笑道:“你们可知道天山峰?” 左边女子道:“可是那天山深处的天山峰?” 牛峥道:“天山也就只有一个天山峰,不正是那里?” 左边女子忽道:“天山峰,天山派,龙渊山庄,堡主这是和天山派结盟了?天山派是天山第一大派,若是牛家堡和他们结上了盟,势力更是比现在大不小。” 牛峥伸过头去,压住那女子的脖子,用力咬了一口,道:“说错了,罚你个轻的。我原本是打算和他们天山派结盟,现在倒不必了。昨日听张三说天山派第一高手‘夜叉’徐英被人杀死,我便想那天山派也就徐英是个厉害角色,卓青云不过是个年轻后生,能有什么气候?现下徐英死了,我们何必和天山派结盟,直接吞并他们便是了。今日门口守寨的兄弟说天山派有四人路经牛家堡,我便打听了样貌,正是卓青云夫妇和他两个徒弟,又问到徐英不在,才知道张三说的是真的,我便不畏惧他们,便对兄弟说道‘若不是讨饭,便叫他们走’,徐英一死,牛家堡就可以独霸天山。” 右边那女子笑着道:“堡主,您真是英明神武。” 阿飞听到这里,心里不禁想道:“现在你这么说是十分得意,教你等会丢脸丢到天上去。”伏在梁上,施展开轻功,自梁上缓缓爬下地上,天山派轻功自有独到之处,牛峥不过是一方强盗,又能听到什么动静,加之他正在与人嬉戏,哪理会得到还有其他人在这个房子里?只见阿飞蹑足到澡盆旁的衣架上将衣服全部盗了去,又将那柜子里的衣服尽皆偷去,牛峥在澡盆里和美人欢声笑语,又哪里知道? 牛峥和两名侍妾几番云雨过后,已是丑时,忽听得堡内有人大声叫喊,过的一会儿,牛峥听得有人敲门,在门外叫道:“堡主,不好啦,大事不好啦!” 牛峥大惊,赶忙擦干净身子,要去穿衣服,伸手往衣架上摸去,空空如也哪有什么衣服?又听得上方有人噗嗤一笑,往上看时,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并没有看清是什么人。他往衣柜里、箱子里找衣服,发现箱子里和衣柜里的衣服全都不见了,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衣衫尽皆不在,他这才知道刚刚那个是贼。他迫不得已才披了床被子,出去开门。 门外的喽啰见堡主只披了件被子出来,觉得很是奇怪,但也不敢问原因,道:“禀告堡主,咱们,咱们的粮仓被人烧毁了。” 牛峥皱着眉头,道:“什么时候的事?” 那喽啰道:“一刻钟前,属下在守着粮仓,见粮仓突然冒着熊熊大火,我便叫人去灭火,然后这才来告诉您。” 牛峥想了想,心想偷衣贼和纵火贼应该是两个人,粮仓和自己的房子有些远,一来一回一刻钟也搞不定,突然骂道:“你们这些猪脑子,赶紧封锁牛家堡,这一刻钟的时间,那纵火者只怕也走不出去。” 那喽啰道了声是,退了下去。刚走不久,又一人匆匆跑来,叫道:“堡主,大事不好啦!” 牛峥又披着被子,出去开门,见是紫木堂的堂主赵四,两人一见面,那赵四问道:“堡主,您的衣服也不见啦?” 牛峥望着赵四,见赵四也是披着一床被子而来,点头道:“夜里有贼,偷走了我的衣服,还有我两个侍妾的衣服。” 赵四也道:“不光是咱们俩,牛家堡里面,除了守夜的兄弟,全部人的衣衫都被人偷去了。奇了怪了,我们的金银珠宝全都还在,就是衣服不见了。” 牛峥道:“老赵,刚刚粮仓被人烧了,咱们衣服又被人偷去,我估摸着是不是有人故意搞我们?” 赵四道:“天山还有人有这胆量搞牛家堡?” 牛峥心里想了想,遮莫不是天山派的人在捣鬼?又见一人来报告,说道堡外有四人来拜访,带来了重礼,他现在内心烦乱不已,正要谢客不见,问道:“那四人什么样貌?” 那喽啰道:“一个是腰悬长剑,相貌堂堂的青年,一个是美貌少妇,还有两个年幼的少年。” 牛峥一惊,又问道:“他们可有说他们是什么来路?” 那喽啰道:“他们说他们是前些天来讨饭的。” 牛峥大惊,瞠目结舌,浑不知该如何是好,那四个人分明就是天山派的卓青云等人,转念一想:“不知他们要给我们带来什么重礼?”于是跟手下的人换了套衣衫走了出去。 牛家堡分红木堂和紫木堂,这两大堂的堂主赵日月和赵四的衣裳均被人偷了去,跟守寨的人换了套衣服随着牛峥一块出寨,剩余的人均是披着被子跟在后边,甚是狼狈。 出到寨子外面,见门外七八步远的地方站着四人,面带笑意地望着他们。 第十六章 老毒怪(一) 只见左边那少年,斜背一柄长剑,剑柄向右,剑穗被微风吹得左右飞扬,高声道:“赵堂主,还记得我们吗?” 赵日月一瞧,暗暗叫了声哎呦,这不正是昨日山下遇到的天山派掌门卓氏夫妇和他的两个徒弟吗,怎么会上来牛家堡里?想不通是怎么回事,现在听对方认出了自己,碍于牛峥的面子,又不敢上去行礼,只是拱了拱拳,并没有说话。 牛峥是上一任堡主牛欢喜的侄子,本来堡主之位应当是牛欢喜的大儿子牛伯英的,后来牛伯英的两个兄弟牛仲雄和牛叔豪为了夺位,暗中派了杀手将牛伯英刺杀,牛欢喜这才不得已将堡主之位暂且搁下,牛仲雄和牛叔豪心想这堡主之位只有其中一个人能坐,二人早意识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然后这两人明争暗斗,斗了几年,后来在一次外出狩猎的时候,两人约在荒山上决斗,他们武功相差无几,最后都死于对方手下。牛欢喜见两个儿子为了争夺堡主之位,弄得命丧黄泉,甚是伤悲,此时膝下又没子嗣,只得传给自己兄弟的孩子牛峥,没过几年,郁郁而逝。 牛峥坐稳堡主之位后,已是四十五六岁的年纪,牛家堡在他的带领下,虽说是正派分支,但近年来在天山一带所干的勾当却是杀人放火,强抢民女,劫持商队,牛家堡也因此日益壮大,成为天山一带恶名昭着的强盗窝。其时天山派掌门甘隐(甘青的父亲)刚逝世,卓青云也刚成为天山派的掌门不久,还要处理天山派的事务,两家相隔不远,但几乎没有什么联系,因此牛峥并不认得卓青云。 阿飞不久前刚去过牛峥的寝室,认得牛峥,笑嘻嘻道:“牛堡主,咱们天山派来拜访你,你也没有穿件好衣服,咦,你的手下怎么披着被子就出来,牛家堡这些年赚了不少,一件好的衣服总该不会没有吧?” 牛峥、赵日月、赵四三人的衣服均是和手下交换穿的,听得对方说这话,气的是满脸通红,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牛峥忌惮卓青云武功高强,被人这么奚落也不发一言,只是恶狠狠地盯着卓青云他们几人。 一旁的喽啰忍不下这口气,走出来了四五个年纪尚幼的喽啰,一副年轻气盛的模样,纷纷骂道:“天山派的,来牛家堡撒野,是不是活的不耐了!” 阿飞走了上去,道:“今日便要来你牛家堡撒野如何?” 其中一个喽啰手执斧头,喝道:“小鬼头,吃我一招!”纵身扑去。阿飞年纪虽比这人小,但天山派剑法却学的甚是精湛,见对方扑来之势很是普通,并不放在眼里,侧身闪过,一掌打在那人的腰上,将那喽啰打得后退几步,道:“你们就是再来三四个,我也不怕!” 那几个喽啰也是年轻,受不得激,一齐扑了上去,阿飞刷的拔出手中长剑,连连刺出四五剑,将那几个喽啰逼得连连后退,暗暗发笑:“原来是几个脓包!”施展开天山剑法,左一剑右一剑,早将那几个喽啰刺伤,剩下的喽啰见阿飞剑法甚高,不敢上前。 牛峥、赵日月、赵四心中都是大惊,暗想天山派的一个年轻弟子剑法都那么高明,那卓青云恐怕更加高不可测了,牛峥身为堡主,虽然为人倨傲,但也是个识时务者之人,见自己的手下被人刺伤,二话不说,赶紧走到卓青云面前,躬身行礼,作揖道:“牛峥不知卓掌门大驾,失礼失礼。” 卓青云拱了拱手,正眼也不瞧上他一眼,一旁的甘青道:“牛堡主,这些年你可真是顺风顺水,打家劫舍的事情可没少做,强抢民女的勾当你们也真敢做得出来。想当初老堡主牛欢喜牛大堡主在天山名望甚高,劫富济贫,也算是一代英雄豪杰。我问你,在天山是你牛家堡更大还是天山派更大?” 牛峥知道卓青云有位美若天仙,精灵古怪的妻子,看来正是眼前这位女子,忙道:“是天山派大,在天山,牛家堡说了不算,天山派说了才算。” 甘青白了他一眼,道:“我怎么听说牛峥牛堡主一向看不起天山派,还说过天山派除了徐老英雄,其他都不放在眼里,可有这事?” 牛峥一惊,这些话是方才在澡盆上和自己侍妾说的,怎么她会知道,莫非她有顺风耳的本事?赶忙纠正道:“不知道卓夫人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老夫可从来没有说过,卓掌门请勿听小人胡说,诬陷老夫啊!” 阿飞道:“师娘,他骂我是小人。” 牛峥脸色甚是难看,颇为尴尬,不知是怎么回事,赔笑道:“这位少侠,老夫没说你。” 阿飞嘟起了嘴,道:“这些话就是我告诉我师娘的,一个时辰前我亲口听到你对那两个女子说的,你说咱们天山派也就徐英徐师叔祖是个厉害角色,我师父不过是个年轻后生,能有什么气候?现下徐师叔祖死了,何必和我们天山派结盟,直接吞并我们便是了。”他照着牛峥的口吻说了起来,连戏谑的语气都学的惟妙惟肖,当真就好像是牛峥亲口在说似的。 牛峥老脸羞愧不已,左右踌躇,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忽听得卓青云道:“这位牛堡主既然说得出这样的话来,想来武艺上自有高明之处,飞儿,你去打他,他若是还得了手,那算是你学艺不精。” 甘青知道牛峥的武艺不弱,和阿飞比起来也是稍胜一筹,夫君也知道这一点,但为何这么说,自是暗中会帮助阿飞,也是要灭一灭这个狂妄自大的牛堡主的气焰。 阿飞一听师父这么说,心中八九猜到师父的用意,握着剑便站了出去,拱手道:“牛堡主,我师父就两个徒弟,一个是我师兄,一个是我,我师兄剑法远胜于我,也就我和你是伯仲之间,我便来赐教你的高招。” 牛峥听得是这个少年要和自己交手,心中一喜,暗想他剑法虽不差,但要想胜我,只怕是不能的了,当即命人取来自己的武器寒风双枪。 第十六章 老毒怪(二) 当下二人摆下阵势,牛峥年纪较大,不肯先进攻,阿飞无所畏惧,长剑刺出,直取牛峥小腹,这一式正是天山派的剑法。牛峥冷哼一声,双枪正要搠去,哪知突然双手肘部一麻,双枪举在头上竟然打不下去,还道是自己久未临敌,双枪又极为厚重的缘故。就这么迟疑了一下,阿飞的长剑已经刺向了他的小腹。 阿飞心想:“我和他无冤无仇,何必伤他?”正在长剑离对方只有三四寸的距离,陡然收剑,后退几步,卓青云见徒儿突然收剑,知道他心地甚好,颇是欣慰,只听阿飞道:“刚刚你没还手,我就不打你了,咱们再来。”长剑又再刺去,牛峥见他这一剑比先前还要快,挥枪上去,他这寒风双枪,实则是两支短枪,左手握着的是二尺短枪,右手握着的是四尺短枪,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二尺短枪善守,四尺短枪善攻。只见他左手短枪一挡,右手短枪一抖,倏地刺去,往阿飞的心口直搠,阿飞不惊不慌,长剑黏住对方手中的短枪,往外一引,正是天山派剑法中的‘雾里云里’,他这一下将对方右手的短枪给引开,立马反手刺出一剑,疾挑对方右肩,玎的一声,牛峥左手短枪一横,挡在了肩部,将阿飞的剑震了开来,只把阿飞震得双手有些发麻,卓青云和甘青见徒弟虽然没吃亏,但终究是内功不及对方。 转眼间,阿飞和牛峥已经斗了三四十招,牛峥功力较深,阿飞剑法更精,一时之间难分胜负,牛峥起初担心卓青云会在一旁暗中相助自己的徒弟,此时见斗了三四十招,对方都没有动静,心中不再顾虑,施展开独门枪法,一枪接一枪搠去,他曾在双枪上下过苦功,拜访过不少枪法名家,自己又在技法上颇有造诣。连搠十四枪,正是他自创的‘牛式枪法’,但见枪尖银光闪耀,枪花抖动,阿飞长剑较短,颇为吃亏,已经有些攻少守多。 甘青轻声对丈夫道:“这牛峥也是个聪明人,竟能将各家的枪法融为一体,自创一套枪法。他的这套枪法中有杨家枪中的虚实变化、马家枪中的凌厉攻势、亦有李家短枪中的精髓,不过虽是如此,但终究是鹦鹉学舌,邯郸学步,飞儿再学艺半年,定能破他这套枪法。” 卓青云一笑,道:“现在也能破。”拾起一粒小石子,暗握手中,倏地发出,正打中牛峥的眉心,牛峥正在临敌之际,哪里能理会得?即便是让他先前知道了,以卓青云的武功,也能伤他于无形。牛峥眉心被石子击中,只觉脑袋一阵晕眩,此时阿飞的长剑已经刺来,嗤的一声,刺破了他的衣服。他一击得手,不再追击,退回到了师父的身畔。 只听卓青云朗声道:“牛堡主,服气了吗?” 牛峥知道刚刚若不是眉心处被物事击中,自己也不至于落败,但想了想,自己好歹也是牛家堡堡主,和一个后生打了五六十招犹自没能取胜,已是丢了个大大的脸,此时若是不知好歹,只怕也非英雄好汉所为,拱手道:“卓掌门的高徒,果然不俗,牛峥认输了。” 忽听得卓青云旁边又一位徒弟说道:“你瞧瞧这是什么?”是阿越的声音,只见他点燃了手中的一根火把,照亮了身旁的一堆物事。 那牛家堡的喽啰瞧见了后,纷纷道:“咦,那不是我们的衣服吗?原来是他们这几个杀千刀的偷了咱们的衣服。”正要过去拾起各自的衣服。忽地众人眼前人影一闪,早有五六个人惨叫一声,倒地不起,其中一个人的头正被人踩在脚下,原来是卓青云亲自动了手,众人见他露了这一手鬼魅身法,都忌惮他武功了得,不敢上前。 只听他道:“牛堡主,你手下人的嘴可有些不好,我帮你管教一下。”身影一转,行动如同鬼魅,行走之间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还没等那些喽啰反应过来,忽地听到啪啪啪数声,牛峥身后数十余众的喽啰尽皆被人扇了几个耳光,那些喽啰莫名其妙,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卓青云转过身来,飘然而回,缓缓道:“牛堡主,天山派武功如何?” 赵日月早领略过卓青云的武功,知道他武功出神入化,牛峥和赵四见到卓青云本尊展露了一手,早就吓得不敢造次,不禁骇然,三人赶忙跪下磕头认错,均想:“他刚刚如果是用剑法而不是扇耳光,咱们这些人只怕在眨眼间就会亡于他的剑下吧。”,牛峥道:“卓掌门武功登峰造极,小的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卓掌门,还请卓掌门看在老堡主的面上,放过牛家堡一众人等。” 卓青云冷冷道:“牛老堡主生前亦要对天山派敬让三分,他老人家与先师有交情,我可以饶你。但在天山一带,你就别在做百姓的生意,若是再让我听到牛家堡在天山行恶,我定不饶你。” 牛峥忙道:“不敢不敢,牛峥一定谨听卓掌门的教诲,不再干那些勾当。” 卓青云见他们心诚,瞧了一眼妻子,见妻子意思是放过他们,便道:“我便饶你们一次。” 牛家堡三雄和一众喽啰纷纷跪地感谢。 卓青云收服了牛家堡,自是离开前往中原。 牛峥见卓青云等人远去,心中不忿,越想越气,心想这下可算是在诸位兄弟的眼下丢了脸,日后这些兄弟怎么肯听自己的安排?自此三四日里,牛家堡的兄弟都不敢在天山行凶作恶,那帮喽啰见没有什么油水可以捞,便要离开牛家堡,牛峥大怒,将那几个人统统抓来一番毒打,又过了几天,又有十余人要离开,牛峥又将那十余人抓了起来,剩下的牛家堡喽啰不敢离开,有怨言又不敢说出来,生怕堡主拿他们开刀。 这一日,牛峥心情烦躁,在大厅里走来走去,心痒难搔。想要和几个喽啰下山去扰乱附近的村民,顺便抢几个好看的女人上山,忽听得一个喽啰报道:有四个人要来牛家堡买雷公藤。 牛峥听后大怒,骂道:“卖个屁,雷公藤是牛家堡的镇宝之物,什么人敢来买?”话未说完,忽听得一人道:“牛堡主,别来无恙。” 第十六章 老毒怪(三) 牛峥一眨眼,眼前突然出现了三个人,这三人怎生打扮?右边第一人是个和尚,脖子出挂着一串闪着金光的佛珠,一条大红僧裤格外亮眼,后背背着一人;剩余两人,一个是位年纪十八九岁的少年,身穿一身白衣,面容苍白冷峻,斜背着一柄长剑;另一位身穿着赭色宽袍,背后披着一件大朱红袍,这人依旧有些面善,细细看了一眼,哎哟叫了一声,道:“原来是南宫先生。” 那三人正是慕容泰然、南宫宇、净玄和尚,而净玄和尚背上背着的正是轩辕岛岛主刘高善。 南宫宇笑道:“牛堡主,是什么人让你发这么打脾气?” 牛峥道:“也不知道是哪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狗杂要买牛家堡的雷公藤,雷公藤是牛家堡的镇宝之物,任是谁也无法将它买去。” 南宫宇忽然问道:“如果是我买,也买不了吗?” 牛峥神色颇为尴尬,雷公藤是绝不可以出售的,这是牛家堡历来的规矩,但他知道南宫宇的手段,不敢对他说不,万一不顺着他的意,片刻间自己便要死于他的手下,心想保命要紧,道:“若是南宫先生要,老夫赠与此物给你。” 南宫宇哈哈笑道:“牛堡主这么大方,我怎么受得起?我和我的这些朋友肚子有些饿,你陪我们吃顿饭如何?叫上你的兄弟们。” 牛峥诚惶诚恐,躬身道:“既是南宫先生的话,我怎么能不遵从?”当即安排后厨准备酒菜,在牛家堡内摆下筵席,一共五六十桌,宴请南宫宇等人。 酒过三巡,牛家堡的喽啰见南宫宇等人是堡主的朋友,纷纷过来敬酒,其意融融。众人一番畅饮,酣畅淋漓,牛家堡内近日来因卓青云之事,搅得诸人心情不好,此次大摆宴席,牛家堡人一洗先前的阴霾,那些想要离开牛家堡的喽啰也不再有想法。 南宫宇坐在牛峥旁边,问道:“牛堡主,你这的酒不错,可是绍兴的?” 牛峥忙道:“正是正是,这是二十年的女儿红。”瞧见了一旁沉睡的刘高善,问道:“南宫先生,您的这位朋友,自进了敝处以来,就一直在睡觉,这是怎么回事。” 南宫宇笑道:“不急,待会儿我慢慢跟你说。” 牛峥隐约觉得南宫宇脸色不对劲,但是却说不上来,也不敢去问。眼前的这个西域毒神南宫宇跟‘剑痴’卓青云比起来,卓青云还有人情可讲,可这个南宫宇就不一样了,这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言语上要是有点不敬,立刻就会引来杀身之祸。所以他不敢多说话,怕说多错多。 又听南宫宇道:“牛堡主,不知道你老兄生平最忌讳的事是什么?” 牛峥道:“愚兄…”突然瞧见南宫宇的神色甚是不对劲,隐隐含着杀气,便道:“在下生平没什么忌讳的事,不知南宫先生可有忌讳的事?” 南宫宇笑了笑,道:“小弟也没什么忌讳的事,最大忌讳的事莫过于被人当面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老兄你可有这样的经历?” 牛峥笑道:“在下也有在下也有,以前学艺的时候,就去过中原遍访名师,那些师傅老老说我学的不好,就骂我。” 南宫宇问道:“那你怎么回应?” 牛峥嘿嘿笑道:“我只得听他们的话,该怎么学就怎么学。” 南宫宇摇摇头,道:“你这样做不对,换做是我,谁骂了我,我会马上要他的命,就算当时让他逃了性命,日后必定饶不了他。所谓阎王爷要人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 老兄你觉得我这种做法对不对?” 牛峥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背后涌现,心中暗想:“这人真是个大魔头,只因骂了他一句,就要命丧黄泉,这简直就是不可理喻的杀人理由。好在先前我没有惹到他。”道:“南宫先生说的是对的,既然有人骂了你,就应该死。” 南宫宇忽地瞪住了牛峥,冷冷道:“不久前,我被一个人骂了一顿,让我很没面子,你说那个人是不是应该被杀?” 牛峥一惊,道:“竟然还有人敢骂先生?那应该杀。不知道此人是谁?” 南宫宇叹了一口气,道:“要说这人,在天山一带也算是有些名气,与我还算得上是有些交情,要我杀他,颇有些不忍心。” 牛峥要讨好南宫宇,一脸谄媚之色,嬉笑道:“甭管是谁,都得杀,谁叫他惹得您老人家生气。南宫先生您也别气,介时杀他的时候,我也要在场,瞧瞧他怎么死。” 南宫宇从手中摸出一枚银针,在手中把玩着,牛峥瞧那银针不过一根手指的长度,隐约闪着青光,显然是淬有剧毒,但是南宫宇握在手中却好像是枚普通的银针似的,一点事儿都没有,只听他道:“老兄可知道我这个银针叫什么?” 牛峥摇头道:“不知。” 南宫宇笑道:“这针叫做含笑黄泉针,只要触碰到此针,不管是身体的哪一处地方触摸到了它,不出一刻钟便会含着笑去黄泉阎王爷处报道,我现在就要用它去杀骂我的人。” 牛峥吞了一口口水,见南宫宇眼神死死地望着自己,他似乎已经看穿了南宫宇的心思。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南宫宇笑里藏刀,不怀好意。牛峥满面惊恐,不知所措。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住了,风也止住了,鸟儿也不叫了。 就连那群牛家堡的喽啰都停住了,他们不仅停住了,还倒下了,一个个倒在凳子下和桌子下。 不久前,大家还是欢声笑语,笑容满脸,但是现在他们却僵住了脸,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对方,眼珠子一动也不动,说不出的安详。 牛峥也开始察觉了什么,所以他扭过头看向自己的兄弟,这一看,简直将他吓了一跳,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怪事,每一个牛家堡的兄弟七窍都开始流血,脸部已经开始发青,整个牛家堡弥漫着一股恶臭的血腥气。 他差点要吐了出来,因为他才刚刚吃饱,他强自忍住呕吐感,憋得脸都青了。 忽听南宫宇笑道:“老兄现在应该知道我要杀谁了吧?” 牛峥神色惶恐,额头开始慢慢渗汗,喉咙间好似有什么物事哽住了似的,竟然连发声都变得极为艰难,他慌慌张张,嘴唇抖得口齿不清,喃喃道:“是,是,是,我,我我?” 南宫宇缓缓道:“不能是你吗?” 牛峥喘着大气,想起南宫宇的狠辣手段眼前就一阵发黑,只觉背后凉飕飕的,不禁问道:“我,我好像没有,骂,你?” 南宫宇反问了一句,道:“真的没有?” 牛峥回想了一下,突然发现了一个时辰前说的话,一位兄弟说有人来牛家堡买雷公藤,自己当时骂了一句话那个买家,莫非那个买家正是南宫宇?他用余光偷偷地瞧了瞧南宫宇,见南宫宇双目不停地在自己身上打量,他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如堕冰窖的感觉! 只听他忽道:“咦,瞧,那不是卓掌门吗?”话未说完,他的身子忽然掠起,一跃七八尺,往墙外飞去。 第十六章 老毒怪(四) 一道寒芒疾射而去! 牛峥的轻功竟然也不差,这一点倒是出乎南宫宇等人的意料。他的轻功不差,但南宫宇的银针更疾! 啊!!! 一声惨叫自牛家堡传出! 牛峥被银针刺穿了心脏,但没有立刻死亡,他不由自主地往后看了一眼南宫宇,然后转身往前爬,一步一步地往牛家堡大门爬去,但是他还没爬出几步,身子一阵抽搐,然后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净玄望着牛峥死去的模样和牛家堡一众喽啰的尸体,也不禁暗暗有些发颤,吸了一口凉气,心想:“这手段,真不愧是西域毒神。” 只听慕容泰然道:“南宫兄,你不必杀了他,你杀了他,我们都不知道雷公藤被他放在哪。” 南宫宇笑道:“即使他死了,我也知道雷公藤储存的地方。那雷公藤生长在阴凉潮湿的地方,禁不起日光的暴晒,我猜要么就是在地窖要么就是和粮食贮藏在一块。” 刘高善自上次被甘青用言语惊吓后,神智有些不清,三五天才醒一次,这些日子一直由净玄背着。 那牛家堡虽大,但在南宫宇、慕容泰然、净玄等三人的搜寻下,很快便找到了粮仓,但见粮仓早已是残壁断垣,灰迹斑斑,他们自然不知道这是卓青云等人做的。这些日子来,牛峥不敢下山去抢粮食,粮仓也一直没有储存,南宫宇瞧着粮仓被烧毁后的样子,不禁摇着头走了进去粮仓内。 他在粮仓内四处搜寻,突然被角落处一根高逾丈余的木炭吸引住了,他走了过去,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等他走过去的时候,只觉一阵风吹过,正好吹在了那根木炭上,听的一声咔嚓,那根木炭拦腰截断,他望向那根木炭,淡淡道:“看来刘岛主的病没法治了。” 此时慕容泰然和净玄也走了过来,慕容泰然道:“这是雷公藤?” 南宫宇点头道:“你瞧这根雷公藤,长满了长圆形的瘤子,藤芯呈青色,这是一株有着百年以上的雷公藤,也不知道牛峥这老儿犯得什么傻,竟然也不挖个地窖藏好。” 慕容泰然问道:“说不定牛堡主另有藏着另一根雷公藤?” 南宫宇道:“不会的。这雷公藤是牛家堡的宝物,仅此一根,不会再有其他,除非……” 净玄忽道:“会不会在其他地方生长着?” 南宫宇道:“会有,只是生长环境恶劣,为了他,我们恐怕不值得。”说罢,眼神透露着不屑,十分蔑视,显然对刘高善不甚看重。 只听慕容泰然淡淡道:“你只管说地方在哪,我自带净玄大师和刘岛主去寻找。” 南宫宇冷冷道:“就算找到了又如何,你们没有人会制药,普天之下亦没有几个人炼制,少了我,你们都不能成事。” 净玄听得南宫宇语气冷漠,心里不禁有气,他和刘高善相处的时间最长,感情深厚,大声道:“南宫先生既然不肯相助,那自是因为日后周宫成事可以多分点好处,小僧懂得。不过世间懂医术的人不少,也不怕没人会给刘岛主治病?你只需说出雷公藤在何地有生长,我自会和慕容公子前去采集,至于炼药的事,就不用南宫先生费心!”说罢,目光转向了慕容泰然。 慕容泰然对他笑了笑,示意和他一同前往。 南宫宇冷冷道:“天山,由此而往,往东二百里,有一峰,峰插云霄,名为雷峰,峰之巅自有生长在瀑布之旁。雷峰之巅,高逾千丈,普通人上山,只三百丈而止,呼吸不顺,心跳加速。若是二位,上到峰巅自是不在话下,但下来之后,可就难说。慕容兄或许没事,但净玄大师功力较逊,只怕真气耗损,元气大伤。我也是劝你们二人要弄清楚,木先生的大事也未必少了刘岛主就不能成事,但是为了他,赔上自己的命,那就很是不值。” 慕容泰然、净玄二人相顾望了一眼,笑了笑,净玄道:“不劳南宫先生费心,再见。”背着刘高善,和慕容泰然一同前往找寻雷峰。 南宫宇一脸冷笑地望着他们,并不理会。 慕容泰然和净玄离开牛家堡,一路东行,净玄急于为刘高善找到雷公藤,一路上施展开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草上飞”轻功,真是足不点地,如同一道疾风驰过,甚是迅捷,慕容泰然见他轻功绝伦,不禁连连暗赞叫好,行了一百余里,净玄停下来喘了口气,想要继续前行。 慕容泰然道:“净玄师傅,你一路上心急气燥,再这么走下去,只怕还没走到雷峰,你人就给累趴了。咱们还是休息一下吧!”净玄心想也是,听那南宫宇说雷峰高逾千丈,峰巅必定是气候寒冷,罡风刺骨,自己身体全盛时也未必能出入自如,何况自己每日价赶路,介时别说采集雷公藤,没上到峰巅自己就已经顶不住了,何况现在天色已经有些晚,倒不如住一天,隔日养足精神再去。当即说道:“好,听你的。咱们休息。” 二人在附近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当晚净玄将刘高善放在客房休息,和慕容泰然两人在一楼用饭。 经过这一次慕容泰然坚决要医治刘高善后,净玄对他越来越有好感,不禁问道:“公子,其实我一直认为你和我们不是一类人。” 慕容泰然道:“何出此言?” 净玄道:“公子的行径,实为大丈夫不是?我和刘岛主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公子自从到了周宫,小僧从未见过你杀过一人。” 慕容泰然笑道:“杀人便是恶人,不杀人便不是恶人?我也并不是没杀过人,只是我认为有些人该杀,有些人不该杀。” 净玄问道:“那么,慕容庄主该杀?” 慕容泰然五指仅仅握成拳头,捏的格格作响,淡淡道:“若不是他临时变卦,我又何尝不是御剑山庄庄主?倘若你本是罗汉堂主持,只因方丈一句话,就让别的师傅做了主持,你心里怎么想?” 净玄笑道:“我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离开少林寺。” 慕容泰然笑了笑,长叹道:“我一直被人当作是御剑山庄新的庄主,只因他一个决定,让我弟做了御剑山庄的庄主,都是他逼我的,如果不是他逼我,或许他们都能安详晚年。” 净玄道:“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慕容泰然道:“为了泄愤,不管是谁为了泄愤,都会做出出格的事,我也不例外。” 第十七章 大小仙女(一) 净玄不禁打了个寒噤,他从慕容泰然的脸上看出了无情和冷漠,那是一种令人颤栗的冷酷,如果说南宫宇的表面阴暗是一把淬了毒的,那么慕容泰然内心的阴暗则是一种无孔不入的毒液,自表面一层一层渗入到内部,他无法相信一位原本名闻天下的少年英雄竟会在一夜间变成了冷血无情的恶徒,虽然令人无法相信,但这一切已经成为了一种事实。 他不禁瞧了一眼慕容泰然,如果从外表来看,这个人确实是万里挑一的文质彬彬的英俊少年,容颜上可谓是貌比潘安,可是谁能想得到,就这么一个人,竟然是杀父弑母的人? 慕容泰然也注意到了净玄的眼神,笑道:“净玄师傅好像对我很有兴趣。” 净玄叹了口气,道:“要说没人对你有兴趣,那实在是不可能。” 慕容泰然道:“我以前以为别人对我有兴趣只是因为我是御剑山庄的继承者,后来我才发现原来并不是这样。” 净玄道:“公子长得好看,身材高挑,男的会嫉妒,女的会痴迷,不是吗?” 慕容泰然道:“上一次,南宫先生也说对我有兴趣。” 忽听得窗外楼上有人道:“慕容兄这般人才,怎让我不嫉妒?” 慕容泰然和净玄听得这声音很是熟悉,一齐往楼上看去,正是那‘西域毒神’南宫宇,只见他笑吟吟地从楼上走了下来,走到他们俩面前。 净玄一喜,道:“南宫先生想通了?” 南宫宇白了他一眼,摇头道:“非也,在下不过是不忍看到慕容兄被你这个秃驴给拖累,才决定一路跟着你们来。我还道净玄大师是什么高明之人,没想到背个人才没走多少路就要找地方休息,看来少林武功也不过如此嘛。” 净玄也不理会南宫宇的调侃,心里明白他已经决定要跟着一起上雷峰采集雷公藤,嘻嘻笑道:“南宫先生,白天小僧说话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请你不要放在心上。”说罢,替南宫宇斟了一杯酒,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要敬对方酒。 南宫宇沉吟了一下,道:“这杯酒是要在下看在慕容公子的面子上还是看在大师的面子上?若是看在慕容公子的面子上嘛,那我是一定要喝的,若是看在大师的面子上,这杯酒嘛…”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那还是要喝。咱们也是周宫的人,何况我去周宫为木先生办事也不单单为了权势。”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地大声笑了起来。 随后,客栈的客人越来越多,早已将一楼的桌子坐满。天山一带的客栈,几乎都是来往的客商,很少武林人士来往。 慕容泰然、南宫宇、净玄三人喝的兴起,忽听得身畔有人道:“这位公子好俊,我和我妹妹可不可以同公子在一张桌上吃饭?” 三人循声望去,见是两位姑娘,相貌相差无几,几乎就像同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尖尖的下巴,肤色白腻,隐隐透着一股淡淡的似梦似幻的兰花香味,她们俩同时扭动着苗条又婀娜的娇躯,在慕容泰然面前炫耀。这两女子相貌绝美,早就吸引住了一楼全部客人的目光。 南宫宇心想:“原来是天山的大小仙女,听说这两个人是双胞胎,同年同月同日生出来的,样子一模一样,连身上的味道都一模一样。善使狐媚色诱术勾引男人,迷惑到手之后将男人杀死,因此又有人叫他们‘夺命狐仙’”笑道:“慕容兄,这两位可是天山的大小仙女,你的桃花运到啦!” 只听左边那位女子咦了一声,道:“还有人知道我们姐妹俩的外号,这位小兄弟是谁?” 净玄见那女子不过二十岁上下的年纪,竟然叫南宫宇小兄弟,不禁噗的一声,喷出了正要吞入喉咙的酒。 南宫宇笑道:“净玄大师,你莫要小瞧这两位姑娘的,她们叫我小兄弟算是把我叫大了。” 左边那女子又道:“看来你还是对我们有些了解,你也算长得不怕,不过跟这位白衣公子比起来,你还是差上了一点,倘若今天只有你一人在,我和我姐姐的便宜就让你占了。” 南宫宇不理会她的话,对慕容泰然道:“慕容兄,这二位姐姐看上了你,你就让她们坐你旁边吧。” 慕容泰然一向不近女色,见两名女子亲口说道,也不好拒绝,便道:“若是姑娘不嫌桌子小,就一起坐吧!” 那两女子便坐在了慕容泰然身旁,那桌子甚是小,只容四人坐。现在又增加了两人,好在这两女子身材苗条,也不会显得很挤。南宫宇笑吟吟地坐到了净玄旁边,那两女子一边一个坐在慕容泰然身旁。 南宫宇见慕容泰然神情冷漠,仿若无物,对身旁的女人视若不见,也没有害羞之意,心里头不禁大赞他的定力,道:“慕容兄,这两位姐姐美貌世上少有,你竟然能无动于衷,可教两位姐姐有些尴尬。” 慕容泰然左手边的女子替慕容泰然斟了一杯酒,递到了慕容泰然的手上,顺便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手指,道:“公子,我是妹妹苏紫,公子你怎么称呼?” 净玄看到这里,心中也不禁一动,心想:“这女子好生娇艳!” 慕容泰然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突然猛地一阵咳嗽,良久才止住,道:“小可复姓慕容,字泰然,苏姑娘,你好!”心中却想:“你虽漂亮,但不过是靓丽的外皮,也比不过那位姑娘娴雅淑德。”望向了前方,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位女子,正在轻轻地抚琴。 只见慕容泰然右手边那女子也替慕容泰然斟了一杯酒,递到了他手里,嫣然道:“公子名字好听,与公子很是相合,泰然自若。我是姐姐苏妍,若是公子不嫌弃,可以叫我研儿。” 慕容泰然接过酒杯,也是一饮而尽,笑道:“研儿姑娘,你好!” 南宫宇和净玄身子微微一抖,只觉这两人声音甜腻,甚是诱人,虽然站在一旁,竟也有些忍受不住这种诱惑。 第十七章 大小仙女(二) 苏妍又道:“慕容公子名字好生熟悉,奴家一时想不起来了,听公子口音不是天山的,请问公子是哪儿的人?” 慕容泰然道:“小可是岭南人氏,姑娘知道?” 妹妹苏紫啊了一声惊呼,道:“岭南姓慕容的可不多,公子这般人才,可是御剑山庄的慕容泰然公子,剑圣御风的大儿子?” 慕容泰然微微一笑,道:“正是区区小可,苏姑娘认得家父?” 苏紫拉着他的手,来回摩挲,模样甚是亲密,道:“令尊剑圣的大名,天下谁人不知?十几年前,我和我姐姐就和令尊有过一面之缘,说起来,公子和令尊当年的模样倒是有些相似,就连性格也是差不多呢!” 慕容泰然问道:“家父如何?” 苏紫笑了笑,满面春意,一颦一笑令人迷醉,若是普通人被她这么深情凝视,早就六神无主,手脚不安分地伸向她们俩身上探寻,但慕容泰然却是如同花岗石一样,纹丝不动。 只听苏妍道:“不近女色,就像和尚似的。不不不,或许比和尚还要镇定,几年前,有位叫做‘宗恩’的和尚来到天山,恰巧碰到我和我妹妹二人,只和他说了几句话他就要对我和我妹妹动手动脚,什么淫言秽语尽皆说出,这和尚也真是有些放肆,公子猜猜最后他怎么样了?” 慕容泰然知道‘宗’字辈的大师是嵩山少林寺的高僧,比净玄还要高一辈,而那位叫做宗恩的和尚是少林寺十八铜人之首,武艺之高据说在宗字辈中排名前三,五年前突然消失在了江湖上,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下落,少林寺的和尚为了这件事,派出了不少高手前去寻找,可惜并没有任何头绪,后来这事就不了了之,成为了武林中的一桩悬案,此时听得这两女子说道,不由得问道:“后来怎么了?” 苏紫掩着嘴,格格地笑着,道:“后来,这和尚自己斩断了自己双手双腿,最后用自己的禅杖砸向自己的脑袋,脑袋瓜子一下子就崩出脑浆,当时就在公子这个位置。” 慕容泰然一惊,心想:“宗字辈的高僧一向定力十足,竟也折倒在她们俩的魅术之下。” 净玄更是大惊骇然,暗想:“宗恩师伯自从那次下山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原来是自杀身亡了,宗恩师伯的禅功并不逊于他的武功,竟也顶不住她们俩的魅术,看来这两女子的狐媚之术甚是妖邪。”不禁瞧了一眼苏妍,只见苏妍向他投来一个温柔的目光,心里头陡然一颤,立时意乱情迷,如同堕入一名裸体少女的怀中,软绵绵的,很是舒服,分毫不想移动半分。 南宫宇见同伴被狐媚之术所诱惑,拍了拍净玄的手,一股纯厚内功将净玄惊醒,净玄只觉眉宇间冷汗直冒,不敢再瞧苏氏姐妹一眼,心中暗想:“我武功不逊于师父,但禅功还是太过短浅。” 苏紫笑道:“这位小弟弟的功力不错,怎么称呼?” 南宫宇望着她的双眸,并没有丝毫闪躲,笑道:“在下不过是一介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苏紫和苏妍见他内功不弱,并不逊于己方其中一人,但也并不理会,苏紫道:“既然你不愿说,那就罢了。反正我只在乎慕容公子一人。” 苏妍突然握住了慕容泰然的双手,柔声道:“公子可愿和我姐妹二人促膝长谈一夜?” 苏紫也握住了慕容泰然的双手,五指深深插入他的五指缝隙中,十指相扣,眼神旖旎,极为亲密,柔声道:“公子可愿吗?” 净玄瞧到了这儿,又不禁想入非非,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再倾听,他定力远远不如慕容泰然,内功又不如南宫宇的深厚,对这样的狐媚之术简直没有任何的抵抗之力。 只听慕容泰然声音清冷,道:“如何促膝长谈?” 苏妍道:“你来我们的厢房,咱们一同说说话,聊聊天,一起聊聊咱们的私事,又或者在床上,你摸摸我,我摸摸你。” 慕容泰然道:“姑娘若是不介意,小可愿意相陪。”苏紫牵着他的左手,苏妍牵着他的右手,自是一块儿回到了自己的厢房。 此时客栈内的客人均被苏氏姐妹的软言细语迷得不知身在何地,眼神痴呆,满脸都是笑意,净玄望着慕容泰然和苏氏姐妹离去的身影,也放开了捂住双耳的手,问道:“慕容公子跟那两位姑娘离开了?” 南宫宇笑道:“慕容兄艳福不浅,要和那两位姑娘共度良宵,这点福分咱们哥俩可没有。如果刘岛主在,只怕也有这样的艳福,他最好这口。” 净玄不知这两名女子是什么人,不禁问道:“先生,这两位姑娘是什么人?” 南宫宇道:“天山大小仙女,以狐媚之术勾引男子,最后将那男子害死,这是她们俩的手段。你别瞧他们俩容貌甚小,实则是六七十岁的老婆婆,只因她们常年以灵芝、人参为食,这才使得外貌年轻四五十岁,看起来就像个姑娘似的。” 净玄甚是担忧慕容泰然,道:“那慕容公子岂不是很危险?” 南宫宇摇摇头,笑道:“大师不比为他担心,慕容兄的定力可不是大师你可以想比的,他的定力和内功俱在你我之上,恐怕大小仙女得吃亏。” 且说慕容泰然来到了苏氏姐妹的厢房里,只觉一股迷人又梦幻般的香气笼罩着整个厢房,苏紫和苏妍牵着他的手,和他并肩坐在床上。 苏紫丰满的嘴唇贴在了慕容泰然的脖子上,微微吹了一口气,道:“公子,我美吗?” 慕容泰然眯了眯眼,闻了一阵,微笑道:“你的人长得好美,你的气味也很好闻。” 苏紫登时一阵欢喜,抱着他的身子,柔声道:“那你再闻闻。” 慕容泰然摇头道:“不不不,芳香岂可久闻?若是闻多了,只怕我今晚就要睡在你们床上了。” 苏妍也将嘴唇贴在了慕容的脖子上,但是却用舌头舔了舔他的脖子,道:“公子,你的脖子比姑娘的脖子都要嫩。” 慕容泰然下意识的一缩,道:“有些痒。” 苏妍扑哧一笑,道:“原来公子怕痒。那么奴家再来一次。”说罢,又用舌头在他的脖子上缓缓舔了一下。 第十七章 大小仙女(三) 慕容泰然突然觉得一阵温柔旖旎,春意荡漾的景象在自己身上徘徊,皱了皱眉,挣开苏氏姐妹缠在自己身上的手,惊出一身冷汗,闭着眼睛,盘膝坐在床上,运转真气抵御,暗暗道:“这两女子的色诱法术可忒了得,我险些中了道。”他久历江湖,但却依旧是童子身,定力过人,缓缓睁开眼睛,见苏氏姐妹二人目光中透露着千丈柔情,万丈春意,竟然有一种不可抗拒的诱惑。 苏紫的声音温柔甜腻,苏妍的声音轻灵清脆,每叫一声,他心脏便砰地一跳,苏氏姐妹的声音愈加温柔,他的心跳便愈加剧增,只感闷滞,再听一刻,只觉她们俩的呢喃软语实在好听,堪比黄莺鸣叫,又好似空谷幽兰,令人酥麻,斗然大惊:“我若是再听下去,岂不是要重蹈宗恩大师的后路?” 赶忙运功,凝神净心,一股纯厚的内功流转全身,心跳不久便缓了下来,他内功本就极高,加之不近女色,苏氏姐妹的狐媚之术就不再对他有任何作用。 只听苏氏姐妹的声音忽急忽缓,柔声幽幽,显然是已经要对他做出更深的勾引,但他此时灵台清静,早已震慑心神。淫乱诱惑之声虽不绝于耳,但始终无法扰乱他的内心。听了片刻,苏氏姐妹见无法将他拿下,纷纷露出了怨愤的神情。 苏妍忽道:“公子,就让妍儿儿为你宽衣解带吧,咱们共度良宵。”说罢便要去接慕容泰然的腰带,只见慕容挥手一挡,只使出三成功力,也没想要伤人,说道:“妍儿姑娘,这一举动可不好,小可受不起。” 苏妍见他出手甚是迅捷,甚是惊讶,道:“身手不错!”双手一引,将慕容泰然的手拉了出去。苏紫见姐姐引开了慕容泰然,伸手便要去解他腰带,怎知慕容泰然一弯腰,身子如同泥鳅般滑了开来,苏紫万万没有料到对方的身法竟然如此之快,甚是诧异,倏地伸手探了过去,往对方肩头上抓去,苏妍也伸手探了过去,往慕容泰然的脖子抓去。只见慕容泰然一笑,侧身闪开,道:“两位姑娘,想要共度良宵,小弟倒不是你们的对象,你们俩选错人啦!” 苏妍嫣然道:“公子世上无双,我和我妹妹苏紫若是能和你睡上一夜,对你对我们都有不少的好处呢。” 慕容泰然问道:“什么好处?” 苏妍道:“公子可以得到世上最好看的肉体,也可以享受一晚上神仙般的生活。” 慕容泰然一笑,道:“有多好看,又是什么样的神仙生活?” 苏妍笑道:“公子想看?” 慕容泰然点了点头,道:“我从未见过女人的身体,妍儿姑娘和苏紫姑娘愿意让我见识一下?” 苏妍和苏紫相顾一笑,嘤咛一声,扑在了慕容泰然的身上,又将他拉到了床上。然后她们姐妹二人则是找了一张靠背椅,坐在上面。只见二人缓缓地出去上半身,露出了雪白丰腴的胸脯。 慕容泰然望着她们姐妹俩的上身,笑了笑。 那是洁白无瑕、丰盈纤美的手臂,还有那丰腴又不嫌胖的上身。她们姐妹的样貌已经是世间少有,再加上纤美的手臂和丰腴不见肉的身体,真令人目眩。 慕容泰然道:“仅仅这样吗?” 苏妍道:“这样也不够好看?” 慕容泰然摇头道:“不够,或许能再好看些。” 苏紫格格笑着,道:“慕容公子可比一般的人要难伺候,普通人只需要和我们对上话,就已经神志迷乱,宗恩和尚定力不低,也不过是看过我们的上半身才开始神志不清,而公子看了我和我姐姐的身体,却还是一丝想法也没有,莫非公子不是男的?” 慕容泰然不回答她的话,反而道:“可有更好看的?” 苏妍笑道:“看来公子也是个贪心的人。”话音刚落,姐妹俩的胴体便开始轻轻扭动着,除下了全身的衣服,她们的身体只剩下一件轻纱,薄得可以看清里面的物事。 若隐若现,若有若无,最令人痴迷! 何况是两位美貌佳人的胴体? 苏妍问道:“够吗?”瞧向了慕容泰然,只见他双目呆滞,神情迷茫,全身僵住不动,她走了过去,碰了碰慕容泰然的身子,突然他的身子往后便倒,倒在了床上,一动不动。 苏紫格格笑道:“姐姐,这孩子终究还是被我们俩迷住了。” 苏妍哼了一声,道:“他比起他父亲就差多了,想当初他父亲险些破了咱们的功。他还是年轻了些,若是再年长几岁,见多了女孩子的身体,只怕也迷不倒他。” 苏紫道:“是了。姐,他的样子倒是很好看,咱们可以享用一番?” 苏妍一笑,道:“辛苦将他迷住,自然要享用一番,咱们一起上吧!”伸手去解慕容泰然的腰带,苏紫则伸手去除慕容泰然的鞋袜。 忽听苏紫啊的叫了一声,指着姐姐苏妍的脸,道:“姐,你,你变老啦!” 苏妍也瞧向了妹妹,见妹妹鬓角处早已发白,脸上的皱纹也开始慢慢显现出来,也道:“阿紫,你也开始老了。咱们得要快些,不然年纪一老,咱们俩都得老死。” 原来她们姐妹二人自幼学习狐媚之术,亦精通返老还童的法术,自四十岁那一年,她们脸上的皱眉就开始显现出来,于是每每到了脸上皱眉加深之时,便要外出寻找男子采阳补阴以保持容颜,如若不然,便会两三日之内快速衰老,直到死去。他们二人本是接近八十高龄的老妇,只因懂得驻颜之术,这才看起来像是少女一般的样子。这一日二人隐隐感到身上肌肤有些老化的状态,于是一同出来寻找男子,正巧碰到了慕容泰然等人,又正好慕容泰然是这三人当中最好看的一位,于是她们俩人便有了想法。 如今慕容泰然已被她们俩迷倒,她们自是要好好伺候一番,毕竟好像他这样好看的男子,世间少有。 苏紫忽然用脸贴着慕容泰然的脸,道:“姐,倘若我们年轻时遇上了这位公子,咱们也不必去学那狐媚之术勾男人魂魄了。” 苏妍长叹道:“还不是因为那男人?若不是他三心二意,喜欢我们俩又喜欢了别的女子。” 第十八章 红尘旧事(一) 二姝望着慕容泰然俊秀的面庞,脑海里同时出现了一位青年,那是他们从前的爱侣,他也是一位青年俊才,武功不错,嘴甜得很,如果嘴不甜,又怎么能吸引得了他们?姐妹二人一同喜欢上他,但是他却三心二意,喜欢上了多个女子,自从喜欢上了别人之后,就很少跟她们姐妹俩联系,于是她们俩就开始放荡,开始去勾引别的男人,每将一位男子诱惑到手,就会和对方作乐一番后将对方杀死,然后抛弃内脏,生食其肉,以此寻欢。如今她们姐妹俩见到慕容泰然,竟有些下不了手。 思忖良久,苏紫忽道:“姐,咱们放过慕容公子如何?” 苏妍沉吟了会儿,咬了咬嘴唇,道:“我也想放过他,可是放过他之后,我们怎么办?我们和他非亲非故,难道要用他的命换我们俩的命?” 苏紫道:“姐,你下得了手吗?” 苏妍僵立了会儿,深深吸了口气,道:“既然已经决定,就不再改变了。”说罢,便要除去慕容泰然的外衣。 苏紫思忖了下,心想姐姐说的没错,自己和他非亲非故,不必要为了他而这么做,一咬牙,也去帮忙除慕容泰然的外衣。 正当二姝解开慕容泰然的外衣时,忽觉足底‘涌泉穴’处被人用手指按住,她们立时吓得魂飞魄散,慌慌张张要想挣脱,但脚腕如同被上了一个金箍似的,动也动不了。 忽听一人道:“二位姑娘,要往哪儿走?” 二姝望向慕容泰然,见他睁着双眼,一脸笑意,甚是调皮地望着自己,而自己的足底,自是被他用手牢牢地抓在手掌里。 慕容泰然又道:“二位姑娘练功的破绽是在涌泉穴,我说的不错吧?” 二姝不答。 慕容泰然笑了笑,道:“二位姑娘虽然不理我,但我已经知晓,如果二位的命门不是在涌泉穴,又为何这么慌慌张张要想溜?” 二姝武功不差,倘若真是二打一,也未必就能让慕容泰然一招制胜,此时命门被擒,不敢造次。慕容泰然见她们投鼠忌器,不敢再动,心中更是信了几分。 苏妍缓缓道:“原来公子没有被我们迷住。” 慕容泰然微微一笑,摇头道:“其实我也差点被你们迷住,只是我父亲跟我说过你们的事,我就有了准备,倘若我没有准备,兴许我真的会被你们迷住。” 苏妍忽道:“既然令尊跟你说过我们的事,你也不破我们的术?” 慕容泰然叹了口气,道:“我为何要破你们的功?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本是可怜人,我又岂能趁人之危?” 苏妍和苏紫低下了头,苏妍道:“陈年旧事,都已过去了。” 慕容泰然突然望向了门外,朗声道:“南宫先生,净玄大师,你们在外面听够了就进来吧。” 房门忽地被人打了开来,南宫宇和净玄果然站在门外,笑吟吟地望着他们。 只听净玄道:“慕容公子,果然还是瞒不过你。” 南宫宇笑道:“我原本不想偷听的,只不过净玄大师说担心你的安危,就陪他一块儿上来啦!两位苏姑娘,在下南宫宇!”说罢,深深地作了个揖。 净玄早已瞧见了慕容泰然身畔的苏氏姐妹二人,但此时苏氏姐妹的容颜已经老了二三四岁,鬓发已白,他已经认不出来,不由得咦了一声,道:“慕容公子,刚刚跟你一块上来的大小仙女呢,她们走了吗?嘿,没想到你有这嗜好,和老婆婆一块儿寻欢。” 苏妍和苏紫最不喜别人叫她们是老婆婆,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净玄,要不是脚腕被慕容泰然箍住,早就对净玄动了手,她们俩听得南宫宇自报家门,不由得望了她一眼,苏紫道:“原来是西域南宫先生,难怪先生认得我们。” 南宫宇道:“大小仙女的美名,小弟早有耳闻。” 苏妍忽地想起了南宫宇精通医术,问道:“那么…”欲言又止,没有继续问下去。 慕容泰然道:“大师,这就是你不对了,妍儿姑娘和紫儿姑娘一点都不老,你再仔细瞧瞧。” 净玄又瞧了一眼苏氏姐妹,见她们年纪虽然已接近六十,但依稀是不久前的那两位大小仙女,不禁哎呦一声叫了出来。 慕容泰然见苏氏姐二人的眼神,显然是很忌讳别人称呼她们婆婆,心想:“南宫宇对医术甚是了解,不知他有没有什么药物可以将她们俩恢复年轻?”问道:“南宫先生,两位姑娘的容颜,你可有办法帮她们停止衰老?” 南宫宇沉吟了一会儿,心想:“这两女子狐媚之术甚是高明,若是能一同在周宫木先生下谋事,或许能早日完成大事,我亦能早日在西域封疆扩土。”道:“有是有,只是想要两位姑娘答应在下一件事。” 二姝听慕容泰然替自己说话,甚是感激,又听南宫宇肯帮助自己,心中大喜,苏妍问道:“若是能让我和我妹妹停止衰老,我们姐妹俩什么事都答应先生。” 南宫宇道:“为木先生办事,如何?” 苏紫道:“木先生?什么人?” 南宫宇笑道:“一位有抱负的中年人。我们仨都为木先生办事。” 苏氏姐妹相顾一望,均想:“木先生是谁,我不管,为谁办事也无所谓,只要我的容颜可以恢复到年轻,那比什么都重要。”异口同声道:“我们姐妹俩愿随着三位一起。” 南宫宇道:“如此甚好!” 当即吩咐净玄去附近的镇上抓了几味中药,其中有朱砂、红参、当归、川芎等抗衰驻颜功效的药材,他知道净玄不知道对药材的处理,则亲自用捣药罐将这些药材捣碎,取出一半出来以温水泡发,另一半则用砂锅熬制。一个时辰后,砂锅里的药材已经熬好,另一半药材也已经泡发好。 他倒了两碗药汤,放在床前,此时苏氏姐妹的容貌又老了几岁,手脚已经有些不利落,两人坐在床上,半步也挪动不了。南宫宇是一派宗主,自顾身份,又怎么会为两个老婆婆喂药? 第十八章 红尘旧事(二) 南宫宇心想:“我肯为你们熬药,只是怕净玄这和尚把这药材熬坏了,到时候坏了我的大事,你们答应要来周宫,我就为你们熬药,正好相抵,若是再要我帮你们喂药,那岂不是有失身份?待会儿你们要是喝了这药,指不定这间房子的香气还在不在。”转念一想,道:“慕容兄喂她们姐妹喝药吧,药汤内服,泡发好的药材用来外敷敷在脸上,不消一刻钟,她们自然会恢复年轻时的样貌。我就先和净玄大师在下面一楼等你们。” 净玄忌惮苏氏姐妹的狐媚之术,也不敢靠近半步,只在床边一边瞧着,听得南宫宇这么说,正好有理由脱身,道:“慕容公子,你请吧,请吧!”和南宫宇一同离开厢房。 慕容泰然见他们都不肯动手,也不问是什么原因,端起药汤,先后喂入苏妍、苏紫的嘴里,待药汤喂完,他又将另外一半泡发好的药材,依次敷在了苏妍和苏紫的脸上。二姝年纪一下子老了三四十岁,身体机能已经有些迟缓,无处支撑身子,二人只得以手搂着慕容泰然的腰,才能坐稳身子。 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慕容泰然见她们脸上的药材逐渐凝固,一片一片地掉在了床上,再看她们容颜时,脸上的皱眉早已消失不见,连那斑白的双鬓和满头的白发也已经褪成了黑色,看来已经年轻了二三十岁,他心想:“南宫宇的医术果然高明,若不是用来下毒,一定会是救死扶伤的好大夫。” 过了一阵子,二姝脸上的药材已然脱落,已经回到了二十岁上下亭亭玉立的年纪,慕容泰然再看时,只见她们俩貌美如花,一阵阵幽幽的体香甚是诱人。 苏妍和苏紫啊了一声,同时脸红了起来,叫道:“慕容公子…”话未说完,忽听了一阵轰隆的打雷一般的声音响起。慕容泰然以为外面下雨了,伸手去关紧窗户,又坐到了床上,哪知此时一股恶臭散了开来,就好像是那粪池里的排泄物的臭味一样,他不由得掩住嘴鼻,紧皱双眉,但是那股恶臭却愈加放肆,愈来愈臭,他掩住鼻子和嘴巴都能闻到那股臭味,那股臭味就好像已经被他吃进了嘴里,差点就要吐了出来。 苏妍和苏紫神情歉疚,二人一头扎进了慕容泰然的怀里。 慕容泰然心无旁骛,心想:“那定然是服了药之后身体虚弱的原因吧。”也不在意,忽然,那股臭味自二姝身上传来,如同粪便一般,令人发晕,暗暗叫苦:“原来是她们俩放了个不太香的屁,哎哟,刚刚关了窗户,这臭味就出不去啦。难怪南宫宇要出去,原来他早就知道会有这种后果。”正要伸手去开窗户,但二姝将他搂着,只察觉到肌肤之间的触摸甚是光滑,二姝的娇躯既柔又软,甚是好受,如同进入一个甜蜜的温存梦乡,过了一会儿,斗然惊醒,暗骂自己终究定力不够,眼前这两个哪里是年轻女子?分明是七八十岁的老婆婆,做自己的奶奶都觉得有些大了。 挣开苏妍和苏紫的手,去将窗户打开。那窗户一开,臭味立刻消散,过了不久,厢房内的臭味已经荡然无存。 苏妍和苏紫一脸歉意,苏紫嗫嚅道:“公子,真是抱歉,每一次返老还童,我和我姐姐就会这样,有时候不臭,有时候会很臭,就像刚刚一样。” 苏妍也道:“真是对不住公子啦!” 慕容泰然苦笑道:“你们的狐媚之术没有将我迷住,但是那股味道就差点要了我的命。二位姑娘以后可以不用以狐术去弄人,只需将这气体逼出体内,自然就会有人被你们给弄晕啦。” 苏妍和苏紫吃的一笑,笑靥迷人。她们俩的年纪回到了二十岁,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少女的气息,活泼、甜美、调皮、美丽。一点也不像是七八十岁的老婆婆的样子。 忽地又是咕噜一声响起,慕容泰然以为她们俩又要再来一次,赶紧跑到窗户口透气。 苏妍哈哈大笑,道:“公子,是我们姐妹俩的肚子饿啦,不是那个…”说完,姐妹二人的脸又红了起来,显然是对刚刚做的事觉得不好意思。 慕容泰然松了一口气,道:“那咱们下去吃吧,这么晚了,不知道客栈的厨子还做不做饭了。” 三人一同下到一楼,只见南宫宇和净玄掩着嘴望着他们,桌上早就上好了菜候着他们下来。慕容泰然白了他们一眼,道:“还算你们有良知。”五人坐了下来,苏妍和苏紫感激慕容泰然喂她们药,故意离得他近些。 二姝甚是饥饿,见桌子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香气四溢,肚子更加饿了,赶紧盛了饭吃了起来,慕容泰然吃不惯天山一带清淡口味的饭菜,见她们吃相甚是不雅,也没觉得不对,只是觉得奇怪,便问道:“二位姑娘,为何吃得如此着急,我们不跟你抢。” 苏紫边吃边道:“我和姐姐从小就没怎么吃过饱饭,后来拜师学艺后,就有了温饱,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吃饭,一直以来都这样。公子觉得我们吃相难看吗?” 慕容泰然笑了笑,道:“二位姑娘如此豁达,难看倒是没什么,我们江湖人士,没有那么多约束,我就怕你们吃的急,对身体不好。” 苏紫道:“不会的,我们几十年以来就这么吃饭,也没见有什么大事。” 慕容泰然心想:“普通人若是这么吃饭,肯定是难以消化的,或许她们姐妹俩的胃较常人要坚固吧。”见二姝吃得那么津津有味,自己也开始有些饿了,道:“我本来觉得这里的菜做的不合胃口,现在见两位姑娘吃得样子,我也来吃些。”说罢,也吃了起来,虽然觉得口味清淡,但做的着实不差。他的吃相比起二姝来要好看一些,细嚼慢咽,但也吃了有三四碗,与此同时,二姝已经吃了有八九碗饭,直把南宫宇和净玄看的目瞪口呆,大是吃惊。 第十八章 红尘旧事(三) 一行人吃完夜宵已经是子时,均甚感乏困,在客栈睡了一晚,翌日再启程前往雷峰。 苏氏姐妹俩一大早便来到了慕容泰然的房子里,她们本就不怕生,也不注重礼节,只因觉得慕容泰然人好,相貌好看,便想多亲近亲近。 此时慕容泰然也才刚刚起床,见苏氏姐妹二人来到自己的房子,笑道:“二位姑娘,早!” 苏妍、苏紫两姐妹裣衽行礼,一齐道:“公子早!”,苏妍道:“昨晚睡得可好?” 慕容泰然笑道:“吃完夜宵,睡得更充足。二位姑娘呢?” 二姝正要回答,只见慕容泰然陡然往后便倒,她们不知是什么原因,走了过去查看。但见那慕容公子双眼往上一翻,露出了白眼珠子,脸部肌肉抽搐,口吐白沫,模样甚是惊怖,好像是那中了邪似的,她俩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只是过去扶着慕容泰然的身子,哪知这么扶了起来之后,慕容泰然噗的喷出三口鲜血,身子和四肢也不听使唤,胡乱颤抖。 忽听得门外有人道:“慕容兄,昨晚睡得可好?”正是南宫宇的声音,他见房门并没有关闭,便探头进来,见二姝正在慕容泰然的床上,嗤的一笑,道:“慕容兄,想不到你还是中了两位姑娘的狐术。”见慕容泰然神情颓废,双目无神,床前一滩黑血,只觉得事情不对劲,心想:“遮莫是疾病又犯了?”连忙过去帮慕容泰然把脉。 二姝见南宫宇到来,这才放心,苏妍道:“南宫先生,慕容公子刚刚不知为何,突然就这样,这是怎么了?” 南宫宇救友心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双眉一锁,静静地把着脉,只觉慕容泰然的脉搏甚是紊乱,一点儿也正常,时快时慢,有时如同海浪一般呼啸,有时却如同湖水般平静,心想:“这次发病可是有些严重,只怕得要早些医治才行,要不然就凭他这身体,别说上到雷峰,就是走到雷峰脚下都难。”喊道:“净玄大师,来一下这儿!” 净玄和慕容泰然的房子只隔了一间房,南宫宇这么一叫,净玄自然就听到了,当即走了过来,见南宫宇正帮慕容泰然把脉,知道慕容泰然的又犯病了。 此时隔壁的房客早被南宫宇的声音吵醒,纷纷走了过来,怒目横视,立马要发作。一个年纪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骂道:“什么人一大早吵吵囔囔,别人不用睡觉吗?” 南宫宇微微抬头,瞪视着他们,随即不理会。 那中年人本来也是火爆脾气,被他这么一瞪,气登时冒了上来,骂道:“狗娘的,我说错你了吗,你瞪什么,你奶奶的熊!” 南宫宇也不理会,伸出手掌,轻轻一挥,一道寒芒激射而去! 但听得一声惨叫自那中年人的嘴里传出! 门外的房客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却见那中年人眉心处出现了一个殷红的点,偌大的身躯斗然往前便倒。房客见他突然暴毙,早就要四处逃窜,哪知还没跑出几步,纷纷倒地不起,过不多时,周身化为一滩脓水,气味腥臭,甚是难闻。 原来南宫宇刚刚挥手时,便以独特的手法对那些人下毒,那些人都是普通百姓,哪里能抵挡得了这个杀人魔头? 苏氏姐妹和净玄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虽能瞧见南宫宇的手法,但也不得不骇然失色,净玄倒是见得多,但苏氏姐妹是第一次见南宫宇的身手,不禁有些庆幸昨夜不是勾引南宫宇,倘若是勾引南宫宇不成,说不定自己就会化为一滩脓水。 南宫宇也不理会死了多少人,只道:“净玄大师,慕容兄犯了病,帮我去镇子上买几贴药来,须得快去快回,只给你一个时辰,否则一个时辰后,我也救不活他。”说罢,将处方告知净玄。 净玄大惊,他知道慕容泰然是木先生完成计划的必要人物,若是慕容泰然在天山突然暴毙,周宫的计划只怕再也难以实行,当即应了声,脑子里记下那药方急步往镇子上走去。 苏妍问道:“南宫先生,慕容公子犯的什么病,情况那么严重?” 南宫宇眉宇间出现一丝担忧,点头道:“方才我把脉时,觉得他脉搏很乱,有快有慢,但是现在,他的脉搏慢得已不及常人的五分之一。照这么下去,不出一个时辰,他便要去阎王爷那报道了。” 二姝听了后甚是震惊,她们二人对慕容泰然很是喜欢,心里知道不能成为他的红粉佳人,但却十分欣赏慕容泰然的为人,只想和他多待一会儿,此时听南宫宇说他有生命危险,不禁又是伤心又是苦恼。 苏紫茫然道:“那么若是净玄大师没有回来,慕容公子岂不是…” 南宫宇恩了一声,突然骂道:“如果净玄和尚一个时辰内没有回来,慕容兄是挺不过去的。呸!净玄和尚要是赶不回来,我第一个就去杀他,什么少林高手,去买贴药也那么难,算什么东西?杀完他之后我就去杀木侯,这个狗杂娘的,如果不是他硬要让我们来会一会慕容兄,我也就不会认识一个这么有趣的人,认识了一个这么有趣的人,又相处不了多久,这分明就是耍我们。对,第二个杀木侯。不不不,第二个应该是杀刘高善,这个什么狗屁岛主,被人用点小伎俩就骗到神志不清,算个什么屁东西,如果不是他,慕容兄也不会要去雷峰找什么雷公藤,不找雷公藤,我就有机会医治他。不不不,雷公藤还是要找的,如果没有雷公藤,怎么能炼制那药?都怪那牛家堡的牛峥老儿,惹别人做什么?把那根雷公藤一并让人烧了,倘若还在,他的病也能延缓几个月。”他和慕容泰然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前后不过一两个月,但慕容泰然的冷傲性格甚是合他的脾胃,而且也是武林中为数不多武功比他高的人,遇到了这么一个有趣的人,他怎能让对方死掉?但是现在情况紧急,连他也控制不了。他自诩医术高明,有起死回生的能耐,但慕容泰然就在他面前,他竟然毫无办法,无从下手,医者最苦恼的就是无法医治以为病人,他也不例外。只见慕容泰然双目翻白,奄奄一息,身子早已瘫软成像一堆烂泥。 第十八章 红尘旧事(四) 苏妍听得南宫宇提到雷公藤三字,问道:“南宫先生要用雷公藤炼药?” 南宫宇道:“正是,我要用那雷公藤、龙胆草、六月雪、三七草炼制丹药,龙,可延年益寿,病人吃了此药喝了此汤,只需三日,便可药到病除。我们此番便是到雷峰上去采集雷公藤,天山一带就只有雷峰上有雷公藤,也此一处更近。云南、广东、山西虽也有雷公藤,但路途迢迢,且道路不熟,不花个三四个月怎么能找得到?况且雷公藤生长在潮湿之地,要想采集,谈何容易?” 苏妍道:“雷峰上虽有雷公藤,但峰高千丈,常人难以攀爬,只上至五六百丈便已呼吸不畅,再难登上,再上二三百丈,雷电交加,风云变色,若上到峰巅,寒风刺骨,滴水成冰,步履艰难,要想采集雷公藤可谓是难上加难。除非其中有雷公藤被雷电劈断,掉下山崖,只是这种可能性实在太低。” 南宫宇道:“这种可能性很低很低,我也设想过。我原本不愿让他们来雷峰采集雷公藤,他们远不知道雷峰上的危险,执意要来,也还好慕容兄是在这时候犯病,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若是在雷峰上犯病,我也是没有办法了。” 苏妍神色担忧,长叹道:“也不知道净玄大师一个时辰内能不能找到那些药材。” 南宫宇也是有些担忧,他知道这些不过是普通的药材,附近的镇子上也能买得到,但是天山一带的药铺不比中原,有些药材需要连走几家药铺才能买得到,他也不禁长叹道:“但愿他能找得到。” 三人忧心如焚,客栈的伙计战战兢兢上到他们的厢房小心翼翼地收拾尸体和擦去从尸体上流下的血迹,生怕惊动这三位客人。 南宫宇见店里的伙计在收拾,嫌他碍眼,正要起手将他毒死,但心想他不过是为谋求生计,这么无理毒死一个普通百姓,颇失宗师气度。 过了一阵,慕容泰然的身体一阵震动,然后浑身发抖,噗噗噗连着吐了三口血来,瞧了一眼南宫宇和苏氏姐妹,笑了笑,头脑一阵晕眩又昏了过去。 南宫宇见他病情愈加严重,赶忙点住他的穴位,坐他身后,双手按住他的神庭穴,喃喃道:“或许往他体内注入内力,能让他撑过一个时辰。”他知道这种方法可行,但必须内功比对方高,如果不比对方高,作用几乎为零。他也不想究竟能否成功,只求一试,他这么一试,登觉大喜,内力自慕容泰然神庭穴进入,畅通无阻,毫无闭塞,常人若是内功低者为内功高者注入内力或者是别派人士注入内功那是不可能实现的,而他知道慕容泰然内功高于自己,本没抱什么希望,但这么一试立马就知道了原因。原来是御剑山庄的内功偏道家内功,吸收万物,并不排斥他的内力。过了盏茶时分,慕容泰然又吐了一口血出来,南宫宇瞧见那滩血,见颜色有些红,不再是黑色,知道是慕容泰然吸收了自己的内力的缘故,看来已经有些好转。 苏氏姐妹知道南宫宇为慕容泰然疗伤,又见慕容泰然喷出一口血,登时面露喜色,她们姐妹阅历丰富,知道这是好转的迹象,也不去打扰南宫宇,继续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 又过了一刻钟,慕容泰然已经吐了三次血,每一次吐完血,南宫宇就会帮他把一次脉,这一次依旧把了脉,只觉慕容泰然脉搏稳定,与常人无异,又见他吐出的血一次也一次红,再瞧向他的面色,已由青转红,好了不少,问道:“慕容兄,你感觉如何?”连着问了两次,见慕容泰然缓缓睁开了眼睛,道:“好多了,能听得到你说话。” 南宫宇听他醒来时的声音微弱,但却听的十分清楚,大喜过望,拉着他的手,笑道:“多亏了慕容兄的内力,如果没有你御剑山庄的内功可容纳我的内力,我也恐怕是无能为力。”一言甫毕,眼前一黑,自是知道是自己内力竭尽的缘故,强撑着身子,只觉天旋地转,忽地闷哼好一声,整个身子往后一仰,累得直喘大气。 此时慕容泰然苏醒过来,苏氏姐妹大喜,又见南宫宇倒了下去,同时啊哟叫了一声,但忌惮他的毒功,不敢上去察看。 慕容泰然知道是南宫宇替自己疗伤,不胜感激,望了一眼对方,见他额头冒汗,嘴唇发白,精力衰弱,显然是真气耗尽,也知他没有生命安危,道:“南宫兄先歇息一会儿,要你为我耗尽那么多内力。” 南宫宇虽然浑身虚弱,但能听得到外界的话,微微点点头,道:“你没事就好。” 又过了一阵子,南宫宇只觉身子轻松了许多,坐起身子,深深地吸了口气。 又过不久,净玄已经将药材从镇子上买了回来,南宫宇吩咐净玄熬药,他知道慕容泰然虽然已经好转了,但如今只是单靠自己的内力在续命,如果没有药物在支撑,只怕过不了一个时辰又得倒下。 净玄依言照做,过不得半个时辰,药已经熬制好,南宫宇吩咐净玄将药汤准备三碗,净玄不解,也依言照做。只是他只买了两碗份,不够三碗分,南宫宇笑道:“净玄大师,我和你喝一碗,慕容兄喝一碗。” 净玄甚是疑惑,道:“我没有病,不用喝药。” 南宫宇道:“大师,你身兼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十六绝技,身体会好?你摸摸你脐上七寸鸠尾穴,脐窝神阙穴,是不是隐隐作痛?” 净玄大是吃惊,他身兼十六绝技这是周宫内人人皆知的,但是自己鸠尾穴和神阙穴的剧痛只有自己和师傅宗悲禅师知道,怎么连南宫宇也知道?不禁问道:“大师如何得知?” 南宫宇道:“众所皆知,少林七十二绝技,常人只要学的一技,便可以称霸一方,天资聪颖之人,学的七八技已是十分难得,我与大师认识以来,不过数月,但我见你气色隐隐有黑气,便知你是学习七十二绝技的缘故。我可有说对?” 第十九章 红颜再遇(一) 净玄听他娓娓道来,说的一点儿不错,不禁骇然,道:“小僧五年前就已经习得七十二绝技中的五技,分别是草上飞、罗汉掌、伏魔掌、韦陀指、达摩棍,后来经师父点化,习得易筋经上的一小部分口诀,才勉强可再习得十一种绝技,否则这辈子也难以再学到。” 南宫宇道:“难怪我见大师气色虽不佳,但一旁有祥云抑制,原来是因为学了易筋经的缘故。不过,不久前,我听人说少林寺的易筋经被人盗去,有人说是封于平封先生干的,大师怎么看?” 净玄道:“我瞧不像,封先生剑法不差,但与我师父宗悲禅师比起来,也不轻易能赢我师父,就别说是盗取易筋经了。至于我师父之死,也怪不得封先生,乃我师父宗悲禅师命中一劫,他本是藏经阁的监寺,武艺之高早已到达顶峰,只是不知是谁有这本事能潜入藏经阁盗取易筋经。” 南宫宇笑道:“倘若真说起来武艺比宗悲禅师高的也有几个,御剑山庄慕容庄主,全真教沈真人,六指魔丐谭二,我师兄裟罗尼自也比宗悲禅师要高,木先生只怕也比他高。只是一年前慕容庄主被慕容兄杀死,我师兄裟罗尼被我杀死,沈真人和谭老丐自是武学宗师,也不必去盗取易筋经,木先生那段时间与我在一块儿,自也不是元凶,那凶手会是谁?” 此时药汤已不甚烫手,他将一碗药汤递给了慕容泰然,慕容泰然缓缓喝下肚子,之后又将一碗给净玄,净玄喝了一半,他才将剩余的一半喝了。 三人喝完药汤,只觉丹田处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四肢登时充满精力,如同睡了一个安稳觉似的。 慕容泰然喝完药汤,缓缓闭上了双眼,暗暗运了会儿功,只觉周身上下无不舒适,甚是感受,赞道:“南宫兄的药方,真是神药!” 南宫宇此时也已感受到内力在逐步恢复,道:“这药方不过是舒筋活络,补肾养身的方子,吃了可强身健体,养神精气。我不过是损耗了点真气,你和净玄大师就不同,你常年患疾,这药不过是医治你的病在短时间内不再发作,净玄大师也因练功损伤了筋脉,喝了这药,可用药性将筋脉慢慢修复,加之方才净玄大师在外抓药,必然是心浮气躁,喝点药汤补补神,也颇有益处。” 药汤下肚,净玄微微运功,那易筋经口诀是武林中的无上宝典,他虽然学了只一小部分,但却十分受用,果不其然,整个身子被一阵暖气包裹,如同从温泉池子里出来后舒适。 三人一同运功,过不多时,他们长长地吸了口气,又吐了出来,登时觉得神清气爽。 净玄道:“要说武艺好过我师父的,南宫先生、慕容公子、刘岛主均不逊他,只是你们仨都是一代武学宗师,易筋经对于你们来说,不过是本没用书籍而已。我师父宗悲禅师虽说是死于封先生的剑下,恐怕先有人于封先生之前和我师父交过手,耗尽了他的功力,才能让封先生一击得手。只是那人是谁恐怕已无人晓得。” 一行人吃过早饭,净玄喂刘高善喝了点稀饭,收拾好包袱便往雷峰行去。 他们之间有了苏氏姐妹的加入,整个气氛都变得甚是欢快,尽管二姝不怎么搭理净玄和南宫宇,但不知为何,路上因为她们姐妹俩,一路上不觉得无聊,比起先前着急赶路,现在倒是缓步徐行,也是其乐无穷。 天山的路山丘多,灌木丛杂乱,许多山路不太好走,二姝时而撒娇说走得脚累,大家便将就着停下歇息一会儿,走走停停,行了三日才到雷峰。 净玄抬头望向峰巅,只见云层萦绕,雾气腾腾,哪儿看得到峰顶? 忽听得不远处有人迎了上来,道:“几位是来雷峰采雷公藤的吗?” 慕容泰然等人瞧向那人,见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肤色有些黝黑,看起来像是个干惯了农活的百姓,但是他身上的衣服却是用上等的丝绸所制,显然是个有钱人家的子弟。 净玄合十道:“阿弥陀佛,小僧和几位朋友正要上山采雷公藤,施主说的不错。” 那青年见他们果然是来采雷公藤的,心中大喜,道:“不瞒诸位说,小弟是来往的商人,专做药材生意,我店里正有一根雷公藤,卖给你们如何?” 南宫宇、净玄、二姝听了大喜,净玄忙道:“什么价?” 那青年微笑道:“什么价我先不跟师傅和诸位爷还有二位姑娘说,不知你们可否跟我走一趟,让在下为你们引路,亲眼目睹我那的雷公藤,到时再说价格如何?” 南宫宇、净玄听的他要卖雷公藤给自己,均想:“卖便卖,到时候见货杀人,也未尝不可。” 慕容泰然见南宫宇、净玄脸色不对劲,道:“还请小哥带路,介时见货一定给钱,忽担忧。” 那青年一喜,道:“诸位请来!”众人跟着他,一路北去,行了四五十里,经过一个林子。 青年噤声道:“诸位还请小心了,这片林子猛虎出没频繁,咱们得要谨慎行走。” 南宫宇、净玄哈哈大笑,苏氏姐妹也噗嗤一笑,净玄道:“施主只管在前带路,便是来了十头猛虎你也不要慌。” 那青年半信半疑,叫他们不过是年纪和自己相仿的人,还有两位娇气的姑娘,怎地这么大胆量? 又行了十余丈,那青年陡然停下脚步,左右张望,甚是惊恐。 净玄道:“施主只管走,莫怕。” 那青年早就思量好了对策,心想你们几个不怕死,我可不会跟着你们死,等会老虎来了,我撒腿就跑或者我爬上树去,保命要紧。又领着众人往前行去,行了几步,忽然一阵虎啸响起,激得那树叶漱漱而落。 众人往前望去,只见不远处大石后猛地窜出五六头毛色棕黄,目露凶光的吊睛黑头恶虎,丝丝呼气,甚是悚人。 那青年不知所措,心里发慌,早就爬上了一株大树上避难。 第十九章 红颜再遇(二) 周宫一行人武功卓绝,每一位均是武学高人,哪会将这几头老虎放在眼里,昔日全真教陈仪在慕容飞云面前降虎尚且不费什么劲,如今慕容泰然等人武艺比陈仪高了不少,又怎么会惧怕区区的老虎? 净玄道:“这些畜生交给我吧,你们稍等片刻。”说罢便疾步奔了过去。 慕容泰然、南宫宇知道净玄外功了得,别说是五六头老虎,便是再来几头狮子,他也可以轻松击败。 那青年哆哆嗦嗦,瞧着那一行人中的和尚直奔老虎群而去,心中叹了声:“这和尚恐怕是疯了,难道要学什么菩萨割肉喂鹰?这群猛虎,别说他一个,便是我们请的镖师也得要一二十人才能降服。” 却说净玄挥着拳头,直奔猛虎群,陡然跃起身子,那几头猛虎也窜起了身子,哪知净玄身法极快,拳法更精,一拳打在其中一头吊睛黑头猛虎的额头上,直把那头猛虎打的嗷嗷直叫。那猛虎本就饥饿多时,这一下受了重拳,更是有些乏力,两只爪子在地上乱抓。净玄揉身而上,翻到那头猛虎背后,骑着猛虎,对着猛虎眼珠子一拳下去,早把猛虎打的血泪满脸,嗷嗷乱叫,此时剩下的猛虎扑了上来,他怒吼一声,将那几头猛虎吓得退了几步,又挥着拳头,对着胯下的猛虎锤了一拳,早把那猛虎打的呼气低喘,脑袋里迸溅着鲜血,那猛虎被打得半死,净玄再对着它嘴里一拳,只听得蓬的一声,那猛虎一口利牙尽皆被打落,眼见猛虎气也没了,原来已被打死在地。 那青年见这和尚如此勇猛,三拳便将一头体型如牛的老虎打死,心里甚是惊骇,慢慢爬下树来。 剩余的老虎见同伴被打死,和身往上一扑,伸着虎爪自半空蹿下来,眼见便要扑在 净玄身上,只见他往一旁寻着一根枯木棒,握在手上,棒点虎腹,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达摩棍。 那达摩棍棍法本是以长棍为主,所谓“一寸长一寸强”,而净玄此时手上的是一根不足两尺的枯木棒,但见他不惊不慌,伸手一指,一头猛虎腹部中招,倒在地上,净玄又是一点,又有一头猛虎倒地,正是达摩棍法中的“疯魔棍”,这枯木棒在他手上使来,端的是“一寸短一寸险”,那几头猛虎竟然毫无抵抗之力。 净玄将那几头猛虎打倒后,见它们没死,挥棒往脑袋上一顿重击,直把这些猛虎打的魂飞魄散,脑浆迸裂,当场死去。他打得急了,猛虎的血全都溅在了他僧衣僧裤上。 那青年张大了嘴,不可置信,见那和尚几拳几棍就收拾了那些猛虎,惊得是一脸木然。 净玄擦去脸上被老虎身上溅出来的血,走了过去,合十道:“施主,猛虎已除,咱们赶路吧。” 那青年这才惊醒过来,竖起大拇指,赞道:“大师可真是好功夫,比起我们店里以往请的护院师父还要高明。” 净玄一笑,道:“介时,可以叫他们跟我切磋切磋。” 那青年心想:“如果这大师肯,须得让他们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家里那些劳什子,仗着自己懂些手脚,总是要这要那,须得有人教训他们。”,便道:“大师若肯,那自是再好不过。” 说罢,瞧了一眼那些猛虎的尸体,见没什么动静,吞了一口口水,缓缓走近。走到只剩五六步,仍旧有些担心老虎未死,往尸体上扔去石子,见老虎没有反应,这才放心,暗忖:“看来是死透了。”走了过去,掏出一把匕首,往那些老虎的尸体上割去。 净玄不知道他此举用意,问道:“你做什么?” 那青年如获至宝,嘿嘿笑着,道:“你们等我一下,我要将这些猛虎的皮扒下来,送给我李伯父,说不定他们绸缎庄用的上。”他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将虎皮扒了下来,寻了根丈余木棍寻担子,将虎皮用麻绳捆在担子上,扛在双肩,笑道:“诸位爷儿,咱们走吧!” 南宫宇知道虎皮不仅可以做御寒的衣裳,也可以制作成药材,性寒,清热解毒,也是稀有的药材。 诸人行了一段路,来到了一个镇子上,那青年道:“我家很快到了,这儿是八仙镇。”轻车熟路,路上的行人见他扛着老虎皮,都被他的举动吸引住了。 一老者走了过来,道:“小六子,这些老虎都是你打死的?” 那青年笑道:“我哪有这本事,徐老伯。我只会些嘴皮子,要我打老虎,就别让老虎吃啦!这些老虎是这位大师打死的。”说罢看向净玄。 那老者见净玄不过普通人身材,也不如何了得的样子,心中怀疑,道:“真是大师所为?” 净玄不理会,心想:“打几头老虎也不是了不起的事。何必跟你这老儿说。” 那青年知道这一行人行为怪诞,异于常人,便道:“徐老伯,我爹爹还在店里吗?” 那老者道:“上午还在店里,刚刚不知道怎么地,你妈妈叫你爸爸收档,好像往你李伯父家去。” 那青年走到了慕容泰然面前,心想想必又是雄狮镖局的来求亲,歉然道:“诸位爷,怠慢你们了,真是对不住。家里有些紧急的事要处理。” 净玄听他语气有些不安,问道:“施主,何事如此慌张?” 那青年长叹道:“这是伯父家的事,也与我家有关。家父和李伯父是生死之交,两家关系甚好。李伯父有一女,今年不过十六岁,我这妹子年纪轻轻,才艺很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被镇子上的雄狮镖局少镖头看上了,三番两次要来问亲,却被我李伯父婉拒,说我那妹子有心上人。那雄狮镖局历来照顾我们两家的生意,我李伯父也不敢得罪,每次便让我假装我妹子的心上人,那少镖头定然是这次看我不在,便要用抢的。” 南宫宇、净玄、苏氏姐妹大笑不已,净玄摇头道:“那雄狮镖局太不像样了。做的太不过分了。” 那青年道:“太不过分了?” 净玄笑道:“那什么雄狮镖局的,既然要做强人,又想做君子,算不得坏人。” 那青年道:“那怎么算是坏人?” 第十九章 红颜再遇(三) 净玄道:“小僧也不知。倘若是我背上这人知道有此才女,想必不会轻易放过,恐怕也早就强夺在手了。” 那青年望向净玄背上的刘高善,道:“你说的是这位先生?” 净玄点头道:“正是他。不过施主放心,目前刘岛主还未醒过来,施主也可放心,令妹暂时不会有事,如果刘岛主醒来了那就说不定了。” 那青年打了个寒噤,脸色尴尬,无奈道:“即是如此,那便再会,等我处理好家里的事,我便来找你们,商议买卖雷公藤的事。” 慕容泰然忽道:“小哥家里的事,兴许我们可以帮忙。” 那青年早就注意到了这位白衣少年,只是见对方极少说话,不敢轻易搭言,知他们是一伙人,心想说不定也是会奇人异事,看他背后那把剑也不是普通的剑,当即便道:“有公子帮忙,自是求之不得。” 苏氏姐妹和慕容泰然寸步不离,也道:“慕容公子在的地方,我们也在。南宫先生和净玄大师呢?” 南宫宇笑道:“既然慕容兄这么说,那便一块儿去也无妨。” 净玄大师道:“我也一样。” 那青年大喜,道:“那便劳烦诸位爷了。”领着众人去了李伯父家,原来就在同一条街上,不过相去几十步。 慕容泰然抬头望去,见那李府甚大,朱漆大门,院墙丈余高,显然大户人家装潢。 众人随着那青年进入李府,那李府的下人见是那青年,赶忙卸下青年肩上的虎皮,带着他去大厅,跟他把事说了,果然很跟青年想的一样,是那雄狮镖局的总镖头和少镖头来了,还带来了几个武艺高强的镖师。 李府的主人李蒲见贤侄回到,还带了几个生面孔,脸露喜色,道:“洪镖头,实在不是老朽我不给您面子,而是老朽实在无能为力,这位便是老朽未来的贤婿。” 那雄狮镖局总镖头洪世房认得那青年是城西药铺叶老儿的儿子叶小六,道:“叶老儿,李老板的女儿是许给你儿子了?” 城西药铺叶老儿眼珠子一转,道:“正是,已有婚约,今年正要成亲。” 洪世房又道:“既然没成亲,那便不算真正的嫁人,叶老儿,把李老板的女儿让给我儿子如何?” 叶老儿笑嘻嘻道:“这恐怕不好,我们做生意的,最讲究信用,倘若我失信于李老兄,日后做生意可就寸步难行。洪镖头总该知道的。” 洪世房沉声道:“你做生意不好做,缺了我们雄狮镖局,你还能做的下去?” 原来李蒲的丝绸店和叶老儿的药材店做的生意颇大,有事有中原的买家要订货,就得要雄狮镖局帮忙走货,道上的朋友听得是雄狮镖局,自然不敢打两家主意,但最近一两个月,雄狮镖局少镖头见李蒲的闺女长得俊,便想纳入做后房,可李蒲知道女儿心里已有意中人,每次都以言语婉拒,也不敢过多得罪。这次洪世房再也忍无可忍,要完成儿子一个心愿,非要李蒲将女儿嫁给儿子不可。 忽听得一声娇呼,随后道:“慕容公子!” 慕容泰然隐约听得有人在叫自己,只觉那声音依稀耳熟,似乎之前有见过,循声望去,见是为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陡然四目相交,如同梦幻,不禁哑然,走了过去,道:“你是李芸芸姑娘?” 那少女正是一年前慕容泰然从白龙寨群盗中救出的少女李芸芸,只见她缓步相迎,走到慕容泰然面前,笑靥如花,道:“正是我,公子别来无恙?” 慕容泰然道:“小可游荡江湖惯了。姑娘怎么会在这?” 李芸芸道:“这是我的家呀,我当然在这啦!” 慕容泰然突然的出现,使得李蒲、叶老儿、叶小六、洪世房父子等人一脸茫然,如堕雾里,李蒲打量了慕容泰然,见他面貌俊秀,一身白衣,气质非凡,有些面善,但一时想不起是谁来。 雄狮镖局少镖头洪凉见这个少年公子突然走了出来,跟自己心爱的人有说有笑,心生醋意,道:“这位公子是谁?” 慕容泰然不去理会,正眼也没瞧上他一眼。 李芸芸走到父亲面前,说道:“爹爹,你不认得他啦?他便是那一位在白龙寨救了咱们的公子。” 李蒲听了甚是惊喜,又望了一眼慕容泰然,那一夜在白龙寨没有看仔细,如今仔细看来,身形正是一模一样,只是如今这位公子面色苍白,远不是之前的那般英气飒爽,赶忙走到慕容泰然面前,道:“原来是恩公,请受老汉一拜!”说罢便要跪下去。 慕容泰然见他双腿一曲,便知他要跪下,当即双手扶住他,那李蒲不过是个生意人,没有学过拳脚,只觉一股温和的劲力将自己顶住,然后将自己拉起。慕容泰然道:“举手之劳,无需如此。”之后为李蒲引见了南宫宇、净玄、苏氏姐妹、刘高善。 李蒲陡然见到恩人,自是激动不已,回想当时受强盗绑架,许久不见天日的时候,不禁战战兢兢,每每想起,背后就是一阵冷汗,白龙寨的山贼强盗何等凶恶?每日价不停地用鞭子抽打,等伤口好了又打,直到打到自己答应送钱赎身为止,只听他语气激动,握住慕容泰然的手,道:“恩公,我那一年去岭南找你,怎料公子不在岭南,也无人知道御剑山庄的地方,想不到会在这儿再见,真是上天安排的一切。恩公,你稍等,我处理一下私事,稍后跟你饮杯畅谈。” 转身对着洪世房父子道:“洪镖头,提亲之事,日后休完再提,老兄和洪贤侄回去吧,以后还请道上多多帮忙。” 洪世房哼了一声,道:“今日我便是来提亲的,若是不答应,我便不会善罢甘休。” 李蒲道:“洪镖头,你如此咄咄逼人是为何?婚姻之事,讲究你情我愿,我不愿嫁女儿给你,你便是要强迫,也是强迫不得。” 洪世房道:“既然如此,那便休怪我日后不在道路上照顾你们俩家的货物,介时被哪个强盗劫了去可就不是小弟的错了。” 李蒲心想:“此人终究是天山为数不多的镖局大当家,得罪了他,日后也再难做生意了。”当即陪笑道:“洪镖头不用生气,咱们两家一直便有不错的交情,何必为了孩子的婚姻闹得伤了感情?老兄你说吧,怎么样你才肯放弃?” 第二十章 临阵退敌(一) 洪世房想了想,道:“既然叶世侄和犬子都向李兄提了亲,那便让犬子和叶世侄公平竞争如何?” 药铺叶老儿知道自己的儿子除了会做生意,其他方面都不如洪凉,要是他提出要比武什么的,儿子如何是对手?便道:“洪镖头,此事应当由李兄定夺不是吗?” 洪世房道:“叶老哥这么说,是要逃避?” 叶老儿心想:“老李不愿嫁女给你儿子,才让我儿子充当,那是看得起我叶老儿,我岂能让你得逞?”嘿了一声,道:“洪镖头想要比什么?” 洪世房道:“咱们雄狮镖局一向是天山豪杰,也不欺凌弱小,若是选些擅长的,你叶老儿也不服。这样如何?第一,比武功,犬子和令郎在在场当中的人任选一位师傅学习三招武艺,一个时辰后比试武功,胜者为赢,如何?” 叶老儿自是不肯,道:“我这孩子自小便不会武功,你偏要挑武功,你孩子自小习武,又常在外跑镖,武艺不低。在场的后生哪个及得上你孩子?” 只听得李芸芸噗嗤笑了出来,道:“叶叔叔,第一个条件答应他,无妨。” 叶老儿道:“可是……”心里却老大不乐意,一旁的李蒲也道:“叶兄,武艺比试你只管无妨,在场也有一位可以当令郎的老师。” 洪世房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望向了慕容泰然,暗忖:“难道是他?这个人看起来病恹恹的,难道会是个武林高手?”他自忖武艺不弱,自是看不起年纪轻轻的慕容泰然。 叶老儿听的兄弟这么说,心里倒是有些放心,道:“第二个条件呢,洪镖头请说。” 洪世房思忖了会儿,道:“我也不能占你叶老儿的便宜。素问李姑娘琴棋书画很是了得,便让她教犬子和令郎弹琴,虽说弹琴的学问我们不懂,但只需演奏一首曲儿的一小段即可,学的好不好,有李姑娘定夺,李姑娘,你可别偏心,故意帮叶小六。” 李芸芸道:“洪镖头放心,我谁也不会帮。” 洪凉望着李芸芸说话的样子,见她美若天仙,谈吐文雅,声音清脆动听,一时之间竟然看的呆了。 南宫宇、净玄也十分诧异慕容泰然有这么一位年轻貌美的女性朋友,不禁望向苏氏姐妹,均想:“这位小姑娘倒是比她们姐妹好看一些。”而此时苏氏姐妹也在想:“这位李姑娘容颜绝伦,我也及不上,难怪他对我一点儿也没有想法,原来心中早有别人。” 李芸芸轻声道:“慕容公子,待会儿你可不可以教这位小哥几招武功,助他赢了那雄狮镖局的少镖头。” 慕容泰然知道那叶小六不过是李蒲用来拒绝雄狮镖局总镖头提亲的借口,即使是赢了洪凉他也不会娶李芸芸,便笑道:“你说如何,便是如何。” 只听李蒲道:“洪镖头,还有其他比试吗?” 雄狮镖局洪世房神色得意,道:“三局两胜,最后一场比试便是让李兄家里会些拳脚的朋友和我雄狮镖局的镖师交一次手,倘若前两局我们两家打了个平手,最后一局谁家赢了,谁家的孩子就是李兄的乘龙快婿如何?” 李蒲心里暗暗道:“有慕容公子在这,还惧怕你雄狮镖局什么?白龙寨一山的强盗都被他收拾了,对付你们恐怕也用不了几下。”笑道:“洪镖头这么说,不后悔?” 洪镖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咱们这就开始吧!” 李蒲拉着叶小六的手,走到慕容泰然面前,道:“小六子,这位公子武功了得,可以教你两招。”叶老儿也跟着过来。 净玄在一旁道:“李老丈,你也忒不懂江湖规矩,传授武艺须得拜师才行,否则师父哪会轻易授技?” 李蒲哎哟一声,道:“是了是了,老朽不是很懂规矩,还请公子见谅。慕容公子,依你看,便是怎么做?” 叶老儿见慕容泰然不过十八九岁年纪,还没有自己儿子大,心里颇觉得有些奇怪。 慕容泰然笑道:“拜师便罢了,不过是授得一招半式,应付高手自然不行,对于一般人还是绰绰有余。” 当下传授叶小六一套拳法,正是太祖长拳中的慢拳“狮口大开”、“黄牛吃草”、“野猪上树”,这三招本是应该接太祖长拳中的快招才可以打得流畅,但他对于武学造诣甚高,极具天分,常常另辟奇招,将这三拳单独拿出来,也可成为威力不小的招数。 那药铺叶老儿的儿子叶小六虽然没有学过武艺,但人不蠢,如同一面白纸,易学易懂,加之又有一位武学奇才的悉心传授,竟然半个时辰就将那套拳法学会了。 净玄是拳法宗师,见慕容泰然只演练了一遍,便将那套太祖长拳的三招“慢拳”串成一套新的掌法,看起来竟然不比原先的太祖长拳弱,不由得赞道:“慕容公子的武学天赋,小僧是佩服得不得了啊!” 慕容泰然道:“在念经师傅面前献丑了。”让叶小六又演练了一遍,心想:“这套拳法临时创出,威力不知道如何,可以先拿那少镖头练练手,我观那少镖头有些拳脚,但也不过是泛泛之辈,应不足为惧。” 净玄道:“公子,这套拳法,叫做什么?” 慕容泰然道:“这套拳法本是太祖长拳中的一小部分,可叫太祖小长拳,你们觉得如何?” 南宫宇笑道:“慕容兄,这个名字起的不够响亮,咱们江湖人,起名字可得讲究派头,依我看,叫做屠狮三式。”说罢,瞧了一眼洪世房。 洪世房正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听的南宫宇说屠狮三式,眼里含怒,心想:“要屠雄狮镖局的意思?哼,只怕也没那么容易。先不跟你们计较,等将李家姑娘娶到手,你们一个两个都别想活着。” 净玄望着洪世房,道:“南宫先生,你这屠狮三式,莫非是要凭着这三式将雄狮镖局给屠了?” 南宫宇嘿了一声,斜眼瞪视洪世房,答道:“我瞧没问题,慕容兄教出来的,一定不会差。”转头对叶小六道:“小哥,你只管用这套拳法跟他们打。” 洪世房叫他们说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里有气,但也不发作,他是镖局总镖头,知道在江湖上混须得压的住火气,当即不紧不慢,道:“叶老儿,你儿子准备好了没?准备好了就出来准备第一场比斗吧!” 第二十章 临阵退敌(二) 那洪凉冷笑一声,见叶小六临时磨枪,不把他放在眼里,一跃而起,跳了出来,道:“叶兄弟,来吧!” 叶小六一向知道洪凉有些武艺,又是八仙镇的恶霸,平时虽然不怕他,但若是真和他打,临时学的这三招也不知是否真的管用,当此之际,也是不能临阵退缩,只得慢慢地挪动身子,向洪凉靠近。 洪凉大喝一声,双目瞪着叶小六,道:“你再走的几步,我便不饶你!” 叶小六被这么一喝,身子打了个颤,见对方目露凶光,仿佛一头嗜血的野兽,说什么也不敢再上一步。 叶老儿见对方气势汹汹,正要叫停,让儿子别去冒险,忽听得洪世房带来的几个镖师正在哈哈大笑,嘲笑自己的儿子,这一下实在忍不了,心想:“我和李兄一向情同手足,他女儿怎么能嫁给这种粗鲁匹夫?” 大声道:“孩子,你上去,别怕他。” 叶小六瞧也不敢瞧洪凉一眼,慌张靠近,时不时还望一下慕容泰然,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怀疑,害怕是怕自己被对方打死,怀疑是疑惑自己刚学的招式是否有用。只见慕容泰然微笑地望着自己,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想着:“这位公子好生泰然,难道这三招真的有用?” 说时迟那时快,洪凉已经挥着拳头打来,叶小六已先怯场,不敢还手,只是一味逃避,洪凉拳脚功夫颇有些,早就逮住了他,一拳往他面门击去。 叶小六见对方拳快,已到脸上,他一生中很少与人打架,更没有和有功夫的人打过,临敌经验很少,不知道如何反击,只听有人道:“野猪上树!”,也没理会是谁说的,当即矮身,双拳齐齐向前推出,正中洪凉小腹,洪凉哪里料得到这个小子会这么反击,只觉小腹吃痛,好在他练武多年,皮肉甚厚,被打了一下也无妨。 只听一旁有人道:“黄牛吃草!”,叶小六不及细想,也不站直身子,陡然推出一拳,往对方小腿击去,只见他矮身躬背,拳打小腿,果然是“黄牛吃草”的模样,洪凉不知道“黄牛吃草”是什么招数,只觉一股劲风扑来,小腿被人击中。这连着被人击中两拳,他这才不敢轻视,后退几步,打量着叶小六。 叶老儿见自己的儿子两招就将对方逼开,心中乐开了花,暗暗道:“孩子,揍他,揍他” 洪凉吃了亏,心想:“我怎么会输给他?看来我得使出全力才行。”拳随身动,三步并做两步,往叶小六身上扑去。 叶小六不知如何拆解,一旁那声音又道:“狮口大开,黄牛吃草,野猪上树。”他听了后,当即架起马步,双拳往上推出,那洪凉这一扑,正好小腹露出破晓,落在了叶小六的双拳上,他空中翻不了身,小腹正好被击中,落地时,对方又是一拳打来,小腿被打中,只觉得被击中处一阵疼痛酸麻。叶小六连连得手,心里也觉得好生奇怪,不及多想,矮身双拳推出,正是“野猪上树”,这一番攻势,只把洪凉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连连后退。 叶老儿望向慕容泰然,心想:“这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临时教的拳招,仿佛有些克制我们的武功。”于是缓缓走了过去,冷冷道:“阁下不守规矩,小辈过招,阁下岂能一旁指点?”慕容泰然不理会他所说的话,继续道:“下一招用‘野猪上树’,下一招还是‘野猪上树’” 叶小六听着慕容泰然的指点,一拳又一拳的打出,那洪凉如何能敌?早被打的一张脸青一块红一块,身上也中了几拳。 洪世房如何能忍,喝道:“未请教阁下的万儿,竟敢来多管闲事?”一拳往慕容泰然脸上击去。只见慕容泰然不闪不避,一点也不在意,口中仍然在指点叶小六,眼见洪世房的拳头就要打中慕容泰然。 李芸芸见洪世房突然向慕容泰然攻去,一声惊呼,叫道:“慕容公子,小心!” 一旁的苏妍笑道:“李家妹妹,这姓洪的小子武艺差得很,一点也边也碰不到他。” 李芸芸还是有些担忧,望着慕容泰然,但见洪世房的拳头已经离慕容泰然的脸只有一根手指的距离,只见慕容泰然不知何时往前移动了半步,洪世房一拳打空,身子忍不住头朝下砸向了地面,直把他撞的眼泪直流。 苏氏姐妹噗嗤笑了出来,南宫宇和净玄也是捧腹大笑,一旁的李蒲和叶老儿见洪镖头自己打人反而跌倒摔了个狗吃屎,也跟着笑了出来。 洪世房脸涨得通红,心里大奇:“明明已经打到他了,怎么又没打中?一定是我粗心大意。”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往慕容泰然身上扑去,他擅长拳法,虽然不精,但也算得上是老拳师,只听得拳风乎乎,一拳又打到了慕容泰然面前,这一次陡然停了下来,见慕容泰然丝毫未动,心想:“他定是算准我什么时候出拳,然后才躲开,我这一拳须得出其不意,打他个莫名其妙。”绕着慕容泰然走了一圈,凝神瞧着,忽然绕到了背后,奋起双拳,直冲慕容泰然的背脊。他这一拳,使出了十成的功力,而且距离很近,自信对方反应不及,哪知等他双拳将到未到之际,眼前的慕容泰然又往一旁闪了闪,身影飘忽,形同鬼魅,无法捉摸,这一拳他又栽了个倒头葱,搞得自己灰头土脸。 李蒲和叶老儿见他又是头朝下,砸在了地上,均大笑起来,心想:“这位慕容公子的武功看起来比他武功高多了。” 李芸芸见慕容泰然毫发无损,这才放心下来,轻声道:“看来是我太过担心了。” 雄狮镖局其他的镖师看到总镖头连连受挫,按捺不住,纷纷跑了过来,围住慕容泰然。 净玄大声道:“你们若是再往前一步,休怪我和南宫先生不客气。” 慕容泰然笑道:“念经师傅,你和南宫兄在一旁看便是,不用出手。倘若你们出手,只怕一发不可收拾。”他知道净玄和南宫宇武功高过这些人太多,且出手极重,真要是出手,只怕这李府的院子就多了几具尸体,恐弄脏了别人的家,主人脸上须不好看。 第二十章 临阵退敌(三) 慕容泰然卓然而立,目光冷峻,一扫而过,望了一遍那些镖师,道:“今日可不是我和贵镖局的恩怨决斗,我亦不想在此和诸位动手。”语气冰冷,但目光甚是锐利,那些镖师闯荡江湖多年,最年轻的也有三十来岁,竟然不敢向一位少年动手。 洪世房见对方两次都轻易躲过自己的拳,心里已知对方武功比自己高太多,不知道是何方高人,问道:“恕老夫眼拙,不知公子大名?” 南宫宇缓缓走了过来,道:“这位公子的大名,你们也不配知道,赶紧走吧,走的慢了,那和尚和在下便要出手了。” 洪世房瞧向南宫宇,见他不过三十岁上下年纪,穿着赭色宽袍,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邪里邪气,又问道:“阁下是?” 南宫宇陡然盯着他,冷冷道:“此时不走,要我们用赶的?”眼神冰冷,语气低沉。 洪世房激灵灵打了个寒噤,只觉对方双眸激射而出的精光如同两道寒芒一般,甚是可怕,不敢再问。此时洪凉已被叶小六打得无法还手,好在叶小六和他也没有什么仇恨,并没有下重手。 洪世房叫过自己的儿子,和几个镖师一起灰溜溜地离开了李府。 李蒲瞧着他们慌慌张张离去地身影,终于松了一口气,对着慕容泰然等人躬身作揖,道:“感谢慕容公子、南宫先生、净玄大师、两位苏姑娘的出手相助,才让雄狮镖局的人知难而退,不敢相缠。也要感谢叶老兄和世侄的鼎力相助,老朽谢谢你们啦!”说罢,深深作揖。 叶老儿道:“李兄,你这话说的就见外了,我和你两家岂是普通交情?芸儿是你女儿,也如同我的亲生女儿,我自是帮到底,甭管日后洪镖头怎么对待我家药铺那是后话,眼下最重要的是,是让他断了娶亲的念头。芸儿长得像花朵一样好看,怎么可以嫁给他家的大老粗儿子?” 南宫宇、净玄、苏氏姐妹都将目光聚集在了慕容泰然和李芸芸的身上,见两人走的甚近,二人目光时不时地在对方身上停留,然后又避开,显然是有些避嫌。 南宫宇心里不禁暗暗发笑:“慕容兄这般的人才,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遇上了儿女私情,竟也像个呆子。” 南宫宇忽道:“李老丈,你瞧慕容公子如何?” 李蒲早就有把女儿许配给他的意思,此时见他风姿飘逸,清然如仙,既有文人之态,又有武人之神,天下间又有几人如此?况且自那日离开后,女儿便似乎早已倾心于他,若不是如此,那么多人来提亲,怎么会一直成亲?现在见女儿的意中人出现在自己家里,若真是能与他结成亲,无疑是了却自己的一桩心愿,也好成全女儿的心意。 李芸芸满面通红,一脸害羞的模样,不知道该拒绝还是接受,她这段时间脑子里不停地想着慕容泰然的模样,虽然第一次见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却十分钦佩对方的人品,也不单单是因为他救了自己父亲的原因,更多的是因为对方也会弹琴,那是艺术上的共鸣,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所谓琴友,何处找寻?恰恰慕容泰然能文识武,见识广博,实在是很符合她的对心目中丈夫的衡量标准。 只听李蒲问道:“慕容公子,我欲将芸儿许配给你,你觉得如何?” 慕容泰然望着李芸芸,只见她长发披肩,身形苗条,气质若仙,心想:“李姑娘颇有文采,是个才女,我不过是一介浪人,手上沾满了血腥的人,怎么可以玷污她?”一时之间,犹豫踌躇。 李芸芸见他久未答应,心想:“他是高贵公子,我不过是商人之女,地位卑鄙。”轻轻叹了口气,道:“爹爹,此事日后再说,小六哥刚回来,咱们应该先吩咐后厨准备饭菜,款待大家先。” 李蒲仿佛看穿了慕容泰然的心思,心想:“这位慕容公子人品武功均是一流,听女儿说他在琴技上的造诣也不低,不知道他在考虑什么?”听得女儿这么说,知道她脸皮薄,不肯就这么赖上别人,便道:“嘿,是老朽怠慢了各位,各位就在敝府用膳如何?” 南宫宇、净玄、苏氏姐妹均点头回应,慕容泰然瞧了一眼李芸芸,见她也望了自己一眼,眼神中透露着些许哀伤,甚是令人怜悯,突然心脏处如同被人用针刺了一下似的,不禁暗暗叹了口气:“我又怎么能伤害你?” 叶老儿瞧见净玄身上背着一人,问道:“大师,这位兄弟一直沉睡在你背上,是犯了什么病吗?” 净玄这才想起来,道:“这位是我们几个的朋友,前段时间受了些惊吓,脑子有些不清醒,如今正要准备四处寻找药材为他医治。” 叶老儿道:“什么药?” 一旁的南宫宇道:“龙胆草、六月雪、三七草和雷公藤,本来正要去雷峰之巅采集,才遇到了叶小哥。” 叶老儿笑呵呵道:“雷公藤我家里正有一根,我便将它送给诸位如何?” 南宫宇、净玄大喜,净玄道:“南宫先生说雷公藤不便宜,老丈就将他送给我们,那岂不是我们占了你便宜?” 叶老儿道:“区区雷公藤,算不得什么。这种东西,便是在铺子里存上一年也没人来过问。” 净玄甚是感激,合十道:“感谢老丈,善哉善哉!” 当下叶小六回到药铺去取雷公藤,不久便回来。南宫宇取得雷公藤,向李蒲借了几个砂锅熬药。这次的药材十分贵重,他不让净玄帮忙,只自己一人处理。 李蒲则命下人收拾好房子让刘高善躺着,也空出三间房给慕容泰然、南宫宇和苏氏姐妹居住。后吩咐后厨去准备酒菜,设宴款待慕容泰然等人。 此时的李芸芸一人闷闷不乐,待在自己的房子里,颇有些伤感,不知是否是因为慕容泰然没有及时允诺父亲的原因。 她走到了房子当中的琴案前,手按琴弦,一时之间,思绪颇乱。 忽听得门口有人敲门,她双眸望去,见是一位白衣少年公子,正凝神望着他,正是慕容泰然。 只听他道:“我可以进来吗?” 李芸芸咬了咬下嘴唇,点头道:“进来吧。” 第二十一章 半夜有贼(一) 慕容泰然缓步而入,脸色颇不好意思,闻得李芸芸闺房内那一阵阵花香,原来在房子的一隅摆放着一盆百合花,百合香气清新四溢。 李芸芸忽地啊了声,心想:“我怎么让他进来房子里,女孩儿家的房子怎么能让别人轻易进入?”望了一眼慕容泰然,不说一句话,低下了头。 慕容泰然也陡然止步,满脸通红,又退了出房门,不禁暗骂自己:“这是女孩子家的闺房,你怎么能轻易说进就进?即便是别人允许,你也不能就这样进去。你慕容泰然还是得晓得男女授受不亲。”神情颇为尴尬,微微抬头望着李芸芸。 李芸芸见他害羞的模样,扑哧笑了出来,道:“公子找我何事?” 慕容泰然沉吟了会,道:“没事啦,想不起来。”转身便离开。 李芸芸呆呆地望着慕容泰然离去,神情很是惆怅,抚琴奏了起来,一阵琴声响了起来,幽雅动听。 她脑海里想着慕容泰然,琴声竟有些哀伤又有些欢快。 弹不久时,忽问房外的院子里传来一阵笛声,笛声悠扬动听,美妙绝伦,竟然和琴声相吻相合。 李芸芸心想:“我弹奏的是晋代乐师方美所谱‘竹林静心曲’上,这笛子吹的是什么?”手下依旧抚琴演奏,听了一会儿笛声,斗然醒悟:“原来也是晋代乐师方美的曲谱,这是‘竹林静心曲’下。”突然明白吹笛之人的意思,不由得暗想:“这人会是谁?” 原来‘竹林静心曲’是晋代乐师方美的着作,有前谱和后谱,前谱说的是她一个人在竹林行走,觉得很孤独,很寂寥,心爱的人不在身边的冷清生活,后谱说的是心爱之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那种欢快的心情,如同进入神仙生活一般。 李芸芸望着门外,突然停下了弹奏琴谱,走到门外,只见前方圆形拱门处隐隐出现了白色衣角,心想:“莫非是他?” 抚琴继续弹奏,弹奏之时,那阵笛声又应声附和,此起彼伏,过了一阵,只觉琴声雅致温和,笛声缠绵悱恻,如同是一对伴侣在相互密语。 忽听得门外有人道:“公子,你怎么在这吹笛子玩,南宫先生说让你去一趟,好像是药熬好啦!”她听得出来这正是和尚净玄的声音,看到那位暗中吹笛子的人正是慕容泰然,她心里头甜甜的,知道对方心里有她。又听那净玄道:“咦,还有人在弹琴?”一言甫毕,笛声停歇,琴声亦停歇。 李芸芸慢慢地走到门口,微微探出头去张望,见到正是净玄和慕容泰然在那边,心中一喜,微微一笑。只见慕容泰然也转过头来望了一下她,四目相对,一方是秋波相送,一方是柔情目光,只那么一瞬间,便觉得甚是甜蜜,天下间仅二人足以。李芸芸忙缩了进去。 话说南宫宇将龙胆草、六月雪、三七草和雷公藤四味中药取一半放入砂锅中,加以清水熬制,另取一半药加以甘草磨成细粉,炼制成丹药,以瓷瓶装了一瓶。 叶老儿经营药铺,自也懂得熬制药汤的方法,见他方法颇为新颖,不禁问道:“先生,你这药材熬制与传统工序不同,是可以更好地让药材发挥药性吗?” 南宫宇念他送来雷公藤,心想:“这老儿倒是个老实人,且和他多说些话。那李姑娘是慕容兄的红颜知己,李家的人也不得得罪。”道:“其实大同小异,我是西域人,叶老丈是天山人,自然颇有不同。” 叶老儿笑道:“怪不得,我早就猜到先生是西域人啦!你熬制的药是给那位先生的吗?” 南宫宇知道他说的是刘高善,也笑道:“也不完全是,那位刘岛主受了些惊吓,喝三天药便可痊愈。这些药最主要还是给慕容公子喝。” 叶老儿道:“我起初瞧慕容公子气色不好,也疑心他得了重病。后来见他身怀绝技,我以为他是故意装的,原来他真的得了病。” 南宫宇道:“他的事我也不便多说。”说罢,喃喃自语:“他也是个可怜人。” 须臾,净玄和慕容泰然一同来到。 南宫宇将熬制好的药汤盛了一碗,递给了慕容泰然,道:“小心,有些烫。这是第一碗,如今已经是接近酉时,睡觉前再饮一碗,此后两天,早中晚一日三碗,三日后便可暂时恢复元神。” 慕容泰然接过了药汤,吹了吹热气,鼻子闻得一股腥臭的药味,喝了一口,只觉味道很是难闻,还有些刺鼻,不禁皱着眉头,道:“这味道怎么那么苦?” 南宫宇白了他一眼,道:“这四味药单独拿出来熬制,味道都是略带清香,但四味一同熬制,便如同将粪便放进砂锅熬制一般,加之雷公藤性辛,喝一口药便好像是吃了粪便加辣椒一样,不过另外制成药丸的药,我加了些甘草,中和了药性,药效不会改变,但味道会更加好些。” 说罢,从怀里摸出一个白色瓷瓶,交到慕容泰然手上。 慕容泰然揭开盖子,闻了闻,登时神清气爽,道:“这味道好闻的紧,介时便不喝药汤,吃药丸也不错。” 南宫宇沉声道:“你要是想早死,那就别喝药汤。” 慕容泰然嘻嘻笑道:“南宫兄别生那么大气,我开个玩笑。我怎么舍得死,木先生的大事还要帮他完成。” 南宫宇端起了一碗药汤,扭头对净玄道:“净玄大师,这是刘岛主的,你给他喝,他要是不喝,灌也要给我还下去。” 净玄接过药汤,往刘高善住的房子送去。 叶老儿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去正厅等你们。”拱手告退。 南宫宇和慕容泰然亦拱手还礼。 南宫宇心想:“净玄这和尚武功和刘高善差不了多少,要是刘高善不肯喝药汤,打了起来,可就麻烦了。”道:“我猜刘岛主肯定不愿喝这么臭的药汤,咱们去看看。” 慕容泰然道:“我也这么认为。” 二人一块儿去了刘高善住的房子里,见净玄正在喂他喝药,但是怎么样也喂不进去,净玄也拿他没办法。 南宫宇道:“刘岛主,你别装了。这药气味难闻,任你再怎么熟睡也该闻得到。” 净玄听南宫宇这么说,瞧了一眼刘高善,见他一动不动,不像是个醒来的人。 只听南宫宇冷笑了一声,心想:“这姓刘的生性好色,且骗他一下”,忽道:“周宫来了两个美女,刘岛主若是继续睡,那就没有眼福了。” 第二十一章 半夜有贼(二) 那轩辕岛岛主刘高善本是好色之徒,一生颇多艳遇,跟随周宫木先生做事,一则是因为杀了妻子和弟子,一人在轩辕岛孤单寂寞,二则是因为跟木先生做事,事成以后,自己还能从中得利,介时美女相伴,应有尽有,此时听到南宫宇这么说,一下子从床上蹿了起来,双眼发直,直直地望着南宫宇等人,忙问:“美女,美女在哪?” 净玄见他终于醒来,心中大喜,莞尔一笑,道:“我这去叫来,那两位大美女,包刘岛主看了心痒痒的。”跑了出门,自是去找苏氏姐妹,过得一会儿,净玄和苏氏姐妹一同来到了刘高善的房里。 刘高善望向那姐妹俩,自上至下打量了一遍,只见那两姑娘,相貌几乎一样,一个黄衫轻纱,一个紫衫绸子,这个看起来娇艳无比,另一个看起来温柔贤淑,他虽然御女无数,但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等美丽的姑娘,而且这两姑娘身上仿佛有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力,望了一眼就还想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就已经是不忍移开目光。 他内心已忍不住想入非非,心想:“好美的女子,看起来也就二十岁的年纪,真是极品中的极品。”恭恭敬敬,整理了自己的衣裳,道:“在下刘高善,请问二位姑娘芳名?” 苏氏姐妹自遇上慕容泰然后,对异性的欲望早就已经消失殆尽,况且慕容泰然此时又在一旁,不愿再做出放荡的模样,苏妍道:“是刘岛主?小女子是苏妍,旁边这位是我妹妹苏紫,初次见面,日后多多指教。” 刘高善听她说话的声音甚是好听,就像那迎风的银铃般,内心突然砰的一跳,心痒难搔,倘若在以往,遇到如此好看的女子,他早就下手了,但现在竟然有些下不了手,只觉对方神圣无比,不敢亵渎,自己也不敢失态,只敢应道:“正是在下,正是在下。”目光偷偷一瞥,望了一眼妹妹苏紫,这一望,直把一个好色的刘岛主望成了一个痴情的刘岛主,苏氏姐妹也没使出狐媚之术就已经将刘高善迷得乐不思蜀,她们二人也觉得很是惊奇,早就从净玄嘴里听说过他,知道他内功精深,不逊净玄,怎么那么快就中了招? 其实这一切都是因天山派掌门夫人甘青而起,那一日被吓倒时,脑海里就曾经出现过自己爱妻的模样,心中对她有愧,直到方才初见苏氏姐妹后,才发现自己好色的原因是因为妻子不够美貌,才使得自己总在外沾花惹草,直至刚刚,见到了二姝,心里就想:“她若是有这么好看,我又怎么会带妓女回家?故意让她看到?”倘若是以往,苏氏姐妹不使出狐媚之术也难以让他痴迷,如今他回想起妻子,牵动情伤,一丝情意转至二姝身上,心想:“若是她们肯给我结为夫妻,我表示死也无憾。” 一旁的南宫宇见刘高善望得有些发痴,颇有些诧异,不禁心想:“一向色胆包天的他,怎么突然会对苏氏姐妹这么规矩?”道:“刘岛主,你觉得这两位姑娘如何?” 刘高善好似完全没有听到,但又好似听到似的,喃喃道:“很好,很好,一个美,一个俊。” 连净玄也十分吃惊,他和刘高善相处最长,第一次见刘高善见美人不动手,还摆着一副痴情汉子的模样。 慕容泰然却明白,他从刘高善的眼神中看出了爱慕之意,倘若一个人倾心于另外一个人的时候,会以一种欣赏的目光去审视对方,从而将对方想的越来越好,反而自己就会越来越束手束脚。 过得不久,李蒲亲自过来请众人去正厅用膳,他们才一同过去。 李芸芸是女孩子家,另在自己房子里用膳。 正厅上坐着的正是李府主人李蒲,城西药铺叶老儿和叶小六,接着便是慕容泰然、南宫宇、苏氏姐妹、净玄、刘高善等人。 慕容泰然和李蒲关系较亲,重新为李蒲和叶老儿引见南宫宇等人,李蒲和叶老儿纷纷举杯敬酒。 慕容泰然知道南宫宇下毒于无形,见他今夜竟然没出手下毒,心里颇是奇怪,仔细一想,才明白对方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因李蒲和自己关系非同寻常,才不好下毒,而叶老儿又是李蒲的拜把子兄弟,自也不下毒。 酒过三巡,众人酒意登生。 刘高善见苏氏姐妹两人粉颊泛红,更增一些娇艳之色,真想上去咬上一口,但又不敢。 只见李蒲举起酒杯,站了起来,对着身旁坐着的慕容泰然道:“慕容公子,这一杯酒,我敬你了。说起来,慕容公子是我的恩人,老朽此生无以为报,大家可知其中的恩在哪?” 净玄知他要讲故事,他历来喜欢别人讲故事,忙问道:“怎么个恩?” 李蒲笑道:“这份恩情,便是一年半以前,我和我闺女,去了湘地做生意,诸位知道咱们做生意的,都是各地奔波,拉拢染坊和布庄,怎奈有一次外出买货,半路上被白龙寨绑了,你们可知白龙寨是个什么地方?” 这当中只有净玄知道白龙寨,其他人远居外地,没怎么听说过,答道:“白龙寨寨主杨天宝本是河北杨家剑的后人,后来跑去了白龙山占山为王,这人小僧听说过一些。” 李蒲道:“大师说的对,那杨天宝正是白龙寨的大当家,还有二当家江充,唤作‘毒书生’,三当家楚三霸,唤作‘混天魔王’,都是那一带响当当的强盗头子,也是我有这一劫,妻子和护送的武师都被他们杀了,好在我那闺女没在,否则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当时我便想,这白龙寨强盗很是凶残,我这番被绑,何时才能出来?”顿了顿,继续道:“这些强盗的手段,也是很残忍,每天灌我们辣椒水,用鞭子打我们,还让我们吃大便,就是要我们拿钱来赎自己回去,我知道不能用赎,否则一交赎金,对方定然会杀人灭口,当时便有几个人去交了赎金,最后被一一杀害。我在里面,皮肉之苦受了不少,日盼夜盼,就盼着官兵来剿匪,但是哪里会有人来?” 第二十一章 半夜有贼(三) 净玄插嘴道:“如今的官兵哪敢轻易招惹强盗?不跟强盗合伙就算可以了。当今皇帝那么昏庸,只知荒淫作乐,一点也没为百姓做功绩。” 李蒲长叹道:“大师说的对。当今圣上只求将自己的江山保住就行,那顾得了百姓死活?我本是苏州人,后来在江南做生意实在赚不到多少银两,才南下到了湖南,哪知路上遭到了白龙寨的强盗,当时见官兵不来剿匪,我便想后半辈子就得在那个永无天日的白龙寨困着,什么时候被他们杀了都不知道。直到有一天夜里,白龙寨的强人倾巢而出,就连看守我们喽啰也出去了,听人说好像是白龙寨的对头来了,后来我看到我女儿和一位白衣公子上到山来,那位白衣公子便是慕容公子。后来我问我闺女儿才知道白龙寨的对头是慕容公子,而白龙寨几百号强盗,竟然被他一人收拾了,我当时是说什么也不信,那白龙寨可不是一般的强盗窝子,连官兵也不敢轻易惹,怎么会被一个年轻人给全端了?后来我和闺女走出了白龙寨,才见到山下一堆堆的尸体,当时我才信了。我当时离开后,隔了半个月的时间就去岭南找慕容公子报恩,但是却发现御剑山庄早已被人烧了,也没有找到慕容公子,我当时以为公子也被烧死了,直到白天见到公子,才知道原来公子逃过了一劫。慕容公子,当时你可知御剑山庄这事?” 慕容泰然冷笑了一声,点了点头。 一旁的南宫宇道:“慕容兄岂止知道,全过程他都看见了。” 李蒲一惊,忙道:“那慕容公子没有将那凶手抓到?” 慕容泰然嘴角露出冷冷的微笑。 南宫宇问道:“抓到如何?” 李蒲道:“那当然是送官惩治。” 南宫宇笑了笑,道:“你是要他自己去官府自首?” 李蒲大惊失色,瞧了瞧慕容泰然的神色,见他眼神中坚毅无比,对南宫宇的话不予否认,显然真相就如南宫宇所说的一样,他杀了亲生父母,还将御剑山庄烧毁掉,不禁暗想:“这位慕容公子竟是这样的性情怪癖的魔头?杀人放火已是罪恶不赦,父母终究是养活自己长大的人,怎么也忍心出手杀害?”想到这里,不禁对慕容泰然颇有些不屑,甚至有些蔑视,心想若是女儿嫁给了他,说不定没过几天就要被他杀害,我岂不是间接害了闺女? 叶老儿听到南宫宇这么说,心里也是一阵骇然,暗忖:“没想到他一表人才,竟然是个逆贼禽兽?早知如此,我便不把雷公藤给他们。”念及于此,已不再和慕容泰然有话说,有意要避之。 南宫宇、苏氏姐妹、净玄、刘高善见他们俩突然态度反转,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 酒足饭饱,自李蒲和叶老儿知道慕容泰然的事后,他们便不再和慕容泰然等人说话,晚宴气氛愈发紧张、尴尬。 李蒲忽地站死了身子,拱手道:“诸位爷,今日这顿饭算是老朽报答你们出手相助之恩,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也要休息,城东有一不错的客栈,诸位请自便。”言下之意,便是逐客的意思。 刘高善性格孤傲,不由得立马就要发作起来,双手握住拳头,直握得格格作响。 李蒲见众人眼神杀气陡增,也不惧怕,暗想:“你们都是杀人的魔头,最多便把我杀了,那又如何?” 慕容泰然知他内心所想,也不以为仵,也站了起来身子,道:“唠叨一顿,感谢老丈,我们就此告辞。”他见南宫宇右手已经在暗扣暗器,赶紧碰了碰他,示意他住手,南宫宇这才停住。一行人这才离开李府。 此时已近戌时,街上行人已经不多,他们从李府出来,众人均愤愤不乐。 南宫宇道:“慕容兄,那姓李的甚是无礼,你也忍得?” 净玄也道:“我见南宫先生已经要动手,我也差点动手。这李老儿也太不知好歹。” 慕容泰然冷冷道:“怪不得他,任谁对杀父弑母的人也不会有好脸色。” 南宫宇道:“若不是慕容兄拦着我,我早就教他们看看我的手段。我看刘岛主也要忍不住了。” 刘岛主淡淡道:“我是身子刚恢复,但使不出劲,否则我早就下手了。” 南宫宇笑道:“那可是差点成为慕容兄的老丈人,你若是真下了手,慕容兄可不会让你有好果子吃。” 慕容泰然冷冷道:“让他们自生自灭,不需多费我们的力气去杀。况且他们也不是武林中人,杀之也不显得我们手段高,你们都是武学奇人,只怕也不会真的要杀他们,不过是气不过他们的行为想要吓吓他们而已。”这句话是说杀了他们也无益,自己是武林高手,犯不着跟老百姓计较。 南宫宇、刘高善、净玄等人如何不知?不过他们杀人如麻,早已对杀什么人不在意。 众人一路往东走,穿过了几个巷子,忽听得有人在说话,他们内功修为极深,方圆十余丈内的声音都可以听的清清楚楚。循声走去,靠近一所房子,只见房子内烛光莹然,屋内有人在说话,一听之下,原来是雄狮镖局洪世房的声音,还有一个声音是洪凉。 只听洪世房道:“孩子,等会我潜进去暗中将李家闺女掳走,你就在外面接应,将李家闺女带回家。我就装作去李府找东西,缠住其他几个人,量他们也不知道李家闺女被掳了。” 洪凉大喜,道:“父亲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妙计妙计!” 南宫宇、净玄、刘高善、苏氏姐妹听到这里,瞧向了慕容泰然,只见慕容泰然早就不在身旁,众人一想,他自是去李府无疑,也跟着一块儿去。 却说当晚李芸芸用完了晚膳,兴高采烈地便要去找慕容泰然,忽见父亲来到了自己房里,面色不悦,便问道:“爹爹怎么,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太好。” 李蒲望着女儿,叹了口气,道:“芸儿,那慕容泰然,咱们就别和他来往了,他是个大恶人。” 李芸芸不知道父亲的话是什么意思,便问道:“慕容公子是在晚宴上让爹爹生气了吗?” 李蒲摇摇头,道:“他倒是很和善,没有做出过分的事。不过他是个杀害亲生父母得人,这样的不孝之人,我怎么能放心让你嫁给他?” 第二十二章 灭口(一) 李芸芸深知慕容泰然的为人,虽然只和他见过两次面,但足以信任他,这还要从慕容泰然的琴声和笛声从才能听得出来,如果是个大恶人,琴声和笛声会有杀伐之意,而慕容泰然的琴声和笛声没有,反而是温和与柔情,她喃喃道:“琴声是来自内心的想法,我的感觉不会错。” 李蒲又道:“今晚我已经叫他们离开了,去城东那家客栈过夜。你就好好待着,什么也别想。” 李芸芸道:“这样对慕容公子是否太过不讲情面?倘若慕容公子不在,那雄狮镖局的人再来怎么办?” 李蒲道:“孩子,对付恶人,咱们惹是惹不起,我们就尽量避着他点。雄狮镖局的人再恶,也不过是想占点银子上的便宜,不是什么大事,至多下次再来提亲,咱们又让小六子他们父子来顶一顶。” 李芸芸道:“可是爹爹……” 李蒲没有再让女儿继续说下去,他知道女儿想说什么,但是他必须制止,因为他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不孝子弟,何况那还是个大恶人。 李芸芸望着父亲出去的背影,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待在琴案前,父亲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一定是他亲耳听到,否则他不会这么认为。 可是他真的是个大恶人吗? 她开始疑惑、吃惊、思虑,如果他真的是个大恶人,那么当初就不会救了自己和爹爹而不索求报答,如果他真的是大恶人,他白天的时候就不会面对爹爹的话犹豫那么久,如果他真的是大恶人,现在应该会来杀人灭口。 他会来吗? 呆立良久,已接近亥时,她已经有些困意,正要吹熄上床歇息,忽然眼前白影一闪,一人出现在她面前,正是慕容泰然。 她发出一声轻呼,满面通红地望着他,道:“你怎么进来的……” 慕容泰然道:“你和你爹爹说话的时候我就在了。不过你不要怕,我不会害你。” 李芸芸心道:“我也知你不会来害我,你要害我,也不在这一时。”也不知他半夜到来有什么事,问道:“公子,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慕容泰然点了点头,便将路过时听到洪世房父子商议的勾当告诉她,然后道:“今夜且让我睡你的床,你可藏匿在梳妆柜后,静观其变,不论遇到什么事都别出声,一切由我来掌控。只是小可要占用姑娘的床一段时间,不免有些玷污姑娘的香床。” 李芸芸听到他说洪世房父子的下流勾当,不免有些吃惊,心想这对父子算不得什么好人,后听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不禁暗暗好笑,心想他虽是江湖人,但却有些文人的迂腐,道:“我本是商人之女,有什么高贵之处,公子不用介意。” 慕容泰然歉然道:“那就恕小可无礼了。”话语刚毕,忽见李芸芸瞧向了自己,那双柔情似水的双眸隐隐含着伤感,眼角边已泛有泪光,他不禁心也开始有些融了,缓缓走到了对方身前,轻声道:“你怎么啦?” 李芸芸把头一侧,道:“公子不用管我,我会听你的。” 慕容泰然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因为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他在想自己这次识破洪世房的诡计,日后雄狮镖局的人再来怎么办?叶小六虽然学了三招,但还不会使用,况且当时只是在自己的指点下才得已胜过洪凉,如果自己不在一旁,凭叶小六是万万不是洪凉的对手,又想这次离开八仙镇,离开她,不知何时再见,他早知和她虽见面不多,但已暗生情愫,想必对方如此,只是对方是富家小姐,对情感之事很是腼腆,自己也没什么经验,不知如何表达,只是见对方面容颇有愁容,甚是不忍,鼓起勇气,道:“芸儿姑娘,我想娶你做我的妻子!” 李芸芸陡然愣住,仿佛自己不会动了,呆呆地望着慕容泰然,不知是开心还是惊喜,五味杂陈,心里头暗暗窃喜又暗暗发愣,眼神有些闪烁,不敢正眼瞧慕容泰然,低下头,轻声道:“你……,我们,你说的是真的吗?” 慕容泰然轻轻托着她的脸颊,坚定地望着她,点头道:“是的。你可否成为我的妻子?” 李芸芸羞得满面通红,如同火烧,浑身不自在,点头回应,道:“我想的,慕容公子。”顿了顿,抬头望向慕容泰然,忽道:“可是我不能就这么嫁了,我觉得你现在还不能娶我。” 慕容泰然听她这么说,甚是吃惊,心想难道她看出了我的处境?赶紧打量了四周,只觉房子内只有他们二人的呼吸,没有其他人在,稍觉放心,低声道:“我有些事瞒着你,现在还不能跟你说,还请芸儿姑娘原谅。” 李芸芸道:“我虽然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父亲说你杀害自己的父母,我不信,我认识的慕容公子是个行侠仗义的少年侠客,你现在要隐瞒的事一定是和你的安危有关,或者是一件大事,我不知道也好,我知道了恐怕也帮不上你的忙,只会给你添乱子。” 慕容泰然见她如此聪慧,而且该说的不说,不该知道的也没随意探听,心里颇为感激,道:“我明晚会再教叶小六些武功,让他保护你的安危,介时雄狮镖局的人再来,他也可以独自一人应付。” 李芸芸道:“只是我们以后怎么能再见?” 慕容泰然见她含情脉脉,登时爱意横生,伸手便去握住她的纤细的柔荑,只觉细嫩而柔软,突然心想觉得很是冒犯,又缩了回去,道:“李老丈若是会去江南做生意,可去江南嘉兴找竹梅妹子,便是那日在客栈一块儿跟我吃饭的丫头,那本是我在御剑山庄的丫鬟,她现在也开了家丝绸铺,你和令尊可以过去见个面。竹梅妹子见到你,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李芸芸甚是欣喜,走到慕容泰然面前,靠着他的肩,道:“你这么说,须不是骗我吧?” 慕容泰然笑道:“骗你去江南,拐了你?” 李芸芸破泣而笑,道:“你拐不走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第二十二章 灭口(二) 二人这么一说笑,将先前两人内心的阻隔都冲破了,似乎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二人内心甚是欣喜,四手相握,牢牢扣在一块儿,仿佛天地间已没有什么能让他们分开。 李芸芸靠在慕容泰然的肩上,隐约觉得他的身体在发烫,抬头望去,透过烛光见到慕容泰然整块脸都红了起来,她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脸也跟着一红,不再把头靠过去。 慕容泰然见她突然移开了,只觉肩上空荡荡的,好不自在。忽然,他忘了一眼房门,运功倾听,只听得有三四人的脚步正在潜入李府,虽然脚步轻微,但并没有逃得过他的耳朵。 李芸芸见他神色忽然凝重起来,不去打扰他,便坐了下来,过了一小会儿,只听慕容泰然道:“有四个人正在往咱们这靠近,你先藏起来。” 李芸芸应了声,依言隐匿到梳妆柜后,那梳妆柜后几乎看不见物,如果不是故意看或者走近看,几乎不会发现什么。但是梳妆柜后往外看却是十分清楚,那自是因为烛光在床头的缘故,她透过铜镜下的小缝隙看了出去,见慕容泰然已经脱了鞋袜,躺上了自己的床上,用盖子盖着身子和脸,不让别人看到,不禁暗暗觉得好笑:“如今的天气,谁还盖着厚厚的被子,也不闷得慌。”转念一想:“是了,他这么做,是不让别人发现床上的人是我。” 过得一会儿,房门果然被人打开了,李芸芸望向门外,叫那人身材高大,正是雄狮镖局总镖头洪世房。只见洪世房轻手轻脚,鬼鬼祟祟地往床边走去,走到床前,掀开蚊帐,见床上躺着一人,黑暗之中他看不清是谁,伸手便去点了被子里的人的穴位,双手抄起被子,连人带被一块儿掳上肩上扛着。 洪世房深吸了口气,道:“这李老儿的女儿忒重,没想到那么瘦弱的姑娘竟然像个男人似的。”扛着便往外走。 慕容泰然在被子里听到他这么说,暗忖:“你这老头怪,须不知被子里的是我,还倒以为是芸儿姑娘,等会教你好看。你的点穴功夫差的很,也就欺负一般人,遇上了我那是一点儿用都没。” 洪世房扛着慕容泰然,连墙也难跃上,只得走后门而出,也是现在夜深,李府的下人都歇息了,没人发现,若不是这样早发现了他。 走出李府,洪凉就在不远处等候,洪世房一喜,走了过去,将慕容泰然放了下来,道:“李家姑娘在被子里,我点了她的穴道,暂时动不了,你将她扛回家,我现在去李府闹一阵,教他们分心。等你与李家闺女生米成炊,他李老儿不肯嫁也得嫁了。”说罢,便又要走回去李府。 洪凉谢过父亲,心中狂喜,便要去掀开被子,忽地一想:“我怎么能在这和她做那事?还是先把她带回家,介时可任由自己发落。”说完,哈哈大笑,扛起慕容泰然,只觉被子里的人甚是沉重,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不禁暗想:“没想到她身子娇弱,竟然那么重?遮莫是个胖女子,平时都是装的?管她肥胖,肥的我也能接受,丰腴为美,那岂不是更好?”想到立马要和李芸芸行房事,只觉心情开阔,分外愉悦,又是大笑,往家走去。 洪世房往李府走去,还未走几步,忽地眼前一花,早有几个人影一闪,卓立在他面前,他定睛望去,见这几人正是白天在李府的那伙人,只是少了个教叶小六的那个白衣少年。 这几人正是南宫宇、净玄、刘高善、苏氏姐妹,只见他们几个人眼神不善,一脸不屑地望着洪世房。 只听南宫宇笑道:“洪总镖头,要往哪去?” 洪世房见是他,立马慌慌张张,道:“正要回家,有何事吗?” 南宫宇道:“雄狮镖局可不在这边,在另外一边,你要去李府?” 洪世房被他看穿了心思,但也不承认,扭头便要走,忽地只觉脚下踩空,原来身子已被人提了起来,他瞧向旁边,见是那和尚抓住自己的后领,腾空而起,这突兀而来的一下,直把他吓得不轻,他轻功不高,一跃不过七八尺,但对方这一跃,身子拔地而起,已在两丈有余的高空上方,这和尚轻功之高,竟然如斯! 净玄笑道:“这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草上飞’,洪总镖头可是大有来头之人,你觉得我这轻功如何?”真气一泄,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 洪世房道:“你你你,轻功不错。” 净玄忽地沉声道:“草上飞轻功乃武林绝顶轻功,你只说不错,看来是觉得不怎么样,那就再试试。”扯着洪世房后领,提起一纵,一跃三丈,离地面早已不低。 洪世房脑袋瓜子一晕,只觉眼里金星乱冒,手足又不敢轻易乱动,生怕对方一甩手,就把自己摔得骨折。 净玄又是落地,这一下他离地面还有一丈高时就将洪世房放下,洪世房踩空,没有丝毫准备又无处借力,这一下摔得他七荤八素,脚踝差点也折了。 净玄又道:“洪总镖头,草上飞轻功如何?” 洪世房被他这么一来一回地惊吓,早就有些想要呕吐,但又吐不出来,净玄喝道:“你要吐我,那便是不敬便是无礼。”再次提起洪世房,施展草上飞,跃上半空,不久又下来。 净玄再道:“你觉得如何?” 洪世房再也忍不住了,跑到一旁,把这几天吃的东西一股脑全吐了出来,只觉脑子嗡嗡不停,胃里空空的,甚是难受,暗暗心惊:“哪里来的武林高手,今天全都聚集在了这?” 南宫宇见他已经吐得不能再吐,便道:“慕容兄这会儿还不出来,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咱们去把李姑娘夺回来吧,迟点就完了。”说罢,施展开轻功追上洪凉。 刘高善、净玄、苏氏姐妹也一块去了,刘高善身体刚恢复,轻功不如以前,行的比较慢。不一会儿,南宫宇等人早追上了洪凉。 只见洪凉抱着裹着慕容泰然的被子走进了自己的房子,南宫宇等人武功比他要好,在他打开房门时就已经进到里面坐着等候。 洪凉关上房门,转身一望,不禁吓了一跳,见椅子上坐着五个人,正是日间在李府的那几个人,赶忙抱着被子,坐上了床上,道:“你们要做什么?” 南宫宇笑道:“你要做什么?” 洪凉道:“我要做什么,关得你们什么事?” 第二十二章 灭口(三) 南宫宇眼睛甚利,一瞧那被子的物事便不是个女子的身体,刘高善、苏氏姐妹在一旁也已看了出来,唯独净玄没看出来,净玄和慕容泰然关系非一般,当即喝道:“赶紧放下手中的被子,和尚饶你一命!” 洪凉见他眼里杀气腾腾,如箭在弦,看样子如果自己不放下被子,他是要动手了,心想这群人武功极高,随便一个自己都不是对手,但是手中被子里的物事是李芸芸,说什么也放不得。 只听南宫宇道:“你仔细瞧瞧被子里的人是谁。” 洪凉心想:“却不是那李芸芸李姑娘能是谁?”心里虽这么想,但却将被子放在床上,忽地白影一闪,一人从床上跃了下来,但见那人笑吟吟地站在原地,望着自己,正是日间指点叶小六的白衣少年。他心里甚是疑惑,不知何时,李芸芸既然变成了他,难道爹爹掳错了? 慕容泰然笑道:“还是南宫先生眼尖,这也看的出来。” 净玄也是一脸不解,不知道洪世房怎么会把慕容泰然掳了来,问道:“这被子里的不是李姑娘吗?” 慕容泰然道:“我早在洪镖头来时就跟李姑娘说了他们的诡计,我假装李姑娘躺在床上,等待洪镖头来。过得不久,洪镖头来了,看也没看一眼就将我连人带被掳来,我当时心想且和他玩玩,不想马上拆穿,瞧瞧他们父子玩的什么把戏,没想到还瞒不过你们。” 洪凉心里大惊,心想:“我和父亲商议的事怎么让他们知道了?当时我们还看了看周围,确保没有人才说这个计划。”他怎知以慕容泰然等人的轻功,已到达来去自如、来无影去无踪的境界,又怎么会轻易让他们父子发现。 南宫宇道:“其实不难猜。慕容兄心系李姑娘,李姑娘有危险,你怎么会不在她身旁?以你的武功,怎么会让洪世房这个三脚猫把李姑娘掳走?既然你知道他们父子的诡计,你自然会想一个周全的计划来保护李姑娘,那就是自己假扮李姑娘,让洪世房掳走。只是慕容兄的身材甚高,绝不是姑娘的身高,我一眼便已瞧出了端倪,这两父子也是脓包,扛在肩上也分不出来个轻重。” 净玄哎哟叫了一声,道:“我起初也发现了被子里的物事颇长,只是没想到是慕容公子在里面,还倒以为是枕头。” 慕容泰然拱手:“多谢念经师傅挂怀。” 洪凉双眼一愣,不知所措,赶紧要找出路,但见慕容泰然等人都封住了门口和窗口,几乎不可能出去,忽道:“你不是被我爹爹点住了穴吗?”他此话一出,南宫宇、净玄、刘高善、苏氏姐妹纷纷笑了起来,似乎在嘲笑他的无知,连慕容泰然也有些想笑。 南宫宇道:“你那不中用的爹爹的点穴手法在我们几个身上就如同挠痒痒,一点儿用都没,微末武功算不得什么。” 洪凉见慕容泰然行动自如,知道他所言不错,面对着这些武功高手,他越来越感到无力,感觉自己就像蚂蚁,在他们面前没有一点儿力量。 南宫宇又道:“我本来想让你尝试尝试我的本领,但是想了想,用我的毒药在你身上实验,实在是显现不出我的厉害。你看要不这样吧,我们当中,你随便挑一位,如果能在我们手下走过一招,那我们今日就放你走。” 洪凉虽然是少镖头,但很少在外闯荡江湖,也就在八仙镇附近逞威风,见这群人邪得很,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等到南宫宇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心里头不禁想:“这帮人武功都很高,每一个我都打不过。”眼睛自左向右看了一遍,见苏氏姐妹年纪不大,比自己还小上几岁,又想:“难道这两位姑娘也是武林高手?看样子不像。”于是望着她们俩,道:“这两姑娘总不会是武林高手,我选择右边这位姑娘。”指向了苏紫。 苏紫眨了眨眼,微嗔道:“你个小鬼头,也不懂得体贴老太婆,我年纪可比你大多了。所谓捏柿子挑软的捏,你可挑错了。” 洪凉笑道:“姑娘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算什么老太婆。”见她眨眼,秋波相送,只觉身子一震,早已进入甜美的梦乡,满脑子里都是苏紫的模样,伸手相去摸苏紫,但怎么样也摸不到。在那甜美的梦乡里,只见对方伸手过摸着他的脸,把他摸得心痒难搔,脑胀脸红,浑身发热。过得一会儿,他已经有些受不了,将身上的衣服脱光,显露在苏紫面前,然后自己摸着自己的身子,从头到脚,摸了一遍,忽地,只觉喉咙一甜,喷出一口鲜血,他定睛看时,原来那不是鲜血,而是对方的口水,原来对方将嘴亲了过来,他也亲了过去,边亲边流口水,边亲边吐血,直到最后,脚已经站不住了,整个身子一阵痉挛,倒在了地上,不住地发抖。 慕容泰然、南宫宇、净玄、刘高善等人望向洪凉,见他脱衣服后抱着一张桌子乱摸乱亲,就知道他已经中了苏紫的狐媚之术,但见那洪凉甚是疯狂,一会儿自渎,一会儿自己亲自己,一会儿口吐鲜血,等到最后,吐得满地的血,直至倒下,不住抽搐。 苏紫道:“我不过是看了他一眼,他就这样了。” 苏妍道:“妹子,这人内功平平,人又好色,年轻气盛又血气方刚,要是他没有对你有任何念头,也不会这样。” 刘高善望着洪凉的尸体,心道:“我若是能中了苏紫姑娘的狐媚之术也好,至少能拥有她一段时间。” 慕容泰然不禁皱着眉头,不愿再看,便要出门。忽地走至门口,只见几个人匆匆而来,正是雄狮镖局总镖头洪世房和几个镖师抄着武器赶来。 那洪世房道:“你们几个毛贼,来我雄狮镖局做什么!兄弟们,给我上!”他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忽地寒光一闪,洪世房和那几个镖师喉咙处多了一个红点。 第二十三章 正式收徒(一) 洪世房和那几个镖师不知道寒光从哪来,但是却知道痛楚从哪来。他们的喉咙被一枚细长的银针贯穿,留下一个又细又红的点,连他们自己都感觉到喉咙有个窟窿,但是他们已没有了任何念头,不仅连没有了念头,也没有了行动。 他们几人的身体都僵住了,连动作都一样,一半是愤怒一半是惊惧,瞳孔由大变小,逐渐收缩,慢慢的,身躯逐渐瘫软。忽地砰的一声,那几人的尸体应声而倒。 整个雄狮镖局一片寂静,过得一会儿,终于惊动了镖局的人,纷纷跑了出来。有的是洪世房的老婆,有的是洪凉的老婆,还有雄狮镖局的家仆,他们看到一地的尸体,立马大哭大闹,嚎啕大哭,有几个人早冲向慕容泰然等人。 又见寒芒一闪! 夺命的银针又将几个雄狮镖局的人刺倒。此时已经没有人敢再上,因为他们知道这几个人杀人不眨眼,而且身负绝技,有几个趟子手看出了端倪,为求保命,微缩在后,不敢上前。 雄狮镖局一片死寂,没有人敢出声,都忍着悲痛,生怕发出一点声就被人灭口。直到慕容泰然等人离开后,才悲痛的哭了出来,这一哭,早把四处住的邻居吵醒,有几户人家过来瞧瞧是怎么回事,透过雄狮镖局的大门望进去,几个人在抬着尸体,一些人在擦拭血迹,还有几个孩子在一旁大哭。 邻舍看到这一幕心,想雄狮镖局的人一向霸道不讲理,这回定是得罪了比他们更恶的人,也不上前去问候,看了一眼就回家。 翌日,雄狮镖局被灭门的事传遍了八仙镇,也传入了李蒲和叶老儿的耳边,叶老儿带着儿子赶紧过去找李蒲。 李蒲见兄弟来到,问道:“叶兄是为了雄狮镖局的人而来的?” 叶老儿道:“正是,这雄狮镖局的人一向是八仙镇的恶人,这回也教人收拾了,真是恶人自有恶人收。不知收拾他们的人是谁。” 李蒲道:“却不是昨天在我家吃晚饭的那伙人?我闺女早对我说了,说昨夜慕容公子无意中听到了洪镖头父子的诡计,那诡计你道是什么?是两父子合伙深夜掳走芸芸,然后让洪凉那厮与我闺女共处一夜,介时不由得我不答应他们的婚事。也恰好被慕容公子听到,假扮了我闺女,被洪世房掳走,最后被洪凉带到他的房里,芸儿才得已保住清白。后来想必是洪世房父子的诡计被拆穿,和慕容泰然等人发生了打斗,才被灭口的,这次,咱老李家又欠慕容公子一个人情。” 叶老儿道:“慕容公子心地是好的,只是不知他为什么会杀害自己亲生父母。” 李蒲叹了口气,道:“不瞒老兄说,这慕容公子我是十分钦佩的,以前觉得他年纪轻轻,行侠仗义,人品又好,后来知道他杀父弑母,便对他有些偏见,若不是这样,我也会将我闺女许给他。如今知道他是这样不孝之人,我怎么放心得下?” 叶老儿点头道:“换作是我,我也和你一般的想法。” 李蒲又道:“雄狮镖局的人虽然可恶,但终究是我们两家在外做生意的保障,如果下次我们再走货,没有人帮,那该如何是好。” 叶老儿皱着眉头,道:“可惜我那小六子没点武功,虽然学的三招,但也不会用。否则到时走货带上他也能帮得上忙。” 二人说话间,早有官兵手执大刀而来。当先一名官兵道:“哪位是李蒲?” 李蒲道:“我便是,诸位官爷有什么事吗?” 那官兵道:“昨日,雄狮镖局总镖头洪世房是不是来过你这?” 李蒲道:“正是,昨日午时他带了几个镖师来我家,后来又回去了。” 那官兵道:“他来你这为了何事?” 李蒲道:“他是来提亲的,后来我没答应他便回去了。” 那官兵道:“这件事很是蹊跷,我得和你单独谈谈,咱们找个地方吧!” 李蒲转念一想:“这官兵和我颇有交情,方才不过是例行公事问了几句,要和我单独聊聊,只怕是有什么大事。”道:“那便来书房吧,官爷请!” 二人一块来到书房,李蒲关好了房门。 那官兵道:“李老,你这次闯大祸了。” 李蒲惊道:“怎么这么说?” 那官兵道:“昨夜洪世房父子死了,那洪凉的正房是地方官钟大人的闺女,那洪凉是钟大人的女婿,他怎会轻易饶你?” 李蒲大是吃惊,道:“不怪得洪世房和钟大人那也熟,原来是亲家。多谢兄弟提醒,不过我倒是不怕,人也不是我杀的,罪名算不到我头上。” 那官兵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洪少夫人一大早便来官府告你和叶老儿两家谋杀她丈夫洪凉和她公公洪世房,凭她的关系,还怕定不了你的罪?” 李蒲心想也是,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忙道:“那我现在如何?” 那官兵道:“李老你现在在八仙镇是待不得了,只有远离八仙镇,或者离开天山,方是上策。” 李蒲权衡利弊,心想这一次虽不是自己闯祸,但也惹上了官司,看来是不得不逃,当即命下人去丝绸铺取来五十两黄金,交给那官兵。 那官兵坚决不收,李蒲便道:“兄弟此番来通风报信,手下人岂能不起疑?这些银子你就收下了,用来封住下面人的口,足以。老朽谢过兄弟了。” 那官兵这才收下。 当夜李蒲将事情告诉了叶老儿,两家遣散了下人丫鬟,收拾行李便离开八仙镇。 李芸芸想起慕容泰然的话来,道:“爹爹,咱们可以去江南嘉兴,离咱们老家苏州也近。” 李蒲道:“也行。嘉兴人杰地灵,山清水秀,是个好地方。只是要叶兄背井离乡,小弟甚是过意不去。” 叶老儿道:“你这什么话,咱们这是同患难,共甘苦,别说这么见外的话。” 一行人行了一段路,走的有些累了,便要就地歇息一会儿。忽然一旁的道路走来一白衣少年。 李蒲、叶老儿二人一瞧,原来是慕容泰然。 李芸芸也瞧见了他,心情大好,对他笑了笑。慕容泰然也笑了笑,但见李蒲在一旁,不敢做过分的举动。 李蒲知他故意在此等候,拱手道:“慕容公子有何事?” 慕容泰然道:“叶小哥昨日说让我再教他几招武功,我今夜便在此等候,若有打扰之处,还请见谅!” 叶小六白天和父亲去李府时就从李芸芸口里得知慕容泰然要教授自己武功,自是喜欢,如今见慕容泰然出现,知道李芸芸所言不假,他悟性不低,知道慕容泰然这么说是想让李伯父和爹爹认为是自己想学,而不是慕容泰然故意传授,好让他们二老放心,当即躬身作揖,道:“我小六子本事不高,保护不了爹爹和李伯父,恳请公子教授我几招,好让我保护他们二老。” 第二十三章 正式收徒(二) 李蒲和叶老儿见叶小六是自己的想法,也不劝阻,二人心里都想着:“好在是他自己要学,不是对方故意要教,这便算不上是欠人情。” 叶老儿心想:“虽不欠人情,但总是有师徒名分,不拜师怎么行?”说道:“小六子,这位慕容公子要传授你武功,你得拜师才行。” 叶小六会意,双膝一弯,拜倒在慕容泰然面前,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慕容泰然笑了笑,也不拒绝,让他磕了几个头,算是正式收入门下,等他拜完,将他扶起,道:“本门是御剑山庄派,上一任掌门是先父慕容御风,这一任掌门是慕容飞云,那本是我亲弟弟。日后你若见到他,须得喊他一声掌门师叔,知道吗?” 叶小六答道:“徒儿明白师父之言。” 慕容泰然正色道:“御剑山庄的武功蕴含甚广,有拳法、掌法、轻功、剑术,其中以剑术为长,你想要学什么?” 叶小六道:“既然是以剑术为长,那徒儿想学剑术。” 慕容泰然问道:“只学剑术?” 叶小六道:“正是,徒儿只学剑术。” 慕容泰然一笑,道:“你便是要多学点,我也不教。学武自来便是脚踏实地,来不得一点虚的捷径,贪多而嚼不烂,你得记得这一点。” 叶小六恭恭敬敬道:“徒儿记得。” 慕容泰然道:“剑术,武林中有成千上万的剑法套路,层出不穷,但咱们御剑山庄的剑法是这当中最上乘剑法之一,能和御剑山庄并驾齐驱的只有全真教的剑法。剑者,王也!剑术至高,手中无剑若有剑,剑法无招若有招。武林之中的剑法均有剑谱,唯有御剑山庄的剑法以口相传,没有剑谱,靠的是悟性。接下来,你得好好听着,我只说三遍,你能听多少是多少,能悟多少是多少。” 叶小六凝神聆听,心中不想其他。 只见慕容泰然拾起一根树枝,交给叶小六,缓缓道:“听着口诀跟着我一块儿做。”,接着道:“手握剑诀意念动,意随五指运当中。丹田之气走直符,阴阳调和随经络。真气运转贯穿身,剑招随意心中留。有招无招一般过,御剑之法第一重。”手随心动,配合口诀,鱼肠剑在黑夜中挥舞得闪烁蓝光。叶小六也跟着慕容泰然的剑招舞了起来,也是慕容泰然故意放慢了动作,叶小六才勉强跟上。 舞完第一遍,叶小六只记住了一半,但剑招却记不得多少。慕容泰然也不理会,重新舞剑第二遍,依旧念着口诀,配合剑招,直到第三遍都念完,才停了下来。 慕容泰然道:“你记住了多少?” 叶小六甚是羞愧,道:“徒儿资质不佳,只记得口诀,忘了剑招。” 慕容泰然心中一喜,道:“你果真记得口诀?你念一遍。” 叶小六缓缓念道:“手握剑诀意念动,意随五指运当中……”口诀念完,虽然有几处停顿,但也没有出错。 慕容泰然颇为惊讶,道:“你的资质不算差,能记住这些算不错了,至于剑招,日后须得你自己慢慢摸索,或许你能摸索出来。” 李蒲和叶老儿在一旁观看,听着口诀早就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了,心里不禁有些不乐意,叶老儿心想:“他终究不肯好好教小六子。”他哪里知道御剑山庄的剑法和别派完全不同,别派的剑法旨在勤学苦练,或许一二十年就可练就一身本领,而御剑山庄的剑法在于悟,只要悟性高,只有两三年便可练就不俗的本领,十年便可到化境。慕容泰然是御剑山庄历来的子弟里悟性最高的一位,不仅过目不忘,还是武学奇才,这才得已年少成名。 慕容泰然让叶小六一个人念着口诀自己练剑,初时见叶小六不知如何出招,自己便在一旁指导,他知道叶小六从未练过武功,心里头没有概念,也不奇怪,耐心教授,等到后来叶小六逐渐领会口诀的精妙,剑招自然而来就使了出来。慕容泰然见他学的不错,颇为欣慰,又传授了剑招中的‘挑’、‘刺’、‘劈’、‘削’、‘粘’、‘拦’等的运用,直把一个手无寸铁的人教成了一位剑术能手。 不觉过了两个时辰,李蒲和叶老儿已经睡在了地上,李芸芸也椅在一株大树旁睡着了。 慕容泰然见叶小六已经学得差不多,只剩下日后的运用,也就不再传授,道:“你如今剑法已有功底,遇上高手是打不过的,不过对付三流武功的人还是没问题的。” 叶小六忙地拜倒,道:“谢师父恩赐!” 慕容泰然解下背后的鱼肠剑,交付给叶小六,道:“这柄剑本是你师叔慕容飞云之物,现在交由你保管,日后你可去终南山将此剑交给他,你千万不可说是我给你的,你得说是在路上捡到,他才不会起疑,我收你为徒的事,你得说是两年前我经过天山的时候,正巧见你资质颇好,才收你为徒的,不得说今晚之事,你可记得?” 叶小六收下鱼肠剑,道:“徒儿明白。”顿了顿,又道:“师父和师叔是有什么过节吗?” 慕容泰然抬头望了望天,喃喃道:“过节是没有,只是有些事必须我去做。”说道:“叶小哥,我今夜收你为徒,只因要你好好保护你爹爹和李老丈还有芸芸姑娘,你今后不得欺善怕恶,否则教我知道,我必饶不了你!” 叶小六慌张拜倒,道:“徒儿不敢,徒儿一定保护师娘和李伯父的安危。” 慕容泰然一笑,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日后希望还能再见一面。”说罢,转身便要离去。 叶小六忙道:“师父要离开吗?” 慕容泰然道:“为师不得不走,你保重!” 叶小六和慕容泰然相处的时间虽不长,但两次授武让他对慕容泰然心生敬意,而且慕容泰然传授武功之时悉心指教,很是耐心,让他觉得很有亲近感,要说离别,还真舍不得。 但见慕容泰然的身影逐渐走远,慢慢地消失在黑暗中,叶小六扑地跪了下去,大声道:“师父,保重!” 李芸芸被他的这一声惊醒,望向周围,不见了慕容泰然,知道他已不辞而别,不禁心生伤感:“连道别的话他也没有对我说。”忽觉双手多了一物,长长的,原来是支尺余长的翡翠玉笛,她握着玉笛,心里想道:“他终究还是留了点重要的东西给我,他是想让我见到玉笛的时候就等于见到他。” 第二十四章 接臂(一) 慕容泰然传授叶小六武功后,见李芸芸熟睡,不忍叫醒她告别,却送了一支玉笛后再走,心里头也颇有不舍的滋味,但一瞬即逝,他记得自己现在这个关头,不能再儿女私情上花费太多时间,所以告别的时候,没有儿女情长的不舍告别。 他拾起一根木棍,用布包裹着,当作鱼肠剑斜背身后,重新往前行去,不一会儿,到了一个小山丘上,此时天色已白,原来是卯时过一点。 南宫宇等人睡在一块草地上,清晨的露水滴在他们几人的脸上,也没有将他们惊醒,仿佛睡了一个好梦。 慕容泰然就地盘膝而坐,真气在体内运转一周,将一夜的疲累慢慢消退。虽一夜未睡,但却无妨。 过不得一会儿,南宫宇、净玄、刘高善、苏氏姐妹相继醒来。他们几人见慕容泰然还在练功,心中都甚是震惊,均想:“此人本是武学奇才,无需勤奋练功也能是一流高手,可他依然练功不辍,无怪他武功如此通神。” 又过得一会儿,慕容泰然缓缓睁开了眼睛,练功已毕。 诸人整装包袱,继续前行。行了几里路,忽听得一声巨响,一支巨炮冲天而起,在高空中炸开一朵大红花。 南宫宇、净玄、刘高善一瞧便知道木先生在不远的地方。 慕容泰然、苏氏姐妹不知怎么回事,只觉白天有人放冲天炮很是奇怪,况且现在也不是春节。 净玄道:“想必木先生就在附近,正在发信号好让我们过去。” 慕容泰然道:“大师怎么知道?” 净玄道:“这是周宫的信号炮,一般是有紧急事还会发射,想必这一次木先生是有大事要做,他一定是猜到你和南宫先生会来天山找我和刘岛主,才会过来天山。”话语甫毕,从眼见掏出一个红色物事,对着天空,扣住机关,只听得一声巨响,一支巨炮冲天而起,在高空中炸开一朵红花,跟先前的一模一样。 诸人继续往前走,走得几十步,只见前方有两人缓步行来,左边那人年纪四十上下,气质儒雅,面色红润,一副王公贵族的模样,右边那人则双手抱剑,长得像一支竹篙,很瘦很长,但那双眼眸却十分冰冷、阴隼、锐利,令人不寒而栗。 这正是周宫木侯木先生和‘一剑封喉’封先生封于平。 木侯自发射信号炮后又接到有人发射周宫的信号炮,便知道自己人在附近,果不其然,遇上了分开近两个月的同伴。和封于平走了过去,道:“你们果然在此。” 南宫宇道:“先生怎知我们都在一块儿?” 木先生笑道:“天山派卓青云和徐英的武功不弱,南宫先生如果没有说服慕容公子,那自然会去天山派援助,如今看来,慕容公子是被南宫先生说服了。” 慕容泰然走了上前,拱手道:“小可愿为木先生效力!” 木先生大喜,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周宫能得慕容公子相助,便如同刘皇叔得卧龙孔明,日后大事定成。” 众人就地而坐,诉说近况。 木侯注意到了苏氏姐妹,问道:“这二位姑娘是?” 南宫宇道:“这二位是天山‘大小仙女’,木先生可有听过?” 木侯见多识广,对天下事无所不知,胸中包罗万千,忽道:“莫不是苏妍苏紫二位姑娘?” 南宫宇道:“原来先生已听过。” 木侯站起身来,深深作揖,道:“两位前辈,久仰久仰!” 苏氏姐妹见他礼数周到,对他颇有好感,俩姐妹起身回了个礼,苏妍道:“木先生,幸会!小女子是姐姐苏妍。” 苏紫亦站了起身,施礼道:“小女子是妹妹苏紫。” 木先生第一次见大小仙女,只觉她们姐妹模样几乎一样,分不清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只是一个娇艳妩媚,一个温柔似水,不禁问道:“日后可得要搅乱了,我也分不清二位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慕容泰然道:“苏妍姑娘是左眼单眼皮,苏紫姑娘是右眼单眼皮,这样好认。” 木侯一瞧,果然是这样,瞧向了苏妍,道:“这位是苏妍姑娘?”又瞧向了苏紫,道:“这位是苏紫姑娘?” 苏妍和苏紫相顾望了一眼,这个特征连她们自己也没发现,竟然让慕容泰然看出来了,二人均笑道:“果真是这样,慕容公子好眼力。” 刘高善对苏氏姐妹心仪已久,见她们姐妹二人笑的甚是开怀,自己也傻呵呵地笑着。 木侯这才发现刘高善的右臂袖子里空空的,看起来像是没了一只手臂,觉得很是惊讶,问道:“刘岛主的手臂怎么了?” 净玄道:“先前我们去天山派的时候,被卓青云偷袭得手,刘岛主的手臂也被卓青云手中的龙泉剑斩断了。” 木侯知道刘高善的剑法在武林中是一绝,天下间没几个人能胜过他,没想到这次去天山派竟然折了一臂,看来那卓青云的武功不可小觑,道:“刘岛主剑法通神,用剑在右手,如今少了一只臂膀可不是件好事。” 刘高善道:“确实如此,不过我左手剑法也不差,只是比起右手使剑会慢上一些。” 木侯叹了口气道:“刘岛主,在座的之中,我和你还有慕容公子和封先生都是学剑之人,咱们都知道仅仅是慢上一些,便会有生命之危,高手之间的决斗,慢一点就可决定胜负,就是慢一点就能把命搭上。你现在左手使剑是右手使剑的几成功力?” 刘高善甚是歉疚,道:“七成左右。” 木侯摇摇头道:“七成还远远不够,七成若是碰上了二流高手或许能有个胜负,若是碰上了一流高手,刘岛主你也未必讨得了好。” 刘高善心想不错,自己本是一流高手,但若是将右手换成左手,功力必定大打折扣,而且自己的剑法早适应了用右手,用左手反而威力大减,不由得看向南宫宇,道:“倘若华佗在世,或许能将我的断臂接上。” 南宫宇笑了笑,并不搭话。 木侯也道:“只恨华佗没有出生在我们这个年代,否则便可找他来为你接断臂。” 净玄知道南宫宇不仅下毒的功夫绝顶,医术也是举世无双,他和刘高善关系较近,也帮他说话,道:“南宫先生,你可知道断臂续接的法门?” 第二十四章 接臂(二) 南宫宇瞧了他一眼,又瞧了一眼刘高善的断臂,摇头道:“原本有的治,现在没有的治。这活儿还得华佗来才行,不过得先把华佗从地里头挖出来,再救活才行,不过这个法子可不行,死人回生的本领,我们凡人可做不到,那得大罗金仙才行。” 木侯知道南宫宇后面那一句是在说笑,也不理会,笑着问道:“那么什么是有治,什么是没治?” 南宫宇道:“如果断臂找到了,那就有治,断臂没找到,那就是没治。从目前来看,断臂是找不回来了,即便是找回来了也没得治,断臂已经腐烂,接不上。即便是接上去了也没用,腐烂的手臂,怎么还能握剑?除非有人自愿断臂,将断臂给我,让我替刘岛主接上,兴许还能接的上。” 木侯脑子一转,心想:“刘高善剑法高绝,仅次于慕容公子,有他在自是有助于我的复国大事,为了复国,我自断一臂又如何?”淡淡道:“那便用我的吧,南宫先生,用我的手臂接上去刘岛主的肩上。” 刘高善心头一震,听的木先生要自断臂膀为自己续臂,登时一脸感激地望着他,心想:“他这么帮我,我自当为他效命。” 南宫宇嘿了一声,摇摇头道:“那也不行。” 木侯奇道:“又怎么不行?” 南宫宇道:“木先生年纪已逾四十,手臂经络衰老,若真是断臂也接不上,只因那续臂时,须得以药物敷上,那药物性烈,容易将经络损坏,手臂一经损坏那将没有任何作用,即使接上去了也是只残臂,连剑也握不住。” 木侯道:“那怎么才行?” 南宫宇道:“那手臂须得二十至二十八岁的青年人的手臂,在座的各位,只有我和慕容兄是差不多这个年纪的,但我是肯定不会自断臂膀,慕容兄是咱们周宫的绝顶高手,也不能断手,还有另一个条件便是此人必须身体壮实,力能扛鼎才行,否则也是不行的。” 刘高善听的医治的条件那么苛刻,心里不禁跌入谷底,普通人能扛鼎的不少,武林中能扛鼎的倒是有,还是也难找,即使找到了,也未必会轻易断臂,必是要花上不少时间才能得到,如此一来,不免误了木先生的大事,但是要让他苦练左手也是不行的,要想练到原先的功力,少则半年,多则一年,也是太费时间。 这茫茫天山,要找一个力能扛鼎的人谈何容易?众人默然,想不出一点儿法子。 忽然一阵风起,吹得四处沙尘飞扬,只听得一声狮吼暴起,震天动地,令人生畏!众人循声望去,自不远处奔来了一头长约丈余,浑身金毛的野狮,好一头了不得的畜生!齿如钢,爪如铁,身子如高山,四肢似石柱,比一般的狮子还要大上一圈,好似那狮子成精。 南宫宇一见这狮子,心中一喜,便知刘高善的臂膀有治了,但他自重身份,不愿亲口说出来。 慕容泰然在一旁看到他目光中颇有欢喜之色,心里已隐约猜到了他的想法,夺身而出,正在这时,旁边一身影也拔地而出,势如闪电!众人看得清楚,那是‘邪罗汉’净玄。 草上飞的轻功果然不俗,但慕容泰然的轻功也是卓绝,净玄一个起伏已在七八丈开外,慕容泰然一个起伏却已在八丈三尺开外,只两个起伏便已到了那野狮身前。 直把那又饥又渴的野狮吓得后退几步,只见一个白影闪动,但听的那野狮仰天怒吼,不知何时,它那粗壮如柱子的右臂竟被人活生生扯断,又听得那野狮仰天再吼,只见一个灰影闪动,它的肚子竟被人打穿,露出了一个大窟窿。 那白影是慕容泰然,他旨在将野狮的右臂卸下来,替刘高善续臂,那灰影是净玄,原来他肚子早就有些饿了,突见一野狮来犯,正好将这野狮杀了烹了当作一顿饭。 净玄见慕容泰然只卸了那狮子的右臂,觉得奇怪,将狮子打死后,走了回去,道:“慕容公子,你怎么只吃狮子的手臂?” 慕容泰然笑道:“这手臂我不是用来吃的。” 净玄满脸疑惑,道:“那是为什么?” 一旁的南宫宇道:“人家慕容兄是卸了狮子的手臂,要我帮刘岛主接上去。” 净玄不知道狮子的手臂也能接活人的手臂,问道:“这也行?” 南宫宇笑道:“如何不可?” 木侯和刘高善听到南宫宇这么说,均面露喜色,刘高善感激不已,走了上前,对着南宫宇,深深作揖,道:“在下多谢南宫先生您出手相助!” 当下南宫宇去四处找寻药草,天山一带,药草颇多,种类繁杂,对于他来说,那自是一片佳地,他原先在西域时便会时不时来天山采药,对周遭的地势也颇为熟悉。过得一会儿,他将药草一一采集完毕。 净玄也将那野狮拔毛破腹,生火烤了起来,野狮体型庞大,不易烤熟。南宫宇则在一旁捣药,过了一阵子,药已经捣碎,他便开始为刘高善续臂。 只见他除去刘高善的上衣,露出了那断了手臂的膀子,好在这些天他处理过伤口,断臂处并没有很难看,他瞧了瞧刘高善,道:“你得忍着点,这些药草性烈,你若真是觉得受不了,便喊出来。” 刘高善笑道:“先生只管抹药。” 南宫宇暗想:“等会包你痛的死去活来,续臂的痛怎容忽视?”将捣碎的药草敷在刘高善的伤口处,那药草性烈,遇肉则蚀 ,遇血则烧,刘高善只觉伤口处一阵清凉,笑了笑,道:“也不过如此!”忽地感到又痒又麻,又痛又辣,如同千万只蝎子在不停地咬嗤,又如同伤口被灌了辣椒水似的,痛的他无法忍受,直把他痛的浑身发抖,牙呲目裂,上下牙齿相互撞击。他望了一眼南宫宇,又望了一眼苏氏姐妹,心想:“男子汉大丈夫,说不怕便是不怕。我怎么能在姑娘面前丢面子?” 第二十四章 接臂(三) 但那药草药性极烈,他又如何能抵挡得住?过不多久,已痛得昏了过去,但却没有说一个‘痛’字,毅力已非常人所及。 南宫宇知道自己做的药性烈,连自己也不敢轻易尝试,心里头也有些佩服刘高善能忍受那么久。他见刘高善昏了过去,心想这不过是第一步,倘若这一步没昏,下一步也得昏,正凝神间,见刘高善陡然睁开眼睛,双目内布满血丝,甚是可怖,问道:“还能顶得住?” 刘高善一咬牙,皱着眉头,道:“区区痛楚,算不得什么。” 南宫宇不禁竖起大拇指,道:“真男人!” 一旁凝看的木侯、慕容泰然、净玄、苏氏姐妹等人瞧见刘高善神情极其痛楚,知道这药草果如南宫宇所言,瞧了一会儿,见刘高善又剧烈地抖动身子,显然极其难受。 南宫宇停住双手,不再继续。 木侯见他停下,不由得问:“南宫先生,何故停住?” 南宫宇道:“他停我才能继续,他若不停则我停。如今我敷在他手臂上的药草汁儿已经渗入体内,这药性极烈,他须得以震动缓解疼痛,我才能帮他缝合伤口。” 果见刘高善全身抖动不已,他只觉全身上下各处均疼痛难痒,无法忍受,想要伸手去挠断臂处,但知道刚敷完药,只得停住。突见他盘膝而坐,宁心净气,原来是运功抵御,他本是崆峒派弟子,崆峒派内功以雄浑见长,这二十年来,他远居轩辕岛,功力大增,早已远胜自己的师傅和崆峒派历任掌门,还把内功修炼得如火纯青,此时疼痛难忍,静下心来打坐运功。屏息凝神,不一会,真气流转,已然入定,不觉得有什么痛楚。 南宫宇瞧了一眼,知道刘高善已经静了下来,便开始接臂。只见他用药草抹在野狮右臂伤口处,之后对准刘高善右边膀子断臂的地方,叫净玄在一旁支住,自己便掏出银针,后又拔下自己的头发做针线,对着刘高善的右臂伤口缝了起来。 莫说他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做起针线活来丝毫不弱,还颇有妇女派头呢。过不得多久,他已将野狮右臂缝上了刘高善的右膀上,那草药虽遇血如烧,但遇骨既粘,将那刘高善膀子上的骨头和野狮右臂上的骨头牢牢粘住,筋骨脉络刹那间愈合在一块,药效显着。 南宫宇一边缝合伤口,伤口便一边愈合,等到他缝合完毕,伤口也已愈合。刘高善只觉断臂处火辣辣的,但庆幸的是,自己的手臂仿佛回来了似的,不禁动了动手臂,感觉那野狮右臂便如同长在了自己身体上似的,好像自娘胎出生就是这样的手臂,这令他很是吃惊,又很是惊喜。 南宫宇替他缝合好了手臂,心里颇为轻松,舒了一口气,道:“你的手臂已经基本续接好,再用药草敷三日,以木板固定,三日后既可活动了。”在伤口处敷上草药,撕下自己的衣角包裹住,再拾起几根地上的枯枝固定住手臂的位置,至此才大功告成。 南宫宇笑道:“你动动手臂,瞧瞧有没有痛感?” 刘高善生怕把手臂的位置移错位,不敢大力晃动,只小幅动了动,觉得手臂处很自然,也没有疼痛感,甚觉神奇。 南宫宇笑道:“你只管大力挥动,不用害怕。” 刘高善依言照做,加大力挥动了几下,仍旧担心伤处会崩裂,但是这么大力挥动还是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反而觉得新接上的野狮臂比之前还要有力量。 南宫宇见他手臂基本接好,心中有数,道:“你动动五指,瞧瞧有没有什么反应?” 刘高善动了动手指,只觉五指并没有动静,道:“五指动不了,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南宫宇微微一笑,道:“还是这样了,五指连着筋脉,须得三日后才能活动,恢复往常。” 刘高善手臂得已续接,心情激动,对着南宫宇匍匐拜倒,道:“南宫先生,请受在下一拜!我先前瞧你年轻,看不起你,是在下见识短浅,不知先生奇才。今后在下定为你遮风挡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之后又走到慕容泰然面前,道:“慕容公子,净玄大师已跟我说了,倘若不是你执意请求南宫先生医治我,我这右手也无法医治了,公子大恩,请受刘某一拜!”深深作揖。 南宫宇、慕容泰然相顾一笑,将他扶起,南宫宇道:“咱们同是周宫的兄弟,能帮的我也尽量帮,况且断臂续接,本是我拿手本领。” 慕容泰然道:“刘岛主不必多礼。” 木先生见南宫宇替刘高善接好了手臂,也颇为感激,作揖道:“南宫先生之本领,便是华佗在世也不过如此,刘岛主本是我周宫一大高手,倘若就此失去,再难寻找一位剑法这么高绝之人。” 南宫宇拱了拱手,一脸笑意。 净玄和刘高善关系较近,见刘高善手臂已经完整接好,替他高兴,拍了拍刘高善的肩膀,道:“今后咱们又可以一块作战!” 刘高善也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激万分,道:“多谢大师一路上不舍得想陪。”他的手臂被接好,众人也是十分欢乐,心情大好,封于平和刘高善虽只见过两面,也替他高兴。正欢喜间,一旁的野狮肉也已经烤得香气四溢,将诸人的食欲勾了起来。 封于平用剑替每个人分了一块野狮肉,各自纷纷享用起来。他们都是武林中人,没有太多好规矩,随便一餐也能填饱肚子,不做讲究。 话絮休烦,众人填饱肚子,就地休息。不觉过了一顿饭时间,还是慕容泰然、南宫宇瞧出了木侯得心思。 南宫宇道:“木先生此番远来天山和我们会合,定有急事吧?” 木侯笑道:“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素问武林有四大神器,你们可知道?” 这里头只有慕容泰然和净玄是宋人,也是中原武林之辈,他们自然懂得四大神器,净玄道:“那是嵩山少林寺的菩提禅杖,御剑山庄鱼肠剑,龙渊山庄龙泉剑以及苏州凤仙林庄的凤尾金甲。” 第二十五章 离别(一) 木侯道:“如今龙泉剑在卓青云手上,鱼肠剑在慕容公子手上,我欲将菩提禅杖和凤尾金甲弄到手,大家觉得如何?” 净玄摇摇头,道:“这恐怕是个难事,菩提禅杖在少林戒律寺,那是我两位师伯在看守,要想弄到手,恐怕不容易。凤林仙庄的凤尾金甲在华山三老眼皮底下看守,那华山三老武功不是一流,但三人合力,武功远胜一流高手,要想弄到那凤尾金甲也不容件容易的事。” 木侯道:“我和华山三老颇有交情,这事我可修书一封,教南宫先生送去,自可得到凤尾金甲。” 净玄又摇摇头,道:“南宫先生虽武功了得,但未必能破华山三老。” 慕容泰然笑了笑,并不说话。 木侯见他满脸笑意,知他已猜中了自己的心思,故意问道:“公子可有妙计?” 南宫宇脑子一转,也猜中了木侯的意思,在慕容泰然耳边说了番话,只见慕容泰然听后点点头,道:“木先生意思正是如此。” 木侯亦笑着瞧向南宫宇,道:“南宫先生可有妙计?” 南宫宇点点头,道:“木先生方才是否这般这般,然后叫我对华山三老那般那般,然后凤尾金甲唾手可得?” 木侯哈哈笑道:“慕容公子和南宫先生果然聪明透顶,在下的意思都让你们猜到了。” 净玄、刘高善、封于平、苏氏姐妹听了南宫宇说的计谋,也纷纷大赞,都道:“此计妙也!” 净玄又道:“我瞧这一计,我们当中只有南宫先生可以做,换做任何一个人都难以完成。” 木先生道:“正是,这事多一个人对方会生疑,只能一人方成,非南宫先生莫属。”顿了顿,又道:“菩提禅杖的活儿,我瞧也只有慕容公子可以担。我们当中净玄大师你是少林弟子,看守戒律寺的高僧又是你师伯,真要打起来,也不易脱身,刘岛主手臂刚愈合,不宜做恶战,唯独慕容公子是我们当中剑法最高之人,他要进戒律寺,只怕也是易如反掌。” 净玄道:“要是慕容公子,那菩提禅杖必得也!”忽地瞧了瞧刘高善和封于平还有苏氏姐妹,神情失落,道:“这么看来,除了南宫先生和慕容公子,我们都派不上用场。” 木侯笑道:“怎么会?据说大宋当朝的禁军总教头岳伦是五行门宗主,此人武艺不弱,常年训练禁军,近些年来,禁军内多了不少武艺高强之辈,这位岳教头还得要大师你和刘岛主去解决,否则照这么下去,大宋不久便会回光返照,介时我们的计划也会有极大的阻碍。” 净玄、刘高善齐道:“这件事交给我们去办,木先生放心!” 木侯又道:“大宋岳飞麾下有一神猛武将韩忠国,此人是韩世忠结义兄弟,勇猛无比,多次在和金兵交战中屡立奇功,是个厉害角色,不过此人生性好色,喜好女人,这得要劳烦苏妍和苏紫姑娘去将他迷倒,有必要的话也可以将他灭口。” 苏妍、苏紫姐妹两嫣然一笑,道:“这个简单。” 木侯一惊,只觉苏氏姐妹二人眼中妖娆万千,甚是迷人,差点着了道,忙收摄心神,道:“南宋皇帝愚蠢,近年来开始猜忌岳飞,为了和金人求和,不惜一切打压岳飞,若不是岳飞,南宋早被金人攻破,说起来,这岳飞也是个棘手人物。”忽地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他不能为我所用。” 慕容泰然心头一震,瞧了一眼木侯,然后望向了远方。 南宫宇道:“既然不为所用,那便杀了就是了,有他在,只恐大事难成。” 木侯道:“正是。这岳飞武艺很高,善用兵法,加之其足智多谋,要杀他也不易,介时我将和封先生一块儿去会会他。” 众人一番议论,已将事情吩咐完毕,坐歇了一阵子,各自启程离去。 慕容泰然一人往少林寺行去,苏氏姐妹不愿跟他分离,一直跟在他旁边。 行了一日,三人行的不快,才走了七八十里路,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三人吃过晚饭,慕容泰然独自一人来到苏氏姐妹房里,二姝很是吃惊。 慕容泰然微微笑道:“我和二位姑娘相识也有些时候,便让小可为二位姑娘画上一副画像如何?” 苏氏姐妹心喜不已,不知慕容泰然此举为何,但见他心诚相待,心里不禁有些欢喜,从未有人为他们姐妹两画过画像,这时竟然有人主动提出要这么做,而且这人还是她们俩最喜欢的人,她们俩自己十分乐意。 慕容泰然取来了笔墨纸砚,苏氏姐妹在一旁磨墨,慕容泰然则在一旁观察二姝的形貌特点,只待下笔,苏氏姐妹见识多广,美男子见识过不少,但如今被慕容泰然这么瞧着,也不由得有些脸红了起来。 墨已磨好,慕容泰然也已大致了解了怎么绘画,他自幼不仅习武,还在琴棋书画上颇有功底,也不是其父亲故意要他精通,而是他的兴趣导致。也是他天资聪颖,不论做什么都力求精益求精,加之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年纪轻轻,技艺了得,若是换了一般人,莫说是琴棋书画,便是其中一样也是要钻研二三十年才入门,要精通也得有三四十年的功底。 你瞧他慕容泰然手捻毛笔,姿势端庄,也不再瞧上苏氏姐妹一眼,凭什么脑海中的印象便画了起来。要说这绘画,一为画技,二为悟性,三为神韵,缺一不可,画技便是绘画的技巧,常人学绘画,几个月便可学会当中的技巧,但要学精,还得看此人的悟性,若是悟性不高,便是沉浸数十年也是一事无成,悟性高者,自会瞧得出要画事物的神韵,所谓画人先画神,画山先画气,指的便是绘人,首先得画出其人的神韵所在,神韵绘了出来,便如同活物一般,栩栩如生。唐代画圣吴道子曾有一故事,便是他有一日途经一寺院,当时口渴了便想向寺里的方丈讨杯水喝,哪知那方向瞧不起他,给了水但也骂了他几句,他便迅速走进那方丈的僧房住处,在壁上画了一头驴,随即远去。怎料那头驴半夜里竟然成真的驴,一整夜都在尥蹶子,四处践踏,将那僧房里的家具搞得乱七八糟,一片狼藉,众僧人彻夜难安,那方丈知道是吴道子画的驴,便恳求他擦去壁画上的驴,擦去之后,此后便不再发生这样的事。这吴道子画驴的事固然是神话传说,但也恰恰说明了吴道子的丹青之术十分传神。 第二十五章 离别(二) 慕容泰然的丹青之术虽和吴道子比相差甚远,但已颇有宗匠之风,只见他缓缓下笔,勾勒出二姝的面部轮廓,然后是身躯,最后再将二姝的双目、鼻子、双耳、嘴统统一一补上,这才完毕。他抬起头来,望向二姝,神情甚是满意,道:“二位姑娘,你们瞧瞧我画得如何?” 苏氏姐妹见他绘画期间一直没瞧自己二人,就将二人的画像绘画完成,觉得吃惊。姐妹二人走到慕容泰然面前,望向那副画,只见画中二人正是自己,不论是服饰还是神情,都是一模一样,分毫不差,只是画中之人,看着都甚是俏皮,如同小女孩似的。 苏紫道:“公子,这画中之人正的是我们姐妹俩吗?我瞧着模样倒是很像,可是我和姐姐没有那么稚气。” 慕容泰然微微一笑道:“二位姑娘原是年轻且俏皮的姑娘,不过是时间久了,内心开始渐渐成熟,不过我心中认为二位永远都是小女孩,所以我将我心中所想就画了出来。” 苏妍、苏紫二人听后,心头一震,忽然眼眶里不觉红了,似乎有泪在不自觉地冒出,想起这几十年来的岁月,都觉孽障重重,只为了一个男子,残害了这许多无辜人的生命,虽说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有一些是忍受不住自己诱惑再色心大起,如果不是自己去勾引,对方也未必就会沉陷。 慕容泰然瞧了两位姑娘一眼,见二人突然落泪,不知为何,问道:“二位姑娘怎么哭了?” 苏妍不愿让他看到自己哭泣的狼狈样,扭过头去,道:“没什么,就想起了往事。公子画的很好,我,我很喜欢。” 苏紫忽然伏在了慕容泰然的肩上,黯然泪下,丝丝抽泣,边道:“公子,我姐的意思你不懂。我姐妹两哭泣是因为没有人对我们这么好,几十年来,从来没有人肯为我们做什么事,我和我姐姐几十年如一日,那晓得,有生之年竟然有人可以对我们这么好,我们想起了以前的那个男人,不觉就流泪了。” 这姐妹俩生活了七十几年,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十分熟悉,便如同一体似的。苏妍听到妹妹说了出来,更是哭得厉害,道:“紫儿,慕容公子对我们好,我们以后须得记得,也要对他好。今后我们也不会遇到这么好的人了。” 慕容泰然见这姐妹俩梨花带雨的,哭得一塌糊涂,牵着她们的手,走到床边,并肩坐到了一起,安慰道:“两位姊姊,你们别哭啦,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不是吗?人生悲也是一辈子,喜也是一辈子,何不快乐一生?” 苏紫抽抽噎噎,道:“可惜我和姐姐遇上你太晚了。” 慕容泰然知道她们对自己有情意,但是碍于年龄上的差距,不敢逾越半尺,轻声道:“今后你们是我姊姊,可好?” 苏妍叹了口气,道:“做你婆婆都可以了,还做姊姊。不过做姊姊也好,好过做婆婆,做婆婆那么老,我们才不要。” 慕容泰然道:“做婆婆也可以,做婆婆要会唱儿歌我听,然后半夜要讲故事,不然我睡不着。” 苏氏姐妹经他这么一逗,不禁破泣为笑,苏妍道:“婆婆可没有故事告诉你,婆婆的故事也不值得一提。” 苏紫也道:“二婆婆也没故事,你自己讲故事给婆婆听吧。” 慕容泰然摊开手来,道:“我也没故事,我的故事也不值得一提。”站起身来,瞧了瞧画像,见墨渍已干,道:“二位姊姊,画像上的墨渍干了,这是我送给你们俩的。”说罢,将画卷卷了起来,分别赠与苏妍和苏紫。 苏妍、苏紫双手接过,心里一片欢喜,苏紫道:“这是我们姐妹俩收到的第一个礼物,今后我们一定会好好保管。” 慕容泰然笑道:“勿要忘了,你们本是天真无邪的小姑娘。”转身便要离开房子。苏妍见他要走,抢了上去,拉着他的手,道:“公子……” 慕容泰然浑没察觉到对方的异样,道:“礼物已赠,我该回去我屋子啦!” 忽地,又一人拉着他的手,原来是妹妹苏紫,只听苏紫道:“慕容公子,今夜就在咱们这睡一夜吧!” 慕容泰然一惊,轻轻甩来了二姝的手,道:“这,这如何使得?” 苏妍神色凄然,道:“公子是嫌弃我们姐妹的身体吗?” 慕容泰然默然不语,没有回答。 苏紫道:“公子,这个你无需担心,我们姐妹俩的返老还童之术,每一次恢复容颜便是恢复处女身,如同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般,绝对不会不干净。” 慕容泰然瞧了瞧她们姐妹俩,道:“那更加不行了。” 苏妍不解,道:“为什么?” 慕容泰然道:“我对二位好,是把你们当作我的姊姊看待,绝不带有任何的暧昧情感,也是小可命途坎坷,不愿拖累二位姊姊。” 苏妍道:“那位芸芸姑娘,你也不愿拖累?” 慕容泰然点点头,神情落寞,道:“我不肯负人,只因我生命有限,不愿成为别人的累赘。” 苏紫想起了他的疟疾,道:“是因为公子的病吗?” 慕容泰然点头道:“我的病,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不在人世,或许半年,或许一年,又或许马上,以前御剑山庄的大夫跟我说过,我活不过二十岁,现在我也只还有几个岁的时间,倘若我和你们或者和芸芸姑娘成了亲做了夫妻,万一哪一天我死了,你们岂不是要守寡?” 苏妍道:“我们姐妹俩不会介意这么多,守寡便守寡。我想芸芸姑娘也是这么想的。” 慕容泰然道:“可我介意,我想到我死后,有人为我守寡,我就心情不好,我怎么能成为别人的累赘,我希望成为别人眼前的高山。” 苏妍道:“所以你要成为木先生的高山?” 慕容泰然道:“是,我要成为他的高山,铸就他成就大业,介时我死而无憾。” 苏紫沉吟了会儿,问道:“木先生的大业是什么?我们姐妹俩刚见过木先生,但不知他所做的事究竟是为了什么。” 慕容泰然道:“复国,推翻南宋,重建后周。” 苏妍道:“重建后周?难道木先生是原后周后人?” 慕容泰然点头道:“正是,木先生本姓柴,单一个侯字,后周柴世宗后裔,若不是木先生,我也不知道我的先辈也是后周世宗时的大臣慕容延昭将军。” 第二十五章 离别(三) 苏氏姐妹心想:“难怪他眉宇间颇有英气,原来是将门之后。” 只听慕容泰然又道:“这么论起来,若我的先辈真是慕容延钊将军,那按照礼数,木先生该是我的主公,既然他要复兴后周,我也该尽臣子之力帮他。”说罢,不觉长叹了口气。 苏妍不由得道:“公子何故叹气?” 慕容泰然摇摇头道:“没什么,时候不早了。咱们该早些歇息,我回去了。”说完离开了屋子,自是回去自己房子安睡。 苏氏姐妹瞧着慕容泰然离去,姐妹二人相顾忘了一样,神色凝重,苏紫道:“姐姐,你猜猜公子刚刚为什么叹气?” 苏妍沉吟了会儿,缓缓道:“应当是为了木先生的复国吧!我瞧木先生对慕容公子很是看重,应该是把他当作了复国最重要的人,但慕容公子显然觉得复国不容易,才故作叹气。” 苏紫道:“我瞧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吧。” 慕容泰然离开苏氏姐妹的屋子后,回到自己房子里,坐在窗边,望着夜空中高悬的皓月,心里头思潮起伏,仿佛看到皓月里,一个中年在舞剑,而另一边也是一个妇女在一旁抱着两个孩子在看着那中年人舞剑。 他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随后眉头又微微紧皱,显得心事重重,过不得一会儿,不知想起了什么事,望着自己的手掌,竟然哽咽了起来,心伤不已,泪流满面。 就这么哭了一会儿,收起眼泪,又望向了那轮皓月,望了一会儿,只觉甚是疲累,在桌子上倚着熟睡过去,这两日他没有几乎没有入睡,此时入眠自是十分舒适,凉风吹过也无法将他冻醒,直睡至翌日辰时方醒。 听的房门外有人敲门,响起了苏紫的声音,道:“慕容公子醒来了吗?” 慕容泰然打开门来,道:“早安,妍儿姑娘,阿紫姑娘。” 只见苏妍和苏紫姐妹俩各端着份早点进来,里头有馒头、包子、蒸饺等。 苏紫道:“公子,我和姐姐喊了你三趟,你终于醒了,这是刚买的早点,你洗漱完便吃了罢!” 慕容泰然谢道:“多谢二位姑娘,我这便去洗漱。” 忽听得苏妍道:“公子,你眼角边有泪痕,昨夜你哭了?” 慕容泰然心里啊的一声,暗道:“昨夜不觉就哭了,定是想起那事。可不能让她们晓得。”笑嘻嘻道:“怎么会,我想是昨夜在椅子上趴着睡着了,早上的露水滴在我的脸上,才这样的。”不愿让二姝看到自己的模样,迅速跑去洗漱,完后整理了一下衣裳,便开始吃早点。吃罢早点,三人一块出发,行了两日,终于出了天山,又行了一日,慕容泰然和苏氏姐妹在大散关分开,一个人去了少林寺寻找菩提禅杖。 不一日到了河南,离少林寺不远,心想这一次上少林寺是盗取少林寺的菩提禅杖,非同小可,比起盗取易筋经更难上不少,当时上少林寺时,恰巧碰上了只有宗悲一人在守藏经阁,而如今戒律寺不知是那两位宗字辈的高僧在护法,他自忖剑法天下卓绝,但真要去少林偷取菩提禅杖,心里还真没有底。 这一日,走到了少室山下,为了不引人注目,慕容泰然将斗笠戴在了头上,以防别人认出他来。只见他以绝妙的身法,潜入了少林寺里,那少林寺内僧人来往频繁,竟没一人发现他。 他曾在少林寺待过一段时间,对少林寺各个禅院、僧房都了如指掌,只见他轻车熟路,身如鬼魅般地在寺内自由出入,忽地在一间禅院前停住了身子,他知道,这就是戒律寺。 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有些惊慌,按理说,少林寺的戒备森严几乎可以和皇宫里的禁军想比,甚至要更加,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引起注意,可是如今竟然这么顺畅进到戒律寺,他知道这绝不是自己轻功绝高的原因,少林寺武功高强之人不少,按理说,他的行踪,应该会被人发现,因为现在是白天,而不是黑夜。而且他的白衣,很引人注意,应该有人早就注意到了。 他隐伏在戒律寺门前的梁上,试探着周遭的,他的心思缜密,异于常人,一定要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才能采取行动,所以他在观察着四周,他屏住呼吸,尽量让呼吸平缓,否则呼吸只要不顺畅,就会被人发现,他心里也知道,武功至高之人,凭着对方的呼吸就能察觉出来异样。 观察了一阵,觉得没有任何危机,这才跃了下来,打开戒律寺的门,走了进去。他轻手轻脚,唯恐发出一丝的动静,慢慢地往当中行去,一边走,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他的心渐渐地不安,好似察觉到了有巨大的危险,忽地背后生风,只见他疾速跃上梁顶,但听的蓬的一声巨响。他朝着地面上看,三个年纪约莫七十岁上下的老僧挥着禅杖一同砸向了地面,地上的砖都被他们手中的禅杖砸得粉碎,激得尘土四周乱溅。 慕容泰然惊出一身冷汗,他知道这几个武僧提前在这侯着,早已等待多时,只等自己进到戒律寺一起发起进攻,但对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可以躲得开这一击。 忽听得戒律寺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原来少林寺早有准备,知道今天有人来少林寺拜访,过不了多久,戒律寺已经来了百来号少林僧人,这些僧人手执长棍,瞧着慕容泰然。 慕容泰然瞧着先前的那几个老僧,心想:“这几个莫非是宗字辈的高僧?” 只见其中一位白眉老僧走了出来,缓缓道:“慕容小公子,别来无恙!还记得老衲么?” 慕容泰然透过斗笠前的黑纱望了出去,见这老僧面相慈和,依稀有些面善,道:“老师傅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慕容公子。” 那老僧嘿嘿笑了声,道:“御剑山庄的轻功流云星步,当今武林除了慕容小公子之外还有谁会?况且我旧时还传授你些武功,我怎能不认得你?” 第二十六章 全身而退(一) 慕容泰然冷冷道:“你认错了,告辞!”沿着横梁,身子如箭般窜了出去。 忽听得一人道:“留下吧,慕容公子!” 慕容泰然也不理会,忽觉背后生风,原来是两道雄猛的掌力击来,这股掌风力道浑厚,功力不低,心想这二人的功力不逊净玄。知道是宗字辈的高僧发难,不敢轻视,反身打出一掌,以一敌二,砰的一声,他只觉气息一滞,连退三四步以卸了一大半的劲力,凝神望着那两位出掌的老僧。 只听先前那老僧道:“宗安师弟,宗德师弟,我说他的武功不差吧。” 慕容泰然瞧着这个老僧,只觉很是面熟,心道:“宗安和宗德两位大师在少林地位很高,是净玄的师父的师兄,莫非他是少林方丈宗慈?”见那老僧面目慈和,鼻子颇高,宽袍芒鞋,原来正是少林方丈宗慈禅师,十多年前自己还在少林寺学习禅功的时候就曾得他指点,一些拳法也有传授,如此算来,还算是半个师傅。 那少林寺宗字辈的僧人有六位,分别是少林方丈宗慈、戒律寺监寺宗安和宗德,达摩院主持宗悲,十八铜人之首宗恩,罗汉堂主持宗生,这六位高僧其中武功以宗安和宗德最高,宗生最次。 只见宗德点点头,道:“师兄说的不错,这位慕容公子的功力不在我之下。” 宗慈笑道:“十多年前,慕容庄主来少林寺和我讨论武学,便带了这位慕容公子来,当时我便觉得慕容公子聪明伶俐,日后大有作为。” 宗安冷哼了一声,道:“可惜做了个杀父弑母的武林败类。” 宗慈听的师弟这么说,脸色不悦,道:“宗安师弟,慕容公子只怕是被人陷害的,以我对慕容庄主的了解,他是不会把自己的孩子教成这样的。” 宗安一向脾气火爆,只听他道:“当时全真教的王真人、张真人、陈真人都亲眼目睹,还能有假?这样的畜生,留着何用?” 宗慈知道师弟一向如此,十分仇恨违背伦理道德的人,虽然武功很高,但凡心依旧,也不理会他,问慕容泰然道:“慕容小公子,你光临敝寺,原不该这样打扮,只需通报一声自会有沙弥带你进寺,莫非要来盗取菩提禅杖的是你?” 慕容泰然见他们认出了自己,也不打算隐瞒,揭下斗笠露出了脸来,见戒律寺站满了僧人,气势很足,但他凛然不惊,单手当胸,道:“见过方丈师父!” 宗安和宗德第一次见慕容泰然,以前只闻其名,不知其人,此时一见不觉有些吃惊,均想:“没想到此人年纪轻轻不过十八九岁,功力竟高过我。” 宗慈也是许多年没见过慕容泰然,凭着慕容泰然方才的轻功才认出了他来,如果在平常,也未必认得出他,只见他瞧着慕容泰然,满脸笑意地走了过去,双手合十,道:“慕容公子,一别十余年,别来无恙!” 慕容泰然放下斗笠,合十道:“一切安好,谢方丈师父挂念。” 宗慈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念道:“明日日间,有贼人到贵寺盗取菩提禅杖,还请方丈小心。”望向慕容泰然,道:“信里所说的是你?” 慕容泰然沉吟了会,点头道:“是我。” 宗慈望着慕容泰然,心里想起了十余年前的事,那时候慕容御风带着儿子慕容泰然上山,邀自己一块儿讨论武学,这一住就住了有一段长日子,原来讨论武学是假,要自己传授慕容泰然禅学是真,那自是因为害怕这孩子聪明过人,日后长大会走了歪路。当时明白了慕容御风的意思,也很乐意教他儿子,没想到的是,他儿子天赋异禀,悟性极高,不管是禅学还是武学都是一点即通,这么下来,只几个月就把少林武功学了去,禅学更是颇有心得,当时不禁想:这么聪明的孩子,日后若是从善那自是世间之福,若是作恶,那便是武林浩劫,所以此后也不教授他武学,反而注重禅学,希望能使他尽早脱离红尘,其后慕容御风离开了少林寺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慕容泰然,几年后,武林赫然出现了“小剑圣”一号人物,正是慕容御风之子慕容泰然,自己常年闭关修炼佛学,不理江湖事,偶尔也听师弟几个谈起,说这位“小剑圣”慕容泰然武艺惊人,锄强扶弱,救世济贫,颇有其父的影子,自己不觉欣慰,看来禅功还是发挥了作用。最近这一年里,又听说慕容泰然杀父弑母,烧毁御剑山庄的恶事,还和少林叛徒‘邪罗汉’净玄、‘西域毒怪’南宫宇在一块,觉得很是震惊。就在昨晚,一个小沙弥说在自己的禅院门口拾到一封信,说有人来盗取菩提禅杖,当时心想,多年来没有人敢轻易打少林寺的主意,但近年来师弟宗悲惨遭毒手,易筋经失窃,现在又有人想打菩提禅杖的主意,那易筋经到现在没找到,杀害师弟的凶手封于平不知在哪里,如今菩提禅杖怎能叫人盗去?当时就召集少林里武艺高强的僧人一同埋伏在戒律寺外,自己和戒律寺的监寺师弟在寺内埋伏,只等窃贼到来,只是没想到,要来的人竟然是慕容泰然。 只听宗安道:“方丈师兄,他既然承认了,咱们就拿下他吧。” 宗慈摇头道:“待我问清楚不迟。”他毕竟是方丈,在宗字辈里威望最高,宗安也知道长幼之分,不敢逾权,只听他道:“慕容小公子,今日之事我也权当你是来错地方,我不计较。不过我问你,令尊之死与你有关吗?” 慕容泰然道:“与我有关,死于我之手。” 宗慈又道:“什么原因让你杀了他们?” 慕容泰然淡淡道:“庄主之位,本来御剑山庄的庄主之位是我的,为什么要让慕容飞云得到?我年幼习武,名满天下,早就是我做庄主,凭什么让那个没有武功,一天到晚只会游山玩水的少年做庄主?” 宗慈心想果然和江湖上的人说的一样,他是为了庄主之位而杀自己的亲生父母,按照慕容御风的作风和御剑山庄历任庄主的条件,理应是慕容泰然做新庄主才是,为什么慕容庄主会突然改变主意?问道:“令尊为何要传给令弟?” 慕容泰然冷哼了一声,道:“只因我得了重病,家传疟疾,他不知道我何时会死,才没有把庄主之位交给我。哼,我现在也不稀罕,一个破位子而已。” 第二十六章 全身而退(二) 宗慈听到这里,不觉有些怀疑,心想:“我和慕容庄主交情不算浅,素来知道他的为人,他仅仅只是因为儿子有了疟疾才不传位?他大可以让大儿子做庄主,再培养二儿子,为什么要那么着急传位二儿子?难道他不知道这样会引起大儿子的愤怒?”他思忖了下,想不通其中原因,但慕容泰然要想来盗取菩提禅杖这是事实,他也亲自承认了,只是他毕竟是旧人之子,拿下他也不免有些无情,倘若不拿下他,又无法向本寺的僧人交待。 宗德知道方丈师兄一向慈悲为怀,又知他和慕容御风关系非比寻常,当即道:“慕容公子,你今日且离去吧,今日放你一马。”话虽这么说,倘若真是打起来,己方三人还未必真留得住他,方才的那一张掌,自己和师兄宗安都使出了七成功力,但也无法将对方伤的半分。 宗慈也道:“你去吧,不可再来了。” 慕容泰然冷冷道:“今夜子时,我还会再来一次。”飘然而去,身法诡异,只看到一白影一闪而过,令人无法捉摸。 众僧见慕容泰然一袭白衣就此而去,端的是来无影去无踪,只不过眨眼间就消失在了戒律寺。 宗慈心里却在想慕容泰然今夜是否真的会来?到时他会如何盗取菩提禅杖?到时他们又会如何应对? 当晚亥时,宗慈召集了十八铜人看守戒律寺,紧守每一个角落,真是连一只苍蝇都甭想飞进去。自己和二位师弟宗安、宗德看守菩提禅杖,那菩提禅杖横放在戒律寺当中的一个长长的箱子里,用特制的锁锁好,钥匙只自己保管,除非那慕容泰然经过自己的手,否则别想盗走菩提禅杖。 宗慈瞧了瞧戒律寺内外,已安妥完毕,和二位师弟坐落在菩提禅杖身旁,各占三个角。 他瞧了瞧夜色,心想:“子时了。” 宗慈、宗安、宗德三人惴惴不安,他们的对头从来没有过那么强,这阵势也是宗慈任方丈以来摆过最大的,如果这次叫人偷了,那少林寺颜面何存?他们三人知道论单打独斗,没有一个人是慕容泰然得对手,所以他们只能联手。 铛!! 寺内想起了打更声,这是子时的打更。 宗慈、宗安、宗德三人凝神望住箱子,一人望一面,同时手中暗运内功,只得慕容泰然一来,便发掌击退他。宗慈心里则想:“我和他父亲交情颇深,等会儿只用五成功力便是,打伤了他也不行。” 忽地,众人闻得四周烟味斗起,不知源于何处,宗安瞧了瞧方丈师兄,亲自去看了一眼,原来不知道是谁放了一把火在戒律寺后门外,应该是早就放了的,否则以十八铜人的功力,不会发现不了, 宗安回来之时,只见方丈师兄宗慈和师弟宗德一脸灰丧的模样,再看看那盛菩提禅杖的箱子,已被打开,里面的菩提禅杖早已被人盗走。 宗慈合十道:“阿弥陀佛。” 宗德也道:“阿弥陀佛。” 宗安问道:“菩提禅杖被他盗走了?” 宗慈和宗德点点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原来方才宗安出去之时,戒律寺内一股白烟升起,不久便消散,宗慈和宗德瞧了一眼菩提禅杖,见没有什么异样便觉得放心。 忽听得慕容泰然的声音自门口传来,道:“菩提禅杖已经取得,多谢宗慈师父和宗德师父。” 宗慈和宗德同时大惊,他们浑没有想到菩提禅杖已经被慕容泰然盗走,还这么无声无息的,二人均想莫非是刚刚那股白烟来时他就下手了? 宗慈忙地打开箱子,瞧了一眼菩提禅杖,见那菩提禅杖好端端地,并没有被人盗走,心里不禁怀疑:这莫非是被他掉了包?将那菩提禅杖取了出来。 忽地一阵风起,一个白影在眼前闪了一下,宗慈看的清清楚楚,正是慕容泰然,只见他手中握着菩提禅杖,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从自己手里盗走,暗叫不好,不及细想,一掌击去,掌至半路,陡然缩回,心想:“此人是故人之子,怎可向他发掌?” 宗德也已看清楚了是慕容泰然,正要发掌打去,忽见方丈师兄停手,不禁心想:“师兄何故停手?定是念及旧人感情,不忍下手。”见师兄半路停手,自己也不便出手,心想:“我若是发掌打去,师兄指不定会怪我。” 就这么一迟疑,凭着慕容泰然的家传轻功“流云星步”,早离开了戒律寺,十八铜人有一两个拦在门口,但怎么是他的对手?只听得砰砰两声,那两个铜人被他击退几步,眼睁睁看着他施展轻功而去。 事后,宗慈和宗德才反应过来,他们知道慕容泰然猜中自己的心思,先安排后门着火,以他的武功,自可以做到放火而让人没有察觉,又知道宗安心急,会第一个去察看火势,等他离开了戒律寺,再将白烟放出,混淆自己视线,这也不过是障眼法,后又说他已经盗取了菩提禅杖,那自然是假的,只不过是为了逼自己开锁,并且验证菩提禅杖究竟有没有被盗,自己和宗德师弟关心则乱,不及细想,就将箱子的锁打开,此时以慕容泰然的武功,要从他们手里顺手拿走菩提禅杖并不是件难事,果然如此,等他们他们发觉时,禅杖已被盗走。 宗安瞧了瞧师兄和师弟,心里有气,但不敢发作,冲了出去,早追那慕容泰然去了。 宗德心想:“师兄这样贸然追去,只怕要吃亏,慕容泰然会亲手杀害父母,只怕也会对他下手。”担心师兄安危,道:“宗慈师兄,我去瞧瞧宗安师兄。” 宗慈知道他的意思,点头道:“追不上就别追了,及时回来。” 那宗德轻功甚好,几个起伏十余丈外,消失在了夜空中。 宗慈瞧着他们远去的身影,不禁有些担心,担心慕容泰然真的像别人说的一样杀人不眨眼,真是狠下心来,宗德和宗安可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二位师弟及时跑掉,或许可以逃掉,要是真交起手来,后果不堪设想。 却说宗安追了出去,他的轻功不差,但还逊慕容泰然一筹,早不知对方的去向,如此黑夜之中,辩路不明。 第二十七章 强敌(一) 又追了几十里,已辨不清前方的路,但知道已经下了少林寺,他急于追回菩提禅杖,已经有些气急攻心,赶忙歇了一会儿,看了看周遭,在月光之下,瞧得四周是片空旷的空地,辨明地势,原来是少室山下不远处的地方。 忽听得一声夜鸦嘶嘶叫着,宗安不禁心里一惊,暗道:“夜鸦出现的时候,便是凶兆之时,此地不宜久留。”瞧了瞧周遭,见四处没有任何得遮挡物,空旷旷的一片,连一株树都没,心想那慕容泰然心狠手辣,武功卓绝,倘若在这发动进攻,我只怕难以避开,念及于此,便要离开。 只听得不远处一人冷冷道:“想走?没那么容易,留下吧!”斗然一个破空声而来,宗安听声辩位,察觉到背后有一物事刺来,反身侧过,月光之下看清楚了来物,原来是一枚不甚长的细针,远处正站着两人,其中一人正是方才盗取菩提禅杖的慕容泰然,另一人倒不认识。 宗安陡见慕容泰然,立时火起,骂道:“臭小子,原来你在这埋伏我!” 慕容泰然冷哼一声,不理会他的话。 旁边那人道:“老秃驴武功不错,是少林寺的哪位大师?” 月色昏暗,宗安看不清对方的面庞,从声音上判断对方不过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但从刚刚交手看来,对方的武艺不差,还没用尽全力,说道:“老衲法号‘宗安’,阁下是谁,竟敢和这个武林恶贼走到一块?” 那人道:“原来是净玄和尚的师伯,久仰久仰,晚辈南宫宇。” 宗安一愣,甚是骇然,暗想:“这人竟然是‘西域毒神’南宫宇,听闻他师兄裟罗尼也是死于他的手下,这下可麻烦了。”他知道吐蕃的裟罗尼武功极高,深不可测,和御剑山庄剑圣慕容御风、全真沈真人、六指魔丐谭二齐名,而南宫宇能杀了师兄自然武功不逊于其师兄,此时还和慕容泰然在一块,自己如何也讨不了好,莫说两人,便是其中一人,自己也打不过,想到这儿,开始思忖逃脱之计。 原来南宫宇要去凤林仙庄恰巧路过河南,在河南地界游玩了一两天,心想慕容泰然此刻应该快到了少林寺,便打算深夜潜入少林寺探望一下情况,没想到在半路上遇到慕容泰然,又见他已经将菩提禅杖盗取到手,甚是佩服他的本事。慕容泰然也道自己后面或许有人追来,南宫宇便心想少林寺中,也只有宗字辈的和尚敢这么大胆追来,他们武功虽好,但自己还不放在眼里,告诉慕容泰然埋伏在空旷的地方,打少林寺的和尚措手不及,慕容泰然欣然答应,便一块埋伏在地,正巧碰到宗安追来。 南宫宇想要试试来人的武功,发射银针过去,只用了五六成功力,但见那来人武艺不弱,便知是宗字辈的高僧,他瞧出了宗安的心思,道:“这个地方,北不着店南不着村,离少林寺路途还远着呢,你可别想走。” 宗安心想:“此人善于下毒,和他交起手来可不易防备,他若是不暗中下毒还好,若是暗中下毒,黑夜之中我甚难瞧见,岂不着了道?”当即发拳过去,欲以快打快,使出了少林绝技‘达摩拳’,这套拳法旨在刚猛、雄浑,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刚猛拳法之一,只见他双拳生风,呼呼击去,内力迸发,慕容泰然不愿以多胜少,便不帮忙。 南宫宇也是念及自己一派宗主的面子,不愿让慕容泰然帮忙,说道:“慕容兄,你且在一旁瞧着了,只三十招我便可以拿下他。”虽这么说,但还是觉得此话有些夸大,不敢怠慢,见对方的拳法刚猛异常,实是一位一流高手,自己拳法颇有不及,但丝毫不惊,挥拳招架。二人内力激荡,宗安武学造诣颇高,是少林寺第一高手,内功自是非常了得,南宫宇年纪虽轻,但功力深厚,竟然丝毫不逊色,他们俩一交手,都暗暗心惊。 宗安不禁暗暗纳罕:“这人拳法普通,但内力却高于我,他要是只和我比拼拳法,至多打个平手,若是他趁机下毒,我只怕讨不了好。”不让对方还手,拳拳呼出,如同天崩地裂般击去。 南宫宇一时兴起,特意试试对方的武功,不愿下毒,伸拳去接,双拳齐出,只听得砰砰砰的声音,二人已经交起手来,宗安拳法较精,毕竟少林第一高手,左拳击出,右拳疾跟而至,配合脚下身法,原来是一招‘大鹏扑兔’,南宫宇不知道是什么招数,只觉得厉害之极,双拳击出,两股拳力相互激荡,震得四处砂石飞走。 南宫宇硬接了一拳,赞道:“秃驴,这一拳好,叫什么?” 宗安听得对方叫自己秃驴,不由得火起,骂道:“你叫谁秃驴?”这一叫,真气陡然泄了下来,忽然一阵拳风击来,南宫宇左拳已经疾至,当胸猛地一拳,宗安武功虽高,但哪里反应得过来?直把他打出七八步远才止住,也是他内功修为精深,换作别人,这一拳只怕也得打的吐血才止。 宗安受了这一拳,凝了凝神,对南宫宇化境般的内功颇为惊讶,竟然可以一边接自己的招式,一边说话而不露破绽,这一点自己是做不到的,眼见对方功力比自己高,不敢再大意,又抢身攻了上去。 南宫宇一惊,暗道:“这秃驴武功好的很,打不倒的?”迎了上去,二人你来我往,各自施展开拳法搏斗,他们都是当世绝顶高手,非一时能分胜负,不多时,已拆了四五十招,兀自没有高下。二人又斗了十多招,只听得一旁有人道:“慕容泰然,没想到你在这!拿命来!” 慕容泰然早察觉到了有人向他们靠近,也不在意,只顾凝神望着南宫宇和宗安,此时听的有人叫他的名字,他才转身望去,只见一个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手执长剑刺来,他看得清清楚楚,正是自己的亲弟弟慕容飞云,而现在他身后的正是全真教掌教王重阳。 慕容泰然冷冷望着弟弟,轻轻拂袖打出一掌,掌风如浪潮般推出,慕容飞云哪里是对手,运功抵御,连退三四步。王重阳抢身而出,挡在慕容飞云身前。 宗安和南宫宇也看到来了人,停了下来。 宗安不认得王重阳,见王重阳一身道袍,长身而立,正气凛然的模样,不禁问道:“老衲宗安,未敢请问道长法号?” 王重阳一听得是宗安,赶紧拉着慕容飞云走了过去,作揖道:“晚辈王重阳,见过宗安大师。” 慕容飞云颇懂礼数,这些日子来在重阳宫听过王重阳讲江湖上的事,对一些事已有些了解,此时虽记恨兄长,但也不去理会,走到宗安面前,作揖道:“晚辈慕容飞云,见过宗安大师。” 第二十七章 强敌(二) 宗安一喜,合十道:“原来是重阳真人,幸会幸会!”他知道王重阳是全真掌教,武功不弱,没想到在这会遇到他,登时有了底气,他素来行走江湖,知道慕容御风有二子,一是慕容泰然,另一个是慕容飞云,但从未见过慕容飞云,此时见他行走间内力运转,竟然和自己是同门内功,不觉有些惊讶,还以为是慕容御风传授给他的,当即合十道:“原来是慕容庄主的二公子。” 慕容飞云拜谒作揖,转而望向慕容泰然,他凝神望去,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慕容泰然冷冷地对望,讥笑道:“慕容庄主,好久不见。” 慕容飞云想起父母被眼前这个冷血无情的人杀害,恨得咬牙切齿,喝道:“你还有脸出现在这,我巴不得挫你骨,食你肉,以报杀父母的血仇。” 慕容泰然面无表情,淡淡道:“那得看你有多少本事。”忽地白影一闪,他整个神不知鬼不觉已消失在了原地。只听得一声惨叫,慕容飞云已被踢飞丈余远。这突如而来的一击,在场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慕容慕容飞云功力不深自是更加没有反应,只觉被人踢中小腹,整个身躯就飞了出去,脑袋里空空的。 忽地一个人影纵起,疾飞而去,稳稳当当地接住了慕容飞云,众人瞧得清楚,正是全真王重阳。他露出的这手轻功,慕容泰然颇为震惊,暗道:“他原本武功虽好,但却没有这般好,仅一年时间,就长进了那么多?” 宗安也是一脸惊骇,原本王重阳就在他旁边,哪知只一刹那就纵身而去,轻功之高,功力之深,竟然毫不逊于自己,他素来知道王重阳的武功不错,但终究年纪尚轻,也曾经人说起过他,都说其武功不过比二流高手好上一点点,如今看来可不是好上一点点了。 其实他们怎么知道这些日子来慕容飞云在修习易筋经时,时常有些不懂的地方都会请教王重阳,王重阳也不得不教。这么一来,他自也学会了易筋经上的武功,他本来悟性颇高,全真教练功法门又在于清静无为、戒燥戒焦,这正好符合修习易筋经若有若无,无胜于有的精髓,万物皆同源,他自己已经察觉到自己在无意中习得易筋经,可谓是一件幸事。 慕容飞云被慕容泰然踢了一脚,只觉胸口闷滞,一口气喘不上来,好在他这些天修习易筋经已有些进展,整个身子骨都比先前硬朗不少,连内力也精深了不少。 慕容泰然毕竟顾及兄弟之情,这一脚只使了五成功力,连他自己也有些吃惊,嘴角处露出了一丝欣慰,但一转即逝,黑夜之中谁也瞧不清楚。 王重阳放下慕容飞云,瞧向慕容泰然,连他手握一杵禅杖,不知是何物,道:“慕容公子,你今日出现在此是为何?” 一旁的宗安道:“王真人,他手上的是敝寺镇寺之宝菩提禅杖,一个时辰前让他从少林寺盗了出来。” 王重阳知道菩提禅杖在少林寺的地位,就好像玉玺在皇室的地位一样贵重,但他不知道慕容泰然为什么要把这件东西弄到手,况且他是剑客,用不上禅杖。 只听慕容泰然冷冷道:“我借来耍几天,王真人也要管吗?” 王重阳打量着他的眼神,陡然高声道:“全真和少林一向交好,公子要盗取人家的宝物,就不怕会引起少林和全真的群伐?” 慕容泰然道:“那又如何?” 王重阳道:“全真和少林高手众多,你不怕?” 慕容泰然大笑道:“何惧?不过是群蝼蚁之辈,算不得什么。少林寺宗字辈的和尚已年近七旬,老残之身算不得什么。你王道长剑法虽不错,但比起我来,你自是知道差距。” 宗安脾气火爆,听的慕容泰然竟然这般无视少林全真的高手,气不打一处来,喝道:“来来来,我来领教公子的高招。”说罢,倏地一指戳出,一招“无相无象”,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拈花指”的招数,这一指端的是内功精湛,以真气聚于手指,发出一道凌厉的指力,宗安沉于此招十数年,指力中刚柔并济,厉害之极。慕容泰然叫道:“好一招“无相无象”,伸指也是戳出一指,也是一招“无相无象”,他身法极快,在宗安攻来之际就以戳向他的胸口,宗安立时反应过来,手指一曲,食指中指并作一块,倏地点向慕容泰然,慕容泰然后退半步,躲过一击,倏地也是食中二指并作一块,点向对方,宗安大为吃惊,心想:“这拈花指是我门的最上乘武学,他怎么也会使?”忽道:“你怎么也会拈花指?” 慕容泰然道:“我十几年前就上过少林寺,看过一遍藏经阁上的武功,我全都记在脑里。” 宗安哼了一声。 但见他们两人你来我往,已经拆了十来招,慕容泰然故意不以鱼肠剑对敌,只以指法相搏,饶是如此,宗安已是有些攻少守多。但他已经瞧出了慕容泰然所使的并不是本门绝技‘拈花指’,只不过做的模样一样而已,内功却不是少林内功,应当是凭着过人的记忆将招式学了去,然后再依样葫芦使了出来,但也不得不佩服他过人的记忆力。 他二人的指法一模一样,只不过内功不同,宗安指法凌厉,但慕容泰然内功远胜于他,虽然他先出招,但慕容泰然都是后发先至,使得他不得不半路变招格挡,这么一来慕容泰然稳占上风。 慕容飞云见不得慕容泰然这么对一个老者下手,刷的一声,挥着剑刺来向慕容泰然的胸口,厉声叫道:“我要杀了你!”连连刺出三剑,正是全真剑法。 慕容泰然哪把他放在眼里?拂袖一挥,一股劲风将他逼退丈余,宗安见慕容飞云出手,剑法颇有法度,不禁赞道:“慕容小施主,剑法俊的很!”得了喘息的机会,倏地伸出手指,嗤的一声,指向了慕容泰然右手的手腕处,意欲将他手中的菩提禅杖打脱。 慕容泰然听声辩位,说道:“大师的指法很高明,不过还比不上净玄。”伸出一指,同样击向宗安,两指相撞,慕容泰然后退半步,宗安的僧袍袍袖上却不知何时,多了十数个小窟窿,眼见僧袍已穿不得了,狼狈不堪。 第二十七章 强敌(三) 宗安听得对方说自己不如自己的师侄,心头火气便至,骂道:“蛇鼠一窝,这个少林叛徒,迟早要抓他回少林惩治。”他袖子已毁,整件僧袍看起来破烂不堪,但并不在意,杀意陡升,运功于臂,一招“一苇渡江”,直直一掌劈去。 慕容泰然见他这一掌威力倍增,知道他这一掌动了杀意,非同小可,也不敢托大,贯劲于臂,呼的击出一掌,接对方一掌。 但听得砰砰砰三声一过,原来他们二人已交了三掌,都是以肉掌对拼,这番硬碰硬的打法连宗安都有些吃惊,这本是他擅长的打法,他的武功着重于刚猛,直来直往,天底下能和他直接对掌的人不多,他不禁心想:“便是剑圣慕容庄主本人也不敢和我对掌,他儿子竟然使这一招?”三招一过,宗安只觉对方掌力雄浑,刚中有柔,居然不逊于自己,反而自己震得手掌虎口处有些酸麻。 这一番交手,宗安有些吃亏,退了几步,合十道:“慕容公子,果然厉害!”心中却想对方让一只手还稍胜我一筹,本来不用跟我比掌法,倘若用剑法,凭着他的剑法我早就输了,为什么他不用?莫非他不屑于用剑跟我交手?一时想不通为何。 蓦地一声清啸传来,半空中一人疾飞而来,落在了宗安身畔,众人看去,原来是个老僧。 那老僧道:“宗安师兄,原来你在这。” 宗安见是师弟宗德已到,颇感意外,道:“你怎么也来了?” 宗德道:“方丈师兄担心你的安危,便让我来接应你。”转身望向慕容泰然,道:“慕容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宗安替宗德引见王重阳、慕容泰然,宗德见对方一个是掌门,一个是剑圣之子,礼数有加,合十作揖。 宗德关心师兄会发生什么事,慰藉道:“师兄你一人追来,没受伤吧?” 宗安道:“谢师弟关心,我没事。” 宗德道:“没事就好。”望见慕容泰然手持菩提禅杖,旁边站着一人,不知是谁,也不理会,说道:“慕容公子,菩提禅杖还是还了敝寺好,否则少林寺弟子便是寻你到天涯海角也不罢休。” 慕容泰然冷冷道:“大师自可凭本事来拿。” 宗德合十道:“既然如此,老衲领教公子高招。”手一翻,一掌击去。 忽听得一人道:“车轮战吗?老秃驴,我来接你高招。”正是慕容泰然身旁的南宫宇,只见他长笑一声,也是一掌击去。宗德不知此人是谁,心想既然能和慕容泰然在一块的,恐怕也不是庸手,不敢大意。 二人交手,五六招后,宗德愈打愈惊,只觉对方掌心处火辣辣的传来,不知是怎么回事,心想莫非是铁砂掌之类的武功?但瞧对方掌法高明,显然不是中原武功,斗了几招,觉得双掌奇痒无比,好似教毒蜂蜇了似的,退出几步,瞧向自己的手掌,见双手手掌竟然黑气登生,像是中了毒似的。 宗安离得近,也瞧出了宗德双掌的异样,挡在了师弟面前,道:“师弟,你好似中毒了。” 只听得南宫宇笑道:“不是好似,就是中毒了。” 只一眨眼的功夫,宗德只觉浑身难受,一口气提不起来,双掌又麻又痒,忍不住想要去挠,又听得南宫宇道:“赶紧挠,越挠越舒服。” 宗德久历江湖,知道对方说的是假话,只是想要自己挠破手,然后毒渗入得越快,届时毒气攻心,再医治就难了,当即不理会南宫宇,忙地盘膝坐立,运功疗毒。 原来南宫宇见慕容泰然无心伤宗安,便想倘若再这么继续下去,少林寺的人追了上来,介时两人都别想跑,正要思忖下毒,此时天色尚黑,正是下毒的良机,若是再过半个时辰,天亮后就难再下毒,又见宗德来到,这就暗运毒功于掌心,迎了上去。宗德哪里知道跟他交手的人是西域毒神南宫宇?只觉此人掌法精妙,是个高手,万万没有料到对方竟是这位下毒无形,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宗安喝道:“拿解药来,南宫宇!”声若雷霆。 宗德正自运功逼毒,突然一凛,暗道:“此人莫非是西域毒神南宫宇?”想到这里,不敢停止运功,他知道南宫宇的名头,是天下第一毒人,若不赶紧逼毒出体内,日后要是侵入体内,就再难医治,除非对方给解药。 南宫宇白了他一眼,冷笑道:“找人要解药,可不是这种态度。你要是好好跟我说,兴许我会给你解药,比如跪下向我求饶,我就会大发慈悲的给解药你。” 宗安骂道:“放你的狗……”本来想说“放你的狗屁”,话到口中还是止住了,心想自己已是僧人,不可再说粗鄙之语。 忽见得灰影一闪,一人持剑往南宫宇身上刺去,众人看得清楚是王重阳。南宫宇见对方来势迅捷,剑法竟不在刘高善之下,不敢怠慢,又见他有点面善,好似在拿见过,边躲边道:“牛鼻子好面熟!” 王重阳道:“大理崇圣寺。” 南宫宇回想了一下,道:“原来那时候的牛鼻子有你在,你的剑法不错。”左手抽出银针,拨来王重阳的剑。要是一年前,以王重阳的武功,自是很难和南宫宇交上手,此时已经习得易筋经,他以易筋经和全真内功心法一印证,犹如醍醐灌顶,功力斗增不少。其实以他的悟性,只要专注于武学,如今也不止这个境界,只是他心系百姓和国家,又注重修道,在武学上耽误了些时间。如今学了易筋经,打通了任督二脉,剑法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转瞬间,王重阳和南宫宇已经拆了三四十招,兀自分不出胜负,宗安、宗德只瞧得神驰目眩,叹为观止。 南宫宇见对手剑法如此之高,竟然腾不出手下毒,也是王重阳一开始就以全真剑法“七星连环剑”猛攻,不让他有喘息的机会,这才占的先机。慕容泰然瞧了一会儿,担心少林寺派人下山搜寻,抢身而去,和王重阳交上了手,这一下子变成以二敌一,王重阳登时落下风。 正斗得酣,南宫宇也担心少林寺有人追来,向慕容泰然瞧了一眼,只见慕容泰然也瞧了过去,当即会意,不再进攻,二人转身离去。 第一章 谜团(一) 他二人行了十几步,听得轰声大震,自山上传来,赶忙隐伏在一旁的大树上。过不多时,果有一群少林和尚奔了下来,带头那人是个老僧,剩余的都是年轻力壮的少林僧人。 二人相顾一望,均想:“好在我们早有准备,晚一步走要脱身也不容易了。”见那些少林僧人个个身轻如燕,显然武艺不弱。目睹少林僧人离开后,他们才施展开轻功离开此地。 那群少林僧人受主持方丈宗慈之命,下山接应,领头的则是少林宗字辈高手宗生,原来宗生当天去了抓一名盗贼,夜深至回,见少林寺一部分僧人都聚集在戒律寺,便询问情况,听的宗慈说菩提禅杖被人盗走,宗安宗德二人前去抓拿,宗慈唯恐有变数,便让宗生也跟着一块儿去,心想慕容泰然武功再高,宗字辈三大高手总不至于吃亏。宗生这才领着少林僧人一块下山去寻找,他甚是有江湖阅历,辨明方向赶了过去。 此时宗德双掌中毒,运功将毒气逼出体外,宗安过去察看伤势,王重阳也过去察看慕容飞云的伤势。众人忽听得雷声大震,好似有五六十号人往自己奔来,宗安、宗德听这些人脚步整齐,训练有素,心中一喜,是救兵到了! 果然过得一会儿,宗生带着僧人赶到。 宗生瞧见王重阳也在一旁,忙过来施礼,又走到宗安、宗德面前,合十道:“二位师兄,没事吧?”众僧也过来合十作揖。 宗德此时已经几乎将毒气逼出了体外,手掌已没有很痒的感觉,站起身来,合十道:“无妨,宗生师弟不是在抓盗贼吗?” 宗生道:“那盗贼已被我拿下,送入了官府。听方丈师兄说,我们的菩提禅杖被慕容泰然盗走了,是真的吗?” 宗德叹了口气,回道:“是。” 宗生一咬牙,颇是气愤,这菩提禅杖是少林寺的镇寺之宝,竟然这么被人偷走,日后怎么在武林立足,切莫是叫人看笑话,但想了想,知道慕容泰然的武功极高,既然存心想偷,那也不难偷走。好在大家都没有什么事,那便是万事大吉。 宗安、宗德、宗生一同向王重阳道谢他的相助之恩,邀请他和慕容飞云一块上山吃个斋饭以表敬意,王重阳和慕容飞云推辞不得,只得上山一行。 午时时分,宗慈吩咐火工头陀和做饭僧起灶做饭,不消多久,饭菜备好,盛了上来,原本方丈应当和寺内的僧人一块儿用膳,但此时有贵客到来,则吩咐人将饭菜分一些到方丈的禅院里,做接待客人用。 王重阳是全真掌教,宗慈等人自是用最高得礼数接待,不敢怠慢,众人落毕。宗慈为少林方丈坐首席,王重阳为次席,此后便是宗安、宗德、宗生,最后才是慕容飞云。 论武林辈分,宗字辈的地位还要比王重阳高一辈,和沈离是同辈。但王重阳素来侠义闻名武林,又是天下第一道教全真教的掌教,礼数还是不能失。 宗慈合十道:“昨夜之事,还得多谢王真人和慕容公子出手相助,否则我宗安师弟只怕凶多吉少。” 宗安也是心生感激,昨夜若不是王重阳及时出现,自己如何也脱不了身,合十道:“王真人相助之恩,老衲感激不尽,日后全真教的事便是少林的事。” 王重阳道:“不敢当,不敢当。少林全真,素来交好,晚辈也是不自量力,在二位大师面前献丑。” 宗安道:“王真人谦虚了,常人都道全真‘神机子’王重阳精于修道,在武学上造诣未臻,看来也不完全是,都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王真人昨晚的‘七星连环剑法’招招精妙,攻得那南宫宇几乎不能还手,这番功力,比起我们几个老和尚也不逊色呢。” 王重阳道:“跟几位老前辈比,晚辈是三脚猫功夫,不足以论。昨夜也是趁那南宫宇不备,否则要和他打,我也不是对手。后来那慕容公子来了,还没过十招我就落败了。”他的谦逊颇得宗字辈的几位高僧的喜欢。 宗慈、宗安、宗德、宗生等四人你望我,我望你,心中所想一致:“这王重阳谦逊有礼,不急不躁,不愧为掌教。也是‘火阳子’沈真人识人高。” 众人讨论了一会儿武学,又讨论了天下的奇闻,慕容飞云在一旁只吃斋菜,插不上话,他毕竟涉足江湖不深,也不敢轻易发表话语,直至谈到武林盟主的事,众人才纷纷叹气不已。 宗慈道:“虽说武林盟主与我们少林还有贵派全真毫无瓜葛,但终究关系到武林的厄运,这位萧盟主武功盖世,不知是何原因,竟会惹来这等杀身之祸。” 原来少林和全真一向独来独往,不约束于中原武林,武林盟主之位虽然崇高,但也一样视他们为首。原先的武林盟主推选一向会和少林全真商议,少林便会派净字辈的去主持,而全真教一向清心寡欲,加上沈真人常年游历在外,每一次的推选全真倒是不派人去参加,但也不影响武林盟主的推选。 宗安道:“听说萧盟主被杀害的那天是他老年得子的喜日,当时还有许多门派的掌门还去了祝贺,可最后都被一一灭口,手段残忍,也不知道是谁和他有深仇大恨。” 宗德也道:“萧盟主自当上盟主,往日的仇人也早就和他成为了朋友,按道理说应该没有仇人。可我听说那一日有人见到‘一剑封喉’封于平上了天剑山庄去,莫非他便是凶手?” 王重阳摇了摇头,道:“封于平封先生的剑法虽高,但也不过和晚辈差不多,那萧盟主的剑法极高,就连家师也多次提到过他。封先生想杀他,只怕很难。” 他们知道当今世上武功最高的四位是御剑山庄剑圣慕容御风、六指魔丐谭二、火阳子沈离、金鹏王裟罗尼,萧恨天仅次于他们四人,武功之高甚是了得,封于平要杀他,自是万万不可能的,可是谁又能杀得了?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又谈了一会儿,宗慈取出一封信来,道:“前日有个人送了一份信来敝寺,王真人素来颇懂书法,可知道写信是谁?”说罢,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平摊在桌上。 王重阳、慕容飞云望了过去,均大吃一惊,甚是惊骇。 王重阳念道:“明日日间,有贼人到贵寺盗取菩提禅杖,还请方丈小心。”思忖一会儿,道:“原来早有人知道慕容公子要来盗取菩提禅杖,只是这人字迹清秀,像是个文弱书生的手笔。” 慕容飞云陡然望着王重阳,一字一字道:“那是慕容泰然的字!是他,没错了!” 第一章 谜团(二) 此话一出,在座的几人都骇然,不明所以。 慕容飞云又道:“我自小瞧他写的字,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书法这一块,他颇有学道君皇帝的字,因此有些字迹工整且清秀,重阳真人,你瞧这几个字是否像是道君皇帝的瘦金体?” 王重阳这才醒悟过来,他也觉得这几个字颇为清秀又瘦劲,虽瘦但有肉,细中有粗,很是独特,原来是模仿道君皇帝的瘦金体,点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是这么认为。道君皇帝虽然政绩很差,但文学造诣不低,其书法更是一绝。飞云,你再瞧清楚,这是不是你兄长的字?” 慕容飞云依言再望上一眼,十分肯定地道:“是他的字,不可能有错。” 王重阳知道慕容飞云生性诚实,不会说谎,既然说是慕容泰然的字,那便是他的字,可是既然这张信是他写的,为什么要给少林寺说自己要来盗取菩提禅杖? 宗慈、宗安、宗德、宗生四大高僧也陷入了沉思,倘若这封通风信真的是慕容泰然写的,那他完全没必要来少林寺,如果不是他写的,那又会是谁写的?谁又能知道他当天会去少林盗取菩提禅杖? 五人如堕云雾,摸不着头脑,各个都有自己的看法,宗慈看得比较开,视名誉如云烟,觉得慕容泰然就算将菩提禅杖盗取,也未必有用处,除非用来调动天下少林支派的僧人为他所用,宗安、宗德、宗生则是想到了一块,觉得菩提禅杖既然被盗,到时定会被武林同道耻笑,说什么偌大一个少林寺,竟然被人盗走了镇寺之宝,日后只会让少林寺几百年的声誉毁于一旦。 王重阳却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先是盗取易筋经给飞云修炼,现在又给少林寺通风报信,说自己来盗取菩提禅杖,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如果他盗取易筋经给飞云只是为了让他打通任督二脉,那么昨晚的事又如何解释?种种迹象都表明了慕容泰然正在为武林做好事,莫非,莫非他想赎罪?”一时想不通为什么。 饭后,宗慈和王重阳一同去瞧了少林武僧练武的练功房和练功场,那场景甚是壮观,有专门练习掌法的,有专门练习剑法的,也有专门练习拳法的,王重阳一瞧之下,颇为怀念往日跟两位师弟学武的时光,回忆往事,不知不觉中,已有些伤感。当晚,王重阳和慕容飞云和宗慈在禅院睡了一夜,王重阳和宗慈相互聊起了佛道之间的相似之处,意犹未尽。 这二人都是得道高人,在各自领域已登峰造极,正自说道佛教的经典割肉喂鹰的故事。 慕容飞云叹了口气,道:“这位释迦摩尼先生真是好人,敢自己割肉喂食老鹰,就因为让老鹰放过那只鸽子。如果让我割肉,那不得多痛。” 宗慈笑呵呵的,道:“佛曰: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佛祖这是视自己肉体为无,即是无,那便割出去也无妨。世间之事也如此,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的英雄也有不少。” 慕容飞云道:“当世也有这样的英雄?” 宗慈点了点头,道:“那自然有的。这位英雄还和你,还有重阳真人有关。” 王重阳笑道:“方丈所说的可是家师当年和慕容庄主、谭老英雄、宗阳大师的那件事?” 宗慈道:“正是!” 慕容飞云咦了一声,奇道:“老方丈师傅,您也知道宗阳师父?” 宗慈笑道:“那是老衲的同门师弟,我怎么能不知道?” 慕容飞云虽然从小就知道宗阳大师,但一直不知道他的来历,更没想到宗阳大师竟然会是少林寺方丈的师弟,奇道:“白眉师傅一直也没跟我说起过他是少林寺的弟子。” 宗慈轻叹道:“他怎么会跟你说?莫说跟你不说,便是外人也不会提起,当年他和令尊、沈真人、谭先生一块儿去抗金,其保家卫国的心不假,但终究是违反了本门的门规,匆匆而去,虽然最后杀得金兵落花流水,但最后也不知下落,如今我也不知道他的下落,听小施主之言,我那师弟还活着?” 慕容飞云道:“白眉师傅现在在岭南,我和重阳真人此次便是要去岭南祭奠先父,顺路探望一下他。” 宗慈听的师弟还在人世,不禁语气有些激动,道:“咱们明日便去吧,这些年来我以为他早已不在人世。当年他的离去,我早已不怪他,若真能和他相聚,自也了我旧年的心愿。” 王重阳不由得问道:“老方丈师傅,当年宗阳大师是犯了什么过吗?” 宗慈回忆当年,不觉感慨万千,缓缓道:“当年也是我太过约束他,我知道他武功不弱,但比起慕容庄主等三人来,他要差的远,他毅然决然要一块儿去抗金,当时慕容庄主得到消息金国将派一只两千人的骑兵队袭击应天府,因此约定谭先生和尊师沈真人一同去抗敌,宗阳师弟和他们仨关系甚好,也要一块去。我当时便道:‘师弟,你的武功比起慕容庄主、沈真人、谭先生如何?’,宗阳师弟道:‘我比起师兄来尚且不及,比起他们更是不如,但国家有难,怎么能退而求生?’我当时只顾他的危险,没有在乎国家生死,日后想了起来才觉得自己错了,国家有难,匹夫有责,莫说我们少林寺是武林第一帮,便是一个江湖小派,在国家危难之时也应当为国家献出一份力,你觉得呢王真人?” 王重阳心想宗阳大师爱国之心热忱,但难免有些鲁莽,慕容庄主和师傅、谭老前辈等人武功登峰造极,在千人军队里自可来去自如,倘若他也一块儿去,不出大事还好,虽是出了点事,其他人自顾不暇,也难照顾到他,反而连累大家。说道:“宗阳大师总是没有错的,金兵猖獗,势要入侵我大宋,他要去抗金,也是满腔热血,好男儿行为!只是未免有些冲撞。” 宗慈道:“我当时也这么想,我便道:‘慕容庄主、谭先生、沈真人都是绝顶高手,来去自如。你武功不够,去了岂不是给他们添麻烦?’宗阳师弟又道:‘我便是死了也不会拖累他们’,我有些不悦,道:‘你此番要是去了,今后就别踏入少林寺半步’宗阳师弟不说话,大步离去,我自也觉得话说的有些重了。后来听说他们将金兵赶跑,宗阳师弟也不知下落,恐怕也是不敢再回少林寺。” 第一章 谜团(三) 少林寺门规甚严,宗阳当时弃寺而去也早被人视为少林叛徒,但宗慈这些年为了寻找这位小师弟可谓是煞费苦心,找寻了十多年,但都没有消息,但是他哪知道宗阳在岭南隐居了起来,神州方圆万里,又怎么能轻易找到?便是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找,没有个几十年怎么可能找得到?何况宗阳故意不露面,其实他也从慕容御风口中得知师兄在找他,只是觉得自己既然触犯了门规,就再无脸面回去,此事也就作罢。 慕容飞云见宗慈边说边叹气,显然为当日自己的话而感到内疚,安慰道:“老方丈师傅,您别伤心了,明日咱们就去看白眉师傅,其实他现在过得挺好的,原先御剑山庄还在的时候,我就经常到他那玩,他还收了两个徒弟,一个叫做净空,一个叫做净云。” 宗慈点了点头,道:“是了,宗字辈下一代便是净字辈,师弟这十几年来,肯定没脸再回少林寺,不过还是遵循了少林的门规收徒。小施主,那两位师侄武功如何?” 慕容飞云道:“他们俩都是由我那兄长教的武功,好不好我也不知道,当时重阳真人也在场。” 王重阳道:“那两位小师傅武功非少林一脉,倒是会学的几招剑术,也是太祖剑法中的基本剑招,那确实是慕容公子教的。” 宗慈长叹一口气,心道:“这是少林寺门规,未经方丈允许,不得在外私授武艺,否则逐出师门。宗阳师弟知自己已不是少林弟子,但也不肯违背门规,到时相见,定得要恢复他少林弟子的身份。” 三人在一块儿又聊了一会儿,均感乏困,上炕熟睡过去,唯独王重阳思绪起伏,心中想着一件事,总想找到答案,觉得慕容泰然的事和佛祖喂鹰颇为相似,但又觉得颇为不同,想了一会儿,觉得实在困倦,这才沉沉睡去, 翌日三人洗漱完,吃了早膳,便开始收拾行李。宗慈作为少林寺方丈,原本不轻易出寺,只是他对宗阳感情深厚,须得自己去一趟,方能显得真诚。于是交代了宗安、宗德、宗生三人看守寺院,这师兄弟三人听的有师弟的下落,欣喜若狂,都说要一块儿去瞧瞧,但宗慈一一不允,让他们在寺里好好监督弟子修行,三人只得作罢。 王重阳、宗慈、慕容飞云一路向南而去,从少林往岭南的路有三四千里,其实天气开始有些炎热,王重阳顾及宗慈年老,雇了一辆马车和一名车夫为他们赶路,那车夫见路途远,初时不肯去,但见宗慈年纪甚老,斑点又多,一副再生佛祖的模样,心生敬意,这才肯去赶路。 这一日,到了湖南。眼见马儿已有些跑不动了,三人便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又替那车夫租了间房,那车夫赶路一生,那见过这等豪爽的客人,当即千谢万谢,不绝于耳。 当晚夜深,慕容飞云听得客栈外的道路上有打斗声,便伸出窗外去察看,见是一位黑衣人被三位武官打扮的人缠斗,那黑衣人剑法颇好,以一敌三兀自不落下风。 斗了一会儿,那黑衣人大喝一声,早一剑刺中了其中一个武官的胸膛,当场击毙,慕容飞云不禁想:“这人是谁,怎么有官兵追他,是不是犯了法?” 那黑衣人杀了一人,其他两名武官见了想要退缩,不敢再战,那黑衣人抖直长剑,一剑一个,将那两名武官刺于剑下。只见他拭了拭剑身的血,大步狂笑而去,走不得几步,停下了脚步,好似察觉到了有异状,往一处暗角隐匿。 过了一盏茶,六名武官匆匆赶来,见到先前那三名武官的尸首,气得破口大骂。 慕容飞云心想:“原来那是他们的同伴。”他不愿惹事上身,只露出半张脸瞧着。 那六名武官四周瞧了瞧,其中一个稍微较胖的武官道:“这次又让那姓冯的逃掉了,我瞧老三、老四、老七的尸体还热乎着,应该是刚被杀不久,咱们六个人一块儿去追。那姓冯的武功很高,我们别走单了。” 剩余的人齐声应道:“是。” 这六名武官说罢,一块往北行去,行不出几步,在一个小胡同里拐了进去,再也没有出来。 慕容飞云在客栈得厢房看的清清楚楚,心道:“这些武官怎么往死胡同里走去?那儿可没有路了,先前那人可不是往那边走。” 过了一会儿,黑衣人才从暗处走了出来,瞧了瞧四周,见那六个武官已经离开,这才放心。忽听得一声大喝,道:“在这是了,往哪儿逃?”不知何时,那四个武官从天而降,人人手握长刀,斜劈而至。黑衣人大惊,挥剑挡去,挡住了对方两人的攻势,他身法迅捷,又躲过了敌方三人的追击。 忽听得嗤的一声,是先前那胖武官挥刀砍中了黑衣人的右肩,势道迅捷雄猛,黑衣人忍痛不发,刷刷刷三剑,逼开了那胖武官。那六名武官见首领砍中了对方,不再惊慌,团团围住黑衣人。 黑衣人右肩受伤,握剑不稳,但凛然不惧,嘿嘿冷笑:“官府的鹰爪,想要抓你冯大爷回去?本事还小着呢!” 那胖武官道:“冯大侠,你只需到官府自首,我们不会把你怎么样,你若执意要畏罪而逃,我们六人可就不会手下留情,阁下武功高强,也未必能胜过我们六人。” 黑衣人道:“吴兰龙这狗官通敌叛国,我杀了他那是替天行道,你们几个狗腿子管的什么闲事?若不是念在你师伯师傅也是武林同道,我当时就该将你杀了,焉能就你到今日?。” 那胖武官道:“老三、老四、老七虽不是我同门师弟,如今也随我师傅学武,算是我的师弟。冯大侠是一代英雄豪杰,你须得知道杀害朝廷命官罪名可不小,虽说吴大人是有通敌嫌疑,那也是朝廷来判决,你怎可轻易作恶?” 那黑衣人呸了一声,道:“强词夺理!狗屁不通!既有通敌嫌疑,那便该杀。那皇帝老儿那么昏庸,怎么会来管这个事?老子也不跟你多说,划下个道来吧!今日你们若还要跟我纠缠,我便不再客气!” 那胖武官拱手道:“恕难从命!给我拿下!” 第二章 冤家路窄(一) 六名武官挥动手中长刀,向黑衣人砍去。六人招式一致,显然出于同门,慕容飞云叫他们刀法精妙,着实吓了一跳。黑衣人双膝一弯,向后跃开数尺,哪知那六人武功也不弱,紧随其后,黑衣人哈哈大笑,剑尖斜指地面,一边走一边笑,那六名武官不知怎么回事,忽地见那黑衣人回身刺出六剑,分别刺向了那六人的咽喉。 胖武官道:“大伙们,小心了!”他武功不弱,是众人中的大师兄,已瞧出了对方的招数中厉害之处。只见他抢身而出,当先和黑衣人交上了手。 黑衣人道:“姓朱的,你师傅武功不错,但你嘛,还差了一点点。”说罢,挥剑刺去,他剑术颇为精妙,自有独到之处,轻灵飘逸,唯见剑影连连,那胖武官不敢托大,沉着应对,不觉已斗了二三十招。 胖武官甚是诧异,暗想:“他剑法很高,应该十招内就可以胜我,怎么还能让我支撑到现在?” 又斗了十余招,胖武官明显功力较浅,已有些不支,他心里也清楚对方有意让自己,如果对方下毒手,自己早就败了。忽听的黑衣人嘿嘿一声冷笑,跳了出去,道:“姓朱的,我已让了你五十招,要杀你易如反掌,你可得知道是怎么回事。” 胖武官作揖道:“那是冯大侠念及在下师父的面子,不下狠手。朱志刚在这谢过了。只是冯大侠杀了朝廷命官,此事极大,非同小可,我们如何能装作不知道?冯大侠还是跟我去自首吧!” 黑衣人道:“我若是不从呢?” 胖武官道:“江南冯大侠侠名远播,谁不知道?如果阁下杀的是铁证如山,众人皆知的贪官叛贼,那我也不做追究,可是阁下所杀的吴大人官居统领,乃朝廷重臣,如今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吴大人有通敌之嫌,阁下就这么杀了他,岂不是有损冯大侠的名声?” 黑衣人道:“我自己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吴兰龙这个月初五在襄阳城和金国大将在密谋出卖襄阳,我当时恰巧经过,气炸胸膛,我岂能让他活着?当场冲了进去杀了吴兰龙和那个金国将军。” 胖武官又道:“证据呢?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黑衣人摇头道:“我便是证据,我亲眼所见,便是证据。” 胖武官冷笑道:“你没有证据,我们如何信你?难道凭你的一面之词?” 黑衣人喝道:“难道凭我的一面之词还不够?我紫薇剑客冯不凡怎会冤枉一个好人,你休的啰嗦,爱信不信,冯某不陪你们玩了,再见!” 胖武官见已经说僵,心想此人罪名甚大,不可轻易放过,打了个手势,其余五名武官团团包围住了冯不凡。 慕容飞云在厢房内瞧得清楚,只觉这个冯不凡甚是面善,但又不记得在哪见过,心想:“这位冯大侠嫉恶如仇,诛杀奸臣,可谓是一代英雄!” 冯不凡本不想和这几人动手,毕竟是有名的大侠,曾经又是武林同道,虽然对方已在朝廷为官,但终究不是罪恶至极的人,先前杀的三个武官本心狠手辣,欲将他置之死地,只得动手灭口,如今这几名武官是武林同道,动起手来,颇为不便,他心中暗想:“且逼退他们,伺机溜走便是了。” 忽地将手中长剑抖得笔直,施展开独门剑法,剑光起处,连连逼退三名武官,那三名武官武功和他相差甚远,又见他奋力进攻,只得挥刀挡架,腾不出手来进攻。 胖武官见他使出了全力,叫道:“冯大侠,你若是再要执迷不悟,我们也真的不客气了!” 冯不凡暗道:“你这姓朱的,真不是好歹!”陡然跃起身子,长剑毒舌般刺去,直取那胖武官的小腹,其他五人见状,赶忙过来解围,哪知冯不凡剑招半途而止,转身应付那五名武官,他的剑法轻灵迅捷,端的是快、稳、准,以快打快,那五人怎料得到他有这一招?剑光起处,早有两人被冯不凡以剑柄击中胸口,伏在地上站不起来。 冯不凡剑光连闪,又是两人被击倒。他只求不伤人,也未必真的要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先以剑光迷惑对方,后用剑柄打倒,胖武官见自己的师弟都被打倒,又见冯不凡剑法如此精妙,只瞧得他合不拢嘴,心想难怪师傅叫我们一块来,就是怕我们应付不来,又见冯不凡每每剑尖抵住师弟的胸口后又以剑柄击倒,知道对方不忍下毒手,当即朗声道:“冯大侠,停手吧,我懂你的意思,你这就走吧,吴大人的死我自会跟朝廷去说,便说凶手还没找到。” 冯不凡不再进攻,退了几步,道:“朱兄弟,吴兰龙的死,是冤枉还是属实,还请你多去找证据,我也会尽快找到证据证明他叛国。今日之事,对谁也别说,否则定会影响岳宗主的总教头之位。” 胖武官拱手道:“在下会的,还请冯大侠多保重!” 冯不凡道:“后会有期!”拱手作揖,转身离去。 胖武官见冯不凡已走,赶忙过去察看师弟们的伤势,见师弟并无大碍,知道冯不凡果然是没下毒手,心想大侠之名名不虚传,明明可以杀了自己再走,却偏偏要和自己讲道理。心中已经想好了回覆朝廷的话,走了过去那三名被冯不凡杀死的师弟的尸体身前,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忽听得其中一个师弟道:“大师兄,你瞧,有人在我们前面。” 胖武官抬起头,望着前方,见不远处一位身形修长的人双手抱剑于胸,卓然而立。黑夜之中,瞧不见这人的模样,但在月光下,这人的眼睛却格外明亮,又十分冰冷,好似剑一般锐利。 胖武官不理会那人,道:“志森,志林,咱们把老三他们的尸体扛走,免得引起当地官府的追究。” 两名少年武官齐声应答,便要走过去扛。忽听得一声清脆的长剑出鞘声,之后便是一声惨叫。 胖武官不明所以,见身旁的师弟谭志全已被人砍伤了右肩,觉得很是惊讶,再瞧向了不远处的那人,见那人早已拔剑,剑尖斜指地面,原来是他动的手,凝神望了过去,道:“阁下是何人?” 那人道:“封于平。” 胖武官大惊失色,原来是一剑封喉封于平封先生,听闻这封先生剑法极高,紫薇剑客冯不凡也不是对手,怎么会出现在这?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对自己的师弟下手? 第二章 冤家路窄(二) 又是一道剑光一闪而过,接着是一声惨叫! 拔剑速度实在是快,快是就好像是闪电似的,一瞬即逝。 胖武官又瞧了一眼,见是六师弟李志英被砍伤了右肩,那封于平好像动也没有动,但是他的剑尖却滴着血,好似珍珠一般落去地面。 封于平冷冷道:“我的剑,快吗?” 胖武官不敢得罪封于平,点头应答:“快,封先生的剑很快!”赶忙护着受伤的五师弟谭志全和六师弟李志英,轻声道:“大伙小心,摆阵。”他的声音甚是轻微,唯独他身旁的几位师弟听得到。 其他人也早听过封于平的大名,知道他本是铁剑门的高手,后来杀了掌门人逍遥法外。 封于平功力深厚,胖武官虽然说话的声音很低,但一字一句都听的清清楚楚,又见胖武官一众人摆了阵,冷冷道:“这是什么阵?” 胖武官已瞧出了封于平有意要针对自己师兄弟几个,但想不到是什么原因他要这么做,听对方这么问,心惊道:“我已经压的这么低的声音,也让他听去了,看来他的武功尚在师父之上。” 封于平见对方不说话,又道:“是那姓岳的老儿自创的吗?这老儿武功一般,不过阵法到是研究得不错,让我瞧瞧你们的本事。”剑尖抖动,疾步而至,刷刷刷连连刺出几剑,只见那六名武官转动阵法,三个人出手进攻,其余三个人在一旁护法,封于平见进攻的三个人有胖武官和两位青年武官,心道:“这三人武功最强,先破他们。”刀剑相交,金属之声不绝,他的剑法俨然是一流剑客的境界,那三名武官不过是二三流的功力,任一一人都无法跟他交上手,但是他们仨一合力,功力倍增。 封于平不禁心惊,不敢托大,施展开归西剑法对敌。那归西剑法是铁剑门的上乘剑法,在武林中算得上有名,旨在稳重、平实,但封于平实则是剑术中的奇才,将归西剑法加了些阴毒的招数,使得这套归西剑法稳中带险,险中求稳,可谓是弥补归西剑法上的缺点。只见他身绕着六名武官跑,剑尖却在那六名武官的身前来回晃动,但不出手。 胖武官知道对方此举的意思,心想:“他不过是想找出我们的破绽,然后一一攻破,我们只要不自己露出破绽,他就不会有机可乘了。”其他五名武官也是一般想法,他们六人于这套阵法上修炼多遍,早就掌握了其中得精髓。 忽地,封于平大喝一声,道:“你武功最好,就是你啦!”一剑送去,往胖武官的小腹刺去,胖武官心里暗喜,心想对方这么糊涂,虽说擒贼先擒王,但他这么一攻,必定会被我和二师弟、八师弟缠住,介时五师弟、六师弟和小师弟就可以在旁一块上,他前有我和二师弟、八师弟,后有五师弟、六师弟和小师弟,他命休矣! 胖武官和二师弟江志忠、钟志林心领神会,一齐横刀挡去,要挡住封于平的一剑。哪知封于平剑至半途,斗然停住,反手一剑,一招“归西剑法”中的‘如雷贯耳’刺向了其他三名武官,那三名武官功力较低,哪想的到有这一招,赶忙还招挡架,胖武官等三人见他们有难,也挥刀赶来,哪知封于平剑招又是未使老,斗然止住,后退几步,凝神望着胖武官等六人,又瞧了瞧四周。 胖武官等人也是惊出一身冷汗,他们都知道刚刚的那一瞬间,封于平如果趁机绕到他们身后,他们来不及反应,必定会阵法被破,只是为什么他不继续攻下去? 只听封于平高声道:“是哪两位高人在附近?” 胖武官和其余五名武官纷纷诧异,也望了望四周,同时注重封于平的动作,生怕中了他的声东击西之计。 原来就是刚刚封于平要破阵时,他隐隐听的有人落在了不远处,轻功之高,甚是惊人。生怕是来帮助胖武官等人的,他这才止住攻势。 他见没有人出现,不敢多做逗留,冷冷道:“江湖好汉,何必偷偷摸摸。”转身正要离去,忽觉一旁一股掌风斜刺里击来,发掌之人功力竟不逊于自己,忙挥掌挡住,砰的一声,双掌相交,这才看清了来人。原来那是一位身材高瘦、剑眉星目的道士。 封于平硬接了一掌,连退三四步才止住,望向了对方,觉得很是眼熟,突然想了起来,冷冷道:“重阳真人?” 那人正是全真教掌教“神机子”王重阳。王重阳道:“封先生,许久不见!”一道黄影随后而至,落在王重阳身畔,封于平一瞧,原来是位老僧,神色慈和,但双目精光四射,俨然身负绝学的样子。 那老僧是少林方丈宗慈,只听他道:“封施主,久仰久仰!老衲法号宗慈。” 封于平听得是宗慈的法号,眉头紧皱,暗道:“光是王重阳我就不是对手,怎么还出来个少林方丈?”正自思忖退路。 宗慈的话,胖武官等人听了后也是十分震惊,赶忙过去,纷纷倒头便拜,道:“晚辈五行门弟子见过方丈前辈。”纷纷自保姓名,后又走到王重阳面前,躬身作揖。宗慈和王重阳都是武林高手,胖武官等人心想平时见到一位都不容易,今日竟然都聚于此。 宗慈一一扶起,笑容满脸。 慕容飞云见王重阳和宗慈都现身了,心想:“重阳真人和老方丈师傅内功精深,恐怕也已早在一旁观看,我不如也下去。”纵身一跃,自窗口跃了出去。他自重阳宫学武至今,武功已有小成,他这番施展的轻功乃是全真的基本轻功,飘逸轻盈。 宗慈第一次见慕容飞云露出这样的本事,不由得一惊,脱口而出,道:“慕容小施主,轻功不错!” 封于平早注意到了慕容飞云在楼上观望,只是觉得他功力不及宗慈和王重阳,便不放在心上,此时见他现身,才看清楚原来是慕容泰然的弟弟,心想:“慕容公子好似对这个弟弟不太在意,反倒是王重阳经常带他在身边,看来他是王重阳的弟子。”想出一招,悄然后退几步,趁王重阳和宗慈没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斗然跃起,在慕容飞云将到未到之际,猛地击出一掌,这一掌使出了十成功力,势夹厉风。 第二章 冤家路窄(三) 慕容飞云正自往王重阳身旁走去,忽见一股掌风向自己击来,威力极猛,已近在咫尺,要躲也躲不及,挥掌还击,但他和封于平武功差的实在太远,手还未举起,对方的掌力就已打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只觉五脏六腑如同被铁锤狠狠地砸了一下,甚是难受,眼前猛地一黑,已不省人事。 王重阳见状,暗叫不好,甚是惊慌,忙地挥掌赶去,封于平一击即中,随后施展来轻功溜走,不敢逗留,大笑着离去。王重阳要想追赶,但念及慕容飞云的伤势才没有继续追去。宗慈也赶了过来。 王重阳见慕容飞云已经没有了知觉,暗暗自责,忙掀开他的衣服,察看伤势,见他胸口处一个偌大的手掌印,掌印发黑,可以看出封于平这一掌用了十成的功力,再看向慕容飞云的脸,铁青铁青的,完全没有知觉的样子,他不禁有些惊慌,眉头紧紧地皱着,伸手去把了把飞云的脉搏,只觉大奇,以为自己诊错了,便请宗慈也来替他把脉。 宗慈大奇,良久不语,之后道:“慕容小施主的脉搏就跟正常人似的,没什么异状,可是他看起来却好像已经晕了过去。” 王重阳点了点头,也是如此想法。 胖武官等人在一旁,只觉得搭不上话,神色颇为尴尬。他们的师父见到王重阳和宗慈尚且要礼让三分。王重阳转身瞧向他们,微微一笑,道:“诸位是五行门岳宗主的弟子吗?” 胖武官拱手作揖,道:“正是。在下朱志刚,是五行门的大弟子。”之后的武官各自报上名来,分别是二弟子江志忠、五弟子谭志全、六弟子李志英、八弟子钟志林、九弟子刘志森,其中钟志林和刘志森年纪最幼,才二十出头,三弟子刘志烈、四弟子方志满和七弟子陈志勇方才被‘紫薇剑客’冯不凡击毙。众人一同谢过王重阳和宗慈的相助之恩。 王重阳一一拱手,道:“诸位同道,尊师岳宗主是武林前辈,先前就有听闻他为朝廷效力,此时看来不假。咱们大宋子民,习武之人就该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你们做的没错,男儿该当如此。” 朱志刚等人受宠若惊,直点头称是。 王重阳又道:“方才我和宗慈方丈已经听到了你们和冯大侠的对话。吴兰龙确有通敌的嫌疑,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冯大侠的话是真的,那一夜我也在暗处,至于物证我相信你们和朝廷可以找到。” 朱志刚见王重阳也这么说,心想王重阳在武林地位崇高,不会轻易许诺,既然说有,那便不假,才确信了冯不凡的话,如今查明真相,一众师兄弟自是告别王重阳和宗慈回朝廷复命去了。 等他们走后,宗慈瞧了一眼慕容飞云,道:“重阳真人可有发现慕容小施主练的内功里除了贵教的内功还有我少林的易筋经心法。” 王重阳暗叫哎哟,心想宗慈方丈功力深厚,只一探脉便知道飞云所学的武功路数,只怕刚刚自己的出手也让他瞧出来了,武林里偷学别派武功实则是大忌,飞云年纪尚幼,倒不是大问题,但自己是全真教掌教,这事传出去可不是件好事。 他将宗慈搀扶到不远处,扑通拜倒,神色不安,道:“老方丈说的不错,飞云这孩子确实学了易筋经,那是贵寺的宝典。”于是将慕容泰然交代他把易筋经给慕容飞云修习,又把飞云对易筋经不懂之处都来向他讨教的过程,自己如何如何潜移默化将易筋经学到手都一一说了,他是全真掌教,只觉脸面全无,说完以后,满脸苍白,自己举起手来,道:“我做出这等武林败类才会做的事,愧为全真掌教!”一言甫毕,击向自己天灵盖。 宗慈听他说完,非但不怒,还点点头,心想:“重阳真人为道教宗匠,道法精湛,没想到对易筋经上的武学也能瞧动,那自是天意使然。”突见王重阳要自尽,忙伸掌使出“龙爪手”抓住他的右手,惊出一身冷汗,道:“重阳真人何须如此?生命之可贵,岂可轻生?慕容公子既将易筋经交给你,你又可以习得里面的武功,那便是天意,我又怎么会怪你?重阳真人莫要再这么做。所谓易筋经,在众生看来是至高武学,但在我看来不过是强身健体的法门罢了,没什么要紧的。但重阳真人你不一样,你贵为全真掌教,又暗中助大宋颇金国,实可以称为真正的大侠。真人习了易筋经上的武学,即是天意又大大的利于武林,有什么可内疚的?”说罢,扶王重阳起身。 王重阳只觉一股淳厚温和的内力将自己提起,脸有愧色,道:“原来老方丈您知道我有暗中相助大宋的军队。” 宗慈笑了笑,道:“三年前,大宋和金国在连渊山交战,真人率领一百裹红巾的道长在暗中烧毁金国的粮草,让金国知难而退。去年七月,金国派兵暗袭大散关,也是真人率领一百裹红巾的道长前去抵抗,最后以一敌十,杀了金国千余人。还有几次战役,我也知道,别人不知,难道我老和尚也不知吗?” 王重阳轻叹了口气,道:“晚辈所做的一切,原来都看在老方丈师傅的眼里。” 宗慈满脸笑意,道:“所以我说易筋经被你学去有益无害。只是不知慕容公子为何要盗取经书给他弟弟慕容小施主修习?他难道想要自己的弟弟杀了自己。” 王重阳摇摇头道:“我瞧不像,慕容公子的武学修为,当今少有人可以与其匹敌,即便是我学了贵寺的易筋经也和他相差甚远。我也想不通他此举是为何。” 宗慈沉吟了会儿,道:“慕容公子的武功确实高深,即便是我和我的宗安、宗德师弟一块也未必是他的对手,恐怕慕容庄主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吧。” 二人说话之间,忽听得啊哟一声,两人循声望去,见慕容飞云抖动着身子,之后坐了起来,他俩赶了过去。 慕容飞云道:“老方丈师傅,重阳真人,那人去哪啦?” 王重阳和宗慈此时看到慕容飞云胸膛上的掌印竟然已经不见了,知道是易筋经的原因。二人相顾一笑。 第三章 变故(一) 慕容飞云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觉得奇怪,喃喃道:“那个人的武功好高,我还没出手就被他打倒了,真是奇怪,刚刚明明好痛,怎么现在一点儿也没有了痛楚。”他不知自己修习了武林至宝易筋经后,筋骨早已跟普通人不一样,何况他身兼少林、全真的内功,已有不浅的造诣,体内真气在不知不觉中就将伤势治愈好了。 此时已是五更,东方发白,他们仨已经没了睡意,在客栈掌柜处结了账,继续往岭南走去。慕容飞云自离开岭南后,这是第一次重回故地,心中悲喜交加。 这一日已来到梅岭,瞧着万山遍野的梅树,光秃秃的,都只剩下树干,显得十分萧索。 王重阳也是第二次来,此时见到梅岭上人烟稀少,树木荒凉,早不是上一次来的时候的欢快,不知是物是人非还是触景有感,轻叹了口气。 宗慈生在河南,很少见梅花,加之他常年闭关坐禅,有许多世事还并不了解,见这满山的梅树树干,觉得很是惊奇,问道:“这山上的是什么树,不开花不结果的吗?” 慕容飞云奇道:“老方丈师傅没听说过梅树?” 宗慈摇了摇头,道:“桃树、梨树、槐树都见过,就是没见过梅树。” 慕容飞云道:“梅岭的梅树,一年开一次,奇花异卉,不管多好看的花都不会在冬天开花。唯独这梅花只在冬天开花,花开之时,花芯呈殷红色,花瓣呈白色,红白相间,煞是好看!再看梅岭,漫山雪白,如同披了一件银装,真叫人流连忘返。咱们这个时候来,也恰巧是梅树不开花的季节,否则老方丈师傅定然会看到漫山梅花。” 宗慈听的慕容飞云这么说,饶有兴趣,但也颇有些失望,没能瞧见如此美丽的景色。 三人一路游玩,自山下爬上山上,宗慈听说师弟宗阳就在此间不远处的‘六祖庙’,内心颇感激动,无心再瞧景色。三人又行了几十步,已至半山腰,迎面一个樵夫扛着捆柴缓缓行来。 那樵夫见着他们,觉得奇怪,用岭南话道:“盖个时候,梅花得毛会,酿办还有宁来上山,奇怪,奇怪!” 宗慈和王重阳听不懂他说什么,并没有理会。 慕容飞云知道樵夫得意思是说:这个时候,梅花都没开,怎么还有人上山。走到樵夫跟前,笑道:“老叔!矮得西‘六祖庙’见闷杂师傅,烧香咯!” 那樵夫听慕容飞云的岭南话很正宗,不由得问道:“系妹雄州府的佬,姓甚么?”意思是:是不是雄州府城里的人,姓什么。 慕容飞云道:“矮姓慕容。” 那樵夫大惊,瞧了瞧宗慈和王重阳,见是一位慈眉老僧和一位高瘦道人,不再用岭南话,道:“二位可是宗慈大师和王重阳真人?” 宗慈道:“正是,老衲宗慈。这位是全真王真人。” 那樵夫赶忙行礼,神色凝重,道:“二位可否借一步说话?” 宗慈和王重阳见他神色紧张,便和他走到不远处,慕容飞云在一旁也是觉得很是迷惑,明明自己是岭南人,怎么到要避开我似的。 樵夫拉着宗慈和王重阳的手臂,走到了不远处的亭子里,从怀里掏出一封手信来,交给宗慈,道:“一位公子哥托我把这个交给你们二位,他说只能你们俩晓得,旁人不可知道。” 宗慈接了过来,摊开手信,他和王重阳一齐看去,均甚大惊。 王重阳问樵夫道:“那位公子可是一身白衣?” 樵夫笑道:“王真人,我可不能跟你说,那位公子的模样我已不记得了。”说罢,重新扛起柴火,往山下行去。 宗慈和王重阳一脸疑团,不知写信的人用意何在,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宗慈担心心中所说之人的安危,道:“咱们还是离开此地,去的晚了,恐有变数!” 王重阳点头道:“正是。” 宗慈和王重阳、慕容飞云三人一块施展开轻功行去,慕容飞云并不知道手信里的内容,便要问王重阳,王重阳只道是自己的旧友说的一封信,说宗阳大师有难,让我们快快去帮忙。慕容飞云一向听王重阳的话,不疑有他。 三人经接岭桥、憩云亭,无暇再看风景,不一会儿功夫到了六祖庙。还未进庙,慕容飞云便察觉到了异样,往日六祖庙里钟声悠扬,虽无人念经,但却偶尔会有附近的村民进来上香,此时却很是安静。 三人一块进庙,行了几步,见不远处躺着两位小和尚,慕容飞云走了过去,望了一眼,见那两人被利刃割破喉咙,已死去多时,再定睛望去,不忍再看第二眼,但眼泪却早已流了出来,伏在墙上放声大哭。 宗慈和王重阳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哭了起来,二人也望了过去,王重阳只觉这两位小和尚甚是面熟,原来是宗阳的两位徒弟,竟然被人杀害。 只听慕容飞云抱着净云和净空的尸体,痛不欲生,道:“二位小师傅,我来了,你们怎么走了。” 宗慈问王重阳是怎么回事,王重阳才道:“这二位是宗阳大师的徒弟,名为净空、净云。” 宗慈听后,摇了摇头,缓缓道:“我还未来得及见他们最后一面,岂料已被人害了。” 王重阳环顾了四周,走进去了内室,忽道:“老方丈师傅,宗阳大师在这。” 宗慈忙走进内室,慕容飞云也放下净空和净云的尸体,随后进入。宗慈许久没见宗阳,已颇有些认不出来,加之宗阳近些年来,颇受风霜,样貌已有所不同,见宗阳躺在木床上,那床很是简单,只用两张板凳和一块木板搭了起来,但床上却布满血迹。 宗阳慢慢地坐起了身子,他这么一坐,双膝齐根而断,宗慈和王重阳只觉骇然,原来他的双腿被人斩断,被人摆在了身体之下。宗慈见师弟如此惨样,再也忍不住了,老泪刷地流了下来。 宗阳淡淡笑道:“大师兄,你果然来了,他没有骗我。” 宗慈虽不甚认得宗阳,但对宗阳的声音却十分熟悉,登时几十年的师兄弟情谊,一幕幕涌现在眼前,话语已有些颤抖,忙握着宗阳的手,道:“小师弟,你,可苦了你一辈子了。” 第三章 变故(二) 宗阳神情平淡,并没有因为自己双腿断了而感到悲伤,反而好似解脱了似的,道:“王真人,我双腿已断,不能向你作揖,甚是抱歉!” 王重阳惶恐,忙道:“大师不必如此,重阳只是晚辈,用不着这般礼数。” 宗阳点了点头,以示敬意,向师兄宗慈道:“师兄,在我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您,此生无憾!我道我这辈子都无法再见到你,原来我还是见到了,师兄依旧是十多年前的模样,而小弟却已经……”话未说完,狂喷一口血,吐在一旁的墙上。 宗慈心里头大悲,道:“你别说话了,我要将你带回少林,教你重入师门。” 宗阳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师兄。小弟此生得您厚爱,已是佛缘不浅,再不敢奢求,只是还需请师兄代我向宗安、宗德、宗恩、宗悲、宗生等师兄问好。我如今身受内伤,五脏俱毁,已时日不多,您和重阳真人不必为我担心。”他年老气衰,如今又身受重伤,双目已经合了一大半,眼角处瞧见慕容飞云,登时喜笑颜开,道:“小飞云,你也来啦?” 飞云走上前去,抹了抹眼泪,又替宗阳轻轻锤了锤肩,哭着道:“白眉师傅,您,您一定很痛吧?” 宗阳轻声咳了下,缓缓道:“刚刚很痛,见到你就不痛了。小飞云,一年多不见,你高了许多,恩,你还学了些武功?” 飞云眼泪止不住地流,回想起旧时在六祖庙里的时光,那时每当爹爹要自己学武自己不听就跑来白眉师傅这诉苦躲着,爹爹不敢再白眉师傅这发脾气只得作罢,过得几天,爹爹不生气了再回去,有时候过时过节自己会和爹爹、妈妈、兄长一块儿来这吃顿饭,聊聊家常,俨然白眉师傅就是自己的避难所,又像自己的爷爷似的,这个时候见到白眉师傅连气也喘不上来,不禁心伤悲痛,道:“亏得重阳真人,在他那学了些武功。重阳真人待我像大哥哥似的,跟以前我兄长似的。” 宗阳笑了笑,道:“小泰然最疼爱你了,还有,慕容庄主和庄主夫人也疼你,只是你不知道。你学武功做什么?你以前可不喜欢学武功,是因为小泰然的那件事吗?” 慕容飞云想起慕容泰然杀害父母又烧毁山庄的事,气的直咬牙,恨恨道:“我学武功要为爹爹妈妈报仇。” 宗阳摇摇头,道:“小飞云,那件事别怪你哥哥,行吗?” 慕容飞云握着拳头,喃喃道:“我怎么可能原谅他?” 宗阳见他不听自己的话,急火攻心,又是吐出一口血,飞云见他这模样,只得道:“好啦好啦,我听您的话,我不报仇,不报仇。” 宗阳道:“你嘴上这么说,心里肯定不这样想,小飞云,我怎么能不知道你的内心想法?罢了罢了,也由得你去,换作年轻的我,也是一样的想法。哎,如今我已老了,早看淡了许多事情。”转身望着师兄宗慈和重阳真人,陡然面泛红光,一脸慈和,笑道:“师兄,你不必为我报仇,生死轮回,命中注定。”说罢,阖然而逝,自是驾鹤西去,不再烦恼,嘴角处却隐隐含笑。 宗慈、王重阳、慕容飞云见他圆寂,均闭上了眼睛,心情悲痛。宗慈念着大悲咒,替师弟送行,但听得一声佛号起,缓缓念了出来:“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阿弥唎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呢,伽伽那,枳多迦唎娑婆诃。”霎时间,六祖庙佛号升起,一片庄严肃穆的景象。 大悲咒念毕,三人将宗阳、净云、净空等的尸体安葬在六祖庙后院,那曾是净云、净空练功的地方。宗慈亲自为师弟、师侄立碑,分别是:少林禅师宗阳之墓,少林弟子净空之墓,少林弟子净云之墓。立碑后,又再拜了拜,三人均伤感不已,在六祖庙睡了一夜,宗慈为师弟守灵一夜,夜不能寐,只在坟前不住讲述年轻时的趣事,夜至过半,王重阳放心不下宗慈,也出来陪同。闲话少叙,一夜过去,宗慈说的口干舌燥,脸上犹有泪痕。 王重阳道:“老方丈师傅,天亮了,咱们启程吧!” 宗慈心情悲痛,只顾点头,道:“好,好,好。” 王重阳去端盆,烧热水,给宗慈洗漱,正出得后院,进到内室,见慕容飞云已不在内室,又找寻了庙里,也不见他,不禁担忧,只在内室找到了封信,他打开信瞧了会儿,登时明白。热水烧开,王重阳盛了出来盆子里,走回了宗慈身旁。 宗慈见他脸有愁容,问道:“真人有什么事吗?” 王重阳知道宗慈一夜未眠,不让他担心,便道:“没什么,方才烧水时烫了下手,老方丈师傅莫担心。” 宗慈见他言不其实,也不追问,却是不见慕容飞云,心中很是疑惑。过了一阵子,还不见慕容飞云出现,他心里已有些明白,问王重阳道:“慕容小施主是不是离开了庙里?” 王重阳见瞒他不住,点了点头,将信拿了出来,递给宗慈,道:“飞云这孩子,原先也是无忧无虑,如今却走上了这条路,也是颇感意外。” 宗慈将信读完,叹了声,道:“那孩子有了易筋经的功底,不多时日也能成就一身好本领,倘若再学着拳脚,说不定我们也不是对手。只是江湖险恶,他一人在外,何时受了欺凌也未可知。” 王重阳道:“晚辈也这么想。”顿了顿,道:“老方丈师傅,如今武林盟主推选之日愈来愈近,我恐怕已无暇去主持,还请前辈多多费心,听闻天山派掌门卓青云也会去泰山,此人据说武功和人品均是上等,介时若是前辈谦让,或可推选他为盟主,引领武林。” 宗慈也道:“我早有此意,我还道真人若是谦让,正可共推卓掌门做盟主,引领各大门派。” 二人相顾一望,原来都想到了一块儿。一同吃了些午饭,各自分开,宗慈自是回了少林寺,王重阳则去了寻找慕容飞云。 第三章 变故(三) 却说当晚慕容飞云在内室睡觉,一夜听得宗慈在宗阳坟前说事,越听越伤心,越听越愤怒,心想:“白眉师傅一生没仇家,在梅岭隐居,不问世事,只附近的村民知道这儿有个老师傅,佛法高深,再无其他人知道。我那兄长既能杀父弑母,心狠手辣,杀白眉师傅恐怕也不在话下,不过是抬手之间的事,看来这事必是他杀的无疑。”他先入为主,恼恨慕容泰然,也认为宗阳是兄长所杀,不由得有些愤懑,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过了一阵子,听的宗慈问王重阳,道:“重阳真人,你说慕容公子怎么会知道宗阳师弟遇害了的?” 王重阳沉吟了一会儿,轻声道:“或许教他撞见了凶手,然后不愿见到飞云,写了封信叫那樵夫交于我们。” 慕容飞云听到这儿,不容细想,也不问清楚事情的来源,便暗自骂道:“果然是他,我早就猜到还是他了,他连自己亲生父母也杀,白眉师傅跟他非亲非故,也终究幸免不了,此时的他早已成为杀人如麻的大魔头了。”又听了一会儿,听的宗慈和王重阳再没讨论樵夫的那封信,心里头便想:“我那兄长武林闻名,如今又有了个杀父弑母的恶名,倒不如我让他彻底名声败坏,引得众武林各派一块儿追杀他,也可报那杀父弑母之仇。”心中打定主意,悄悄坐起身子,拾起一旁的长剑,离开六祖庙,投身江湖去了。 王重阳和宗慈内力深厚,原本可以察觉 飞云的突然离去,但一则宗慈心不在焉,二则重阳真人要瞧着宗慈,全没料到飞云会在这个时候离去。 慕容飞云离开了六祖庙,在庙前磕了几个头,就此离去。此时不过是三更过得一点点,夜色漆黑,云掩月光,犹如伸手不见五指。这也不是他第一次一个人在外游荡,较之以往不同的是,原先是白天游玩,夜深住店歇息,如今是一腔愤怒,只管报仇,也不管白天黑夜,只顾往前走。行至天刚有些亮,已离开了梅岭,走到了一个岭上。 已是江西境内,飞云不识得这是什么岭,左右见无店又不见村子,很是偏僻,又行了数十步,走到了一个小酒肆里,忽觉又渴又累,但是他又不吃酒,只得作罢,作势要离去,心里突想:“我问问掌柜的,讨杯茶水喝也将就一下?” 进到酒肆里,见里头空无一人,唯有掌柜和一妇女在内,见他进来也不招呼,也不吆喝,飞云没察觉到异状,便道:“掌柜的,可否买你一碗茶喝?” 那掌柜的道:“本店买酒要钱,喝茶不要钱,客官要喝什么茶?” 飞云心想:“既是免费,也不能叫老板赔了钱,人家做点生意可赚不了几个钱。”便道:“麻烦给我一杯滚水就好!” 那掌柜的笑道:“好叻!客官稍等!”双目却在打量飞云。 须臾,那妇人端了一碗滚水过来,递到飞云手上,道:“客官请用茶。” 飞云接过滚水茶,作揖道:“谢谢夫人!”一饮而尽,顿时浑身有了力气。 忽听那掌柜的道:“婆娘!我倒是数十下,他就倒下了。” 那妇女也道:“常人大汉须得五秒,他穿扮像是绿林人,遮莫有些武功?” 那掌柜的道:“任他武功高强,也是要昏的。” 飞云听的这二人一问一答,甚是吃惊,心想:“莫不是黑店?”只觉头晕晕的,睁不开眼睛,身子摇摇晃晃,眼前一黑,早被迷晕。 那掌柜哈哈大笑,道:“又是一桩生意。” 可怜那御剑山庄庄主慕容飞云初入江湖,不知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喝水反倒遇上了强盗,命运掌握在他人手上,生死未卜,无人得知。 那妇女道:“今日镇子上的猪肉一早被人清光,买卖也做不成了,也幸亏是今日遇上了个不省事的后生,否则咱们店里今日也没什么生意。” 那掌柜的点点头,道:“正是,夫人说的对极了。也怪那镇子上的猪肉佬要肉太多,将咱们的那份也要去了。” 那妇女嗔道:“都怪你今早不早些,非要起那么晚床。” 那掌柜的嘻嘻笑道:“都怪夫人昨夜那般难缠,否则我怎么会耽误了?” 那妇女道:“你就不难缠了?一晚上像头狼一样没完。” 二人有说有笑,将飞云扛进后厨,磨刀宰割。正磨刀时,忽听得外边有人道:“有酒喝吗?” 掌柜的和那妇人听的又有生意到来,赶紧出去招呼,也是这么一来,救了那飞云的性命,否则宰猪刀一下,他性命安在? 出去看时,见一位白衣公子在店里,掌柜的夫妇俩相视而望,均暗忖:“这人和刚刚那人长得好像。” 白衣公子道:“可有酒?” 掌柜的道:“小店有酒,烧刀子、女儿红、烧酒,客官要哪个?” 白衣公子冷冷道:“可有茶?白水茶?” 掌柜的道:“也有,只不过一碗茶三文钱,一壶酒也是三文钱,客官要茶要酒?”也是他看这公子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仿佛病人似的,起了歹意。 那妇人也是一般心思,心里头窃喜:“今日这两人,可以抵得上一头猪的肉,生意不用愁了。” 原来这家酒肆也是黑店,掌柜的和夫人学了些拳脚,会得调制蒙汗药,虽在这儿开店,但也不是起早贪黑,偶尔在镇子上买不到肉就打起了路人的生意,专挑老弱妇孺行凶,杀了后就剁成肉酱,用来做肉包子、肉饼等点心,来往的路人怎么知道这是家黑店?虽然觉得肉的味道不怎么样,但也不大在意。 白衣公子冷笑一声,道:“茶和酒一样价钱,遮莫你这是黑店?” 那掌柜的道:“你若是这么说,可别怪我不客气。我从未教人这么欺负。”也是见对方一脸病态,他便越发放肆。殊不知阎王爷要你三更死,岂能留你到五更?碰上了这位公子,你便是蒙汗药也无法奈何他。 白衣公子道:“如何?” 那掌柜的向夫人使了个眼色,那妇人会意,暗中藏刀走到白衣公子身后,伸出刀来,抵住白衣公子的后脊梁,道:“我会杀了你。” 那掌柜的脸有得意之色,道:“年轻人,少在外面晃悠。不知江湖险恶?”正是和自己妇人一块动手,将那白衣公子制服。 第四章 再遭劫难(一) 那两个强盗也不知道白衣公子的来历,还道是那镇子里的纨绔子弟,正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俩一前一后要向夹击白衣公子,忽地眼前白影一晃,掌柜的和他夫人手中器刃早已不在手上,齐齐出现在了那白衣公子的手上。 他二人一阵惊慌,均想:“这事儿怪了。” 白衣公子冷笑一声,道:“在外做强盗,也得眼睛放利点。”将刀抵在掌柜的和那妇人的脖子上,只需一用力,这二人的小命就得往阎王爷那报道去了。 掌柜的和那妇人吓得魂飞魄散,黄豆般大小的汗齐刷刷从额头冒出,纷纷道:“小人不知大王万儿,得罪了大王,还请大王饶了小人和内人的狗命。” 白衣公子哼了一声,道:“饶你们命可以,但不能轻易放过你们!”手起刀落,只见他挥刀飞快,在掌柜的和那妇人面前来回挥霍,他们俩只觉一阵刀风在自己头上刮过,心惊胆寒,不敢动弹半分。 眨眼间,掌柜的和那妇人的一头黑发都被齐齐剃光,活脱脱变成和尚尼姑的模样,他们俩只觉头上凉嗖嗖的,夫妇俩对视一眼,一脸灰丧气,不知道是笑是哭。眼前这个白衣公子原来武艺这般惊人,果然人不可貌相,自己的三脚猫功夫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又听白衣公子冷冷道:“头发光了,须得教你们长记性,莫再行凶,若是再行凶,我便教你们俩即可见阎王爷,你们可知道?” 那掌柜的和那妇人扑通跪倒,求饶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小的知道,小的知道!今后不再作恶,若是再作恶,天打雷劈!” 那白衣公子点点头,道:“记着你们说的话。里头的公子,待会放了他,给他做顿好吃的早膳,给你们饭菜钱,不亏待你们。他若是醒了,别给他说我的样貌,只说有人这么做,可知道?”说罢,从腰间摸出一个约莫重十两左右的银子给掌柜的,算是饭菜钱。 掌柜的和那妇人见那白衣公子说给就给,不曾食言,又见那银子至少十两,甭想是早膳,便是午膳、晚膳,一个月的饭钱也管够了,还能剩好多下来,他们二人哪敢伸手去接,赶忙磕头道:“小的不敢收您的钱,小的不知方才的公子原来是大王您的朋友,我马上就替他解了药,给他做顿早膳,管教他吃饱饭。” 白衣公子沉声道:“我的银子你不收也得收,我岂会贪你这么些钱?里头的公子你们道是普通人家的子弟?他可是全真教重阳真人的弟子,你若是将他了结,你的小命就此不保了。” 掌柜的和那妇人也是绿林人,曾在江湖闯荡过,但武艺不高,也算是听过全真的名头,知道全真教是武林大派,门下弟子个个武功高强,怎么敢惹火上身?两人赶紧伏地求饶,掌柜的又推脱不掉,只得收下银子,心里头也很是欢喜,自是同夫人去帮慕容飞云解药,过得不久,慕容飞云醒来,见掌柜的和那妇人伏在自己面前,不禁有气,怒道:“你们俩强盗,迷晕我是要作甚?” 掌柜的低下头,不敢望向飞云,直道:“小人不知公子是全真教的,是小人瞎了眼,冒犯了您,恳求公子原谅小的跟内人!”说罢,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那妇人也是是好歹,见丈夫磕头,自己也跟着磕了起来。 飞云毕竟心软,看不下去,心想:“总算自己没受伤,就不跟他们计较。”道:“看在你们没有对我怎么样的份上就饶了你们。”心里却想:“这两强盗怎么突然好心给我解药,其中必有蹊跷。”又道:“你们不用磕头了,站起来吧。谁跟你说我是全真教的?” 那掌柜的瞧了瞧背后,心想:“那位大王不让我们说,我也不敢说,指不定他在暗处瞧着我,我还是随口胡说罢了,只求不得罪那大王就是了!”道:“一位老人家说的,他说他认得你,说你是全真弟子,叫我们赶紧放了你,否则到时惹火上身,自断后路可就不是好事。” 慕容飞云却想:“老人家?难道是谭老爷爷?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问道:“那位老人家可是姓谭?” 那掌柜的道:“正是这位谭老前辈,他说的。他名望高,武功高,说的话一定不会错,他叫我们放了你我们不敢不从。” 慕容飞云心想果然是谭老爷爷,只是他既然出现,怎么不等我醒过来,见我一面?又问道:“他人呢?” 那掌柜的心里啊哟叫了一声,暗忖:“这个谎可不好圆,那明明是位公子,不过二十岁年纪,要是让他瞧见了,可不是知道我在骗他?” 慕容飞云见对方迟疑不答,不知道原因,又因想见谭老爷爷一面,跑到掌柜处寻人。哪知他一出去,酒肆内哪有什么人在?如今天色还没完全亮透,客人也没一个,不禁暗想:“谭老爷爷怎么不出现?” 掌柜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暗想:“原来那位大王已经离开了,好在没留在这。”不经意间见到掌柜处的台面上用水写了几个字:相家,恭了。立时吓得面色苍白,之后如释重负,那妇人也瞧见了,也是吓得不轻,然后瞧了瞧丈夫,喃喃道:“碰上了个吃个捻的,相家的。”。那掌柜的也是这般想。 原来那台面上是白衣公子用手蘸了茶水写的江湖话,意思便是:内行人,谢了的意思,掌柜的和那妇人瞧见这几个字自然是吓得不轻,知道那白衣公子也是江湖上混的的,如此一想,武功这么高那必然是大门派的弟子,见后面又有恭了二字,才放下了心,这两夫妇才知道白衣公子刚刚一直在后面暗中瞧着自己,如果自己不给这个全真教弟子解药,自己夫妻两就算走到头了,也是他们命不该绝,知道好歹,给了这个全真弟子解药,这样才知道幸免于难。而那妇人说的“碰上了个吃个捻的,相家的”意思也是碰上了个内行的江湖人。 飞云不知这二人搞什么名堂,也没瞧见掌柜处台面上的字,心想这是家黑店,不宜久留,正要离去。 第四章 再遭劫难(二) 那掌柜的和那妇人怎么会让他轻易离去,忙拉着他的手,道:“公子,留下来吃了早膳再走不迟。” 飞云心里头起疑,所谓吃一堑长一智,道:“遮莫又放蒙汗药,要迷晕我?” 那掌柜的忙道:“公子莫这么说,就是再给小人一百个胆也不敢了。是那位爷说的,说让我们给你做一顿好吃的早膳,不可亏待你,银子不用你出,那位爷帮您出了。” 那妇人在一旁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慕容飞云叫他们目光真诚,知道是真话不假,便道:“那好吧,别放迷药了。” 那掌柜的道:“小的不敢。” 自是去后厨准备饭菜,都是一些家常菜,不久饭菜上桌,慕容飞云见他手艺不错,连夸了几句,用了早膳,心里却依然不敢大意,又担心对方会用别的招数使自己着了道,吃完早膳,不多做逗留,赶紧离去。 那掌柜的和那妇人担心白衣公子没有走,又送了飞云一段路。 此后飞云独自一人上路,想起方才死里逃生,犹有余悸。又行了一日,当晚下起了大雨,他赶忙找个避雨的地方,隐约瞧见不远处有一座寺庙,走了过去,便要找主持借地方避雨。 正是进寺,忽见三四个沙弥拥着两位婀娜身影的女子进了寺,他心里不知是什么,只道也是避雨的,也就不在意。 进了寺,有迎客僧上来合十问道:“施主可是来烧香的?” 慕容飞云也合十道:“大师傅,我瞧天色晚了,又下着大雨,想要在贵宝刹借宿一晚,香火钱自会添上,未知可否?” 迎客僧道:“稍等,我须得问过方丈主持才行。” 慕容飞云合十谢道:“劳烦大师傅通报一声!” 迎客僧自是去找主持商量,过了一阵,一位披着袈裟,怪肉横生的中年僧人出来,对着慕容飞云合十道:“贫僧乃本寺方丈了圆,听迎客僧说,施主要借宿一晚?” 慕容飞云道:“正是,望请方丈给个方便。” 那方丈道:“既是要借宿,那便请进来吧。” 慕容飞云跟随其后,进入大殿,方丈自是去睡了。过得一会儿,迎客僧端了一碗茶出来,对着慕容飞云道:“施主淋湿了身子,切勿感冒了,这是咱们主持吩咐给施主煮的姜茶,给施主驱寒的!” 慕容飞云谢过迎客僧,端过碗来一饮而尽,姜茶下肚,只觉周身暖烘烘,甚是好受,不禁心想:“宗慈方丈是一脸佛光,如同佛祖一般,这位方丈却好似有些平常,倒像个假和尚。恐怕是高僧和普通僧人的区别吧!不过倒是赐了姜茶,既解渴又驱寒,也算是好人。” 迎客僧见他饮了茶,脸露喜色,收了空碗回去,自是去睡了。 慕容飞云找了一个空地,不觉有些困乏,睡了过去。 睡至半夜,慕容飞云做了个梦,梦到有女子的声音在耳边徘徊,登时吓醒,心想原来是个梦,又要继续睡去,还未入睡,只听得耳边兀自传来轻薄的声音,心想:“难道我又做梦了?”爬了起来,定了定神,但那声音依旧不断地传来,这才发现原来不是梦。 他年纪尚幼,不懂这些男女之事,只是耳边听起来,觉得心痒难搔,浑身发热,双颊滚烫。他甚是好奇,循声走去,摸到了一间禅室外,见室门开着,里边的灯光也还亮着,心想:“原来是寺里的和尚在念经。”探头望了过去,只见三五个僧人在和两名女子在行苟且之事,瞧那两名女子,神志不清,眼睛还闭着勒。 慕容飞云见那群僧人里有方丈还有迎客,不由得想:“原来是些六根不净的僧人,竟然在这庄重的寺内做这等事,也不怕佛祖责备。”当即跑了进去,喝道:“兀那恶僧,做的什么事?” 那方丈见慕容飞云过来,不怒反喜,淫笑道:“你来了?要不要跟我们一块玩,包你快活似神仙。” 其他僧人在旁也道:“似神仙,似神仙。” 慕容飞云叫道:“两位姑娘,你们醒一醒!” 那方丈哈哈大笑,道:“你说,你继续说,她们可听不到你在说什么。” 慕容飞云见那些恶僧肆无忌惮,无法无天,当即拔剑,横剑于胸,道:“你们若是再不放手,我便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那方丈笑道:“我偏不放手,如何?哈哈哈,咦!我的药怎么还不显效?” 慕容飞云大惊:“什么,莫非姜茶里又有蒙汗药?”念及于此,只觉头昏目眩,身子摇摇晃晃的,已经有些站不稳了。过了一会儿,神智开始模糊,耳听得那方丈道:“药效来了,孩儿们,等咱们玩了女人,就告知官府,说他诱拐良家妇女,教官府的人捉了他替我们坐牢房。”慕容飞云心里又急又气,但却无可奈何,一身精湛内功无处可使,一身武功也是无计可施,昏昏沉沉,晕了过去。真是江湖险恶难预料,被人暗算无处跑! 那些恶僧本是绿林大盗,年轻时就时常犯案,后来被官府通缉,只得改名换姓出家为僧。他们出家是假,借着和尚之名行罪恶之事是真,官府又怎么料得到昔日大盗竟会出家做僧人再行凶?这些恶僧近年来可谓是十分得意,制造了不少的**案,愣是将官府瞒着,又因他们会得些拳脚,又懂蒙汗药,每每有行人夜行经过,就会捉来顶替,告知官府其人是作案者,证据之类的,一应栽赃过去,那路人甲路人乙是有口难辩,证据确凿,官府也是省得麻烦,就此了案,因此这寺内的恶僧是愈发猖狂,越来越没王法,无奈附近无人可以治得了他们,就让他们如此逍遥法外。 这群恶僧今夜又干了一件案子,心情大好,将迷魂药放入慕容飞云的怀里,又将那两位姑娘的肚兜,内裤尽皆放在他手上,也将那两姑娘赤身裸体地压在了他的身上,这下证据确凿,再无抵赖。天一亮,这群恶僧就告给官府,说寺内捉到了诱拐良家的恶人,官府得知消息,派了几个人便来寺里抓人。哪知等官府的人到来,却没见禅室内只有两位赤裸的姑娘,不见其他人。 那两姑娘突然醒来,见那么多人在自己身前,又见自己赤身裸体,不堪受辱,咬舌自尽。 群恶僧骇然,官府的人也是大发雷霆,说他们虚报案情,抓了他们去官府各打了三十大板,打得他们皮绽肉开。 这群恶僧从官府回来到寺里,真是得不偿失,想不通昨夜那少年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第四章 再遭劫难(三) 原来慕容飞云早就自行挣脱了束缚。当夜被恶僧的姜茶迷晕后,不到一个时辰就自行醒了过来,这是仗着他精湛内功才得以脱险,若是换作普通人,那蒙汗药没有五六个时辰怎么解得了?介时官府的人早已赶来捉人了。 也好在飞云修习了易筋经后内力充沛,蒙汗药也就没起到多大作用。若是他事先警觉,暗自运功,便是蒙汗药喝下了肚,也能仗着过人的内功逼出体外,只是他历练不多,又不怎么知道江湖上人的手段,这才中招。 他醒来之后,寺里的恶僧早已作完了乐,也已将证据放在了他身上,什么迷魂药、麻绳统统都在,那两名良家也被人除了衣裳,赤裸裸的,很是不雅,只是她们周身都冒着汗在熟睡,过不知身在何处,整个禅室也弥漫着一股子的污秽味道,令人作呕。 飞云大惊失色,爬了起来,要去找那帮恶僧算账,可这个时候满寺的和尚统统不在寺里,不知去了何处,他心想定是出去准备伙食,我便在这儿等他们,等他们回来,介时一一找他们算账。他昨夜开始时已有警惕,见迎客僧和方丈步伐不似武功高强之人,才没留心眼,此时想来,不禁有些懊悔:“终究我是不够经验,否则也不会中了道!”于是在寺里的佛像后侯着,等那些僧人回来。 过了一会儿,果然听得那方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飞云正要握剑出去算账,又听得另一人道:“方丈,那采花贼果真在里面?” 方丈道:“就在贫僧禅室里。昨夜下大雨,我们寺里的僧人均见到了他抱着两个昏迷不醒的姑娘进寺,说让贫僧腾个房子出来给他们歇息,他说是他的两个妹妹。贫僧当时心想既是姐妹,便就给个方便,才让他们在此借宿。那料得到这人原来是个花贼,我趁着天没亮,叫寺里的僧人去将他绑了,不让他溜走,一会儿大人您就可以看到他。” 飞云暗处见到官兵来了,不便动手。但也才明白,原来这方丈是要他来做替死鬼,将诱拐良家的罪名扣在他的头上,所以才会将自己迷晕,正好自己早些醒,否则早就进了牢房。 眼见方丈带着官兵去了禅室。飞云爬上房梁,施展轻功紧随在后也到了禅室。 那官兵头儿见禅室只有两个赤露着身子的姑娘,并没有其他人在,当即发怒,道:“莫不是你们在行凶罢!” 方丈当即伏倒,叫道:“贫僧冤枉!大人可瞧见了,这两位姑娘身旁有挣脱的麻绳,我们昨晚便是用麻绳绑的他,不知他怎么挣脱。贫僧已入佛门许多年,早已六根清净,不闻红尘旧事,敝寺的僧人也是好僧人,绝不做伤风败俗的事,也不敢做对不住菩萨的事。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飞云听到那方丈满口谎言,气的是直咬牙,心道:“明明是他们玷污了那两位姑娘,还在这有理有据的胡说八道。” 那官府的人也是脓包,既不调查清楚,也不细问下去,听恶僧说的很有道理,也信以为真,道:“那花贼跑了,你们也脱不了干系,没有看好花贼,此也是一罪。”当即吩咐手下,押那三五个恶僧回到官府衙门,痛打了三十大杖。直打得皮绽肉开,眼泪鼻涕直流。官府自是依着线索找寻恶僧描述的花贼,他们线索不多,加之报案效率不高,只几天就草草了案。 那群恶僧回到寺里,赶紧取出金疮药服了起来,这一番折腾,虽然官府没怀疑到自己,但也算是吃了些亏,心里不爽。 慕容飞云见官兵走了,心想正是报复的好时机,正要跳下房梁找这一等人算账,忽地心想:“这几个假仁义和尚,坏事做尽,岂能就此一刀了解了他们?须得捉弄一番才行。” 当下离开寺庙,去镇子里买了些物事。 当夜子时,那群恶僧臀部伤口发作,很是疼痛,伤口处还没结痂,脓都流了出来,黏在僧裤上,痛痒交加。这群恶僧也算是遭报应,所谓善恶有报。 那迎客僧尿急,便起床去茅房小解,他屁股开花,走的慢,怕撞着伤口。行到了茅房,小解完后,忽听得一阵凄惨的哭泣声不绝于耳。 “是谁污了我身子,是谁把我捉走了,是谁把我迷晕了。”不住地重复着这句话,语气凄惨、阴森。 迎客僧听着仿佛在背后,心里一凛,往背后前去,哪知一个白色人影从天而降,缓缓落下,又从左至右,身影飘忽,好似吊在空中似的。 迎客僧后退几步,心惊:“这是鬼是人?”瞧了一眼那人影的脚,原来是悬在空中,并没有着地,又见头部,竟然是个无头鬼!口中兀自凄凄惨惨地在念叨。他当时就吓了一跳,吓得尿也差点撒了出来,毕竟是做贼心虚,坏事做多了,心里有些害怕。 只见他飞快回到禅室,大热天的披着被子而睡,头也不敢露,身子直哆嗦。别的僧人睡得很死,不做理会。 又过了一阵子,又一僧人要小解,这僧人眼眶内还残留污垢,睡眼惺忪的模样,一步一步地走向茅厕,他离了禅室,没走几步突觉背后被人拍了一下,他以为是寺内僧人,就往后瞧去,只见一个无头白衣人直直地盯着他,后退而走,渐行渐远。这僧人胆儿小,啊了一声,尿也被吓了出来,整件僧裤都被尿湿,狼狈不已,连茅厕也不敢上,就重回禅室,躲在角落抱着身子发颤。 迎客僧此时也看见了那僧人慌张的模样,他东张西望,双脚直打颤,终于走到那僧人前,道:“兄弟,你怎么如此慌张?” 那僧人双手蒙着眼睛,靠近迎客僧,道:“我好似看见了鬼。” 迎客僧一脸骇然,心想:“莫非他也瞧见了?”故作不知,骂道:“哪儿来的鬼,咱们这是菩萨佛祖待的地方,妖魔鬼怪唯恐避都来不及,怎么会出现在这?”虽这么说,但他心里也没底,何况自己也亲眼所见,那鬼脚不着地,飘在空中,正是冤魂的模样。 那僧人急道:“是真的,二哥!那鬼没有头,穿着白色袍子,脚不触地,凡他有过时,必是阴风阵阵。” 迎客僧见自己兄弟也撞了鬼,不愿在兄弟面前丢面子,壮着胆子,道:“那鬼在哪?我们去会会他!” 第四章 再遭劫难(四) 那僧人见迎客僧胆大,赶忙夸道:“二哥果然是好汉,连鬼也不怕。” 迎客僧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不肯在手下落面子,心想:“倘若那真是鬼怪,我和他如何能敌?须得惊醒其他人才行。”斗然声如破钹喊了起来,也是壮胆,道:“什么鬼,赶在他爷爷面前撒野,我让他胎也投不成。”话声响亮,但听起来却也没有多大的底气似的。 他这么一喊,一下子惊醒了其他僧人和那方丈。 方丈正是臀部难受,又没睡好觉,当即骂道:“你干什么,夜里不睡觉。” 迎客僧忙道:“小窝头和尚说有鬼,我要去和他抓鬼。原来吵醒了老大,对不住了。你们只管睡,我和小窝头去驱鬼!”说只说,却不离去。 方丈瞧出了异状,知道这迎客僧历来胆大,说做便做,也是个恶人,如今却有些反常,问道:“遮莫真有鬼?” 那胆小僧人一个劲点头,道:“是是是,一无头鬼,好似女鬼,披头散发,看不见模样。” 迎客僧也道:“正是,她还说谁污了她,谁迷了她,听那声音,便似昨夜那两姑娘其中一个的声音。” 其他僧人听闻有鬼,均有些惧意,生怕被那无头鬼索命,他们个个出家前都是恶贼、土匪,杀的人数不胜数,此时竟然个个胆战心惊。 方丈也是坏事做多了,头皮发麻,心想:“莫非真有鬼怪?”嘴上却说:“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世间哪有什么鬼怪,是你们俩做噩梦,心里发毛罢了,别说别说,咱们早些睡吧,睡足了,屁股上的伤才容易好。” 迎客僧和那胆小的僧人不敢再提,只得倒头睡去。他二人亲眼见鬼,又如何睡得着,二人只得紧靠着一块儿睡。他二人是心事重重,不敢熟睡,只得眯着眼小歇,睡至丑时,忽闻窗外大风吹起,吹得院内的大树叶子猎猎作响,就如同有人在院里哭泣似的,叫人惧怕。 迎客僧和那胆小的僧人不约而同睁开了双眼,只见头顶一无头鬼披着散发,血迹斑斑地吊在房梁上,隐约有凄惨的叫声响起:“是谁污了我,是谁捉了我,是谁迷晕了我?”,“阎王爷不肯收我,说要我带一个人去丰都报道,我才可以投胎,应该带谁?” 他二人一听这声音,忍不住叫了出来,同时窜了起身,一拳打向房梁,无奈他们武功平平,房梁又高,那里打得到?他们神情恍惚,向头顶打了十多拳,只觉得头顶滴下了什么东西在额头上,他们伸手摸一摸额头,觉得有些湿又有些黏糊糊的,再放到鼻子前闻了闻,一股血腥气扑鼻,原来是血。 他们俩这么一折腾,又吵醒了方丈和其他僧人,方丈只得点亮烛光,望向他们,见他们俩满脸是血,神情狰狞,甚是可怖,骂道:“你们俩在搞什么?” 忽听得屋内一僧人叫了起来,道:“老大,你瞧地上!” 众恶僧往地上瞧,原来那是一滩血迹,血还未干,但血腥气却已弥漫着整个房子,众恶僧纷纷惊诧不已,不知这血什么时候出现在这的。 此时方丈不得不信迎客僧的话,瞧了瞧四周,见有一人卓立在门口,望着他们。 众恶僧也瞧了过去,定睛一看,正是前天夜里来寺里借宿的少年。 只听慕容飞云道:“你们可吓得不轻,我道诸位也是不怕鬼的人,原来也是群脓包。” 方丈这才明白,这一切都是这个少年捣的鬼,迎客僧和那胆小的僧人也已看出来了,纷纷怒目望去。 慕容飞云又道:“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要害我?还好让我逃脱,否则今日便是我进那暗无天日的牢房了。” 方丈见对方只有一人,并不是鬼,心里也不害怕,向其他恶僧使了个眼色,道:“既然让你知道我们的路子,不杀你日后得暴露我们,拿命来!”此话一出,早有三四个恶僧一同前扑。 慕容飞云早知这些僧人武功平平,毫不放在眼里,挥剑刺去,他身兼全真教剑法和少林易筋经两大绝技,自打通任督二脉后,功力大增,已不是一般武师可比得了。瞧他剑挑恶僧甲,脚踢恶僧乙,身法行云流水,剑法随意而动,旁人莫敢近身。 方丈见群僧都奈何不了一个少年,不禁有些惊慌,正要蹑足到窗口爬窗而出。飞云瞧出来了,跃起身子,力贯双臂,早一拳击去,正是全真“太乙无相掌”,那方丈只觉一股强劲的掌风击来,哪有余暇去爬窗?只能出手挡架,他这一挡,登时觉得功力与对方相差甚远,硬生生受了一掌,那“太乙无相掌”端的是刚猛无比,那恶僧方丈眼前一黑,身子不受控制,狠狠地撞在了墙上,当场晕去。 其他恶僧见方丈晕去,惊得再无斗志,只想逃命,慕容飞云怎会轻易放过他们,手握长剑,施展开全真剑法,但见剑影连连,整个禅室被剑气笼罩,那群恶僧无处可逃,飞云东刺一剑,西挑一剑,众恶僧手上腿上均中剑,早没斗志再战,也是飞云心存善心,不愿杀人,否则也不会留他们到这时。 慕容飞云初入江湖,以剑法对敌,已颇有心得,剑法正使得急,忽听得门外有人道:“公子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听得来人声音颇熟,这才住手。 门外跑进来了一人,护着方丈等人,叩头求饶。飞云这才看清,原来是日前在酒肆迷晕他的掌柜的,问道:“掌柜的,你来这做什么?” 那掌柜的道:“公子,这寺里的方丈是小人的弟弟,曾是绿林好汉,后来在这出家。我昨日见公子的去向,势必会经过这里,恐我这弟弟会不认得公子,要害公子,我才特意来告诉我这弟弟。怎料他果然没眼力,不认得公子,也叫他吃了亏,我见公子剑法精妙,恐伤了我弟,我这就出来恳求公子手下留情。” 慕容飞云哼了一声,道:“这恶僧差点害我进牢房,我岂能饶他?” 迎客僧不知慕容飞云是谁,问掌柜的,道:“老哥哥,这位是谁?” 掌柜的道:“你道剑法精妙的是谁?这位公子是全真弟子,再用不了几招,你们寺里的僧人就被他刺于剑下。” 那迎客僧听得是全真教的,哪敢轻易惹祸,忙叩头道:“少侠饶命,少侠饶命!” 第五章 仕途(一) 几人说话间,早有衙门的差人进了寺。 正是日间方丈带来寺里抓花贼的衙役,原来寺里的大门不知不觉中已被人打开,又不知何人告给了县令,说寺里有花贼,速去捉拿归案,县令这才派人来。 当先的差人叫赵财,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差人,领着众衙役走了进寺内,到了禅室,见众恶僧都倒地,甚是惊讶,又见眼前一少年手握长剑,看来是他将众恶僧打倒在地。阔呐呐道:“主持方丈,有人告你谋人性命,诱拐良家妇女,我家大人命我来擒你到衙门。” 此时方丈已经有些清醒,但内息紊乱,身体一阵疼痛,听的差人说要来捉人,慌张不已,就要溜走,早有几个差役上前擒住了他。那酒肆的掌柜的见差人来,也不敢做声,只恐惹祸上身。 衙役将寺里的恶僧一同押走,自是去了衙门。慕容飞云也随着去了。 虽说天色昏暗,但那县令大人早已戴好官帽,换好官衣,端坐在案前,立刻升堂,问道:“你这该死的色僧,自己作案诱拐良家,还嫁祸别人,以为老爷是不办事的主吗?”命衙役将一众恶僧又打了三十大板。 方丈、迎客僧等恶僧只能招了,方丈道:“老爷,我招我招。我们寺里的僧人本都是绿林大盗,在定县、连山县都有作案,后来被那两处县令发觉,才改名换姓来到这,自己出家做了和尚,继续作案。”又瞧了瞧慕容飞云,道:“昨夜我瞧这位公子要借宿一晚,我便有心嫁祸给他,让大人以为他便是贼人,不想还是隐瞒不过老爷。” 那县令道:“若不是有人告诉我,我还不知道!”见他已招,命师爷记录下来,让他画招,又催促道:“你们至今,做了几起案子?”怒拍案板,惊得方丈等人魂飞魄散。 众恶僧虽是好汉,但怎么抵得过官家的板子?县令又再命人打了他们三十大板,直打得头脑发涨,屁股刚结的痂又裂了,实在是顶不住,一五一十才说了,方丈道:“一共也有二十起,每一年有三四起,如今第六个年头。” 县令骂道:“狗奴才!”见他们都承认,也画了招,就将恶僧押监,翌日推出午门斩首示众,慕容飞云虽先前有逃罪行为,但也不是原犯,不予以追究。 县令破了一起案子,心情大好,又听差人赵财说是慕容飞云将众恶僧打倒在地,不禁问道:“公子学了些武功?” 慕容飞云作揖道:“回大人,小生学了些武功,也不甚精。” 县令见他说话谦逊,颇有好感,询问了家门,才知原来是江湖人士,意欲请他为官家做事,问道:“公子既然无处可住,可否愿在本县任职衙役教头。” 慕容飞云见左右没事,又想为官家出力,也就不推辞了,就此在县里做起了教头,他年纪尚幼,有些事情还不懂,县令和师爷也在一旁教导,不觉过了三四天。 这一日,衙里无事,飞云一人在街上行走,有认得他的百姓,在一旁打着招呼,他也一一还礼,正欲去茶楼喝茶。正进茶楼,旁边一人也随着进入,只见这人三十来岁年纪,长得粗犷,形态威猛,不觉多望了一眼。 那人也瞧见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也是二人英雄见英雄,惺惺相惜,二人前后进入茶楼,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那中年汉子道:“我瞧公子气宇轩昂,气度不凡,也是练武之人?” 慕容飞云道:“会些拳脚,不足挂齿。” 那中年汉子道:“既是学武之人,可会饮酒?我瞧公子年纪轻轻,应该也不会饮酒吧?” 慕容飞云自小就不会饮酒,也是家规,如今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未尝过一滴酒,听的对方这么说,激起了他的少年人不服输的心,道:“以前不喝,现在喝一点也不所谓。” 那中年汉子叫小二上了三斤酒,半斤牛肉,一碟花生米,又问道:“如何以前不喝?” 慕容飞云道:“只因先父自小给我定规矩,未到十八岁便不可饮酒,否则容易犯事。只是如今他已逝世,家规便不可不遵了。” 那中年汉子嗔道:“兄弟,父亲之言不可不遵,饮酒伤身,何况你看起来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吩咐小二提了一壶茶来。 慕容飞云脸有愧色,道:“正是,正是。” 那中年汉子替飞云斟了一碗酒,又替自己斟了一杯茶,端起酒来,道:“来,咱们干一杯!” 慕容飞云见对方豪迈,心里不禁赞道:“好一个大汉!”,以茶代酒干杯。 那中年汉子一饮而尽,道:“我常年在军中,统帅打仗时须得饮酒,方能不怯沙场。” 慕容飞云道:“贤兄原来是将军,真令小弟惶恐。” 那中年汉子哈哈笑道:“你这小兄弟,我这次受家父之托回家办事,今事已办完,也该回军中。路经此地,肚子有些馋了,便要来喝几杯。正巧撞见贤弟一表人才,又穿着衙役打扮,故有些好奇,贤弟年纪轻轻,也是做衙役?” 慕容飞云道:“正是,此事皆是数日前……”于是将那日遇着恶僧的事说了,又说县令见他会些拳脚,就此请他为官家办事。 那中年汉子听的慕容飞云扮鬼戏耍众恶僧,又惊又喜,惊的是飞云遇险,喜的是在这竟然会遇到个武功高强的少年,连连称赞,道:“贤弟真是妙极了!那一夜若不是遇着了你,只怕这些恶僧还得猖狂下去,我大宋若是多些你这样的行侠仗义之人,还怕什么内忧?”说罢,不禁叹了口气。 慕容飞云对朝政之事不了解,只听得对方夸赞自己,不觉有些开心。 二人谈笑间,那中年汉子已喝了五六碗酒,也不见得脸红,酒量甚好。相互间已道了姓名,原来这中年汉子是名将之后,姓韩,名安邦。 慕容飞云听对方说话豪爽大气,谈起打仗的事豪气干云,不禁向往,那韩安邦见飞云不懂沙场之事,净在听自己说,不觉有些高兴,二人情投意合,愉悦至极。 酒至半酣,韩安邦脑子依旧清醒,不觉有些话多,原来已经喝了两个时辰,暗叫糟糕,便要去结账。 慕容飞云道:“韩兄要去哪儿?” 韩安邦道:“不觉喝了两个时辰的酒,已有些耽误了时间,我去结账,回军营去了。这一顿我做东,你莫要争论。” 慕容飞云只得让对方结账,心里好心过意不去。韩安邦结了账,便启程离去,慕容飞云直送出了三四里地,韩安邦才不让他继续陪同,独自离去。 第五章 仕途(二) 不觉又过了三天,这一日,县令和师爷还有飞云一块在衙门商议事情,言道北面十里处的坡上有一盗贼窝,常年到临近的县里作案抢劫,惹得民不聊生,正在想办法如何去剿匪。 慕容飞云道:“大人,这件事交给我去办,只三日便可回来。” 县令和师爷大喜,知道飞云武艺高强,对付区区盗贼,应当不是什么问题,当即允诺。也是飞云初出茅庐,欲建大功,也不要随从,只一人单枪匹马赤手空拳去剿匪。 慕容飞云上到山去,途经一片杏子林,迎面走来了两个汉子,挑着一担子物事下山,心想:“这二人多半是盗贼窝上下来的。” 那两个汉子见了慕容飞云,便高声喊道:“豆腐花,新鲜的豆腐花!天热来一口,一口还一口,永远不停口勒!” 慕容飞云将他们叫了过来,道:“二位老哥,豆腐花怎么卖?” 一汉子道:“我瞧公子打扮平常不是富家公子,就算你一文钱两碗。” 慕容飞云点头道:“那就给我来两碗,天气热了,口有些渴。” 那汉子一边舀豆腐花在碗里,一边道:“公子是要咸豆腐花还是甜豆腐花。” 慕容飞云道:“甜的,咸的吃不惯。” 那汉子道:“好勒,这就给您加糖!”将两碗豆腐花准备好,送到慕容飞云的手里,慕容飞云给了他一文钱,算是交易。 慕容飞云二话不说,装作很渴的模样,一下子就吃了两碗豆腐花。 那两汉子见慕容飞云吃了豆腐花,瞧得两眼生花,心里乐极了。 一汉子问道:“公子一人在外行走,不怕遇到歹人吗?” 慕容飞云笑道:“光天化日,能有什么歹人,况且我不像富家公子,歹人见了我就跑。” 又一汉子嘻嘻笑道:“你瞧我们像不像歹人?” 慕容飞云道:“二位老哥不要说笑了,歹人通常长得凶神恶煞,我瞧二位不过是普通老百姓。” 先前那汉子道:“是兄弟看走了眼,我俩正是强盗。你喝的豆腐花里有蒙汗药,药一下肚,不消多久你就会不省人事。” 慕容飞云故作惊诧,叫道:“什么?”,心里却道:“我得教他们看得更真些。”装作溜走,哪知脚下轻浮,身子摇摇晃晃,一个踉跄掉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那两汉子见慕容飞云已被迷倒,相顾一笑,扛着他便往山上。 慕容飞云却暗中记下路途,介时好来抓人。那俩汉子哪知道慕容飞云内力高深,喝下豆腐花时,已将蒙汗药毒素逼出体外。 行了一柱香的时间,终于到了盗贼窝,原来是在一个山垇。 两强盗扛着慕容飞云,有其他喽啰见到,报给了强盗头领。原来这强盗窝的头目有两个,一为“飞天鼠”卜横,一为“遁地虎”罗庆,在此占山为王,他们武功本不弱,加之他们喽啰四五十人,官府莫敢来扰。 两头目见喽啰兴冲冲扛来一个人来,卜横问道:“孩儿们,你们扛的是什么人?” 那喽啰道:“山下要买豆腐花的人,我见他有些可疑,就迷晕了他。” 卜横道:“怎么可疑?” 那喽啰道:“这人年纪不大,眉宇间颇有学武人的气势,加上我们瞧他步伐迅捷,应当是个练家子的。普通百姓,这么点大的孩子应该在家读书念字,或者打理生意,或者田里耕种,怎么会出来游荡?” 卜横点点头,道:“你说的对,我瞧他的样子也想。”正要吩咐喽啰将慕容飞云押去地牢。 忽听得一旁的“遁地虎”罗庆道:“听闻临县的衙门来了一位少年教头,武艺不弱,切莫不是这位?” 卜横一惊,道:“罗兄弟瞧着像?” 罗庆点了点头,道:“像极了!这少年教头武艺不下我们兄弟俩,日后必是咱们的对头,倒不如咱们先宰了他,免得日后多了麻烦。” 卜横道:“兄弟说的是,左右,取刀来!”喽啰听令,正有将人去拿武器。 慕容飞云一听对方要动手,登时窜起了身子,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微微一笑,道:“小可慕容飞云,到处一游!” 卜横、罗庆大惊,后退了几步,凝目望去,见他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深入虎穴,脸上居然没有丝毫惧意,不禁有些佩服。众喽啰见他突然醒来,也是一阵瞠目。 先前卖豆腐花的喽啰怔怔道:“你,你不是吃了豆腐花吗?” 慕容飞云道:“对啊,豆腐花我吃了,只不过蒙汗药迷一般人可以,迷我就不行了,便是多少也没用。” 罗庆拱手道:“慕容少侠,果然好功力!在下罗庆,此山的二大王,久仰久仰。”说罢便伸手过来要握手,以示亲近。 慕容飞云在重阳宫时,听王重阳说过江湖规矩,知道这是对方以握手为名,实则是试探自己的武功来着,当下也不惊慌,伸手过去握。他这也是阅历浅,不知强盗手段多。 那罗庆见慕容飞云敢伸手来握,心下暗喜,早一把握住慕容飞云的手,使了劲,慕容飞云暗道:“好,试探功力,那就放马过来!”略为使劲,哪知陡然手掌心一阵剧痛,急忙撒手,那罗庆焉肯放过他?原来他暗藏毒蒺藜在手心,只等慕容飞云使劲,慕容飞云只要一使劲毒蒺藜上的利刃就会往他掌心扎去,毒素也会一路蔓延,他此时更加使劲握去,慕容飞云见机不妙,左掌挥出一掌,击向对方胸膛,罗庆见对方出掌雄浑,只得撒手,但已来不及,砰的一声,中了一掌。 “飞天鼠”卜横欺身过来,道:“在下卜横,此山的大大王。我来领教阁下高招!”说罢,一拳照着慕容飞云面门击去,慕容飞云冷笑一声,挥臂挡去,手随意动,呼的一掌击向对方的胸膛,正是“太乙无相掌”中的一招,卜横见对方出掌奇快,只得后退,哪知慕容飞云身法迅疾,一掌既出,第二掌又随之击来,砰砰砰,三掌一过,早将卜横打退几步,也是卜横武功有些功底,否则这三掌早打得他吐血。 第五章 仕途(三) 众喽啰见头目吃了亏,纷纷一拥而上,但人多拥挤,真正能出手的不过三四个人,慕容飞云左一拳击倒一个喽啰甲,右一脚踢飞一个喽啰乙,挥掌拍晕喽啰丙,这些个喽啰真实本领不高,不过仗着蛮力狠劲作恶多端,遇上了慕容飞云这等学武人自是毫无抵抗之力,早有五六个喽啰被打倒在地。 慕容飞云也是不愿伤人,只求将对方打晕就是,哪知那些喽啰都是亡命之徒,不顾性命地冲了上来,打倒了几个,后来又上来几个,毫无惧意,他不禁暗想:“这番车轮战打下去,体力终究会有透支的时候,倒不如就此下山,同衙门的差役一块上山来捉了他们。”也是他少年心性,不肯服输,忽地又想:“我已跟县令许了诺,一人足以,此番若是铩羽而归,可不得遭人嘲笑?”思念及此,猛地大喝一声,便欲大杀四方,突然脚下一虚,吓出一身冷汗。原来是罗庆的毒蒺藜上的毒发作,致使他有些迷糊。 此时卜横和罗庆已瞧出毒性发作,二人均想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齐齐攻了过去,卜横使得是一对双钩,专取人小腹,罗庆使得是双枪,专挑人颈部以上的地方,这二人使出看家本领,一旁的喽啰自也识趣,知道自己武功低微,唯恐添乱,退回了一边。 飞云毒性发作,眼前浑是金星乱冒,好在他修习了易筋经,内功已颇为深厚,否则早就毒晕当场,他见对方两名头目攻来,招式毒辣,尽往要害直取,暗暗叫苦,一边手上没有武器,一边毒性在蔓延,不敢再出手搏斗,只依着轻功在躲开。 卜横和罗庆连连攻了二十来招,飞云再也吃撑不住,毒性愈加深入,他的反应已有些迟缓,开始逐渐不支,已是险象环生的情景。 卜横看准了时机,双钩倏地劈去,慕容飞云只得躲闪,但是他身中剧毒后,身法已大不如前,嗤的一声,衣衫被划破了一块,他也是暗暗着急,眼见强盗喽啰在外圈围了一圈,要想跑出去也实在不易,思忖之际,罗庆的双枪已毒舌般搠来,他往旁边一闪,侥幸躲过一枪,心想:“若是再这么下去,指不定就要命丧此地。”斗然回想起父母死于慕容泰然前的惨象,暗忖:“我怎么能就死在这儿?我大仇未报,绝不能死在这个地方,要死也要死在慕容泰然得手里,跟爹爹妈妈一块上路。”念及于此,脑子清醒了一会儿,斗然窜高数尺,落在一个喽啰的头上,借势跃了出去,连着踩了几个喽啰的头,早已离去。 卜横、罗庆不愿伤害自家兄弟,只得瞧着慕容飞云逃去,罗庆见慕容飞云已中毒,知道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喊道:“他已经中了毒,咱们追,此番不追,就没机会了!” 卜横将手下分派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去追,又派了几个人到县令堵住入口,不让慕容飞云回去搬救兵。自己和罗庆带上三四个喽啰照着慕容飞云离去的方向追去。 慕容飞云虎口脱险,跑了一里路已是气喘吁吁,神智有些模糊,眼前黑一阵白一阵,心里知道毒性愈来愈深,得赶紧找个隐蔽的地方运功将毒素逼出。往后瞧了一眼,见无人追来,稍显放心,于是尽挑小路走去,走了几十步,到了一个灌木丛里,附近的灌木都长得跟人一般高,看来是个十分隐蔽的地方,只要不认真看,就不容易发现他的藏身之处。 于是他原地盘膝而坐,运功化毒,他此时心无旁骛,身旁没有敌人,内力专注于抗毒,他身兼少林易筋经神功和全真正宗内功,已是非同小可,过了一会儿,已觉得有些清醒,只觉毒素在手臂处消退,撸起袖子瞧了瞧,见毒气已经不再上行,反而开始消退,不禁一喜,又过了一会儿,毒素已全部逼出,暗道:“这会儿可以找他们算账,那卜横用的是双钩,专打小腹,罗庆双枪专打头部,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招数。”想出了应对之策,站起身来,大步朝着来路而去。 走了几步,忽听得不远处的灌木丛里有女子的尖叫声,循声行去。不多时,见到一男一女跪在地上求饶,站在他们眼前正是卜横、罗庆二人和几个强盗喽啰。 原来卜横、罗庆自进了灌木丛,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受伤的慕容飞云,开始有些心急,生怕他以内功疗毒,到时就不好应付了,于是加紧步伐在灌木丛里寻找,不放过一草一木,可是那灌木丛甚大,如果站在空中根本看不到有人附近,他两人武功平平,轻功又不高,只得慢慢搜寻,搜了一阵,听得有男女在一旁打闹,他二人素来好色,想到了一块儿,便和喽啰一块儿去了,走不了几步,果然见到一男一女在灌木丛里相互拥抱,亲吻。原来是附近县里的孩子。 卜横、罗庆见了色心大起,又见那姑娘姿色不差,提着各自的武器就走了过去。 那一男一女吓得魂也飞走了,男的道:“你,你们是什么人?” 卜横纵声大笑,道:“知道卜大王和罗大王吗?” 那一男一女早听说过卜横和罗庆的恶名,知道是附近山上的强盗,齐声惊呼,不住地求饶。 慕容飞云见那一男一女衣衫不整,又见卜横罗庆二人不怀好意,登时冲了出来,道:“卜大王,罗大王,你们是来找我吗?” 卜、罗二人见慕容飞云突然出现,也是大惊失色,又见他气色不错,知道他已经将毒逼了出来,不敢应战,寻思脱身之计。 那男的认得慕容飞云,帮爱侣穿好衣裳,道:“原来是慕容教头,阿翠,他便是咱们县里衙门新来的年轻教头,本领大着勒!”赶紧拉着爱侣在一旁谢谢飞云。 慕容飞云点头一笑,道:“你们只管往县里告知老爷,让他带起人马来捉人,这两位强盗头儿走不脱了。” 那男的听命,大喜过望,拉着爱侣自是去了县里报信。 卜横、罗庆见慕容飞云正在说话,正要趁他不能分心桃之夭夭,但慕容飞云眼观六路,一边跟那男的说话,一边留意卜、罗二人和其他喽啰,见他们俩要离去,施展开轻功,只见蓝影一闪,拦住了他们几人的去路。 第六章 暗算(一) 卜、罗二人见慕容飞云身法飞快,转眼间就绕到了自己等人身前,此般情形下,要跑也是跑不了,若是在自己的老窝,还可叫孩儿们应付一阵,自己偷偷溜走,但在这灌木丛内,路途不明,要走也走不掉,二人心里均想:“这人铁定要抓我们归案,跑又跑不脱,若是等县里的衙役都来了,届时更难逃脱,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发了狠做了他。” 慕容飞云在一旁密切注意这两强盗头目的眼神,见他们目光中突然变得凶狠,知道对方已经动了杀心,不敢轻视,暗暗运功,只待出手。 果不其然,只听得卜横、罗庆两个头目大声叫道:“孩儿们,今日不是他死便是我们死,咱们要杀出一条血路,都动了手来!”他们高声一呼,身后的几个喽啰齐齐包围住了慕容飞云,纷纷抽出了摆在腰间的大刀。 慕容飞云伫立当中,一点也不惊慌,他自学武以来,在王重阳处习得了不少交手心得,双方交手,最主要是气势,若是一上来气势都比不过,即使是武功再高也会畏手畏脚,发挥不出自身的本领,只见他自左往右扫视了一遍,暗忖:“其他喽啰倒是不惧,就怕这俩头目发起狠来,不好应付。”他此行旨在活捉,并不打算伤人。 卜横、罗庆就不是了,他们本是强盗头子,坏事做尽的亡命之徒,见慕容飞云逼得紧,只得破罐子破摔,各自持着器械攻去,卜横的双钩招式毒辣,罗庆的双枪长短兼施,二人各有所长,其他的喽啰也是力道沉猛,不容小觑。慕容飞云以一对肉掌对敌,已是不易,他只内功深厚,武功招式却不精,掌法拳法也是学了不到王重阳一成的功力,见对方攻来之势猛烈,只得躲避,偶尔腾出手来以掌法击向卜、罗二人,但招式不敢使老,生怕对方的器刃划伤自己。 斗了一阵,慕容飞云以掌法击倒两三个喽啰,他内力愈斗愈精,不见颓势,反而精力十足,反观卜横、罗庆等人,拼了命也伤不了慕容飞云,不禁愈打愈急,慕容飞云则愈打愈稳,牢牢占据了优势,不一会儿,又打倒了剩余的喽啰,那些喽啰要么肩部中招,要么膝盖中招,已没有了战力。卜横、罗庆内力不足,斗得久了,加之心浮气躁,没过多久就筋疲力尽,不能再战。 慕容飞云瞧准了局势,倏地夺过了一个喽啰的长刀,以刀当剑,施展“太乙剑法”连连攻去,卜、罗二人早没了反抗之力,突见对方夺了兄弟的刀攻过来,忙迎着招架,但他们体力已尽,武器还没使出来,就被慕容飞云以长刀拨了开来,慕容飞云趁势以刀柄打倒卜、罗二人。这番打斗比起方才在贼窝时不一样,在贼窝时喽啰众多,慕容飞云又事先遭暗算,无法用尽生平绝学,这时他已将毒逼出,又是在灌木丛里,加上卜、罗二人带的喽啰不多,又怎么是他的对手? 也好在慕容飞云不欲伤人,否则早就不让这群强盗活着,此时见对手已倒,并不继续发难,反而在一旁等县里的衙役到来。 过了不久,听得脚步声在灌木丛外奔来,逐渐靠近,临到近处,忽听得有人道:“在这儿啦!” 慕容飞云望了过去,见几步之外有一人领着十来个差役到来,正是不久前离去的男子。那十来个差役认得是教头,纷纷过来行礼,慕容飞云笑着还礼,吩咐绑了卜、罗等人,一众人等自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回来到县里。 县令和师爷见慕容飞云归来,心里头大喜,赶紧询问有没有受伤,很是担忧他此番闯入贼窝会有麻烦,慕容飞云回应无事,县令和师爷这才放心。那贼窝头目已被抓走,剩余的喽啰得知了消息,走的走,散的散,早不见了踪影。县令再派衙役去时,也只是捉了几个小喽啰回来,贼窝已是空无一人。 县令依着律法,处决了卜横、罗庆两强盗头目,又发配了剩余的喽啰。自这件剿匪之事后,县令颇得朝廷信任,慕容飞云更是在县里名声大震,县里的人都来感谢他为民除害,都道县里来了个救苦救难大菩萨,飞云也是年轻心燥,禁不得夸,第一次听人这么夸赞,不由得有些迷失方向。 这一日,县里有位陈员外,意欲结交慕容飞云,便摆下筵席请他吃饭饮酒,慕容飞云自是有些觉得飘飘然,也不通告县令和师爷,独自一人到了陈员外家里赴宴。 晚宴开始,陈员外吩咐家仆上菜,均是岭南特色菜,香气四溢,甚是令人垂涎,又吩咐家仆上酒,那酒是陈年老酒,醇香扑鼻。这场晚宴,只不过是四个人在一块儿用膳,但是菜式却多达二三十样,层出不穷,大鱼大肉不在话下,更有鲍鱼、海参、鱼翅等美味佳肴。 陈员外开始晚宴上的人,坐在他左边的是一年轻男子,年纪约莫二十五六岁,长相普通,满脸花斑,只听陈员外道:“慕容教头,这位是犬子,名升官,因我对他期许甚高,想他在官场谋得一份前途,才取名叫做升官。”喊自己的儿子过来敬酒。 那陈升官依言站了起来,举杯到慕容飞云面前,道:“慕容教头,久闻大名,幸会幸会!” 慕容飞云回礼道:“陈兄,幸会!” 陈员外又道:“我这孩子自小喜欢打架,前后替他找了几个江湖师傅,但教了他之后都让他打跑了,也不知他学的如何,慕容教头可否指点犬子一二?” 慕容飞云听的是徒儿打师傅,心里甚是不乐,暗忖:“虽然他们不是江湖人士,但尊师重道乃是规矩,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何况武艺这一门更加重视尊师,他早听王重阳说过,不尊师的人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心里虽这么想,但碍于陈员外的面子,不当众点出来,只谦逊道:“小可不过是学了点拳脚,教头之称实在有愧,员外只叫我飞云便行。” 陈员外微微笑道:“怎可轻易冒犯本县第一侠士?况且教头为本县治安出了不少力,便是叫声慕容大恩人也无妨。”慕容飞云惶恐,连连道:“不敢不敢!”陈员外历来对儿子格外栽培,道:“我儿,你去取来武器,使几套看得了的本领,教慕容教头指点你几招。” 那陈升官兴高采烈地去吩咐家仆取来自己的武器。片刻,家仆双手端着一柄长剑回来。 第六章 暗算(二) 那陈升官取了长剑,走了出去,在院里的一块空地耍了起来,他拜师过不少名师,举手投足间也颇有架子,慕容飞云瞧了一会儿,他阅历尚浅,瞧不出是哪门哪派的剑法,只觉得剑招普通,和全真教的剑法比起来可谓是天差地远。 陈升官舞了一套剑法后,双手握剑,故意剑尖朝上,问慕容飞云道:“慕容教头,你瞧我这套剑法如何?” 慕容飞云眉头一紧,暗忖:“他此举何意?重阳真人曾说剑尖朝下是代表尊敬,他剑尖朝上莫非是要故意挑衅?”不由得来气,淡淡道:“你这套剑法,不怎么样。”此言一出,陈员外和陈升官脸色大变,陈升官更是不服气。 不过陈员外遇事冷静,也不和慕容飞云计较,但心中已有阴谋,笑道:“我一直便跟犬子说他的剑法一般,拜的那些师傅均是一般武师,没点真实本领,如果犬子能拜教头为师,那是他的造化,不知慕容教头可否愿意?” 慕容飞云一惊,缓缓道:“收徒弟我倒是没什么经历,不过我倒是愿意教陈兄几招剑法,做傍身之用。” 陈员外摇头长叹,道:“不瞒教头说,我这逆子生性好斗,非得要学有用的本事,不然不肯罢休。本来想叫他去少林寺做俗家弟子,可少林方丈见他资质平平又戾气太重,才不肯纳入门户。” 慕容飞云也是很为难,他自己本身也是武功不精,论武功招数,在王重阳的七个弟子里也排不上前列,要说收徒弟更是没什么资格,但要是不收,今晚又是陈员外做东,不好落别人面子,到了如此地步,心中大惊:“原来他今夜请我吃饭,是这目的。”暗骂自己太过愚蠢,没有事先考虑清楚状况,此时想来,方才醒悟:“陈员外和我并不很熟,不过见了两次面就大摆宴席宴请我过来,自是不怀好意。” 陈员外处事圆滑,善察言观色,见这年轻教头神情迟疑,知道他犹豫不决,当即走到他面前,躬身长揖道:“慕容教头,小老丈算是求你了,了却犬子的一个心愿罢!” 慕容飞云见推脱不掉,只得应承。陈员外和陈升官大喜不已,纷纷过来敬飞云酒,陈员外满口官腔,谄媚之词随口说来,一会儿说慕容飞云英俊潇洒,一会儿说慕容飞云武功天下第一,一会儿又说慕容飞云前途无量,将一个刚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夸得上天,久久不能平静。陈员外在中间又介绍了饭桌上剩余的那人,原来那是他的女儿,名锦儿,今年和慕容飞云一般大。 酒过三巡,慕容飞云不能喝酒也跟着喝了起来,哪顾得了什么家规和先父生前的话?一股脑忘得一干二净,也是他少年人不懂得自律,喝的颇有些醉意。 陈员外酒量甚海,一点儿也不醉,便问慕容飞云,道:“慕容教头,既然今日犬子要拜你为师,是否还要举行拜师礼?” 慕容飞云喝的多了,那会细想?直点头道:“好,好,好!员外说的是!” 陈员外见势如此,笑着和儿子陈升官一同去准备衣裳和各种拜师需要用的东西,只留下慕容飞云和陈员外的女儿在饭桌上。 那陈员外之女锦儿也不怕生,见慕容飞云喝的醉了,有意挪了过去,咯咯笑道:“慕容公子,你喝醉啦?” 慕容飞云也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听得一旁有姑娘在说话,只觉对方吐气如兰,语气好听,原来是陈员外的女儿,眯着眼,嘿嘿笑道:“没醉,没醉。” 锦儿嗤的一笑,道:“没醉的话就多喝几杯如何?” 慕容飞云不肯在女流面前示弱,只得应道:“再来十杯也不在话下。”其实他已经有些难受,难忍着不敢吐出来。 锦儿道:“好,我替公子斟酒!”正要去斟酒,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手肘正好碰到了饭桌上的铁箸,哐当掉在了地上。锦儿哎哟叫了出来,道:“是我大意了,把铁箸碰倒在地上。” 慕容飞云笑了笑,弯下腰往饭桌底下拾去,正值此时,他只觉一个柔软的胴体靠了上来,他酒意大作,不知是何物,只是觉得好舒服,又很柔软,软绵绵的,就好像是棉花似的。 慕容飞云正在温柔乡时,忽听得有人道:“小妈,你不要怕,我和爹爹已经叫了县令老爷为你做主。” 慕容飞云大奇,坐了起来,瞧向了十步外的大门处,只见县令和师爷还有陈员外、陈升官都站在了一块,县令和师爷是连连摇头,显然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他愣了愣,酒意渐消,见自己双手正在抓着那锦儿的双肩。 那锦儿故作挣脱,脸色惊慌地站了起来,跑到陈员外的身畔。 只听陈员外叹着气,道:“县令大老爷,这回您可要替我做主。老夫本请了慕容教头来府里喝酒,怎料他喝醉了要轻薄老夫的小妾,教老夫脸面无存。我儿见他小妈遭辱,看不过眼,就要和教头厮杀,但哪里是教头的对手?我们父子俩见他欺凌霸道,只得报告县令老爷,请老爷来做主!” 那县令和师爷知道慕容飞云品行不坏,定然是陈员外父子加起来陷害了他,他也知陈员外和那帮强盗有勾结,但一直没有确实证据,慕容飞云将那群强盗的窝剿灭了,自然也损及了陈员外的利益,才会因此记恨他。而如今被自己抓了个正着,也只得将慕容飞云定罪。 慕容飞云一脸惊诧,道:“那位姑娘不是陈员外的女儿吗?” 陈员外嗔怒,道:“老夫只得一个儿子,哪来的女儿?即便是女儿,也怎么容你如此调戏?想不到慕容教头恃强凌弱,这晚宴,老夫就不该请你来,教我自己戴了条绿头巾,往后人家怎么看我?”他词语犀利,有证有据,摆出可怜状,直说的慕容飞云一阵哑口。 县令叹觉可惜,他知道今日之事只得捉住慕容飞云才能有交代,只得喊衙役进来捉人。 慕容飞云见衙役一拥而入,那群衙役都和他感情不浅,亦受过他的武功教授,虽见他发生这事,但也没有真的想捉他。 慕容飞云瞪着陈员外,心想如今县里已经待不下去了,不如就此逃走,量这些衙役也捉不到我,冷冷道:“今日之事,算是我在你这栽了跟头,日后我还会来找你!” 第六章 暗算(三) 只听县令高声道:“拿下这名恶人!” 慕容飞云知道县令也是出于无奈,迫不得已才这么做,并不怪他,拱了拱手,道:“后会有期!”转身一跃,跃上墙角,黑夜中化为一道蓝影渐行渐远。那群衙役纵然有命令,也追不上了,追了几十步,徒然而归。 陈员外畏惧慕容飞云会来找他报仇,便叫县令要保证他的安危,县令只得遵从,留了几个衙役在府里警戒。陈员外知道慕容飞云武功颇高,又花重金请了五六个武功不弱的江湖高手做护院。 往后几日,陈员外府里相安无事,他舒了一口气,但也不敢掉以轻心。 这一日夜里,县令和师爷在衙门整理案情,不觉已到了亥时,二人已颇有倦意。正是一阵风过,衙门内出现了一人。 县令和师爷凝目望去,来者正是慕容飞云。 他二人惊喜交加,赶忙走了过去,瞧了瞧四周,恐隔墙有耳,县令轻声道:“公子怎么深夜到此?莫不是为了那日之事?” 慕容飞云点头道:“大人,我那日在陈员外府里,确实没有做出要轻薄的举动,请大人相信我。” 县令和师爷相顾一笑,师爷道:“公子莫要着急,我和大人都知你是被陈员外陷害的,只是当时情势,不容县令大人多想,只得将你拿下,也好在公子武功高强,咱们衙门的差人也不愿捉你。” 慕容飞云甚是感激,没有想到竟然有人会相信自己。 师爷又道:“你道我们是怎么知道你被设计?县令大人前些日子就已派人暗中调查了陈员外的勾当,知道他和北面十里坡上的强盗有勾结,但一直没有十足的证据,也就只得让陈员外在县里放肆。后来公子上山剿灭强盗,想必是触及了他的利益,他才设计害你,要你离开县里。” 慕容飞云恍然大悟,连连作揖,道:“小可这几日来也一直在想这件事,倘若当时跟师爷和县令大人商议了,或许我也不会一人去他府里吃饭。没想到这陈员外表里不一,这般阴险。” 县令道:“这几日我跟先生也一直在找寻证据,要将陈员外定罪,还公子一个清白,只是证据不足,正是苦恼。” 众人谈话之间,忽听得衙门外有人深夜击鼓。县令示意飞云躲进内室避嫌,不让别人瞧见他在,这才同师爷一同出了衙门。 原来衙门在站着一人,那人上身赤膊,浑身是伤,鼻青脸肿,甚是难堪。 师爷道:“何人在此击鼓喊冤?” 那人伏在地上,哭着喊着,一脸惊恐的模样,道:“大人救我,大人救我!小人不是喊冤,而是要自首。” 县令皱眉道:“既是如此,那就进衙门里对本县说明。” 三人进到衙门里,县令坐定,师爷在一旁记录。 县令一拍案板,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为何自首?” 那人跪在地上,道:“小人是北面十里坡的强盗,叫做钱狗儿,是小人真名。我这里来是要自首,这些年来,贵县的百姓无故失踪案我有份行凶,我总共掳了五个人,杀了三个人。” 县令大声道:“此话当真?” 那人道:“千真万确,小人不敢说假。若是再说假,只怕要被人日夜暴打,用辣椒水灌我喉咙,那人说我若是不说实话,从今往后也别想安生过日子,大人救我!” 县令喝道:“本县救你什么?你个奴才作恶多端,杀害百姓,罪不可赦!”心里却在想:“原来暗中有人帮助我们,只不知是谁,莫非是那位慕容公子?” 那强盗喽啰匍匐在地,浑身发颤,道:“小人罪恶至极,只求快些死掉,也好过让人每日灌辣椒水好,我这还有些有用的物事,是那人交给我的,小的也不识字,大人请过目。” 县令命他呈上案子,一眼望去,突然两眼发光,心里大喜,又递给师爷,师爷看后,也是大喜。 县令道:“暂且将你收监。”衙门内没有差役,只得吩咐师爷将那喽啰钱狗儿带进牢房,慕容飞云唯恐那喽啰使诈,紧随其后,保护师爷安全。 原来那喽啰呈上去的是十里坡强盗头目“飞天鼠”卜横和“遁地虎”罗庆跟陈员外的勾结证据,县令和师爷正愁没思绪,见那人带来证据,犹如黑夜中迎来了一道曙光。 喽啰收监好了,师爷重返衙门大堂,慕容飞云也随之现身。 县令握着飞云的手,一脸感激的模样,道:“多谢公子叫那人带来证据给我们,否则案子难破矣!” 慕容飞云茫然,不知县令在说什么。 翌日,县令派人到陈员外府抓人,陈员外惊慌失措,不知为何县令会派人来捉自己,那些护院虽然武功不弱,但也不敢护主,只得看着陈员外被衙役捉走。 午时三刻,县令升堂审案,衙门在聚集了不少百姓,早有风声说陈员外勾结强盗谋害人命,都纷纷过来瞧瞧。 陈员外跪在大堂内,两旁各站着衙役,神态威武。 县令一拍案板,先令衙役打陈员外三十大板,打得他痛哭流涕,喝道:“犯人陈德书!你谋财害命,今日本县已查明,你快快认招!” 陈员外的家人都在衙门外看着,其妻子、小妾、儿子、家仆亦在其中,见他被打三十大板,都哭着跪着求饶,陈升官生性好斗,此时见父亲被打,眼前一黑,就冲了进去,要打那几个衙役,忽觉背后生风,早被人提起了身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陈升官往后瞧去,见是慕容飞云,惊道:“是你?” 慕容飞云淡淡道:“正是我!”一脚踢去,陈升官只得双膝跪地。 县令喝道:“大胆刁民!公堂之上岂可作恶!也是慕容教头在旁,否则就任你这刁民在公堂胡作非为!”命衙役打陈升官五十大板,陈升官。 陈员外老奸巨猾,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又见慕容飞云出现,不禁暗想:“他怎么还敢出现在这?”当即道:“大人!这慕容飞云轻薄小人的爱妾,大人不加追究却是为何?” 县令喝道:“你个刁民!本县险些儿被你骗了,你还敢多嘴,来人,掌嘴!”命人掌嘴陈员外,打得他口齿不清,满嘴是血。 第七章 江东三侠(一) 陈员外被打得怕了,不敢再多嘴,又见县令威严执法,更是有些畏惧。 只听县令道:“传钱狗儿!”命衙役从牢房带来强盗喽啰钱狗儿,问陈员外道:“刁民陈德书,这个人你可认得?” 陈员外一瞧,暗暗心惊:“怎么他也会在这儿?”转念心想:“莫非他真的有了我和卜横罗庆二人勾结的证据?”不敢再瞒,道:“回大人,这人是十里坡的强盗。小人识得。” 县令哼了一声,道:“量你也不敢狡辩,倘若你再装糊涂,我便教你屁股再受三十大板!好晓得本县的手段!”命师爷当众读昨夜钱狗儿带来的陈员外和卜横、罗庆勾结得证据。 只听师爷一一道出: “绍兴五年五月,魏家姑娘魏扬扬一十七岁,卖给卜横大王做小妾,得银子十两,收款人:陈德书。” “绍兴五年七月,魏家公子魏天林一十五岁,卖给卜横大王做跟班,得银子十五两,收款人:陈德书。” “绍兴七年除夕,李家公子李广宝一十六岁,卖给罗庆大王做跟班,得银子十五两,收款人:陈德书。” 师爷照着念了下去,堪堪念了四五十起拐卖案,几乎都和陈员外有关系,衙门外的人听到这,纷纷哄然,有人听得里面有自己孩子的名字,早已破口大骂,骂那陈员外丧尽天良,不得好死。 县令等师爷念完,又是一拍案板,喝道:“狗奴才陈德书,你还有什么话说?” 陈员外见自己已经败露,羞得老脸难掩,又见县令一双厉目瞪来,心感寒栗,只得招了。 县令又道:“你的罪名早已立案,我且问你,那日你独自宴请慕容教头是何意?” 陈员外伏在地上,老实交代,道:“我因慕容教头去捉了卜横、罗庆断了小人的财路,才设计害他,教小人的小妾锦儿装作我的女儿,趁机勾引教头,小人再暗中和犬子去通报大人,道慕容教头强占小人的小妾,才有大人瞧见的那一幕。” 县令见他亲口承认陷害慕容飞云,点点头道:“算你实话实说,本县早已看出慕容教头被你陷害,只不过没找到你证据罢了。今日你承认了最好,也好还他一个清白。” 慕容飞云听的县令为自己查清了当夜的事,不胜感激,走入公堂当即跪下感谢。 县令笑道:“教头不必多礼,你的人品本县早已看在眼里,这不过是本县分内的事。” 师爷记下罪状,递给县令察看,县令点头确认,命陈员外画押。待得画押完毕,县令道:“犯人陈德书,于绍兴五年至十五年犯下无数伤天害理的拐卖案,罪不可赦,于明日午时三刻在午门斩首!”又道:“刁民陈升官扰乱公堂秩序,无视朝廷命官,杖打五十大板以示惩戒!恶女锦儿合谋丈夫陷害县里的教头,杖打五十大板,以示惩戒!”吩咐下去,自此拐卖案了结。 县里内外沸腾,一片欢喜,有的夸县令铁面无私,有的夸慕容飞云侠义心肠,也有的夸师爷心思缜密。 不觉又过了半个月,县令得朝廷重视,调去任府尹,师爷也一同去了,县令屡次向朝廷推荐飞云,却不见有回应,闷闷不乐,临上任之期近在眼前,只得收拾东西去到任。 慕容飞云和县令、师爷相处了近一个月,感情深厚,不日就要别离,均觉伤感,飞云落泪相送,县令、师爷洒泪相别。 飞云送别了县令和师爷,不觉轻叹了口气,回想这段时间在衙门做的事,甚觉开心,心想:“新县令不日便来,老县令已去,我也待不下去了。”回到衙门,过了两天,新县令上任,飞云只得辞去职务,负上长剑,重新踏入江湖。 这一日,他到达了湖北境内,一路上走走停停,心有所思,独自一人在官道上行走,只觉心情落寞,想起了慕容泰然,几年前,慕容泰然还会带他去游历名胜古迹,如今却已成为了一个杀父弑母的人。 不由得叹了口气,暗忖:“为何我口说恨他,但我心里却不怎么恨?难道是因为以前他对我很好?”不禁想起来小时候的事,记得有一次,兄弟俩一块去梅岭看梅花,兄长常登上最高处摘取开得最美的梅花,然后送给飞云。 飞云也常夸赞兄长的轻功,兄长也偶尔会教他武功,不过自己怎么也学不会,后来就不教了,也许是兄长看出了自己资质平庸,再怎么教也学不会。 记得有一次,自己突然想学轻功,就告诉兄长,兄长却笑称:“你资质平庸,学不来的。” 飞云只得赌气不理,兄长无奈,只得亲自提着他的身子,施展开轻功在空中来去飞行,那时候觉得兄长神通广大,无所不能,觉得御剑山庄有他就行。 飞云想到这些,不禁露出了笑意,瞧了瞧天空,斗然窜起,一跃丈余,踏入一株大树的树枝上,轻轻一踩,又窜到了一旁的树枝上,他此时轻功已有些功底,虽不是登峰造极,但也已深得全真教轻功的精髓。 只是任他如何腾挪,如何疾驰,却已没有儿时的欢乐,没有了那时候天真的欢笑,还有无忧无虑的生活。 飞云又回想起当晚兄长手握鱼肠剑,父母倒在血泊的场景,那一夜自己彻底呆住了,他怎么也不信兄长竟然亲手手刃了父母,那是多么禽兽的行为!绝不可饶恕!想到这里,飞云怒火中烧,恨得咬牙切齿。 正愤怒之际,忽听得有人喊道:“少侠救我!少侠救我!” 慕容飞云望了过去,见丈余外一个文官打扮的中年人朝自己走来,走到近处看,见这人年纪约莫四十来岁,八字须,一脸惊慌的模样,问道:“这位大人,有什么麻烦事吗?” 那文官道:“少侠,后边有仨个恶人要杀我,你救救我!” 慕容飞云听得有人杀朝廷命官,不由得剑眉一轩,道:“大人莫慌,且让我来对付他们!” 那文官见慕容飞云刚刚在大树之间施展轻功,知道他武功不弱,这才叫住了他。 过了一会儿,果然有三人尾随而至,慕容飞云瞧了过去,二话不说,刷的拔剑迎了上去,道:“大人请看好,瞧我怎么打退这这些恶人。” 第七章 江东三侠(二) 那三人见一名少年不问来路就向自己攻来,剑术造诣竟然不低,均想:“哪里跑出来的娃娃,手下功夫真不差。”凝目直视,见那少年身穿浅蓝衣衫,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但剑法颇有法度,一招一式轻灵又平稳,他们仨都是武林高人,碍于面子,不愿以三敌一。 其中一人轻摇折扇缓缓站了出来,打扮得像个文士,年纪约莫四十上下的年纪,冲了上去,也不敢以全力应敌,身法精妙,早和慕容飞云拆上了十来招,不分胜负,暗暗惊奇,道:“阁下是全真重阳真人门下?” 慕容飞云不再进攻,心想:“他怎么知道我在全真教学过武功,恩,被他瞧出来了。这人武功不差,不知道是什么人。”道:“甭管我什么来路,你们仨恶人谋害朝廷命官,是想吃官司吗?” 那中年文士听他不直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不禁有气,喝道:“前辈问你话,你老实回答。” 慕容飞云恼他倚老卖老,傲气登生,也道:“我不老实回答那又如何?朝廷命官是国家栋梁,你们追杀这位大人是犯了死罪,算什么前辈?” 那中年文士呸了一声,道:“什么国家栋梁,我瞧这狗官是国家大祸,我们杀了他是替天行道!何罪之有?娃娃快快让开,否则叫你好看!” 慕容飞云铁定了要帮那位文官,怎会轻易让开,道:“不让!”横剑于胸,挡住道路,向那位文官道:“大人,你先走。” 那文官见状,惊慌逃走。 那三人中见他要溜走,早有一人赶了过去,阻住那那文官的去路,慕容飞云见那人身法破快,心里头一惊,身随意动,挡住了那人。 那人长得浓眉大眼,国字脸,一身灰色布衣,举手投足间显得十分勇猛,年纪较那文士要大上几岁,见慕容飞云挡住了路,知道不把他打倒是过不去,突然大喝一声,一拳击去。 慕容飞云心惊:“这人拳法好雄猛!”不敢忽视,上前一步,倏地双手探出,出招挡架,正是一招“天罡破魔掌”里的招式,四手相交,不相上下。 那灰衣中年叫道:“好掌法!”踏出一步,反手出拳,势夹劲风呼呼击去。慕容飞云见对方果然是刚猛一派的拳法,也不敢以刚猛的武功应付,生怕不敌,便又还了一招“天罡破魔掌”里的招式‘擎天式’,这“天罡破魔掌”至柔至阴,掌法潇洒,由全真前任掌教沈离自创,本有三十二种变化,每一种变化里又有四种变化,或击肩、或撞腹、或踢膝、或拍肘,学至精深,可有一百二十八变化,这套掌法与别的掌法不同,一般掌法或两虚一实,或三虚一实,但这套掌法变化多端,可一虚一实,可十虚一实,亦可二十虚一实,皆因人而异。 慕容飞云于这套掌法学得不精,只学了其中四种变化,但也已深谙十六种变化,全真教的武功独步武林,任何一套武功都可教人痴迷,一点儿不逊于少林七十二绝技。 转眼间,慕容飞云跟对方拆了二三十招,还没有分出高下,他也愈加心惊:“他武功高出我不少,我也只仗着内功才勉强可以打平手。” 那灰衣汉子也瞧出了慕容飞云的招式来回不过几招,但其中变化却是繁复,且对方内功高过自己不少,若不是这样,不足为惧,也是他为人磊落,不愿和武林后辈动真格,否则几招下来,也可用阴招胜出,但他一来碍于身份,二来见对方是年轻后生,护国心切,不禁心生颇有好感,斗了十来招,退了出去,哇哇叫道:“不打啦,不打啦!想不到重阳真人门下竟然有这等后辈,果然名不虚传!” 慕容飞云见他停手,也不再进攻,心里知道对方武艺都不逊于自己,不仅不一拥而上,反而和自己单打独斗,任何一个人和自己交手,旁边的人也不肯上前偷袭,这番武德实在了不起,心中敬意油然而生,收起长剑,作揖道:“三位武功高出小可不少也没有乘人之危,小可佩服!” 那三人见他如此谦逊,均暗暗称赞,心里都想:“他武功不逊于我们三个,却没有心焦气躁的样子,当今武林已很难见到这样的后生了。”其中走了出来一位老者,约莫五十来岁,穿一身天青儒袍,两鬓斑白,看起来像是饱读诗书的文人,只听他缓缓道:“老夫姓叶,方才瞧公子武功了得,似是全真教武功,可是师承全真王真人?” 慕容飞云听他说话甚是平和,当即回答道:“叶前辈,晚辈是在重阳真人处学过一年武功,但没有拜真人为师。” 那老者又道:“公子不是全真七子?” 慕容飞云知道全真七子是王重阳的七个弟子,分别是马钰、刘处玄、王处一、丘处机、谭处端、郝大通、孙不二等人,他们七人是王重阳正式的弟子,因此江湖上有些门派纷争都会亲自带上他们增长阅历,逐渐地,全真七子也在江湖响名,其中以马钰、丘处机最为出名。此时听的老者说来,便摇头道:“不是,不过我们是一块儿练功。我认得他们。” 那老者沉吟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一人,道:“莫非公子姓慕容?” 慕容飞云大奇,道:“前辈怎么知道我姓慕容,晚辈慕容飞云。” 那老者点了点头,微微笑道:“早听闻重阳真人将御剑山庄新庄主慕容飞云带回了终南山,原来正是公子。” 慕容飞云听的御剑山庄四字,不禁伤感,淡淡道:“早已化为灰烬,我也不是庄主,如今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慕容飞云和老者谈话中,知道原来他们仨是江东三侠,老者是‘妙手仁心’叶贾,那名灰衣中年是‘铁雄狮’高孔,另外一位文士打扮的是‘白面书生’陆遥,他们江东三侠锄奸扶弱,在中原武林甚有威名,前些时间,得知一奸臣方佩德欲勾结外邦陷害忠良,他们仨就一齐行动,趁着那奸臣在外游玩,将那奸臣暗杀,但那奸臣也以收到风,于是一路逃亡,赶紧逃回京城,正好在此处遇到了慕容飞云,慕容飞云出手相助,怎么知道他是奸臣?他只道普天下的官都跟那县令一样是个高官,于是就阻住江东三侠。 慕容飞云听后,脸有愧色,知道活生生地放走了一个奸臣,道:“都怪我没有问清楚各位前辈,才让奸臣逃之夭夭。” 第七章 江东三侠(三) 叶贾道:“这奸贼走不远,前面便是峡州,他很是狡猾,如果知道公子跟我们没有结上仇怨,他必然是九死一生,所以他应该不会走远,只怕是在峡州落脚,咱们可赶过去。” 慕容飞云道:“幸好晚辈没有跟各位前辈继续打下去,否则要出大祸了。” 江东三侠大笑不已。 四人结伴而行,他们身负绝技,轻功亦不俗,只一刻钟便来到了峡州。还未进城门,就已瞧见城门一旁贴着告示,告示前挤满了行人。 四人也走了近处看,见是三张悬赏令,赫然便是江东三侠,原来那奸臣果然往峡州去了,还给知县下令在附近几个县城捉人,凡是捉到此三人的,悬赏五十两银子。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峡州内的恶人已开始通街找寻。 四人又见城门处的官兵在严防死守,很难混去城内,无奈只得离开,他们料定那奸臣就在城内,也就不走远,只在城门一里外等候。 ‘妙手仁心’叶贾突然心生一计,对慕容飞云道:“慕容公子,我想到了一计,你瞧如何?我看那悬赏令上没有公子的,公子可以先到城内打探消息,先把那奸臣的住处打探到,今夜我和二弟、三弟就可以潜入城里,直接暗杀那厮,可省去不少麻烦。” 慕容飞云想了想,觉得此计甚好,如果不知道奸臣的住处,贸贸然去暗杀,很容易打草惊蛇,一旦被发现了,知县下令关闭城门,自己一众人插翅也难逃,任自己武功高强,也决难抵得过上千官兵,当即应道:“这事交给晚辈去做,请三位放心!” 叶贾、高孔、陆遥三人齐齐道:“有劳公子,公子切勿大意!” 慕容飞云别过三人,径直往城里走去,他不在悬赏令中,守城的官兵见他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以为是城里的就没细查,让他进城。 进去城里,慕容飞云心想:“此时是大白天,四处走动不免惹人怀疑,倒不如黑夜行事。”摸了摸衣袖内的银子,原来还有盘缠,就要去找客栈住宿。行了几步,忽觉有人拍他肩部,他回头一望,见一人从身旁迅速走过,觉得很是可疑,暗想:“莫非是小偷?”摸了摸衣袖,只觉里头空空如也,不禁暗叫糟糕,原来袖子里的银子在不知不觉中被人窃走了,他赶忙追了上去。 那人也好似察觉到了异样,加快脚步向前走,慕容飞云对城里的街巷不熟悉,追了几条街就追不上了,也是他不愿使轻功上房,怕惹人注意引来麻烦。银两被人偷去,不禁有些沮丧,没有了银子,连吃住的地方也找不到,忽地心想:“那小偷看起来什么武功,不过是对街巷道路熟悉罢了,定是走不远,倒不如冒险爬上房顶,去瞧瞧?至多做得隐蔽点,不让人发现就行。”想到这儿,纵身一跃,已跳上了屋瓦,伏了起来,他不愿给百姓造成困扰,走动之时甚是小心,生怕踩坏瓦片。(古代的房顶几乎是瓦片铺一层,瓦片之下是树干搭建,只要不使劲踩,通常不会踩烂,但会很容易有动静。注:从前有一户人家闹鬼,说有时候半夜起风时,会听到鬼叫声,后面请来道士降妖除魔也没有用,那户人家才搬走,后来有一户人家搬进去,那户人家不信鬼神,便重建搭建了屋瓦,之后再也没有出现闹鬼。原来是之前的那户人家不经常清扫屋瓦,于是积了不少石子在瓦片四周,风吹动石子,石子四处乱跑,才完成闹鬼的假象。这不过是则小故事,饭后聊聊罢了。) 慕容飞云伏在屋瓦上,瞧着满城的街巷,几乎尽收眼底,早看到了一个人影在东边的一个巷子走去,正是先前偷他银子的那人,他沿着房顶,施展开轻功飞去,斗然落在那条巷子的出口。那人四处张望,猛地往后看,见到了慕容飞云,脸上也不惊慌,似乎已有应策。 慕容飞云道:“我的银子,赶紧还我吧!里面有二十两!” 那人不紧不慢,装作听不懂,白了他一眼,道:“什么银子?我可不晓得。” 慕容飞云道:“你刚刚在大街上撞了我,我口袋里的银子就不见了,不是你偷的是谁偷的?” 那人:“我撞了你我就会偷你的银子?我每天撞十来人,有时候没看路,不小心撞到了,难道也偷他们银子不成?你不要污蔑我,我可会向衙门老爷告你状!” 慕容飞云道:“你便告去,我怕的你什么?你赶紧拿出来,否则我可要搜你身了。” 那人怒道:“你要是搜我身子,我就动手揍你,你个娃娃!” 慕容飞云不等他说完话,也不愿跟他多费口舌,直欺过去,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暗暗运功握紧,那人想要挣脱,但手腕被紧握如同上了个铁箍似的,怎么也睁不开,慕容飞云越捏越紧,直捏得他哇哇痛叫,他也是个软骨头,知道眼前这少年惹不得,便道:“我是真没偷你东西,不信你搜我身。” 慕容飞云放开手,往那人身上探去,一番搜索,果然身上没有银两,不禁暗想:“普通人出街,至少会带上几文铜板,可他却没有,这其中必然有诈。”不动声色,却心中思量,道:“既然你没偷,那为什么我追你时你跑那么快?” 那人道:“你有追我吗?我当时我有急事,不跑快些会耽误事。” 慕容飞云料定是他偷的,或者是他有同伙,不立马揭穿,反而道:“看来是在下怪错你了,对不住对不住,只因我银子被人偷了,一时冲动,没有误伤老兄吧?” 那人道:“你的力气很大,差点捏晕我。阁下还有什么事,没事的话,我就告辞了,我要去办我的事。” 慕容飞云道:“没事了,对不住老兄,真对不住。” 那人白了他一眼,离开了巷子。 慕容飞云见这人脸有得意之色,知道事情不简单,暗中尾随而去。又穿过了几条街,跟到一个胡同里,原来前面已经没有路,竟然是个死胡同。 他瞧了瞧四周,暗想:“莫非那人故意引我到此?” 忽听得有人道:“小娃娃,我们在你后面!” 第一章 糊里糊涂(一) 飞云转个身望去,陡见三个汉子恶狠狠地,气汹汹地提着碗头般粗细的木棒往自己身上招呼,心中暗想:“小儿把戏!”看出对方不过是恶霸,没什么真实本领,往旁边一闪,轻巧地躲过那三个汉子的一击。他故意引得那一众人到齐,不先出手,只一味躲闪,他的轻功虽不是绝顶,但应付这几个恶霸还是绰绰有余。但见他灵活的身躯左躲右闪,腾挪来回,一会儿绕到那三人后面,一会儿又爬上围墙,甚是机灵。 那几个恶霸只是以为他灵活而已,浑没想到这是种飞檐走壁的轻功,任由他们的木棒挥动,也甭想打中慕容飞云一下,连衣角也碰不到。 先前那小偷见自己的伙伴拿不下一个孩子,有些急了,道:“咱们一块站着,挡住巷子的路,他就出不去了。”说罢,走了上去。那巷子非常窄,平常也只容三个人过,现在四个人堵住口里,更加是不能出去,除非对方会飞。他们四人越逼越近,直把慕容飞云逼到了角落,才露出了狡诈的目光。 慕容飞云装作很惊慌的模样,倚在角落里。 那四人见自己得手,均哈哈大笑,先前那小偷上前一步,阴恻恻的,道:“没错,是我偷了你的银子,没想到你年纪不大,身上倒是带了不少银两。瞧你也不像是城里人,我们得绑了你,再逼你说出你家在哪,派人告诉你父母拿赎金赎你回去。”说罢,从裆部掏出些许银子,握在手中,沉甸甸的。 慕容飞云斗然脸色一沉,冷冷道:“倘若我不说呢?” 那小偷撑腰大笑,道:“我们就扒了你的衣服,把你光溜溜地推出去街道上,叫你无人见人。” 慕容飞云道:“这一招好,我还没见过有人在街道上不穿衣服走。不过你如果要派人找我父母要钱只怕也不行了。” 那小偷问道:“为什么?” 慕容飞云一字一字地道:“因为他们都死了。”话语甫毕,五指齐出,直取那小偷心口,那小偷一惊,眼前一花,手中的银子已经不见了。慕容飞云空手夺白银,只不过一瞬之间,这几个赖皮恶霸怎么来得及做出反应?慕容飞云一声长笑,纵身跃去,跨过了这群人,绕到他们身后,挥掌一一打去,那些个恶霸赖皮怎么能料得到?但见慕容飞云掌风虎虎,连连拍出四掌,把那几个恶霸打得哇哇叫,那几个恶霸也是皮粗肉厚,不肯服气,又是一块儿冲了过去。 慕容飞云有意戏弄他们,哈了一声,道:“我要打你们脚啦!”忽地一脚,往对面四人膝盖踢去,那四人听言后早做了准备,把腿缩了进去,哪知慕容飞云并不踢他们膝盖,而是直拳朝他们胸口打去,砰砰砰砰四声一过,已然中招,把他们打得摸胸喊痛。 那小偷叫道:“你使诈!” 慕容飞云道:“兵不厌诈,你不晓得吗?” 那几个赖皮恶霸没读过多少书,那晓得圣贤书上的话,茫然不知,根本就不知道慕容飞云在说什么。 慕容飞云又道:“量你们也没读过韩非子、孙子兵法等书籍,再瞧,我要打你们膝盖!”话语刚落,果然伸腿踢去。 那几个赖皮还没反应过来,见慕容飞云眨眼间到了他们身前,下意识就缩腿,要躲过这一击。只听慕容飞云笑道:“看来你们还没学乖。”腿至半途,倏地缩回,又是四拳攻去。 这一拳,慕容飞云使了六成功力,也是他不愿伤害人命,以他的功力,虽不能开山碎石,但威力也不小,打得那四个恶霸脑袋瓜子嗡嗡响,只觉得天旋地转,不知身在何处。 那几个恶霸各个受了两拳,已经心生惧意,知道眼前这个少年会武功,不敢与他再斗。 慕容飞云笑道:“你们可以再学乖些,这一次,我还是要踢你们的膝盖。”伸腿踢去,这一脚使了四成力,他知道若是使得重了,非把对方膝盖踢碎不可。 那四个恶霸先前吃了亏,知道慕容飞云说踢膝盖实际上是打自己的胸口,于是就不再缩腿,反而护住胸口,哪知慕容飞云这次说踢膝盖就踢膝盖,也不再是声东击西,一人一脚招呼,踢得他们四个赖皮恶霸膝盖一麻,立足不稳,双膝跪了下去。 慕容飞云点点头道:“向我求饶也不需要这样,只需要把身子脱光光在街上走一遭我就会饶了你们。”刷地拔出背后长剑,连连在他们四个身上舞了起来,但见得剑影连连,飞絮飘飘,他此时的剑法已有些境界,不一会儿,那四人身上的衣衫均被划碎,但却没有划伤肉,只见他们几个破烂不堪,甚是狼狈,连一处能遮的地方也没有。 那四个恶霸赖皮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敢怒不敢言,双目有怒火但不敢发作,满脸死灰,捂着脸离开了。刚出巷子,就有人认得他们,都知道他们是城里的恶霸,见他们被教训了,纷纷大笑,在旁指点唾骂,这几个恶霸哪还敢逗留,只想找个洞钻进去,不让别人发现才是。 慕容飞云追回了银子,又惩戒了几个恶霸,心里头畅快淋漓,大步而去,不觉肚子有些饥饿,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顺便点了几个家常菜,又叫了碗米饭吃了填肚。 正要吃完回厢房之际,听得叮咚叮咚的声音自客栈门外传来,过的不久,走进来了一位中年汉子,长得很是魁梧,满脸黝黑,黑得像块烧焦后的黑炭,原来是他耳垂边各挂着个铃铛,走路时就会发出叮咚叮咚得声音,装扮很是有趣。 慕容飞云在一旁瞧见,也不禁笑了出来。 那黑脸汉子见角落处坐着的少年笑他的打扮,也不以为意,反而觉得已经习惯了,只是见这少年好生面熟,走了过去,坐到了慕容飞云的面前,睁大了眼睛,道:“我的打扮很好笑吗?” 慕容飞云点点头,道:“老哥的打扮很好笑,非常好笑。” 那黑脸汉子非但不生气,反而觉得惊奇,打量了慕容飞云,道:“你是岭南人?” 慕容飞云咦了一声,道:“老哥怎么知道我是岭南人。” 那黑脸汉子笑道:“因为上一个人说我打扮很好笑的人也是岭南人,恩,年纪跟你差不多。恩,三年前跟你差不多,现在应该比你大点。”顿了顿,忽道:“其实我从来不会让外人取笑我的打扮,因为只要别人取笑我,我就会拧断他的脖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取笑我,我反而不想拧断你的脖子。” 第一章 糊里糊涂(二) 正说话之际,一旁有人道:“因为这位公子长得很像那个人,不是吗?” 慕容飞云惊骇不已,见那人是个身材极高,手臂极长的中年汉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黑脸汉子面前,以他的武功,竟然也没察觉到这人的出现,他不由得有些呆了。 那黑脸汉子又瞧了瞧慕容飞云,道:“哈哈哈,真的是太像了,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一张嘴,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慕容飞云哭笑不得,暗暗道:“谁不是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一张嘴?” 长身汉子笑骂道:“二哥,你也早瞧出来了是不是?” 那黑脸汉子点头大笑道:“正是,正是。”话音刚落,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声音,道:“二弟、三弟,那人来了没?” 慕容飞云只觉眼前一闪,黑脸汉子和长身汉子旁又多坐了两位,一位年纪较长,左边脸颊有一块胎记,自额头处斜长在鬓边,颇为吓人,另一位则年纪较幼,但也已有四十岁的年纪,矮小身段,不过五六尺,倒像个没长开的孩子似的,慕容飞云甚是惊骇,暗忖:“这四人武功好了得,不在重阳真人之下。”又见这几人模样各异,不觉有些失态。 那年长的胎记汉子也瞧见了慕容飞云,见他背负长剑,满脸惊讶的样子,忽道:“许久不见,你变样啦?” 慕容飞云一呆,一脸茫然,他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那黑脸汉子道:“大哥,你认错人啦,我刚刚也以为是他,细看之下,好像并不是。” 那胎记汉子又再仔细打量了慕容飞云,才赔礼道:“认错了,请公子见谅!”心里却道:“模样长得可真像,只不过那人是一脸病态,这个却是精神奕奕。” 慕容飞云好奇心起,不禁问道:“三位老哥,小可是长得像诸位的旧友吗?” 那矮小汉子道:“像,像极了。” 一旁的长身汉子摇头道:“公子说错了,那个人并不是我们的旧友,只能算是萍水相逢,朋友也算不上。” 那矮小汉子似乎不认同长身汉子的话,道:“二哥,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我们四人和他虽然是萍水相逢,但一见如故,对他是很敬佩的,怎么能不算旧友?常人有说:真正的朋友不在于相处多长,只在于真心实意,肝胆相照。那人虽说年纪不大,但武功嘛,都比我们高,最主要的是他还不嫌弃我们兄弟几个的长相,甘愿跟我们做朋友,这不是旧友是什么?” 那长身汉子猛地摇头,道:“四弟你错啦,错啦!你真是糊里糊涂!旧友是指许久不见,相处很长的朋友,他是不嫌弃我们,我知道的。但才和我们见过一面,说过几句话而已,跟我更是只说了一句话,那就是‘你真高’,这样的人怎么算是旧友,甭说是旧友,朋友也算不上。” 那矮小汉子也摇摇头,道:“二哥又错啦!错得一塌糊涂,无理取闹,无事生非,空穴来风。糊里糊涂是我们四兄弟,不是单指我一个人,这你又错啦!如果二哥说的是我们四个人,那他肯定是咱们的朋友。” 那长身汉子道:“老四,你是不是糊里糊涂的,他既不是糊里糊涂,我才是糊里糊涂,你不帮糊里糊涂,却帮那个不是糊里糊涂的人,你太不像话了。” 矮小汉子脸有得色,道:“我肯定是糊里糊涂的,但二哥你却有些糊里糊涂,你虽然是糊里糊涂的,但想事情却十分糊里糊涂。” 长身汉子被他说得一脸茫然,脑子里满是糊里糊涂的,不知他在说什么,但却故意不跟他好好说话,反而就要跟他争论糊里糊涂的事,好似一天不吵上几遍,总是浑身不舒服的,又道:“我当然是糊里糊涂,你才是真正的糊里糊涂,帮别人不帮自己人,你说,你是不是糊里糊涂。” 矮小汉子也不和他生气,又杠了起来,道:“我可不是糊里糊涂,虽然我是糊里糊涂的人,我是帮理不帮亲,这本来就是二哥的不对,怎么算是我糊里糊涂?” 慕容飞云在一旁听着是如堕云雾,不知他们说的是什么糊里糊涂的事情。 胎记汉子知道二弟和四弟经常吵架,但一点儿也不会动真格,只是相互指责对方的错误,又相互验证对方的错误,每每吵起来时,都是喋喋不休,很难停止,有时候就一件小事也会吵上一天一夜,兀自不停,此时听的他们俩又开始吵了起来,再不阻止只怕也是半天不能停歇,当即道:“老二老四停下吧,咱们说正事。” 黑脸汉子也在一旁道:“老二、老四,听大哥说。” 长身汉子、矮小汉子一向听大哥的话,从不忤逆,长身汉子兀自不停,喃喃道道:“老四,大哥说话的,我就不跟你争,反正你是糊里糊涂,我是糊里糊涂,你是糊里糊涂的人,我不是糊里糊涂的人。” 矮小汉子心里也道:“你才是糊涂人,我是糊里糊涂人。” 胎记汉子见他们停了下来,才缓缓道:“咱们四人糊里糊涂,也许久没有碰到对手,这次的对手听闻是从昆仑派的弟子,亲自向我们发起挑战,也算是勇气可嘉,三位贤弟,这次咱们要打个痛快!” 黑脸汉子道:“等会我打头阵,我先试试他的功力,昆仑派掌门人的武功不差,不知道他如何。” 慕容飞云听的他们讨论江湖之事,不愿在旁偷听,起身就要走。 那黑脸汉子忽然拉住他的手,道:“公子要去哪?” 慕容飞云暗运内功,挣开对方的手,拱手道:“四位老哥在做大事,我不便在一边旁听,恐坏了江湖规矩,我要离开啦!” 黑脸汉子这一拉一缩,已经试出了他内功纯正,似乎夹杂着两派武功的绝学,不禁一呆,忽道:“公子是全真的弟子?”顿了顿,又摇头道:“奇怪奇怪,你是少林弟子?” 慕容飞云见他抬手间就试出了自己的师门,听得他说自己是少林弟子,也是奇怪,道:“我是在重阳真人门下学过些武功,不过我和少林寺没有渊源。” 那黑脸汉子摸了摸后脑,一脸迷糊,道:“不对,你明明是少林弟子。” 第一章 糊里糊涂(三) 其他三个汉子听的有这轶事,也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慕容飞云。 只听黑脸汉子道:“大哥,老二、老四,你们说奇怪不奇怪,这位公子竟然明明是少林弟子,又不承认自己是少林弟子,可是他体内又有全真教的内力。” 慕容飞云被他说得满是疑惑,自己明明是在全真教学了些武功,内功也是王重阳亲自传授,若是算自己的武功路数,那定然是全真无疑,怎么又跟少林寺有关? 矮小汉子第一个站了起来,走到慕容飞云面前,拱了拱手,伸出手来,道:“公子,可否亲近亲近?” 慕容飞云见对方没有恶意,也伸出手去,两手握在了一起,他只觉掌心处一股暖流涌进自己的筋脉,自头顶百会穴至足底涌泉穴,走了一遭,又离开了。 矮小汉子又惊又奇,一脸疑惑,原来刚刚他以内力涌入,探视了一遍,发现慕容飞云确实是身兼少林和全真的内功,若是只是学了其中一派的武学,那倒是不奇怪,但学了两派的武学就实在是武林大忌,况且还是少林全真两个大派,他瞧了瞧慕容飞的神色,见他也是一脸疑惑,显然也不知道自己身兼两派武功,忽道:“公子也不知道?” 慕容飞云摇头道:“我只知我一直学的就是全真武功,老哥怎么会觉得我学的是少林内功?” 一旁的长身汉子见逮着机会,可以跟老四吵架,站起身来,对慕容飞云拱了拱手,道:“老四不懂,我来看看,可以吗,公子?” 慕容飞云笑道:“老哥请随意。” 长身汉子见他性格随和,不怕生人,对他颇有好感,也就伸手跟他一握,一边握一边点头,心里也是一阵震惊:“果然是身兼少林和全真的内功。”但存心想跟老四抬杠,道:“老四,你功力不够,这位公子明明就是全真弟子,哪来的少林弟子。老四,你功力那么差,又那么糊涂。” 矮小汉子见他存心吵架,心中一喜,暗忖:“你要吵我就奉陪!既然你说全真,我就偏偏要说少林。”说道:“这位公子的内功纯正,内力温和轻柔,必是少林弟子无疑,怎么能是全真弟子?” 长身汉子道:“你功力不够,见识不多,还是让二哥教你,这位公子的内力温和轻柔,但淳厚正宗,天下间唯有全真内功能这样。我和全真重阳真人交情不浅,这位公子的内功和重阳真人几乎相似,不是全真弟子是什么?” 矮小汉子也不肯落下风,道:“我跟少林宗安和尚也有交情,这位公子和宗安和尚也几乎相似,他不是少林弟子是什么?”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各自有各自的理由,各自有各自的说法,两人说的都有理,一时不分高下。 慕容飞云听他们讨论自己的武学,都是有理有据,不觉心想:“怎么他们会觉得我是少林弟子?难道重阳真人教给我的不是全真武功,而是少林武功?可是马钰他们也是这么学的,按理说不会是少林武功。”满腹疑云。 正在长身汉子和矮小汉子在吵架之际,一人走了过来,只见他年纪约莫二十二三岁,拖着大刀,东倒西歪,走路似乎有着不稳,慕容飞云这才看得清了,原来是个瞎子。 那瞎子走到慕容飞云这张桌子前,道:“是糊里糊涂四位兄台?” 那胎记汉子见这瞎子双目深陷,但中气十足,显然身负绝技,道:“我们四人正是糊里糊涂,我是‘大糊涂’胡成。” 慕容飞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先前矮小汉子和长身汉子说的糊里糊涂是指他们四人的绰号,此时听得他们四个人叫糊里糊涂,忍俊不禁,差点没笑出来。 只听那瞎子道:“原来是‘赤面龙’胡大侠,在下蓝非英,请胡大侠和其他三位爷多多指教。” 黑脸汉子咦了一声,道:“原来蓝非英就是你,在下‘三糊涂’胡瑜,久仰久仰!” 那瞎子听声辨位,面向黑脸汉子,拱手作揖,道:“原来是‘铜墙铁壁’胡三爷,请多多指教!” 黑脸汉子道:“指教倒算不上,阁下倒是好听力。” 那瞎子道:“在下自幼失明,二十年来,一直是以耳代目,不算什么。” 长身汉子也拱手道:“蓝老弟,在下‘二糊涂’李炎,久仰久仰!” 那瞎子哦了一声,道:“是‘千手如来’李二爷,稍后还请李二爷手下留情。” 长身汉子笑道:“也请蓝爷手下留情,莫让李某。” 矮小汉子见三位贤兄都去了拱手寒暄,自己也走到那瞎子面前,拱手道:“在下‘小糊涂’屠吕,久仰蓝兄大名。” 那瞎子转向矮小汉子,作揖道:“恩,是‘缩地太岁’屠四爷,请多多指教。” 一旁的长身汉子正要取笑矮小汉子,忽地一想:“这人是来存心挑战,可不能跟老四开玩笑,教人看笑话。” ‘赤面龙’胡成招呼着那瞎子蓝非英坐在板凳上,叫小二点了几个菜上了满桌,他知道慕容飞云是名门正派的弟子,便欲请他做公正,慕容飞云推辞不掉,只得应承。 糊里糊涂四人跟那瞎子寒暄得几句,饭菜就已上齐。 ‘赤面龙’胡成道:“蓝兄可会饮酒?” 那瞎子蓝非英道:‘不饮酒怎么行走江湖,只管叫来几坛酒。’ ‘赤面龙’见他如此豪爽,心生敬意,道:“就依蓝兄之意去做。”叫了十坛酒,摆在了一旁。 客栈里的客人见他们一下子叫了那么多酒,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好似都在说:这几个人疯了吧,这些酒可不少。 胡成又道:“十坛酒可够蓝兄吃?” 蓝非英道:“勉强够的,酒不够,稍后可不好办事。” 胡成又叫了五坛,道:“蓝兄是客,胡某比你年长几岁,此事也需得依你的意。” 蓝非英道:“多谢胡大侠盛情款待!” 矮小汉子‘遁地太岁’屠吕起身替诸人各斟了一大碗酒,也替慕容飞云斟了一碗,蓝非英不能视物,但耳朵非常灵敏,听的有人替自己斟酒,便道:“多谢!” 胡成把一碗酒端到口前,一饮而尽,道:“蓝兄,你要文斗还是武斗?” 第二章 比斗(一) 蓝非英道:“东家是主,由东家话事。”忽地凝神一听,道:“这位公子的功力不浅,好的很,不知尊姓大名?” 慕容飞云道:“小可慕容飞云。” 糊里糊涂四人一声惊呼,均心想:“原来他也姓慕容。” 蓝非英又道:“江湖上姓慕容的不少,听闻岭南的慕容剑圣父子剑术通神,莫非公子就是小剑圣?” 慕容飞云不愿提起伤心事,况且小剑圣也不是自己,不想多说,便道:“小可微末本事,和剑圣比起来差远了。” 蓝非英不禁神色失落。 糊里糊涂四人见蓝非英的神态,似乎有意想和剑圣父子一决高下,不由得心想道:“剑圣父子的武功深不可测,任你是武痴也休想和他们一决高下。” 胡成笑道:“蓝兄是客,蓝兄话事,我们四个人,也算是略占优势,由我们话事只怕对你不公平。” 瞎子蓝非英见他们不占便宜,也颇佩服,沉吟了会儿,拱手道:“胡大侠风度宏量,在下佩服。既然大侠有意逞让,我就不再推辞了。在下挑战诸位爷不为别的,只为名声,日后好在江湖混个万儿,有口饭吃。此番决斗,终究不和诸位爷伤了和气,就文斗吧,文斗怎么比?” ‘赤面龙’胡成道:“如此最好,我们本无恩怨,哪一方受了伤都不好。咱们这有十坛酒,咱们五人一块喝,喝到最后,倘若是蓝兄能坚持到最后,就算赢,倘若我四位兄弟侥幸坚持到最后,即是我们赢。” 蓝非英道:“就依大侠言。” 胡成瞧了一眼慕容飞云,道:“咱们终归要分出胜负,就三局两胜,请全真的慕容公子做公正,蓝兄以为如何。” 蓝非英道:“如此甚好!”他知道全真在武林的地位不低,派出一个弟子做公正,也算是比一般小门派的掌门有资格。 胡成转向慕容飞云,道:“慕容公子,这一局为文斗,你做公正。我们四人和蓝兄比试喝酒,最后不倒的人为赢,公子需得观察我们中间的人是否真是饮酒还是假饮酒,若是我们四个有人假饮酒,这一局就算蓝兄胜出。” 慕容飞云问道:“假饮酒是什么?” 胡成道:“假饮酒即是将酒喝下肚,然后以深厚内功逼出体外,这不过是耍赖行为,算不得英雄。” 慕容飞云这才明白。 ‘遁地太岁’屠吕将老大胡成的碗满上,然后众人就开始饮酒,他们五人都是江湖豪侠,酒量甚海,平时以酒作乐,无酒不欢。所谓行走江湖,一为武、二为酒、三为己,学武之人,武艺固然重要,酒也不能少,少了酒的侠客等于剑客少了剑,画家少了笔墨。 慕容飞云是不懂这些道理,毕竟他没到那种经历,眼看着糊里糊涂四人跟那瞎子蓝非英已经堪堪喝了五大碗,早把一坛酒喝见底,但他们脸上却不显酒意,和没喝酒前是一模一样。飞云闻得那些酒香,已自有些微醺,他从未饮酒,此时竟然有些醉意。 糊里糊涂四人见慕容飞云已有些醉意,哈哈大笑,蓝非英不懂他们笑什么,问道:“是发生了什么吗?” 慕容飞云晃了晃脑袋,暗自运功抵御酒气,道:“没事,是小可闻多了酒,有些头晕。现在没事了。你们都各自喝了五碗。” 蓝非英也哈哈笑道:“辛苦慕容公子了。”心里却想:“我起初还以为他们五人会欺负我这个瞎子,没想到他们倒是光明磊落,是君子行为。” 慕容飞云运功后,内力微荡,已将醉意消去,又继续瞧了这五人的文斗。 五人再喝了五碗,又将一坛酒饮得见底。糊里糊涂四人均自心惊,想不到对方竟这么能喝,已经十碗下肚,都不见变色。黑脸汉子‘铜墙铁壁’胡瑜心生敬意,走到蓝非英面前,端起酒碗来,道:“蓝兄,你是真汉子,我敬你!我饮三碗,你饮一碗!”说罢,自斟自饮,已足足饮了三大碗。 蓝非英不肯占便宜,摸到了酒坛,自己替自己斟了三碗,一饮而尽,没有半分迟疑。 ‘缩地太岁’叫了声好,也道:“蓝兄,我也敬你三碗,兄台一碗就好。”口中虽说三碗,反而是自斟自饮了五大碗,一饮而尽,甚是豪爽。 蓝非英眼瞎但耳不聋,听的斟酒的声音此起彼伏,一共五次,知道对方实际上是饮了五碗,豪气登生,道:“屠兄是要骗我瞎子吗?我虽然一个人,但论酒量未必输诸位。”说罢,便要饮五大碗。 长身汉子‘千手如来’李炎伸手便要阻止这瞎子的暴饮行为,哪知蓝非英双耳极灵,已听的右手边有人伸手阻挡,当即也伸手挡架,李炎暗忖:“总得要交手,不如先试试他的功力”见对方已经多喝了几碗酒,只出三成功力试探,使出小擒拿手中的招式击向对方手腕。 蓝非英看不见对方是什么招式,等到对方五指勾住自己的手腕才知道原来对方是试探自己身手来了,他反应奇怪,不等李炎招式使老,手腕一翻,五指成爪,直取对方手腕处。 李炎道:“兄台好身手!”交起手来,他人称‘千手如来’,一是说他出招千奇百怪,层出不穷,集百家之长,另一则是说他的手如同千万只手在面前晃似的,让人瞧不见是真手还是假手,此时他只用了三成功力,虽不是千手,但也是百手境界。也是那蓝非英双目失明,瞧不见对方得招式,反而不容易被迷惑,只是听对方的出招飞快,擒拿手法不住地变化,很是惊骇。 在一旁的慕容飞云见到李炎的招式,早已神驰目眩,觉得李炎的手无端端地生了出来,从一只到两只,从两只到四只,从四只到十六只,一直到数也数不清。 倏忽间,二人已经交手了四五十招,还是分不下胜负,李炎以三成功力迎敌,已是有些难挡,知道对方也没出全力,但内力之深,不输于自己,暗忖:“这人年纪轻轻,内功却如此深厚,只怕已是昆仑派的第一高手吧!” 两人又再交了十余招,不分高下,均停手不斗,李炎拱手道:“蓝兄武艺精湛,李某佩服!我敬你!”自斟自饮了五碗酒。 第二章 比斗(二) 蓝非英也自斟自饮了五碗,不肯教人吃亏。 ‘赤面虎’胡成见蓝非英生性豪爽,不占人便宜,知道自己若是也这般敬酒,只怕对方也是如此相待,干脆道:“兄台好酒量!”自斟自饮,但听得酒碗在桌子上来回碰撞,笃笃笃响个不停,早已喝了十五六碗,面不改色。 蓝非英道:“好!”正要提起酒坛喝酒。 一旁的客人见他们这般喝法,纷纷心想这些人是不是疯了,这样喝下去,另一天就得要患病了,但见他们一个个长得很是奇怪,又不敢去劝酒。 糊里糊涂等四人见蓝非英提起酒坛子来,知道他要喝十五碗回敬,四人会意,也提起了身旁的酒坛,都是盛得满满的。 店里的掌柜见他们如此酒量,怕出人命,卖的酒钱也赔不起五条人命,吩咐小二去劝酒。 小二走了过去,道:“对不住各位爷儿,各位大爷喝酒喝得多了,东家怕出事,特意叫小人来劝你们少喝一点。” “缩地太岁”屠吕笑道:“嘿,你这店家,倒是怕惹事,也真是不会做生意,咱们喝你这些酒,自会给酒钱,一分不少,咱们喝得兴起,你就甭过来招呼啦!” “千手如来”李炎和他一向爱吵架,见老四说了话,又忍不住插嘴,叫过小二,递给了小二足足二十两银子,小二两手捧也捧不过来,掌柜见状,只能过来招呼,李炎道:“掌柜的,再来五坛酒,二十两银子够不够?” 掌柜的连连点头,心想:“二十两银子便是买下我这店也是足够的。”见对方出手阔绰,不禁欣喜,道:“这儿爷,管够管够,便是再来十坛也够。只是小的怕诸位爷儿喝多了会出事,敝店地小怕惹官司,还请诸位爷儿见谅!” 李炎道:“莫怕莫怕,我们几位出了事也不算在你头上,你只管上酒。” 掌柜的收了钱,和小二将十坛酒抬了上来。 屠吕心想:“老二总是跟我吵架,非要争个是非,我倒要跟你吵吵。”见掌柜的要走,又道:“掌柜的,再来五坛,我单独给这位高个子爷儿点的,多了钱一并给你。”说罢,摸出三两银子给掌柜的,掌柜的笑着收下,又去了抬酒。 李炎瞥了一眼老四,叫道:“老四,你也忒小气了,五坛酒才给人店家三两。”说罢,又叫住了掌柜的,道:“店家,你这的酒怎么算钱?” 掌柜的答道:“诸位爷喝的是本地清泉酿,五分钱一两,半贯钱一坛,这位爷儿给了三两,实际上是多给了半贯钱。” 屠吕道:“多出来的半贯钱就赏你啦!” 掌柜的嘿嘿笑道:“多谢爷儿打赏!” 李炎却道:“掌柜的,你也给我来五坛,我给你三两再加半贯。”说罢,从怀里再摸出三两银子和半贯钱来,一并递给掌柜的。 屠吕道:“二哥,你哪来的那么多银子,我可从来没见你那么有钱。” 李炎格格笑道:“我想要钱还不容易?老四你口袋里的银子可不少。” 屠吕大惊,一摸口袋,发现口袋里少了三十两银子,哎哟叫了一声,道:“原来是你拿了,二哥‘千手如来’的本领都用在了自家兄弟上了。” 李炎道:“我瞧你干起了以前的行当,就刚刚进门时,顺手在你口袋里摸了一下,就取来了三十两银子,算是你请咱们喝酒的酒钱吧!” 屠吕笑了笑,也道:“二哥,你试试站起来,小弟我也没有让你失望。” 李炎不知他说什么,依言站了起来,忽觉得裤带一松,裤子往下掉,他的腿长又直,裤子落得快,眨眼间就露出了臀部,甚是不雅,只听他哎哟叫了一声,赶紧把裤子提了上去,道:“老四,你这活儿可不赖,什么时候解的。” 屠吕听得二哥夸自己,心里一喜,道:“就在我和大哥一起进来的时候,我就想捉弄你一下,没想到还是叫二哥你下了先手。”说罢,从袖子里掏出腰带来,交给二哥李炎。 李炎系好腰带,竖起大拇指,道:“功力进步了不少,有你的。” 屠吕也道:“二哥也一样。” 慕容飞云在旁看得是目瞪口呆,他不知道这几个人进来时已经做了那么多事,而且均是眨眼间的事,不禁对这几个人的武功甚是敬佩。 蓝非英忽道:“千手如来和缩地太岁的本领名不虚传,在下佩服。” 一旁的‘铜墙铁壁’胡瑜只觉口有些干,端起酒便喝,蓝非英以为胡瑜是敬酒,也端起酒来喝,胡瑜一惊,喝了三碗,蓝非英听的斟酒声不绝,也斟了三碗,也是一口下肚。胡成、李炎、屠吕三人不肯占一个瞎子得便宜,直接提起酒坛子照着喉咙灌了下去。 蓝非英觉得奇怪,不肯服输,也跟着提着酒坛子灌酒,胡瑜不知大家怎么突然又喝了起来,见别人喝了,自己不喝总是失礼,也跟着提起酒坛子喝了。 这五人也真是奇怪,提着酒坛子喝还不尽兴,到后来直接一手一个酒坛子,往自己嘴里灌,也是他们功夫了得,托着酒坛子也不觉得手酸,一坛接一坛,要把那些酒饮得一干二净,见了底。 慕容飞云惊得合不拢嘴,张大了嘴连话也说不出来,一脸骇然,就连四周的客人也纷纷看了过去,一脸吃惊的模样。 此时糊里糊涂和蓝非英已是大醉不已,只见他们相互搀着,在桌上昏昏欲睡。 慕容飞云作为公正也不好判定谁输谁赢,见他们都睡着了,只得等他们醒了才好决定。过了三四个时辰,已是戌时。 “千手如来”李炎先自醒来,醒来后见慕容飞云还在一旁看着自己等人,又见蓝非英也醉倒了,心想:“他也是能喝酒的人,此番虽然没有胜负,说到底还是他胜了。”站起身来,对慕容飞云拱了拱手,道:“让公子久等了。”自是去小解。 慕容飞云拱手还礼。 之后,胡成、蓝非英、胡瑜、屠吕相继醒来,只觉得憋的慌,便去了小解,众人小解后,清醒许多,又回到了桌子旁。 此时天色已黑,到了晚膳时分,慕容飞云趁他们小解之际早已将饭菜重新换了一份,那掌柜的见这几位爷儿出手阔绰,也就不计较饭菜钱,当做是先前的打赏钱。 第二章 比斗(三) 这五人喝了二十多坛清泉酿酒,已把店里半年的库存都喝了去,掌柜的和小二看得目瞪口呆,店里有些客人也故意留下来看热闹,瞧瞧他们的酒量,直到喝光了那二十来坛酒,见他们喝倒了才拍手离开。 此时众人酒醒,均有些头疼。 慕容飞云道:“这场文斗是打平了,蓝兄没输,四位爷儿也没赢。都喝了大醉,睡了三四个时辰。” 蓝非英早已知道是胡成先自己醒来,说道:“是我输了,胡大侠先我之前醒了会儿,算是糊里糊涂赢了。” 胡成则道:“蓝兄以一人的酒量跟我们四个人的比,兀自没有吃亏,还多喝了几杯,若是单独论喝酒,我们四个人没有一个人是你的对手。” 蓝非英摇头直道:“糊里糊涂四人一条心,谁不知道?刚刚诸位爷儿车轮战和我斗酒,只怕我早已输了,只不过诸位行事磊落,不肯占我这瞎子的便宜,才让在下侥幸和诸位打平。” “铜墙铁壁”胡瑜见他如此说,不禁道了声好,拍手道:“蓝兄真汉子,我三糊涂服你了!” 其他三人也暗暗钦佩,觉得对方行事光明,值得深交,均想:“江湖规矩,挑战者为一举成名,想尽一切办法将对方打倒,或下毒或使伎俩,可谓是不折手断,最后若是成功了,自是扬名立万,若是失败了,至多再死一次,十八年后又是好汉。而眼前这位‘武痴’蓝非英却一点也不似平常的想出名的人,他的神情一点也不渴望出名,他也一点都不占糊里糊涂的便宜。”想不通对方为什么这么做。 胡成诚心想交上这个朋友,不欲跟对方结下梁子,便道:“蓝兄,方才这一局文斗,你不肯占我们的便宜,我们也不让你吃亏,就算咱们打平如何?”转向其他三位“糊涂”。 只听李炎、胡瑜、屠吕三人齐声道:“大哥说的话,正是小弟所想。” 蓝非英思忖良久,也道:“且听胡大侠的,算作打平。”顿了顿,又道:“文斗算是打平,终究没有分出胜负,倒是不美,咱们武斗如何?” 胡成不欲跟他分个高低,不由得问道:“我看蓝兄挑战我们四兄弟,也并非是为名,为何如此执着于胜负?” 蓝非英道:“胡大侠怎么知道在下不是为名?” 胡成微微一笑,缓缓道:“以蓝兄的武功,在年轻一辈里鲜有对手,出名的方式不仅仅是挑战,在江湖上多做几件善事或者恶事也可让自己出名,而且名气来得更大。” 蓝非英道:“哦?” 胡瑜也道:“蓝兄方才跟我二哥‘千手如来’交手时,旨在点到即止,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上门挑战可不是这么干的。记得五年前也有个挑战者上门挑战,挑战我二哥,那人的武功差得很,跟蓝兄你比是天差地远,后来只在我二哥手下走了二十招不到就败了。那人败了后,心有不甘,反而背后使诈,趁我二哥不注意暗中发射暗器要取他性命,就那人的雕虫小技和小鬼心思我二哥早就看穿,当即拆穿且将那人教训了一遍。我瞧常人绝不像阁下这般没有手段,要是为了出名大可不惜一切弄倒我们,不必跟我们这般客气。” 蓝非英道:“或许我还没想到可以这么做。” 胡成笑道:“蓝兄,你这朋友我交了,听闻阁下是昆仑门下的弟子。我和贵派掌门鲜于掌门也算识得,他近来可好?” 蓝非英轻叹了口气,脸色黯然,道:“家师已于去年七月仙逝,如今昆仑派由我二师兄掌门。” 胡成一惊,忙问道:“原来鲜于老兄已经去世,我记得他一向身体很好,年纪也不大,怎么好端端就会走了。” 糊里糊涂武艺虽高,但最近几年极少在外行走江湖,因此名气虽高,但也很少知道江湖近年来的轶事。 蓝非英缓缓道:“先师之死,还得要从去年五月份说起,当时有两人来昆仑山做客,说和先师较量武艺,我师父问了他们的师门,一位是来自西域,一位是来自岭南。四位爷儿和慕容公子猜猜这两位是谁?” 屠吕不由得问道:“他们武功很高吗?” 蓝非英点头道:“十分高,我师父在他们其中一人的手下没走过十招。” 糊里糊涂四人一惊,他们都知道昆仑派掌门人鲜于无忌武功不算差,普天下能十招胜他们的不多,即便是自己四人,论单打独斗也未必能一时胜他,竟然会有人十招内将他打败。 李炎不禁问道:“那瞧来他们俩的武功已登峰造极。不知道那两人长什么样子?” 蓝非英道:“我眼睛自幼失明,没有见到,不过听我的师兄弟说起时,那是两个年纪不大的人,一位三十上下的年纪,一位十七八岁的年纪,一位用的是银针,一位用的是长剑。” 胡成道:“中原武林用银针作为武器的人不多,都不是什么武功很高之辈,而中原武林使剑的人虽多,但能敌得过尊师的也不多,年纪十七八岁,又能有如此通神剑法的人唯独只有御剑山庄的小剑圣能有这本事了。” 慕容飞云身子抖了抖,双目中陡然升起一股怒意。 只听蓝非英道:“正是他。当时他和家师交手,只十招便胜出。也是自那以后,家师郁郁不乐,一个月后就得病去世。白天我听慕容公子说自己来自岭南,我以为是那位御剑山庄的慕容公子。” “铜墙铁壁”胡瑜道:“御剑山庄的小剑圣慕容泰然我们四个是认得的,他一向是独自在外行走,怎么会跟人结伴?况且御剑山庄和昆仑派离得远,怎么会突然去了昆仑派要挑战鲜于掌门?这娃娃,咱们过两天就得要去问清楚他,怎么这么胡闹。” 蓝非英问道:“胡三爷去哪儿找?” 胡瑜道:“自然是岭南御剑山庄。” 蓝非英一声干笑,道:“胡三爷是找不到了。” 正谈话之际,忽听得一旁的慕容飞云不知道何时竟然抽泣了起来,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糊里糊涂和蓝非英觉得奇怪,胡成便道:“慕容公子怎么哭了?” 慕容飞云哇的叫了出来,边哭边道:“我,御剑山庄没了,被他烧了。” 第三章 悬赏(一) 胡成听得他提到御剑山庄,料定他和御剑山庄有渊源,问道:“慕容公子,你知道御剑山庄?” 慕容飞云登时泪如泉涌,这才道:“不瞒五位前辈,御剑山庄便是我家,家父正是御剑山庄庄主。” 糊里糊涂、蓝非英大是吃惊,他们浑没有想到,这个慕容公子竟然是慕容泰然的弟弟,慕容御风的儿子。 ‘铜墙铁壁’胡瑜道:“难怪我们方才见公子时,公子和令兄慕容泰然长得这般相似,我当时还在想天下间竟然有这般相似之人。” 慕容飞云跟其兄慕容泰然的长相本来就有些相似,如今他闯荡了江湖后多了一股英气和侠气,举手投足间在不经意中就学了兄长的模样,糊里糊涂和慕容泰然虽是莫逆之交,但一开始也错认为是慕容泰然。 蓝非英道:“看来江湖上的传说是真的,御剑山庄真的被令兄烧了,慕容庄主和慕容夫人也死在了令兄的剑下。” 糊里糊涂四人久不在江湖走动,对江湖上的大事不了解,也不知道慕容泰然为什么要烧毁山庄,同时还杀害自己的父母,均不由得想:“慕容公子人品不差,行侠仗义,扶贫济世,是位了不起的少年英雄,怎么会突然行为怪诞起来?” 胡瑜连连摇头,不信慕容泰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问道:“慕容公子,令兄的人品我是知道的,倒不是我们不相信你的话,我们糊里糊涂四兄弟虽然叫做糊里糊涂,但一点也不糊涂,只不过是取其中四个人名字第一个作为称号,我们四兄弟向结交朋友都不是胡乱结交,以令兄的人品,别说百里挑一,即便说千里挑一也不为过。” 慕容飞云极度不愿提起伤心事,但一腔恨意不知从哪儿发泄,只觉憋在心里不好受,心里一急,又哭了出来。 糊里糊涂和蓝非英见他动不动就哭,活脱脱就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不觉有些不忍心,胡瑜自觉失言,有些歉然,坐到了慕容飞云身旁,安慰道:“贤侄,是胡三叔的不对,你可以跟胡三叔说说这件事吗?” 慕容飞云自幼就没受过委屈,也从来不去经历人间冷暖,父母双亡后就只剩下他一人活在世上,这一年多以来,他受尽了委屈和江湖的险恶,此时想起当年兄长杀父弑母的情景,不由得又是伤心又是悲痛,哭起来一发不可收拾,听得胡瑜来安慰,更加伤心,哪里像个江湖人士? 糊里糊涂、蓝非英等慕容飞云哭尽了眼泪,眼眶都哭红了,显然伤心欲绝。 慕容飞云哭了一阵子后,自知失态,收住了哭声,歉然道:“对不住四位爷和蓝兄,是晚辈想起了伤心事来忍不住。”站起身来,团团作揖。 糊里糊涂四人见他很有礼貌,心里喜欢,胡成知蓝非英眼不能视物,便用手指在他手心处写了几个字,蓝非英这才明白,心里暗赞御剑山庄的家教好。 慕容飞云擦拭了眼泪,缓缓说道:“那一日先父宴请了众武林群豪来御剑山庄做客,一则是感谢各大门派平日里的照顾和扶持,二则是要向各大门派宣布御剑山庄新庄主的大事。” 糊里糊涂四人知道御剑山庄虽然只剑圣父子两位高手在,但这二人都是武学奇才,御剑山庄更是在剑圣慕容御风的打理下,势头俨然已直逼少林全真,成为武林第三大派,而御剑山庄新庄主的更变是件大事,日后明显会影响武林的格局,而慕容泰然武艺之深,据说已直追其父,他们四人也领教过他的武功,四人合力也不过堪堪打平,想必新庄主就是他无疑了。 胡瑜道:“新任庄主恐怕是令兄了。” 慕容飞云摇摇头,道:“要是他,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当时我爹爹因我兄长身体之故就传庄主之位给我,他便心存记恨在半夜杀了父母,还烧毁了山庄,当时全真的王、张、陈三位道长都在,他武功极高,烧完庄子后就离开了,没人捉得住,连六指魔丐谭老爷爷也拿他没办法。” 糊里糊涂四人同时哼了一声,听得慕容飞云说起了当晚的事,心里想不到慕容泰然竟然是这种人,就因庄主之位就杀了自己的亲生父母,这和畜生有什么区别?四人愤愤不平,都为自己交错了朋友感到羞愧。 蓝非英想起当时慕容泰然来昆仑派挑战师父的情景,原来并不是他不想下狠手,而是忌惮昆仑派人多,怕自己例如杀了掌门就脱不了身。 ‘铜墙铁壁’胡瑜和‘千手如来’李炎瞧了一眼蓝非英,均想:“昆仑派掌门终究是因败在慕容公子的手下而郁郁而终,作为慕容公子的弟弟,这位蓝兄只怕不会轻易放过他,慕容公子曾经跟我们是莫逆之交,他的弟弟我们不能不管,况且飞云年纪尚幼,蓝非英若是突然发难,只怕他也难以阻挡。”身子一晃,二人同时挡在了慕容飞云身旁。 蓝非英忽觉两道内力迸发,心里已知道糊里糊涂里有人要保护慕容飞云,怕自己出手伤了他,不禁一笑,道:“是哪两位爷儿出手了,是怕我对这位慕容公子下手吗?” 胡成心想:“蓝非英武功不逊我,飞云的武功不及他,想来以他的人品不会对飞云下手。”向二弟和三弟使了个眼色。虽这么想,但终究不敢大意,慕容泰然和他虽没有杀师之仇,但也算因他而死,这份仇恨一时难以冰释,何况慕容泰然的弟弟就在这,所谓父债子还,兄债弟还。 蓝非英沉吟了一会儿,站起身来,拱手道:“四位爷不用惊慌,我不会和慕容公子计较,能结识诸位是蓝某的荣幸,在下还有事要做,告辞!”拱手便离去。 忽然六人眼前一花,原来在他们隔壁座上赫然多出了三个人来。他们不禁大奇,望了过去,见这几人戴着斗笠,装扮奇异,均披着一件大朱红袍。 慕容飞云见其中一位朱红袍下穿着一件白衣劲装,身形高瘦,甚是眼熟,不由得多望了几眼,突然叫了出来:“又是你!” 那三人仿佛没有听到别人在说什么,只见其中一人坐在板凳上,单手抱剑,另一只手将一个匣子放上去了桌子上。 第三章 悬赏(一) 蓝非英耳朵再灵,也听不出有人在不知不觉中进来了客栈,依然拖着大刀,踉踉跄跄摸着路走出客栈。 忽地众人眼前一闪,一道极轻极细的寒芒激射而出,直刺蓝非英后背脊骨第三根。 糊里糊涂早已瞧见,齐声惊呼,要告诉蓝非英躲闪,他们喊的快,银针去得更快,等到银针离蓝非英只有五六寸时,蓝非英才察觉过来,他只觉一道凌厉的疾风往背心戳来,已反应不及,哪知那疾风中途一转,不再前行,反而后退,逐渐远去。 忽听得一人道:“都留下吧!” 糊里糊涂、慕容飞云齐齐望向银针,见银针回到隔壁座的一位赭色宽袍手上,原来是他在说话。 慕容飞云早已瞧出了这三个人中有一人是慕容泰然,他冲了过去,挥剑往那白衣人身上刺去。他此时功力已不浅,自离开王重阳后又日夜不缀地修习易筋经,这突如而来的一击使出了十成功力,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糊里糊涂四人见慕容飞云身手了得,都吃了一惊。 白影一闪,慕容飞云被那白衣人一掌打飞丈余远,撞在了墙上,撞飞了一旁的桌椅。 糊里糊涂四人在一旁也只瞧见那白衣人出手的影子,而没有瞧见他如何出手,他们不知什么缘故,都去看看慕容飞云的情况。 忽听得那三人其中一人道:“慕容兄,你弟弟的脾性可不小,这样可不好。” 又听得另一人冷哼了一声。 再一人也道:“慕容公子,令弟的武功好像比之前好了些。” 糊里糊涂四人此时已瞧见其中一人的背影很是面熟,又听得有人说“慕容公子”,均想:“莫非是他?” 胡瑜走了过去,道:“慕容公子?” 那白衣人点了点头,道:“胡三哥。” 胡瑜喝道:“你在这做什么,你做什么打你弟弟?” 那白衣人冷冷道:“别问,别知道。” 胡瑜又再走近了一步,忽地白影一闪,一股极其雄浑的掌风迎面击来,他一脸骇然,暗道:“几年不见,他武功又精进不少。”伸手运功还了一掌,忽觉身旁也有一道掌风联合自己出掌击去,他往旁边瞧去,见是个矮小的身形,正是老四‘缩地太岁’屠吕。 砰的一声! 胡瑜、屠吕只觉胸口一滞,忙连连倒退几步卸去劲力,不禁吐出一口浊气,胡瑜倒是没有觉得什么不适,人称‘铜墙铁壁’自是一身筋骨练的如同钢铁坚硬无比,屠吕则要难受多了,屠吕的功力较浅,又没有‘铜墙铁壁’,挡了这一掌已是有些头晕眼花。 蓝非英这才察觉原来有人在和糊里糊涂交手。 胡成见慕容泰然跟自己的莫逆动手,不禁嗔道:“慕容贤弟,你在做什么?” 慕容泰然不理会他的话,反而静静地坐着。 在他右旁的剑客道:“你们先别动手,看看这个再说。”把桌上的匣子揭开了盖子,从里头提起了三个血淋淋的物事。糊里糊涂四人和慕容飞云瞧了过去,原来是三个人头,竟然被人齐齐地砍了下来。 糊里糊涂不认得是谁的头,但慕容飞云却认得,这三人正是江东三侠“妙手仁心”叶贾、“铁雄狮”高孔、“白面书生”陆遥的首级,不久前还说一块儿追杀那奸臣,他们仨在城外等候,没想到竟然遭此噩运。 慕容飞云第一次见到血淋淋的人头不觉有些头晕,身子扑簌簌地发抖。他瞧向那位剑客,突然叫道:“你是,你是‘一剑封喉’封于平!杀害宗悲大师的凶手!”此言一出,糊里糊涂、蓝非英均大惊失色。‘一剑封喉’封于平的名声在江湖上可谓是响当当,说起天下名剑,其中就有他的名字。 那三人正是慕容泰然、南宫宇、封于平。 只听封于平道:“慕容小公子,眼力不错,正是区区在下。旁边的正是令兄慕容泰然慕容公子。” 慕容飞云双膝一软,怒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杀了这三位叔叔!” 封于平纵声大笑,道:“他们的人头可以换钱,官府正在悬赏他们,虽然不多,但也是钱,正好可以换掉盘缠。” 慕容飞云心神恍惚,没想到他们连奸臣没杀到,反倒却让人给杀了。 只听封于平又道:“这三个家伙武功倒是不错,不过就是笨了点,在城外晃悠晃悠被我们仨瞧见了,我这人也爱钱,知道他们仨是悬赏人物,我就迫不得已只能将他们的人头换做赏金了。” 慕容飞云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就像一头发了狂的野兽被人禁锢着,无处释放,只得吼叫。 一旁的客人见到了封于平带来的人头也不敢再继续待着,纷纷离开了或者去了楼上的厢房门口远远地看着。 糊里糊涂四人瞧着慕容泰然等三人,又不敢轻易发作,他们知道这三人任何一个的武功都比自己还要高,贸然就跟他们动手,只怕不是明智之举。胡成扶起慕容飞云,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尝试地让他静下来,但慕容飞云受了惊吓,怎么样也静不下来,好似痴颠了似的。 慕容泰然站起了身子,往慕容飞云面前走去,冷冷道:“慕容庄主,咱们又见面了。” 糊里糊涂四人生怕他伤了慕容飞云,赶紧四人各守一处,护住慕容飞云。 慕容泰然冷哼了一声,道:“胡大哥,李二哥,胡三哥,屠四哥,你们难道认为你们可以挡得住我吗?让开吧!” 胡瑜怒道:“你杀父弑母,我们的关系早就断了,别叫我胡三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兄弟!” 慕容泰然除下了斗笠,缓缓地挂在了背后,道:“你要这么说,不后悔?” 胡瑜道:“不后悔!” 慕容泰然淡淡道:“胡大哥、李二哥、屠四哥呢?” 糊里糊涂四人一条心,他们起初结交慕容泰然都因他少年英侠,人品极佳的缘故,此时得知他杀父弑母的恶迹后,哪还会跟他做兄弟?纷纷道:“恩断义绝!绝不后悔!” 第三章 悬赏(三) 慕容泰然清冷的脸上陡然闪过一丝杀气,双目直直地凝视着糊里糊涂四人,内力呼哧一崩,脚下的地板纷纷被震碎,低沉道:“果真如此?” 糊里糊涂四人见他显露了这一手精纯的内功,不禁骇然,暗暗心惊:“此人功力当真高深莫测!” 胡成道:“慕容贤弟,我们当初跟你结交莫逆,虽未插香,但因同是行侠仗义之人,也是武林中武功不差之辈。如今贤弟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我‘大糊涂’怎么和你再做朋友?今日我兄弟四人与你恩断义绝,兄弟情义就此结束!”嗤的一声,撕下衣服的一角,道:“古人割袍断义,我大糊涂今日就碎布断义!”将那块布握在掌心,暗运内功,只见他手中一股淳厚的气流在四周跳动,斗然摊开双手,布化成碎片一片一片落在地上。 紧接着,李炎、胡瑜、屠吕也是如此,纷纷撕掉自己的衣角,握在掌心,暗运内功,最后摊开手掌,那块布也被内力激荡得粉碎,如飘絮般散落在地上。 南宫宇、封于平见到糊里糊涂不俗的内功,都暗暗心惊。 慕容泰然冷笑一声,道:“既是如此,咱们的情义就算断了,日后见面就是仇人,你们走吧,我现在还不想杀你们,你们的武功不如我。” “铜墙铁壁”胡瑜一向对慕容泰然十分敬重,如此也不禁大声喊叫,道:“你不杀我们,我们杀你!糊里糊涂虽然叫做糊里糊涂,但做的事情不糊里糊涂,你如今已成为了武林恶贼,我们岂能饶你?” 慕容泰然道:“如今就想杀了我吗?” 胡瑜道:“此时不杀,留你何用?” 慕容泰然摇摇头道:“你一个人杀不了我,我只需二十招就可以找出你‘铜墙铁壁’的破绽,或许,快的话我只需十招。” 胡瑜知道他所言非虚,也知道论单打独斗,自己一定不是慕容泰然的对手,自己的铜墙铁壁硬功也就是少林的七十二绝技中的金钟罩铁布衫,依慕容泰然的天赋和见识很快就可以看出破绽,到时要破自己的“铜墙铁壁”有何难处? “千手如来”李炎也站了上前,道:“慕容公子,你不要太小看了我们,我们几年不见你未必真知道我们的底,但你的底我们已早就见识过,御剑山庄的剑法在于快,只需快过你的剑,就可以击败你。” 一旁的南宫宇却在暗忖:“慕容兄的剑法确实是快,有时连我也未必能看得全,至于究竟是否以快为主,那到未必,世上的剑法,至快的剑法比比皆是,却终究快剑不狠。我瞧慕容兄的剑法未必在于快。”而身为剑客的“一剑封喉”封于平也在想:“我虽不是武学奇才,但也是铁剑门剑法第一,沉浸剑法数十年之久,剑法快根本不足以迎敌,剑法快必定会失了准头,失了准头必定不狠,不狠的剑怎么能杀人?我和慕容公子也交过手,他的剑法也不算快,反而不是很准很稳,倒像个老剑客。可见他得剑法也不以快为主。” 慕容泰然淡淡道:“李二哥人称‘千手如来’,掌法自是精妙快速,论掌法之快,恐怕也没多少人会胜过二哥,莫非二哥想试试小弟的武功?” 李炎道:“闲话少说,看掌!”斜行两步,陡然一掌击出,这一掌击出,登时化为十余道掌影,慕容泰然以一敌一,自是不慌,他知道这是对方的成名绝技“乱花迷眼”,以快掌击去,让别人无法知道哪一掌是虚哪一掌是实,等到对方花了眼再以快掌将对方打倒。他见李炎的掌法自十余道掌影渐化成百余道掌影,虚虚实实,实难判断,忽地一道掌风往自己的脸上击来,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的。 南宫宇和封于平本想上去帮忙,但见对方出招虽快,但显然内功不足,不够狠劲,别说是慕容泰然,便是自己也能接下,于是按兵不动。 慕容泰然和糊里糊涂四人虽然为莫逆之交,但只交过一次手,当时是他以快剑一敌四,堪堪打了三四百招兀自没有胜负,如今单打独斗,登时不觉得有什么威胁,他年纪虽轻,但见识渊博,凡是见过的招数就会使用,于武林各大门派的武功也都有钻研,这次见李炎使出了看家本领,心中大奇:“这可是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中的般若掌和无影掌?”知道少林绝技的厉害,不敢忽视,他知道般若掌掌法路数纯以沉稳为主,是七十二绝技中的刚猛掌法之一,端的是阳刚,威力无穷。无影掌掌法则以阴柔为主,为七十二绝技中的阴柔掌法之一,端的是无影无踪,只见其影而不知其踪。一般的弟子练了刚猛的掌法就很难再练阴柔的掌法,练了阴柔的掌法就很难练刚猛的掌法,否则很容易练功法门出岔最后走火入魔,因此,很多弟子都是刚猛一路或者阴柔一路,绝不可能是既刚且柔的练功法门。 原来糊里糊涂四人曾是少林的俗家弟子,论起辈分来,他们四个还和宗字辈的僧人是同辈。他们个个天赋异禀,又勤学苦练,终于学得了少林寺的七十二绝技中的几项技艺,在授艺师傅的准许下才得已下山行走江湖,不久之后闯下了名堂,又以名字中的姓作为四人的江湖上的称号“糊里糊涂”,四人行走江湖数十年,后淡泊名利,归隐了起来,但时不时会出来走动,遇上不平之事便行侠仗义,助人为乐。 有一日,慕容泰然追一名江洋大盗到湘南境内,失了对方的行踪,原来那江洋大盗很是狡猾,利用湘南丛林多,掩盖了自己的行踪,一路上又频繁换衣裳,使得慕容泰然也一时追不到,直追了半个月才将对方抓到,交给官府。在此时,糊里糊涂四人也得到消息,说江洋大盗在湘南出没,穿的是一件白衣劲装,也正巧跟慕容泰然的打扮一样,糊里糊涂就将慕容泰然误认为江洋大盗,交上了手,那糊里糊涂四人下山后可谓是名声大噪,一时没有对手,何况他们四人总是一块行动,一般高手也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哪知如今遇上了慕容泰然,五六十招过后却不分胜负,暗暗纳罕,不知这江洋大盗的竟然如此棘手,见对方的剑法随心所欲,轻快绝伦,世上罕有对手,合四人之力也斗不下。 最后几人斗了几百招,自白天斗到夜间也不停歇,直斗得没有了力气才罢手不斗。 相互报了万儿,慕容泰然才知道原来对方是糊里糊涂,而糊里糊涂也才知道对方是御剑山庄的大公子慕容泰然,慕容泰然这才把事情说清楚,将误会解开,糊里糊涂见慕容泰然少年英侠,人品端正,加之行侠仗义很合自己脾胃,才和他结为莫逆。 第四章 过河拆桥(一) 自慕容泰然跟糊里糊涂结交以来,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面,一是糊里糊涂四人极少在江湖走动,二是慕容泰然忙于替父亲打理御剑山庄,糊里糊涂自也从未听说过御剑山庄的事。此时双方交手,慕容泰然单独对阵李炎,眼见对方的掌法虚幻无影,难以捉摸,心里已有了应对之法,但并不着急上前挡架,只利用精妙的身法躲过李炎的招数。 李炎的这套掌法正是结合了少林“般若掌”和“无影掌”的长处,加以糅合到一块,开创了新的掌法“千手无影掌”,这一套掌法一共一十六式,但“无影掌”本身就是着重于虚、幻二字,给人一种看不清真实面目的感觉,因此这一套“千手无影掌”虽然只有十六式,实则是多达千百式,而此掌法招式奇快,因此才会产生无穷幻影,教人眼花缭乱。 慕容泰然已明白对方的招式出自少林“无影掌”,不再忌惮,一边躲闪,一边暗中瞧出破绽,只几招过后就已瞧出了对方掌法中的破绽,以手当剑,指向李炎身上胸骨当中的“璇玑穴”,此穴为任脉,李炎见对方出手甚快,径直往自己的命门戳来,大惊失色,赶忙护住“璇玑”要穴,“千手无影掌”登时变成“十手有影掌”。 慕容泰然道:“果然在这!”伸指戳去,他不仅剑法卓绝,点穴的本领也不差,认穴之准也是常人莫及,李炎的功力稍逊一两筹,虽已反应过来,但手脚却不及慕容泰然快,笃的一声,忽地眼见一道黑影闪过,李炎只觉一道身影挡在自己面前,原来是三弟“铜墙铁壁”胡瑜。 胡瑜在一旁观看,见二哥的得意技艺无法奈何慕容泰然,反而见慕容泰然悠闲在避开招数,心想慕容泰然的对敌经验甚是丰富,既然可以轻松躲过二哥的招数,自然也已经看出了二哥的破绽,又见慕容泰然突然出招,一指朝二哥的胸骨“璇玑穴”戳去,这一穴位正是二哥的命门,若被击中,轻则重伤,重则武功尽废,不假思索,他离得李炎近,赶忙顶了上去,正巧慕容泰然的手指已经戳到,急运内功,护住周身,登时一股刚气迸发,正是“金钟罩,铁布衫”的硬功,只觉对方力道极猛,戳中了自己的璇玑穴,饶是自己铜墙铁壁也胸骨处一阵酸麻,不禁黯然失色,原来对方的武功竟然比先前高了许多。 慕容泰然一指戳中胡瑜,冷笑一声,斜眼看去,道:“胡三哥的铜墙铁壁的武功又上了一层境界。” 胡瑜眉头一皱,倒吸一口凉气,道:“三脚猫功夫,算不得什么。几年前我们四人跟你过招,你手握长剑尚且和我们打成平手,如今赤手空拳也能轻易将我和二哥打败,公子武功深不可测!” 胡成和屠吕也看出来了,照这么看,既是自己上去参战,只怕也未必能和慕容泰然打成平手,就算“武痴”蓝非英会帮忙也未必能赢,况且对方还有两位高手在场。在这当儿,再次作战也不过是徒费力气,但是就此灰溜溜地离开,也显得自己胆小怕事。 慕容泰然冷哼了声,道:“小弟在此,诸位兄长一同上我又何惧,出手罢!” 封于平双手交叉抱剑,挺身站在慕容泰然旁边,道:“慕容公子,咱们同是木先生的朋友,算上我了。”言下之意,并不会让慕容泰然以一敌四。 南宫宇则满脸笑意,道:“有封先生在,你们已能立于不败之地,我要是再来,只怕让人觉得有些倚强凌弱了。” 糊里糊涂四人年纪已逾五十,享誉武林数十年,江湖上不知多少人尊敬他们,此时听得南宫宇这么说,仿佛有些被人轻辱似的,又见南宫宇年纪轻轻,口气还不小,不觉有些气愤。 李炎正要问南宫宇的师门,忽见慕容泰然猛地咳嗽了一声,白眼一翻,立即躺在了地板上不住地抽搐,一边抽搐一边狂喷鲜血。喷了五六口,抽搐也止住了,再瞧向他时,已是脸色苍白,好似没有了知觉。 慕容飞云知道这是他的疟疾病症,从目前看是病发的样子,心念一想,正是报仇的良机,提着剑一剑朝慕容泰然心口刺去,要报杀父母之仇。 南宫宇和封于平在一旁见慕容泰然发病,正是大惊之时,又见慕容飞云提剑刺来,南宫宇手中银针自袖子口滑出,手一扬,迎了上去,他的武功不输师兄“金鹏王”多少,近年来又沉浸暗器之术,银针技艺更是难有对手。 叮的一声,银针碰到了慕容飞云的长剑,那银针虽只有寸余长,但在南宫宇深厚内功的催动下,威力极大,已是一枚不容小觑的夺命银针,慕容飞云第一次遇到真正的绝世高手,功力自是远远不如,被银针震得长剑差点脱手,连虎口处都有些发麻。 南宫宇一招便试出对方的功力深浅,笑道:“慕容小弟弟,我陪你玩玩如何?”身形晃动,银针向慕容飞云疾刺而去,凌厉异常,他也是顾及和慕容泰然的情谊,只用了三成不到的功力。 慕容飞云见对方身形奇快,看样子似乎比糊里糊涂等几人的功力还高,不暇思索,横剑挡胸,哪知南宫宇的身法疾如闪电,只是眨眼间就以欺到了他身前,左拨右刺。慕容飞云挥剑抵挡,只听得叮当叮当响声大作,自是银针和长剑碰撞发出的声音,南宫宇疾刺了几招,慕容飞云已觉对方招式迅敏,非自己能挡,赶紧施展开身法躲闪,南宫宇愈攻愈急,慕容飞云只觉眼前银针无数,似乎瞬间就要刺到自己身上,但又半途止住。 原来是南宫宇不愿下毒手,只不过想给慕容飞云一个教训而已,又攻了几式,慕容飞云已经身法略显迟滞,南宫宇斗然欺到他剑下,自下而上踢出一脚,将他踢飞丈余远,差点晕了过去。 糊里糊涂四人见慕容飞云被踢飞,赶紧也上来要和南宫宇比划,只见封于平一手搀着慕容泰然,一手持剑,道:“你们四人若是想死就再走前一步。” 南宫宇笑道:“你们四个老儿,也算是活了有些岁数了,就此死去也不冤。” 第四章 过河拆桥(二) “缩地太岁”屠吕道:“阁下是谁?” 南宫宇瞧了他一眼,道:“你是屠吕?恩,你只是排老四,辈分低了。我的万儿还轮不到你来问。” 屠吕一恼,沉声道:“你说什么?”有火不敢发,忌惮对方武功,就凭刚刚对方的银针本领自己也万万不是对手。 南宫宇白了他一眼,不愿理他。 “赤面龙”胡成见南宫宇碧睛卷发,不似中原人士,已猜到是西域的高手,问道:“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南宫宇点头道:“这才像样,糊里糊涂四人就你算是个人物,你可听好了,先生我复姓南宫,单一个宇字,自西域而来。” 糊里糊涂四人和“武痴”蓝非英骇然失色,浑没有想到竟然在这儿遇到“西域毒怪”本尊,蓝非英知道这人下毒无形,手法奇特,说不定自己如今就已经中毒,赶紧运动护体,糊里糊涂四人也不敢多说,赶紧运功护住周身。 只听南宫宇淡淡道:“你们几人还在这做什么?还不快滚!” 糊里糊涂四人听的对方这么说,心里有气,但又不敢发作。这“西域毒怪”南宫宇的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倘若跟慕容泰然交手,慕容泰然兴许会念及往日情义,不下毒手,但南宫宇和自己四人没有关系,真要动起手来只怕不会留情,一旦交手,未必是两败俱伤。 胡成不愿吃大亏,抱拳道:“久仰南宫先生大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向其他三个“糊涂”使了个眼色,携着慕容飞云和蓝非英转身离去。 南宫宇见那六人已走,长长地舒了口气,忙将定心药丸送入慕容泰然的口中。不久慕容泰然方才悠悠醒转,但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南宫宇见他气色一日不如一日,也颇是担忧,赶忙又把了脉,连连摇头,良久不语。 慕容泰然早知自己的病状愈来愈差,近日来只觉得身体日渐虚弱,时不时会有些心绞痛,又时不时会发晕,见南宫宇神情有些无奈,安慰道:“南宫兄,生死乃命中注定,勿要担忧。” 南宫宇一生下毒无数,毒死过不少人,也医活过不少人,唯独遇上慕容泰然后就束手无策,慕容泰然的病不完全是病,但从医道上来看,又确实是病无疑,但这种病实在没有药可以医治,只能用药物维持生命,但终究病发严重时,随时会死去。 南宫宇道:“慕容兄如果不用武功,平平淡淡过日子,或许能活十年甚至二十年之久。” 封于平道:“如果慕容公子用武功呢?” 南宫宇道:“最多两年,最快不到一年。” 慕容泰然凄然地笑了笑,道:“江湖人士怎么会不用武?我不用武,我也犯不着烧毁山庄,只需听慕容御风的话,看慕容飞云做庄主就好。” 南宫宇道:“你要是这么做,今日就认识不了木先生和我们几个,也许日后咱们还是对头。” 封于平道:“我可不想和慕容公子做对头。” 南宫宇道:“我也不想。” 慕容泰然望着他们俩,若有深意的道:“我也不想成为对头。” 掌柜的和小二见这三人邪里邪气,一旁还放着三个人头,不敢过去招惹,也是封于平开口要了几壶酒和一碟牛肉,小二才敢招呼。 片刻,酒菜都上至桌上,小二的打扫了杂乱的桌椅,又重新招呼别的客人。 过得不久,有一人走到慕容泰然这张桌上,道:“请问三位哪一位是封于平封先生?” 封于平瞧了瞧来人,是个年纪尚幼的差役,不知为什么来找自己,道:“小兄弟找我什么事?” 那小差役道:“王大人正在外面等候,听闻封大侠已将叶、高、陆三人的人头取下,特意过来付赏金给您。” 封于平道:“人头在这,你瞧!”说罢,指向桌上的三个血淋淋、狰狞可怖的人头。 那小差役没有见过世面,也没见过死人的人头,初次见到后立马被吓得手足抖擞,不敢再看,只得跑出去复命。 不一会儿,三四个差役拥着一个文官打扮的中年人进到客栈。先前的小差役畏缩在后,不敢看桌上的首级。 那文官颇为大胆,正是先前被江东三侠追的,走到慕容泰然等三人面前,拱手作揖,道:“请问是哪位英雄揭了悬赏令?” 封于平见这文官很有礼节,当即也作揖,道:“是在下揭了悬赏令,叶、高、陆三人的人头正是桌上的。” 那文官这才瞧见,见那三个人头正是江东三侠叶贾、高孔、陆遥的,心中大喜,忙吩咐差役捧来银子,放到封于平的面前。 封于平大略看了看,摇摇头道:“这儿才一百五十两,不够不够。” 那文官道:“这三人的人头正是悬赏令上的,本官日前发出的悬赏是每个人五十两,英雄将三人的人头都取来,那便是一百五十两,不对吗?” 封于平继续摇摇头,又道:“你的算法不对,每个五十两,这只是他们的人头的价格,大人还不知道更多的东西。” 那文官道:“是什么?” 封于平道:“你可知道这三个人是什么人?” 那文官道:“闻名天下的江东三侠,不是吗?” 封于平又道:“既然你知道是他们,就该知道你给的悬赏实在太少了,你给的悬赏还远远不够他们其中一个人在江湖上的悬赏。” 那文官又问道:“那是多少?” 封于平竖起两根手指,道:“单单是‘白面书生’陆遥的悬赏,不久前就有人出二百两。所以你的赏金远远不够买一个人头。你还想听其他两人的吗?” 那文官有些吃惊,万万没想到这三人的人头竟这么值钱,几乎是自己一年的俸禄,以为封于平说谎,扬了扬手,有一人从后面走了出来,原来是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不过二十一二岁,神情傲慢,正眼也不瞧一眼封于平,背后斜背着长剑,穿一身白衣,和慕容泰然的打扮竟有些相似。 那文官问道:“慕容少侠,江湖上的事你最懂,这位封先生说的话可是对的?” 慕容泰然一惊,暗忖:“他怎么知道我姓慕容?”正要出口。 却听那年轻人转向那文官,作揖道:“他说错了,江东三侠的人头最多值一百两一个,他分明是要骗大人的钱财。” 慕容泰然、南宫宇、封于平等人才明白,所以这个年轻人也是姓慕容。 第四章 过河拆桥(三) 那文官笑道:“封先生,这位慕容少侠是御剑山庄‘小剑圣’慕容泰然,也许你有听说过他的名字,他说江东三侠的人头一共才值三百两,莫不是封先生诈我?” 封于平瞧了一眼那“慕容泰然”,又瞧了一眼慕容泰然,南宫宇也瞧了慕容泰然,三人相顾笑了起来。 那文官和“慕容泰然”不知他们三人为何发笑。 慕容泰然道:“慕容公子,你不记得我了吗?” 那“慕容泰然”见慕容泰然面容憔悴,一身打扮跟自己几乎不差,道:“阁下是?” 慕容泰然道:“在下也是慕容泰然,阁下不认得了吗?” 那“慕容泰然”冷哼了一声,道:“阁下也算是江湖人士,怎么净干些冒充人的勾当?武林中只有一个慕容泰然,便是我。阁下究竟是谁,快快说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刷的一声,拔出背后的长剑,指向慕容泰然。 慕容泰然、南宫宇、封于平见对方拔剑不快,就已瞧出他的功力深浅,均想:“原来是个脓包。” 南宫宇有意戏耍那“慕容泰然”,便道:“我这位朋友确实是慕容泰然,兴许他是个后辈,不及阁下,自然没有阁下御剑山庄‘小剑圣’的名声大。久闻阁下大名,如雷贯耳,江湖上都说阁下剑法通神,可否叫在下瞧一眼以偿心愿?” 那“慕容泰然”冷冷道:“本少爷的剑岂能轻易出手?一出手便得杀人。我看阁下跟我甚是投缘,我不愿杀你。” 南宫宇笑道:“不怕不怕,在下正要试试你的手段,我一向仰慕你得很,今日不过过招,难免有些遗憾。” 那“慕容泰然”脸色不悦,道:“你可知白龙寨和横山寨的盗匪?莫非要学他们的下场?” 原来“慕容泰然”在日间看到悬赏令知道有人出重金要悬赏江东三侠的人头,他便打起了主意,他不过是江湖小虾,听过不少江湖轶事,又知道江湖中年轻一辈以慕容泰然为首,也知御剑山庄在武林中地位极高,不论黑白两道都敬让三分,他自己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跟慕容泰然本尊的年纪相差无几,于是就装扮起来,只不过真正的慕容泰然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神采奕奕,反而是一脸病态。 封于平道:“听说阁下剑法很高,最有名的一招莫过于‘归西剑法’,在下也使剑,莫非咱俩可以了切磋一下?” 那“慕容泰然”毕竟是假冒的,对慕容泰然的剑法一点也不了解,更是没有多少真本事,听得封于平这么说,只得硬着头皮道:“恩,我的‘归西剑法’自是无上剑招,杀人于千里之外,只不过本少爷在武林的地位,还犯不着跟你们计较,若真是过招,我怕误伤了你们,我跟你们也无冤无仇,也没有结下梁子,伤了你们就不好。” 慕容泰然、南宫宇心里发笑:“归西剑法是封先生的得意之技,怎可能是御剑山庄的?” 慕容泰然心里却想:“我从来不会自称本少爷,本少爷好似富贵子弟的称呼,我可不是。” 封于平听得对方说归西剑法可杀人于千里之外时心里不禁得意万分,暗忖:“铁剑门在武林的地位不过是二流门派,历任掌门武功也是不见得有多高,我那不成材的弟弟身为掌门更是剑法糟糕至极,若不是因为我是拾来的孩子,掌门之位哪能落到他手里?”想起往事,总觉造化弄人,摇摇头,瞧了瞧“慕容泰然”,冷冷道:“废话那么多,出手吧!”手握长剑,一步一步地缓缓地向对方走去。 那假冒的慕容泰然多少也是武林人士,盛名远播的“一剑封喉”封于平怎么会不晓得?早听说过他剑法精湛,凡出剑必定一剑封喉,无不例外,自己的这点微末本领如何能和封先生相比,但此时东家在旁,自己也不能临阵退缩,即便是要退缩,也未必脱的了身,一脸无奈,知道对方非交手不可,只得道:“既是封先生执着要跟在下过招,那就,就来吧!”说罢,也不敢上前出手,本来自称“本少爷”都成了“在下”,连语气都有些颤抖,显然是有些畏惧面前的封先生。 那文官不过是想看个热闹,也正好瞧瞧“慕容泰然”的武功究竟有多高超,也道:“慕容公子,既然这位封先生要比试比试,你就上去较量一下,让封先生瞧瞧你的厉害。” 那“慕容泰然”是一脸苦笑,暗忖:“你不知封于平是什么人,我这些本领哪能在他手下走过一招?”也是骑虎难下,不能不应承,满面沉重之色,道:“好,好。”缓缓走向封于平,时不时望一眼封于平,连封于平双目冰冷,冷得如同一柄尖锐的利刃,立马就要插向自己心窝似的,身子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才走了两三步,已觉得一股冰冷的气息朝自己逼来,又望了一眼封于平,见对方已不在眼前。 他开始慌了,四处张望,想要搜寻对方的身影,但是他的眼睛都已经看遍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封于平的身影,好似已经凭空消失了似的,不自觉向前走了一步,忽地觉得脖子处一凉,好似有些进风,用手摸了摸脖子,觉得湿湿的,正要拿到眼前看时,忽地身子一僵,冻住了在原地,一动不动,原来他早已死去。 只因死的太快,所以双腿还没反应,还立着。 只因死的太快,所以他以为自己没死,大脑还能做出反应。 其实他在走第一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只是他还没发觉,旁边的人也没发觉,在场的人只有慕容泰然和南宫宇看清了封于平的动作,那是“归西剑法”的招式。 假冒的慕容泰然到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只因剑太快,他无法看清,当他无法看清时,就已中剑,分别是腹部、脖子、胸腔。 这一切他都看不见了,因为他的瞳孔在收缩,脖子处的血在不断地往外流。 封于平缓缓地收住玄铁剑,轻轻地放好,慢慢地抱在胸前,淡淡道:“慕容公子的名字能让你随便用?” 慕容泰然道:“王大人,你如今相信这位还是‘御剑山庄’的慕容泰然吗?” 那文官早已一脸呆滞,连连摇头叹气,道:“我早就不信年轻的人武功会高到哪儿去。” 第五章 盟主之位(一) 南宫宇道:“你应该相信世间会有年轻的高手,比如我身边的这位。”说罢,看向了慕容泰然。 那文官顺着瞧了过去,见慕容泰然一脸病态,好似奄奄一息的模样,一点儿也不像武林高手,又因为被假冒的慕容泰然骗了一次,说什么也不信,满嘴笑意道:“我瞧这位公子不过是一介书生打扮,说是武林高手谁也不信。” 南宫宇阴阴地笑道:“你要见识吗?” 那文官也是胆大,道:“我瞧这位公子连差役都打不过吧?” 慕容泰然刚病发,身体虚弱,看起来就如同病人一样,但吃了南宫宇炼制的定心丸已有些好受,瞧了一眼那文官,问道:“你给够了赏金没?” 那文官浑没有想到对方会说这无关紧要的话,连南宫宇和封于平也没有想到,封于平心想:“慕容公子一向视金钱如粪土,怎么会问这个?” 那文官道:“本官已经付了一百五十两在你们桌上,不是吗?” 慕容泰然摇摇头道:“至少要一千两。陆遥的人头值二百两,高孔的人头值四百两,叶贾的人头值六百两,一共一千二百两,二百两就不算上,那就是一千两。”说完,扭头看了看封先生,问道:“封先生,我这么算,对吗?” 封于平大笑道:“对极了,我正是这么算的。” 那文官极其贪财,原本悬赏五十两捉拿江东三侠已是十分不肯,但心想舍了钱财,好过自己丢了性命,这时听得对方开价千两,哪会允诺,道:“公子,非是我不愿意,只是本官也没有那么多银两可以拿出来。” 慕容泰然淡淡道:“既然拿不出来,那只剩下最后一个法子了,不用银两的法子。” 那文官忙问:“是,是什么?” 慕容泰然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气,道:“用你的头如何?” 那文官听后,忙退了几步,叫了起来:“左右,拦住他!” 那些个差役都不是身负绝艺之人,不过学了些皮毛拳脚,见到了武林高手哪敢上去过招,任由那文官怎么叫喊,也没有一人敢去挡在他身前保护。 只见一团白光闪了闪,好似慕容泰然的身子动了下,但却并没有见到他出手,而那文官却早已倒在了地上,原来他的胸膛被开了一个大洞。那些差役见到王大人突然死去,早就惊愕不已,四处逃窜。 却说慕容飞云被南宫宇踢了一脚,如同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半天都是昏头转向,不知身在何处,连运几下内功,才把缓过神来,只觉被人负在背上,一路疾奔,奔了一阵停了下来歇息。 陡然听得不远处有人喊道:“什么人?放下背上的少年!” 慕容飞云意识模糊,但听得说话之人很是耳熟,侧头望了过去,见三丈外站着一高瘦道人,满面红光,神采奕奕,原来是王重阳。 原来正巧王重阳路过,他一路寻找慕容飞云踪迹,经过一个县,听得有位少年教头,行侠仗义,武功厉害,仔细打听后正是慕容飞云在此县待过,于是一路打听,终于在峡州外止了步。 他正要往峡州走去,见得四个相貌怪异又举止可疑和一个托着大刀的人在急速行驶,看样子这几个人的武功都不弱,夜光之下,见其中一人背负着位年纪不大的少年,凝神望之,不是自己这些天一直寻找的慕容飞云又是谁?当即高声叫住。 背着慕容飞云的是糊里糊涂中的“大糊涂”胡成,他陡然听得有人叫住自己,瞧了过去,见是位道士,心想:“哪儿来的牛鼻子?”停下脚步,道:“道长有什么事?” 王重阳见这人一块胎记长得极宽,甚是吓人,料定不是好人,心想:“想必是飞云惹上了什么恶贼,被人捉了去。”想到这里,心里焦急,立时拔出长剑,径往胡成身上刺去。 胡成大惊,暗忖:“牛鼻子剑法不差!”喝道:“好啊,要过招?”他背着慕容飞云,腾不出手来还招,只得一味躲闪,十来招过后已是险象环生。 王重阳见对方身法奇妙,叫道:“好身法,可惜做了歹人!”手下不停,唯见剑光闪闪,又刺了几剑,他自修习了易筋经后,功力大增,胡成武功原本比他高了一筹,如今却已不是对手,也是他顾及慕容飞云怕误伤了才没有下狠手。 “千手如来”李炎、“铜墙铁壁”胡瑜二人见老大遇险,赶忙过去解围,二人合力齐攻王重阳,王重阳颇感愕然,只觉这二人武功极高,不在自己之下,暗道:“这两个是什么人?” 王重阳遭二人合攻,连连使出全真剑法应敌,不敢有丝毫疏忽,但同时也在想:“难怪飞云会栽在他们手里。”又见其中一人掌法飘飘,如同千万只手掌在眼前晃动,掌风呼呼,甚是厉害,另外一人则是拳法刚猛,严谨沉稳,一招一式颇有名家风范。 正凝神对敌,忽听得有人道:“二哥、三哥,住手住手,这位是全真王重阳道长。”正是‘缩地太岁’屠吕。 王重阳咦了一声,听得有人认出了自己,当即住手,后退几步,往向那人,见那人身形矮小,不过五尺身高,长相奇异,忽道:“是屠前辈吗?” 屠吕赶忙过去,道:“正是我‘小糊涂’屠吕,几年不见,王道长可好?” 胡成、李炎、胡瑜早听说过王重阳,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结交,如今见到王重阳本尊,心里均想:“难怪他剑法如此精妙,原来是重阳真人。” 王重阳也赶忙过去,收剑作揖,道:“一切安好,一切安好。没想到在这遇上您。” 屠吕这才一一介绍,王重阳甚是惊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遇到“糊里糊涂”四人,当即一一作揖,对蓝非英拱了拱手不失礼节。 蓝非英不过是昆仑弟子,论辈分比王重阳矮了一截,看不见王重阳的模样,但听得屠吕介绍后,也是作揖还礼。 王重阳许久不见慕容飞云,见他满脸风霜,看来已吃了些苦头,道:“你这孩子,别再跑了。当初也不说一声就走了。” 慕容飞云那时不辞而别,自知有些不妥,歉然道:“当初我就想找他报仇,没想到我和他差距那么大。” 第五章 盟主之位(二) 王重阳走到他身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这事以后再说,好吗?” 慕容飞云流离江湖月余,受尽委屈和磨难,突然见到王重阳就好像是见到了自己的亲人似的,格外温暖,又听得王重阳柔声关怀,再也忍不住,眼泪便要流了出来,但兀自忍住。 王重阳见他泪汪汪的,就是不哭,已知他成长了不少,将他抱入怀中,安慰道:“咱们回终南山吧!” 此时夜深,几人找了处空旷的地方歇息,为防止附近有野兽接近,特意起了火堆防范,众人毫无睡意,加之天气已近夏天,有些闷热,更加睡不着。 蓝非英远居昆仑山,极少踏入中原,对比起昆仑山四季冰冻的天气,中原的夏天就如同火炉似的,又闷又热,让他有些水土不服,几次都热的发晕,也是他内功不俗,才有些清醒。 王重阳见他如坐针毡,时不时地抹鬓角的汗,已猜到了七八分,道:“我瞧蓝兄的样子好像对中土炎热的天气感到不适应,贫道识得一门功夫,名为静心咒,每每潜心打坐时,都会先练一遍静心咒,以求更快地入定不受外界干扰,天热时练一遍此功便会周身清凉,不惧酷暑,天冷时练一遍此功也会周身暖和,不惧严寒,我将此功夫的修行法门传授给你如何?” 蓝非英生怕是全真教的独门武功,担心自己背叛师门,忙问道:“这恐怕不太好吧?” 王重阳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这不过是打坐潜修的功夫,不是什么拳脚本领,还请蓝兄放心,再说了,以贫道的拳脚武功还做不了蓝兄的师傅。”原来武林中各门各派都有一个宗旨,永远不得学别派的武功,否则将会是羞辱师门的行为,也会令武林同道所不齿,先前王重阳无意中学了易筋经后就自责了许久,直到遇到少林方丈宗慈后,说明了原因才得已被谅解,否则以他的地位,势必会遭武林人士唾骂,全真也会威严扫地。 蓝非英这才放心,道:“如此甚好,那就有劳王真人了。” “糊里糊涂”四人自顾身份,知道虽是打坐的法门,但自己终究是前辈,不便在一旁倾听,纷纷走远了回避。 王重阳也不好叫他们一起修习,见他们走开了五六步,才双膝盘坐,道:“蓝兄,你只需照着我的动作,念着口诀即可,我说一句你也说一句,等咱们念完,你身上就不感到热了。” 蓝非英点头答应。 只听王重阳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念的是道教法典《道德经》,《道德家》是修道之人必修的功课之一,旨在修身养性,以宁静的心境使自己修道,直至超脱,达到无欲无求的境界。 蓝非英在昆仑山哪读过这等典籍?此时听了后,又听王重阳一句一句地解析,真如醍醐灌顶,心境登时变得不一样,王重阳一路念,他也一路跟着念,心领神会,他本就不是个资质鲁钝的人,这一路念来,直念到第八篇《上善若水》时,身上的燥气已消去一大半,身上已颇有些凉风徐来的感觉,一旁的慕容飞云也跟着念了起来,他去终南山的第一个月就会全文背诵,此时念来,自是毫无失误,很是流畅。 只听王重阳念道:“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一路念着,念着句,停一次,蓝非英也是跟着念一句,停一次,忽地脑中一阵灵光闪现:“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又听王重阳道:“夫唯不争,故无尤。” 蓝非英如同被人敲醒了似的,跟着念着:“夫唯不争,故无尤。夫唯不争,故无尤。”直念了三四遍才停下。 王重阳见他似乎听懂了经典中的意思,问道:“蓝兄,怎么了?” 蓝非英道:“这静心咒里的道理似乎时武学至高境界,方才重阳真人你说的那句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在武学里的意思似乎是武功招式应当像水一样,见招拆招,无孔不入,无招如有招。是否是这样?” 王重阳瞧了他一眼,甚是惊奇,暗忖:“正是如此,他的悟性可真高,此时已过世的二位师弟要高不少。”点头道:“蓝兄能在静心咒上悟到这些真理,可喜可喜!” 蓝非英大惊失色,以为自己暗中窥视了全真的武学,不禁失声道:“重阳真人,这,这不是武学吗?” 王重阳笑道:“这不过是道家的经典《道德经》,算不上武学,只要是信奉道教的人都会背上几句。” 蓝非英将信将疑,但是再也不肯修习这静心咒了。 糊里糊涂四人没有走远,只在一株大树下乘凉,早听到了王重阳和蓝非英的对话,四人走了过去。 屠吕道:“蓝兄弟,你不用惊慌,我们起初也以为静心咒是全真的武学,方才我们听了后,才知道原来是道家始祖老子所着的《道德经》,这确实不是什么武学。我也会背着一点点。”说罢,背了起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迭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蓝非英咦了一声,道:“这不是第五段吗?”他这么一说,王重阳也咦了一声。不仅如此,连慕容飞云也咦了一声。 蓝非英不知他们俩怎么会突然发出“咦”,怔怔地道:“怎么了?” 王重阳喜道:“蓝兄岂不是有过耳不忘的本领?” 蓝非英点头道:“我自小便是如此,双目失明后,反而双耳很是灵敏。方才胡大爷走了八步,李二爷走了六步,胡三爷走了九步,恩,屠四爷走了七步便停了下来,慕容公子方才来回走了十步,我说得可对吗?” 糊里糊涂四人甚是叹服,均仔细想了一下,正是如此。慕容飞云也是十分吃惊,刚刚自己确实是边念边走,至于多少步自己也不记得,大概也是十步左右。 王重阳天赋异禀,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方才至现在,早已把糊里糊涂四人和慕容飞云的举动看在眼里,蓝非英说的跟他看的是如出一辙,几乎相同,心里更是钦佩对方。 第五章 盟主之位(三) 蓝非英听的王重阳当众盛赞自己,不禁有些脸红,他自出生便双目失明,后被师傅收养并传授武功,在同门师兄弟里他的长相不算出众,而且还瞎了双眼,这使得他自小就十分自卑且乖僻,每每师兄弟出山游玩他就独自一人在昆仑山上练功。生活了二十几年,离开昆仑山的次数不超过三次,昆仑掌门见爱徒愈来愈孤单,便给他起了个“武痴”的外号,好叫武林人士知道昆仑山有这么一人,于是在武林中,昆仑派除了掌门人之外就数他名声最大。师兄弟们见师傅如此宠爱一个瞎子,均愤愤不已,对他更是疏远,鲜于掌门见到这样,也是费尽心思使得他们师兄弟和睦,但一来蓝非英心中有气,二来其他人也不愿跟他一块,渐渐地,大家练功的时候都开始不跟他一起。 鲜于掌门见到这种情况,也是无能为力,后来蓝非英也开始知道大家疏远他,他就开始独自练功,久而久之,武功愈练愈精,双耳也愈来愈灵敏,听声辨位的本领也越来越高,平时鲜于掌门也会单独传授他本门武功,他天赋本佳,一点即通,年纪轻轻,武功就已经是师兄弟里最高的。如此一来,他在众师兄弟眼里更加不受待见,昆仑掌门逝世后,蓝非英也因此远走,后来为了出名,才挑战糊里糊涂四人。 他以为自己的双目失明在出走昆仑后会遇到很多麻烦事,也以为“糊里糊涂”四人会欺负他不能视物,没想到不但没有欺负他,还会和自己公平交手,这倒是非常意外,如今又听得王重阳夸赞自己,已是有些受宠若惊。 王重阳心里也十分好奇怎么会在这遇上他们,暗想:“莫非他们也是要上泰山瞧瞧是谁做新的盟主?”便道:“四位前辈、蓝兄,这一次泰山之行心中可有合适人选?” 胡成不知他说什么泰山之行,问道:“什么合适人选?” 王重阳道:“推选新的武林盟主的日子,你们不晓得吗?” 糊里糊涂四人和蓝非英齐齐摇头,显然并不知道这一回事。 李炎道:“那位萧盟主不是做的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要换新的盟主。” 王重阳轻叹了声,道:“原先的萧盟主已经被人谋杀了,至今不知道凶手是谁,倒是有人看到封于平往天剑山庄走去,至于和萧盟主的死和他有没有关系如今谁也不知道。” 糊里糊涂四人大惊,胡成道:“萧盟主的武功可以说是天下鲜有对手,即便是尊师沈真人的惊世武功也只稍胜他半筹,究竟会是什么人可以杀得了他?封于平的剑法虽好,也只剩我们四人一筹,和萧盟主相比恐怕也是有一段距离,凶手应该不是他。” 王重阳道:“天下间武功在萧盟主之上的的确不多,当今也只有四位,而“金鹏王”裟罗尼一年多以前就已经被人所杀,御剑山庄慕容庄主也早已逝世,家师火阳真人和六指魔丐谭老前辈和萧盟主往日并无仇怨,除了这四位高人,莫非还有人能杀得了萧盟主?” 糊里糊涂久不闻江湖世事,就连御剑山庄的庄主被杀也是不久前才得知的,此时听得裟罗尼也被杀,都是愣了愣,十分诧异,胡成道:“裟罗尼先生是吐蕃第一高手,能杀了他的只怕也是绝世高手。” 王重阳点头道:“那是他师弟南宫宇。” 糊里糊涂四人齐声惊呼了一声,李炎道:“又是这人,刚才封于平就是跟他在一起。” 屠吕道:“二哥,你说的不对,还有慕容公子在,刚刚他的那一掌,差点要了我的老命。” 李炎道:“老四你也太不识好歹,老三的铜墙铁壁功力深厚,经受一掌那是绰绰有余,你贸然上前,岂不是不自量力?” 屠吕道:“你说的不对,慕容公子的那一掌非同小可,我要是不上去,只怕三哥的铜墙铁壁也禁不住。” 李炎道:“你也太小看老三了。” 王重阳听他们俩说话显然是不久前遇到了慕容泰然,忙道:“你们遇到了慕容公子?” 胡成点头道:“就在一刻钟前,我们在峡州遇到了他们仨,看来慕容公子和他们俩是一路的。这三人的武功,在武林中也是数一数二,就单说封于平,我们这几人也未必有人能稳胜他,何况南宫宇和慕容公子的武功都在他之上。”说罢,黯然失色。 王重阳道:“几个月前我跟这位封先生交过两次手,第一次交手是宗悲大师被害后,我前去少林查明真相……” 糊里糊涂四人听得宗悲大师去世,不禁脑子嗡嗡的,眼前一黑,齐声叫道:“什么?” 还是胡成更加稳重,问道:“真人说宗悲大师被害了?” 王重阳点头道:“对,少林寺的宗悲大师。” 糊里糊涂四人本是少林俗家弟子,按辈分是宗悲的师弟,此时听的师兄被害,不禁大是痛苦,捶足顿胸,老四屠吕双膝一软,坐倒在地,老三胡瑜神情恍惚,黯然泪下,老二李炎闭眼不语,心思混乱,老大胡成年老稳重,也不禁老泪纵横。 王重阳不知道他们四人是少林弟子,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突然听到宗悲大师被害会变得如此悲伤,想来必是跟宗悲大师有交情才能如此,便道:“四位前辈,还请节哀!” 胡成情绪紊乱,久久不能平静,深吸了一口气,道:“王真人以为我们的武功从哪里学来的?我们曾是少林的俗家弟子,论辈分,宗悲大师是我们的师兄,自幼一块习武,情同手足,没想到,他竟然遭此横劫。王真人,杀害宗悲师兄的凶手是谁,你可知道?”其实先前慕容飞云就已说过凶手是封于平,只是他们当时以为自己听错了,而他们此时内心悲痛,只想听王重阳说出真相。 王重阳大是骇然,暗忖:“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少林弟子,难怪武功这般相似。”忽地想起“千手如来”李炎的掌法和少林寺的无影掌颇为相似,而“铜墙铁壁”胡瑜也正是少林的金钟罩铁布衫硬功。 第六章 武林大会(一) 眼见糊里糊涂四人又悲又怒,倘若说出是封于平杀的,那他们势必会找对方报仇,可是如今封于平正在和慕容泰然、南宫宇在一块,他们四人去岂不是九死一生?而实际上宗悲大师的死跟慕容泰然有关,如果慕容泰然当天没有去盗取易筋经,那么封于平也未必能杀得了宗悲,在这当儿,自然是不能说慕容泰然是凶手,只得缓缓道:“当时宗悲大师中的是归西剑法而死的。” 糊里糊涂一听得是归西剑法,立马就知道了是封于平,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怒气大盛,四道人影一同如箭窜出。 王重阳早料到他们的举动,追了出去,心想:“他们四人唯胡成前辈为首,应当阻止他先。”他如今武功大成,三步并作一步,早挡在胡成身前,道:“诸位前辈,请勿冲动,此事须得重新计议。” 屠吕走上前,道:“重阳道长,此事如何可重新计议?那封于平还未走远,现在去还来得及,要是再迟些时分,只怕再也难遇了。” 王重阳道:“方才李二爷也说了慕容公子和南宫先生都和他一块儿,你们四个人去岂不是白白牺牲?” 李炎道:“既然知道凶手是谁,此仇不报更待何时?我们四人还没有把看家本领使出来,孰赢孰输也未可知。” 王重阳又道:“你们四个过去,能有几成胜算?” 李炎摇头道:“不知道。” 王重阳道:“依贫道之见,不是我涨他人士气,就四位前辈的武功也未必可以杀得了其中一人,倒不如咱们联合更多人一块儿去,届时既能自保也能报仇,岂不是更好?” 糊里糊涂四人也知道自己的武功未臻化境,若是联合对付封于平,五十招之内就可以取他性命,但是旁边有慕容泰然和南宫宇在,这二人哪有不帮封于平的理?届时自己四人定然会报仇不成反被杀,可是杀害师兄的凶手就在不远处,此时追去还可能杀得了他,若是不追去,下次又不知道多久。 胡成道:“王真人不需多说了,就此别过。”向其他三人使了个眼色。 王重阳见他们听不进劝告,暗忖:“这四位前辈也是仇恨冲昏了头脑,才没仔细考虑清楚形势。”忽道:“四位前辈,贫道微末本事斗胆想要向诸位讨教几招!”一语刚落,陡然拔剑,月光之下一道若隐若现的剑气疾冲而去,正向胡成,正是全真“七星连环剑”。 糊里糊涂四人大惊,眼见对方剑已到,剑气逼人,胡成暗忖:“原来他还没有出全力。”斜身退避,正待说话,哪知王重阳长剑又已刺来,“七星连环剑法”是全真较为上乘的剑法,端的是疾、稳、狠、准,一剑接一剑,每一剑递出去的方向都各有不同,或天枢、或天璇、或天玑、或天权、或玉衡、或开阳、或摇光,每一个方位的姿势也不一样,或刺、或劈、或砍、或削,变化莫测,教人不好挡架,王重阳本身资质奇佳,早领悟到了当中的精髓,如今将平生功力使出,自是威力无穷。 胡成以肉掌对敌,已是处于下风,加之王重阳如今武功已在他之上,又以全力出手,他只得转动身形,不与王重阳正面交锋。李炎、胡瑜、屠吕见大哥被缠住,只得解围,王重阳正要他们一起出手,此时已经如愿,暗忖:“只有将他们的体力耗尽,他们才不会去找封于平报仇。”当即长剑扭转,刺向屠吕。 屠吕叫道:“好呀,跟我打上了。”他轻功是几个人当中最好的,善于擒拿手,见长剑刺来,往一旁侧身,欺到王重阳身前,他身子较矮小,揉身而上,五指成爪,早往王重阳的右肩抓去。 王重阳对屠吕的武功较为熟悉,见他过来就知他要使出擒拿手,心想自己用剑终究占了优势,长剑一甩,早插在了一旁。运起易筋经神功。屠吕的擒拿手法极快,已抓住了王重阳的右肩,他这手擒拿功乃是武林一绝,也是少林绝技中的‘擒拿十八打’,旨在寻找对方的关节,以极其绝妙的手法将对方关节拧错位,或以深厚的内功将对方的关节分离,擒拿功不能一击必死,但却能瞬间使对方丧失武功。 王重阳右肩被擒住,忽地只觉右手被人抬起,知道是屠吕要施展擒拿功,当即也不慌,运起易筋经神功,内力一震,屠吕只觉双手一松,被强大的内力逼了开来,暗自诧异:“没想到他武功竟然进步得这么快,原先还逊我一筹。”当即揉身再上,双手直取王重阳右手肘部关节处,这一次不再试探,攻势快了不少,亦有些凶猛,王重阳知道对方动了真格,不好对付,伸左手当中一格,右手趁机缩了回去,当即一掌照屠吕的左肩打去,屠吕则不闪不避,五指成爪,擒向王重阳手腕处,王重阳知道手腕处的关节比起手肘处的关节更容易被擒住,一旦被擒住很难再挣脱,当即右手五指成爪,亦抓向屠吕的手腕处,手法竟然和屠吕的一模一样。 屠吕一惊,暗忖:“他也会擒拿十八打?”他知道这一招的厉害,手腕一翻,空中翻了几个圈,不让王重阳擒住。 原来这是王重阳使的伎俩,他眼见手腕就要被擒住,又无计策可以躲,这才学起了屠吕的擒拿手,模样学得十足,连屠吕也没分辨出来,那擒拿手讲究精准,叫人无法还击,王重阳于这些是不怎么精通,自是无法使出真正的擒拿手,饶是如此,也骗过了屠吕这个擒拿大家。 王重阳见对方自行解围,也照着模样,手一翻,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屠吕这才明白原来对方并不会擒拿手,而是套自己的破解方法,心里暗赞对方反应灵敏,在这一瞬间竟然能想出破解之法。王重阳腾出了空隙,不再进攻屠吕,反而直欺李炎,屠吕自一侧攻来,这二人轻功相当,屠吕又是擒拿高手,早又擒向王重阳的左手肘部。此时糊里糊涂已经明白了王重阳的用意,知道他想要拖住自己等人,不让自己一行人去找寻封于平,其实他们四人只要安排两个人缠住王重阳,再叫另外两个人去寻找封于平就行,但是他们四人一条心,少了谁都不行,这才没人敢先行。 第六章 武林大会(二) 王重阳也知道他们四人一条心,只需缠住其中一人,其他三人自会前来解围,他料定对方不会下重手,所以才敢全力猛攻,而他的武功已经可以做到伸缩自如,分毫之差拿捏得恰到好处,每每差点击中对方一人要害时,又转而攻向他人。 此时屠吕双手已至,这是“擒拿十八打”中的断臂式,只要将对方的手肘抓住,卡擦一声就可将手肘卸下,而关节恰恰是最容易受伤的部位之一,一禁抓住就再难挣脱,除非武功相差太大,王重阳明白当中的道理,右掌疾发,往屠吕小腹打去,同时左手往下一斜,不然屠吕轻易抓住。屠吕见对方反应灵敏,不由得叫了声好。 王重阳右掌半途而止,知道屠吕双手缩不回来,倘若自己这一掌不收势必会打伤他,伤了感情。屠吕望了他一眼,复又再上,使出一招“断膝式”,王重阳见他攻势已有些缓慢,知道不愿跟自己较劲,当即也不愿猛攻,二人你来我往,只使了六成功力过招,只听的必必剥剥的声音传来,自是二人手掌相触碰时的响声,二人拆了二十来招,屠吕已渐渐有些不支。 原来王重阳自从修习了易筋经后,功力大增,此时见到屠吕的“擒拿十八打”精妙无比,竟然与易筋经上的武学颇有相似之处,不禁心想:“莫非屠前辈的擒拿功是从易筋经中演变而来的?”,于是一边拆招,一边回忆易筋经上的武学篇,愈斗愈惊,愈斗愈喜,原来屠吕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在他的预料中,那也不是他精通擒拿功,而是易筋经中有描述这一门武功的破解之法,有了破解之法,对屠吕的擒拿功就不再忌惮。 胡瑜和李炎见老四二十招就落败,也加入了战团,王重阳以一敌三,打了十多回合,已有些处于下风,但他细细琢磨了“千手无影掌”和“铜墙铁壁”,一一与易筋经上的武学印证,已颇有心得,可是他边拆招边思考破解之法,终究不能专心应对,几招过后,已被李炎打中了肩头,李炎也只使了三成力,自是无法伤到王重阳。 王重阳运起易筋经上的内功,手底下掌法却是用着全真“天罡破魔掌”,此套掌法由沈离独创,据说是在某一天夜里,他做了个噩梦,梦到在地狱跟鬼魂在交手,后来被惊醒,才创出了这套掌法,该掌法属阴,和“太乙无象掌”相辅相成,掌法轻灵飘逸,以静制动,以快打快。 李炎也是掌法名家,见王重阳这套掌法甚是高明,暗暗赞叹,暗忖:“这套掌法看起来纯以快打快,少了些变化,但多了点平实。”当即挥出一掌,登时跟王重阳交起手来,胡瑜和屠吕见二哥要跟他比试掌法,均退了一旁,不再进攻。 王重阳去了两个强手,立时精神一振,将掌法使至极致,招式轻灵,便如同凉风拂杨柳般,李炎则是用出了“千手无影掌”,双手陡然化成千万道掌影,从四面八方攻向王重阳,王重阳不知哪个是虚哪个是实,不好从何下手。 只见李炎倏地击出一掌,王重阳见这一掌力道雄浑,料定是实招,躲到一侧,哪知这一掌实则是虚掌,李炎也早料到王重阳的身法所到之处,呼的击出一掌,早打在了王重阳的肩上,好在他没有用多少力道,也好在王重阳此时内力流转,才没有受伤。 李炎道:“王真人,这一招如何?” 王重阳笑道:“原来如此,若不是李前辈这一掌我还没有办法瞧出来破绽。”心里却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看出了千手无影掌的破绽。 李炎也笑道:“真的?” 王重阳这一次瞧出了李炎掌法中的弱点,心想:“他每每出掌时都会时不时地护住胸骨上下的位置,也不知是廉泉、璇玑还是紫宫。”直直击出一掌,往李炎的紫宫穴打去,李炎大惊失色,但立时反应过来,暗忖:“莫非他是试探我?”也不管王重阳的掌法所及之处,反而推出一掌,往王重阳小腹击去,这一式分别打化成十余掌,是千手无影掌中的“五指山下”。 王重阳的掌法收缩自如,见对方不护住紫宫穴反而出掌,心里已知“紫宫穴”不是对方的命门,身子斜侧,跟李炎拆招,这一拆,直斗了三四十招。 一旁的蓝非英却听得呆了,他知道王重阳正在和糊里糊涂四人交手,不禁暗赞他武功了得,心想:“若是一对一,我也不能胜这四位前辈,没想到他却可以以一敌四,还不是立时落败。全真教的武功果然是玄门正宗。” 李炎愈斗愈兴奋,自下山以来,极少遇到实力相当的对手,此时斗了五六十招,依然见王重阳不落下风,反而愈打愈掌法精妙。 忽地,只见王重阳左手一引,斜刺里发出一掌,正往李炎胸骨中央击去,正是“璇玑穴”之处,李炎惊慌不已,赶忙后撤数步,哪知王重阳一招得势,知道“璇玑穴”正是李炎武功的命门后,不再住手,连连快攻,李炎也是不敢迎战,只得依仗着轻声功夫四处游走。 胡成在一旁见到王重阳一人斗三人,兀自不落下风,脑子已经逐渐清醒,细细一想,知道现在不是去找封于平算账的时候,当即朗声道:“王真人,罢了。胡某暂时不找封于平报仇,您也住手吧!再打下去,我二弟就要输给你了。” 王重阳以一敌四,早就内力不支,况且对方是一流武林高手,听得胡成这么说,也赶紧收手,走到胡成面前,作揖道:“冒犯了前辈,还请多多包涵!” 胡成道:“真人说的对,以我们的武功,还无法对封于平他们构成威胁,还是邀齐人手再做打算。” 李炎、胡瑜、屠吕也赶了过来。 李炎拱手道:“真人不愧为全真掌教,武功之高令人叹服!只不知真人如何知道璇玑穴是李某的命门?” 王重阳心想易筋经是少林寺的瑰宝,他们四人又是少林弟子,如果承认自己学了易筋经,那麻烦可不小,想了想,笑道:“我跟宗慈大师颇有交情,时常会讨论武功,就会料到七十二绝技,我想李前辈的掌法和“无影掌”颇有些相似,于是就大胆尝试。” 李炎哦了一声,这才明白,但心里却想:“宗慈师兄一向看淡武学,怎么会和王真人讨论武学?”其他三人也是想不通其中的缘由。 第六章 武林大会(三) 王重阳唯恐他们有变数,一旦他们四人再萌生了去意,只怕再也难以阻止,况且如今自己内力已竭,便道:“四位前辈能想通自然好,报仇之事不在一时,咱们大可去到泰山后,选出新的武林盟主再请他做定夺,不是吗?” 糊里糊涂四人均想也是,如果现在四个人去找封于平,那是一点儿活路都没,倘若联合各大门派的高手一起,说不定还能亲手血刃此人,为师兄报仇。 蓝非英听得他们不再打斗,道:“慕容小兄弟,咱们过去吧。”然后却发现慕容飞云并没有理会他,连着叫了三声,也无人应答。 此时王重阳也发现了异状,见慕容飞云不在蓝非英身旁,暗叫糟糕:“莫非又是去找他兄长报仇?”念及他的安危,正要动身去找寻他,随即一想:“我此时若是去找飞云,难保糊里糊涂四人不会去找封于平,他们四人若是去了找封于平,方才我岂不是做了无用功?”权衡轻重,心里又知慕容泰然并不是个会杀害飞云的人,走到了蓝非英面前,道:“蓝兄不必担心,飞云是回去终南山了。” 众人知道慕容飞云武功不算差,遇上一般的歹人也能随便应付,也不担心。一宿无话,在原地睡了一晚。 这一夜,王重阳还是放心不下飞云,暗忖:“他终究算是我半个徒弟,慕容泰然虽然不至于杀害他,但南宫宇和封于平却不一定了。”趁着糊里糊涂四人和蓝非英熟睡之际,独自启程寻找慕容飞云。 慕容飞云当时见王重阳和糊里糊涂四人交起手来,不觉有些烦躁,心里头记恨慕容泰然,但又知道自己武功不及他,越想越烦心,借机离开了众人,一路向北,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天渐渐亮了。 又行了一段路,不觉有些疲困,自是一夜赶路的原因。找了块大岩石小憩了一会儿,睡了一阵,忽听得有人大叫救命,以为是在梦中就不再理会,又过了一会儿,听的那人又在大叫救命,他此时宜听得明明白白,原来是个少女的救命声,登时惊醒,窜起了身子,瞧见不远处有一白衫少女急匆匆,慌张张奔来。 未来得及看清面孔,赶忙过去,问道:“姑娘怎么了?” 那少女见眼前的少年背负着长剑,知道他是个会武功的,急道:“公子救我!后面有个坏人在追我!” 慕容飞云护在这少女身前,道:“别怕,我来打退坏人。”说罢,刷地拔出长剑,道:“姑娘只管在一旁,瞧我怎么收拾他。” 那少女陡遇救星,虽不知对方武艺如何,但却依然相信对方,道:“那人会武功,他杀了我父……”顿了顿,自觉有些失言,道:“他杀了我父亲的几个护院,就是要把我抢去。” 慕容飞云本有一颗侠义之心,自幼受家人的熏陶,豪气登生,道:“不怕,我也会得些武功,一般人伤不了我。”暗忖:“原来是个小贼,欺负的了寻常武师,不算什么高人。”横剑于胸,只等歹人到来。 过的一会儿,忽听的有人哈哈大笑,大步而来,慕容飞云瞧得清楚,原来是个年纪近四十的中年汉子,单手握着倒钩短枪,身形魁梧至极,比他还要高上一个头,体形更是大了三圈不止。这中年汉子又到近处,慕容飞云这才看清,只见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个孩子似的。 其实他此时已接近十七岁,身高也差不多七尺有余,颇是高瘦,只是对方太过高大,才显得他小。 那中年汉子见到了那少女,哈哈大笑,道:“小美人,这下你跑不了了吧。” 慕容飞云抬手一指,剑尖指着对方的脖子,道:“什么人,在这撒野?” 那中年汉子瞧了一眼慕容飞云,见他不过十六七岁,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不禁讥笑道:“哦?英雄救美吗?” 慕容飞云怎容他如此讥嘲,长剑一挺,斜着走三步,铮的一声,刺向那歹人的小腹,这一式是“太乙剑法”中的“潜行于中”。 那中年汉子斗然一惊,万料不到这个少年的剑法竟然颇有法度,眼见长剑已刺来,身子往一旁闪避。慕容飞云冷哼一声,捏个剑诀,长剑转了个圈,使出一招“道法自然”,全真弟子入门后第一学的是修道,第二则是“太乙剑法”,要看全真弟子武功如何,就得看他“太乙剑法”使得如何,当初慕容飞云在此套剑法上学了一年,依旧未得精髓,后来习得易筋经,打通任督二脉后才觅得了当中的精华,如今一招一式使出来,剑光霍霍,青光闪闪,颇有名师风范。 慕容飞云连着变了三四招,早把对方惊得一阵木然。但那歹人也是武功高强之人,见慕容飞云剑法出自名家,不想惹事,便有意让他。十余招过后,慕容飞云攻不进去,那歹人也没有还手。 忽听那歹人道:“全真剑法?你是全真弟子?” 慕容飞云道:“算你有些眼力。欺负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那歹人笑道:“听闻全真剑法精妙绝伦,变幻莫测,今日一见,也不过平平尔。可得给王真人丢脸。” 慕容飞云亦不动怒,笑道:“我还没使出全力,对付你也不需要使出全力。” 那歹人仰天打了个哈哈,道:“真没想到武林后辈有这么狂妄之人,倒是像极了年轻时的我,你叫什么名字,快快报上名来,我‘十步短枪’盛凌不杀无名小辈。” 慕容飞云眼珠子一转,脱口而出,道:“我是倪叠碟,记住了没?” 那歹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又问道:“哪个叠哪个碟?单人儿的倪吗?” 慕容飞云噗嗤一笑,道:“我是倪叠碟就是倪叠碟,还哪个叠哪个碟?” 此时一旁的少女也听出来了慕容飞云话中的玄机,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十步短枪”盛凌心中默念了几遍,才知道对方拐着弯骂自己,要做自己的爹,不禁骂道:“小崽子,真是顽皮得很,我若不是看在王真人的面上,我定不饶你。” 慕容飞云笑道:“不用你饶,我,倪叠碟不用你饶。” 那少女听慕容飞云语言上得寸进尺,甚是好玩,她也是孩子心性,不住地笑乐了。 盛凌骂道:“你的年纪,还是做我儿子吧!”手中短枪倏地搠出。 第七章 江洋大盗(一) 枪尖抖动,一朵碗儿大的枪花直搠过去,正是他的看家本事。慕容飞云见他这一式平平无奇,不过是寻常枪法,没什么了得,当即也不在意,横剑一格,那知盛凌内劲一崩,自枪身至枪尖,一股极其浑厚的内力流转,慕容飞云大惊,暗骂自己大意,手一松,长剑登时被震飞出去。 盛凌一击得手,自顾身份,不跟慕容飞云计较,也不趁机再攻,反而得意道:“这一式如何?” 慕容飞云长剑脱手,已知不是对方对手,不禁暗忖:“这人武功很高,内劲后发先至也能将我的长剑震飞,若让他先打先至,恐怕我也不是对手?”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却不肯服输,道:“叫你这么得意,我不过未满十七岁,你以大欺小,是不是大人?” 盛凌一想有理,自己横行江湖二三十年,仗着过人的枪法在江湖上混下名堂来,被人誉为“十步短枪”,意思就是说他的短枪可以将十步之内的人杀于无形叫人防不胜防,也有人说十步内从来没有人能逃得出他的枪法,他生性好色,遇到姿色非凡的总想去轻薄,最后再玷污人家,别人又打不过他,只得任由他欺凌。这二三十年来,他的恶名是愈加显着,已和采花大盗曹无命成为了江湖两大采花贼,除了全真和少林,别的门派的人都甚是忌惮他们俩,门下有女弟子的,出远门通常要假扮成男弟子,再和几个男弟子出行,否则别认出来就得遭殃了。 盛凌作奸犯科,有正派人士去找他麻烦,也几乎都找不到,或者被他杀害,官府就更加拿他没有办法了,这使得他更加目无王法,无法无天。 这一次他野心更大,竟然做了个更大的案子,还杀了几个朝廷武官,只为了方才的少女,他知道那少女没有武功,况且他的护卫又已被自己杀死,才慢慢跟她玩了起来,哪知恰巧遇到了初出茅庐不久的慕容飞云。 盛凌不愿让人说以大欺小,况且他极为自负,自以为武功绝顶,也不担心眼前的小美人逃脱,更加不会认为慕容飞云可以对他造成威胁,哈哈笑道:“当作是我以大欺小,那你说我该怎么做才不算以大欺小?” 慕容飞云道:“除非你让我两只手,打赢了我我就不说你以大欺小。” 盛凌道:“你这小崽子,你的要求有些过分。我若是双手不出,可就便宜你了,你的武功不差,我要是一个不小心栽在你手里,我这‘十步短枪’的称号可就要不值钱了。” 慕容飞云道:“看来你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就会以大欺小,还以强凌弱,还对一个小姑娘穷追不舍,说出去真是丢脸。” 盛凌哈哈大笑,道:“我本来也不是英雄好汉,恃强凌弱我也不是第一次做,即便是传出去也没人说我丢脸。你这小崽子,我若不是看在王重阳的面子上,哪会跟你啰嗦?既然你是全真弟子,我也不跟你计较,这样吧,我在地上画个圈,你若是能把我逼出圈外,我就不跟你们计较,我也就放过这位小美人。”说罢,伸出脚来,暗运内功于脚心,但听得蓬蓬几声过去,身周被踩出了一个圈。 慕容飞云一瞧那圈,甚是吃惊,知道对方以极其高深的内功将地面踩陷,暗忖:“就这份功力,我也及不上他。”忽地脑子一转,心中大喜,道:“你这个圈太小了,只怕我几招内就可以把你逼出圈外。” 盛凌冷冷道:“三十招之内你能把我逼退,我也不会再为难这位小美人。” 慕容飞云故作叹气,道:“其实全真教的武功我只学会了一招半式,没什么高明的招数,我若是真使出来,也怕伤了你。要知道‘天罡破魔掌’的武功就已经够独步武林,还有‘太乙无象掌’,太乙剑法,二仪剑法等我还没使出来,既然阁下如此托大,那我就只能出真本领啦!” 盛凌内功一震,震得周身真气流转,道:“赶紧动手,废什么话!” 慕容飞云摇头叹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话至一半,陡然右掌推出,朝着盛凌肋下“期门穴”击去,这一招出其不意,以说话掩盖自己的出手,想要趁盛凌在思考之际一击命中,但盛凌久历江湖,战斗经验丰富,见慕容飞云眼神颇有些闪烁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一直留意慕容飞云的动作,突见他发掌而至,双掌齐出,斜着出招,将慕容飞云这一招挡开。 慕容飞云一击未中,暗叫可惜,忽地双掌前后而至,虎虎生风,朝着盛凌推去,盛凌则不惊不慌沉着应对,二人武功本来就差得远,加之盛凌的战斗经验颇丰,还没有到十五招,慕容飞云就已经攻不进去,连连受阻。 慕容飞云知道自己武功和对方差的远,再打下去也不过是浪费体力,忽道:“不打啦,你输啦!” 盛凌不知何意,道:“我可没输,咱们继续。” 慕容飞云一笑,道:“你马上就要输了啦!”说完,又到那少女面前,道:“姑娘,咱们走吧!” 那少女也不知慕容飞云的意思,但听得他这么说,也不怀疑,点头道:“好!” 盛凌见他们果真要离开,森然道:“你们要去哪儿?” 慕容飞云扭过头去,道:“你管我们去哪儿,反正你不能离开圈,你要是离开就算你输,所以你输了我们就可以走了。”说完,跟那少女疾步离开。 盛凌一呆,哎哟叫了出来,骂道:“小崽子真是诡计多端,我竟然也着了道。”他虽然生性好色,但也颇有江湖道义,既然是自己定下的规矩,自己也只得遵守。眼瞧着慕容飞云和那少女越走越远,气的是簌簌发抖。 慕容飞云计谋得逞,高高兴兴地和那少女一路沿着官道走去,他此时才看清了那少女的容颜,只见对方头系青发束,身穿白衣裳,肤如凝脂,洁白似玉,身上一股幽幽的芳香迎面而来,竟然是位绝美姑娘。他正值少年,又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见到这么一位美丽的姑娘,不觉内心砰砰乱跳,脸红不已。 那少女见他突然脸红,觉得奇怪,问道:“你,你怎么脸红红的?” 第七章 江洋大盗(二) 慕容飞云红着脸,支支吾吾的,道:“没,没什么,咱们,不,我们,走快点……”暗忖:“她的声音真好听,听起来真舒服。不过咱们现在也还没脱离危险,若是让那人再追上,恐怕再难逃脱。”正要开口,扭头告诉她,跟对方双眸一对视,登时缩了回来,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 那少女也是害怕,可是见慕容飞云脸红,又忍不住奇怪,问道:“公子,你是很热吗?” 其时天气已近炎夏,又是午时时分,太阳正对着晒下来,确实很容易叫人发热出汗。那少女于男女之事也是一知半解,不知道对方是被自己容颜倾倒。 慕容飞云忙道:“不热不热,没什么热。”此时天气炎热,他又内心躁动,反而更是有些发晕,不知身在何处。 忽然眼前一道人影闪过,旁边有人道:“小美人,这小崽子对你有意思,你瞧他,都红了满脸。” 那少女瞧了一眼慕容飞云,暗暗道:“果真如此?” 慕容飞云却不敢再望着那少女,反而瞧了一旁的人,见是那“十步短枪”盛凌已经赶来,暗叫不好,心中打量逃脱之计,忽道:“你输了,你不能再缠着这位姑娘,否则你就是言而无信。” 盛凌道:“你这小崽子武功不精倒是诡计多端,方才的比试是我输了。” 慕容飞云叫道:“很好,你说的对,是你出了圈你就输,那你为什么追来?” 盛凌道:“我为什么不能追来?我方才是输了,但是没说现在输了,方才输了不能追来,但不代表现在不能追来,现在可没输。”心里却暗忖:“我这也是耍赖皮的行为,但是这小美人好看的紧,又是年少,必定是个处子,怎能轻易放过?” 慕容飞云明知他耍赖,但又拿他没办法,不禁有气,道:“你言而无信,在江湖上也不怕人耻笑?” 盛凌嘿了一声,道:“谁敢笑我,谁要是笑我,我就哇擦一下,把他的嘴拧开。” 此时官道上行人稀疏,忽见一旁有卖酒的伙计担着扁担路过,边走边张罗:“好酒,张家好酒,你吃了还想再吃,要了还想再要咯!” 盛凌心想:“我得要他们俩瞧瞧我的手段。”叫过那卖酒的小哥,道:“老板,酒怎么卖?” 那卖酒伙计见有了客人,兴冲冲过来,道:“客官要几两,咱家的酒是自家酿的,好酒哩!收您不多,三文一两。” 盛凌道:“给我来三两。” 那卖酒伙计吊了三两,用竹勺子盛着,交到盛凌旁边,道:“一勺五两,我给你盛了近满,只收你三文钱罢了。” 盛凌道:“我须得尝尝味道,不好喝可不给钱。” 那伙计笑道:“自家酒,好喝!客官尽管试,不好喝不要钱。” 盛凌喝了一竹勺子,暗忖:“这是好酒。”但他故意要为难伙计,道:“三两酒解不了渴,尝不出味。” 那伙计心中一奇,暗想:“我家的酒一向卖得好,都说好喝,莫不是这位爷儿看不上?”道:“那客官再尝一口。” 盛凌道:“那我便尝一口。”说罢,双手抱住扁担下的酒坛,对着嘴咕噜咕噜喝了下肚,这一口,只把那卖酒伙计的一坛酒喝的一干二净,他内功颇高,喝了一坛酒,丝毫不见有醉意,喝罢,又道:“没味儿,没味儿。”一语刚落,抱起另一坛酒,又喝了下肚,那伙计都看得傻眼了。 慕容飞云和那少女不知道盛凌在搞什么名堂,只在一旁看着。 盛凌将两坛酒喝光,骂道:“什么酒,不好喝!” 那伙计这才知道对方是存心骗酒喝,喝道:“你莫不是骗酒吃,要不给钱?” 盛凌白了他一眼,道:“骗你不得?” 那伙计年轻力壮,就要动手,道:“今日你不给酒钱,我就不让你走,抓你上官府吃牢狱饭!” 盛凌存心要显示自己的凶狠,欺到那伙计身前,那伙计那反应得过来,吓了一跳,忽地惨叫了起来,托着下巴哇哇大叫,原来是下巴被盛凌卸了下来。 慕容飞云本来已瞧出盛凌不怀好意,见他动手,正要赶过去,但他离得远,盛凌出手又快,终究没能阻止到他,当即走到那伙计身前,瞧了一眼伙计的下巴,心中有了办法,左手托着对方的下巴,右手按住脸颊,轻轻一扭,已将那伙计的下巴移至稳妥。 那伙计下巴恢复原位,疼痛感已失,连连道:“多谢多谢!”扭头瞪了盛凌一眼,但见对方握着一杆短枪,知道他会武功,不敢过去计较。 慕容飞云从怀里摸出二两银子,递给那伙计,道:“我不知道够不够酒钱,你拿去吧,别惹这人了,早些回家,今日别卖酒了。” 那伙计满脸感激,哪敢再做逗留,挑着担儿急匆匆地离开。 那少女见盛凌如此欺凌霸道,动不动就卸了别人的下巴,心里头更加惊惧了,赶忙走到慕容飞云的身后。 慕容飞云侠义之心大起,怒视了盛凌一眼,二话不说,左手捏一个剑诀,右手握剑刺了过去,盛凌见他盛怒之下功力提升了些,有些吃惊,闪身避开,哪知慕容飞云那一剑不过是虚招,忽地左侧刺出,朝着他的腰间刺去,也是他武艺惊人,反应迅捷,见慕容飞云陡然变招,赶忙短枪一档,将慕容飞云的长剑架了开来。 慕容飞云不退反进,一剑一剑攻去,盛凌存心显摆自己的武功,慢慢跟他玩,二人来来回回,拆了二三十招,盛凌短枪猛地一搠,搠中了慕容飞云的右腿,哧地一声,倒钩破开了一个大口子。他的短枪倒钩极是锋利,这一下,慕容飞云右腿的血不住地流。 那少女见慕容飞云受伤,啊地一声惊呼,叫了出来。 慕容飞云败下阵来,后退几步,陡然坐下。 盛凌见他不再进攻,道:“王真人武功高深,徒弟却如此不堪一击。” 慕容飞云也不动怒,反而淡淡道:“全真教有一项武功是天底下最高的,我还没使出来,若是使出来了,你怎么能是我的对手?”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想:“同样的剑法,若是重阳真人使,说不定就能将他击败。”右腿被刺伤,剧痛不住传来,但他不愿在那少女面前显露出来,怕她会担心,只得强自忍住。 第七章 江洋大盗(三) 盛凌心想:“你不过几年的功力,任你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也无法使出极致,有什么高的?”握枪扛在肩上,单手叉腰,道:“是什么?让愚兄见识见识。” 慕容飞云陡然发出一声长笑,道:“可笑,连全真的武功都不知道。我全真派修道第一,武功次之,武学之中,又独以轻功冠绝武林,你竟然不知道?真是可笑,可笑!”说罢,语音已有些颤抖,那是右腿上传来的伤。他自一人行走江湖后,从未受过重伤,这时遇到的对手不论是阅历还是武功亦或是心计都比他高出甚多,尽全力也是很快就落败,此时右腿又受了重伤,更加觉得难逃厄运。 盛凌点点头,暗忖:“早就听闻全真轻功很好,‘乌灵子’陈仪尤善轻功,可日行千里不停歇,就连王真人也是稍逊这位师弟。今日也让我见识也好。”道:“我早就知道,不过是装作不知而已,既然你说全真教轻功好,咱们就比试比试如何?” 慕容飞云道:“比就比,但咱们有言在先,在比试轻功的期间,你不可对这位姑娘动邪念,否则便是你输了。” 盛凌见他维护那少女,不觉有些醋意,道:“为什么这么说?” 慕容飞云哼了一声,道:“小弟平生最见不得恶贼作恶多端,你若是在旁作梗,欺负人小姑娘,我见了自然是心烦,我心烦自然就会输给你,我输给了你,那你便是胜之不武,既然是胜之不武,那就算是你输了,不是嘛?” 盛凌想了想似乎有些道理,道:“那该怎么比?” 慕容飞云道:“咱们往前冲二十里路,谁先完成二十里路,谁就赢,反之则输。” 盛凌瞧了一眼慕容飞云,暗忖:“须得让他先跑,否则他要是反悔不比了带着这小美人离开,倒也不好追上。”道:“你的腿这样,我让你先跑如何?” 慕容飞云不动声色,心里却道:“我也不能先跑,我若是先跑了,终究这姑娘会遭殃。”道:“你心机也忒大,我先跑,你若是对这位姑娘下手,我武功不及你,就无法阻止你了。你先跑我才放心。你若是不放心,我就这样如何?”挥起长剑,刺向自己的右腿,一道鲜血射了出来,道:“你还担心我跑?” 盛凌见他挥剑刺自己的腿,不禁佩服,竖起大拇指,道:“兄弟,你是真侠义!我姓盛的天下谁都不服,就服你!”说罢,施展开轻功一路往北走,也不怕慕容飞云会把那少女带走,就算带走,也走不了多远的路,届时还得让自己捉到。 慕容飞云见盛凌已离开,赶紧站了起身,定了定神,道:“姑娘,咱们赶紧在附近躲一躲,我不跟他比。” 那少女关心慕容飞云的伤势,一急之下,眼泪便要落了下来,道:“可是你的腿受伤了,咱们,咱们还能跑去哪?” 慕容飞云见有人为自己流泪,颇是惊喜,心想:“世界上除了王真人,还有人关心我,我只道再也没有人会理我。”强自忍住疼痛,笑着道:“不碍事,一点儿也不碍事,只是要姑娘流泪,难免花了姑娘的脸,可就不太好看啦!” 其实这少女并没有化妆,但看起来却比精心打扮的女子好看多了,举止行为倒像是名门望族的闺女。 那少女不忍看慕容飞云受伤的样子,摸出一条平时擦汗的手巾出来,想要替他包扎伤口,但她没有学过任何医术,一时不知从何下手。 慕容飞云瞧了瞧她手中的手巾,那是白丝制成,内里刻了一头金色灿灿,精神抖擞的龙,不禁心想:“这是她贵重的物品,可不能脏污了它。”忙道:“姑娘的物事甚是贵重,不必如此,我的伤势我自有办法处理,其实也就是轻伤。” 那少女心想:“是挺贵重的,不过在我手里也只能做擦汗用,别的什么也用不上。”笑道:“不过是手巾,没什么贵重不贵重,目下你的腿还在流血,再不包扎恐怕就不好了。”说罢,亲手交给慕容飞云,念及男女授受不亲,不便帮他包扎。 慕容飞云推辞不掉,只得自己撕了衣角的一处,简单包扎腿伤,又用手巾再包扎了一下,觉得右腿伤口不再流血,稍觉心安,忽地瞧了一下四周,道:“来,咱们上树,骗那恶人。” 那少女瞧了瞧官道四周的树,都甚是高大,枝叶茂盛,要是爬上去非一时之事,愕然道:“这里头的树好高,我爬不上。” 慕容飞云笑道:“不高不高,不过两三丈而已。”说罢,一手搂着那少女,施展开轻身功夫,往其中一株最高叶子最多的树上窜去,全真教轻功在武林是赫赫有名,丝毫不输少林绝技“草上飞”,甚至犹有过之,慕容飞云自习得易筋经后,轻功也在不知不觉中精进了许多,这一窜,已是丈余高,又踩了一下树根,再往上窜了丈余,稳稳当当地均在了一根粗枝上。 那少女在家时虽有不少武林高手作为护院,但从来也没有人敢这么大胆对她,此时亲身体会,又是害怕又是高兴,怕自己一下子从树枝上掉下来,高兴的是从来像今天这样,好似上天一般,不由得望了一眼慕容飞云,忽地脸红害羞了起来,原来对方的手还搂在自己腰间。 慕容飞云也察觉到了不妥,赶紧将手缩了回去,连连赔礼道:“小可冒犯了,对不住对不住。” 那少女脸飞快地红了起来,不敢正眼瞧慕容飞云,把头侧了过去。 二人良久不语,慕容飞云担心对方坐不稳,一直在旁边暗暗警惕,不敢有丝毫放松。 过了一会儿,那少女到:“那个坏人会回来吗?” 慕容飞云眉头一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别出声,他来了。” 那少女心里担忧,不敢出声。 果然过了不久,一个高大汉子急速奔来,正是“十步短枪”盛凌,他瞧了瞧四周,突然骂道:“这小崽子,又给他骗了。”说罢,气冲冲地离开。 那少女舒了一口气,正要开口说话,只见慕容飞云将食指摁住嘴唇,做了个噤声,她才不敢出声。 转瞬间,只见盛凌去而复返,又瞧了瞧四周,大声骂道:“小崽子,我看到你了,你赶紧出来,你们出来我就不跟你计较。” 第八章 难逃魔掌(一) 那少女早已吓得花容失色,脸色惨白,慕容飞云见状,心想:“这盛凌武功远胜于我,我们坐在这也不难被发现,还好被树叶遮住了视线,只是这位姑娘似乎有些害怕,终究不是办法,要是突然弄出点很大的动静或者她掉了下去了就麻烦了。”伸手过去,轻轻托住对方的身子。 那少女只觉有一双手托住自己的身子,使自己更加坐的稳了,双眸望了过去,原来正是眼前的少年,登时明白他的心意,满怀感激地望着慕容飞云。 慕容飞云点了点头,心里头却也十分慌张,暗忖:“我们此次骗了他,下次他怎么会轻易饶过我们,须得赶紧把这位姑娘送回家去,只不知道她家还有没有高手能够保护她的安全,如果是不行的话,上全真避一避也是不错。量那姓盛的也不敢来终南山撒野。” 瞧了一会儿盛凌,见这歹人好生狡猾,见自己二人没有现身,忽地爬上树等候,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就再下来大骂一场,骂完又离去,不久又回来,又躲在其中一株树后的等自己现身,见没有结果又再离去,如此反复三次,终于离去。 慕容飞云见他确是离得远了,才松了口气,心想若不是自己留了个心眼,多等了一阵,才不被他发现,换做是以前的自己,只怕早就现身被抓了个正着。对着那少女道:“咱们下去吧!” 那少女想到要被搂住腰,不禁脸红,喃喃道:“这……” 慕容飞云知道她的意思,笑道:“刚刚是小可冒犯了,这次你握住我的手臂吧,咱们一块儿下去。” 那少女这才羞着脸,双手抓住慕容飞云的右臂,慕容飞云微微一笑,道:“抓稳了没有?” 那少女点点头,忽地只觉身子腾空半尺,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慕容飞云先落地,他担心那少女站不稳,落下之时轻轻将对方托了起来,卸了些劲力。 慕容飞云道:“姑娘家是哪儿的,我送你回去,在外面终究是危险,我武艺低微,也未必能保护得了你。” 那少女道:“我,我家在苏州,离这儿远着呢,公子要送我吗?” 慕容飞云笑道:“苏州离这也就十天路程,咱们雇辆马车五天就可以到。” 那少女道:“可是这儿哪有马车?” 慕容飞云道:“这个不必担心,咱们只要去了镇子上,自然会有马车,咱们走吧!” 二人一块儿前行,慕容飞云担心在官道上再次遇到盛凌,尽拣荒村小道走去,那少女是贵重千金之躯,行不了多久,双腿就开始酸软,走不动了。 慕容飞云心想:“我瞧这姑娘衣裳皆是上等面料所裁,连手巾也是蚕丝布料,恐怕不是一般人,非富即贵,要走这么一段泥路也是苦了她。”忙走到那少女面前,蹲下身子,道:“姑娘,我背你走吧,这边的路太过不好走。”刚说完,突觉自己说话有些唐突,又道:“小可唐突了,抱歉抱歉。” 那少女脸上一红,道:“没事,我自己可以走。” 慕容飞云也是满脸通红,甚是羞涩,继续在前面带路。 有了一阵子,那少女脚下不稳,踩空了,啊的叫了声,娇躯便要向前倒下,慕容飞云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那少女,道:“你没事吧?” 那少女道:“脚有点累,踩不稳路。” 慕容飞云笑道:“早该跟我说了。”双膝半蹲,那少女这才没有办法,只得伏在慕容飞云背上,慕容飞云双手无处安放,也不好去抱住对方的双腿,只得用拳头托着,这么一来,那少女只觉双腿被男子顶住,很不好意思,脸更加红了。 慕容飞云耳边痒痒的,原来是那少女的呼吸声,鼻子隐约传来一阵淡淡的幽香,似真似幻,气息淡雅,不觉有些痴了,好在他修习了全真内功心法和少林易筋经,定力已颇有些功底,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暗骂自己想入非非。 二人行了一阵,慕容飞云脚程快,直行了十里路,终于瞧见不远处有座市井,道路也好走了不少。 慕容飞云放下那少女,二人一同往市井行去。 那少女忽道:“还未知道公子大名。” 慕容飞云笑道:“我姓倪,叫做……”话到嘴边没有继续说下去,心想:“这骂人的话怎么能对她说?”顿了顿,道:“我复姓慕容,名飞云,叫我飞云就好了。” 那少女面露微笑,道:“那我叫你飞云哥哥,我叫荇儿。” 慕容飞云暗忖:“杏儿?倒是蛮好听的。”道:“杏儿姑娘是在银杏林的长大的吗?” 那少女不解,道:“为何这么说?” 慕容飞云道:“杏儿杏儿,银杏儿,难道不是吗?” 那少女嗤地笑了出来,道:“诗经:参差荇菜,左右流之。荇儿的是上草头,下字行的荇字,不是银杏的杏。” 慕容飞云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可好听了的名字。”心里却在想草字头下面一个行究竟是什么字,他虽然出身御剑山庄,但自幼在外游玩,没有静下心来学过字,并不算知识渊博,就算是诗经也不过是背一句漏一句,比起兄长慕容泰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是万万不及。 二人知道了相互的名字,情谊更加深厚了些,虽相处不久,但共患难同生死,加之慕容飞云谦逊有礼,年轻却不轻浮,令那少女心生亲近之意,这少女出生官宦人家,自小受了不少礼节熏陶,看不得行为鲁莽之人,因此见慕容飞云虽是江湖人士,但却没有一点儿粗犷之气,不觉有些倾心。 慕容飞云忽道:“姑娘怎么会遇到那坏人。” 荇儿道:“前些时间家里的钱师傅、王师傅和楚师傅来武陵办事,我嫌在家闷得慌就偷偷跟着出来,后来被他们发现才央求他们带我一块出来玩些日子。后来在武陵办完事,正准备回去苏州就被那歹人撞见了,他杀了钱、王、楚三位师傅后又开始要对我下手,我就一路跑,他也在后面跟着,跟了一晚上,终于让我遇到了飞云哥哥你,否则再跑一段路,我也跑不动了。” 慕容飞云道:“我猜那三位师傅武功也不弱。” 荇儿道:“我看钱师傅跟那坏人打,起初钱师傅占了上风,后来那坏人使诈,砍断了钱师傅的手。”说到这,神情凝重,轻叹了口气。 第八章 难逃魔掌(二) 顿了顿,失声哭泣,不愿再说下去。 慕容飞云见状,忙安慰道:“姑娘别哭,别哭,咱们现在不是脱离了危险吗,那个坏人也走了,不怕了。” 荇儿从来没有见过死人,这段时间亲眼见到自己家的人被杀,不免有些伤感、悲痛。也还好遇上了品行端正的慕容飞云,否则真不知该怎么办。 荇儿泣声道:“多谢飞云哥哥搭救之恩,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得了家。” 慕容飞云笑道:“有我在,你放心。” 二人说话之际,已到了市井。找了家客栈,在附近买了件换洗的衣服二人一同换了,慕容飞云担心荇儿的白衣衫子惹人注意,就帮她换了件布衣宽袍,那是男子的衣服,荇儿穿起来自然是嫌大,不合尺寸,但也是没有办法,好在这套衣服是崭新的,没有任何异味。 换好衣服,二人回到客栈,已是未时时分,不觉已有些肚饥,点了几个小菜,解决了温饱。 慕容飞云见荇儿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也显得很是好看,倒像是个英俊公子,不禁心想:“他曾经也这般好看。” 荇儿道:“飞云哥哥怎么了?我穿这件衣服不好看吗?” 慕容飞云道:“不,你穿着也很好看,只不过我想起了另外一人,那人也是长得很好看,不过就是心太毒了,手段太残忍了,和姑娘天差地别。” 荇儿问道:“那是谁?” 慕容飞云牵动心伤,黯然失色,道:“不提也罢。” 荇儿也不再追问。 二人用过午膳,正要启程,忽见一高一矮两乞丐自客栈外走了进来。 慕容飞云和六指魔丐颇有渊源,在终南山的时候经常听他讲起自己在江湖的事,说他近两年来在江湖上已经齐聚了百余名身负武功的乞丐创立了一个以抗金为名的乞丐帮,帮会不大,但个个都是侠义之士,爱国之辈。 此时见到两乞丐进来,心想难道是谭老爷爷的乞丐帮的兄弟?如果是,结交一番也是不错,转头对荇儿道:“荇儿姑娘,我遇到了两位朋友,我招呼他们过来。” 荇儿嫣然一笑,道:“好!” 慕容飞云高兴地走到那两乞丐面前,道:“二位仁兄,小弟这有位置,可否请二位一起过来用膳?” 那两乞丐见是个少年公子,面容和善,均道:“如此甚好,打扰公子。” 三人来到饭桌上,那两乞丐也不上凳子,反而坐在地上。 荇儿觉得奇怪,便瞧了一眼慕容飞云,慕容飞云知道这是做乞丐的规矩,宁愿在地上吃也不宁愿在凳子上吃,否则便不算是真正的乞丐。 慕容飞云叫小二收拾饭桌,问那两位乞丐,道:“二位仁兄可有什么想吃的菜吗?” 高个子乞丐道:“冷饭冷菜,不讲究,只求温饱。” 矮个子乞丐也道:“正是。” 慕容飞云笑了笑,点了几个店家的拿手菜和一壶好酒招待,心想:“这二位是谭老爷爷的朋友,不能过于吝啬,随身带着的盘缠也足够吃一顿好的。” 须臾,饭菜都上齐,热乎乎的,显然是刚做好的。 慕容飞云斟了两杯酒,递到那两乞丐面前,道:“二位仁兄,喝酒不?” 那两乞丐相顾对望,不觉生疑,矮个子乞丐暗忖:“这人又请我们喝酒又请我们吃饭,是何用意?” 高个子乞丐使了个眼色,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瞧了瞧荇儿,见她明媚皓齿,肤色雪白,莹然生光,明显是个女子,怎么假扮男装?又瞧了瞧慕容飞云旁边的物事,原来是一柄长剑,心中大疑:“这位姑娘女扮男装很是可疑,难道是被迫的?我瞧这少年步履轻健,显然是个会家子的,莫非是笑里藏刀,别有用意?难道知道我们俩是乞丐帮的,故意请我们吃饭要我们网开一面?”拍一下同伴的手,做了个手势。 矮个子乞丐顺势望去,正好见到慕容飞云身旁的长剑,望了一眼高个子乞丐,眉头一紧,二人均点了点头。 这两乞丐同时站起身来,将一旁的板凳拉了过来坐好。慕容飞云不以为意。 矮个子乞丐望了一眼慕容飞云,又望了一眼荇儿,提起酒壶,自斟自饮了三杯,忽地摔落酒杯,喝道:“你是什么人?你和采花盗盛凌什么关系?”说罢,双目瞪着慕容飞云。 慕容飞云不知道他是为何突然大发脾气,问道:“二位也在找他吗?” 那两乞丐听慕容飞云这么说知道他认得盛凌,更加确定他和盛凌是一伙的,高个子乞丐道:“我们兄弟俩奉帮主之命要去追拿盛凌,正巧碰到了他的弟子,今天算是你不走运了。”说罢,伸手去抓慕容飞云的右手,矮个子乞丐则去抓他的左手。 慕容飞云见他们俩突然攻向自己,莫名其妙,举手一挡,闪在了一旁,道:“二位是不是搞错了?” 矮个子乞丐喝道:“怎么搞错?这位姑娘不是女扮男装?” 慕容飞云点头道:“是,被你们看出来了。” 高个子乞丐怒道:“那就对了,你逼迫这位姑娘女扮男装就是要掩盖你强抢少女的罪行,这位姑娘不得不肯,因为你手中有剑,你有武功,她只得屈服你,可是这样?” 慕容飞云大奇,道:“不是这样的,二位想错了。” 荇儿也在一旁道:“这位公子不是这样的人,你们错怪他了。” 高个子乞丐道:“姑娘不用怕,有我们在此,姑娘一定可以毫发无损。”说罢,欺身到慕容飞云面前,一拳朝他脸上打去,慕容飞云见他这一拳隐含劲风,不可小觑,施展开身法和他游斗。 高个子乞丐拳法颇了得,但身法寻常,奈何不了慕容飞云,而慕容飞云倚着绝妙的身法完好地躲过每一拳,高个子乞丐攻了十来招,心想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这小贼的身法奇妙,到时别人没打到,自己累趴了,于是使出浑身解数,拳拳出击,将慕容飞云逼到墙角处,也是慕容飞云念及谭二的情面,不和对方动手,只得一味逃避。 那矮个子乞丐见慕容飞云身法奇妙,不禁吃惊起来,又见高个子乞丐已经把他逼到了墙角,忙赶了过去,右掌一送,往慕容飞云身上击去,这二人武功都不逊于慕容飞云,合攻之势更加不差。 第八章 难逃魔掌(三) 这一下不容慕容飞云多做考虑,心想自己若是不还手就只有被打的份,双掌齐出。两乞丐见他掌法不俗,各自挡住,啪啪两声,他二人被震开两步,慕容飞云连着接了两掌,只感眼前一黑,饶是他习了神功也未能轻易化解。 高个子乞丐道:“臭小子,好好承认我们就饶你不死,否则有你好受!赶紧说出盛凌这个采花盗的行踪!” 慕容飞云道:“我不久前刚从他手里逃脱,我怎么还会知道他的行踪?” 矮个子乞丐喝道:“你是他徒弟,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去了哪?” 慕容飞云有口难言,对方一致认定自己是盛凌的徒弟,又认定自己和他关系非凡,不管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但又不想他们误会,只得道:“你们要怎么样才能相信?” 一语甫毕,忽听得一旁有人纵声长笑,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道人影迎向那两乞丐,嗤嗤两声,那两乞丐的右腿上各中了一道伤痕,鲜血直流,他们俩看得仔细,那是一个手抡倒钩短枪的人,此人身法极快,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击,就已中了一掌,还好他们武功不弱,被暗算后连忙后退数步,防止对方再攻。 慕容飞云瞧得清楚,正是“十步短枪”盛凌,挪步到荇儿面前,轻声道:“咱们乘机溜,别让他发现了。” 荇儿见到盛凌突然出来,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嘴唇发白,直点头答应。 盛凌高举短枪,指向慕容飞云,道:“你这小崽子,你不是要跟我比轻功吗,你说话不算话还半路逃走,我这下可就不放过你了。” 高个子乞丐道:“阁下是谁?” 盛凌笑道:“本大爷行不改名,坐不更姓,江湖人称‘十步短枪’盛大爷是也,也是你们一直在找的采花盗。方才在门外就听到你们在找我,前段时间我也有听几个朋友说谭二爷的乞丐帮里有两位好汉一直在找寻我的踪迹,我起初顾着他老人家的面子不跟你们计较,碰到你们我就绕路走,没想到你们还没完没了,如今大家都已照了面,谭二爷也不在附近,我即便跟你们动手失手杀了你们他老人家恐怕也一时无法得知吧!” 矮个子乞丐怒道:“采花贼!你还有脸在这?我们兄弟俩找了你一个月,岂能让你轻易逃脱?拿命来吧!”一声厉吼,挥掌直上,他右腿被暗算受了伤,身法颇有些迟滞。盛凌笑了笑,短枪直搠,他武器占了优势,枪法又是狠辣凶猛,战了二三十回合,矮个子乞丐已是渐渐不支。 盛凌见这矮个子乞丐武艺不弱,问道:“阁下是何人?” 矮个子乞丐喝道:“你爷爷姓梁,江湖人看得起,叫我‘通臂猿猴’。” 盛凌一惊,道:“原来是梁雪山,梁英雄!”转向高个子乞丐,道:“这位仁兄呢?” 那高个子傲然道:“反正你今日也是逃不脱了,帮主说你近日来为非作歹的事太多,要我们来为武林除害。我今日就告诉你我是谁,在下姓裴敬,武林中人也赐了个外号‘雄三山’。” 盛凌又是一惊,暗暗思量诡计,心想:“听说这二人武艺都好得很,刚刚我偷袭那一下也没有把他们的脚刺穿,武功都不逊于我,也好在刺伤了他们的右腿,否则以一敌二倒真不好应付,一旁还有个全真弟子,我多半敌不过三人,正面交手也不是对手,何不搞点伎俩?”陡然双膝跪地,抛去短枪,走向二丐,一边忏悔道:“二位英雄,小弟自知罪孽深重,每日寝不安,食不饱,多少少女毁于我手,也是我毁了她们的后半生。倘若死可以让我的罪孽消散,那便请二位英雄将我当场了断,贵帮帮主谭二爷是响当当的武林人物,我是佩服得紧,如果能死在他老人家手里或者死在两位手里,也算是我的莫大的荣幸。”他一边用双膝跪着走,一边说话,话说完了,人也已到了二丐面前。 高个子乞丐裴敬毕竟心肠较软,心想:“此人武艺不弱,一身武功就此绝世也颇有些浪费,如果他真的有悔心,倒不失为一件武林幸事。”伸手便要去服。 荇儿见盛凌故技重施,拉了一下慕容飞云的手臂,道:“飞云哥哥,他要使诈。” 慕容飞云登时醒觉,叫道:“小心这歹人使诈!”说时迟那时快,他的话才刚出口,二丐也还没反应过来,以为盛凌真是诚心悔改,只见对方双掌翻飞,倏地击出。 但听的啊啊两声惨叫,二丐早已腹部中掌,盛凌这一掌使出了十成功力,直打得二丐口吐鲜血,脑袋一阵晕眩。 慕容飞云惊怒万分,一声怒吼,握剑直向前盛凌攻去,他知对方枪法了得,使出全力,不让对方拿到短枪,只见剑影连连,全真剑法愈使愈精,反而右腿上的伤势却不甚疼痛,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盛凌空手应敌,惧怕剑刃,每每长剑刺来之时都以身法躲开。 攻了十余招,慕容飞云也无法将盛凌击倒,一旁的二丐见慕容飞云剑法精绝,颇为了得,不禁暗忖:“好俊的武功!”正要起身相助,哪知腹部疼痛难忍,站也站不起来。 慕容飞云急攻之下得不了手,心想:“那两位仁兄受了一掌伤的不轻,一时半会恐怕也无法帮我,倒不如引来这歹人,免得他对他们下手。”喝道:“姓盛的,这儿地小,不好杀你,有本事跟我来!”赶忙走到荇儿旁边,搂着她的腰,飞身一跃,自窗口跃了出去。 盛凌被一阵急攻之下,无法还手,此时听的慕容飞云挑衅,勃然大怒,骂道:“你这小崽子,盛大爷本事多得很,我看你们能跑去哪儿!”正眼也不看二丐,径直追慕容飞云去了。 慕容飞云竭尽全力施展轻功,右手搂着荇儿,不觉已行了二三十里,他尽拣不好走的路走,也是要让盛凌猜不到自己会往哪儿走,全真教轻功又有独到之处,虽然他手中搂着一人跨越坎坷的山路,但依旧如履平地。 第九章 授剑(一) 二人行至天黑,走到了一个岩石堆前,他们齐齐望去,见那岩石堆足足有丈余高,每一块都甚是宽大,需要三四个成人环抱才可以抱住。 慕容飞云道:“有了,咱们进去里面歇息吧,这个岩石堆是个很天然的屏障。” 二人进到里面,发现里面的岩石千奇百怪,甚是特异,岩石的摆放倒像是有人故意这么摆设的,左拐走弯倒个迷宫。他们只顾往前走,倒是没有留意来的路。 拐了几个弯,觉得已在岩石堆深处,正好有一个空旷的平地,约莫丈余的位置。 慕容飞云道:“姑娘可有在外露宿过?” 荇儿瞧了一下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她从未一个人在外,不觉有些悚然,摇头道:“没有,我爹爹不让我一个人在外面,怕会有危险。” 慕容飞云道:“一个女孩子在外面确实很危险,就算是男孩子也一样,我以前也很少在外露宿,就最近才开始的,第一次露宿难免会有些害怕,特别是睡至半夜会有不知名的鸟儿在啾鸣,有人说那是地府的鬼附在鸟儿身上来勾魂的,你不用惊慌,那不过是普通的夜莺,在外露宿睡至卯时会有露水打湿脸庞然后身躯会感到冰凉,因此最好就是卯时前就醒来,那样就不会因为感到风寒而患病。” 荇儿点点头,嫣然笑道:“飞云哥哥懂得真多,那明天咱们就早些醒来。” 二人聊了一阵,话语投机,慕容飞云给荇儿说起自己游历山川名胜的事,直把荇儿听得神情向往。 荇儿自幼在家,极少外出游玩,就算是偶尔跟父亲出去那也不过是走官道,坐马车而已,别说名胜古迹,就是稍微大一点的山也没怎么逗留过,只因其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对她宠爱有加。 慕容飞云道:“我大宋国土虽不比吐蕃、辽国、金国辽阔,但有名的仙山、河流都在我大宋境内,那是别的国家比不了的。” 荇儿忽道:“只是这些山川河流终有一天会落入外邦之手。” 慕容飞云对国家之事了解甚少,于是问道:“为何如此说?” 荇儿叹了口气,道:“金国觊觎我国国土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吐蕃虽离得远,但早已联手金国意欲吞并大宋,若是大宋被灭,我们将无家可归。” 慕容飞云又问道:“该当如何?” 荇儿道:“吐蕃国离得远不足为虑,这两个国家虽为联盟,但互相猜疑,可先以武力震慑金国,再则操练兵马,招募将士,一举歼灭金国。”说罢,不觉摇了摇头,显然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事。 慕容飞云见她脸有遗憾,问道:“荇儿姑娘好似觉得这个事不好办,是吗?” 荇儿瞧了瞧慕容飞云,暗忖:“想来他对国家之事也不怎么了解。”说道:“非但不好办,而且几乎不可能做到。当今朝廷,几乎是主和派,唯有岳将军主战,但我那伯……”自觉失言,改口道:“但咱们的皇上也是主和,靖康之耻辱后,皇上真是对金国愈来愈害怕。” 慕容飞云对于靖康之耻还是有些了解的,其父慕容御风在他们兄弟俩懂事的时候就给他们讲了靖康之变的事,那是金兵南下攻取北宋东京并且掳走徽宗、钦宗二帝后直接导致北宋灭亡的事,其时他还小,对这事儿可谓是一点也不在意,反而是兄长慕容泰然听完后,有所触动,加倍练功。 荇儿显然不愿提起这些国家事,转移话题,问道:“飞云哥哥,你怎么去过那么多好玩的地方,你爹爹不管你吗?” 慕容飞云想起了死去的父母,黯然道:“管,我爹爹和我妈妈以前也管我,每一次管我的时候我就跑,我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偶尔去北方,偶尔就在南方,我爹爹身体不好,就没跟我计较,我等他气消后我再回家。” 荇儿道:“飞云哥哥有武功,走去哪儿都行,荇儿没武功又是女孩子,不敢走远。” 慕容飞云连连摇头,道:“两年前我还不会武功,我离家出走是因为我爹爹总是要我练武,但是我又不想学,那时候觉得整天打打杀杀的一点趣味都没,什么江湖恩怨,儿女情仇的,都与我无关,于是我就只能出走。” 荇儿哦了一声,又道:“后来是不是实在拗不过你爹爹才学武功的。” 慕容飞云又摇了摇头道:“后来因为我爹爹和我妈妈都被杀了……” 荇儿啊的一声惊呼,一脸歉意。 慕容飞云继续道:“自那之后我就愈发想要学武,我想要为我父母报仇,我自忖武功已经可以了,但前段时间遇上了他,又觉得差他太远。” 荇儿道:“我瞧飞云哥哥你的武功也很好,没想到那个凶手武功那么高,有没有白天的那个坏人高?” 慕容飞云不屑地笑了笑,道:“盛凌在他面前,只怕走不了一招。” 荇儿一惊,道:“这人武功这么高?不知是何人?” 慕容飞云一字字地道:“慕容泰然,我的兄长!”说罢,五指紧握拳头,捏得直响,但一想起对方武功高深,难以报仇,就不禁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荇儿甚是震惊,暗忖:“想不到杀害飞云哥哥父母的人竟然是他的兄长。”忽道:“飞云哥哥的兄长本来也是这般残忍的人吗?” 慕容飞云摇摇头道:“我也不晓得,我兄长在武林里的名声很好,他行侠仗义,锄奸扶贫,黑白两道都要对他敬畏三分,一是因为我爹爹,二是因为我兄长在武林中算得上武功登峰造极之人,没几个人敢轻易惹他。”接着将父亲传位给自己的事说了,又说了慕容泰然因没有得到御剑山庄庄主之位而杀害自己的亲生父母,还谋划烧了整个山庄。 荇儿听后,陷入沉思,她心思缜密,又极为聪慧,心想:“飞云哥哥的兄长一向是个行侠仗义的人,怎么会突然为了区区庄主之位而这么做?他爹爹难道料不到这样的决定会使飞云哥哥的兄长干出疯狂的事?如果料得到的话还这么做,是不是意味着他早就想这么做?如果料不到,他怎么可能料不到?所谓知子莫若父,飞云哥哥本来也是个聪明的人,他爹爹自然也是聪明人,他兄长恐怕也是个聪明人,既然他兄长是聪明人,就不会为了一个庄主之位而这么做了,其中必定有蹊跷。” 第九章 授剑(二) 她见到慕容飞云神情伤感,不让他继续说下去,道:“飞云哥哥,不开心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别再多想了,以后若是能遇到你兄长,自当问清楚他来。” 慕容飞云惨然一笑,道:“若是能找得到……”心里却在想,如果我找到了他我还是要报仇的,只是以我的武功却怎么能再和他斗? 二人聊了一会儿,已有些倦意,就地睡了,慕容飞云为了避嫌,在另一块岩石后睡下。睡了一夜,已至卯时。 荇儿先醒来,见东方发白,但还未天亮又想睡下,可是清晨霜气颇重,她已经感到有微微凉意,不敢再睡,怕自己受了风寒。 第一次在外露宿,她也是提心吊胆,生怕有巨兽出没,又怕有怪鹰啄自己,反倒不害怕慕容飞云对她有歹念,暗忖:“飞云哥哥若是真有坏心思,我是出门不幸,再也无脸见爹爹,只得自尽了。”其实她半夜起来了三四次,都觉得自己衣衫完整,安然无恙的,就知道慕容飞云没对自己做什么坏事。 正伸了个懒腰,忽听得近处咕咕作响的呼噜声,此起彼伏,不由得脸露笑意:“飞云哥哥在打呼噜,还那么响。”好奇地走过去另一岩石慕容飞云睡的地方,见慕容飞云早已醒来并且双膝盘坐。 慕容飞云轻声道:“有人在附近。” 荇儿这才明白,原来不是慕容飞云发出的呼噜声,而是另有其人,觉得奇怪:“这儿荒郊野岭,前不着店的,怎么有人在这儿?” 慕容飞云循声摸了过去,荇儿跟在后面,拐了几个弯,忽听得呼噜声戛然而止。慕容飞云甚是惊疑,缓步前行。 只听一人喝道:“什么人在这?”此言一出,直把慕容飞云和荇儿吓得脸色苍白,连忙后退,原来在这酣睡的人正是“十步短枪”盛凌。 当天他舍了二丐,直追慕容飞云二人,在官道上追了几里路,忽地想:“这小崽子王八蛋有些滑头,怎么会径直走大路?走大路的话早让我追上了。”于是折而绕小路,绕了一阵,见的前方脚印模糊,仔细端详才发现正是一男一女的脚印,心中窃喜,循着脚印的方向行去,行至天黑,正巧来到岩石堆,心想天色已晚,再赶路也看不清,倒不如休息一夜再行。 住了一宿,正是熟睡之时,忽听得近处有脚步靠近,登时惊觉,暗忖:“莫非是歹人?”坐了起身来,细细凝神听去,知道对方越靠越近,猛然大喝,岂知对方听了后急急地离开了,又想:“莫非不是歹人?既然不是歹人为什么要跑?”起身赶紧追了过去,他赶的越急,对方跑的更急,追了一声,脚步声突然止住。 慕容飞云和荇儿在疾跑之时,发现自己一直在岩石堆里,而且四处的岩石跟起初是一摸一样,怎么跑都跑不出去,觉得很是奇异。 荇儿轻声道:“咱们是不是在原地走?” 慕容飞云摇头道:“我也不晓得,方才好像路过了这个地方。” 只听盛凌哈哈大笑,道:“小崽子小美人,原来你们在这,你们一晚上都在这?是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小美人,想不到你出生贵族,却也是个要男人的娃娃。” 荇儿一急,眼泪就要往下掉,道:“我没有,你胡说,我没有。” 又听的盛凌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小美人,你不用狡辩啦!这位公子武功好,人也长得不算难看,你失身于他那绝对值得。” 荇儿被他这么一说,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慕容飞云安慰道:“荇儿姑娘,咱们清白的很,你就当他是放狗屁。”忽地一想,放狗屁是乡下俚语,有些粗口。 荇儿咬着嘴唇,眼泪不住地掉,抽泣道:“什么是放狗屁?” 慕容飞云笑道:“放狗屁就是说他胡说八道,他是狗所以才会放狗屁,才会胡说八道。” 荇儿破涕为笑,她从来没有讲过俚语,此时听得放狗屁颇有些滑稽,便道:“坏人,你放狗屁!” 慕容飞云也道:“盛贼,你是个放狗屁的人!好臭好臭!” 荇儿忽地一想,觉得不雅,便不再说了。 慕容飞云却甚是惊疑,心想:“怎么他不跃过岩石来直接抓我们俩?”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岩石,见岩石滑溜异常,几乎没有借力点,登时明白:“原来盛凌是困在岩石堆里,但是又爬不上岩石,只得在一旁吆喝。”施展开轻功往上一窜,脚底踩在岩石上,咻地又滑了下来,如此试了三四次,依旧无果,暗暗心喜:“即便是我也是难以登上岩石上,盛凌武功比我好,但轻功却不见得比我高,瞧来他也一样。”想到这儿,松了一口气,大声道:“盛贼,你过来啊,你不过来你就是孙子!” 盛凌也是百般苦恼,这岩石看似杂乱,实则却像机关似的,倒似是有人故意摆设在这,他虽然阅历颇深,但哪知道这些岩石堆的秘密? 原来这岩石堆是前不久一位高人所摆,意欲用作捕捉野兽之用,里面的摆法蕴含了伏羲六十四卦的变化,可谓是玄妙至极。这岩石堆分为两部分,一为阴,一为阳。阴的摆法是逆时针依着十天干配合二十八星宿,一天干配一星宿,分别是甲与角木蛟、乙与亢金龙、丙与氐土貘、丁与房日兔、戊与心月狐……,依次排列,最后以甲与轸水蚓收尾;阳的摆法是顺时针一些十天干配合二十八星宿,依旧是甲与角木蛟、乙与亢金龙、丙与氐土貘……,最后以甲与轸水蚓收尾。 方才慕容飞云和荇儿听到盛凌呼噜声的时候正是阴的甲轸水蚓和阳的甲轸水蚓触摸,慕容飞云一边跑,盛凌一边追,一个往顺时针跑,一个是逆时针跑,看声音就好像在近处,实则他们相距已有三四丈,越离越远,加之他们对阵法没有了解,一阵乱跑,更是在阵法里越跑越远,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仨会觉得跑来跑去都在原地。 盛凌骂道:“你这小崽子,别让盛大爷抓到你!”在石阵里又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不禁有些颓然,陡然骂道:“他奶奶的熊!怎么又回到这,这小崽子,让我抓到我一定拧断他的脖子!” 慕容飞云不再理他,反而观察岩石堆里的变化,可是他也没有接触过这样的阵法,不由得束手无策,不知道往哪儿走才好,干脆坐了下来,跟荇儿在一块讲话,聊起江湖的趣事。 第九章 授剑(三) 正自聊到美妙之时,忽听得近处有咳嗽声传来,慕容飞云一听之下,只觉咳嗽声甚是熟悉,便不再说话了,暗暗道:“莫非是他?” 此时只见左侧岩石内走出了一位身材颇高,白须白发的白衣老人,慕容飞云和荇儿瞧了过去,见对方双目涣散,面容憔悴,但脸上皱纹却一点儿也没有,很是神奇,丝毫看不出是个老人。 那白衣老人缓缓地走向他们,偷偷地瞥了一眼慕容飞云,道:“原来是全真的慕容少侠和郡主殿下,老朽是此间岩石阵的隐士梅念风,自称‘岩石老人’。”走到荇儿面前,行了个礼。 慕容飞云大是吃惊,凝注着荇儿,忙的躬身作揖,道:“姑娘,姑娘是郡主殿下?” 荇儿见状,扶起慕容飞云,道:“飞云哥哥,你就当我是普通百姓好了,不要那么多礼。”她正是当今圣上赵构的胞弟‘南王’赵佑的女儿赵荇郡主,赵荇听得这老人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颇感意外,道:“咦,老爷爷您怎么知道我的?” 那老人掐了掐指,微微笑道:“前几日我夜观天象,在罗盘上算了一卦,就知郡主会来。” 赵荇道:“老爷爷,我和飞云哥哥途径此地,有扰您的清静,实是迫不得已,还请老爷爷见谅。”说罢,施了个礼。 那老人甚觉惶恐,也回了个礼,道:“使不得,使不得,如何克当?郡主千金之躯,我不过一介草民,万万不敢当啊!” 赵荇笑道:“我也不过是普通人,没什么地位高低,都是是炎黄子孙罢了。老爷爷,您这的石头好奇怪,像是迷宫似的,我们在这转了几圈都转不出去。” 那老人道:“这石阵有一名堂,是为‘千劫万劫奇门遁甲石阵’,是根据伏羲六十四卦变化而来,老朽当初设这个阵时是为了防止野兽入侵,没想到郡主和这位慕容少侠会进来了这儿。郡主怎么会跑进来这儿?” 慕容飞云暗中偷瞟着那老人,只觉这人身形很是熟悉,只除了声音不熟悉之外,身上任意一处地方都心中所想的那人一模一样,不禁心生疑窦。 赵荇道:“我们是被坏人追的,那个坏人姓盛,就在这石阵内。” 那老人道:“慕容少侠武功不错,也打不过他?” 慕容飞云拱手作揖,甚是羞愧,道:“晚辈学艺不精,对方武功高出我甚多,无法胜他。” 那老人笑了笑,道:“我瞧瞧!”斗然白影一晃,人已在岩石之上,稳稳当当地,足见其轻功了得,慕容飞云瞧后大是骇然,心想这位老者的轻功比起重阳真人的来也是高出一截不止。 那老人在岩石顶俯瞰整个岩石堆,见到果然有一中年汉子困在另外一边,那是庚房日兔的方位,不禁一笑,朗声道:“这位兄台,你是谁,为何在我这儿?” 盛凌抬头一望,见是个老者,又见对方卓立在岩石之顶,颇为震惊,心想:“这人好妙的轻功,这岩石壁上光滑如镜他也能站在上面,不知是什么人?”回应道:“此间是前辈的地方?惊扰贵地,请前辈恕罪则个!我昨夜途径贵地,夜深了没有赶路就在这儿睡了一夜,方才醒来之时发现不知道怎么出去,还望前辈告知。” 那老人眉头一轩,忽地森然道:“你想骗老朽?你难道不知道老朽是谁?我正是武林中的“岩石老人”梅念风。” 盛凌见多识广,又在江湖上闯荡几十年,对前五十年乃至一百年的武林高手尽皆知晓,但是从未听过‘岩石老人’是谁,不禁心想:“当真是我孤陋寡闻,漏了这位高人隐士?”细细回想,依然觉得武林中没有这一号人,听此人口音也不像是外邦高手,心里虽这么想,嘴上却道:“原来是梅老前辈,我早该猜到是前辈你,这般精妙的阵法,世上也只前辈一人晓得,恕晚辈眼拙,一时没有认出您来。” 那老人点点头,道:“既然知道是我,那还不得磕上几个响头向我行礼?” 盛凌见对方轻功卓绝,必定身负绝技,又自称‘岩石老人’,显然不是一般人,当即伏地拜倒,连磕了几个响头,慕容飞云和赵荇在另外一边听到了清脆的磕头声,都忍不住笑了出来。盛凌此人虽然武功高强,生性好色,但却是个能伸能缩的人,否则武林中武功比他高的人不少,早有人能要他性命,只因他能伸能缩,该认怂就认怂,才使得自己无数次在虎口脱险。 岩石老人见盛凌磕了头,登时脸露笑意,道:“你倒是很听话,不错,后生可畏,你叫什么?” 盛凌恭恭敬敬道:“晚辈盛凌,西州人士。” 岩石老人倒:“我瞧你手中握着的短枪长倒钩,莫非你就是‘十步短枪’,杀人于十步内的盛凌?” 盛凌拱手道:“不敢当不敢当。”心里却想:“武林中十步内能在我手上逃脱的人确实不多。” 岩石老人大笑,道:“你嘴上说不敢当,心里却在想你的倒钩短枪在武林中确实不差,十步内难逢敌手,可是这样?” 盛凌甚是得意。 岩石老人又道:“既然阁下对自己的武艺这般有信心,不妨让老朽试一试,瞧一瞧阁下的十步短枪是否真可以杀的了我?” 盛凌道:“不可,我和前辈素无恩怨,也无过节,真要是错手杀了前辈那可不好。” 岩石老人一笑,道:“不要紧的,阁下尽管使出自己的绝招。”忽地白影一闪,盛凌眼前一花,岩石老人已经出现在他十步内。 盛凌不禁有些骇然,对方的轻功可谓是诡异迅捷,丝毫不见他起势就已经从岩石上下来,他知道轻身功夫本是纵跃术,在于一纵一跃,纵跃之间,双膝必定会弯曲以窜至最高,但是他却没有看到对方双脚有动静,但整个人就飞到了面前。 岩石老人道:“盛兄,你用出你的短枪戳我试试?” 盛凌迟疑不决,心想:“此人武功奇高,我是决计伤不了他。”说道:“晚辈武功低微,十步之内也是伤不了你。” 岩石老人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来吧!” 盛凌推辞不掉,只得双手一拱,道:“得罪了!” 第十章 无双剑法(一) 岩石老人微微一笑,白影闪过,早已欺到盛凌面前,盛凌还未看清对方的动作,正要出手。岩石老人五指成爪,擒住盛凌握枪的手腕,内劲一崩,盛凌只觉手腕被铁箍箍住一般,愈缩愈紧。 但听的岩石老人喝道:“撒手!” 盛凌一交手便吃了个大亏,哪里还敢和对方动手,赶忙甩掉短枪,一脸惨白,暗想:“此人武功若比天下四绝,孰高孰低?” 岩石老人这才松开手,笑道:“你眼光不错,知道不是我的对手。” 盛凌忙道:“前辈神功盖世,天下无人能比。” 岩石老人道:“盛兄数十年来在武林兴风作浪,作恶不少,我本该就此了结你的性命,但我念及你一身本领,不与你计较,此次我赢你量你也不会服气,这石阵中昨夜夜慌慌张张进来了一男一女,可是你所为?” 盛凌心中大奇,暗忖:“他怎么知道,是了,定然是他昨夜瞧见了。”当即含糊道:“这里还有其他人?” 岩石老人冷冷道:“你休要诓我这老人家,我虽年纪未过百岁,但我也不是糊涂人,你可知那一男一女里,女的可是南王赵王爷府上的赵荇郡主。” 盛凌早已知道赵荇的身份,但依旧矢口否认,道:“晚辈不知,我若是知道便是给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 岩石老人知道他撒谎,也不拆穿,道:“这位郡主有五大护卫,分别是金木水火土五位行者,这五位的武功可谓是不低,任意一位盛兄也是颇难应付。想必是这五位护卫被老兄以调虎离山之计引诱开来,否则怎么会让你得逞?你对郡主图谋不轨已是死罪,你可知道?” 盛凌佯作惊慌,口称知道知道不敢不敢,心里却在想:“金木水火土五位行者固然厉害,但此刻也已性命难保,日后又如何能再为郡主效劳?我若不是知道皇帝赵构对这五位行者心存芥蒂,又怎么能接近得了这位美若天仙的郡主?” 岩石老人又道:“诱拐郡主的事已是杀头之罪,你又知不知道她旁边的少年又是谁?” 盛凌道:“倪……”忽地一想:“倪叠碟是他的假名,真名我却不知道。”摇头说道:“晚辈不知道。” 岩石老人道:“里头的少年复姓慕容,乃是御剑山庄剑圣之子,你可有听说过?” 盛凌心中一凛,闻之色变,随即一想,道:“莫非是那位小剑圣?听闻慕容泰然剑法通神,武林罕有敌手,里面的公子嘛,嘿嘿……”不再继续说下去,但眼神里颇有不屑。 岩石老人笑道:“你道这位公子是小剑圣?非也,这位公子是小剑圣慕容泰然之弟慕容飞云,否则本尊在此怎容你撒野,盛兄可知道另外一位采花大盗曹无命?” 盛凌道:“曹兄我自然认得,只是两年前被人极其刚猛的掌法震碎心脏后死去,到如今也没察觉到敌手是谁。” 岩石老人道:“这位曹老兄的武艺跟阁下的比起来如何?” 盛凌道:“曹兄尤擅轻功、双钩法,晚辈的短枪枪法亦是他从中指点,若要凭真本事,我和他各擅胜场,不分高下。” 岩石老人一笑,道:“这位曹老兄是于两年前在白龙寨一带被慕容泰然一掌震碎心脏死去,我当晚正好路过瞧见了一切,那位慕容公子的武功确实卓绝,掌法不属任意一派,纯系内力精深就将那位曹老兄毙于掌下,也只一招而已。若今日的这位少年真是小剑圣慕容泰然,盛兄能挡得了几招?” 盛凌忽地背后升起一股凉意,他和曹无命武功不相伯仲,或许曹无命更高一些,但二人若是拼起命来至少也得上千招才能分出个胜负,但曹无命却被慕容泰然一掌击毙,可想而知慕容泰然的武学修为实在是深不可测,若是自己和慕容泰然交手,恐怕也是过不了一招。 岩石老人见盛凌额头、鬓角开始渗出汗珠,神情也逐渐慌张,应该是被慕容泰然惊人的技艺吓住,便道:“盛兄可是害怕了?” 盛凌暗中吸了口气,但却无法平静内心的恐惧,他凝视着岩石老人,忽地暗暗心惊,他似乎看到了岩石老人脸上并没有多少皱纹,反而像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的脸孔,不禁怀疑:“这人若是在武林负有盛名,我应当知晓,怎么我从来没有听过?他说他年纪未到一百,即便是练武之人,内功修为已臻化境,也绝不可能一百岁而脸上不留一点儿皱纹,除非他有不老之术,如果曹无命被慕容泰然击毙时他在现场,慕容泰然怎么会发现不了他?此人武学修为奇高,既不是武林四绝,也不是少林、全真的高手,莫非,莫非……他竟然就是慕容泰然?”陡然望着岩石老人,见岩石老人满脸笑意地望着自己,那是种充满杀气的笑意,竟然不是和善的笑意。 盛凌知道自己已经猜对了,连忙拜倒在岩石老人面前,磕头认错,道:“公子,是我不对,我不该这么对令弟,是我的不对。”说话之中,斗然脑海电光一闪,一道话语传入耳中,那是“没错,你猜对了,我正是御剑山庄小剑圣慕容泰然,这是我用内功传音,只你一人可以听到。我本来要杀你的,只因你伤了舍弟的腿,如今一想,杀你没什么必要。我如今要你和舍弟慕容飞云比试武功,你若是赢了我就将你放出石阵,你若是输了,你的生死将有他决定,你觉得如何?” 盛凌慌慌张张,不敢回答,他知道慕容飞云武功比自己差了不少,自己若真是跟他交手,二十招就可以取他性命,但是自己取了他性命,慕容泰然岂可罢休?念及于此,耳边的声音又传来:“你只管用出平生本事,若真是错手杀了舍弟,我也不怪你。” 盛凌半信半疑,道:“倘若真是如此,令弟必然会输于我,我与他交手过,他的武功跟阁下比,差的远了。届时我不伤他性命就是。” 岩石老人道:“一个时辰后,我自来找你。”缓步离去,在石阵里轻车熟路走回到慕容飞云身前。 方才岩石老人和盛凌的对话语声极轻,慕容飞云和荇儿听了几次也听不见,他们又不敢随便走,反正也是走不出去。慕容飞云见岩石老人回来,忙迎了上去,道:“梅前辈,您,您没事吧。” 第十章 无双剑法(二) 岩石老人缓缓道:“那位盛凌盛老兄,原来是‘十步短枪’,江湖上有名的采花盗,难怪慕容少侠你不是他的对手。我本要亲手了结他的后半生,但他说我是武林前辈,跟他计较那是我以大欺小,我便道:‘那怎么样才不算以大欺小?’,那盛凌又道:‘我和那位少侠打,我赢了,你须得让我离开石阵,我输了,任凭前辈处置。’,我又道:‘你和那位少侠打,也算是以大欺小不是?’你们猜这诡计多端的盛凌怎么说?他道:‘前辈可教那位少侠几招,那便不算是以大欺小。’我心想:‘此言有理。’慕容少侠,老朽也颇会些剑法,我瞧你是全真弟子,剑法不低,可愿意跟我学几招?” 慕容飞云暗骂盛凌卑鄙无耻,明知道我打不过他,还要提出这样的要求来,武功又岂能速成?重阳真人说过武功就如同读书写字一样,需要一步一步来,绝没有捷径,可是这位梅前辈又答应了,只得道:“晚辈资质平平,恐学的不精,有失前辈的声誉。” 岩石老人道:“不要紧的,慕容少侠既是慕容庄主之子,定是武学奇才,梅某识得几套剑法,也颇为厉害,分别是:少林达摩剑法,全真太乙剑法,铁剑门归西剑法……”连着说了十多二十种剑法。 慕容飞云听后沉默不语,忽道:“梅前辈可会御剑山庄的剑法?” 岩石老人沉吟了会儿,神情故作为难,然后道:“我和令尊慕容御风颇有交情,十多年前倒是会些。只不过贵庄的剑法一向口授并无剑谱,我也不知道自己能记得了多少,如果慕容少侠执意要学,我也可尝试回想一下。” 慕容飞云自习武以来,从未接触过御剑山庄的剑法,小时候偶尔见兄长跟着父亲学习剑法,也是基本是口授,也从未见过有剑谱,听得岩石老人这么说,登时相信了,忙连连作揖:“梅前辈可否收我做徒弟?” 岩石老人道:“我只授你几招,拜师之事就莫提了。” 慕容飞云执着要拜师,不肯起来,依了拜师礼,向岩石老人磕了三个头,算是拜师。 岩石老人见他诚意十足,也就不便推辞,当即道:“贵庄的剑法在于无招,在于任意施展,不局限任何套路,若是论当今剑法至高,当属贵庄御剑山庄的剑法了。先借少侠的剑一用,我给你演练一遍。” 慕容飞云拔下长剑,交于岩石老人,岩石老人拱手相谢,后退几步,右手握剑,左手捏剑诀,道:“此谓之起手势‘神仙探路’”,然后挥剑道:“手握剑诀意念动,意随五指运当中。丹田之气走直符,阴阳调和随经络。真气运转贯穿身,剑招随意心中留。有招无招一般过,御剑之法第一重。”当下一字一字地将御剑山庄的剑法要旨传授给了慕容飞云,这御剑山庄的剑法在于无招,在于自由、超脱,和全真内功心法颇为相似,又和易筋经颇为想通,慕容飞云听得入迷,岩石老人说完一篇,他就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竟然可以一字不漏地记得清清楚楚。岩石老人暗中观察他的神情,又在一旁先行练了一遍剑法,慕容飞云一边默念口诀,一边看岩石老人的剑法,只觉得剑法和口诀相契合,不仅如此,易筋经竟然也和剑法契合,这倒是让他很惊讶,登时觉得妙用无穷,脑中灵光乍现,如醍醐灌顶,深受大益。 如此口授了全部要旨,眼见慕容飞云已惊得合不拢嘴,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御剑山庄的剑法竟然如此博大精深,虽然在无招中妙用,但实际上无招中又隐含有招,有招中又似无招,剑法口诀早已渐渐地印在他的脑海里,而他也基本知晓了精髓,只因岩石老人本身就是慕容泰然,对御剑山庄的剑法有自己的剖析,去芜存菁,浓缩成精华一一传授给自己的弟弟飞云,可慕容飞云又怎么知道这就是他的仇人兄长慕容泰然? 一个不说,一个不懂,一个时辰未到,慕容飞云早已将口诀记在脑海里,心中大安,只觉这一个时辰自己的功力又增长了不少,进境飞快。 岩石老人道:“慕容少侠,你如今的武功已经高过了盛凌,可以去和他过过招。” 慕容飞云知道自己精进了不少,但依然起疑,道:“一个时辰真的够吗?” 岩石老人道:“御剑山庄的剑法岂是一般三流剑法?你只管去就行了。”领着慕容飞云和荇儿穿过己危月燕、庚觜火猴、申参水猿,来到盛凌所在的庚房日兔的方位里。 赵荇害怕盛凌,躲到了慕容飞云身后,慕容飞云也是心中惴惴,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对手。 只听盛凌拱手道:“慕容少侠,咱们又见面了,原来你不姓倪,姓慕容,还是御剑山庄的新庄主,先前是在下失礼了。”这一番话虽是对慕容飞云说,实则是故意告诉岩石老人,意思是:我先礼后兵,不算对你不敬。 岩石老人道:“盛兄久等了,我已教了慕容少侠几招,还请盛兄手下留情。” 盛凌道:“一定一定。” 慕容飞云见到了这地步,也不顾那么多,当即抱拳走到盛凌面前,道:“你请!” 二人走到一块空地上,分占左右,就要交手,盛凌神情松弛,慕容飞云目光不安。 盛凌知道岩石老人剑法通玄,但不相信一个时辰内可以把慕容飞云教到可以胜自己,道:“慕容少侠先出手罢!” 慕容飞云双手抱拳,道:“得罪!”以‘太乙剑法’对敌,使了一招‘清心寡欲’,斗然觉得不对,收了回来,瞧了一眼岩石老人,不禁心想:“我明明要用太乙剑法,怎么我突然忘了剑招?”这套‘太乙剑法’是全真入门剑法,他在终南山上是每天都练五六个时辰,早已记得滚瓜烂熟,此时使出来却有些不记得当中的变化。 岩石老人知道慕容飞云还没有完全融合贯通,立即瞧了一眼盛凌,盛凌会意,倒钩短枪直直挑来,直往慕容飞云小腹搠去,他怕误伤了慕容飞云,只使了五成功力。 慕容飞云凝神观望,留了神,心中不想其他,随意挥出一剑,也不管这一剑是刺还是削抑或是砍,也不管这一剑能否奏效。 盛凌见对方长剑击出,跟自己的短枪碰撞了一下,斗然剑尖转而向上,刺向自己下巴,这一来颇出乎他的预料,又隐隐听的剑啸声,也凝神以对。 第十章 无双剑法(三) 慕容飞云出手就打了个平,心里惊诧,以为是对方故意相让,长剑直刺,是一招‘太乙剑法’中的‘如堕雾里’,剑至半途,忽地想不起来后一招该怎么使,甚觉奇怪,不再细想。 盛凌这次不再大意,喝道:“瞧我的枪!”短枪朝慕容飞云下三路缠去,他的短枪枪术招式甚多,旨在以快打快,有缠、刺、拦、搠、拨五大套路,此时以缠攻去,那是一种大开大合的打法,专打对手下三路,下盘不稳者,就犹如他的外号一般,十步之内必定落败。慕容飞云一经点拨,习得了御剑山庄的至高剑法,加以易筋经融会贯通,几招过后已领悟了‘无招若有招,有招即无招’的精髓,剑法猛然精进如斯,这一个时辰里就好过五六年的修为。 慕容飞云和盛凌在你来我往,一攻一守之际不觉以拆了七八十招,盛凌心中惊骇不已,不久前慕容飞云还和他交不了几招,现在却任凭自己怎样进攻,也逃不了好。此时他已全力进攻,没有丝毫留手,但心里却觉得老大没有面子,自己行走江湖多年,从未和一个后生打那么久还分不出胜负来,暗忖:“打到现在我已脸面无存,此事传了出去我‘十步短枪’的外号就要改成‘百步短枪’,威名大减,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把这小子杀了,他哥哥慕容泰然要怎么样就怎么样。” 忽听得盛凌大叫一声,声震欲聋,挺枪直搠慕容飞云,慕容飞云眼见对方来势凶猛,抖直长剑,朝着对方右腋刺去,盛凌招式不使老,短枪反手一挡,叮的一声,枪剑相交。 慕容飞云毕竟是临时学剑,功力不足,险些没握住长剑,盛凌经验老道,瞧出了端倪,不等慕容飞云有喘息的机会,纵身而去,短枪如毒蛇出洞,缠、搠、刺、拨、拦一一使去,端的是攻守兼备,威力无穷。 四五十招后,慕容飞云已有些不敌,盛凌抓住机会,短枪急剧进攻,打到这,他已经不再顾虑慕容飞云是谁的弟弟或者是谁的弟子,完全就是要致慕容飞云于死地了。 赵荇在一旁见到,不禁为慕容飞云捏一把汗。 慕容飞云被枪花笼罩周身,透不过气来,忽地瞧了一眼慕容泰然,见岩石老人正在以手作剑,一边舞剑一边道:“人剑合一,人即是剑,剑亦是人,任意所至,天下无双!”心中暗忖:“这位梅前辈是在指点我,莫非是我的剑法不够随意?”想到这儿,脑海中不再浮现剑招,长剑疾刺,也是以快打快,朝着盛凌周身的几大穴道击去。 盛凌大惊,喝道:“这是什么剑法?” 慕容飞云道:“御剑山庄的剑法!” 盛凌瞥了一眼岩石老人,见他笑吟吟地站在原地,神情自若。 慕容飞云以快打快,成效显着,自己也没想到竟然可以占上风,登时来了信心,连连攻了几剑,逼得盛凌苦不堪言,盛凌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打法,只觉得对方剑招杂乱,毫无顺序,又没有重复的剑招,就好像是乱砍乱劈似的,但偏偏剑气纵横,不可抵挡。 忽听得慕容飞云道了声:“着!”早一剑刺向盛凌的咽喉,只需再进一分,就可以将这位‘名动四方’的采花盗毙于剑下。 盛凌神色黯然,双手下垂,不再进攻,惨然道:“是我输了,任凭少侠处置。” 慕容飞云瞧了一眼赵荇,道:“郡主意下如何?” 赵荇本来十分惧怕盛凌,此时见他落败,心中大快,忽地想起钱、王、楚三位师傅惨死在他手上,又不觉有些伤心,便道:“饶他不得,这人好生心坏。” 慕容飞云道:“这样好办。”白光一闪,剑尖斗然转下。 只听的一声惨叫,赵荇侧过了头。 盛凌还没看清慕容飞云的剑,只觉双手手腕一痛,短枪哐啷掉在了地上,原来是他的双手被齐根砍断,再也没有行凶的本事。 赵荇觉得颇是残忍,便道:“飞云哥哥,这样他就不能再作恶了吧?” 慕容飞云道:“这人武功不弱,即使是没了双手也能继续作案,终究会有良家毁在他手里。” 赵荇道:“那该如何?” 慕容飞云凝视着盛凌,嘴角微微向上,笑道:“若是砍下他的双腿,他以后就不能再作恶,别说调戏良家,就是跟普通人打也未必能打赢。” 盛凌失去了双手,已是双眼发黑,只觉断腕处鲜血直流,又听的慕容飞云要砍断他的腿,登时神情惊慌,大是惶恐,双膝跪地拜伏,道:“请慕容少侠留情,我没了双手已是废人,若是再没了双腿,不出三日我要被野狼野狗刁走了。” 慕容飞云不过是想搓搓他的锐气,故意吓唬他,也并不是真的要砍下他的双腿,早见到郡主不忍看血腥场面,便道:“今日便饶了你,日后若是再让我晓得你在江湖上欺负女子我定不会放过你。” 盛凌连连叩头,道:“小的知道,小的知道。” 岩石老人道:“那你去吧,从这个路口,转左再转左,直行绕过三个岩石就出去了。” 盛凌道:“谢谢慕容少侠,谢谢慕容公子。”这慕容少侠自然是说的慕容飞云,而慕容公子说的则是岩石老人。 慕容飞云和赵荇又怎么知道盛凌说的慕容公子指的正是岩石老人(慕容泰然),他们二人都以为说的是慕容飞云。见盛凌离去,忙走到岩石老人面前,躬身作揖,道:“多谢梅前辈指点,晚辈受益无穷!” 赵荇也走了过来,作揖谢礼。 慕容飞云和赵荇只觉一阵风过,二人一同抬头,哪里还见得到岩石老人?早就不见了踪影,二人均是诧异,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不得而知。 慕容飞云自习得了御剑山庄的剑法后,轻功提纵术也精进了不少,携着赵荇登上岩石顶,几个起伏就出了石阵。这次得遇岩石老人,他收益颇丰,比当初学习易筋经还要受益,易筋经是筋脉的修炼,而御剑山庄的剑法则是剑意的修炼,二者相辅相成,令他的武学修为在这一日间增长不少。 第十一章 再见(一) 慕容飞云和赵荇二人出了石阵,心情极好,加之共同患难,情谊在不知不觉中加深了不少,只是慕容飞云得知对方是郡主后,不免有些敬畏,不敢再以朋友相待。 这一日,二人来到了苏州,慕容飞云知道赵荇的王爷府就在苏州城内,想起即将分离心里头就觉得空荡荡的,颇有不舍,但介于身分地位的差异,又不敢过多强求,郡主赵荇也是一般心情。 赵荇对苏州城内甚是熟悉,自小在这长大,带着慕容飞云来到一座名为“水月香榭”的庄子里。 慕容飞云瞧着庄外,只见庄子外面尽是绿柳,迎风而飘。大门口两边各立着一头石狮,威武彪悍,凛凛生威。 赵荇忽然拉着慕容飞云的手,嫣然道:“飞云哥哥,这是我的庄子,庄子里只有我和几个丫鬟,咱们进去吧。” 慕容飞云暗忖:“郡主一个姑娘家,我就这么进去岂不是坏了他的名声?”念及于此,并不敢进去,只道:“郡主,这恐怕,恐怕不太合适。” 赵荇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又不是外人了,咱们俩好歹也是共过患难的。” 任凭郡主赵荇怎么说,慕容飞云介于男女有别,又知自己不过是一介布衣,身分有别,如何也不肯进去。 赵荇见他这样不肯进庄,颇有不悦,眼眶急的都有些红了,道:“你,飞云哥哥……” 话未说出,忽听得有人道:“郡主,你回来啦?属下正要去找你,咦,这便是那个采花贼盛凌吗?”一个灰影疾奔而来,早挡在赵荇面前,不容慕容飞云反应,使出浑身解数,向慕容飞云攻去。 慕容飞云不知对方是何人,但听对方讲话显然是郡主赵荇的手下,不愿跟对方动手,侧身一闪,连连后退,并不打算出手。 那人咦了一声,道:“身手可不赖!” 慕容飞云瞧清楚了对方的模样,原来是个年纪三十五六岁的汉子,浓眉大耳,满脸胡子,甚是粗犷,只听对方道:“老二、老四出来,对头来啦!”话刚落下,又往慕容飞云身上攻去。 慕容飞云见对方武功不差,跟盛凌不相上下,使得是拳术套路,但他经过岩石老人指点后,这些日子里又暗暗练功,拳法、掌法都颇有进益,已瞧出对方的拳法是刚猛雄浑一派。 他只求躲闪,不求进攻,任凭那胡子大汉如何出招,也难近他身。那胡子大汉连着攻了十多招未见成效,不觉暗暗心惊:“‘十步短枪’盛凌果然厉害,我终究功力不够。”赶忙叫道:“老二老四,你们再不出郡主就有危险了!” 赵荇在一旁想要喝止他们,但话未出口,从庄子里又窜出了两人来,一人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正是金木水火土中的老二‘水行者’乔志飞,另一人则是接近四十的年纪,那是金木水火土中的老四‘金行者’安志健,而一开始跟慕容飞云打的则是老三‘火行者’古志宾,她知道这三人武艺奇高,是父亲‘南王’以重金请来保护她安危的高手,任意一人武功都比先前的钱、王、楚三位师傅要高一些,此时三人一同攻向慕容飞云,担心慕容飞云应付不来,又怕伤了他,忙道:“三位叔叔,别伤了他!” 哪知那三人会错了意,以为郡主的意思是要活捉他,‘火行者’古志宾道:“郡主放心,我们有分寸。”大喝一声,抢身上前,挥掌向慕容飞云胸口猛击过去,当即喝道:“盛兄,想不到你竟然这么年轻?看招!” 慕容飞云此时武功已经今非昔比,他瞧着对方的掌法虽猛,但无法伤了自己,也不在意,眼见掌到,身形一矮,闪到旁边,恰恰躲开这一掌。忽地两旁掌风袭到,正是‘水行者’乔志飞和‘金行者’安志健,只觉很是诧异,以他如今的功力,不可能感觉不到有人偷袭,如今要想避过已然不成,双掌齐出,一左一右,分攻两旁,使的是全真‘天罡破魔掌’中的‘乾元坤灭’。 只听得砰砰响了两声,慕容飞云被左右夹击,不好卸力,硬生生中了一掌,喷出一口鲜血。 乔志飞和安志健各受了一掌,只觉眼前一黑,均暗暗心惊:“这姓盛的武功真不赖,年纪轻轻功力竟然如此精纯。难怪钱、王、楚三人会死在他手里。” 赵荇见情况不对,忙快步走至慕容飞云身前,握着他的手,眼泪就要流了出来,道:“飞云哥哥,你,你受伤了?” 慕容飞云各中了两大高手的掌力,只觉真气滞窒,难以畅通,好在有全真内功和易筋经内功两大内功护体,才不致五脏损伤,听得郡主关心自己,微微笑道:“我被盛凌戳了两枪都没事,这算什么?”一语甫毕,眼前又是一黑,喷出一口血就晕了过去。 等到醒来之时,已觉得自己躺在床上,鼻子里闻到一阵阵的胭脂香味,心里一慌,忙睁开眼睛望向周围,见郡主赵荇握着自己的手,伏在床头睡着了。 他心中一动,此时郡主赵荇已经换了身白衣裳,明媚皓齿,肤色白皙,真是有天仙般的模样。 赵荇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来,见慕容飞云已经醒来,忙问道:“飞云哥哥,你醒来啦?” 慕容飞云点了点头,道:“你……郡主一直在这吗?” 赵荇做了个鬼脸,道:“你再叫我郡主以后我就不理你了。” 慕容飞云道:“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赵荇道:“就叫我荇儿。” 慕容飞云笑道:“荇儿!” 赵荇一喜,眼里流露出无限柔情爱意,握着慕容飞云的手不肯放开,慕容飞云心中一荡,也握着赵荇纤细的手。 良久,终于赵荇察觉到了自己太过主动,放开慕容飞云的手,神情羞涩,脸一红,跑出去了房子外面。 慕容飞云瞧着郡主赵荇离去的背影,不觉轻叹了口气,暗忖:“我本是江湖人士,一介草民,怎么配得上你?你本该属于王公贵族。”想到这,不知为何,内心一阵绞痛,一想到郡主要和别人成亲就心情郁郁,但怎奈自己身分低微,不敢奢求过多。忙爬起了身子,抄起了一旁的长剑,偷偷地离开了水月香榭。赵荇不久后得知,自是不胜悲伤,心情郁闷。 第十一章 再见(二) 慕容飞云离开住处后,并未离去,而是攀上屋顶,伏匿在暗处。不久后,听得两个脚步走来,其中正有赵荇。 他一听到赵荇的声音,立时精神一振,揭开其中一块屋瓦,往屋里瞧进去。 原来赵荇见慕容飞云醒来,忙去告诉自己父亲“南王”王爷赵佑,王爷听女儿说起这位少年不顾生死保护女儿,已是十分佩服,想来结识,于是跟女儿一块到来。 哪知此时慕容飞云偷偷离开,赵荇知道慕容飞云的意思,不觉叹了口气,神色凄然,道:“爹爹,他还是走了。” 王爷知道女儿倾心于对方,安慰道:“孩子,既然人已走了,那就算了,日后若是有机会再见面。” 赵荇心神俱伤,道:“日后也不用见面了,不过是萍水相逢,明日那人若是来了,我去见便是,为了爹爹您和伯伯的大业。” 王爷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肩,道:“你若真是去了,就不能回头了。” 赵荇斗然泪流满脸,哭了起来,伏在父亲的肩上。 慕容飞云瞧到这,内心一震,不免伤感,不由得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他又何尝不想和郡主赵荇在一块儿?和对方相处虽不多,但话语投机,时光欢快,自从父母死后,这段时间还是他第一次感到愉悦,和赵荇在一起的时候不再有任何报仇的念头,一点也不会想到那个杀害父母的慕容泰然,可是终究地位有别,身分有别,再怎么样别人也是郡主,自己不过是一介平民,唯恐拖累了她。 听到王爷和赵荇的对话,他不禁想:“原来这就是他爹爹,恩,一定是大臣的儿子跟荇儿有婚约,然后让他们见面,我和大臣的儿子怎么能相提并论?我不过是癞蛤蟆。”念及于此,心神荡漾,好生难过,施展开轻功便离开了,此时他轻功已是十分高明,任凭在屋檐上疾飞也难叫人发现,就是“金木水火土”五位高手也是无法察觉。 离开之后,只觉脑子里空荡荡的,不知往哪儿去,只顾往前走,约莫行了两个时辰,走到了荒郊野岭,已是酉时。 随处找了个空地坐好,原地发了一阵子呆。忽地听得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呐喊“你们不要过来,别过来!有人吗?救救我!” 又听的一个男子的声音道:“美人,这儿荒郊野外,离城里又远,没有人经过这儿的,你叫大声点,我越来越兴奋!哈哈,哈哈哈!” 慕容飞云陡然听到这番下流的话,顿时清醒,暗忖:“光天化日,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敢顶风作案?哪里来的淫贼!”循声摸去,走了三四十步,果见得一名女子衣衫不整,头发散乱蜷缩在地上发抖,口中不住喊救命,再看向她的前面,是一位衣冠楚楚、气质非凡,一身锦袍的青年公子,看来刚刚说话的男子正是他,青年公子旁边则是位年纪五十上下的老者,手握长剑,模样阴隼,双目隐约射出寒芒,令人发毛。 慕容飞云一瞧之下便知这老者是武林高手,但他仗义侠心,如何能看他们欺负一个弱女子,疾步上前,喝道:“畜生,做什么!”挡在那女子身前。 那青年公子见慕容飞云身法极快,吓了一跳,冷冷道:“你是什么人?敢来坏我的好事?” 慕容飞云不去理会他,反而蹲下来,对那女子道:“姑娘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那姑娘吓得惊魂未定,以为慕容飞云也是坏人,赶忙捂住胸腹,背对着他,道:“你,你别过来!” 慕容飞云皱了皱眉,道:“姑娘,我不是坏人,我帮你打坏人,你瞧!”瞧字刚出口,身形一晃,欺身到那青年公子面前,啪啪啪三个耳光扇在了对方脸上,他的身法极快且迅疾,任那老者阅历丰富也没来得及反应,慕容飞云扇了那青年公子三个耳光后回到了那姑娘面前,道:“现在你信了吗?” 那姑娘这才相信,拾起地上的衣裳,赶紧穿了起来。 那青年公子莫名其妙被打了三个耳光,不禁火起,骂道:“真大胆的汉人,你可知道我是谁?我要杀了你!”说罢,左掌一引,挥右掌击去。 慕容飞云见对方出掌功力不深,毫不放在心里,对那姑娘道:“姊姊,你回家吧,这儿有我在。” 那女子哪里还敢逗留,穿好衣服便往苏州城跑去。那老者见状,心想:“这女子可不能让她轻易跑掉,否则小王子可要恼了。”身形一动,如箭般窜了出去。 慕容飞云眼见那老者动了手,当下不理会青年公子,转向那女子,左掌一翻,猛地向那老者攻去,转瞬间,已攻了五六招,那老者陡遇强敌,大为震惊,只得还招,任由那女子离去,他也是一派宗主,功力自然颇为深厚。 那青年公子见师傅和那少年交起手来,叫道:“师傅,我来助你!”挥掌加入战团。 慕容飞云和那老者单打独斗时,已觉对方武功不在自己之下,见那青年公子到来,冷笑一声,斗然欺身到他面前,五指成爪,扣住他的手腕,那青年公子反应倒是不慢,见对方出招凌厉,忙后退躲避,可是慕容飞云武功高出他甚多,哪儿躲得开来?登时让慕容飞云扣住了手腕,在这当儿,只需慕容飞云内劲一吐,那青年公子必定手腕腕骨断裂。 慕容飞云暗自运劲,忽觉身侧一股凌厉的掌风劈来,知道是那老者到了,心想:“这若是不撒手,我只怕也要吃他一掌,这老头武功好得很,我若是吃了一掌只怕走不远,倒不是撒手。”想到这儿,送开那青年公子的手,反身一掌回击,蓬的一声,双掌相交,二人均以深厚功力相抵。 那老者道:“老夫佩服!”后跃退开数步,忙调匀呼吸,此次对掌颇出他意外,好在他见多识广,知道对方掌力不俗,后退几步卸了力,否则可要受内伤。 慕容飞云也后退数步,拱手道:“你也不差!”忽地周身一颤,一股寒意涌现全身,激灵灵地打了个颤,暗忖:“对方的掌力好怪!”不敢多做停留,快步离开。 第十一章 再见(三) 慕容飞云离去后,只感体内寒气袭至,难以抵御,连忙找了个偏静的地方,见后面无人追来,赶紧运功驱寒。 运起易筋经,一股暖流涌遍周身,在四肢百骸中游走不止,运行了一个周天,只觉身子好受了不少,那股寒气已经驱得七七八八,站直了身子,打了会儿坐,忽听得脚步匆匆,有人靠近,听脚步判断来人显然会些武功,其中一人武艺不逊于自己,赶忙隐匿在暗处。 过得一会儿,见二人走来,正是方才的青年公子和那老者。 只听那青年公子道:“那臭小子跑的还挺快的,师傅,你瞧得出他是什么路子的吗?” 那老者沉吟了会儿,才缓缓道:“这人学的有些杂,就连我也无法确认他是哪门哪派的,不过我瞧他掌法有些偏全真教,莫非是王重阳座下的七位小弟子?我看也不是,全真教武功平平,王重阳的七位弟子,年纪尚幼,均没有武艺似这人这般高的,竟能活生生受我的‘寒冰神掌’而不立马死的,不过也不必担心,不管是任何人受了我一掌,即使不死,也会内功尽废。” 那青年公子狠狠道:“可惜不能亲眼见他死去,倒是有些遗憾。” 二人说话之际,忽听得有人冷笑一声,喝道:“好大的口气!” 慕容飞云听这声音很是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是谁来。眼前一闪,七道人影齐齐出现在了那青年公子和老者身前。凝神望去,见那七人均是灰衣道袍,白袜芒鞋,是几个道士,原来正是王重阳的徒弟全真七子。 慕容飞云陡遇旧友,心情愉悦,从暗处走了出来,笑吟吟道:“诸位师兄、师姐,别来无恙?想煞小弟了!” 全真七子突然见到慕容飞云出现,均十分诧异,然后笑颜逐开,纷纷拱手作礼。 丘处机斗然瞪着那老者,喝道:“老儿,哪里来的杂毛!竟敢暗中说我全真教的坏话!” 那老者和青年公子见到慕容飞云安然无恙已是颇为惊诧,又见七个小道士出现在面前,已猜到这些人就是全真七子,那老者心想:“恐怕王重阳也在附近,那少年的武功不弱,虽说我和他打未必能输,但若是就此引来了王重阳,我也不是对手,倒不如就此作罢。” 那老者也是武林前辈,听得丘处机这么说,颇有些气愤,但不欲与全真结仇,只道:“老夫西蜀一点红,来日再向王真人讨教武功!”陡然欺身疾至,一掌拍出,他念丘处机出言不逊,要给他一些教训。 丘处机也是武功不差,见对方陡然出手,掌风强劲,知道对方武功远在自己之上,不敢硬接,连连后退,但是那老者哪能容他轻易逃脱?一掌即出,招招致命。 慕容飞云道:“处机小心!”话声刚落,出手迎了上去,跟那老者交起了手,这一次他知道那老者掌法厉害,不敢轻易对掌,只在一旁以精妙的身法游斗。那老者功力已近乎登峰,无论是剑法还是掌法都极其精纯,这次遇上了慕容飞云,也不小觑,二人都是以极其精湛的掌法对敌,各发快招,但又不使老,显然在试探对方武功。 只见掌影飘飘,几步之内尽是二人身影所及之处,转瞬间二人拆了五六十招。全真七子在一旁看得出神,没想到数月不见,慕容飞云的武功竟然增进了那么多,只见他们二人攻守兼备,或攻或守,每一招均有精妙之处。 那老者暗暗心惊:“这人小小年纪,造诣就这般不凡,不知是什么人。我只道自己功力已经达到巅峰,就算是武林四绝也不过尔尔,没想到竟然这般高手在世。” 慕容飞云也是满面骇然,跟对方拆了几十招,只觉对方掌力蕴含冰寒的内力,每一掌击来时都激得自己浑身发颤,如同进入冰窖一样,任他学习了易筋经也难以抵挡。 那老者和慕容飞云又斗了一阵,老者突然跃起身子,喝道:“臭小子,看招!”挥掌击去,掌力隐含丝丝响声,非同小可。 慕容飞云见这一掌来势汹汹,要躲避已然不及,只得伸掌相抵,全真七子在一旁见慕容飞云脸色苍白,知道他已是有些不支,忙上前各自伸掌抵住慕容飞云的后背,传输功力。眼见慕容飞云和那老者掌力相交,蓬的一声,老者向后退出数步,拱手道:“好功夫!”向青年公子使了个眼色,径自离去。 等他们二人离去后,全真七子和慕容飞云猛地缩手,瞧向了自己的手掌掌心,见一层雪霜覆盖在外面,一股寒意袭卷而来。 马钰大惊:“飞云,这人什么来路?” 慕容飞云毕竟是直接受了一掌,虽然对方的掌力被全真七子分担了些,但依旧没有减弱,身子不由打了个冷颤,忙运功抵御,直到身子已经没了寒意,才缓缓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来路,不久前看到他们在欺凌一位姑娘,我就出手阻止了,这人武功好生厉害。” 马钰道:“此人掌力蕴含寒气,确实怪得很。” 慕容飞云和他们重遇,不胜欢喜,寒暄了几句,便一同去了苏州城里聚会。慕容飞云生怕见到赵荇,于是找了间离‘水月香榭’远的客栈打尖。 慕容飞云叫了满桌的好菜招待全真七子,也叫小二上了壶上好的普洱。替诸人各斟了一杯茶,敬道:“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诸位师兄师姐,真是高兴得很!许久不见,真是让小弟想念的很。” 刘处玄看见满桌的菜肴,不觉摸了摸口袋,道:“飞云兄,这一桌菜可不便宜,咱们都不是富家子弟。” 慕容飞云微笑道:“刘师兄不用担心,小弟的盘缠还够。我曾经在江西的一个县里做了一段时间的教头,有了些俸禄,够我用上好几个月了。” 刘处玄这才放心,道:“原来如此。” 马钰道:“前段时间师傅写了封信回终南山,信中说道你一人在外闯荡江湖,他颇为担心,若是你回了终南山,务必要写信通知他老人家。没想到竟然能在这儿遇上你,等会儿吃过饭我就托人给师傅送信,说我们已经跟你会合了。” 慕容飞云听得王重阳始终挂念自己,心里头感到很是暖心,道:“多谢重阳真人挂念,不知道他如今人在何处?” 第十二章 提亲(一) 马钰道:“家师重阳真人此时应该到了大散关,他前些日子来信说接到消息金兵不日便要暗袭我大宋的‘乌城’,他便邀集了几位武林前辈去阻挡金兵入侵。” 慕容飞云甚是担忧王重阳的安危,便道:“金兵残忍勇猛,个个骁勇善战,重阳真人恐怕也是难以阻挡吧?” 只听得丘处机、王处一、刘处玄三人陡然大笑,刘处玄道:“慕容兄多虑了,家师武艺卓绝,学识渊博,加之他熟读兵法,可以一敌百,不在话下。” 丘处机也道:“刘师哥说的对,家师之本领,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想必慕容兄在终南山时未曾注意吧?” 慕容飞云知道王重阳注重修道,但却并没有留意他竟然于诸家学问也有涉猎,不觉有些羞愧,其实他也并不是没注意到王重阳会其他学问,只是他在终南山时,终日以学武复仇为主,对旁人旁事不闻不问,才没多大印象,此时想来,低下头道:“小弟确实没有怎么印象,说来惭愧得很!” 全真七子笑而不语。 马钰忽道:“这一次师傅来信,也是要我们师兄弟七人去一趟大散关,和他一同抗金,一是给我磨练磨练胆识和精进武艺,而是要有一分责任心,师傅常对我们说,保家卫国是我们学武之人的本分,国家有难,应当竭尽全力,尽平生所能去抵御外来入侵,倘若国破家必亡,若是国家都没了,我们修道之人学武之人还有什么脸面存活?” 其他六子亦道:“正是如此。” 慕容飞云听完马钰的话,心中疑惑。 说话之间,诸人已觉肚子饥饿,动起筷子一起吃了起来,全真七子和慕容飞云相处了一年,脾性相投,此时相遇,有说有笑,自是胃口大好,每人连吃了两大碗的米饭,桌上的菜也被清得干干净净。 用膳完毕,诸人又再聊了些话,全真七子听得慕容飞云说他在官府做过教头,颇有兴致要听他讲述,慕容飞云也是从头说起,从遇恶僧到做教头,再上山剿匪,后来遇到了王重阳,再后来遇到了名动天下的采花贼“十步短枪”盛凌,讲到这儿,全真七子均目瞪口呆,觉得不可思议。 王处一一向对江湖人物颇有了解,各门各派的掌门和首席弟子他记得一清二楚,只听他道:“我曾听师傅说过,南北两大采花贼,一是采花巨盗曹无命,二是十步短枪盛凌,二人武功都不是泛泛,盛凌竟然败在慕容兄手下,想必慕容兄的武功已和刚出半年前的造诣不可同日而语了。” 慕容飞云微笑道:“处一,你就别笑话我了,要是论全真基本内功心法,在座的师兄师弟师妹哪个不比我强?” 丘处机也道:“飞云,说真的,我拜入师门比你迟些日子,但我自忖天资不差,不久前我还稍胜你一筹,但若真的和那‘十步短枪’盛凌打,我未必能走过二十招,听闻他短枪的造诣不俗,行事又颇为毒辣,令南北群雄闻风丧胆,不敢去惹。飞云你可以将他双手砍断,那必然是武艺远胜于他,可见你这段时间勤学苦练了不少呢。” 其实全真七子内心都知道慕容飞云原本资质不佳,即便是全真的入门剑法也学了一年才学会,如今武功却突飞猛进,那必然是有什么奇遇所致,但他们一来不便细问,二来也是顾及相互间的情谊,生怕这么一问,飞云不便透露,也就十分尴尬了。 慕容飞云忽地想起一事,问道:“处一,处机,你们对江湖轶事颇为了解,可知道‘岩石老人’梅念风?” 王处一和丘处机眼珠子一转,均相顾望了一眼,齐齐摇头,王处一道:“这位梅念风前辈是哪门哪派的?小弟从未听过。” 慕容飞云不禁起疑,满腹疑惑,道:“梅,梅花的梅,思念的念,风云的风,梅念风。你们都没听过吗?” 王处一和丘处机以为自己都记错了,望了一眼大师兄马钰,马钰也摇头道:“愚兄也从未听过。” 慕容飞云更加起疑,暗忖:“莫非是他们还不够了解?梅老前辈长得比谭老前辈要大上几岁,恐怕也只有重阳真人知道了。”正要开口说话,随即一想:“赵荇公主不知道要去做什么事,好似事情很严重,他爹爹也阻止不了这件事吗?到底是什么事不能回头?”一时不知何往,心系赵荇,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八人用膳完毕,全真七子和慕容飞云一一告别,洒泪离开,自是去寻找师傅王重阳,慕容飞云也是心情郁郁,和旧友重逢不过半日时光,又再别离,心中暗想等处理了郡主赵荇的事再去和重阳真人会合。 心念于此,结了账,独自一人去到了‘水月香榭’。翻身入院,他此时的轻功已非同小可,虽不是踏雪无痕,但也是身轻如燕的境界,庄子里的下人也无一人知晓,加之已接近亥时,夜深人静,更无一人察觉。 他对‘水月香榭’并不如何熟悉,进到庄子里,只想去见赵荇,但是庄内客房不少,又不知道赵荇在哪儿,只得一间一间去寻找,找了一会儿,忽听的一个美妙动听的声音传入耳边,心脏扑通一跳。 “燕儿,你休息去吧,不用陪我了。” “是的,郡主。那您也早点休息!” 慕容飞云停下脚步,望了旁边的房子,见这座客房比其他稍大,又是单独的一间,心中大喜,陡然闻得一阵闺房的幽香传来,听的脚步声传来,立马跃至梁上,不久见一位丫鬟打扮的少女从屋内走了出来。 那丫鬟瞧了一眼郡主,轻叹了口气,忽觉一股微风擦过身畔,不甚在意,关上门自是回自己厢房睡了。 赵荇见丫鬟离开,走至梳妆台前,正要将配饰卸下,只觉背后有人,以为是丫鬟,道:“燕儿,你早些睡吧,郡主不用你陪。”转身望去,目光所及,登时身子一颤,双颊绯红,失声道:“飞云……”,转而不悦,冷冷道:“你来这做什么?” 第十二章 提亲(二) 那人正是慕容飞云,他趁着丫鬟燕儿关门之际,自房梁一跃而入,隐于暗处,丫鬟没有武功,又怎么能察觉得到?等她走后,才来到郡主赵荇的身前。 忽听的赵荇这么说,慕容飞云不知所措,良久不语,最后才道:“荇儿……”觉得失言,又道:“郡主,日间你和王爷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赵荇见他突然现身,本来有些气愤,但是见对方神情惊慌,又不免觉得好笑,听得他叫自己郡主而不是荇儿时,不禁暗想他终究把我当成了郡主,冷冷道:“慕容公子,您偷听别人的话可不是君子行为,不怕被江湖人耻笑吗?” 慕容飞云被她这么一问,反而显得更加不知所措,不敢正眼瞧她,喃喃道:“这个……恩,那个……” 赵荇不忍看对方这么尴尬,一脸歉然,正要请慕容飞云坐下再说,忽然一想:“他不辞而去,把我当做外人,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扭过头去,面向床头,淡淡道:“你听到了什么?” 慕容飞云见不到对方的脸,心情也是失落,道:“我听到你爹爹说你要去见那个人,完成你爹爹和你伯伯的大业,是什么人可以告诉我吗?” 赵荇冷笑了一声,道:“是什么人,与你慕容公子何干?” 慕容飞云被她一阵抢白,更加不知该说什么,道:“这个……” 赵荇忽然柔声道:“告诉你你也帮不了我。”转过身子,扑向慕容飞云,泣声道:“飞云哥哥……” 慕容飞云惊得要后退,但哪里脱的了身?也不知是自己愿意还是对方抱得太紧,只觉这一刻,二人精神交融在一块,隐约能感受得到对方的心跳和灼热的身躯。 慕容飞云只觉胸口处一阵湿润,原来是被赵荇的眼泪沾湿了,他伸出双手,搂着对方纤细的腰身,安慰道:“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赵荇并不说话,也不阻止慕容飞云的手,哭了一会儿,挣脱了慕容飞云,坐在了床上,道:“飞云哥哥,这件事没有人能管得了,就连我伯伯也管不了。” 慕容飞云知道她伯伯乃是当今高宗皇帝赵构,连皇帝都管不了的事,天下间只怕谁也不行。 赵荇又道:“飞云哥哥,你喜欢我吗?” 慕容飞云大惊,望着赵荇,连对方柔情似水地凝住着自己,正要开口,忽然一想:“他是郡主身份,我不过是江湖白衣,哪能攀得上她?”不敢目视对方,道:“郡主,此话……,恕草民不敢,不敢有这等亵渎郡主的想法。” 赵荇生性活泼,但很少接触到年轻男子,即便是接触也是“水月香榭”里的下人,她虽然有时会出庄外游玩,但时时刻刻被人保护,只要有形迹可疑的人靠近都会被身边的护卫暗中处理,直到遇到慕容飞云,见这位年纪大不了自己的少年,有勇有谋,不畏强敌,舍命保护自己,不知不觉中暗生情愫。 后来二人虽然都倾心对方,但并未有做出出格的事,赵荇身为郡主,更是洁身自好,慕容飞云也是自有家教严厉,礼法甚严,不敢对郡主越界。直到来到了“水月香榭”后,慕容飞云越来越觉得自己身份低微,不敢高攀郡主,才会不辞而别。 郡主赵荇知道他的心意,此时又听的慕容飞云话语颇为约束,心中颇感失望,道:“既然你是草民,你轻易打听郡主的事,可知道是死罪?” 话语刚落,听得屋外有人道:“谁知道死罪?”声音浑厚,中气十足。 赵荇大惊失色,知道是爹爹来了,忙望向慕容飞云,以为慕容飞云已经离去,但见慕容飞云也望着她,丝毫没有要离开的迹象,暗叫糟糕,心想要是让爹爹知道他在这,还不让“金木水火土”五人把他拿下了?赶紧朝着慕容飞云使眼色,要她离去。 慕容飞云不但不走,反而望着赵荇,一脸微笑,含情脉脉的模样。 ‘南王’赵佑敲了敲门,道:“荇儿,你还没睡吗?我刚刚经过,听得你和别人说话,里面还有谁吗?” 赵荇慌慌张张,道:“爹爹,没……我这儿,没人,就我一个。” ‘南王’赵佑知道有异常,生怕里面有歹人,心中想了一计,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走了。”转身离去,离去之时连拍了两次手。 赵荇心里一急,知道爹爹看出来了屋里有人,又听的父亲以连续拍手为号,这是召集“金木水火土”五人的暗号,就明白这五人已悄悄在附近,连连向慕容飞云使眼色,要他现在赶紧走。 慕容飞云笑了笑,不但不离开,反而一脸坦然,朝着房门的方向走。哐的一声,房门被他打开来了,忽地两道刚猛的拳风攻来。慕容飞云早已有所准备,后撤半步,双拳齐出,分别攻去,他虽然在全真学过拳法,但并不精湛,也远远不够火候,在拳法的造诣上别说和武林二流高手比,就算是全真七子也比他高出许多,此时以一敌二,仗着易筋经神功,堪堪和对方打了二十招不分胜负。 对方也甚是惊诧,慕容飞云虽然易筋经神功已有些功底,但招式实在粗浅,太乙无象拳也只是习得些皮毛,打来打去也不过这么几招,又拆了几招,又一人攻来,俨然已是以一敌三的局面。 慕容飞云顾及周围的摆设,不愿破坏,对方也是不敢下狠手。来回又拆了二三十招,慕容飞云已是颇显下风。忽听得对面一人大呼:“是你?” 慕容飞云凝神瞧去,见那人身材不高,穿的是赤红长袍,长得颇是粗犷,记得昨日有和他交手过,功力不逊自己,不禁暗忖:“他们怎么会在这?他们是什么人?” 忽听得一人道:“罢手吧,这位小兄弟武功好得很!”此人话语一落,方才出手的三人立即住手,不再进攻,回到他身畔。 慕容飞云这才望去,见那人约莫五十上下,神态威严,眉宇间颇有些风霜,仿佛历经了不少磨难,颇有些眼熟,记得正是荇儿的爹爹‘南王’赵佑。 第十二章 提亲(三) 赵佑双目凝视着慕容飞云,道:“住手吧,这位小兄弟身手不错,可以抵挡得住我麾下五大高手中三人的合攻还不轻易落败,可谓是后生有为,不知夜闯敝庄有何指教?” 先前那位赤红长袍的汉子道:“主公,他便是慕容公子。先前从采花盗手上救出郡主的正是此人。” 赵佑双目一亮,忙去拉着慕容飞云的手,坐在了前厅的桌子旁,慕容飞云以为王爷要怪罪自己,怎料到竟然会这般对待,不禁诚惶诚恐,只听赵佑道:“原来是慕容少侠,来来来,咱们坐下来好好聊聊,我给你介绍介绍。”一边拉着慕容飞云的手,一边介绍身后的五大高手。 慕容飞云这才明了,这五位是‘金木水火土’五位武行者,是‘南王’赵佑的贴身护卫,也是中原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分别是:‘木行者’风志中、‘水行者’乔志飞、‘火行者’古志宾、‘金行者’安志健和‘土行者’田志雄,其中火、水、金三位行者都与慕容飞云交手过,方才出手的也正是他们仨,因此古志宾把慕容飞云认出来了。他们五人衣裳各不相同,其中‘木行者’风志中年纪最大,约莫五十上下的年纪,面容瘦削,双鬓微微发白,一身杏黄长袍打扮;‘水行者’乔志飞年纪稍轻,也有四十岁上下的年纪,颧骨突出,双目深凹,一身清雅的淡蓝长袍打扮;‘火行者’古志宾则比乔志飞小上三四岁,样貌粗犷,身形魁梧,一身赤红长袍,便似火焰一般;‘金行者’安志健年纪和古志宾相若,但形相截然不同,安志健容貌显得年轻,且看起来十分孱弱,身形瘦高,一身私塾先生的文士打扮,只不过衣袖处镶了些金丝,格外亮眼;最年轻的要属‘土行者’严志宽,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打扮朴实,一件土黄色且十分陈旧的长袍穿在他身上,就好似一位平民百姓一样,谁看得出来是王爷的贴身侍卫? ‘金木水火土’五行者分别向慕容飞云一一拱手,慕容飞云和他们交手过,知道也是武林人士,知道他们在武林中的名望应该也不是大有来头的,心想自己虽不是正宗的全真弟子,但也算是重阳真人的徒弟,只怕对方早就试出了自己的武功师承何处,不敢怠慢,赶忙一一拱手作揖,行晚辈之礼。那‘金木水火土’五人见他年纪轻轻就练得一身不俗的武功,也颇为惊讶,如今见他并不恃才自大,反而谦逊有礼,均暗暗称赞:“好一位少年英侠!” ‘南王’赵佑自从知道女儿倾心了这位少年后,早就有结识之心,顺便瞧瞧他的人品,心中不免暗想:“最后虽然荇儿也不是嫁给他,但也好收纳为自己麾下,替朝廷办事。”拉着慕容飞云的手,一块儿坐在前厅的圈椅上,慕容飞云万般推辞,只因自己是江湖人士,地位低微,不敢和王爷同座,赵佑再三要求,他才最终不得坐下。 赵佑见他坐好后神情颇为不安,便道:“慕容少侠不用紧张,本王早就听荇儿提到你,说你从采花盗盛凌手中救下了她,本王还得好好感谢你才行。” 慕容飞云虽是御剑山庄的人,但自幼没有见过什么大人物,即便是武林中享誉盛名的谭二和沈离,那也不过是以长辈称呼,和现在大不相同,如今是和当朝王爷交谈,心里莫名惊慌,忙道:“草民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得了郡主,王爷不必过多记在心里。” 赵佑笑道:“本王就这么一个闺女,幸好你救了她,否则我大宋江山就……”话到嘴边,停住不说,瞧了一眼慕容飞云,见飞云正在沉思,微微一笑,心里已有打算。 原来是慕容飞云听到赵荇的存活和大宋江山有关联后,不由得暗忖:“荇儿怎么会和大宋江山有关系?她不就是郡主的身份么,既不是高官,也不是将军,怎么会和大宋江山有关系?”一时想不通是为什么,我,只是觉得思绪繁乱,但又不好直接问赵荇和大宋江山的关系,朝着赵荇望了一眼,见对方也正柔情似水地凝视着自己,四目相触之际,正是如电力吸引一般,二人都是害羞万分,登时满颊红云,双双忙将目光躲到了一侧。 这一切都看在赵佑的眼里,已知他们二人俱有意思,不禁暗喜,随后轻叹了口气。 赵荇知道父亲为何叹气,忙道:“爹爹,今夜有些晚了,孩儿要歇息啦!” 赵佑心中早有盘算,也知道女儿心意,知道她决不会因为个人情感而毁了大宋的江山,只得道:“既然孩儿如此说,那爹爹就不再多说了,你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起来梳妆打扮。”转过头来,对慕容飞云道:“慕容少侠,咱们今日就聊到这,以后有缘再见。”说完向慕容飞云使了个眼色。 慕容飞云立刻会意,又瞧了一眼郡主赵荇,见赵荇目光中颇有不舍之意,只觉内心一阵失落,转身便和‘南王’赵佑、‘金木水火土’五行者一同离开。 赵佑亲自送慕容飞云离开‘水月香榭’,‘金木水火土’五位行者虽知慕容飞云人品不差,但他们知道江湖人心险恶,不敢轻易放松警惕,何况‘南王’是大宋的兵马大元帅,如果他稍有不慎,大宋江山岌岌可危,他们五人只得在暗处埋伏,既不让慕容飞云发现,又能第一时间保护王爷。 赵佑将慕容飞云送出庄外,忽道:“我听少侠的口音,可是岭南人氏?” 慕容飞云道:“王爷这也能听得出草民的口音?不瞒您说,我是岭南人氏。” 赵佑微微笑道:“我最初是从你的姓氏猜的,慕容这个姓最早是鲜卑族的姓,后来渐渐在中原扩散。太祖皇帝时,便有一位姓慕容的将军,他后来好像便是隐居在岭南,说不定慕容少侠便是他的后代。” 慕容飞云道:“王爷太看得起我了,我家世普通,自祖辈起便是江湖中人,从未听说过有将军一说。” 赵佑道:“但愿是我多想了,少侠家里可还有其他人?” 慕容飞云想起此事,不禁黯然失色,道:“我家中就剩我一人,原本父母健在,后来都被人杀了。” 赵佑大惊,道:“从少侠的武功来看,令尊武功自也不差,怎么会被人杀了?” 慕容飞云轻轻摇头,不愿提起过往,道:“王爷,恕草民不能告知,今夜就此别过。”说罢,大步离去。 赵佑忽道:“还想再见郡主吗?” 第十三章 抢亲(一) 慕容飞云停下了脚步,长长地叹了口气,道:“草民身份低微,不敢多想,还请王爷见谅!后会有期!”说罢,急步离去。 赵佑高声道:“明日午时,你若有心,便再来一次。”望着慕容飞云离去的背影,不禁露出了笑意,暗忖:“明日他若来,或许荇儿这场婚事就有转机了。” 等慕容飞云彻底走远了,‘金木水火土’五行者纷纷从暗处出来。 赵佑道:“你们看这人如何?” ‘木行者’风志中道:“王爷问的可是此人的家境?” 赵佑点头道:“风兄可知道点眉目?” 风志中眉头一紧,沉吟了会儿,道:“岭南武学世家中姓慕容的并不少,从慕容公子的武学来看,倒像是全真教的路子,只有全真玄门正宗的内功才能如此精纯,莫非他是全真现任掌教王重阳真人的弟子?” 赵佑对王重阳早有耳闻,知道此人是中原武林名门正派中的领袖,亦是抗金义士,有几次偷偷召集武林人士还暗袭了金兵,可谓是大宋的福星,本想招纳为己所用,但都被王重阳婉拒,后来知道王重阳无心在朝做官,也就不强求了。 ‘土行者’严志宽道:“大哥说对了一半,我瞧慕容公子虽然是习得了全真内功,但并未学至精深,小弟为什么这么说?小弟有幸在七年前见过一位道长和一位吐蕃的高僧在衡山之巅交过手,这二人当时各自使出绝学,我就在远处望着,当真是如同神仙交手,那高僧使一柄朴刀,那道长使的是一柄长剑,刀剑相交,二人均以快招对战,瞧得我眼花缭乱,神驰目眩,我当时心想我武艺不弱,虽不是登峰造极,但也不是泛泛,但瞧了这二人的武功,莫说看清他们的出招,便是捕捉得到一点点他们的影子也算是厉害了,倘若要我和他们交手,只怕是过不了三招,我叫他们武功出神入化,不敢出声,生怕被他们发现,我见他们斗了两日两夜,兀自不停歇,最后不分胜负才不再继续斗下去,双双下山。后来我一打听,才知道那位道长是全真沈真人,而那位高僧则是吐蕃裟罗尼大师,我现在回想起来,慕容公子的玄门内功虽然精纯,但最多不过练了一两年而已。”他是‘金木水火土’五行者当中最末的,年纪最轻,可阅历不浅,虽然也是‘南王’的侍卫,但却是五人中最了解近几年江湖局势的人。他的话一说出,其余四位行者纷纷瞠目,一脸惊诧,仿佛不可置信。 赵佑不禁问道:“这位沈真人和王重阳真人是师兄弟关系么?” ‘木行者’风志中道:“王爷,这位沈真人是重阳真人的师傅,听闻其武艺卓绝,武学早登入化境,非是我们几个能比的。说起沈真人,当今武林,有四位武功奇人,一是岭南御剑山庄的剑圣慕容御风;二是名震江湖的六指魔丐谭二;三是全真上一任掌教沈离沈真人;最后一位则是吐蕃金鹏王裟罗尼,他们四人武功不相伯仲,各擅胜场。慕容剑圣擅剑,剑法天下无双,沈真人内外功俱修,百般武艺样样精通,六指魔丐谭先生擅使暗器、医术,金鹏王裟罗尼则是外功天下难有敌手。这四人平时一人都难遇见,除了剑圣御风在御剑山庄长期居住,其他人三人都难寻踪迹,不过听说慕容剑圣和裟罗尼已然不在人间,不知是为何。” ‘土行者’严志宽道:“大哥,近两年来,江湖上有传慕容剑圣是被自己的儿子慕容泰然亲手杀死的,而裟罗尼则是被自己的师弟南宫宇杀了,大哥久不在江湖行走,慕容泰然恐怕你不晓得,但那位南宫宇南宫先生您应该有所耳闻。” ‘木行者’风志中道:“莫非是西域毒神?” ‘土行者’严志宽道:“正是这位仁兄,本来没多少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后来不知道怎么地,江湖上越传越广,如今中原武林也已知道了这回事。” ‘木行者’风志中又道:“那位慕容泰然我也略有耳闻,听说此人天资聪慧,年纪轻轻就出来闯荡江湖,人称‘小剑圣’,可是他?” 严志宽道:“正是此人,剑圣御风的唯一传承人,只是没想到,一向锄奸抚贫的他竟然干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来,一夜之间,杀父弑母,烧毁御剑山庄。” ‘水行者’乔志飞、‘火行者’古志宾、‘金行者’安志健三人自也知道这事,此时听老五讲来,不免有些不齿慕容泰然杀父弑母的行径。 他们五人生平嫉恶如仇,自从认识了‘南王’赵佑后,就极少出现在江湖走动,全心全意暗中保护王爷,此时听得慕容泰然的恶迹,恨得直咬牙,巴不得立时就要去找他,为武林除害。 还好当中的‘金行者’安志健有智谋,也是最沉得住气,知道此时自己等人是王爷的侍卫,未经允许,不可擅自外出惹事。只见他沉思了会儿,忽地脑光灵光一现,道:“莫非,慕容公子是剑圣御风之子?” ‘南王’赵佑在一旁听着,他对武林趣事和名人都极其感兴趣,当初招募金木水火土五位高手时,便是经由熟人推荐,才有此机缘结识,问道:“此话怎讲?” ‘金行者’安志健道:“方才慕容公子说自己家世历代都是江湖中人,若是按照他所说的,他家十有八九在武林有一席之地,全真教收徒有二收二不收之说,何为二收?一收贫穷善良的孩子,二收家世败落心地好的人;何为二不收?不收官宦子弟,不收心狠毒辣之人,我瞧慕容公子便是家世败落心地好的人,从采花盗盛凌手上救下郡主,此后秋毫无犯,今夜夜潜水月香榭,也未对郡主有过分的举动,可看出此人是上上人,正好符合全真教收徒的。最后他亦说家人被杀,不禁令我回想起两年前,武林中的一件震惊世人的事。” 其余四行者同时想到了一块,不禁惊呼起来,齐声道:“御剑山庄灭门案!” 安志健点头道:“正是此案!若不是他说他家历代都是江湖人士,我恐怕也无法将他和御剑山庄联想到一块。” 赵佑在一旁聚精会神地听着,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无一遗漏,不禁问道:“如此说来,这位慕容小兄弟到算是中原武林的名门了?志健可否跟我说一说?” 第十三章 抢亲(二) 安志健道:“怎是区区名门说得清?王爷您常年在军营,极少涉足江湖,虽也有了解江湖各大门派,但终究不是江湖人士,难免知道得有限。当今武林门派细数下来,不少于上百家,苏、鲁、豫、津、川、湘等均有不少门派,其中以中原武林门派最为出众,中原武林又以少林、全真为首,为何如此?一则是少林、全真门下弟子武艺卓绝,二则是两派掌门在武林立足已久,自不免地位崇高。二十年前,武林中突然出现了另一门派,那就是御剑山庄。原本这御剑山庄不过是南越之地的一个普通山庄,尽管在江湖上略有名气,但不过是末流门派,直到慕容御风做了庄主后,御剑山庄在数年间就成为了江湖大派,其中缘由众人皆知,一是慕容庄主剑术通神,二是慕容庄主与全真掌教常有来往,又暗中相助大宋,偷袭金兵,此后极受正派人士尊重,不少门派则借机与慕容庄主结识,不出一两年,御剑山庄在江湖上的名气就越来越大,势头直逼少林、全真,王爷可曾记得十年前,咱们大宋和金兵在猛虎谷一役?” “南王”赵佑点了点头,道:“猛虎谷一役,我记得十分清楚,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年,但当日的厮杀我历历在目,犹如昨日。那一年是寒冬,尤其猛虎谷,地势凹陷,又极其险恶,我作为主帅,和金兵鏖战七日七夜,我们以十万精兵杀得对方二十万精兵落荒而逃,后来将他们逼入猛虎谷,也是我一时大意,中了对方的圈套,几乎全军在谷里饿死。原来是那金兵的主帅乌术故意败走,虽是二十万精兵,但最后不过折了三四万而已,其余的全部逃入猛虎谷,他们早先在猛虎谷设下埋伏,以一万精兵分插四周,就等我们进入猛虎谷,只要我们深入谷内,那一万精兵就会以强弩进攻,届时就算我们有通天本领,也是插翅难逃。最后也是我过于疏忽大意,未能想到穷寇莫追,贸然率领大军进入猛虎谷,刚一进入,就发现整个谷内站满了金兵,身后密密麻麻站着黑压压一片的金兵,原来是他们堵住了谷口,就是要来个瓮中捉鳖的计策。” “金木水火土”五位行者听到这,也不禁为王爷捏了一把汗,虽然他们都知道最后是王爷的军士赢得了最后的胜利,但依然觉得此仗异常凶险。 赵佑继续道:“我当时心里十分自责,此次出征我带走了大宋近半的士兵,如果此时败在猛虎谷,我大宋的国土不久定会遭沦陷,到时我神州大地将会七分五裂,被外邦瓜分天下。正在此时,金兵高亢的号角声突然升起,数千支弓箭如流星般射向我们,才不过一刻,我们大宋的士兵就倒下了几千人,不多时,金兵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向我们发起了猛烈的进攻,我指挥着蕃兵营,奋力抗战,自早上打到晚上,从夜晚打到了天亮,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见我们大宋的士兵逐渐减少,我愈加心灰意冷,金兵极其骁勇善战,我军虽有韩、张等善战之人,但终究敌不过对方,不出一日就折损了近五万士兵。正在我军背水一战,冲锋陷阵之时,忽听得敌军鸣金收兵,我们大宋的士兵一下子士气大振,气势登时拔了起来,我领军打仗二三十年,头一回见士兵们如此斗志激昂,纷纷挥起手中的大刀、长枪往金兵身上招呼,我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身旁一位姓岳的都头便来报,说道金兵主帅乌术已被刺客暗杀,金兵大将十余名亦被人偷偷割掉了首级,我当时还不敢相信,金兵主帅的武艺不差,那金兵的大将也不是等闲之辈,岂是别人能够暗杀的?想到此处,忽听得那位姓岳的都头又报,说道猛虎谷里,有三个人在和金兵火并,我便望了过去,果然见三个人在敌方阵营中来回突进,如入无人之境,三人身影到处,必定有金兵倒地,不消多少刻,那十余万精兵已经倒下了几千人,我立马指挥了起来,我麾下将士又怎是等闲?一场厮杀后,金兵被我们杀得七零八落,只留下一两万人跑出了猛虎谷,我方虽也折损了不少兄弟,但这一猛虎谷一役,直接让金国国力折了元气。此役过后,我便到处打听那几人的名字,但都无果,也不知道这三人是谁。” “金行者”安志健道:“这三人便是全真沈真人、六指魔丐谭二和剑圣慕容庄主。我当时正巧在追踪一位恶盗,经过了猛虎谷,见到三个人大笑离开,仿佛十分畅快,后来我打听才知道原来他们仨正是四大武学奇人中的三位。” “火行者”古志宾道:“是了,那一年我和大哥、二哥、老五四人还在赤竹岭闭关,所以当时并不知道这件事,后来老四你对我们说起过。” 赵佑道:“如此说来,这位慕容小兄弟的父亲对我有救命之恩了,若不是那位慕容庄主和其他两位高人,恐怕那一次我就回不来了。” 慕容飞云离开“水月香榭”后,不禁郁郁,一路上思绪复杂,万般疑惑无法解答,独自一人走出了苏州城外,当夜月色幽静,凉风阵阵。 又行了三四里路,只觉得身心俱疲,不知道是心中烦躁所致,还是身体还未痊愈的原因,他找了块空旷的地躺了下去,刚闭上眼,眼前便是郡主赵荇窈窕的身影,绝代又稚嫩的姿容,不由得想起了‘南王’赵佑的话:“本王就这么一个闺女,还好你救了他,否则我大宋的江山…”,如果荇儿死了,大宋的江山就要毁了,王爷的意思是这样吗?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荇儿脸上会有愁容和伤感之色?王爷说如果我有心,明日就再来一趟,我跟王爷只见过一面,他怎么知道我有没有心来?如果不是他想要我来,莫非是郡主想要我来?想了一阵,不觉心绪更乱,他从未在江湖上历练过,阅历甚浅,如今遇到感情的事,如同木头一般不知道转弯,越想越觉得脑子一团迷雾,不得其解,如此静坐了三四个时辰,直至东方发白,才侧头养了养神。 第十三章 抢亲(三) 等到他醒来之时,已是破晓。走到小溪边洗了把脸,呆立在原地,思忖了一会儿,决定要再去一趟‘水月香榭’,心想:“我不过是贱民身份,郡主是何等千金地位,我怎能多想?不过既然王爷这么说,那我便去瞧瞧,大不了不露面就是了,能在远处望一眼郡主,我也心满意足了。” 整理了一下衣裳,原路返回水月香榭,不久便来到水月香榭。一夜不见,水月香榭竟似变了模样,十分喜庆的氛围,内外热闹不止,慕容飞云在远处已瞧见了庄子外站满了不少人,服饰十分奇异,不像是中原人士。 不知道为何,他的心情十分沉重了起来,好像觉得有不好的事发生,脑子里疑窦登生,走近了去看,忽见正面一人朝他走了过来,见那人长相粗鲁,满脸络腮胡子,笑道:“慕容少侠,你来啦?” 慕容飞云一脸惊讶,道:“你是…,古三爷?” 那人正是‘火行者’古志宾,只听他道:“慕容少侠,今日是金国小王子完颜光向咱们郡主提亲的日子,你来捧场那最好了。”说罢,拉着慕容飞云的手,便进入了水月香榭,亲自在前厅给他安排了个席位。之后便又去了庄外迎接别的宾客。 慕容飞云听了古志宾的话后,完全没有缓过神来,只觉得脑子空荡荡的,眼前一片金星乱冒,不知道身在何处,此时前厅的宾客愈来愈多,几乎都是‘南王’赵佑和金国的贵族,但却没有一个人认得他,也有几个高官过来向他打招呼,但见他并没有理会,也就不再过来套近乎了,只以为也是大宋高官的子弟,也不敢怠慢了。 吉时已到,宾客落毕,听得一人喊道:“金国小王爷到!” 众宾客起身望向前厅外,慕容飞云也不禁朝厅外望去,见一人头戴金冠,身披镶金边红袍,气度华贵,笑吟吟地走了过来,身旁一人紧随其后,双手下垂,目光敏锐,长剑斜插在背后,是位满脸红光的五十来岁的老者。慕容飞云只觉这二人甚是面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那金国小王爷完颜光走到前厅外丈余处,道:“赵王爷今日不在府上吗?” 慕容飞云一听这声音,立时脑子里清醒了过来,这不是昨日的那位在城外调戏良家的公子爷吗?他怎么会是金国小王爷?这人心术不正,郡主嫁给他,哪能过上好日子? 正在此时,一人的声音从内室传了出来,道:“小王爷,何必如此着急呢?郡主迟早是要和你成亲的,从此大宋和贵国结为同盟,百年交好。”一言甫毕,‘南王’赵佑陪同自己的女儿郡主赵荇一块走了出来。 慕容飞云不禁望了过去,见郡主赵荇已经换了身鹅黄衣衫,脸上涂了些胭脂,显得颇为娇艳,自内室走出来,一股淡雅的幽香缓缓飘来,长发垂肩,漆黑柔顺,虽然容貌尚幼,但实在是难见的绝色,瞧了一眼,只觉自己自惭形秽,越来越觉得郡主千金之躯,不可多有冒犯。 那金国小王爷完颜光见郡主出来,一双眼睛早就望呆了,心中暗忖:“我曾以为我的姬子是天下间最美的尤物,但和这位郡主比起来,简直就是一群普通货色。”,见郡主容颜绝丽,早已神魂分离,不知身在何处,好在他御女无数,瞧了一阵,才收摄好心神。 慕容飞云叹了口气,正要暗中离去,但怎奈思潮起伏,心中不住地想:“我要是就此让郡主跟那位品行不良的小王爷走了,郡主以后肯定不会快乐。如果郡主不快乐,那我又怎么会快乐?”念及于此,并不起身离开,反而心里头在暗自盘算。 众宾客见王爷和郡主出来,纷纷行礼,以示敬意。 赵荇神情忧愁,但故作欢喜,也走到完颜光面前,道:“小王爷,荇儿有礼了。” 完颜光第一次见郡主,巴不得马上要娶到她回去金国,但知道此时一定不能忘了礼节,免得遭宋人说金国是个蛮夷之国,也躬身作揖,道:“小王完颜光,初次见郡主,备了些许小礼。”拍了拍手,手下的人便齐齐捧着一个红盒子上来。完颜光又道:“此次来到贵国,小王特意携带了北海的‘定海珠’、‘昆仑山’的‘千年老参’、‘阿古拉山’的肉芝以及我父亲常年征战的佩剑‘金翅剑’,当作聘礼,还请王爷笑纳。”此话一出,众宾客哗然。 正当赵佑要一一上前察看时,忽听得一人道:“刘岛主,这柄金翅剑可是不可多得的宝剑,咱们上去瞧瞧去。” 众人只觉头顶一阵劲风过去,两道人影从上空窜过,站在了完颜光的四个手下面前。大家定睛一看,见左边那人是个和尚,胸前挂着一串佛珠,赤裸着上身,下身则是一件赤红僧袍,满脸不正之色;右边那人则是个青袍中年,身披一件赤红披风,右臂和左臂不一般长,双手叉腰,一脸傲气。 只听那青袍中年道:“正巧我在寻一柄称手的剑,我便瞧瞧这柄如何?”说罢,径直走到‘金翅剑’盒子面前,伸手便要去拿那柄‘金翅剑’,说时迟那时快,一阵风起,身旁一人挡在‘金翅剑’前。 那青袍中年斜眼凝视,冷笑一声,道:“不错的身法。” 原来那挡在‘金翅剑’面前的人正是完颜光的授业师傅,‘西蜀一点红’胡三泉。胡三泉早就在一旁瞧见了这二人的身法,知道这二人武功绝非一般,从轻身功夫来看,比自己还要高上一些,不敢轻视,但是那‘金翅剑’是金国皇帝完颜雍的佩剑,怎么能轻易让人拿去?不及多想,挺身而出,冷冷道:“二位是什么人?” 那青袍中年道:“你先报上名来。” 那和尚也在一旁道:“老头的武功,是西蜀一派的人吗?” 胡三泉一脸骇然,想不到对方竟然一眼就瞧出了自己的路数,看来对方见识不少,细细打量了一下那和尚,不禁暗忖:“这和尚年纪不多三十来岁,到底是哪个寺庙来的?” 那青袍中年喝道:“老头,问你话,赶快回答!” 胡三泉本是西蜀玄天宗的宗主,玄天宗是西蜀第一大派,在西蜀一带威名赫赫,受人尊崇,即便是走到中原武林,也有一席之地,此时听得对方如此无礼,登时恼火,早运起了内功,只待对方再有一句无礼的话,就要以‘寒冰神掌’拍过去。 怎知那青袍中年早就注意到了他的举动,大笑道:“老头的是什么掌,来来来,咱们对对掌!”一言甫毕,登时左手挥出一掌,击向那胡三泉,胡三泉见对方这一掌平平无奇,但却有一股极其凌厉的掌风逼来,哪敢忽视?右手一翻,一掌击了过去,蓬的一声,双掌相击,各自退出两步。 那青袍中年大是奇怪,道:“他的掌力好怪!” 那胡三泉则是觉得脑中一片晕眩,眼前黑了一下,勉力站稳了身子,心中大骇:“这人武功高深莫测,我可不是他的对手,不知道是哪门哪派的?” 第十三章 抢亲(四) 这一个照面下来,那青袍中年只是内息岔了下气,但并无大碍,反倒是胡三泉,吃了老大一个亏,他是西蜀第一高手,也是玄天宗宗主,纵横西蜀数十年,未逢强手,哪知方才却差点栽跟头,他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路子,不敢再轻易交手,但是碍于面子,也并不就此退下,忽地想道:“这二人邪气的很,不知是什么目的,可不能让他们伤了小王爷。”身法一转,挡在了金国小王爷完颜光身前。 那和尚笑嘻嘻的,挤眉弄眼,道:“诸位不用紧张,我这位朋友就是想瞧瞧这柄剑,不掺和你们的事,如果他瞧中这柄剑,那就算是主人送我们的了,如果瞧不中,咱们马上就走。” 那青袍中年本就是位大名鼎鼎的绝世剑客,因不久前跟人交手,宝剑被人砍成两半,之后一直没有找到称手的武器,正巧他们二人路过‘水月香榭’,又听得完颜光说到‘金翅剑’,那和尚知道‘金翅剑’不是凡品,二人便潜入水月香榭,他们俩的武功莫说潜入水月香榭,就是在千军万马中也是来去自如。‘金木水火土’中老四‘金行者’安志健和‘土行者’田志雄在暗中隐伏,看守庄子,以防有可疑人士潜入水月香榭对郡主或者王爷不轨,‘火行者’古志宾则专门在庄子外看守,当中武艺最高强的‘木行者’风志中则是在暗中保护郡主赵荇,武艺次高的‘水行者’乔志飞则保护‘南王’赵佑,安志健和田志雄武艺不低,但和那青袍中年及和尚比起来,却是相差颇大,又怎么能看得清他们俩潜入了水月香榭? 他们俩潜入了水月香榭,又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连在暗处的风志中和乔志飞都感到十分诧异,他们俩可以说是对周围的事物了解得一清二楚,任何风吹草动都无法逃过他们的眼睛,他俩也是五行者当中武艺最高的两位,也是没有看清楚这两人怎么进来,二人均想:“瞧这二人行为奇特,着装又是邪气的很,也不像是善者,莫要让他们对王爷和郡主不利。”身形晃动,两道身影一黄一蓝倏地飞出,疾如闪电,落在王爷赵佑和郡主赵荇的身旁。 那青袍中年和那和尚目光一瞥,见庄子内多了两人,相顾一笑,但并不理会。 那和尚道:“看来庄子里还有其他高手。”双目扫了一遍王爷身旁的‘木行者’风志中和郡主身旁的‘水行者’乔志飞,不禁心中暗忖这二人武功不差,和先前那个老头差不了多少,不禁多望了‘木’、‘水’两位行者一眼,见他们一个是杏黄长袍、一个是淡蓝长袍,咦了一声,走到‘木行者’风志中面前,拱手道:“小辈净玄,前辈可是‘白鹰大侠’风前辈?” ‘木行者’风志中一惊,‘白鹰大侠’是自己二十年前行走江湖时的称号,后来结识了乔志飞、古志宾、安志健、田志雄等人,便以‘五行者’自称,说起来,目前江湖上已经没多少人认得‘白鹰大侠’,而眼前这个和尚不过三十岁上下,自己成名的时候,恐怕他也没还出道,怎么他知道?这个和尚究竟是谁?听得对方叫出了自己年轻时的外号,也不否认,走上前去,抱拳道:“老夫正是‘白鹰大侠’风志中,未敢请教大师法号?” 那和尚合十道:“小僧净玄,见过风前辈。”这和尚正是少林寺的叛徒净,而那青袍中年则是周宫的轩辕岛岛主刘高善,他们俩自天山和木候等人分别后,就来到了中原,本欲去大宋前线的军营中刺杀岳飞,但是他们这段时间急着收集情报,又在路上游历名胜古迹,刘高善常年生活在轩辕岛,此时来到中原,觉得甚是新鲜,便要净玄带他到处去游玩,顺便也恢复一下刚被‘西域毒神’南宫宇接上的老虎断臂。 净玄残害同门不过是近些年的事,‘木行者’风志中自是没有听过净玄的法号,但也没有失了礼数,道:“原来是净玄大师,久仰久仰。” 净玄心里偷笑,暗忖:“我不过是少林寺的弟子,和你辈分差了一辈,你怎么可能听过我的名字。”但也不揭穿,只是道:“风大侠,这柄金翅剑可是你的?” 风志中正待承认是自己的物事,但随即一想:“这金翅剑本是完颜光为了迎娶咱们郡主的聘礼,应当是咱们这边的,可是我瞧这二人行为邪气,金国近年来虽然口头上跟大宋交好,背地里却暗暗和吐蕃结盟,夹击大宋,可谓是狼子野心,此时何不将这二人的矛头指向完颜光?”侧头瞧了一眼‘南王’赵佑,见王爷使了个眼色,知道他也正有此事,心中才没有顾虑,当即摇头道:“这柄金翅剑是金国皇帝完颜雍的佩剑,是这位金国小王爷带来的,本来是当做聘礼的。” 哪知净玄和刘高善听到金国皇帝完颜雍的名字后眉头一皱,双目登时涌现出一股强烈的杀气,瞧向了完颜光,见他头戴金冠、身披镶金红袍,是他无疑了。 刘高善一步一步走了过去,走到了完颜光面前,道:“你是金国的小王爷?” 完颜光在一旁早见识到了刘高善的身手,知道他的武艺不逊于自己的师傅‘西蜀一点红’胡三泉,心中已有了拉拢之意,笑吟吟道:“小王正是金国小王爷,阁下武功不弱,可否有时间找个地方畅饮一番?” 刘高善冷笑了一声,白了他一眼,道:“凭你也配和我喝酒?”身形微晃,啪的一声,完颜光眼前一黑,只觉得金星乱冒,左边脸颊火辣辣的,原来是左边脸颊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胡三泉已瞧见了事情不对劲,正要上去护住自己的主子,哪知眼前一个红团闪过,又听得啪的一声,完颜光的右边脸颊也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胡三泉瞧得清楚,是那个和尚,猛地追了上去,和净玄交起了手来。 第十四章 抢亲(五) 净玄见那老儿追来,也不惊慌,嘿嘿笑着,道:“老头要打架吗?咱们换个地方打,这儿地太小。”施展开轻功,几个起伏,众人只觉得一个人影从自己头上飞过,再回头看时,净玄早已出了水月香榭。 胡三泉连着在净玄和刘高善手下吃了亏,本来心想自己吃了亏那倒不算什么,可小王爷千金之躯也被他们扇耳光,这可让自己面子落不下去,骂道:“秃驴,咱们来比划比划!”窜高丈余,追了出去。 在门口看守的古志宾和在暗处隐伏的安志健和田志雄早瞧见了从水月香榭内飞出去的两道人影,三人均想难道庄内出了什么事?赶忙进到前厅,三道人影一晃,早护住了王爷赵佑和郡主赵荇。 刘高善也是艺高人胆大,此时一人在水月香榭,虽见到又有三名高手出现,但也并不胆怯,又见那五位高手只是护在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少女身旁,心中已然明了这二人是他们五人的主子,暗忖:“这五个人武功不差,要是动起手来我未必讨得了好,倒不如拿了金翅剑就走。”瞥眼间见到那少女姿色绝丽,不输双姝,心里头早已暗暗动了歪念头。当下不动声色,径直走向金翅剑前,伸手取来金翅剑,持于胸前,瞧了瞧,见那剑剑身颇长且窄,剑柄处雕刻得像老鹰的翅膀,气势磅礴,凛凛生威,赞道:“好一把剑!” 那捧着金翅剑盒子的完颜光的随从也是护宝心切,赶忙伸手将金翅剑夺走,刘高善冷哼了声,倏地一剑劈出,只见一个脑袋瓜子直冲入天空,鲜血飞溅,原来是那随从被劈断了脑袋。刘高善这一出手狠毒异常,吓住了水月香榭里的宾客,众人皆四处逃窜,生怕祸及自己,不多久后,已剩下王爷赵佑和郡主赵荇以及金木水火土还有完颜光和几个随从等人。 完颜光大惊失色,不知道这人怎么突然就扇了自己耳光,又杀了自己的随从,回想了一下,自己和对方从未见过面,往日也不会有恩怨,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原本是想拉拢他们作为自己的心腹,此时看来并不好做。在这当儿,不禁瞧了一眼‘南王’赵佑,心想:“今日本是我和郡主提亲之日,也算是他家的女婿,现在也就只有他们能帮我了。” 赵佑心中早已有了打算,也瞧了一眼完颜光,见完颜光双颊被打得通红,心想:“我起初以为这两人是他暗中派来摸我的底,想不到是我多虑了。”道:“小王爷,你不用害怕,今日你既有心来提亲,我便领了你的情,绝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且瞧我的!”拍了两下手,古志宾、安志健、田志雄等三人齐齐发掌朝刘高善攻去。 完颜光知道赵佑身边有高手时时保护他的安全,本来就想和师傅来探探底,没想到现在师傅却和那和尚纠缠到了一块儿,此时除了自己还有三个随从,这三个随从武功不高,自己武功虽然也不差,跟眼前的这几个人比起来,自是差的远了,不觉后退几步,静观局势。 古、安、田三人中,古志宾以武艺最高,精于多家拳法,安志健以点穴功夫见长,田志雄则善于短刀刀法。古志宾不知对方底细,呼的一拳,只使了六成功力,朝刘高善胸口击去。刘高善见他来势刚猛,颇为惊讶,也知道对方没有使出全力,当下也不放在心上,出拳相抵,砰地一声!二人内功激荡,双拳相交。安志健瞧准了时机,使的是一杆尺余的钢制判官笔,专点对方要害,持笔疾驰,朝着刘高善‘肾俞穴’点去。刘高善冷笑一声,倏地扣住古志宾右手手腕的脉门,古志宾大惊,万万没想到对方出手竟如此迅捷,高手过招,分毫不差,他知道脉门被擒,对方只要稍稍用劲,自己可能就当场重伤。不由分说,右手一卸,要将对方的劲力卸去,但刘高善的武功岂是泛泛?五指如同钢箍一般,正要内力外崩,忽地一股疾风戳来,来势不小,暗忖:“我若是将这人的手腕震断,我也要被这人的判官笔点中,我若是受了伤,其他四人必定群起而攻,我也难以脱身。”当下不理会古志宾,只将他打退几步。身子一侧,躲过安志健的判官笔,金翅剑迎面挥去,剑气凌厉,安志健知道厉害,心中大骇:“此人剑术真高!” 二人这么一交手,安志健立马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自己判官笔又不够对方长剑长,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不敢继续强攻,那边厢田志雄也已到来,短刀直削刘高善下三路,方才见到对方轻描淡写就将三哥和四哥逼退,知道自己上去也未必奏效,因此招式并未使老。 刘高善见他们都忌惮自己,也不得意,反而一招一式朝着古、安、田三人攻去,以一敌三,兀自稳占上风,斗了十来合,忽地大喝一声,金翅剑朝着古志宾头顶劈去,古志宾武功和他相差不小,手中又没武器,但见对方突然对自己攻来,身法之快,要躲已是来不及。安志健和田志雄也已看清楚了对方的去势,纷纷挥着手中兵器前去抵御。 在王爷赵佑和郡主赵荇身旁的风志中和乔志飞齐声呼道:“老三小心!”他们知道在这情况下,古志宾虽然有危险,但也不能舍掉王爷和郡主去救援他。 刘高善金翅剑去势迅捷,早赶在安志健和田志雄前劈到了古志宾的头顶,风志中再也忍不住,抽出腰间的软鞭,啪的一声,如毒蛇般卷了过去。刘高善大笑一声,身子往旁边一躲,身子一窜,立时到了赵荇面前,风志中这一鞭落空,登时知道了对方的用意,原来对方此举是要将郡主带走。 刘高善正要动手,忽觉身旁两道掌风斜刺里杀来,不觉诧异,暗暗心惊:“这二人功力可比先前的人高。”不敢托大,横剑一扫,使了一招‘堕落魔域’,逼退对方二人,这才看清了对方的模样,一老一少,老的接近五十岁上下年纪,少的不过十来岁。 原来这两人正是乔志飞和慕容飞云。 第十五章 冤家路窄(一) 慕容飞云虽不认得净玄和刘高善,但却对他们的面孔颇为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此时又见刘高善对赵荇不怀好意,当即长身一纵,窜了出去,发掌朝对方腰间击去,与此同时,乔志飞也瞧见了不对劲,陡然发掌打去。 完颜光突见慕容飞云出现,暗中奇怪:“他怎么会在这?” 慕容飞云的功力本来在古、安、田三人之上,何况他这些日子来,勤练易筋经上的武功,功力大增,俨然已不是当时的毛头小子,刘高善这才不敢大意。但见刘高善挥剑劈来,剑气纵横交错,也不敢轻易去接,自己也没将长剑随身携带,只得闪身避过。刘高善右臂初愈,许久没有动过剑,此时一下子跟三位高手较量,起初有些不听使唤,后来渐渐适应了新臂,只觉得右臂的力气十分巨大,愈加顺手,以一敌二,乔志飞和慕容飞云还难以挡架。 乔志飞暗暗惊诧:“此人剑法之高,我平生第一次遇到,不知道是什么人?”自己手上没有武器,也不敢轻易托大和对方交手,只得在一旁四处逃窜。 刘高善则心想:“这六人武功不弱,我虽不会败给他们,但时间一长,终究会体力不足。”心中想着就此离去,但是又不想错过带走赵荇的机会,猛然大喝:“喝!”尾音未落,纵身持剑向乔志飞和慕容飞云攻去。 那边厢古、安、田三人也已到攻到,刘高善知道这三人了得,陡然回身疾刺,这一番使了全力,动了杀心,剑气笼罩着对方,霎那间攻出了十多剑,古、安、田三人武功差得远了,被逼得手忙脚乱,莫说回击,便是能自保就不错了。 风志中叫道:“何方高人,可否报上名来?” 刘高善冷冷道:“轩辕岛,刘高善。”说话之际,剑尖刺向安志健胸口,逼得安志健连退三步,古志宾和田志雄前来解围,刘高善晃动长剑,劈向古志宾,身子一斜,又刺向田志雄,逼得那三大高手毫无还手之力,也不过数招之间的事,却是将剑法发挥得淋漓尽致,叫人称奇。 古、安、田三人对江湖事知道的颇广,也知道中原以东有个轩辕岛,岛主刘高善的剑术超绝,但从未没有来往,并不太熟悉,此时听得对方说起,才反应过来,又见对方剑法之高,实在是生平未见,好生了得。 ‘南王’赵佑见古、安、田三人被逼得无法还手,咳嗽了一下,风志中和乔志飞会意,登时一块儿朝刘高善攻去,他二人武功不相伯仲,强于古、安、田三人,刘高善顿感压力逼近,但他终究占了武器的优势,那柄金翅剑近四尺,剑身长且窄,剑刃呈弧形,如同一柄单刀似的,但又是剑的模样,净重三十一斤,每一剑挥去,力道威猛且凌厉,‘金木水火土’五人虽武功甚高,但也不占优势。 慕容飞云见‘金木水火土’五人围攻刘高善,登时领会了王爷的意思,暗忖:“原来王爷昨夜叫我再来一趟,并不是要我看郡主嫁给别人,而是要我来把郡主带走,他身为王爷,自然知道这位金国小王爷不是善类,哪会把郡主许配给他?”忽地一想:“我若就此带走郡主,是否会使王爷陷入困境?还会殃及大宋江山?不,既然王爷的意思要我带走郡主,那他肯定已经有了打算应付金国小王爷。”念及于此,退出战团。五行者相互遮掩,牵制刘高善。 慕容飞云身形一转,早来到赵荇的身畔,搂住她的腰,轻声道:“荇儿,咱们走!” 赵荇听得是慕容飞云的声音,心情激动,应道:“好。” 慕容飞云的轻功在这几个人中,唯独输于刘高善,只见他搂着赵荇,双膝一矮,早跃了出去水月香榭,几个起伏已不见人影。 赵佑见女儿被慕容飞云带走,心中暗喜,暗忖:“这位慕容少侠的武功不差,荇儿在他身旁应该没什么危险,如此一来,荇儿和金国小王爷就成不了亲,大宋的江山也可保住。”不露声色,朝完颜光笑道:“小王爷,这人可是你的门客?武功可了不起。” 完颜光一脸茫然,他以为慕容飞云是赵佑的宾客,见他带走郡主的时候以为是想保住郡主免受坏人之害,没想到王爷竟然这么说,问道:“王爷,那人不是贵庄上的人吗?” 赵佑故作惊讶,道:“我以为是小王爷你带来的随从,糟糕!五位兄弟,大家住手!” ‘金木水火土’五位高手围攻刘高善,苦于武器上吃亏,一直不敢近身,刘高善剑法又高,因此他们五个更加不敢贸然进攻,但刘高善一时半会儿也难以脱身。忽听得王爷的话,五人纷纷跳出战团。 五行者纷纷拱手,以示敬意,风志中道:“刘岛主剑法通神,我等佩服至极。” 刘高善见美人不在,顿感失落,冷哼了一声,心想:“小美人不在,一把称手的武器却弄到了手,不算太亏,不知道净玄大师那边如何,那老头武功可不差叻!”拱了拱手,大步出庄,飘然离去,自是去寻找净玄。 赵佑见刘高善离去,向五行者使了个眼色,道:“几位兄弟,务必将郡主追回来。”风志中、古志宾、安志健、田志雄四人得令,立时追了出去,只留乔志飞在庄里。 乔志飞知道王爷的用意,之所以要其他行者跟着去,主要是保护郡主的安危,二来是消除完颜光的疑虑,让他知道这件事和自己无关。 赵佑走到完颜光面前,歉然道:“小王爷,今日之事,万感抱歉,是本王护女不利,使得小王爷今日提亲不成。不过还请小王爷你放心,我已派出了我身边的四大高手前去追踪,势必要拿下那掳走我女儿的人来。” 完颜光只得无奈地谢过赵佑后离开水月香榭,真是有气不敢撒,今日本来好好地提亲的日子,竟然被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人搅了局。此后的几天,完颜光都会来询问郡主的下落,但都被赵佑一句‘还没有消息’挡了回去。虽然也在暗中调查,也曾暗暗托人潜入水月香榭,但都没见到郡主的身影,后来才知赵佑确实每天都在派人寻找郡主,等了一个多月,见郡主还未归来,只得懊丧回到金国。 第十五章 冤家路窄(二) 完颜光离开苏州,一路北上,身旁还有‘西蜀一点红’胡三泉和几名随从,这次从水月香榭出来,他算是丢尽了面子,既没有迎娶到郡主,又在赵佑面前丢了好大个脸,这一个月来,每每想起当日的情景,都不由得忿怒不已。 胡三泉也是一样,当日他追了净玄出去,前几里路时还和净玄不相上下,之后净玄认真起来,再走了几里路又已经追不上了,心中不禁暗骂自己扔下小王爷不管,又重新回去水月香榭,哪知走到半路,那和尚净玄拦住自己的去路,二人交起手来,不出五十招,自己就已经颇显下风,不敢恋战,只得边打边撤,很是狼狈,心中暗暗吃惊:“我自忖武功西蜀第一,没想到竟被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觉得是人生一大耻辱。后来回到了水月香榭和完颜光会合,绝口不提这件事,完颜光见师傅闷闷不乐,心情不好的样子,也不敢多问。 这一日,行到了泰州和楚州的交界,原来泰州和楚州只隔着一片银杏林,只是现在正值炎夏,银杏还在萌芽之际,大多数树枝上都是光秃秃的,一片荒凉之意。这银杏树四五月开花,十月结果,结果之时,果实银白,俗称‘白果’,枝叶金黄,整个银杏林一片金灿灿的,煞是好看,微风一拂,稀稀落落的银杏叶四处飘扬,就好似一朵裹着金衣的蝴蝶,自由翱翔。 完颜光和胡三泉见着这光秃秃的银杏林,不禁想起了一个月前在水月香榭里发生的事,完颜光一向养尊处优,在金国的地位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久前爹爹当上了皇帝,自己更加位高权重,哪里想得到竟然会在区区一个小庄子里受了这么大的屈辱,越想越气,忽地从身后的随从手中刷的拔出长剑,胡乱在银杏林里劈了起来,霎时间,七八株银杏树被劈断。 胡三泉不禁心想:“我的屈辱和小王爷的比起来,算不得什么,小王爷此次被人莫名扇了两个耳光,又没有娶到大宋的郡主,心情难受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也不阻止完颜光,任由他发泄心中的怨愤。 过了一阵,完颜光筋疲力尽,喘着大气走了过来,连那柄剑都劈成了两半,几个随从不敢轻易上前搭话。 胡三泉道:“这么做,心情好些了没?” 完颜光点了点头,道:“总算好些了。” 话语刚落,忽听得不远处有人道:“慕容凶,这片银杏林可惜了,我猜你心里是这么想的。” 又一人道:“看来你对我越来越熟悉了。” 先一人道:“可我觉得我越熟悉你,我就越不熟悉你,越觉得你陌生。” 后来那人道:“为什么这么说?” 先一人道:“只因你心中有秘密,没对我说。” 后一人道:“我有秘密?” 先一人笑道:“真的没秘密吗?” 说话之际,二人缓缓走来,完颜光和胡三泉这才看清对方的打扮,两人身材一般高,左边那人一身白衣,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是白色,就连腰带、鞋子都是白色,披着一件朱红披风,头戴一顶白色斗笠,只露出了下巴,显得十分神秘;右边那人也是戴着一顶斗笠,只不过斗笠是赭色的,一身赭色宽袍,同样也是披了一件朱红披风。这二人一步一步走来,步伐很慢,但是看得出来每一步都有节奏,并且每一步走的距离都一样,并且两人都的步调几乎一致。 胡三泉见对方朝着自己这边走来,登时脑海之中涌现出一股凉意,暗叫不好,又见对方步伐轻盈,显然身负绝学,比自己尤强不弱,忙护住完颜光身旁。 那二人走到了面前,右边那位赭色宽袍的人道:“剑法很烂,这个老头是你师傅吗?” 完颜光的剑法正是胡三泉亲手传授的,虽说没学到精髓,但也不至于是很烂的地步,胡三泉也知道完颜光资质有限,当今武林比他剑法高的大有人在,但如果说他的剑法真的很烂那倒不了得,听得对方这么说,不禁火冒三丈,沉声道:“在下‘西蜀一点红’胡三泉,请问阁下是谁?” 右边那赭色宽袍的人哦了一声,摇头道:“什么西蜀一点红,东海一点青?我没听过。”扭头对旁边的白衣人道:“慕容兄,你可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左边那白衣人道:“‘西蜀一点红’胡三泉,玄天宗宗主,川蜀第一高手,擅长剑法和掌法,为人自负武功盖世,南北从未有对手,十年前曾被金国说客说服到金国仕官,后来在中原武林就再难听到此人的消息。” 胡三泉听的对方轻易说出自己的来路,颇为吃惊,心道:“此人是谁?怎么对我的来历那么清楚?”问道:“阁下又是谁?” 右边那赭色宽袍的人也不理会胡三泉的话,自顾自说,道:“慕容兄,这人问我们的名字,我们该不该说?” 左边的白衣人冷笑道:“随你,南宫兄作主就好了。” 完颜光听他们说话目中无人,不把师傅放在眼里,登时有气,骂道:“兀那宋狗,你可知道我是谁?” 胡三泉暗叫糟糕,心想小王爷毕竟跋扈惯了,远不知道中原武林的险恶,金国虽然打仗强悍,但却没有武艺奇高之人,自金太祖完颜阿骨打起,便是部落和部落之间的较量,部落之间不乏骁勇神力之人,但若是论武功,中原武林则要大大超过金国,能人异士更是金国比不了的。 那两人见对方骂自己,也不立即动怒,反而神情冷漠。 右边赭色宽袍那人笑道:“还好我不是宋人,慕容兄,他说的是你。” 左边那白衣人道:“他说的是宋狗,我不是,我是宋人。” 完颜光骂道:“宋人就是宋狗!窝囊胆小,大宋一个有用的皇帝都没,也就宋太祖赵匡胤算个英雄。” 胡三泉见这个徒儿愈加愤怒,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对方两人明明是高人,自己又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如果闹僵了动起手来,还真不知道怎么应付,赶忙碰了一下完颜光,道:“小王爷,别说了。” 哪知胡三泉的这句话恰巧被右边那赭色宽袍的人听到了,只听他忽然问道:“是金国的小王爷?完颜雍是你爸爸?” 第十五章 冤家路窄(二) 完颜光正在气头上,早已不在乎对方是谁,心中只想我在金国地位尊崇,要什么有什么,来到这儿后却感觉自己什么都不是,不由得火起,破口大骂,叽里呱啦,也不知道在骂些什么,骂了一阵,停了下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两人。 那两人也知道他在骂自己,但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均想他是金国人,那就是女真话,女真话和中土话大有差异,颇难听懂。只有站在一旁的胡三泉和几名随从听懂了,几名随从听得小王爷骂人,自己也用女真语骂了起来,真有狗仗人势的感觉。唯独胡三泉知道对方二人不是等闲,不敢轻易招惹。 右边那赭色宽袍的人笑了笑,道:“我们俩虽然不会女真语,但它们会。”忽地真气流转,将声音挤成一条线,拔高叫了声,似鹰叫又似黄莺叫,婉转又凄厉,不一会儿,三五成群的鸟儿落在他的身前后,当中有苍鹰、秃鹫、大雁和黄莺,这般景象,莫说是完颜光从所未见,就算是胡三泉这种老江湖也从未见过此等奇怪的现象。 只见那赭色宽袍的人低沉地说了些话,然后望向众飞禽,那些飞禽立时争先抢后,好似孩子要吃的似的,不一会儿,这些飞禽你一句我一句,用鸟语说了起来,那赭色宽袍的人听了一阵子,微笑着点了点头,低沉地回了句,手一挥,那群飞禽连连磕头,统统各自飞走。 那白衣人道:“南宫兄,可曾问出来了结果?” 那赭色宽袍的人笑道:“大致都了解了,我想慕容兄你早就知道这位‘小王爷’说的是什么了吧?” 那白衣人道:“何以这么认为?” 那赭色宽袍的人哈哈大笑,道:“我识得慕容兄你已有一段时间,岂能不知你精通‘吐蕃’、‘契丹’、‘女真’等各国语言?你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都说御剑山庄小剑圣剑法绝妙,恐怕谁也不知道他固然是剑圣之子,同时也是位绝顶聪明之人,有过目不忘之能。” 那白衣人道:“南宫兄过誉了,这算不得什么本领。” 那赭色宽袍的人忽然转向完颜光等人,双目寒芒暴射,道:“什么小王爷?你再说一次,我刚刚没听清。” 完颜光见他懂鸟语的样子,料定他是江湖术士,只是障眼法而已,暗忖:“不过是位江湖伎俩,怕你做甚?”仰起脖子,神情蔑视,道:“我是金……”还没说出下一个字,忽地双颊火辣辣的,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扇了三个耳光,耳朵旁嗡嗡地,眼前一阵金星乱冒,已然不知人在各地,只觉脑子一阵晕眩,立足不稳。 胡三泉骇然失色,他早知道对方会有所行动,不敢掉以轻心,那猜得到对方的身法竟然比先前在水月香榭时的和尚还要快,他离完颜光不过二尺的距离,只要对方有任何动作,都逃不过他的视线,哪知对方的身法奇快,根本无法捕捉到他的身影,刚要反应过来,完颜光就已经被扇了三个耳光,摇摇欲坠的样子。二话不说,赶紧扶住他,忙查看伤势,见完颜光双耳出血,面如土色,已经失去了知觉。 那几个随从见主子被打,纷纷出来护主,用女真语骂了起来,那赭色宽袍的人见他们骂得越来越烈,也不动怒,双手往外一挥,一道道金黄色的光彩洒向了这群随从。 胡三泉正想扶起完颜光跟对方理论,只见身后的随从纷纷到地不起,不知为何,竟全部口吐白沫,只眨眼的功夫,这些随从个个面色铁青,涨红了脖子,紧接着,眼睛、鼻子、耳朵、嘴开始渗血,不一会儿,只见这些随从身上莫名长起了疮,个个面色惊恐,随着一股腥臭味飘来,众随从已经化为一滩滩血水,恶臭异常。 饶是胡三泉这样的老江湖也不禁眉头紧皱,背后涌起凉意,本来想找对方理论,现在一想对方刚刚说的话,脑海里不由得在想:“御剑山庄……御剑山庄,这个地方好熟悉……,小剑圣……。莫非…,是剑圣慕容御风所在的御剑山庄?那么这个白衣人就是小剑圣慕容泰然?我虽然久居西蜀,现在又在金国做官,但也有听过他的名字,听说他剑法已超过了其父慕容御风,并且两年前亲手杀了自己的父母,这般心狠手辣,冷血无情之人,我从所未见,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万万不是对方。他旁边的又是谁?”望向那个赭色宽袍的人,透过斗笠望了进去,虽然没有很仔细,但已瞧出了他年纪并不大,不过三十来岁,高鼻深目,双眸隐隐闪着蓝光不禁身子一愣,暗忖:“这人是西域人?”忽地想到一人,登时惊出一身冷汗,暗暗叫苦:“这人莫不是西域毒神南宫先生?这两人随便一人我都不是对手,这两人走到一块,我又怎么敌得过?”心中暗暗思忖脱身之计。 慕容泰然道:“南宫兄,我们此次去华山,需要我出面吗?” 南宫宇笑道:“区区三个老头,算是什么,用不着慕容兄动手,你只需再旁看着就行。” 慕容泰然也道:“那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南宫宇瞧了一眼胡三泉,缓缓地走到他身前,道:“慕容兄,这人怎么处置?” 胡三泉瞪大了眼睛,双手紧紧抱着完颜光的躯体,立时便要起身溜走,哪知眼前白光一闪,只觉右臂一痛,闷哼一声,竟然没有抱起完颜光,才发现自己的右臂已被斩断,得知自己右臂被斩断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命休矣!”不再有求生的想法,闭上了眼睛,瘫软地坐在地上,就等对方一剑刺向自己。 哪知过了一阵,只听的一声长剑落地的声音,胡三泉缓缓睁开眼睛,见慕容泰然和南宫宇都不见了原地,原来二人已经离开,终于化成了两道黑点,渐行渐远。 第十六章 少年师叔(一) 当日慕容飞云趁机将赵荇搂住,内力一提,施展开轻功离去,只觉得耳旁风生,劲风扑面,早离开了水月香榭,直出了五六十里外,才在一个小山坡上停了下来。 赵荇伸手紧紧抱着慕容飞云的身子,二人相识的时间不长,但却早已是郎有情妾有意,尤其方才在水月香榭里,慕容飞云不顾一切要带走自己,回想了一下,已经知道对方的心意。这时二人相聚,已无旁人,慕容飞云脑袋里空空的,自觉这么带走郡主,已是死罪一条,可是想到要舍却赵荇,并且让郡主赵荇嫁给一个品行不端的人,这人还是金国的小王爷,一想到这,登时忍不了,又想到以后郡主嫁了过去,自此难以见面,那是绝难办到的。 二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但虽然就目前这样默默不语,也已心灵相通,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隔了许久,慕容飞云只觉得山坡上的劲风越来越大,脱下了自己的衣袍盖在赵荇身上,忽见赵荇双眸下隐隐有两道泪痕,忙道:“郡主,你怎么哭了吗?” 赵荇白了他一眼,将慕容飞云的衣袍解了下来,交到他手上,嗔道:“我不要你的衣服,不要你的东西,你的什么我都不要。” 慕容飞云见对方突然生气,不敢伸手去握住赵荇的手,急道:“郡主,我……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你,我听到古三爷说你要嫁给别人,我就心里不舒服,不知道你要嫁给谁,后来才知道,是金国的小王爷。他是一个大大的坏人,上次看到他在城外调戏一个少女,后来被我发现了。” 赵荇本来听着挺高兴的,后来打断他的话,横了他一眼,道:“如果他是品行很好的人,是不是就想我嫁过去?” 慕容飞云一呆,忙握住赵荇的手,解释道:“不,荇儿那么好,谁也不能嫁。”又道:“你要是嫁给了别人,我是决计不允许的,可是嫁给谁呢?我是江湖小子,嫁给我也不行,应该嫁给谁呢?应该……荇儿那么好,应该嫁给谁?”一直重复着‘不能嫁给别人’,但是又不知道应该‘嫁给谁’,他认识的人可谓不多,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是谁来。 赵荇起初觉得他傻傻的,听到后来十分感动,不知道为何,觉得对方虽然不愿娶自己,但也不愿自己嫁给别人,柔声道:“我嫁给你好不好,飞云哥哥。” 慕容飞云一愣,注视着赵荇,木然道:“你……你说什么…,你要嫁给我……是……是真的吗?” 赵荇点头道:“你不乐意吗?” 慕容飞云突然抱着赵荇,自言自语道:“我乐意,我乐意,荇儿那么好,可你是郡主呀,不,我要跟你爹爹说,我要迎娶你过门,没有人可以把我们拆散,我虽然爹爹妈妈早已不在了,但我知道他们在天上也看得到,他们也一定喜欢你做他们的儿媳妇。” 赵荇本来心情凄苦,以为对方心意不定,此时听得对方这般发自肺腑的言语,突然满腔信心倍增,凄苦之意早已抛却九霄之外,二人只觉两颗心已经牢牢捆绑在一块,再也没有什么隔阂。 赵荇嫣然一笑,道:“飞云哥哥,如果今天我答应了金国小王爷完颜光的提亲,你会怎么办?” 慕容飞云道:“那我决计不能活了。没有荇儿在,我活着有什么意义?” 赵荇道:“如果你不活,那我也不活了。可是你不能不活,你还要为你父母报仇。” 慕容飞云一想到父母,就想到了那个杀人魔头的兄长,不禁有些后怕。 赵荇又道:“更何况,这门亲事,我是非嫁不可,如果我不嫁,金国就会联合更多的邻国一块儿攻打我们大宋,大宋的江山就会因我而灭亡,太祖皇帝辛苦打下来的江山就要拱手让人了。” 慕容飞云喃喃道:“难怪那夜王爷说了那样的话。”忽道:“就算你嫁过去了,金国就不会攻打大宋了吗?” 赵荇摇摇头,道:“这个无法得知,金国虽然生性鲁莽,但近几年来有不少文官来我大宋学习了不少文化,带到金国去教化,金国人早已变得诡计多端,即便是我嫁过去,也未必就能阻止金国联合别的国家攻打我们。” 慕容飞云道:“既然知道他们这样,那还不如不嫁过去。” 赵荇道:“傻哥哥,我不嫁过去,他就一定会联合其他国攻打大宋,我大宋如今国力困乏,早已不是当年太祖时期,但是我嫁过去,兴许两国就会化干戈为玉帛,虽然没有十成把握,但只要有一两成,大宋就不用和他国交战。” 慕容飞云不懂国家政治,他自小出生在御剑山庄,接触的人都是绿林好汉,耳边听的都是江湖趣事,哪里知道国家大事?一时默然无语。 赵荇轻声道:“飞云哥哥,你后悔了吗?” 慕容飞云摇头道:“我不后悔,我就是担心你爹爹赵王爷,会不会因为这件事,金国就挑衅大宋。” 赵荇扑哧一笑,道:“在完颜光面前,我爹爹是极力赞成这门亲事,只因为两国的关系,但心里却希望你能出手,这样,金国的小王爷就不会以为我爹爹不赞成这门亲事,如今咱们出来了,这门亲事就不算了,金国就会认为我被你掳走了,这样一来,金国就没有理由联合其他国家来进攻我大宋的国土。可是这么一来,金国定然会联合大宋,招募江湖人士,找到我们的踪迹。” 慕容飞云也是江湖之人,虽自幼不在江湖行走,但颇有其父的豪气,笑道:“不足为惧,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的办法。” 二人不再忧虑,一路游山玩水,在江湖上行走,虽然二人互相都知道了心意,但却一直没有过分的举动,一是二人年纪尚幼,二是他们都是自制力极高之人,只知道二人能在一起,过得舒服就行,没有其他杂念。 在江湖上游玩了一个月,几乎把江浙一带的名胜古迹都游了个遍,二人情谊愈加深厚。 第十六章 少年师叔(二) 这一日,二人并游至常州地界,此时已是六月天气,日头颇为炎热,直照头顶,晒得二人背上流汗。 二人在官道上行走,来往马车跑得飞快,卷起不少尘土。 慕容飞云道:“荇儿,咱们就不赶路了吧,找个凉快的地方歇着,现在官道上忙得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赵荇暗忖:“想必是前线军营出了什么大事,才会如此。”笑道:“好的,飞云哥哥说歇息,咱们就歇息,不知道哪儿有歇脚的地方。” 慕容飞云跳起来朝四周看了一眼,见到前方似乎有个市井,心中一喜,道:“前面是个镇子,咱们过去吧!” 二人继续前行了一段路,忽听得身后有人喊救命,二人均看向背后,见是一位妇人拉着一个孩子在慌忙逃走,后面两乘马在追着,好似在掌控距离,也并不立马追上去。马上二人是身穿厚重铠甲的武将,一手握剑一手拉缰,神情得意至极。 慕容飞云见状,已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正要喝道:“好无耻的汉子!”,却发现一道白光飞过,一条人影握剑劈向那两匹马,剑法迅捷,早将马上那两名士兵挑落,那两乘马见机溜走,早跑的无影无踪,先前那个父母哪里敢逗留,拉着自己的孩子就跑远了。 慕容飞云和赵荇这才见到了那位挑落两武将的人原来是名肤色黝黑,年纪二十来岁的青年,慕容飞云见他招式眼熟,不觉有些意外:“这人也会我御剑山庄的剑法?” 那两武将虽然会些武艺,但终究不甚精,爬了起来,仗着自己是武将身份,指着那青年劈头盖脸一顿臭骂,道:“你奶奶的,哪儿来的狗杂种!挡了你家军爷?” 那青年冷笑一声,道:“你们算什么军爷?只会欺负弱小妇女,不给你们点教训瞧瞧,你们就以为世上没有人能治得了你们。”剑尖斜指地面,手腕一抖,力贯于臂,刺出一剑,那两武将见对方剑势凌厉,要溜已是来不及,忙地举剑回挡,那青年手中宝剑并非一般铁剑,乃是武林一宝,曾是剑圣之佩剑!一剑刺出,任你是什么,定然破开一个大窟窿,但听的嗤嗤两声,那两武将的长剑断为两截。 那两武将满脸惊骇,不可置信的样子,那青年一剑既出,第二剑随之刺出,但见那剑影连连,剑术之妙诣发挥得恰到好处,对方只觉得被剑影笼罩在内,哪里敢轻易挪动半步,身怕被剑锋割伤。这两个平生爱作恶的武将忽觉头上凉飕飕的,以为是脑袋穿了个窟窿,想到这更加惊恐,伏在地上哪敢乱动? 须臾,剑影散去,那两武将顿感压力消失,吓得怔怔地话也说不出来,此时,四周的百姓哄然大笑,或捧腹、或弯腰、或掩嘴,那两武将不知怎么回事,互相瞧了一眼对方,原来他们的头盔不知何时被挑飞,头发也被全部削光,倒像是俩穿着盔甲的和尚。 慕容飞云见那青年剑法不输自己,又是御剑山庄一脉,而且手中长剑像极了鱼肠剑,不免想要上去问清楚是不是自己父亲的徒弟,加上他又是少年心性,见到对方剑法颇精妙,便要上去比划比划,转头对赵荇柔声道:“荇儿,这人手上的剑似乎是我御剑山庄的,我去问问。” 赵荇笑道:“飞云哥哥,你去吧!” 慕容飞云疾步走去,三步并作两步,那青年还未察觉,只觉一阵风过,大吃一惊,转过头来,见一人早已拾起了其中一个武将的剑,凝目注视着自己。 慕容飞云笑道:“我瞧你剑法好得很哩!可否赐教?” 那青年以为对方是那两武将的同伙,当即沉声道:“来!”抢先一步,一剑刺出。慕容飞云赞了声“好”,畏惧对方宝剑,疾忙避开,趁此时机,手腕一抖,递出一招,那青年咦了一声,忙后退几步,正要询问情况。 慕容飞云不让他说话,长剑疾刺,连施妙招。那青年愈加惊骇,暗忖:“这人怎么会使师傅的剑法?”不敢托大,挥动鱼肠剑来回拨动。二人你来我回,斗了十来回,出剑的招式竟然一模一样,就连身法也相差无几,这让那青年愈加骇然。一旁的那两武将见有人出头,正好脱身,忙爬了起来,灰溜溜地逃了。 突然锵的一声响,终究是鱼肠剑锋利无比,慕容飞云手中长剑断为两截。 慕容飞云长剑被震断,颇为惊讶,微微一笑,道:“阁下可是御剑山庄慕容庄主的弟子?” 那青年摇头道:“不是,那是我师傅的爹爹,我师傅是慕容泰然。” 慕容飞云眉头一紧,听到‘慕容泰然’四个字又惊又喜又怒又惧,心中暗忖:“这人剑法是我御剑山庄一脉,论起辈分来,我还算是他师叔,真要交起手来,他未必是我对手,可同门之间,不应相互残害,但他是慕容泰然的徒弟,师傅尚且可恶,做徒弟的能好到哪?”陡然目露凶光,瞪着那青年。 那青年却是满脸疑惑,心想:“师傅曾说天下间会使本门剑法的人只有他,如今师傅传给了我,还有谁会使?他曾说过他还有个弟弟,那便是我师叔,莫非便是眼前这位?”不禁凝视着慕容飞云,见对方果然长得和师傅有些相似,赶忙躬身作揖,道:“师侄叶小六拜见飞云小师叔!” 慕容飞云本已动了杀心,正要出手,忽觉左手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握着,一阵幽香飘入鼻内,原来是赵荇。顿时满腔怒气、杀气、怨恨尽皆抛却九霄云外,又见对方向自己行礼,叹了口气,不禁有些惭愧,暗忖:“慕容泰然的罪,何必要强加给别人?况且这人还算是本门弟子,说不定以后御剑山庄的门楣还要靠他发扬光大呢!”走了过去,双手扶起,道:“不用多礼,我年纪还比你小呢。” 对方正是当初在天山八仙镇上的药材铺叶老儿的儿子叶小六,当日拜师慕容泰然,深夜学艺,之后相互告别,药材铺一家人便跟随丝绸铺老板李蒲父女二人来到苏州,经过这些时间的调整,药材铺和丝绸铺也算是开了起来,但在偌大的苏州城内,也不过是小生意,比起当初在八仙镇时的,可谓是天差地别,但好在这儿是丝绸铺李老儿的家乡,也算是落叶归根了。 第十六章 少年师叔(三) 药材铺开业不久,急需稀贵药材,叶老儿又不能亲自去采集,需得在家四处走访,和同行搞好关系,只得叫叶小六去了。这一日,叶小六正好凑巧路过常州,见到一个妇女牵着自己的孩子被俩武将骑马追着,心中谨记师傅慕容泰然的话,行侠仗义之心陡然升起,出手便将那两个武将打得毫无还手。此时又遇到了师傅的弟弟,师叔慕容飞云,当即惊喜不已。 叶小六道:“飞云师叔,我两年前拜师时,师傅就说我还有个师叔,日后倘若有缘见到,必定要行礼并称呼师叔。”说罢,又躬身作了个揖,口中又喊了一声师叔,瞧见了师叔旁边的少女,当即会意,也躬身作揖,道:“师侄叶小六拜见师叔母!” 赵荇脸一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我才没那么老。” 慕容飞云心里却在想:“原来是他两年前收的弟子,当年他还没有杀父弑母,也不知道他们多久没见?”问道:“你和你师傅多久没见了?” 叶小六道:“我和师傅自拜师学艺那日起,待了三四日,之后便不再有见面的机会了。飞云师叔,师傅常说你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想念他得紧,不知师傅近日可好?”心中却在想:“我不愿欺骗师叔,但是我确实和师傅认识不过几天,而且往后便是再也没有见面了,这也不算欺骗。” 慕容飞云哪里知道慕容泰然收徒的时候不过就是几个月前的事,还以为他们师徒俩三年没见,暗忖:“看来他也不知道他师傅作出杀父弑母的恶行来,现在也暂时不告诉他。”故作满面笑容,道:“我也许久没有见过你师傅,也想念他很。”忽地一想,见叶小六手中握着的是鱼肠剑,暗忖道:“这鱼肠剑是慕容泰然从御剑山庄带走的,此时怎么会落到他手上?若不是他们近期有见面,鱼肠剑怎么会落在他手上?一定是慕容泰然传给了他。”正要询问。 叶小六为人也颇是机灵,慕容泰然也早就料到飞云会这么问,叶小六道:“前些时日,我在山上采药的时候拾到了这柄剑,我瞧这柄剑颇像当年师傅提起的本门之宝鱼肠剑,于是我就一直保留到现在,师叔帮忙瞧瞧是不是鱼肠剑?师侄眼拙,看不太准。”说罢,单膝跪地,双手捧着鱼肠剑,放在慕容飞云身前。 原本这样的借口换作谁也不信,在一旁的赵荇也瞧出了叶小六语言之中很三分真七分虚,但也并不拆穿,可是在慕容飞云看来,此时从叶小六口里说出来,却不由得他不信,他知道慕容泰然自幼得病,爹爹寻访了各地名医为他医治也没有任何作用,而这位兄长天资聪颖,记性极佳,定然是暗中记下了抑制疟疾的药方,自己上山采集,因此鱼肠剑才会因此丢失,心里想到这,嘴角微微上扬,大笑了一声,暗忖道:“没想到他费尽心思想要得到鱼肠剑,今日又重归我手,想来是爹爹的意思,也是老天的意思。”低下头去,瞧了一眼鱼肠剑,不再瞧第二眼,但是却已经明白了这柄剑正是家传宝物鱼肠剑,平常父亲在后院练功的时候就会用到,自己幼时也经常观摩,因此这柄剑的花纹如何,色泽如何,长度多长,宽度多宽,一一谨记脑海。 叶小六见师叔还未取走鱼肠剑,便道:“师叔,若这柄剑真是鱼肠剑,就请师叔收下吧,也算是物归原主,师侄武功低微,何时弄丢了也未可知。” 慕容飞云这才收入囊中,连同剑鞘一起,道:“叶师侄,起来吧!这柄剑正是本门鱼肠剑,你做的很好。你这次要往何处去?” 叶小六这才敢起身,道:“师侄家里是做药铺生意的,不久前在天山惹了当地的官府,只得去苏州谋生。这些日子我正好外出采药,这儿时间也很是充裕,好在此地离苏州也不过一两百里的路,我做东,请师叔和师叔母来苏州游玩,顺便来我家坐一坐如何?” 慕容飞云和赵荇相顾一笑,慕容飞云道:“我们不久前刚从苏州城里出来,届时定会去你家瞧瞧,你家刚开业不久,你还是赶紧去采药吧,不用招呼我们了。” 叶小六又请了几次,都被慕容飞云婉拒了,不再坚持,只得放弃,跟师叔师叔母告别,独自一人去上山采药,慕容飞云千万叮嘱他要小心山间猛兽,叶小六一一答应。 等叶小六远去后,赵荇这才道:“飞云哥哥,你的这位师侄,年纪可比你大了不少。” 慕容飞云道:“是啊,我瞧他也有二十五六的年纪了,两年前拜慕容泰然为师,慕容泰然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 赵荇又道:“你果真相信你兄长是采药的时候不小心遗失的这柄剑么?” 慕容飞云没有半分怀疑,坚决道:“慕容泰然自幼得了疟疾,需要依靠药物才能勉强保命,他记性极好,任何物事只需见过一面,他就深深记在脑海里,我家以前有个大夫,姓张,是岭南南雄州的名医,也是慕容泰然的贴身大夫,不过慕容泰然每次远行的时候都不带上他,怕他有危险,因此每次出门前,张大夫就会炼制一瓶丹药,要他带在身上,我想以他的记性,只怕早就将药方记在心里。” 赵荇道:“原来如此。是我多虑了。” 二人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聊起了其他,边走边行,正行走之间,忽听得旁边流水淙淙,二人均感脸上粘粘的,甚是难受,原来是天气炎热,又有沙尘扑面导致的。 赵荇道:“飞云哥哥,咱们去洗把脸吧,脸上粘乎乎,腻腻的。” 慕容飞云笑道:“我正有此意。” 说话之间,已到了小溪旁,见溪水清澈见底,还能瞧见溪底的海草哩!二人这才放心,各自洗了把脸,只觉得神清气爽,脸上再也不那么难受了。 第十七章 又见仇家(一) 飞云、荇儿二人洗罢脸,寻了处阴凉的大树下乘凉,二人情意甚笃,又是少年懵懂年纪,半刻也不愿分开,相互倚着,只愿光景就这么过一辈子,一生便已知足。 歇了一会儿,忽听得有人道:“师傅,徒儿这次受尽了屈辱,你可一定要为我报仇,我瞧那个赵王爷也不安好心,说不定那两人就是他特意安排的,演了一出戏。”声音颇熟悉。 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不像,这二人手段狠辣,武功又是极其高强,不像是正派人士,赵王爷手下那五大高手,有三位我不认识,不过其中两位我倒是颇有印象,一位是‘白鹰大侠’风志中,一位是‘黄河剑侠’乔志飞,这二人武艺不弱,当年又是响当当的人物,行侠仗义,不在话下,如今在赵王爷手下任职,怎么会是那两人的同伙?小王爷你多虑了。” 先一人道:“后来遇到的那两人又是什么人?” 后一人道:“这些天你身子不适,我没对你详细说,如今对你说也无妨。那二人,也好在他们没有下狠手,若是下了狠手我何止断了一臂那么简单?你又何止晕倒那么简单?咱们拣回一条命就可以了。” 先一人道:“那么邪门?” 二人说话之间,已经走到了小溪旁,飞云、荇儿已经听出来了是金国小王爷完颜光和他师傅‘西蜀一点红’胡三泉。 慕容飞云心想:“这人的武功比我高,此时跟他们遇上了,可真是不巧,我从水月香榭带有荇儿,完颜光是看到了的,说不定他们正在寻找我们。”摸了摸赵荇的手,紧紧牵住她,轻声道:“荇儿,我打不过他,咱们走。” 荇儿也知道胡三泉不是一般人,点头答应。二人起身便要离开,慕容飞云轻声道:“咱们轻一点,别让他们发现了。”他也是武学之士,知道当一个人武功到了一定的境界,即便不认真听周围的事物,也能察觉到异样。他在终南山的时候,曾见过重阳真人独自一人在后山打坐,自己尚且离他数丈之遥,他却能察觉得到。 此时飞云、荇儿二人离对方也就三四丈远,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胡三泉发现,自然要小心翼翼才行。慕容飞云一边牵着赵荇,一边慢慢往后挪动身子,他原本可以仗着轻功挟着赵荇离去,但这么一来,极其容易暴露自己,胡三泉的功力比自己高出不少,自己还携了人,还未走远可能就被拦住,被发现事小,被发现了,对方肯定知道自己和赵王爷是一伙,当日趁乱带走郡主,这么一来,赵王爷的努力就白费了,届时大宋和金国必然会有一场恶战。 也是胡三泉刚断了右臂,没有心思去管其他,洗脸也是完颜光帮他完成的,等到他们洗完脸,慕容飞云和赵荇都已经离得远了。 飞云、荇儿二人走出了数十步外,均深深地吸了口气,知道方才若是被对方发觉,定然逃不了,飞云武功不及胡三泉,到时败下阵来,荇儿不免要遭受完颜光的轻薄。慕容飞云不敢逗留,拉着赵荇的手,一路施展轻功离去,中途尽拣小路走去,虽然走得并不比官道快,但十分安稳。 夜幕降临时,二人便来到了一座破庙住了下来。赵荇原本是郡主,一生在水月香榭吃住安稳,无忧无虑,如今在这破庙住,颇有惧意,但想到爱郎在旁,也就不再害怕了。 慕容飞云自离开了王重阳,在江湖上流离惯了倒是适应,收拾了庙里的一个角落,将附近打扫得干干净净,铺上一层芒草,再将自己的长袍铺上去,供两人睡觉之用,他的长袍足够宽大,真好够用。 慕容飞云自知和对方尚未有夫妻之名,不愿共眠,赵荇也知道他的用意,自己也看重贞洁,自己在一旁睡了,慕容飞云则在一旁打坐入眠。 睡至半夜,慕容飞云打坐练功一周完毕,忽地睁开眼睛,双目凝视庙外,仿佛听到了有脚步声在靠近破庙,于是不再练功,静观其变。 又过了一阵,果然有三个人脚步声在朝着破庙驶来,步伐沉稳,显然是来人是有些武功底子的。 慕容飞云暗忖:“不知来人是谁,半夜还在外面晃荡,且瞧瞧他们弄什么鬼。”倒头便睡在赵荇身旁,左眼微微睁开,观察情况。 那三人行到近处,左右查探,仿佛在看有没有人其他人在庙里。 借着朦胧又黯淡的月光,慕容飞云凝住着这三人,身材并不高,模样看得不太清,其中一人肩上扛着一人,好似是个女子。原来是一伙采花贼!换作是以前,慕容飞云早就冲出去,并且将那女子救了,可是如今他已学会了辨别形势,眼前这三个人来历不明,不明敌情之下贸然出手,那是莽夫行为,何况世上武功比自己高的人不少。 只见另外两个汉子将破庙当中的香案打扫干净,另外的汉子将肩上的女子放在香案上,便要伸手去解那女子的衣裳。 慕容飞云看到这,已有些忍不住,心里暗骂:“这伙强人!好大的胆子!”他本做过教头,对这些败坏风气的人嗤之以鼻,此时不禁暗想:“那女子怎么会没动静?是了,定是这伙人对她施了蒙汗药之类的可以使人神智不清的药物。” 旁边的两汉子搔头抓耳,其中一个汉子道:“大师兄,你赶紧用,用完给咱们俩,咱们俩等不及了。” 那个‘大师兄’便是扛着那女子的人,只听他道:“三师弟,你不用着急,自会给你享用,咦,你二师兄呢?” 原来那个二师兄行事谨慎,见这破庙虽然许久没人居住,但是门口处明显比香案前更加干净,且还有脚印,就已经开始起疑,知道不久前定是有人在破庙逗留过,于是顺着脚印走了下去。 那‘三师弟’左看看,右望望,见二师兄在丈余外的东首角落前站着,便喊道:“二师兄,过来呀,你在那做什么?” 忽听得一声闷哼,那二师兄整个身躯往前扑倒,一动不动。 第十七章 又见仇家(二) 那‘三师弟’很是精明,见二师兄倒地,立时后退数步,喝道:“什么人?” 那‘大师兄’也察觉到了异样,不再继续解那女子的衣服,反而走了出来,瞧向东首的角落。 这三人也是久未踏入中原,自以为武功了得,这才干起了采花的勾当。 过了一会儿,从东首角落暗处走出来了一人,只见这人年纪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右手握剑,剑尖斜指地上,剑尖上兀自滴血,如同断线珍珠般掉落。 只听这少年道:“是男人吗?” 那‘大师兄’和‘三师弟’万万料不到对方竟然会这么问,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但是见‘二师兄’的躯体许久都没起身,知道他已经死了,或许身子都凉了。 那少年又道:“是男人,出来!”缓缓走出破庙。 ‘大师兄’和‘三师弟’也顾不得‘二师兄’的尸体,齐齐跟了出去。 原来慕容飞云见对方其中一人摸了过来,显然还未发现自己,心中暗忖:“来的正好!”握紧鱼肠剑,等对方走到近处,果然对方慢慢靠近,仅一步之遥,心想机不可失,当即不假思索,陡然一剑刺出,朝着对方喉头处刺入。这一招并不迅捷,但部位却是妙不可言,正是御剑山庄剑法精髓所在。 对方惊诧万分,万料不到在这破庙中竟然暗暗隐伏了一名剑术高手!招式精妙,一时慌张,躲避已是来不及,早已归西。 慕容飞云偷袭得手,确定对方已经被自己刺死,便不担心荇儿有危险,缓缓走了出去,领着剩余二人离开破庙,在破庙外止住了脚步。 借着月光,慕容飞云才看清了对方的样貌,左边那人年纪稍大,应该是‘大师兄’,是个青衫中年,右边那人则是‘二师兄’,是个葛袍中年。 青衫中年打量了一下慕容飞云,觉得很是眼熟,道:“阁下是谁?” 慕容飞云道:“我姓倪,我妈妈给我取名‘叠蝶’,所以我是倪叠蝶,可倪叠蝶的大名?” 对方两人久未踏入中原,自然也不知道有这一号人物,但是见对方无缘无故杀了自己的同门,不明其意,青衫中年喝道:“倪公子,我们和你素未谋面,为何要偷袭我师弟?” 慕容飞云冷哼一声,道:“无耻之徒,采花贼!饶你们不得!” 只听那葛袍中年咦了一声,转向青衫中年,从衣袖处掏出一张画像,道:“大师兄,你瞧他是不是这人?” 那青衫中年凝视了一会画像,又瞧了一眼慕容飞云,登时怒火冲天,大骂道:“原来是你这小贼!破坏了小王爷的好事,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闯,师傅修书我们,叮嘱我们来一趟中原,我们找了你好几天,正好在这碰到了你,那能饶了你?” 慕容飞云听了他的话,已知道了他们是完颜光的人,是‘西蜀一点红’胡三泉的弟子。看来之前荇儿说的没错,金国一定会派人来追踪,当下不容自己多想,知道胡三泉武功比自己好太多,弟子只怕也不会差到哪。倏地提剑而上,他御剑山庄剑法还未纯熟,连一成的功力也没到,原不可轻易出手,但当初危急之际,不得不出手,对方已知道自己是慕容飞云,而自己又杀了他们的同门,那会轻易放过自己,还不如先发制人。也是他这段时间不疏于练功,易筋经神功和全真内功心法更上了一层,脑子里突然异常清醒。 剑尖斜刺,指向青衫中年的下颚,青衫中年大惊,料不到对方出手竟然如此疾快,身子陡然跃起,但是慕容飞云出剑甚疾,他刚跃起,慕容飞云鱼肠剑已经刺到。 也是这青衫中年武功不俗,正巧躲了过去,但鱼肠剑何等锋利?嗤的一声,将他胸口的衣服划了一个大口子。青衫中年见对方长剑锋利,甚是震惊,心里头暗暗叫了声‘真险!’ 慕容飞云得势不怠,右臂一贯,长剑朝上刺去,已到了青衫中年胸前,青衫中年身在空中,不可躲闪,暗暗叫苦,只得从腰间掏出自己的武器‘金刚刺’,但为时晚矣。慕容飞云正欲刺入,陡然旁边一股疾风袭来,不敢忽视,剑尖一转,当的一声,震得他虎口发麻,慕容飞云看清楚了,原来是那葛袍中年,手中握着的是一口三尺棒槌。 那葛袍中年也是惊诧,心道:“好深湛的功力!”便在此时,慕容飞云长剑已向他递到,剑招势道奇妙,仿佛无招又仿若有招,难以捉摸,不禁暗惊:“这是什么剑法?”忙力贯于臂,伸棒槌攻去。 鱼肠剑和对方钢制棒槌一碰,嗤嗤嗤数声,月光之下,火花飞溅!葛袍中年力气甚大,慕容飞云内功深湛,堪堪斗了几回,终究是鱼肠剑更胜一筹,将对方的棒槌刺出了几个大窟窿,一根棒槌登时成了一根废铁。 葛袍中年喝道:“好利的剑!”他失了兵器,忙飘向一旁。 慕容飞云道:“你力气也不小!但今日饶你们不得!”纵身而上。那边厢青衫中年也已赶到,揉身而上,金刚刺疾戳慕容飞云双目,他武功原比慕容飞云要高,此时又有兵刃在手,自是不怕慕容飞云,二人你来我往,鱼肠剑幻化成一道蓝色的光华,在月光之下盘旋挥霍。来回斗了十来招,没有见高下,但青衫中年已知自己吃了老大的亏,对方长剑异常锋利,只是在眼前晃了下,就立马觉得寒芒森森。 葛袍中年手持那口棒槌也加入了战团,虽是二打一的局面,但慕容飞云占了武器上的优势,又是二十回合,青衫中年手中的金刚刺已经被削掉了一截,倒是像匕首,二人不敢近身,守得很是严密。 慕容飞云见对方武器已毁,不愿再拖,大喝一声:“破!”剑尖颤动,早朝着对方二人的喉头刺去,青衫中年和葛袍中年大惊失色,心中均想:“此番丧命也!” 第十七章 又见仇家(三) 正在这当儿,慕容飞云已卯上了劲,势要一剑将此二人刺于剑下,他武功原本比这二人要逊色些,只因鱼肠剑的原因,对方二人都忌惮,否则二人合攻之下,不需二十招就可将他拿下。无奈手中兵刃被鱼肠剑震断,即便是他们也终究拿慕容飞云没办法。 慕容飞云提剑扑去,忽地一道灰影欺近身来,也是以一柄长剑攻来,二人缠斗在一块,倏忽间,已经斗了七八回合。慕容飞云这才看清了对方的样貌,原来是‘西蜀一点红’胡三泉,心中暗惊:“难怪这人剑法竟这般精绝,原来是他们的师傅。” 又斗了二三十招,还没有个高下,这才瞧清楚了对方是左手握剑,右臂空荡荡的,不禁暗想:“我记得先前和他交手的时候,他是右手出掌,怎么今日却是左手握剑?难道是觉得只用左手就足以应付我?”心下已经有了退意,知道自己仗着御剑山庄的宝物勉强和对方斗了一阵子,如果长久下去,不出五十招,势必要落败。 陡然纵身跃起,大喝一声,刷刷刷三剑,疾攻胡三泉,这般打法杂乱无章,类似拼命,胡三泉也忌惮鱼肠剑,无奈只得连退数步。 慕容飞云暗暗心喜:“真是好机会!”忙地收剑往破庙内疾奔。此时赵荇也已被打斗声惊醒,忙地走了出来,也是这破庙里好生漆黑,她起来之时还没有发现‘二师兄’的尸体,否则定然要吓一大跳。没走几步,慕容飞云就冲了进来,神情凝重,道:“荇儿,咱们要走了。” 赵荇来不及细问,直点头答应。 二人从破庙后门离开,慕容飞云抱着赵荇一路施展轻功离去,哪敢有丝毫停留?趁着夜色,也不辨明是什么方向,一路疾奔,直至天亮才停了下来。 慕容飞云望了一下背后,见无人追来,这才放心。 赵荇见飞云这般慌张,问道:“飞云哥哥,你这是怎么了,这么着急?” 慕容飞云道:“昨夜你熟睡之际,我听到一伙人进到破庙里,原来是一伙强人迷晕了一位女子……”于是将昨夜遇到的事,跟赵荇一一说了,赵荇听得是惊险万分,又十分担心飞云哥哥,但好在他没有受伤,还逃脱了。 赵荇道:“飞云哥哥,咱们如果一直让他们追踪下去,迟早有一天我们跑不了,而我爹爹的计划也终究会暴露。其实我有一个主意,不知该不该说出来。” 慕容飞云沉吟了一会儿,显然已经知道了赵荇的意思,道:“你的意思是把金国派来追踪我们的人全部解决吗?” 赵荇点头道:“正是如此。” 慕容飞云默然不语,心里头好像知道赵荇真正的意思,但是又不敢确定,暗自思忖:“荇儿要我杀他们,无非是想利用我的铲除金国的势力,这么一来,我和她之间的感情,岂不是成了她和她爹爹的工具?那么她到底是利用我,还是真的倾心于我?”想到这里,不觉有些黯然伤神,没想到自己竟然在无意中成为了别人的杀人利器。 赵荇见他神情突然萧索,不知为何,就没有再问了。 二人缓步往前行走,行了一阵子,慕容飞云察觉到附近有异样,紧握剑鞘,右手作拔剑之势。正在这时,一个红影从旁边的大树后转了出来。 赵荇喜道:“古三叔!你怎么来啦?” 慕容飞云并未觉得很惊讶,但是见赵荇这么高兴,不觉暗暗思量:“她为什么见到古三爷会这般高兴?是了,她肯定以为我会将金国派来的人一一杀掉,这么一来,她就不用嫁给完颜光,赵王爷也可以安然脱身,至于我,她本是郡主,自是不会跟我共度余生,长厢厮守。”想到这,不觉叹了口气,觉得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当即向赵荇和古志宾作了个揖,飘然离去。 赵荇和古志宾不知道他此举是何意,见他突然离去,即便是喊也喊不住。赵荇伤心欲绝,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跑去追了几步,但她不过是郡主,一点儿武功都没,哪追得到?但是见慕容飞云头也不回地走了,又不说明原因,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此情此景,爱郎离去,登时觉得头昏目眩,神志恍惚,霎那间天旋地转,不省人事。 慕容飞云自离去后,悲痛不已,总觉得自己被人骗了一路,在路上哭了一阵,行人都以为是个疯子,在一旁指指点点,都在说想不到这个人年纪轻轻竟然就疯了。他却一点儿也不在乎。 就这么走了两天两夜,也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到附近的镇子买了匹马,乘马继续往前走,这一路上,他饿了就拾点别人家倒掉的剩饭剩菜,渴了就去河边喝水,也不管是干净还是污脏,偶尔一天肚子都在痛,但他并不在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只觉得自己没了意识,趴在马背上,马儿走到哪,那就到哪。 就这么在江湖上又晃悠了数日,已是衣衫破烂不堪,模样枯槁。这一日到了河滩上,也不知这是极北之地。 正在这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一位老者,走了上前,问道:“公子去往何地?” 慕容飞云听得对方称呼自己为公子,不禁哈哈大笑,摸了摸自己散乱的头发,又看了看自己身上污秽的衣裳,道:“老丈,我现在这个样子,像是公子吗?” 那老者笑道:“佛本无相,我瞧公子乃是世上最赤诚的人,因什么事而这样?” 慕容飞云道:“红尘小事,不足挂齿。” 那老者又笑道:“公子年纪轻轻,便困于红尘,未必有些少年老成?且想想前人罢,你不过是当中的宠儿。” 慕容飞云不懂老者的弦外之音,心中却在琢磨:“前人是什么?难道他见过比我还要多烦恼的人吗,他的意思是如果我知道了之前有的人这样,我就会觉得我是幸运的吗?” 那老者道:“这位公子,万事皆有缘,不可强求,少些忧虑,保持最初赤诚之心便好。你这是要去哪儿?” 慕容飞云道:“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的?” 那老者笑道:“此地名为‘再生滩’,出了海,往北再走二十余里,便到了寒冰岛,岛上积雪常年不化,公子可要去哪儿?” 第十八章 寒冰岛(一) 慕容飞云淡淡道:“去哪都可以,四海为家。” 那老者摇了摇头,道:“既然公子这么说,那我就载你们二人到寒冰岛。岛上猛兽出没频繁,还请二位小心。”也不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还是一时疏忽说快了嘴,慕容飞云也无心猜测老者说的‘二人’指的是什么,只觉得能尽快离开中原就行。 那老者领着慕容飞云来到一叶小舟上,那小舟至多容下三四人,船身好几个窟窿,好像随时都准备坍塌的样子,慕容飞云却一点儿也没察觉,可是又好像察觉到了,但是一点儿也不在乎,他上了船就再也没有说话,在船尾静静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得一阵哐咚、哐咚的声音,极其清脆动听,慕容飞云也不禁心中一荡,想要去瞧瞧是什么东西,但是他此时魂不守舍,六神无主,只想一辈子躺在船尾。只觉得小舟往北驶入,愈来愈寒,便似到了冬天似的,就差没有来一场大雪。 驶了约莫一个时辰,哐咚哐咚的声音越来越频繁,连小舟也开始晃动,慕容飞云还是无动于衷,过了一会儿,只见他突然坐了起来,心中烦恼,已对世间毫无眷恋,突然放声大哭,想到自己父母被杀,山庄被烧,本来想做一辈子的伴侣也在利用自己,从此自己又得孤零零一人在世上,往后余生真是再无乐趣,哭到撕心裂肺,声音沙哑,真是愁肠百结,难以平息,这一两年受的委屈、怨怒,尽皆涌上心头。 撑船的老者也听到了他哭,也并不在意,只是一味地摇头叹气,忽地自言自语道:“他为什么哭?” 只听得旁边一声清冷的女子的叹息,老者才道:“姑娘知道吗?” 旁边的声音并没有回答。 老者继续撑着船,一路向北驶去。行了约莫一刻钟,小舟骤然停住。 老者道:“公子,寒冰岛到了,你们上岛吧!” 慕容飞云朝前方瞧去,果真是一个小岛,白茫茫的一片,银光闪烁,岛上的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只有参差不齐的枯树和毫无规则的岩石。只见他飞身一跃,空中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 老者喝了声彩,道:“好功夫!”又道:“公子,我何时来接你?” 慕容飞云头也不回地走了,往小岛内一阵疾奔。 老者摇了摇头,目送他们离开,撑船返回‘再生滩’。 慕容飞云来到寒冰岛后,来回疾速飞奔了一两个时辰,几乎把整个岛都走了个遍,陡然仰天长啸,在岛上胡乱走了一通,不觉已是夜幕降临之时。 就这么在岛上住了两天,靠着捡拾岛上的野果充饥,又是仗着深厚的内功,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饥饿。这一日,他在岛上走来走去,也是照常去拾点野果,忽听得一阵嗷呜嗷呜的野兽声,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循声行去,行了几十丈,只见五六头狼和两头豹子在对峙,而这两方的中间赫然趴着一人,身穿鹅黄衣衫,竟然是个女子,慕容飞云一惊:“怎么在这地方还有其他人?”登时明白,原来这群狼是要和那两头豹子在争这个女子。 他本就心地善良,瞧见了这样的事,怎么会袖手旁观?缓缓走了过去,对着狼群恭恭敬敬道:“各位狼兄,给我一个面子,如何?”转头又向那两头豹子,恭恭敬敬道:“两位豹兄,给个面子,双方罢手吧!” 那狼和豹子怎么听得懂人话?只以为这是送上来的猎物,早有两头狼扑了上来,又有一头豹子不甘示弱,飞身一扑,朝慕容飞云扑去。 慕容飞云冷笑一声,左手握住剑鞘,右手刷的一声拔出鱼肠剑,一道蓝色光华幻化成半弧,嗷嗷嗷三声惨叫,原来那两头狼和那头豹子已被他用鱼肠剑了结,众野兽见之,纷纷用钢爪般的爪子抓着地面,露出令人畏惧的獠牙,在这当儿,剩下的狼和豹子都不互相争食,反而一同将目光聚在慕容飞云身上。 慕容飞云也知道自己若不是仗着鱼肠剑之故,就凭自己的武功,和这群野兽打,也未必能脱险,但如今鱼肠剑在手,怕的谁?提剑一挥,鱼肠剑所到之处,必有一头畜牲倒地,他如今剑法已有些火候,又有宝物在手,不消半刻钟就把一群畜牲刺死。 见众野兽不再起身,想必都已经死了,便走到那女子身前,道:“姑娘不用怕,这群野兽已经被我杀光啦!” 走到近处,见那女子不过十五六岁,双眸似开非开,面色苍白,不觉吓得后退两步,忙将对方抱起,急道:“荇儿,荇儿,是你吗?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告诉我……”陡然见到赵荇,原本满腔怨恨登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见赵荇气息薄弱,身体虚弱又有点冰冷,知道她这两天也是在寒冰岛,一股爱怜之意涌上心头,忙抱住她,暗中运行内功,以深厚的内功捂热赵荇的身子。 过的一会儿,赵荇缓缓睁开眼睛,见到爱郎,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边哭边道:“飞云哥哥,我口渴……,我……我要……喝水。” 慕容飞云见她醒来,心里早谢了老天爷一百遍,好在是自己来得及,否则自己的荇儿就要被野兽吃了,届时就真的再也没有相见之日,忙摘下一片树叶,把附在树叶上的冰块取了下来,以真气催动,将冰块融化在手上,还有些温温的哩!然后喂给赵荇,如此花了一大半内力,才把五块冰块融了,喂给赵荇喝。见赵荇喝了冰块融化的水后,气色好了些,又要再去把冰块融了,当站起身子来的时候,只觉头晕目眩,内功原来已经耗尽。 赵荇道:“飞云哥哥,别急,我现在好多了……我以为,我以为你再也不理我,我以为你不会看得到我……为什么,你要离开我……可以,跟我说说吗?”说完,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慕容飞云见她哭的眼睛都肿了,这寒冰岛本来气温就低,生怕她再生病,可是现在自己内力尽失,已没有多余的内力可以帮她保暖,只得把赵荇抱得更紧。 二人自表明爱意后,从未有像今天这般亲密,希望都是保持距离,尽量没有身体接触,此时心上人相见,飞云是又惊又喜,荇儿是有怨又喜,总算两人不再有隔阂,仅仅是这一抱,二人就感觉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二人,但愿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不再飞逝。 第十八章 寒冰岛(二) 良久,慕容飞云柔声道:“荇儿,你是怎么来到这的,是跟我同一日来的吗?怎么我在岛上这两天没见到你……” 赵荇神情凄然,淡淡道:“伸出你的手来。” 慕容飞云见他容颜憔悴,心中一紧,很是怜惜,也不知道她这么说是何意,伸出右手来,怎知他一伸手,赵荇立即张口咬住他的手腕,过了小半会儿,赵荇才放开他的手。 原来是赵荇心里怨恨他不辞而别,无故离去,本想咬他的手臂,想让他知道痛彻心扉的感觉,可是当自己咬下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狠不下心来,只得作罢。 只听她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后面跟着你,古三叔也在一旁。我本来生气你不声不吭就离开,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离开,于是我让古三叔陪我,古三叔也怕你追不到你,后来看到你一路消沉,又哭又叫,我心痛得很,好几次在背后叫你,你都没回应我,中途好几次我都想放弃,不再理会你,可我心里一点也放不下你,古三叔也看不出来你怎么会那么伤心,后来安四叔和田五叔来了,说爹爹特别想我,我便回去了一趟,后来我又让古三叔陪我一块来,才一直跟在你后面,咱们当日是一同上船,一同来到寒冰岛来的。飞云哥哥,现下只有我们俩,你可以跟我说说,为什么你当日要离开我?” 慕容飞云叹了一口气,缓缓道:“还记得当日你说咱们跑是永远跑不了,只得将来追踪我们的人一一杀光,才是最好的选择吗?” 赵荇点头道:“我自然记得,只是当时我没说完,还有后半句。”顿了顿,本想说出下半句,欲言又止,问道:“这句话是怎么了吗?” 慕容飞云道:“我当时觉得我像是你们的杀人工具,就是要利用我帮你们铲除金国的江湖势力,你们是吗?”说罢,凝视着赵荇的双眼,仿佛希望赵荇说出一个让自己信服的理由。 赵荇本想笑他多虑了,想的太过多,但是见到他赤诚又坚定的眼神时,不再有任何戏谑的想法,道:“傻哥哥,我的好哥哥,我爹爹虽然看的起你,但不是因为你的武功,我爹爹的贴身侍卫‘金木水火土’五位高手已经足够。我曾向我爹爹提过,招募武林侠士暗中刺杀金国高官,但我爹爹说此计虽然好,但未免会弄的一发不可收拾,江湖上帮派势力甚多,而金国那边也有一些中原门派的弟子在,如果真的要打起来,势必牵连甚广,说到底,还是中原武林内斗,真要是内斗,于大宋的一点益处都没,反而有害。”顿了顿,又道:“当日我还有后半句没说,我当时想说‘倘若你不愿这么做,我也跟着你,你走到哪我跟到哪’,可是飞云哥哥,你还是……离开了我。” 慕容飞云双手紧紧抱住赵荇,安慰道:“荇儿,是我不好,我把江湖上的阴谋都用在了你身上,我不好。如今我大宋江山现在的境况,我应当为国效力,否则学了这身武功有什么用?如今和我兄长慕容泰然仇怨还未了断,我若真的和金国的江湖人士动起手来,我也未必真能赢,那天夜里,我和胡三泉的两个徒弟交了手,若不是仗着我手里的鱼肠剑,还真不一定谁输谁赢,又因为我先发制人,杀了他们一个同门,他们先怯场了,否则当晚他们三人在场,我也没有鱼肠剑的话,我们俩是决计逃脱不了的。” 赵荇道:“飞云哥哥,既然咱们都说明白了,你以后就不要离开我,好吗?” 慕容飞云道:“我不会的,再也不会了。荇儿,这几天你一定心很痛吧,让你这样受委屈,是我错了。” 赵荇道:“过去的事咱们就不说了,现在我知道你的心意,你并不是真的要离开我,我比什么都高兴。” 慕容飞云道:“好荇儿,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也不会。” 二人敞开心扉,但听得赵荇嘤咛一声,相拥在了一起,都是少年懵懂年纪,只觉得全身飘飘荡荡的,好生高兴。 过了良久,慕容飞云闻得赵荇身上的处女幽香,登时如堕云雾,迷迷糊糊的,手上搂着对方的身躯,柔软异常,不知为何,自己周身浑然一阵发烫,胸口不住荡漾,抱的更紧了,脸上却早已红通通的。 二人认识到现在不过三四个月,从未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慕容飞云也一直没有过分的念头,此时陡然想到那方面,不由得又是好奇又是自责,不再抱紧赵荇,反而和她十指相扣,为了不让自己有任何邪念,反而闭上了眼睛。 赵荇年纪较小,于这方面的事更加懵懂,见对方神情紧张,面红耳赤,脖子也已经红遍了,很是奇怪,道:“飞云哥哥,你脸红啦?怎么啦?” 慕容飞云本来心情平复了些,怎知赵荇的一句话,又使他周身痒痒的,心猿意马,难以平静,偷偷地瞟了一眼赵荇,道:“我……我好……高兴……” 赵荇心中温馨,脸上一热,道:“你高兴什么?” 慕容飞云低头道:“我在想……,那个……” 赵荇问道:“想什么?” 慕容飞云欲言又止,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我已经不想了……,现在不想了,不敢想。” 赵荇道:“那你刚刚敢想的事是什么?” 慕容飞云猛地摇头,面带愧色,道:“不想不想,什么也不想。” 赵荇道:“好哥哥,你说嘛……” 慕容飞云不想躲闪,也不愿憋着,道:“我想亲亲你……” 赵荇粉颊登时涨红,白里泛红,极为羞涩,此时正是清晨,一缕阳光斜斜射了下来,她的脸颊更加显得红通通的,更增一丝娇美,动人心弦。 慕容飞云见她默然不语,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暗骂自己轻浮,一脸歉意,问道:“荇儿,你是生气了吗?我真是坏蛋,千不该万不该对你有坏的想法。我这么想,就和小人一样,和采花贼一个心思。” 赵荇娇滴滴地伏在慕容飞云的肩上,道:“我没生气,爹爹说,亲亲会怀孕,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以后总是要做你妻子的,可是我现在肚子饿啦,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 第十八章 寒冰岛(三) 慕容飞云听得赵荇说要做自己妻子,喜不自胜,激动地跳了起来。 赵荇扑哧一笑,道:“飞云哥哥,我肚子饿啦!” 慕容飞云哎哟一声,连连道:“我马上给你去弄。”将一头狼的尸体拖到一边,瞧了一眼赵荇,正待解剖,暗忖:“荇儿是女孩子家,见不得这种场面,还是不让她看到才好。”背向着赵荇,不让赵荇看到。鱼肠剑剖开狼的肚子,把内脏剥光干净,又将狼身躯上的毛纷纷拔光,自己做了个支架,将狼架了上去。 慕容飞云未入江湖前就曾游历过四方,见识过不少地方的风味佳肴,尤其以湘、赣、粤、川等地的菜肴为主,知道狼肉味重且膻,需要好好腌制一番方可去腥,本想自己去寻找些带酸味和甜味的野果,但是又怕赵荇独自一人在岛上不安全,于是走到赵荇面前道:“荇儿,咱们去摘着野果罢,狼肉味儿太大了,待会要是烤起来,膻味可大啦!要用野果的味儿腌制一会儿,到时候烤熟了才下得去口。” 赵荇嫣然一笑,道:“我也不会做,就听你的话,你怎么做我就怎么吃。” 二人走入寒冰岛深处,不多久的时间二人都捧着野果出来,慕容飞云在江湖游历的时间不短,知道哪些果子能吃哪些果子不能吃,不认得的野果也没有随便去摘。 慕容飞云道:“香橙、橘果、青提都要些吧,其他的野果,可以洗洗就吃了,但是现在咱们的情况,可以先吃些雪莲果充充饥。”说罢,将香橙、橘果、青提用手挤出汁水,涂抹在脱光毛的狼身上,静候了一刻钟,生火烤了起来。烤的一会儿,狼肉上的膻味传来,但并不浓烈,反而透着清香和鲜味,再烤了一会儿,狼肉开始紧缩,表皮呈金黄色,再也没有了膻味,反而清香浓郁的鲜味儿扑鼻而来。 慕容飞云用撕下一块狼腿肉,给了赵荇。 赵荇两天没入食,此时虽然饥饿,但也依然举止大方,道:“我生平第一次吃狼肉,我尝尝味道如何。”一口一口吃着。 慕容飞云则不太在意形象,撕下一条狼腿肉,正要以风卷残云之势啃完,但见赵荇举止大方得体,笑了笑,暗忖:“我可不能这么粗鲁。”,道:“荇儿,狼腿肉不比鸡肉,鸡肉肉嫩味甜,狼腿肉则是比较难嚼,用我们家乡话来说就是‘浩烙’。” 赵荇本是开封人,后来水月香榭造好了,便常年住在苏州,口音也是自幼以苏州话交谈,岭南语的方言有一部分正是苏州语的变化,所以慕容飞云说‘浩烙’的时候,她也是听得懂一些,问道:“是不是肉质很老的意思。” 慕容飞云一惊,道:“你怎么知道岭南话,这正是很老的意思。那我再说一个,‘阿更阿婆,企马够火。’” 赵荇道:“老爷爷,老奶奶,怎么啦?” 慕容飞云咦了一声,道:“这是我们那的笑话,阿更阿婆,企马够火,阿更勒嗰……”忽地察觉到了后面的话有些粗俗,便不继续说下去了。 赵荇问道:“还有呢,怎么不继续说下去啦?” 慕容飞云脸一红,道:“咱们还是吃狼肉吧,再不吃就冷啦!狼肉冷了后就会很腥。” 赵荇也不继续问下去了,见慕容飞云神色尴尬,显然是觉得刚刚的话不好继续说下去,微微一笑,吃起了狼腿肉。 此后数日,二人便在寒冰岛生活,无拘无束,其乐融融,并不感到有任何乏味,慕容飞云也特意亲自造了一间长三丈,宽两丈的小木屋供二人晚上睡觉用,只是二人还未成亲,终究男女有别,用一排芭蕉叶做起了屏风,隔了开来。 这一日夜里,赵荇教慕容飞云背诵《大学》,正读到“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一段时,慕容飞云问道:“这一段又是什么意思?” 原来慕容飞云出身御剑山庄,时常面对的是武学经典,但他一向不感兴趣,也就对父母的教导不放在心上,每每爹爹和妈妈要教自己念书,就以为是要他练武功,记内功心法,其实慕容御风有时候也是要教他念四书五经等古人经典,但无奈飞云脾气倔,年纪又小,也不听话,就不再强迫,因此飞云虽然会念些字,但终究只是识得些简单的,和其兄长慕容泰然比起来就差远了。此时听得赵荇这么说,不由得问了起来。 赵荇微微一笑,道:“这句话的意思往小里说就是咱们做人做事,要想做大事就要从小事做事,先把小事做好,你才能做的好大事,要想做小事,就要先把细节做好,要把细节做好,往大了说,咱们作为国家的一份子,要想治国,你还得把家里边的事做好,要想做好家里边的事做好,咱们得做好自己,品格、品性缺一不可,当你想做好自己的时候,你先要端正的思想。就拿我爹爹来讲,我爹爹常年在在打仗,为国,鞠躬尽瘁,为家,不遗余力,而我爹爹自己一人在外,从来就是铁面无私,赏罚分明,自己有错,按军中纪律处置,这便是修身正心。” 慕容飞云不禁又道:“一个人若是正心、修身便可以齐家吗?” 赵荇道:“这个我就不知道,我倒是没问过教书的先生这个问题,我想,定然是这样,否则古人也不会把这句话作为经典流传。” 慕容飞云想起了慕容泰然,自言自语道:“他本来是御剑山庄的新庄主,琴棋书画、武学造诣、四书五经无一不会,难道他不懂这个道理?既然他懂,那为什么要杀了爸爸妈妈,难道他真的一点良心都没有吗,世上果真有如此冷血之人?” 赵荇见慕容飞云自言自语,好似在思考什么,问道:“飞云哥哥,你在想什么。” 慕容飞云思绪紊乱,握着赵荇的手,道:“世上真有那么冷血之人吗,荇儿,你觉得世上真有冷血之人会杀害自己的父母又把自己从小到大住的地方都给烧了吗?” 赵荇这才知道他原来是想起了他的那个杀人如麻,作恶多端的兄长,柔声道:“飞云哥哥,到时候我和你一块儿去找你哥哥慕容泰然,你问清楚他,好吗?” 慕容飞云猛地摇头,神情惊恐,道:“不,我不能去找他,我会被他杀了,他的武功比我厉害多了。” 第十九章 御剑无双(一) 赵荇道:“那就等你将武功练到他那个地步,咱们再去找他。” 慕容飞云苦笑一声,道:“谈何容易,他的武功天下少有人能和他打平手,教我武功的全真教掌教重阳真人武学一流,也尚且逊他一筹,我这位兄长,天资聪颖,百年难遇的奇才,我就算再练上十年也不是他的对手。” 二人正说话间,慕容飞云双目一定,真气陡然流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赵荇见状,便不再说话。原来慕容飞云刚刚说话后,忽听得屋子周围发出轻微的嗤嗤的声音,好似有什么物事在走动,赵荇不会武功,一点儿也听不到,但是慕容飞云此时的内功修为已十分了不得,早听到了屋外的动静,当即转身,护在赵荇身旁,过了一会儿,就没有听到声音了。 慕容飞云不禁暗忖:“难不成是我听错了?”他虽然年纪尚幼,但最近独自一人在江湖流浪,早就积攒了不少江湖阅历,没有轻易放松警惕。 赵荇突然惊叫了起来,指着门外,道:“飞云哥哥,蛇,蛇!” 慕容飞云顺着赵荇的手指望去,见是三四条吐着信子的青蛇,这才舒了出了一口气,暗忖:“终究是我多虑了,原来是几条小蛇。”笑道:“荇儿,瞧我的!”内劲一运,真气登时流转周身,右手击向地面,蓬的一声送了出去,那青蛇不知为何,突然纷纷左右乱摆,颤抖不已。 赵荇不懂是为什么,只见这些青蛇摆动了一阵,晃晃悠悠地离开了,觉得很是奇怪,便问道:“咦,它们怎么走啦?” 慕容飞云道:“蛇这种东西,耳朵不像我们人,是长在外面的,它们的耳朵在下巴,我们平时是看不到的。一旦我们接近了它们,它们就可以通过耳朵感应到我们的脚步,发起攻击,我当初还在终南山的时候,就曾被过山风咬过,好在重阳真人会医术,否则也活不过现在。”说罢,见青蛇疾速窜走,猛然惊醒:“寒冰岛上野兽虽有,但绝不会出现蛇,蛇通常出现在潮湿的地方,对气温较冷的地方一向不会去逗留,怎么会出现在寒冰岛上?” 赵荇见慕容飞云一动不动,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道:“飞云哥哥,你在想什么?” 慕容飞云轻声道:“荇儿,咱们屋外有人!”说罢,瞧了一眼屋外,屏住呼吸,只觉周围十分安静,能听到的就是海滩上的浪涛拍打岩石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忽道:“外面的朋友,既然来了,何必要鬼鬼祟祟的,难道要我亲自来请你们进屋?” 一言甫毕,果听得外边有人哈哈大笑,大步入内,走进来了木屋内,慕容飞云和赵荇这才看清了是位年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来到屋内,毫不客气就坐了下,道:“慕容公子好耳力,这也能听出外面有人。” 慕容飞云拱了拱手,道:“这岛上常年寒冰,蛇鼠不能存活,若不是有人故意带上来的话,我也无法知道外面有人。” 那中年人道:“原来刚开始你并没有发现有动静,反倒是我以为你发现了我,我才用蛇掩盖我的存在。看来是我自己暴露了。” 慕容飞云冷冷道:“但愿是这样。” 那中年人道:“你可知道你现在很值钱?” 慕容飞云摇头道:“不知。” 那中年人道:“一千两银子。” 慕容飞云道:“哦?看来还不少。是我的人值一千两还是我的人头值一千两?” 那中年人笑道:“人头值一千两,人值三千两。” 慕容飞云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会儿,道:“一千两,也很多了。” 那中年人道:“肯定多,足够在京城的‘红袖楼’里的头牌身上待半年,你说多不多?如果三千两,足够在红袖楼待一年,还管你吃喝。” 慕容飞云问道:“红袖楼是什么地方?” 那中年人道:“红袖楼是妓院,京城第一妓院,慕容公子可有去过?” 慕容飞云摇头道:“我没去过。” 那中年人道:“看来你得要去一次,不过从目前来看,你已经没有机会再去了。”瞧了一眼赵荇,登时被赵荇绝代的面容惊住了,双目发怔,好似看的呆了。 赵荇被他不善的眼光盯着有些发毛,忙抓紧慕容飞云的手臂,慕容飞云柔声道:“不用怕,有我在。” 那中年人笑道:“这货色要是在红袖楼,可是绝对的头牌,一百两银子一晚也不过分。” 赵荇听得他语气轻佻,将自己和妓院的娼妓做比较,嗔怒道:“大胆刁民!可知道我是谁?” 那中年人笑道:“不管你是谁,不久后你就是我的人。可知为何?” 慕容飞云道:“为何?” 那中年人道:“因为你活不过今夜?” 慕容飞云问道:“你要杀我的理由是什么?是谁指使你的?” 那中年人大笑道:“原来你并不知道,这些日子来,各大城池都挂上了悬赏令,悬赏千金要你的项上人头和身子。是当今‘南王’发布的悬赏令,看来是老弟你得罪了这位赵王爷,现在全天下的人都在找你,没想到让我捷足先登。” 慕容飞云望着赵荇,赵荇也望着慕容飞云,二人均想原来悬赏令已经下来了,恐怕‘金木水火土’五人也在附近。 慕容飞云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想必这一次不少人在找我吧?” 那中年人道:“很多,但是不多人知道你在这,我也是追了你几天几夜才追到这,后来我也偷偷上了一个老人的船来了这。这地方真不好找,听那老人说这座岛是‘死人岛’,我瞧不像。” 慕容飞云不知道那老人为什么要把寒冰岛说成死人岛,问道:“你觉得应该叫什么岛?” 那中年人道:“我瞧,金钱岛就挺好,杀一个人挣三千两,还可以顺带掳走一位美人,嘿嘿,看来这桩生意不亏。” 慕容飞云道:“你觉得你能杀了我?” 那中年人点头道:“能,不仅能杀了你,我还有把握在二十招内胜你。” 慕容飞云淡淡地笑了笑,道:“为何?” 那中年人道:“因为我在江湖上走了三十年,自十岁就出来杀人,没有失手过。我瞧慕容公子你最多也就十七八岁,我所杀的人中,二十岁以下的孩子,我只用二十招,快则三招。” 第十九章 御剑无双(二) 慕容飞云突然笑了起来,他的笑是浅浅的笑,不是那种大笑,好似在嘲笑,又好似在冷笑,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很好笑。” 那中年人问道:“为什么好笑?” 慕容飞云道:“因为你说的话很好笑,不仅仅是从你的阅历,还是你的见识,甚至你说的话都很好笑,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可笑了。以前没有人说过吗?” 那中年人道:“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慕容飞云叹了一口气,道:“何必呢?” 那中年人厉声道:“打就打,废什么话,动手吧!” 慕容飞云道:“要打也出去打,这间屋子才建好不久,我可不想把屋子搞脏。” 二人同时夺步而出,身法都快得惊人,黑夜之中只能见到两个影子闪过,那中年人见慕容飞云身法不逊自己,更是惊诧。二人同时止步,分站左右。 那中年人道:“你的轻功不错,跟谁学的?” 慕容飞云道:“全真重阳真人。” 那中年人怔了怔,道:“重阳真人声名远播,座下全真七子,我可没有听说过有慕容公子你的名字。” 慕容飞云笑道:“那是你孤陋寡闻。” 那中年人本来忌惮王重阳,要是自己杀了对方,王重阳定然不会放过他,但众所皆知王重阳收了七位徒弟,而这七位徒弟里并没有姓慕容的弟子,不由得暗忖:“想必这少年怕了我,故意把王真人搬出来,以为可以吓得住我,躲过这劫,我岂是那么容易被唬住的?”便道:“莫说是重阳真人的弟子,就算是他本人在此,我也一点儿也不惧。”虽说不惧,但语气已经渐渐变得没有底气,很显然对王重阳的江湖地位很是忌惮。 慕容飞云又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你不必要这样,为了一千两送了命。” 那中年人道:“从来没有人这么对我说过话。” 慕容飞云打断他的话,道:“我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那中年人笑道:“你很有趣,可惜没有认识得你早,不然我一定会跟你喝一场痛痛快快的酒。”说罢,左手从背后抽出一柄长剑。 剑,很窄很长,剑柄,很窄很短,剑身,很钝很厚。 这柄剑完全不能称之为剑,应该称之为尺,可从没有任何一把尺有这么长,几乎是四尺上下。 这柄看起来像尺一样的剑,真的能杀死人吗?没有剑刃,如果是单刃剑,那也足以用另外一面杀人,可是这把剑两边都是钝的,根本不足以杀人,只能像鞭一样劈。 慕容飞云看得十分仔细,也瞧出了对方长剑的特殊之处,但是被他发现了一点,那就是对方的剑并不是尺,而是剑,因为剑尖还在,比一般的剑要细,但是却比一般的剑要尖。 慕容飞云问道:“你左手使剑?” 那中年人道:“因为我是左手剑秦永。” 慕容飞云道:“就是那位在峨眉山以一己之力挑了太原五侠的左手剑?” 那中年人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听说过秦某人的名声,看来秦某人在江湖上的名气又大了些。” 慕容飞云道又问:“你这柄剑叫什么?” 那中年人道:“四尺剑,四斤四两重,花了四百两银子和四种名贵的精铁通过四天四夜冶炼,如今杀了四十四人。你的剑呢?拔出来吧!” 慕容飞云双手平举鱼肠剑,将鱼肠剑抬到眼睛的高度,左手紧握剑柄,右手朝着右边往外刷的一声抽了出来,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剑啸声。 月光之下,鱼肠剑剑身发出清幽的蓝色寒光,乍看之下,隐隐一股正气驾临凡间。 那中年人呆住了,完全被鱼肠剑的幽光吸引住,不禁问道:“这是什么剑?” 慕容飞云一字一句地说出来:“鱼,肠,剑” 那中年人瞳孔陡然放大,嘴唇不住地在打颤,他万万没有想到鱼肠剑会出现在这,其实他也没想到慕容飞云和御剑山庄的关系。 于是乎,他问了起来。 “御剑山庄的剑圣御风和你是什么关系?” 慕容飞云答道:“我父亲。” 那中年人又问道:“小剑圣慕容泰然呢?” 慕容飞云冷冷道:“我兄长!” 那中年人更加惊骇,他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竟然是大有来头的人,剑圣御风是什么人?剑术造诣天下第一的人。慕容泰然是什么人?当今剑术造诣数一数二的人。任意一人自己都不是对手,按照这么说,王重阳如果真的是他师傅,那我此番要是真杀了他,去换了钱,让王重阳知道了,我岂能躲得了全真教的追杀? 念及于此,他已经有些乱了阵脚,不知道该不该离开,可是一旦离开了,就错失了三千两的银子,可是不离开,自己以后在江湖上就难混下去了,除非今日的事做得不留痕迹。 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只有这样,才能不让第二个人知道。 他瞧了瞧慕容飞云,暗忖:“早听说过鱼肠剑削铁如泥,是一柄绝世好剑,若是和他交手,我只怕也要避其锋芒才行。”想了一计,当即不动声色,收回四尺剑入鞘,反而微笑道:“原来是慕容老兄的孩子,我跟你爹爹关系好的很,经常在一块儿探讨武学,也曾见过你爹爹的鱼肠剑,可是我今日见你手上这柄剑并非鱼肠剑。” 慕容飞云不禁动容,暗忖:“这柄不是鱼肠剑?”突然见到对方眼神狡黠,不怀好意,心里留了个神,暗暗道:“鱼肠剑我瞧了十几年,普天之下除了慕容泰然还有谁比我更清楚?想必是这人的小伎俩,得小心才好。”当即故作诧异,道:“你真的觉得这柄剑是假鱼肠剑?” 那中年人道:“当然。”一步一步靠近,待的走到近处,伸手便要去抢夺鱼肠剑,怎知慕容飞云笑了笑,双手一缩,把鱼肠剑缩了回去。 那中年人心惊:“这小鬼头看出了我的心思吗?”眼珠子一转,刷的一声抽出腰间四尺剑。 他拔剑的速度竟然一点儿也不慢,竟然有些出乎慕容飞云的想象。 他的剑招只有刺、撩、戳,出手狠毒辛辣,在这一瞬间,至少变了三四招,全部都攻向慕容飞云的要害,因为他要做的就是让慕容飞云无处可逃。 每一剑都是他剑法中的精华,都是他千锤百炼出来的精髓。 第十九章 御剑无双(三) 他的剑法自成一派,一剑刺出,下一剑紧随而至,不给慕容飞云留后路。 剑影一闪。 慕容飞云淡淡地望着海边,眼神里充满着怜悯,连他也无法置信,甚至觉得不可思议。 剑影是剑影,但剑芒却是蓝色的,幽幽的蓝。 那中年人却张大了嘴,双目瞪住,因为惊骇差点爆出来,想说些什么,但是却一点儿也听不到声音,也说不出来。 鱼肠剑缓缓入鞘,不带走一丝血迹,犹如微风拂柳不带走一点尘埃。 一注血自那中年人喉间激射了出来,鲜血乱溅,染红了整个黑夜,染红了整个月亮,也染红了周围的冰雪。 那中年人本来全力以赴,为了三千两,定要把慕容飞云当场了了,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拔剑的那一刻,对方的剑就已经疾刺过来,等到他出招的时候,对方的鱼肠剑就已经刺中了自己的喉间,这几乎是一瞬间的事。 他本来想做出反击,以四尺剑拨开,再顺势刺向对方的喉咙,可是当他出剑格挡时,发现四尺剑已经断为三截,原来对方在一刹那出了两招,甚至超出两招,最后他的身子也倒下了。 慕容飞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朝着他和赵荇的木屋走去。 那中年人并没有死,但是他却没有了继续出手的机会,他慢慢地爬,爬向海边,他想要逃离这里,因为他真的是已经意识到了自己不该来寒冰岛,为了三千两而丢了性命,可是一切都晚了。 他还没走出几步,就已经倒在了地上,再也没起来过。 慕容飞云走进了木屋,并没有说话,反而是在思索。 赵荇没有打扰他,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 为什么会这么快? 为什么我出手这么快? 为什么我出手的剑这么快? 慕容飞云大奇,又惊又喜,他万万没想到这段时间里自己的剑法和功力竟然增进那么多,原先自己对御剑山庄的剑法运用尚且不熟,如今却是已经有了些眉目,虽说还未窥入门径,但也已差不多了。 他跑出去了木屋外,赵荇也跟了出去。 只见他拔出鱼肠剑,斗然跃起,一剑劈落,一道寒芒自上而下划了下来,寒芒所到之处,岩石具裂。之后连连挥动好几剑,剑法愈加熟练,渐入佳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容飞云停了下来,脸上满是笑容,神采奕奕,快步跑回木屋。 赵荇见他的样子很是高兴,不禁问道:“飞云哥哥,你怎么啦,突然跑出去,然后又那么高兴。” 慕容飞云紧紧握着她的手,激动地说道:“荇儿,我的好荇儿,咱们离开这里吧!咱们去中原,找慕容泰然去!” 赵荇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看他那么激动,又问道:“怎么突然有这个决定?” 慕容飞云道:“我刚刚突然发现我对那天‘岩石老人’梅前辈传授给我的御剑山庄剑法有了更深的参悟,这些日子在寒冰岛上,不知不觉中就提升了不少,想必现在和慕容泰然差不了多少了。” 赵荇嫣然一笑,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去找你兄长吧!” 二人在木屋睡了一夜,翌日便打算离开寒冰岛,去中原找寻慕容泰然。这一夜,慕容飞云一刻也睡不着,只觉得自己离报仇越来越近,但是又惧怕自己报仇失败,对于剑法突飞猛进,也不知是什么缘由。他哪里知道自己日夜修习的内功心法除了全真教的还有少林寺的易筋经?那易筋经宝典分为:易筋、洗髓、练气、化神,与全真教正宗内功心法的练气、化神、静心、化丹颇有出入,他兼修两大门派的内功修习法门,原本是武林大忌,也是几乎不能做到的事,以常人来说,修习自家门派的武功,十年初窥门径,二十年入门,三十年大成,四十年悟道。资质中上者,五年初窥门径,十年入门,二十年大成,三十年悟道。资质奇佳者,一年入门,三年大成,十年悟道。资质中上者,五十年一遇,而资质奇佳者,百年一遇,可谓之武学奇才,江湖上此等人物,少之又少。 那易筋经又是佛家宝典,可兼并百家而不乱,全真教的正宗内功也是道家宝典,也可兼并百家而不乱,二者合一,可兼得也,因此王重阳后来不知不觉中修习了易筋经也是精进了不少,自是为他易筋、洗髓,脱胎换骨了一趟,而这段时间慕容飞云的功力和剑法有了质的飞跃,那自然是易筋经的功劳,易筋经宝典,一旦修习了,即使是普通人也可以力气和精力增强数倍不止,何况他修习全真教的内功心法。 还道是自己是御剑山庄的后人,对“岩石老人”梅念风传授的御剑山庄剑法天生便有异于常人的理解。其实以他的资质,在历代御剑山庄的后代里算是最普通的,这一点其父亲和其兄长慕容泰然又怎么会不知? 次日一大早,慕容飞云和赵荇收拾好包裹,正待启程回去中原。二人走至岸边,只见岸边停靠着十来座大船,原来已有人来了寒冰岛。 赵荇握紧了慕容飞云的手,道:“飞云哥哥,这些人是来找你的。” 慕容飞云点头道:“看来昨天晚上那人说得没错,现在外面的人都在找我。” 赵荇脸有歉意,道:“飞云哥哥……” 慕容飞云立马打断她的话,柔声道:“荇儿,别多想了。他们能来找我,早就在我们的预料中,躲是躲不了,我瞧这些船,应该有不少人来了。” 正自说话之际,又有一座船抛锚靠岸,慕容飞云和赵荇齐齐望了过去,只见船上走下来了六个人,以及五六十名弓箭手。 赵荇拉着慕容飞云的手,叫道:“是爹爹,是爹爹来啦!” 这艘船正是“南王”赵佑一众人等,这次连“金木水火土”五人都来了,还带来了五六十名军营中有名的神箭手。 赵荇牵着慕容飞云的手,走到爹爹面前,道:“孩儿给爹爹行礼!” 慕容飞云也行了个礼。 赵佑笑道:“免礼,你们起来吧!” 赵荇问道:“爹爹,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赵佑本想沉脸发脾气,教训孩子一番,但是随后一想,自己只有这一个女儿,一直以来视为自己的掌上明珠,怎舍得让她受委屈?于是道:“当日金国小王子和他师傅回去了后,不久后给我修书,说让我尽早在大宋境内追捕慕容公子,我当时便回信过去,怎料这位小王爷不知为何突然暴毙,金国皇帝完颜雍则安排金国的高手来大宋追捕,后来这件事被咱们大宋中原武林盟主卓青云知晓了,他亲自找到我,我们俩便会面了,我才把这件事的始末告知了给他,卓盟主便暗中通知各大门派,不许插手此事,后来虽有不少人为了悬赏打听你们的踪迹,但都一一被那卓盟主打发了,剩下的几乎就是金国来的武士。” 第二十章 一网打尽(一) 赵荇又问道:“那爹爹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这儿可不好找呢。” 赵佑道:“这个地方还是卓盟主托人告诉我的,我一直也在找你们,得知了你们的下落,赶紧命人在‘再生滩’造了这艘船,好在此地离苏州也不甚远,船一造好我就和你五位叔伯一起过来,在‘再生滩’上一位老人说金国武士也来了,我便调动了附近城池的神箭手,连夜赶来。咱们这一次来,不仅仅是为了寻你们,更是要在此地将金国的武士一网打尽。”当即命令弓箭手埋伏在岸边。 赵佑走到慕容飞云面前,道:“慕容少侠,咱们又见面了,近来无恙吧?” 慕容飞云作了个揖,道:“这段时间倒是让令爱跟着我受苦了。” 赵佑道:“我这闺女,见的世面太少,跟着你也算是能出去外面多见识一下。” 赵荇知道父亲事务繁重,单单是军营中的各项事务就可以占了不少时间,平时回家陪她也是从百忙中抽出时间来的,这次因为自己的任性,害得爹爹亲自出门,想必是军中事务还未处理就来了,突然抱着爹爹的手臂,软语道:“爹爹,荇儿以后不会再让你担心啦,会永远听你的话。” 赵佑本来多少还是担心爱女在外受苦,此时见她无恙,又听她这么说,心情自然是好了起来,说道:“风兄、乔兄、古兄、安兄、田兄,你们也看到了,岸边停了不少船,想必都是完颜光的手下,听说完颜光还出动了金国一半的武林高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若是正面交手,我们胜算不大,咱们现在须得埋伏好,先以弓箭手偷袭,在混乱中,五位兄弟就逐一击败,如何?” “金木水火土”齐声应道:“听候王爷安排!”说罢,五人各自在一块大岩石后埋伏。 慕容飞云说道:“王爷,那晚辈也埋伏吗?” 赵佑笑道:“你不用埋伏,你若是也埋伏起来,对面的人只怕会有怀疑。你只需……”特意贴近慕容飞云的耳边,说出了自己的计谋。 慕容飞云听完后,拍手叫好,道:“王爷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我还以为我没有用武之地。” 赵荇不知父亲跟飞云哥哥说了什么,也不去追问,她知道父亲熟读兵法,排兵布阵的本事大的很,放眼整个大宋,几乎没有对手,就连金国、吐蕃也很是忌惮,曾多次派人刺杀,但都被“金木水火土”五人挡住。 慕容飞云和赵荇相拥了一下,各自分开,慕容飞云则故意在走入岛内深处,赵佑则传令下去,叫众弓箭手暂时按兵不动。 不久,忽见一人从岛内疾驰而来,正是慕容飞云。后面则是一两百人在追赶着,个个凶神恶煞,气势冲冲。 慕容飞云斗然停住,哈哈笑道:“你们为了来我这儿找我,可算是煞费苦心了。” 那些人见他停了下来,也在十余丈外止住脚步,纷纷亮出了手里的兵器。 慕容飞云真气流转,内力将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道:“各位是哪门哪派的,何故追杀我一个?”他其时内力充沛,这话一说出来,几乎岛上众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连一旁埋伏的“金木水火土”都暗暗震惊,均想不过半个月不见,怎么他内功竟然有了如此大的进展? 那群武士也是暗暗纳罕,他们也没想对方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内力竟然如此深厚,都自忖不是对手。 这时从众人里走出来了一人,身材瘦弱,但目光阴隼,神态傲慢,约莫五十来岁的年纪,原来是“西蜀一点红”胡三泉。 只听他道:“臭小子,今日你插翅也难逃了。” 慕容飞云故作惊慌,不敢去直视对方,道:“原来……原来是你,看来你是特意召集了一大帮人,今天取我性命来的。亏你还是武林前辈,那么多人欺负一个小辈,算什么英雄好汉?”此话一出,在场的众武士均觉有失脸面,这当中有武林名宿,也有门派掌门,有老江湖也有江湖新人,要么是胡三泉的朋友,要么是为了悬赏而来,但此时一想,那么多人围攻一个少年,确实传出去也是笑话。 胡三泉哈哈冷笑,道:“你这黄毛小子,今日定要让你葬身之地,既然你要遵循江湖规矩,那便由你选。”最后一个‘选’字刚落,就有一人窜了出来。 众人视之,见这人年纪二十出头,是个后生,大多数人都不识得他是谁,但众人均想且让他出头,先探探对方的武功深浅也行。胡三泉却认得这人,是点苍派的弟子袁未玖。 这后生道:“胡掌门,此人年纪和我相仿,就不劳大伙出手了。” 胡三泉道:“袁少侠小心了。”心里却在想:“就你这点微末武功也想来分一杯羹,要不是瞧在你师父的脸上,我怎么会让你来?” 点苍弟子袁未玖走了上前,叫道:“在下点苍袁未玖,请足下赐教几招!” 慕容飞云见他脚步轻盈,但功力不深,毫不放在,道:“在下慕容飞云,请赐教!” 袁未玖使的是一柄长剑,飞步抢上,使了一招点苍派的起手式‘苍松迎客’,斗然挺剑刺向慕容飞云,慕容飞云此时武学造诣已不是泛泛,见对方攻来,心想不过是普通的一剑,但也不立马一招制敌,闪身避开。袁未玖的剑法在点苍派弟子当中处于中等偏上的功力,这番进攻,使出了点苍派剑法中的精妙,但见青光闪动,一柄长剑直上直下连刺慕容飞云数处要害,端的是迅捷、狠辣,让人瞧得也不禁喝彩,他们原以为这个点苍弟子是普通角色,没想到倒是个好手。 反观慕容飞云,一味地躲闪,每当长剑刺到他的时候,都被他以身法躲了过去,旁人还以为是他运气好,只有一些江湖阅历丰富且武功高强的人看得出来是慕容飞云身法绝妙,轻巧躲避。 胡三泉也在一旁暗忖:“这小子剑法不差,怎么也不使剑?是了,对付袁未玖还不到可以使剑的地步。” 早有人在一旁吆喝:“净是躲算什么?有本事就还手。这么躲,你们要打到什么时候?”但是却没有一人暗中偷袭。 第二十章 一网打尽(二) 以慕容飞云的武功,倘若真的动起真格来,袁未玖又哪能跟他交手那么多招?只是慕容飞云存心和他缠斗,令众人的目光只聚集在他们俩身上,不会理会滩边埋伏的弓箭手。 斗了三四十招,袁未玖依旧近不了慕容飞云的身,任凭他怎么施展自己的剑法,也无法伤得慕容飞云分毫。 慕容飞云心想:“若是再这么下去,旁人只怕也知道我是故意让他。”陡然跃起身子,大喝一声,施展开全真掌法与袁未玖相斗,他此时功力大增,掌法招式虽然还是没进步,但也以威力倍增,只见他斜身一引,左脚探出,呼的击出一掌,正是‘太乙无象掌’中的‘无生无相’,‘太乙无象掌’本是全真教最刚猛的掌法,而‘无生无相’则是‘太乙无象掌’中极其阴柔的一掌,全真教的武功讲究刚柔并济,相生相克。此时他这一掌击出,看似轻飘飘地一点儿力都没有,袁未玖哪里见识过这一招?见到对方掌力这般缓慢,自是不放在眼里,挺剑疾刺,直往对方掌心去。 哪知慕容飞云掌随身至,掌力虽轻飘,但却巧妙地躲过了袁未玖的剑,咯嘣一声,但听得袁未玖闷哼一声,原来是他肋下三根骨头被击断,慕容飞云暗叫糟糕,自己出手没有收劲,把对方的肋骨打断了,这么一来,众人就知道我这是存心隐瞒自己的功力,糟糕至极。 也是这袁未玖年轻气盛,不肯在众人面前出丑,强自忍着疼痛,朝着慕容飞云又连连刺了几剑,慕容飞云见他又再持剑攻来,不禁暗想:“他明明断了肋骨,怎么会还有力气继续进攻?”见对方攻势缓慢,显然没有起初时的迅捷狠辣,这才明白原来对方是在强忍着疼痛,当下也不拆穿,和袁未玖斗了几个回合. 七八个回合后,见袁未玖剑法愈加迟滞,抢步而上,斜刺里一掌朝着对方手里的长剑劈去,势夹劲风,叮的一声,竟然将长剑劈断一截。 袁未玖长剑被毁,肋骨被断,极是懊丧,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不再进攻,道:“慕容兄武功之高,在下佩服!”说罢,无奈退下。 慕容飞云第一战便轻松拿下对手,一点儿也没有感到高兴,反而暗暗思量:“若是刚刚朝他肋下那一掌稍微收点劲,也许这场战斗能再打久点,别人就看不出是我故意想让了。” 正自思量之际,群豪里又走出一人,道:“慕容少侠,老夫特来领教阁下高招!”此人一出,众人尽皆哗然,均想原来是他,看来不用我们出手了。 慕容飞云见这人六十上下年纪,须发皆白,额头上布满了一条条深深的皱纹,不敢无礼,故意走到对方跟前,抱拳道:“晚辈慕容飞云,未敢请叫前辈尊姓大名?” 那老人本是武林前辈,与胡三泉有过数面之交,不算太有交情,但金国皇帝完颜雍却对他有恩,追捕慕容飞云的事自然不会不理,起初以为慕容飞云是奸恶之辈,刚刚见他和袁未玖交手时,处处留情,不禁颇有好感,此时又见他年纪轻轻,不骄不躁,很有礼节,于是道:“老夫不过年长几岁,别人都叫我‘醉老翁’,你姓闫。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叫我闫老翁便可。” 慕容飞云道:“长者为大,怎么可以胡乱称您呼?我今年十七岁不到,我便叫你闫爷爷也不过分。” 那醉老翁见他心意诚恳,更加喜欢,笑道:“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小娃娃武功不错,来来来,咱们切磋几招,点到即止,我也好久没和人动过手了,不知道手上的功夫生疏了没。” 慕容飞云作揖道:“晚辈武功不精,请前辈指点一二!”说罢,以手当剑,摆了个‘三清聚首’,是全真教晚辈向前辈赐教的最高礼数,也是同门之间切磋技艺的礼数。 醉老翁咦了一声,倏地左掌一起,掌力疾吐,迎面向慕容飞云身上击去。慕容飞云见对方掌法了得,不敢忽视,但也不愿出全力,心中只是暗忖:“他年纪那么大,我出全力那是我仗着年轻力大,不算什么本事。”双掌一合,内功运起,挡住了对方一掌。双掌一翻,右掌陡然击出,直朝着醉老翁肩头击去,这一掌只用了六成功力,饶是如此,依然虎虎生风。 醉老翁道了声好,吸一口气,回掌招架,双掌相交,只觉得对方掌力中蕴含有深厚内力,这股内力竟如同练了四五十年的人一样,如果不知道对方是个十七岁的孩子,还真就会以为是个四五十岁的汉子。慕容飞云亦是如此,见对方的掌力雄浑,竟然毫不逊色‘西蜀一点红’胡三泉。 两股内力激荡,二人身体震了震,醉老翁神情惊讶,连连发了十多掌,汹涌般击出,慕容飞云心念对方岁数大了,本想以身法躲过去,但是见对方掌法了得,即便是躲,也未必能躲得了,只能还掌迎了上去,但是也只是使出四成功力去对掌,这么一来,他自然不占上风,对方掌法本就比他高出不少,此时每接一掌,就觉得胸口一窒,也好在他内功修为如今已有些根基,又有易筋经神功护体,也伤他不得。 那醉老翁几掌后,见慕容飞云只是守而不攻,也不愿继续乘人之危,后面那几掌也收了回来,十多掌过后,觉得无趣,便停了下来,问道:“你怎么不还手?” 慕容飞云道:“前辈年岁已大,我若是还了手,即便是赢了我也不光明,何况前辈武功高出我甚多,我即便出手了,也赢不了。” 醉老翁道:“你这孩子心地也太好了,你这样可会吃亏的,要知道今日你如何也跑不了的,就算我不动手,这儿那么多人你也应付不过来。” 慕容飞云道:“若是还有跟您一样大年纪的爷爷,我也不会动手打他,我一个正值年轻的人怎么会打老人?” 醉老翁叹了口气,道:“既然你不出手,那我打下去也是一点儿意思都没,罢了罢了,今日的事我就不掺合了。”说罢,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忽地停住了脚步,又走了回来,问道:“小娃娃是全真教的?” 第二十章 一网打尽(三) 慕容飞云道:“我算是半个全真弟子。” 醉老翁又道:“沈离沈真人是你师傅?不对,我十年前见过沈真人的弟子,那时他们仨是二十来岁,现在也有四十了。咦,你师傅不是沈真人,那是王、张、陈哪位道长的弟子?” 慕容飞云笑道:“教我武功的是王重阳道长,沈真人算是我半个师公。” 醉老翁奇道:“怎么还有半个的?” 慕容飞云道:“因为重阳真人说只是教了我武功,并没有进行正式的收徒仪式,因此有传授之恩,并无师徒名分,才是我半个师傅。” 醉老翁也笑了,道:“胡闹胡闹!”说罢,大笑离去。 胡三泉见醉老翁离去,早预料到他会走这一着,忙地叫住道:“闫兄请留步!”从怀里摸出一个物事。 醉老翁和胡三泉情谊不深,只不过是数面之交,只想尽早应付应付就是了,而慕容飞云正巧也不是个得寸进尺的人,若是自己不识好歹,传了出去,也会叫人看不起自己以大欺小,此时正好可以按照江湖规矩罢战,又听得胡三泉叫住自己,本不想理会,但心里头一想:“这姓胡的和金国小王爷联系密切,如今小王爷死了,他又成了金国皇帝完颜雍的心腹,完颜雍曾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虽不愿助他跟大宋为难,但也不愿助大宋为难他,也罢也罢,且瞧瞧他说什么。”转过头去,凝神注视。见胡三泉满脸阴笑,右手把玩着一件晶莹碧绿的配饰,登时气炸胸膛,但又不敢发怒。 但听得胡三泉道:“闫兄,簧点清,莫要走空子,攥儿亮点!” 在场的大多是金国的武士,虽有一些是中原门派的弟子,但几乎都没有在中原闯荡过,更加不知道胡三泉在说的是什么。这当中只有醉老翁和胡三泉本人心里明白,就连慕容飞云也不甚了解,他虽明白些浅显的江湖切口,但也是听得一知半解。 醉老翁听了后,怒视了胡三泉一眼,回了句:“鹰爪子,真是个抹盘的东西!”无奈地摇了摇头,左手疾探,五指成爪,抓向慕容飞云胸口,但这一抓不过是用了七成功力,他料定以慕容飞云的武功是可以躲开这一击。 慕容飞云身形移动,急忙跃开,他已瞧出醉老翁和胡三泉相互有间隙,尽管不知道他们刚刚说的是什么,但却从他们的切口中得知了鹰爪子这三个字,他知道鹰爪子就是朝廷的走狗的意思,而胡三泉正是金国小王爷的师傅,自然是鹰爪子,而醉老翁这么说,说明他和对方不是一路人。想到这儿,立马笑道:“老爷爷,这儿地方小,咱们去更大的地方打怎么样?” 醉老翁道:“去哪儿?” 慕容飞云道:“跟我来!”身跃半空,陡然窜了过去,在众人头上飞了过去,只见他三四个起伏已在十余丈外。 醉老翁赞道:“好轻功!”身形一动,紧随其后。他虽已年迈,但轻功却有独到之处,眨眼间已不在原地。 此时隐伏在滩边岩石后的南王赵佑也见着慕容飞云已经离开了,心里正想是个好时机,单手一挥,那些弓箭手得知他的意思,立马拉弓上箭,对准岛上剩余的武林人士齐齐射去,嗖嗖嗖,近百只箭破空而出。那些个金国武士又怎么知道这儿暗中埋伏着人?只听得数声惨呼,一些武功不高的人已被弩箭射中。赵佑又是一挥手,那些弓箭手再次射出,不再停歇,一箭射出,第二箭登时拉弓上箭,又是一箭射出,这几十名弓箭手本就是好手,虽不是百步穿杨,但也可以是威猛异常,霎时间,箭如雨下,如同一阵天上流星。 胡三泉武功奇高,第一箭射来时就已经躲了开来,正巧望见岩石后埋伏着人,不禁奇怪:“什么时候来了人?我怎么不知道?我们今早来时,还是只有我们上岸了。”瞧了一眼海滩边的船只,果然多出了一座,凝神望去,远远地望见了大宋王爷赵佑,更是起疑:“他怎么来了这?他既然来了,那么他手下的那五位高手也在一旁。”环顾四周,忽听得背后有人道:“胡宗主,你在瞧我们吗?”急忙远避,望向身后,见是三位中年人。 当先一人道:“胡宗主,咱们上次在水月香榭见过面,在下‘过山虎’古志宾。”这三人正是‘火行者’古志宾、‘金行者’安志健和‘土行者’田志雄,‘过山虎’则是古志宾以前混迹武林的外号。 安志健道:“胡宗主,在下‘金钱豹’安志健。” 田志雄道:“胡宗主,晚辈‘土行孙’田志雄。” 他们三人还未在南王赵佑手下仕职时便已经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尤其在巴蜀一带,倘若他们不自报家门,只说自己是五行者当中的一员,胡三泉还未必认识,此时听到了对方三人的外号,也是十分震惊,登时明白南王赵佑设计的一切,旨在铲除金国的一切武林势力,而如今自己带来的这伙人,恰恰是金国武林中的大部分势力,想到这儿,不禁冷汗直冒,但他终究是一派宗主,喜怒不形于色。他知道这三人并非等闲,武功和自己相差不远,单打独斗,自己丝毫不惧,但此时自己右手已断,左手剑法还未练得纯熟,而对方又是三人,莫说现在自己断了一臂,即便是右臂还在,只怕自己也讨不了好。 古志宾冷声道:“胡宗主,好歹你也是大宋子民,怎么沦落到为金国的皇帝效力?真叫你祖上蒙羞!” 胡三泉讥嘲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阁下不也是一样成为朝廷的鹰爪?威震川、贵两地的‘蜀川三侠’也会因为金钱而替朝廷卖命,我何尝不能?莫非古老弟忘了江湖规矩?” 古志宾冷冷道:“古某从未忘记江湖规矩,以前的武林盟主曾说过江湖中人不得参与朝廷大事,否则要遭人唾弃谩骂,只因武林中能人异世奇多,一旦涉及朝廷,定然天下大乱,但国难当头,咱们练武之人岂能任由国家灭亡而置之不理?反观胡宗主,你一身惊人武艺,不为国为民,反相助金国小王爷,为金国卖命,我从未见过如此无耻之徒!” 第二十章 一网打尽(四) 胡三泉冷笑道:“都说古老弟口齿笨拙,没想到但是伶俐得很!” 古志宾原本就不是个能说会道之人,这些话都是这些天安志健教他的,安志健本是进士出身,后来因家境贫寒无心为朝廷效力,且朝中无人依附,只得弃文向武,也是他得遇名师,高人稍加指点,他又勤学苦练,终于在川地有了一席之地。此时听得胡三泉在嘲笑自己的三哥,非但不怒,反而大笑不绝,良久才止住,说道:“人生在世,一为己,二为家,三为国,人若不自修,如何安家定邦?足下本是华夏儿女,炎黄子孙,如今已有五旬年纪,皓首老儿,理应知道何为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如今足下对国家兴亡漠然不理,反而助外邦对付本国,是为不忠,如今召集上百英雄好汉共同围攻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是为不义,足下这般不忠不义之人,苟活于世,还敢在此无耻狡辩,如此之人,与禽兽有些区别?” 胡三泉心气高,听得对方将自己贬得跟禽兽无差,心中恼怒,喝道:“安兄嘴上功夫还蛮厉害,不知道手底下可是真的有硬功夫。” 安志健道:“过两招?”从怀中摸出了判官笔。 胡三泉自右臂断了后,只得将长剑斜背于身后方便携带,他虽然以一敌三,但丝毫不惧,心想:“他们仨也是武林成名人物,倘若是三人合力攻我一个残疾的人也显得他们面子上过不去,想必要和我车轮战。”刷的一声,抽出身后长剑,横剑于胸,道:“安三爷,出现吧!老夫早就想和你们交手了,今日终于得愿。” 安志健笑吟吟地,斜身疾行,左脚虚晃,右手判官笔直直朝着胡三泉胸口点去。胡三泉知道对方是点穴名家,不敢与之近身,侧头避开,但见对方步法轻盈,认穴奇准,招招都往自己身上要害点至,他和安志健从未交过手,因此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路数,只以六成功力对敌,也不抢攻,要先瞧明对方的武功路数,再做打算,其实也在想对方车轮战自己,若是过早暴露了自己的武功路数,只怕接下来就不好应对了。 安志健心里也知道对方的打算,暗忖此人心思缜密,知道我们三人会顾及身份不愿以多胜少,又不过早显露出自己真正武功,大哥曾说过,若是单论武功,他也不是此人的对手。此时虽然是以三敌一,但无疑是单打独斗的局面,想到这儿,笔锋陡然转下,疾戳胡三泉下三路,胡三泉见识不少,生平也和不少点穴名家交过手,但都没有遇过安志健这种,判官笔也是寻常判官笔,但是招式匪夷所思,与寻常路数一点也不同。 胡三泉哪里知道安志健得高人指点,那位高人不仅点穴奇准,医术也是天下一绝,安志健这套点穴功夫正是那位高人所授,而且这套点穴功夫普天之下也不超过三个人知道,胡三泉虽然见识渊博,但也没有见过这等高深的点穴功夫。 安志健喝道:“决明子!”笔锋狂点,脚下身法飞快,绕着胡三泉疾走,出招全然无招无式。但见他笔锋苍劲,一波三折,笔势长而横。 田志雄倒是不以为意,他和安志健在一块待的时间最长,知道四哥的武功实则高出自己甚多,反倒是古志宾一脸骇然,问道:“五弟,你四哥这是什么武功?之前也没见他露过手。” 田志雄道:“小弟也不甚知,四哥为人低调,潜心学武,莫说咱们不知道,就是大哥二哥也难知道。” 安志健举笔一横,黑黑的笔锋登时将胡三泉的衣衫割破,也是胡三泉身法迅捷,被割破之时,急忙后退,方才躲过安志健的下一招。 安志健又道:“乌玄参!”笔锋自苍劲变为平稳,端正异常,不再像先前一样大开大合,反而是有板有眼,有正有方。胡三泉越瞧越奇怪,他本想看出对方招式中的弱点,但没有想却没有任何弱点,本来安志健武功造诣上稍逊他一筹,只是如今安志健怪招齐出,他又只想瞧出安志健的路数,倘若是认真打起来,奋力相拼,二人早就分出了高低,但他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武功,才让安志健攻了这么多招。 安志健又攻了二三十招,招数依旧层出不穷,但是胡三泉收紧门户,安志健也一时攻不进去,二人翻翻滚滚斗了五六十招,胡三泉已经有些眉目,回想起安志健每次出招都会说几个字,听起来倒像是中药名称,但是招式却有些不同,本想再瞧多一会儿,突见对方笔锋一转,已然跃出圈外,不打算继续进攻了。 田志雄见四哥退出,道:“胡宗主,晚辈向你赐教,”纵身扑去,他的武器是柄二尺短刀,反手握住,左右横移,陡然欺到胡三泉面前,连着砍了三刀。 胡三泉见田志雄刀法不赖,出自名家之手,但显然和自己相差甚远,架开两刀,挺剑直刺,不料自己左手剑法尚未纯熟,这一剑刺出,稍有偏颇,田志雄还刀挡架,内力一崩,铛的一声,二人后退数步。 胡三泉十分惊讶,暗忖:“这人长相平平,貌不惊人,但却有如此深厚的内功!” 田志雄料到了对方了得,不敢丝毫有懈怠,当即使出十成功力,拼力扑去,短刀横劈,胡三泉只得以剑挡架,但听得见哐啷哐啷之声不绝,田志雄短刀绵绵不绝,刀法精湛,胡三泉一时之间倒是不知如何应付。田志雄竭力进攻,疏于防守,登时精神大振,但见刀光剑影,二人愈打愈快,堪堪斗了三四十招依旧不分胜负。 田志雄虽然不落下风,但却是招招受制,每一招攻出去不是被对方挡了就是被对方躲了去,何况对方看起来却十分从容。二人又斗了十来招,胡三泉左手使剑愈加纯熟,不似刚开始那般生疏,从刚开始的挡架变为进攻,由七守三攻变为三守七攻,只见他长剑直刺,嗖嗖两剑,刺向田志雄。 第二十一章 门客(一) 田志雄见对方剑招凌厉了起来,不敢再以拼命的打法进攻,反而沉稳了起来,一招一式可攻可守。胡三泉剑法是历任玄天宗宗主中造诣最高的,此时虽是左手使剑,但却和右手无差异,只是没有原来的火候,对付田志雄还是不在话下。 只见胡三泉趁势直上,长剑轻挑。田志雄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招数,但见对方剑招迅捷,以快打快肯定不妥,只能一味地躲避。胡三泉剑招却越使越醇熟,如狂风骤雨点去。你来我往,斗了十来回,田志雄已被逼得喘不过气来,只得用短刀挡住。兵刃相交,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在这岛上,田志雄的短刀不占优势,虽能守,但却不能久战。二人渐斗渐烈,田志雄却渐斗渐不支。 古志宾和安志健相互瞧了一眼,点了点头,兄弟情深好过江湖规矩,一齐扑了上去搭救,一个喊“五弟”,一个喊“老五”,说时迟,那时快,一道更快的身影从他们身边掠过,以他们的反应,竟然没有看清楚来人的模样。 一道寒芒闪过,只听得一声惨叫,古志宾和安志健赶忙护在田志雄身旁,再看向身前几尺外,原来胡三泉已和一名中年剑客交上了手,这名中年剑客正是方才从他们身旁掠过的人。 这二人斗了一阵,胡三泉又是惨叫一声,原来胸口被对方一剑贯穿,叫道:“是你!姓封的。” 那中年剑客冷冷道:“正是封某,” 这突兀的变端令古、安、田三人都觉摸不着头脑,见那名中年剑客年纪不过四十出头,但是剑法却是极为高明,仅仅十来招就把胡三泉打败,比起大哥风志中的剑法来又高明了些。 只听胡三泉厉声道:“我和你素无恩怨,又没结仇恨,你何来对我下毒手?” 那中年剑客冷笑一声,道:“我杀人还要跟人有仇才动手?”寒光一抖,上一刻长剑还在手里,下一刻就已经将胡三泉的脑袋瓜子割了下来,然后只见这位中年剑客从怀里抽出一面黑布,将胡三泉的脑袋裹了起来。缓步离去。 古志宾和安志健走了上去,一脸谢意,拱手道:“多谢好汉出手相助我五弟!” 那中年剑客头也不回,眼睛也不眨就离去了,往岸边行去。 古、安、田三人觉得此人行为怪异,脾性古怪,也不敢多说。 忽听安志健叫道:“三哥、老五,王爷那边好像跟人打了起来,咱们过去。” 古志宾和田志雄一齐望了过去,果见大哥风志中、二哥乔志飞跟人打了起来。三人瞧了一眼胡三泉的尸首,叹了口气,施展开轻功回到南王赵佑身前,赶忙护在王爷身旁。 赵佑见他们一一回来,眼里充满关切之意,问道:“你们仨没事吧?回来就好,刚刚来了几个人,把咱们的弓箭手都打倒了,风兄和乔兄也跟人交起了手来。” 古、安、田仨人来不及问原因,各自打起精神,全神贯注地凝住着四周,生怕有人对王爷下手,时不时还关注着大哥二哥的动静,原来他们两人正在与一位白衣人交手,那白衣人戴着斗笠,使的是一柄长剑,只见他倏地挺出长剑,快如闪电,朝着大哥刺了过去,这一剑看似平平无奇,但不知为何竟然一下子就到了大哥的右肩上。大哥忙举长剑相迎,二人同是剑法名家,但那白衣人明显技高一筹,刷刷刷三剑逼走大哥。 那边厢二哥乔志飞也挥着长鞭到来,啪的一声,长鞭卷至,一个‘围魏救赵’,端的是凌厉无比,怎知那白衣人脑后生风,应变奇速,长剑直刺,不过眨眼之间,登时刺到了二哥的左肩,但却并不刺下去。这人以一敌二,逼得大哥二哥竟然毫无还手之力,这般武学修为,实在令人咋舌,又令人称羡。早知道大哥年轻时就已经成名,也算得上是江湖一流高手,二哥虽然稍逊半筹,但也差不了多少,却也拿对方没有任何办法。 瞧了一阵,那白衣人一路进攻,但又不下狠手,每每点到即止,最后大哥和二哥知道不敌,只得退出战圈,不再缠斗,那白衣人也不追击,住手不攻。只见大哥、二哥抱拳问候,那白衣人也还礼作揖,三人这才分开。 风、乔二人和那白衣人交手后,本打算问他姓名,但见对方武功奇高,一定是武林前辈,不敢轻易出口打听,只得作罢,二人一块儿回到王爷身旁。 此时南王赵佑带来的弓箭手,几乎个个倒地不起,似乎都被一一点住了穴道,动弹不得。而胡三泉带来的一众高手也有一大部分人中了箭,丧失了战斗力,其实倘若正面交锋,那些弓箭手如何是这群高手的对手?只因弓箭手使得是强弩,力大无比,稍微武功不及的人一被射中,立刻贯穿而过,受伤严重,这一众高手虽然武功不差,但终究是乌合之众,未经操练,只要有一人受伤,便有两人恐慌,四人怠战,如此下去,中箭的人更多,加上赵佑在一旁指挥,弓弩如流星般射去,就好似千万支箭一般,怎让人不慌神?何况那一众高手自乱阵脚,都想逃跑,但都被射落。其实只要他们一致对外,以手中兵刃拨剑,都可自保,直到弓弩耗尽即可以反扑之势将弓箭手击杀,即便是‘金木水火土’五人也无法抵挡。此时这一众人纷纷中箭,轻者身上被弓弩划伤,重者身上中了三四支箭,都在强自忍着。 忽听得一人道:“诸位好汉,我有一位朋友医术高明,可医治诸位的箭伤,不知诸位可否接纳在下这位朋友的好意?” 赵佑等人纷纷望了过去,原来刚刚那白衣人也在,一共是三人。古志宾、安志健、田志雄也瞧的清楚,方才将胡三泉首级割下来的中年剑客也在里面,看来都是一伙的。赵佑也瞧清楚了,方才将弓箭手一一击倒的人也在,是个赭色宽袍青年。当先那人是个四十五六岁的中年,正是方才说话之人,只见他怎生模样?双颊须髯轻摇,面色红润,神态儒雅且潇洒,行走之间颇有一股贵胄子弟的气派。 第二十一章 门客(二) 突然之间,哼哼、嘿嘿、嗯嗯冷笑声大作,初时只是几个人冷眼冷笑,到后来,众高手纷纷加入,冷笑不止,上百双眼睛直盯盯那四人。这番阵势,别说是一群身负绝技的武林高手,就算是一般的普通人这么瞪大了眼睛盯着也会叫人不寒而栗。但那四人却一点儿也不惧怕,反而每一个人都是直挺挺地,神态悠闲的样子。 南王赵佑见这四人行为古怪,武功奇高,于是问风志中道:“风兄,可否看得出这些人是哪门哪派的?” 风志中摇头道:“这个白衣人剑法非我所能及,看似无招无式,但又蕴含了各大门派的剑法精髓。那个赭色宽袍的青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击倒了咱们的弓箭手,并未是身法绝高,而是以暗器瞬发,眨眼间射出数十道暗器,打中了他们穴道,令他们动弹不得,若是交手,我也远远及不上此人,恕老夫眼拙,一时瞧不出这些人的武功路数。” 南王赵佑恩了一声,心里则在想:“这寒冰岛远离中原,我也是第一次听的有这么个地方。这些人既然能找得到这个地方,自然是先前就有打算,难道他们也是为了慕容少侠的人头来的?”细细打量了那四人的打扮,也不像是缺钱的主儿。 众高手的冷笑声中,一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此人身上年纪不过二十出头,手中握着一柄断剑,正是点苍弟子袁未玖,他比较机警,在弓箭射来之际,从容躲闪,也只中了一箭在大腿上而已,只听他道:“阁下是何用意?真的能帮我们把伤势治好?” 那中年人微微一笑,甚是亲切,道:“小兄弟,我瞧你的腿也中了箭,伤势不算严重,只需我的朋友瞧上一眼,再敷些药,不出一刻钟,即可恢复如初。” 袁未玖摇头不信,但却并不闪躲,反而撕开自己裤子,露出了中箭的腿。 那中年人笑了笑,转头对那赭色宽袍的青年道:“南宫先生,麻烦你瞧一瞧这位小兄弟的伤势,略施圣手为他医治如何?” 那赭色宽袍的青年笑吟吟地走了出来,道:“不用瞧了,不过是伤了点皮毛。”走到袁未玖身前,袁未玖知道对方是大夫,不敢无礼,赶紧一屁股坐在地上。见对方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白色瓷瓶,揭开瓷瓶木塞,往自己的伤口处倒了些清水出来,那清水味烈无色,有些似酒味,但又不浓重,清水沾上伤口,一股灼烧的感觉涌遍全身,趁此时机,见对方以利落的手法拔掉了插在自己腿上的弩箭。说也奇怪,身中箭伤,只要一经拔出箭支,定会流血不止,但这时袁未玖的伤口处却并没有一点儿血流出来,离得近的金国武士见到这个情况,也是觉得颇为惊讶。 只见那赭色宽袍青年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红色瓷瓶,往袁未玖的伤口处撒上些粉末,袁未玖只觉得粉末到处,一股清凉之意从腿上传来,过的一会儿,伤口已不甚疼痛。 那赭色宽袍青年点了点头,道:“你活动一下,瞧瞧是不是好了?” 袁未玖依言照做,伸展了一下腿脚,果然伤势已被治愈,完好如初,一点儿也不觉得疼痛,拍手笑道:“好啦,好啦!多谢大夫,多谢大夫!”说罢,对着那赭色宽袍青年不住地作揖。 早有几个汉子见到赭色宽袍青年的医术精妙,恭恭敬敬地迎了上来,要请他医治。其中一个汉子识得察言观色,以为聪明,便要捧上一捧,给对方一顶高帽戴,好让对方更加专心医治,道:“我闯荡江湖多年,见过的老医师没有一千也有一百人,自来便是年纪六七十岁的老者,哪知道阁下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本事,真是华佗再世,世上少有,还盼显一显身手。” 有一个汉子也道:“我们大家在江湖上均是有些名气的人,得蒙先生救治,倒是从岛上出去一宣扬,江湖上、武林中的人都知先生医道如神的大名,不出多少时候,先生便名闻天下了,不知先生贵姓?” 那赭色宽袍青年笑道:“我若是说了出来,恐怕你们避都比不及。” 方才那人也是武林有名人物,暗想:“看你净说大话,本大爷能让你吓得住的。”道:“先生尽管说就是,日后定要出去宣扬一番的,好让世人知道江湖有位医术圣手。” 跟那赭色宽袍青年一行的中年剑客冷冷道:“这位先生姓南宫,单一个‘宇’字。” 方才那汉子道:“原来是南宫先生,那么……”突然想到了什么,惊惧地后退几步,双目充满惶恐之意。 其他几个汉子见他这般慌张,纷纷过去询问情况。 那汉子叫道:“咱们走,咱们不要医治了,任由疮口溃烂,流脓流血死了吧。” 那赭色宽袍青年笑声大作,道:“你已中了我的‘七步绝命散’,你如今已经走了五步,你若是再走两步,你便会片刻化为血水消失。” 那汉子听到这话,吓得是脸色苍白,双腿发软,直直地跪了下去,对着那赭色宽袍青年连连扣头,颤着声音道:“南宫先生,小人和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加害与我?”他并不是一个江湖小虾,也算得上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人称‘丧命阎罗’鲍同,在金国小王爷完颜光的门客中也算是武艺较高的,但是却对这个赭色宽袍青年如此忌惮,一旁的那些金国高手不知为何。身旁三尺外一位灰色道袍打扮的道士过去搀扶鲍同。 只听鲍同叫道:“一丈道长,别碰我身体,千万别碰。” 这一丈道长是华仙洞洞主,和鲍同交往颇深,见朋友有难,但听他这么说,不禁问道:“鲍兄弟,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吗?” 鲍同道:“这位先生是西域毒……毒神,南宫宇南宫先生!”此言一出,离得比较近的人都骇然失色,十分震惊。一丈道长听了后更是后退几步,紧握拳头。 这赭色宽袍青年正是西域毒神南宫宇,而剩余的人,先前的中年是周宫宫主木侯木先生,白衣人是‘小剑圣’慕容泰然,剩下的中年剑客则是‘一剑封喉’封于平封先生。 第二十一章 门客(三) 这一两年来,周宫在江湖上可谓是赚足了名气,亦在大宋、大金两国里暗中笼络人才为己所用,而南宫宇、慕容泰然、刘高善、净玄、大小仙女苏家姊妹更是名扬四海,其中南宫宇在金、宋两国的武林中已经是享誉天下,只因他毒杀师兄‘金鹏王’裟罗尼,又前往各大门派挑战,江湖上无人不知他下毒手段极其高明,且心狠手辣,无人能及左右,听说只要中了他的毒,除非是他自己亲手解毒,否则世上无人可以解。而‘七步绝命散’正是南宫宇炼制的毒药之一。 鲍同听得自己中了此毒,怎会不害怕?也是他成名已久,否则早就被吓得屁滚尿流。 只听木侯气凝丹田,高声道:“在下是周宫的木侯,诸位武林同道不用害怕,南宫先生与各位没有仇恨,不会轻易加害你们。这位鲍兄弟大可放心,南宫先生并未对你下‘七步绝命散’的毒,不过是跟你开了个玩笑。我们四人乘船出游,不过是恰巧遇到此岛,见到一群弓箭手在埋伏你们,我心想大家都是武林同道,便帮上一把。本想邀请诸位上鄙人的船为诸位疗伤,顺带结交诸位英雄,倘若诸位不屑于跟鄙人和鄙人的朋友有来往,那就算木某多事了,就此别过!”他的内功修为已臻化境,此时将话说出来,仿佛整个岛上的人都能清清楚楚地听到。就连‘金木水火土’五人都骇然不已,以‘木行者’风志中的修为也自叹远远不如。 木侯一语言毕,调头便离开,慕容泰然、南宫宇、封于平紧随其后。 这一众金国高手都是胡三泉带来的,他们都不知道胡三泉早已被封于平杀死,只等胡三泉出来主持,但却一直不见人影。他们知道以自己目前的状态,倘若继续留在岛上,方才的弓箭手必定还会发难,到时九死一生,无一幸免,可是如果自己去了木侯的船上,到时候胡三泉发现了定会怪罪,完颜雍也不会放过自己的家人和自己。 木侯走出几步,对封于平道:“封先生,劳烦你将胡三泉的头还给他们吧!” 封于平答道:“是”他本来捧着胡三泉的头颅,是要去领取赏金的,此时听得木侯这么说,也不违逆,单掌一翻,将胡三泉头颅拖住,随手挥出,稳稳地落在鲍同面前。 鲍同得知自己没有中毒,也算是松了口气,他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物事,用手掀开黑布,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从里面滚了出来,竟然是胡三泉的。这么一来,近处的武林高手都瞧见了,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全部金国高手纷纷都知道了,也不知道是喜是忧,多半都是喜的,只见这群人脸上如释重负,满是喜悦之情。 袁未玖当先迎了上去,走到木侯面前,深深作揖,道:“感谢木先生大恩大德,晚辈给您叩头谢恩了!”说罢,果然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 木先生十分讶异,扶起对方来,问道:“小兄弟此举何意?木某不过年长你几岁,受不得如此大礼,还是起来吧。” 袁未玖摇头道:“木先生有所不知,这胡三泉为了荣华富贵,在金国小王爷手下做事,起初招募武林好手,说是要和我们结交,暗地里却派人去我们家里把一家老小接去金国京城里软禁起来,为的就是要我们死心塌地为金国小王爷办事。我是点苍派弟子袁未玖,家师早已仙逝,众师兄弟武艺不高,但和晚辈关系不差,亲如兄弟,胡三泉这狗崽子就把我的同门全抓了去软禁起来。这番咱们大家来此,是要来追杀一位叫做慕容飞云的少年,其实我们大家都没有想法,均想咱们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追杀一个少年那算什么好汉?可是我们又不能不依,倘若不依他,家里人肯定要遭害了。” 正当他说话之际,背后一人忽然冷冷道:“点苍派的,你要是不想死,就住口别说,倘若你想死,那就说。” 袁未玖听这声音很是熟悉,赶忙望向身后,没见到有异样,心想:“这明明是胡三泉的大弟子纳兰审的声音,既然纳兰审来了,那二弟子兀颜术青和三弟子纳合龙也在附近。怎么在途中他们没有现身?莫非是乔装打扮了?”他本来继续说下去,但听到纳兰审的声音后,不敢继续了,生怕这人从寒冰岛出去就立刻回金国,上报完颜雍将自己的同门残害。 木侯瞧出了袁未玖的顾虑,道:“你不用担心,尽管说吧。” 人丛中那冷冷地声音又发了出来:“他不敢说,他要是说了,他的同门就会死。” 众高手纷纷望向身畔,要找出那个人来,其实在座的高手都知道发出声音的是胡三泉的大弟子,听声音似乎在身边,可是又不像旁边的人说的,但是他们心里头已经有些警惕了,不敢对木侯和周宫有任何倒戈之意,生怕亲人会被暗中残害。 木侯忽地双目瞪住众高手,两道厉芒激射而出,众高手大都抬头相望,四目对视,只觉一股不寒而栗的压迫感逼来,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有些功力尚浅的早已吓得浑身发抖。 只听木侯又道:“不知道是哪位朋友在装神弄鬼,赶快出来见面,咱们认识一下如何?”等了一会儿,见那声音没有回答,朝着袁未玖使了个眼色,让他继续说下去。 袁未玖哪敢继续说,只道:“恕在下不能说了,事关我点苍派的香火,还请木先生见谅。” 木侯道:“既然如此……”顿了顿,喃喃道:“既然如此……东……既然如此……恩北………既然如此……既然三丈如此……既然如此……岩石……如此如此。”他连着说了几个既然如此,众人不觉得有异,只以为他是自言自语,也不多理会。木侯一言甫毕,一道人影从他旁边掠过,健步如飞。 忽听得一人道:“在这儿了!”刷的长剑出鞘声,众人循声望去,见东北首的一块岩石上有三人正在交手,其中一人正是木侯旁边的中年剑客,其他两个一个是身穿葛袍的中年,一个是身穿青衫的中年。 这中年剑客正是‘一剑封喉’封于平,他听得木侯说‘既然如此’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在这四个字的中间会夹着一个字,连起来就是‘东北三丈岩石’,意思就是东北三丈的岩石后藏着人。 第二十二章 离去(一) 众高手不假思索,见那两人的武学路数正是玄天宗一派,已瞧出了正是胡三泉的弟子。 封于平的剑法在周宫中虽不出众,但在江湖里独霸一方也是绰绰有余,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被完颜阿列招募到金国去,何况他这两年在周宫里和慕容泰然、刘高善、木侯三位相处时,自会讨论到剑法,从中得益不少,剑法更加精进些,如今铁剑门的宝物玄铁剑在手,就算是胡三泉右臂未断也无法在他手下走过五十招,他的徒儿又怎么胜得了他?突然听的封于平一声冷笑,双膝一曲,挥手疾刺,朝着对方两人的喉咙刺了过去,那玄铁剑并非凡品,普通的长剑不过是三尺一或三尺二,且只有三四斤左右,但玄铁剑长三尺六寸且重四十六斤,既长且厚重,普通人别说可以挥着出招,就算是举起也是非常难的事,但是封于平内力深厚,虽然身材瘦弱,但是挥起这柄厚重的玄铁剑便如同挥起小孩子的玩具似的。 那两人知道厉害,他们一个手执尺余长的金刚刺,一个手握钢制棒槌,金刚刺短小且轻盈,钢制棒槌厚重且笨拙,也不敢正面交锋,疾退数步。可是封于平的玄铁剑却紧随其后,始终离他们只有尺余的距离,他二人见始终不能摆脱对方的长剑,只得奋力一搏,金刚刺、钢制棒槌和封于平的玄铁剑相撞在一起,火星四溅。 只听得封于平一声冷笑,内力往外一崩,对方二人虎口一麻,手中握不住兵刃,封于平挥动玄铁剑,长驱直入。对方二人赶忙严守门户,不敢再上,封于平身法灵动,左刺一剑,右劈一剑,连连攻了五六剑,猛地一声桀笑,道:“撒手!”跃起身子,长剑挥去,剑至喉咙,两条血线直上溅出。 众高手中,早有人惊叫了起来:“归西剑法!他是铁剑门的封先生!”,“难怪他的剑看起来那么厚重,原来是玄铁剑!”,“先前他是完颜将军府上的第一杀手!” 原来封于平在金国已然十分响名,俨然是金国第一杀手,众多武林高手都以他为尊,只不过他极少与人打交道,大多数人都没有亲眼目睹他的真人,只知道他独自一人挑了铁剑门,亲手杀了自己的兄弟,并且夺走了铁剑门的至宝玄铁剑,而归西剑法正是铁剑门的上乘剑法,攻敌人之不能守,皆是攻敌人胸腔、脖子、腹部等要害,此时他将归西剑法使了出来后,在场的人大多认了出来。玄铁剑剑尖逼近,但见封于平握剑一刺,对方二人手腕齐齐被挑断。对方二人手腕被挑,握不住武器,登时惊慌失措,面无血色。封于平不留活口,长剑起处,两颗头颅齐齐脱身而出,在空中翻滚了数圈,终于掉了下来。 封于平收剑入鞘,从怀里摸出一块黑布,将那两颗头颅包住,喃喃道:“又是几十两银子,酒钱够了。”将头颅挂在剑鞘上,双手抱剑,大步走到木侯身旁。 金国的众高手本就对封于平十分仰慕,又很是忌惮,如果说他们对胡三泉的忌惮纯碎是利益上的,而对封于平则是武学上的忌惮,这些人里也有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但也自忖远远不及。此时见到封于平也和木侯一伙,又见胡三泉的两位弟子都已经被杀,不再有任何顾虑,早有几个人有倒戈之意,走到木侯面前,拱手自报姓名。 木侯欣然接受,亲自引着他们上了船。 其余的众高手见了,也纷纷投诚,各自报了姓名,相互结识了一番,也由木侯亲自引上船。 正当此时,忽听得一个娇嫩的声音在一侧响起:“咦,是你?你怎么在这呀?”原来是赵荇,不知何时她走到了慕容泰然身前。‘金木水火土’五人大惊失色,‘水行者’乔志飞知道这个白衣人武功极高,生怕郡主有危险,赶忙施展轻功护在她身畔,‘火行者’古志宾、‘金行者’安志健、‘土行者’田志雄也纷纷赶了过去,保护郡主的安全。 慕容泰然默然不语,然后道:“姑娘,咱们可曾认识?” 赵荇听得他声音甚是陌生,可是身形却十分熟悉,暗忖:“这人不是当日教给飞云哥哥剑法的老爷爷吗?怎么声音变年轻了?”问道:“您不是梅老爷爷吗?” 慕容泰然笑了笑,揭开了自己头顶的斗笠。 赵荇眼前出现了一张苍白俊秀的脸孔,分明就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年,不过比自己大了几岁而已,只是面容憔悴,一脸病态。乔、古、安、田四人在一旁也瞧得清楚,他们也料不到这个剑法极高之人竟然是位少年。 慕容泰然微微一笑,问道:“你瞧我像是个老爷爷吗?” 赵荇连连摇头道:“是我认错人啦!”细看了一下慕容泰然,见他面容依稀面善,好似跟慕容飞云有些相似,不禁想起了一人来:“莫非他是飞云哥哥一直在寻找的哥哥吗?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可是她也没有亲眼见过慕容泰然,如果贸然去问对方姓甚名甚,也很是失礼,只得作罢。 慕容泰然见她不再说话,又是微微一笑,戴上斗笠,道:“告辞!后会有期!”期字刚说完,忽听得背后一声长啸,一道劲风朝着自己背后扑来,他此时武学修为已然登峰,身随心动,连连后退数步,转头一瞧,见是位握着长剑的少年,正是自己兄弟慕容飞云。 只听他厉声道:“慕容泰然!你还敢出现在这?” 慕容泰然瞧向弟弟飞云手中的长剑,故作不知,冷冷道:“原来鱼肠剑被你拾走了,现在还回我罢!”长剑抖动,刷的一剑,朝慕容飞云的咽喉疾刺过去,这一剑刺得极快,不过是一瞬之间的事。 ‘水行者’乔志飞已经瞧清楚了慕容泰然的身法,但是却反应不过来,只得叫道:“慕容公子,小心了!”这一声慕容公子叫的自然是慕容飞云。 慕容飞云自剑法大成以来,从未碰到过真正武学造诣登峰造极之人,如今重新和慕容泰然交手,自是卯足了劲,全力猛攻。 第二十二章 离去(二) 他也知道对方剑法造诣出神入化,天下难有人能与之匹敌,不敢大意,知道这一下倘若不缩身,定然会被对方的利剑刺穿喉咙。当即不及细想,随手挥出一剑,二人长剑一荡,纷纷后退几步。 木侯、南宫宇、封于平只在一旁默默观望,他们知道以慕容飞云的剑法,纵然再练上十年也不是慕容飞云的对手,不过还是十分佩服慕容飞云的这一挡,就算是以他们三个的武学造诣要在这当儿抵挡慕容泰然的这一剑也不容易,反而慕容飞云这一下,看似运气,实则就像是自然反应似的,可是看似自然反应,但又完全不像。 二人这一交手,虽说只是简单的过招,但却是隐含了御剑山庄无双剑法的精髓,人人都以为慕容飞云会被对方的长剑刺穿喉咙,但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可以挡得住,并且挡架得恰到好处,‘金木水火土’五人暗暗心惊:“倘若是我,我可没有这本事可以抵挡住他这一剑。”其实慕容飞云这一下挡架,看似无意,实则正是无双剑法的奥秘。 御剑山庄原本的剑法不过是江湖中的二三流,历任庄主也并没有多大的作为,直到上一任庄主慕容御风起,慕容御风自幼天资绝伦,幼年时曾获高人指点,年轻时在江湖上闯荡,亦结交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其中不乏各大门派的武学高手以及武林名宿,时常会在一起探讨武学,他也从中获益匪浅,于是将各大门派的武学参杂在一块儿,又将天下的各种武器招式融入在内,最后自创了无双剑法。 起初的无双剑法招式共有一千一百一十一式,一套剑法使完后,快则需要三四个时辰,慢则需要一天一夜,每一招都有一个名字。慕容御风自创了无双剑法后,便时不时以交流会友与别的门派切磋技艺,虽在江湖上创下了不小的名头,但离一流高手的境界还差得远,后来遇上了全真掌教沈离,二人脾气相投,又痛恨辽、金两国,常常二人去辽国、金国刺杀高官,平时也会切磋技艺。二人结交之时,沈真人便是武林一流高手,剑术造诣也是少有人能与之匹敌,慕容御风自然和他相距甚远,沈真人便从中指点一二,慕容御风一点即通。所谓武学之道,一窍通,百窍通,慕容御风自被沈真人指点后,将剑招缩略至五百招,之后又缩略到一百招,与此同时,他的技艺亦是不断精进,原本不过是二流高手,俨然已是一流高手。 之后二人又结交了六指魔丐,三人各擅胜场,慕容御风专研剑法,不出几年,便已将无双剑法的剑招统统变成了无招的境界,在剑法造诣上,已和沈离沈真人不相伯仲,沈离亦感到十分惊讶,后来三人在江湖上走动,陆续结交了各大门派的掌门,其中便有少林宗字辈的高手,后来御剑山庄在武林中的名声日渐壮大,直到慕容泰然也闯入江湖后不出两年,势头就已直逼少林全真,虽然御剑山庄只有两人,但俨然是武林中的一大派。 无双剑法讲究的是随心所欲、有招似无招,慕容飞云这一招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是无双剑法中的神韵,如果他这一招使得是别的剑法,以慕容泰然的见识,自然知道如何破解,可是见慕容飞云也会无双剑法,愣了一愣。 慕容飞云喝道:“想不到我也会御剑山庄的剑法吧?” 慕容泰然沉吟了一会儿,道:“你是如何学习到的?自慕容御风被我杀后,天下间只有我会,你学的是谁的?” 慕容飞云冷冷地笑着,道:“你当武林中没有会我家的剑法了吗?武林中能人异士你也不是人人尽知,教我剑法的那人是位年纪近七十的老者,这位老人上通天文,下通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我说我要学御剑山庄的剑法,他便教了我。” 慕容泰然讥嘲道:“武林中欺世盗名的人也不少,御剑山庄剑法一向不外传,怎知是否有暗中偷学的无耻小人学了去?” 慕容飞云道:“那便让你试试是真是假!”五指一紧,鱼肠剑闪过,早已刺向慕容泰然,这一剑也是瞄准了慕容泰然的咽喉,慕容泰然也是刺出一剑,瞄准慕容飞云的咽喉。 他二人明明是慕容飞云先出手,但却是慕容泰然后发先至,剑势疾快,一剑已至慕容飞云的咽喉处。慕容飞云大是吃惊,见对方竟然后发先至,倘若自己不缩手,这一剑恐怕自己还未刺入,就已被刺穿喉咙,当即不等招式使老,侧身反手一挥,刷刷刷连刺三剑,每一件都是刺向慕容泰然的要害。 慕容泰然恩了一声,道:“剑法还行,可还不是御剑山庄的奥秘。让你瞧瞧真正的御剑山庄的剑法!”左一拨,右一挑,直直一顶,将慕容飞云的三剑尽数化解。慕容飞云还待进攻,却发现对方长剑已经直欺过来,当即挥剑一挡,叮的一声响,只觉虎口酸麻,眼前白影闪动,虽然身法迅捷,但已可瞧见对方的长剑朝着自己小腹刺来。 慕容飞云慌乱之际,脑海中已经忘了该怎么回招,虽见对方长剑刺来,但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忽听得一人道:“莫要伤害慕容少侠!”一道掌风斜刺里击出,朝着慕容泰然肋骨击去,慕容泰然见来人是位六十多岁的老人,不以长剑对敌,沉臂于肩,呼地击出一掌。双掌相碰,那老人连连倒退数步,吐出一口鲜血,反观慕容泰然则是一脸悠闲的模样。 慕容泰然见对方吐出一口鲜血,脸有愧色,随即消逝,冷冷道:“阁下是什么人?要以车轮战战我吗?来吧!” 那老人和慕容泰然对了掌,高下立判,不禁佩服对方的年纪竟然有如此深厚内功和掌法修为,道:“足下好俊的功夫!老朽姓闫,陕西人士,人称‘醉老翁’,不知足下高姓大名?” 原来当时醉老翁见胡三泉手中握着自己孙女的饰品碧玉珏,意思就是孙女已经被他暗中看管了起来,如果自己不按照他的说法去做,自己的孙女就有危险,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得不和慕容飞云重新交手。 第二十二章 离去(三) 胡三泉自是不会担心醉老翁不全力以赴,他知道慕容飞云的武功并非泛泛,但是要和醉老翁交手,终究是功力不够,就算是自己一时半会儿也胜不了醉老翁,非五六百招不能分出高下,因此也没有跟在他们后面。 慕容飞云和醉老翁二人你追我赶,窜入了树林,醉老翁使开独门掌法,盘旋飞舞,招招逼近。慕容飞云见他掌法轻灵飘逸,自己也干脆将鱼肠剑插入后背的剑鞘里,施展开掌法交上了手。但见一个白须白发,一个年轻小子,一个是道教分支独门掌法,一个是道教正宗破魔掌。二人都是步法轻盈,掌法轻灵,霎时间,树林里掌影飘飘,虎虎生风。 二人愈斗愈烈,醉老翁心中有念想,起初使出全力,慕容飞云也见对方掌力比起先前重了几分,心想不能不还手,倘若托大不还手,迟早被打成重伤,心里也知道对方是迫不得已,只得以‘天罡破魔掌’对敌。 他们二人翻翻滚滚斗了五六十招,慕容飞云终究是掌法不够纯熟,一套‘天罡破魔掌’只学了一半不到,打来打去就只会这么几式,登处下风,醉老翁也瞧出了慕容飞云招数有限,叫道:“慕容公子,使剑吧!论掌法,你是打不过我的!” 慕容飞云摇头道:“我不使剑,就算我使剑也不是你对手。”顿了顿,道:“不打了,不打了。” 醉老翁知他一身武功不容易,也知他是全真弟子,而自己本身就和全真教有些渊源,若是论辈分,那也是高他两辈,自己用全力跟他交手已是有些以大欺小的行为,可是倘若不全力以赴,将对方击败,到时胡三泉找来自己也不好交待,想到这里,又待奋力进攻,突然一想,暗骂自己对武林同道不义,可是知道自己的孙女在胡三泉手下软禁,自己又没有办法去救,叹了口气,神情颓然。 慕容飞云见他突然住手,神情木然颓废,便问道:“老爷爷,你怎么了?” 醉老翁轻声叹息,道:“我本是全真教支派正一派掌教,与你也颇有渊源。我若是为难你,那定会教江湖人说我以大欺小,从此耻笑于我,我活了近七十年,不求名利,但求安心,可那胡三泉如今将我那十岁的孙女捉了去,我若是不为难你,他定然不放过我。我若是为难你,又显得我没有江湖道义。罢了罢了,等会儿我自毁一臂,说我败给你便是了,这样他也能看在我的苦肉计上放我一马。” 慕容飞云听得对方自称是正一派的掌教,心里知道正一派和全真教都是道教正派,曾听重阳真人说过正一派的掌教和全真教上任掌教沈真人是至交好友,当即作揖拜倒道:“弟子慕容飞云拜见师公!” 醉老翁内心一颤,登时陈年旧事涌上心头,眼眶都红了起来,老泪纵横,扶起慕容飞云,道:“孩子,你也不是真正的全真弟子,不用对我如此多礼。起来吧!老朽这么多年没有听人叫过我做师公,心满意足了。” 慕容飞云道:“师公,您如果愿意的话,我叫您一辈子的师公。”话语未落,忽听得远处传来了金属碰撞声。慕容飞云知道王爷已经对隐伏的弓箭手下命令了,便笑道:“师公,我给您说件事情,包你听了会高兴。”于是把南王赵佑的计谋说了一遍。 醉老翁听了后,沉吟了一会儿,喃喃道:“原来如此。” 慕容飞云道:“师公,咱们过去吧。想必在这当儿,胡三泉已经被弓箭射倒了。”二人快步走出树林,醉老翁走得急了,慕容飞云不知是什么原因,心里头以为他是想瞧瞧胡三泉的下场。二人行到近处,已见众金国高手被射倒在地,慕容飞云则朝着滩边望去,见弓箭手也纷纷倒地,之后又见到金国高手陆续上了船,见到荇儿正在和一个白衣人说话,见那白衣人将斗笠揭了下来,这一下,爱恨情仇,恩怨仇恨,尽皆充斥在脑海里,原来这白衣人正是自己日夜找寻的仇人,曾经的兄长慕容泰然。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慕容飞云刷地抽出背后鱼肠剑,疾刺过去,他此时的剑法已经颇有些根基,自忖这一下暗中偷袭定然可以刺中对方,对爹爹和妈妈报仇。可是鱼肠剑剑尖将到未到之际,慕容泰然连连后退数步,躲过这一击,于是二人便交起手来。以慕容飞云的目前的修为,自然是和慕容泰然想去甚远,几个回合下来,见慕容泰然长剑朝他小腹刺去,说时迟,那时快,醉老翁也已经赶到,登时呼地击出一掌,猛击慕容泰然肋骨。二人对掌一招,醉老翁登落下风。 慕容泰然道:“在下慕容泰然,阁下莫非是正一派掌教,醉老翁闫先生?” 醉老翁道:“正是老朽。” 慕容泰然细细打量了一下醉老翁,陡然挥出一剑,刺向醉老翁咽喉,醉老翁左掌一提,右掌翻出自上而下朝着慕容泰然的长剑劈去,那边厢慕容飞云也已经缓过神来,叫了声“不可伤我师公!”鱼肠剑剑光闪烁,挺剑朝慕容泰然当胸刺去。 慕容泰然见慕容飞云攻来,冷笑道:“以多欺少?慕容庄主,您可真有骨气!”长剑闪动,刷刷刷三剑逼开慕容飞云,剑至中途,剑柄撞向醉老翁。慕容飞云和醉老翁都是当世少见的高手之一,二人合攻之力势道何等厉害?但慕容泰然亦是武林奇才,武学造诣早已登峰造极,步入化境,只见他手握一柄普通长剑,在二人面前穿插来去,进退自如,一道白影左右横走,竟无半点处于下风的迹象。一会儿以快剑逼得慕容飞云无法还手,一会儿急攻醉老翁,剑势凌厉至极,教一旁的人看的是神驰目眩。 ‘金木水火土’五人这才明白原来这个白衣人是原御剑山庄的小剑圣慕容泰然,其中风志中和乔志飞刚刚合二人之力跟慕容泰然过招也讨不了半点好,反而处处受制,此时不禁心想:“此人年轻比我们小了两轮,武功却远胜我们,真是了得!” 第二十二章 后会有期(一) 斗到酣处,慕容泰然一声冷笑,道:“倒下!就凭你也配做他师公?”猛听得醉老翁一声惨叫,双臂甩上天空,竟被慕容泰然齐齐劈断,整个身子在地上滚了三滚。慕容飞云见状,持剑护着醉老翁,但终究是慕容泰然身法较快,飘忽难寻,只见他长剑剑抵醉老翁胸口,奋力刺入,醉老翁双臂齐断后哪有力气躲开?登时被刺死。 慕容飞云见醉老翁死去,惊骇无比,极为愤怒。他和醉老翁虽是刚认识不久,但自从知道对方是正一派的掌门,又见对方不肯为难自己,对对方已经心生敬意,认定了对方就是自己的师公,此时见师公被仇人刺死,如何能忍?一声暴怒!大叫:“你要杀了我多少亲人才肯罢休!”长剑便如狂风骤雨般直刺直劈,斜劈斜砍,不容对方缓出手来还击一招。 怎料慕容泰然身为剑法宗匠,又是无双剑法的传承人,见慕容飞云攻来,连连拨挡,犹如陪练一般从容不迫,冷冷道:“哼!小儿剑法!”只见慕容飞云连连攻了二十余剑,兀自没有伤着慕容泰然,但见慕容泰然身法疾迅,形如鬼魅,将一个当世高手戏弄得头晕目眩。慕容飞云的剑尖却始终只能差着几寸,完全伤不了他。 二人斗了一阵,忽听得慕容飞云啊的一叫,原来是右臂中了一剑,好在他身法也是了得,躲过了慕容泰然随后的剑法,几个筋斗翻了出去。而此时木侯、南宫宇、封于平也已赶来,满脸的关切之意。 木侯问道:“慕容公子,这孩子是谁?” 南宫宇和封于平都见过慕容飞云,但封于平印象更深,不久前还出手打伤了他,只听他道:“这位是慕容公子的弟弟。” 木侯道:“原来如此。”转头对慕容泰然道:“你弟弟剑法不错。” 慕容泰然冷声道:“我和他,今日到此为止吧!”真气斗然流转,一股淳厚的内力自体内往外崩出,长剑一转,剑尖早逼向慕容飞云。 突然听得一人道:“慕容贤侄,对自己的亲弟弟用不着这么下狠手罢!”陡然间剑光暴闪,又一道剑光和慕容泰然交上了手,才斗了没几招便住手不斗,纷纷跳出圈外。 只听慕容泰然冷冷道:“沈真人,别来无恙!”目光直视前方,丈余外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两人,一个灰袍老者,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叫花子。原来是全真前任掌教沈离沈真人和六指魔丐谭二,那一个出剑跟他交上手的人正是全真前任掌教沈离沈真人。 只听沈离皱着眉头道:“慕容贤侄,多日不见,你更加孤僻了。” 南宫宇、封于平都认得这人是全真教前任掌门,武功之高非自己能比,南宫宇虽然自忖毒功天下无二,但若是单论武功,跟此人想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慕容泰然见沈离和谭二突然出现,目光打量了一下周围,心中认定还有其他同党,道:“二人今日到这儿来,恐怕不单单只是你们二位吧?” 沈离迟疑了一会儿,见慕容泰然神色有异,便道:“慕容贤侄不用多疑,此番前来岛上的,就只有我们二位。” 六指魔丐谭二暗忖:“对方势大,沈真人应该夸大才对,怎么反倒说我们只有两人?只需将全真门人百余人和丐帮上百余人说尽数在此埋伏,自然可以吓得住他们。”忽然一想,登时明白了沈离的用意:“虚虚实实,对方四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岂是随便能唬得住?若是我们都说只有两个人在,没有其他人,他们说不定反而不信,会以为还埋伏着其他人。”高声说道:“沈真人,咱们俩留下他们四个未必不可,哈哈,哈哈哈!”说罢,纵声长啸,如若奔雷,此时滩边的浪潮一个接一个地拍上岸,声音巨大无比,但是却被他的啸声掩盖。 如今在岸上的武林高手有周宫木侯、南宫宇、封于平,自己南王赵佑手下的“金木水火土”五位高手,这几个哪一个不是一等一的高手?听了老叫化谭二的啸声无一不大感震惊。早已上船的金国武士里有一些内功较浅的纷纷受不住,跑出来甲板上,对着海边呕吐。“金木水火土”五人稍弱,听得这无休无尽的啸声已有些内心燥热,不得不暗运内功抵抗,同时也暗示王爷和赵荇捂住耳朵。 不一会儿,一阵鹰唳声传来,音调阴森诡异,犹如黑暗中行走一般。谭二瞧了过去,原来是‘西域毒神’南宫宇发出来的,知道此人武学造诣不亚于其师兄裟罗尼,但也不惧,只是笑了笑,真气迸发,啸声不绝。 南宫宇大惊,顿感压力倍增,暗道:“这老叫化真有两下子,不可轻视了。”他善于模仿世间有灵性的动物的声音,也善于读懂动物的语言,因此每一种动物的音调、音色都铭记于心,他知道谭二的啸声如若草原上奔跑的雄狮,自己若是以此狮子的吼叫去跟他比拼,那势必会轻易败下来,而鹰唳声阴森诡异,穿透力极强,这一刚一柔交错在一块,此消彼长,不分胜负。 谭二脸上露出了痛快的笑意,又加了两成功力,啸声愈加惊人,便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只见他神情闲暇,显然并未使出全力。反观南宫宇,已经逐渐处于下风,这般纯系比拼内力,实则是凶险万分,一个不注意,便会神智不清。 木侯见南宫宇落了下风,情势万分不利,暗道:“这老乞丐是哪位?内功竟然如此深厚。”双脚一踩地面,道:“老先生神功盖世,木某前来领教!”真气运转,也是一声长啸。 沈离、谭二同时心头一震,心里同时在想:“真想不到世上还有如此高手在世。”谭二见对方的长啸攻来,势头登时缓了,见对方一个鹰唳声一个啸声愈逼愈近,不敢忽视,他虽然武学造诣在十多年前就已步入登峰造极的境界,但也丝毫不轻敌,平生除了慕容御风、沈离和裟罗尼,他就再也没有遇到过高人,此时以一敌二,好胜心起,忽地拔高啸声,和对方二人交上了手。初时十多个回合,谭二堪堪和对方打了个平手,但他终究是年纪老迈,虽有一身神功,但却不能持久,何况对方都是两大高手,倘若一对一,谭二绝不会处于下风。此时二十回合一过,立马落下风。 第二十三章 后会有期(二) 这三人的内功比拼,可谓是武林中难见的一幕,追溯到上一次的时候,还是裟罗尼和沈离的切磋,抑或是沈离和慕容御风、谭二的切磋,当时他们论起武来,三日三夜也无休止,既比招式也比内功,最终得出结论,若是单打独斗,谁也无法将其中一人击败,谁也无法从中获胜。而他们三人中剑法以慕容御风最高,内功以沈离最深,暗器以谭二最妙。 谭二此时突然想起了十多年前时论武的情景,自那以后,自己就再也没有遇到过其他可以交上手的人。两年前在洪州遇到王重阳师兄弟三人时,本以为可以在大理和裟罗尼痛痛快快地打一场,哪知这位武林宗师却被他师弟给暗杀了。如今以一敌二,虽然处于下风,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快。 沈离跟谭二数十年的老友,见他以一敌二也不向自己伸出援手,知道他已经来了兴致,嘿了一声,道:“谭兄,还记不记得上一次这样还是十八年前,我们哥仨在御剑山庄切磋了三天三夜。” 谭二哈哈大笑,声震云霄,连连点头。过得不久,见他头顶冒着白烟,脸上的汗珠也逐渐渗了出来。木侯和南宫宇也不甚轻松,二人鬓角处也已开始流汗。 沈离知道谭邋遢再坚持一会儿必定会落败,当即不容思量,挺身而出,缓缓吟唱:“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有道万物……”原来是道家经典着作《道德经》,只听得他缓缓吟来,语调不急不慢,但却自有一股柔和且醇厚的力量盘了上去,跟南宫宇、木侯交上手。 木侯、南宫宇同时一愕,他二人修为本不比沈离差多少,但是功力不够精纯,全真教是天下第一玄门正宗,内功自有独到之处,全真教的修行在于静心寡欲,无欲无求,方可得道,越是心静,离‘道’则越近。沈离沉浸在正统道教的修行上数十年,自是已经进入化境,早已得道多年。此时他的吟唱来得恰到好处,谭二正好喘过气来。 只听得这股吟唱虽柔和细腻,与世无争,但一和木侯的啸声、南宫宇的鹰唳声碰撞在一起的时候,便有一股肃杀之意,木侯的啸声和南宫宇的鹰唳声也迎了上去,纠缠在一起,谭二此时也加入战团。木侯的啸声严谨端庄,南宫宇的鹰唳声阴森诡异,沈离的吟唱绵里藏针,谭二的长啸也是悠长刚硬,四股声音交错,便好似他们四人在交手似的,其中变化更是捉摸不定。 封于平与他们功力差了一筹,不敢轻易加入战团,唯有在一旁瞧着,瞥眼间见到海边飘来了三四具尸首,不知道是为何,于是凝目瞧了过去,这才明白这些都是方才上了自己这边的船上的金国高手,想必是听得这四位顶级高手的内力比拼,一时内心燥热受不了压迫才自杀,看到这一幕,心里头惊骇万分。 慕容飞云如今的功力也在封于平之下,比起“金木水火土”五人来要高上一些,起初听得这四人的声音时,心跳便逐渐加剧,音调高时,他的心便如悬在半空中,音调低时,心跳则缓了下来,如此来回几次,只觉胸口处砰砰乱跳,甚是难受,又有些呕吐之意,但却吐不出来,好在他玄门正宗的内功心法根基颇稳,又有易筋经神功护体,才能心智不乱,饶是如此,再听了一会儿,也是感觉心脏受不了,暗暗心惊:“倘若我再这么下去,岂不是也要跳海自杀?” 沈离知道慕容飞云功力较逊,难免会受影响,便道:“飞云,念静心咒!” 慕容飞云依言照做,急忙盘膝正坐,抱元归一,念起了静心咒。不一会儿,宁神屏气,心跳才逐渐平缓,但却不敢过多分神,生怕四人的声音又再使自己混乱。 只听得鹰唳声渐烈,啸声渐急,浑若百鬼入林一般,突然间一阵柔和吟唱,一阵长啸声侵入了鹰唳声和啸声之中,慕容飞云知道他们已经斗到了极致,忙地运功抵御,脸上虽然发热发胀,但却心神不乱。南宫宇的鹰唳声虽尖锐,却始终无法淹没谭二的长啸,而木侯的啸声也奈何不了沈离的吟唱,四种声音糅合在一块儿,音调奇异至极,正邪难判。几个回合下来,木侯和南宫宇已知不是对手,鹰唳声和啸声逐渐衰弱。 蓦地,一缕笛声幽幽响起,混入到了这四种声音里面,四人都觉奇怪,侧头一望,原来是慕容泰然在一旁就唇吹笛。慕容泰然本就颇懂音律,此时吹了起来,笛声活泼、跳跃,甚是灵动,原来那四种声音杂乱无章,他这么一加入,反而将这些声音变化成了一曲旋律。 慕容飞云在一旁听得他们的这五种声音,已有些入迷,那自是慕容泰然笛声加入的原因,不知道为何,他却从笛声中听出来了悲伤和无奈,又见木侯、南宫宇二人头顶白烟直冒,犹如蒸笼,再看沈离和谭二,也不轻松的样子。他本来全力打坐,默念静心咒,此时听得这五种声音缠斗在一起,蓦地里灵台清明,想起了易筋经上的图,他还不知道自己日夜修习的书籍并不是全真教的上乘内功心法,而是武林至宝《易筋经》,如今依着那五种声音的攻势一一印证,登时明白了许多先前并未明白的瓶颈。 沈离、谭二、慕容泰然、木侯和南宫宇这五人都是当今武林中的绝顶高手,平时只需得其中一人的指点便可以受益颇丰,此时他们五人的内功比拼,别人都没有注意看,唯独慕容飞云瞧得一清二楚,此时的他便如同同时向五位老师请教,而这五位老师也是一招一式教了出来。 慕容飞云瞧得兴起,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我懂啦!”他这一声叫出来。沈离、谭二、慕容泰然、木侯、南宫宇纷纷停了下来,五人都知道再这么打下去,势必两败俱伤,索性便住手不斗。 木侯当先走了上,欠身道:“晚辈姓木,单一个侯字,乃是周宫宗主,未敢请叫二位前辈大名?” 沈离回了个礼,道:“老道是闲云野鹤一头,贫道姓沈,单一个离字。”,谭二也道:“老乞丐姓谭,排名老二,别人都叫我谭邋遢。” 第二十三章 后会有期(三) 木侯大是惊骇,暗想:“像他们二人这般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平日里能遇到其中一位就很不错了,今日竟然同时遇到两位。若是单单我和南宫先生,虽不至一时落败,但终究也是胜算极少,好在慕容公子帮了一把,否则后果真不敢想。”深吸了口气,道:“原来是两位高人,木某领教了。”说罢,缓步离去,南宫宇、慕容泰然、封于平跟在后面。 沈离、谭二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望着木侯等人离去,也不过多阻拦,他们知道对方五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倘若真的火并起来,也未必可以毫发无损,此番只是内功比拼,如果论起武功来,南宫宇的毒功不逊于谭二,慕容泰然的剑法不逊于沈离,单单是这两个人就不好对付,而这个周宫宗主必然也有过人之处,否则怎么会有三位武学高手听命于他? 眼见木侯等人上了船,缓缓驶离了寒冰岛。“金木水火土”五人听了沈离和谭二的话,纷纷走了过来,一起唱诺道:“久仰沈真人、谭老前辈是武林泰斗,今日有幸得见,实乃荣幸!”各自报了姓名。 沈离和谭二微微躬身,还了半礼。 此时南王赵佑和郡主赵荇也走了过来。 ‘木行者’风志中道:“王爷,这二位是武林中的前辈,全真掌教沈真人,六指魔丐谭老先生。”然后又转头跟沈离、谭二道:“二位前辈,这位是当今圣上的胞弟,兵马大元帅‘南王’赵王爷。” 沈离、谭二听的是兵马大元帅的赵王爷赵佑,忙地上前作揖行礼,他二人生平极少对人行如此大的礼,即便是当朝高官他们也是视若无物,但是赵佑身为兵马大元帅,受人尊崇,倘若没有他,现在大宋早被金、辽、吐蕃等国瓜分了,他们虽是江湖前辈,但也不敢无礼。 ‘南王’赵佑早听说过沈离、谭二的大名,平时跟‘金木水火土’五位高手闲聊时,也会时不时谈论到沈离、谭二等人,一直想结识二位高人,但总是苦于无缘,而且沈、谭二人都是无拘无束、来去自如,能见一面实在是难,此时能够结识,自是畅怀不已,忙地走上前,微微躬身,拱手为礼。 慕容飞云方才全力抵御五大高手,此时才缓了过来,急忙走到沈真人、谭二面前行了跪拜之礼,道:“飞云拜见沈真人、谭爷爷!” 沈真人扶起慕容飞云,微微笑道:“不错。” 谭二也道:“几个月不见,小娃娃的武功长进了不少。”他和沈离都知道是易筋经之故,易筋经素来便有洗髓易筋之妙法,不仅仅是少林寺的无上宝典,更是武林中的第一神功。二人都知道飞云还未修习易筋经时,不过是个普通人,即便是脸上四五十年也未必能到达如今的境界,如今任督二脉统统被打通,又有全真玄门正宗的修习法门,于武学理解可谓是上升了好几个档次,否则今日面对五大高手的内力比拼,早就被震坏了双耳,精神失常了。 慕容飞云知道谭爷爷是医术圣手,急切想知道醉老翁能否被救活,挽着谭二的手臂,恳求道:“谭爷爷,这位老爷爷是正一派的掌门,我知道您医术好,死人都可以医活。您,您能不能把他救活。” 谭二愣了愣,脸上甚是疑惑,道:“我起初学习医术也是为了拯救世人,方才见到这位仁兄被令兄慕容贤侄一剑刺中了心脏,便知无法再医治,不过你这么说,我便试试。”说罢,走到醉老翁面前,仔细地察看了伤势,又探了探鼻息,再搭醉老翁的脖子脉搏,已知此人无法救活,无奈地摇了摇头。 沈离听的是正一派的掌门,口中欲待说出口,但转念一想,还是没有说话,走到醉老翁的尸体面前,见到此人很是面生,已知其理。原来这个醉老翁并不是正一派的掌门,而真正正一派的掌门醉老翁早在十年前就入山修炼,不久前沈离还去找过,所以当慕容飞云说这个人是醉老翁的时候,他和谭二都愣了愣神。 他二人相顾凝了凝神,都想到了一块:“原来慕容泰然已经知道这个醉老翁是冒牌货,并且知道这个醉老翁有可能对飞云会有极大的危险,所以只能一剑将他刺死。”两人心神相通,知道此事不便立马告诉飞云真相,因为他们知道就算把真相告诉了他,他也未必会相信,可是他们也想不通的是,既然他不想自己的弟弟被别人杀死,为什么又要自己亲手杀死弟弟?刚刚的那一剑,倘若不及时阻拦,飞云是万万接不住。 慕容飞云见谭二的神情就知道“醉老翁”救不活了,眼眶登时红了,但却并没有哭出来。随处挖了个坑,将“醉老翁”尸体埋了进去,建了个坟头,再立上一个“正一派闫老前辈之墓”的木质墓碑。 沈离和醉老翁本是同门,也是多年至交,情意深重,此时见了这坟头,颇有些哭笑不得,但随即一想,醉老翁生性豁达洒脱,于红尘之事并不看重,一心修道,即便知道了这件事也是一笑而过,并不介怀。 忽地,一阵惨叫从不远处传来,紧接着腥臭味自海上飘了过来,众人不知缘故。 谭二知道这是中了一种特制的毒药,化为血水的味道,于是走向海边,见到滩边尽是乌黑的血水,血水旁盖着一层层的衣物。沈离、赵佑、慕容飞云、赵荇、金木水火土五人也赶了过来,放眼望去,滩边尽是衣物血水,海浪一拍岸,血水则混入海中,过不多时,海边上飘来了不少翻肚的鱼儿,原来是鱼儿的尸体,而腥臭味愈加浓重。 谭二道:“赵王爷,想必这一滩滩的血水便是你带来的弓箭手,恐怕是刚刚南宫宇在他们身上下了毒,此时毒性发作,将他们的身体一步一步地腐蚀,最后化为血水。咱们走吧,不要再在这儿带了,毒气太重,待得太久的话,咱们也会被毒气攻心。” 众人只得上船。赵佑传令下去,升起船帆,驶离寒冰岛。 赵佑不解,问谭二:“谭先生,我有一事不明白,倒想请教先生。” 谭二微笑道:“不敢当,不敢当,王爷请说无妨。” 赵佑道:“我也知道江湖上有下毒的高手,或以毒药、毒器、毒刃,割开别人的伤口或者灌以毒药入肚,使得别人中毒而亡,可是我却没有见那个人对弓箭手下毒,怎么他们还会中毒?何以血水混入海中,海中的鱼儿又会死掉?” 谭二道:“南宫宇自制的毒甚是奇特,肌肤一碰上一点点就立马腐蚀。毒虽只有一点点,但足以将一头水牛毒死,何况是咱们人?而这南宫宇又有‘西域毒神’的称号,下毒于无形,我曾和他交过手,若是单论毒攻,他未必逊于我,这些弓箭手虽然颇有武功,但却无法看清南宫宇的下毒手法,自然容易中毒。之后血水混入海水里,正常的毒药即使是再毒的毒药混入海水里也会被冲散,但是这些血水不一样,本来南宫宇只不过是用了一点点的毒药而已,等到化为血水后,血水便是毒药,海里的鱼儿碰到了血水便是碰到了毒药,自然中毒,如此一传十、十传百,永无止歇。” 王爷赵佑、慕容飞云、郡主赵荇以及金木水火土几人听后骇然失色,庆幸南宫宇没有对自己下手,如果当时下手了,现在哪里还有命在? 第一章 刺杀(一) 大散关外,但见沿途难民逃窜,路上行人纷纷逃难,惊慌失措。夏日炎炎,大地为火炉,百姓跑得慢了,只得被人踩死,或者被太阳活生生晒晕到死。 原来是大宋的蕃军和金兵交战,宋军不敌,屡战屡败。只得任由金兵在边境作威作福,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王重阳独自一人来到大散关,见到此般景象,不由得叹了口气,心想烽火硝烟,战乱不断,最后苦的还是百姓,百姓不敢打只能逃,逃得慢了,只得死。在附近转了一圈,想要看看有没有遗孤或者被遗落的孩子,如果有那就带回终南山,教他们些自保的武功,日后也能报效祖国。但是寻了许久,哪儿有生还的?都是小孩的尸体,大人的尸体,小到几个月大的婴儿,大到六七十岁的老伯老妪,尸横遍野。 突然前面喧哗声大作,叫声一片,马蹄声、叫喊声不断,他走了过去查探,原来是数十名金兵正在吆喝。只见其中一个金兵骑着马,手中拖着缰绳,缰绳上拖着一人在末端,这金兵纵马疾驰,竟然将马后面那人拉的飞了起来,飘在空中,就好似纸鸢似的,周围的金兵还在一旁吼叫,喝彩。而在这群金兵的面前是个妇人,跪在地上,好生可怜,哭着喊着,要让那群金兵放过她丈夫,但是那些金兵个个冷血无情,哪会饶过她丈夫?这妇人哭的累了,只得眼睁睁望着丈夫飞上天上,又狠狠地摔在地面,摔得是头破血流,面目全非,满是血污。 王重阳气愤填膺,大步上前,挥起手中长剑,早赶在了那骑马的金兵面前,那马儿奔跑的速度不慢,但是王重阳的轻功更佳,一剑劈向马儿的腿,四条马腿登时劈断,骑马的金兵坐不稳,立时跌了个狗吃屎,嘴上、鼻子上登时满是风沙。王重阳又是刺出一剑,朝着那金兵的心窝捅了进去,那金兵哪有什么还手之力?登时双目突出而死。 众金兵见突然走出来了一名道士装扮的人杀了自己的同伴,齐声发喊,纷纷挥着各自的刀枪,冲了上去。王重阳长剑挥动,使出‘七星连环剑’,左劈右砍,上刺下削,剑尖所到之处,金兵齐倒,无一幸免。王重阳连毙几名金兵,大是畅快。 但见金兵当中,剑影飘飘,人影闪动,又有十几名金兵被王重阳刺死,但是那群金兵却不能奈何他。众金兵见他如此蛮横,哪里还敢再上,早没了斗志,纷纷落荒而逃。 王重阳大喊一声:“哪里逃!看剑!”他恼恨金兵在大散关作恶,祸害大宋疆土,纵身直上,赶在了那群金兵的面前,挥动着手中长剑,嗤嗤嗤几剑过后,又刺死了十几名金兵,剩余二三十名金兵,不敢退又不敢上,顿时乱成一堆。 王重阳发了狠,挥剑冲进去金兵里,只听得那群金兵哇哇惨叫,这群平日里嚣张的金兵哪里顶得住王重阳的剑法,何况他现在已经修习了易筋经两年,剑法倍增不止不少,只见剑影而不见其人,一阵冲杀,将剩余的金兵尽数歼灭。将金兵歼灭后,他回去看那两个大宋百姓,见那妇人早已气绝,原来是伤心过度而死,再看他丈夫,遍体鳞伤,也已气绝,登时心中百感交集,不是滋味。 当夜来到了乌城,投了宿,他知道近期金国会有攻取乌城的打算,而乌城又是大散关的要塞,倘若乌城沦陷,大散关一带的城池恐怕也要被攻陷。 夜至戌时,王重阳夜不能寐,甚是忧虑,他深知大宋兵弱,金国兵强,如果不是当今的兵马大元帅‘南王’赵佑亲自指挥,乌城迟早会沦陷。坐了起来,思忖良久,心想:“我也不是乌城的守城将军,又不是乌城的都督,如此干着急也不是办法,所谓擒贼先擒王,倒不如我深夜潜入金兵营地,刺杀了他们的将军,让他们打消攻宋的念头。”念及于此,不再有别的想法,穿上夜行服,背上长剑,径往金营去了。 以他如今的修为,一夜疾驰,当夜子时便到了金营外,他登上高处眺望,但见了望塔烽火明亮,营帐成千上百,暗忖:“金兵为了咱们的乌城,不惜下了重兵,也难怪边境的蕃军不是他们的对手。”思忖了一下对策,只觉得无计可施,心想:“营帐那么多,怎么可以知道带兵的将军住在哪个阵营?如果就这么冲进去挨个挨个找,不但会被人发现,还有可能会打草惊蛇。就算真正找到了,只怕也要天亮了。”在原地来回踱步,百思不得良策。 凝神望了一会儿金营,突然一想:“打草惊蛇,何不打草惊蛇呢?我就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将军被杀了,然后我才有机会潜入。”想到这儿,登时想出了计策,双手握着个圆形状,放在嘴唇边,鼓足气息,喊道:“将军被杀啦,将军被杀啦!”声震山川,整个军营都传来了‘将军被杀了’的回响。那金兵军营中的士卒听了后也无法分辨是谁说的,但都纷纷警惕了起来,全往一个营帐里走去。 王重阳见自己的计策奏效,笑了笑,暗想:“果然得逞了。”瞧准了众金兵集合的地方,化为一道黑影,直奔军营。 却说此次出征伐宋的金国将军乃是完颜阿保,是当今金国皇帝完颜雍的胞弟,自幼生有神力,智慧过人,并且长得很是魁梧,又善于骑射之术,因此金国伐宋时,都会派其出征,每每出征之时,他也会自动请缨,但凡有他出征讨伐的地方,大宋的城池尽被占领,因此金人称之为‘金国第一将军’。 此时完颜阿保听得有人在营帐外喊道‘将军被杀啦,将军被杀啦’的话,心里头便想:“我好好地待在这儿,怎么会有人在外面喊我被杀了?其中必定有诈!”赶忙让身旁的小兵换上了自己的盔甲,那金国小兵怎么知道将军此举是何意,但一想是将军的意思,不敢不从,便换上了将军的衣服。而完颜阿保则穿上了小兵的铠甲,静候在一旁,命令那小兵坐在当中看书,那小兵依言照做。 过得不久,完颜阿保眼前一个黑影冲进营帐,大吃一惊,忙地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忽地一想自己此时已经伪装成了一个小兵,量对方也不知道这个小兵竟然会是自己。 只见那黑影挥着长剑,朝着那名穿着自己盔甲的小兵当胸就是一剑,贯穿心脏,还未来得及反应,那小兵就死了,之后转身离去,身法之快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还真无法相信,倘若自己没有事先警觉,此时被杀的便是自己,想到此处,背后冷汗直冒,兀自心有余悸。 第一章 刺杀(二) 王重阳刺杀了金国将军,出了营帐后换下夜行服,一夜疾奔,神情凝重,时不时朝身后望一眼,瞧有没有人跟来,直奔出三十里地,此时天已微微亮,他又瞧了一眼背后,见没人追来,终于长舒了口气,停下了脚步,缓缓而行。 还未走出几步,陡然止住,道路旁边的暗处似有动静,只听得一侧有扬声大叫:“这位道长,请留步!” 王重阳不慌不忙,往旁边一瞥,见是两位劲装短打、身材高大的汉子,左边那人约莫四十来岁,右边那人稍微年轻一些,也近四十,只见他们目光中射出两道精芒,太阳穴处高高隆起,好似两个小球,顾盼之间,俨然是宗师风范。当下也不畏惧,拱手道:“贫道全真王重阳,” 左边那汉子咦了一声,道:“莫非是全真掌教‘神机子’重阳真人?” 王重阳道:“正是在下,二位兄台是?” 那两汉子听得是全真掌教,心中升起一股敬意,忙迎了上来,道:“久仰久仰!” 左边那汉子拱手作揖:“在下是黄山双雄辛伯,久闻重阳真人大名,今日得见尊容,实乃三生有幸!” 王重阳还礼,道:“原来是‘催命官’辛大哥,贫道有礼了。”心里却想:“江湖上早有流传黄山双雄归隐深山,不闻江湖旧事,数年来杳无音讯,无人知道他们的踪迹,今日怎么会出现在这?” 右边那汉子也走了上前,道了姓名,原来是黄山双雄的‘小钟馗’辛仲。 ‘催命官’辛伯问道:“道长何以匆匆而行?” 王重阳见他二人也是形迹可疑,这个方向明明是去金国大营的路,这二人是汉人,理应往南走才是,怎地反而朝北走?难不成他们也是在为金国皇帝做事?想到此处,心想何不给他们下个套?笑道:“我此番从北方而回,你们猜我此番去了北方何地?” 辛伯问道:“道长自北方而来,莫非去了金国?” 王重阳笑了笑,只是道:“天机不可泄露。” 辛伯、辛仲二人对望了一眼,都感觉王重阳十分古怪。辛仲沉声道:“莫非道长要和金人勾结,意图祸害大宋?” 王重阳笑道:“辛二哥如何这么说,贫道如何会投靠金人,就算会投靠也不会告诉二位,指不定哪一天被二位传了出去,贫道可就小命不保了。” 他越这么说,辛氏伯仲就越加怀疑他跟金人有勾结,可是又忌惮他在江湖上的威名,不敢轻易诽谤。 王重阳拱手告别,健步如飞,也不见其如何行走,晃眼之间,身子便已化成了一个小圆点,辛氏伯仲双双惊骇,自忖远远不及。只见王重阳倏地停下脚步,走了回来,问道:“二位老兄此番前往何地?” 辛伯、辛仲相顾望了望,又瞧了瞧周围,见周围无人才放心,辛伯低声道:“重阳真人,我兄弟二人知道你也是在暗中为金国效力,方才我兄弟对你并没有恶意,不过是想多份警惕心,不瞒你说,我兄弟二人已暗中为金国效力了近十年的时间,目前除了你之外,武林当中极少人知道我们二人的下落。” 王重阳听了此言,心中甚是恼怒,但知道不能现在发作,心想如今大宋不再强盛,焉知还有没有别的武林高手为了权势去攀附金国的官位,当下装作慌乱的样子,道:“我与二位无冤无仇,何故陷我于不忠不义的地步?” 辛氏伯仲见王重阳神情有异,更加坚定了他在为暗中为金国效力,他们二人也知道目前有哪些中原武林人士在暗中为金国做事,却从未有听说过有王重阳的名字,均想定然是这两天才招募来的,先前便有命令招募全真和少林的高手,但都无功而返,一则是少林不见外客,二则是王重阳不常在重阳宫,因此这两大派的高手均没有被人招募。 辛伯从腰间掏出一枚正正方方的物事来,道:“重阳真人,您应该认得这个腰牌吧?只要是为金国效力的武林高手都会有一块这样的腰牌。” 王重阳见那腰牌以黄金打造,正正方方,腰牌当中雕刻着‘金’字,暗叫不好,但依旧镇定自若,笑道:“贫道从未听说过有此物。此物有何用?” 辛仲道:“此物乃是‘将军令’,拥有此物,可自由出入金国皇城外的任何地方,重阳真人一点儿都没听说过?” 王重阳凝视着他们俩,摇头道:“贫道从未见过此物,也从未听过此物。” 三人说话之际,突然听得身后有人喊道:“是辛大哥和辛二哥吗?” 王重阳循声望去,见是两人,听得脚步声已知其中一人武功颇为了得,余下那人却甚是平庸,心里头暗想:“莫非又是为金国效力的武林人士?金国招募武林人士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些年我大宋境内屡屡有忠臣被刺杀,想必就是这帮人干的。” 转瞬间,那俩人走到跟前,见辛氏伯仲身前站着一位道士,不禁颇感奇怪。 辛伯道:“戚贤弟,这位道长是全真掌教重阳真人,想必你也听说过他吧?” 那两人分站辛伯左右,王重阳于晨曦微光下凝目瞧去,左边那人年纪较大,约莫四十上下,身形不高且很瘦,一张脸蜡黄色的,相貌颇为凶悍,右边那人则身材极高,但右眼已瞎,相貌依稀熟悉。 那矮子听得是王重阳,赶忙迎了上前,作揖道:“久仰重阳真人法号,今日一见,颇感荣幸。敝人‘青城派’的方不中。” 王重阳微微一笑,拱手回礼。 忽听得那高个子的道:“王道长,一晃十年,可认得‘江陵子’剻灵?” 王重阳刚刚就见他甚是面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此时听得对方这么一提起来,登时心中一凛:“原来是他!” 话说剻灵和王重阳的恩怨要从十年前讲起,这‘江陵子’剻灵是荆北三霸中的老三,十年前在荆襄一带为非作歹,作奸犯科,正巧被王重阳路过碰到了,二话不说杀了荆北三霸中的其中两霸,当时见剻灵年纪不过二十出头,手下留情,未曾赶尽杀绝,因此坏了他一只招子,剻灵因此记恨于心,又恼恨他杀了自己的二位哥哥,自那之后便苦练绝技,又遍访了名师,本想找个机会找王重阳报仇,哪料得到竟然会在这碰到他。 王重阳拱手道:“原来是剻灵剻兄弟,十年不见,是贫道看走了眼,没有认出阁下来。” 第一章 刺杀(三) 剻灵道:“辛大哥、辛二哥、戚兄弟,我与重阳真人往日有私人恩怨,今日要做了断,就不拖累你们了,劳烦你们在一旁等候。” 辛伯是这四人当中资历最老的,听得剻灵这么说,本想管上一管,心想同样是为金国效力的,都是兄弟,何不和和气气过去?但随即一想,王重阳历来便是中原武林的宗师,都说他武功奇高,怎知是不是空有虚名?何不趁着这个机会,窥探他的虚实?便道:“既然是你们俩的个人恩怨,我们就不多掺和了。” 剻灵拱手道谢,道:“谢过三位哥哥。”扭头盯着王重阳,冷冷道:“王道长,哦,是重阳真人才对,早听说真人接过了尊师沈真人的衣钵,掌教全真。十年前,兄弟我拜领过真人的高招,坏了一只招子,总算是真人手下留情,留下了一只残目苟活于世。只怨在下学艺不精,技不如人,本想亲自去找真人报恩,不想在这遇到。真是叫有缘千里来相会,这些年来,兄弟我学得了些皮毛,还得请教真人为兄弟指点指点。”右手一抖,蓦地里一道黑影闪动,虚空一甩,原来手里多了一条钢鞭。 这剻灵自十年前和王重阳交手落败后,又亲眼目睹了荆北三霸中的两霸死于王重阳之手,知道王重阳剑法了得,知道就算自己在短兵器上有莫大的早已,也不及王重阳的剑法,他也知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因此便苦练长鞭,曾几次拜师鞭术名家,终于学成归来,后来受邀到金国,为金国效命。 王重阳见他甩鞭手法奇特,知道他这些年来没有落下武功,甚至远超当年,不敢轻视,他又是全真掌教,这两年处理教内诸事,加之他本性沉稳,处事稳重,并不如何惧怕对方,拱手道:“剻兄弟,今日是过招还是决生死?” 剻灵冷然道:“既是过招也是决生死。” 王重阳道:“何必呢?人生在世,性命最重要。” 剻灵喝道:“废什么话,重阳真人你以前可不是这样,你以前遇到了我这样的人,只怕早就出手要取我性命了。” 王重阳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今非昔比。” 辛伯却以为王重阳是为金国效力,所以觉得大家等同于一路人,不愿以性命相拼,其实王重阳的意思是说自己已经不同于十年前那么嫉恶如仇了,凡事都会三思而后行。 剻灵道:“看招!”一条钢铁挥舞开来,登时朝王重阳天灵盖劈去。王重阳见对方这一鞭来势汹汹,往一旁躲去,哪知对方钢鞭如同长了眼睛,倏地往自己膝盖卷来,连退三步,剻灵抖动钢鞭,直取王重阳脖子。 王重阳见对方这一招如此损狠,不闪不避,待钢鞭到面门尺余,刷的抽背后长剑。突然一剑挡去,钢鞭和长剑一碰撞,剻灵暗暗心惊,但兀自不死心,钢鞭着地飞去,挥舞起来,劈、卷、扫、拉各种出招,层出不穷,眨眼间,已经向王重阳攻了十五六招。 一旁观看的辛氏伯仲和青城派戚方见他这一手鞭法使来,暗暗喝彩,均想:“想不到他年纪轻轻,功力竟然有如此造化,就算是我和他打,也未必能占得了上风。” 王重阳此时已经深得易筋经的精髓,又已参透了本门的剑法,其实以剻灵的武功,怎能与他拆到十来招以上?只是王重阳此时不愿显露自己真正的功力,打算继续装作自己为金国效命,为了要知道更多地武林高手在暗中为金国效力,到时好一个个去刺杀,借此机会削弱金国的势力,知道倘若一招将剻灵制服,日后他们得知军营里的将军被杀,自会第一时间怀疑到自己的头上,如果自己此时显露出自己武功不过二流身手,他们自然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只见剻灵钢鞭一扫,卷住王重阳的脚踝,喝道:“重阳真人,得罪了!”正要催动内劲,忽觉钢鞭动弹不得,凝目瞧去,原来是钢鞭被王重阳以剑搅住破了自己的招数,而王重阳的脚也已挣脱了钢鞭。 白光一闪,王重阳施展开七星连环剑法中的‘众星拱月’,‘星星闪耀’,连连进击。剻灵重新抖动钢鞭,鞭鞭劈来,王重阳有意示弱,不显露出自己的真实本领,装作不敢以剑刃去硬碰钢鞭,脚下踩着七星,身法飘逸轻灵,一剑疾刺剻灵小腹。剻灵仗着钢鞭足足有二丈余,舞动钢鞭,叫对方不敢轻易欺近。此时一个故意示弱,一个攻得兴起,两人的剑影鞭影在晨曦下飞舞来去,真是教一旁的人看得目瞪口呆,二人一招一式尽含了精深的武学。 王重阳中途变换了几套剑法,不过是想要一一印证易筋经上的武学,不仅如此,还在对方的鞭法中屡屡找寻破绽,其实全真教的内功心法和易筋经神功颇有异曲同工之处,其中所记载的武学包藏了天下各种剑法、拳法、刀法等练功诀窍,他虽然将其中的心法一一领悟,但却从未去印证,此时一加印证,只觉天下武学莫过于此,一招一式都有其规律,任何一派的武功都有其破绽和精华。 二人翻翻滚滚,你来我往,霎时之间,已经拆了上百招。 辛伯是当中武功最高的,旁观之下,不禁暗暗叹气,心道:“我原以为在金国这边,除了‘一剑封喉’封先生和‘西蜀一点红’胡三泉外,就属我武功最高了,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剻灵这一手鞭法,我何尝又是他的对手?” 剻灵越打越勇,越打斗志越盛,心中大喜:“看来这牛鼻子这十年来武功进展甚慢,只需再多几招他就能败下来了,到时我就可以报仇了!”想到这儿,大叫一声,连发险招,钢鞭尽往王重阳的脖子卷去。 王重阳听得脑后生风,也不瞧身后,也不闪也不避,丝毫不惊,身子前倾,躲过对方这一劈,长剑一抖,登时刺向剻灵左胸。 第二章 锄奸(一) 不料剻灵的钢鞭是他特意打造的,见不能伤王重阳,暗中扣动钢鞭的机关,钢鞭登时断了一大截,成了一条不足三尺的钢鞭。急转手腕,朝着王重阳脖子抽去,道:“喝!” 王重阳见剻灵钢鞭倏地变短,已是有些惊异,又见他功力颇深,今非昔比,道了声“好”,纵步上前,已绕到了对方身后,右掌一招‘铺天盖地’,往他肋骨击去。剻灵急忙侧身,右掌一架,左手反手一掌。这番近战,拆得五六招,二人高下立判,原来剻灵疏于拳脚武功,而王重阳于全真任一掌法都有颇高的造诣,只见王重阳双掌连翻,陡然一矮身,掌风飒飒,噗的一声,已击在了剻灵的肋骨上,他此时不求伤人,只使了六成功力,暗忖:“今儿饶了他,也好让其他三人更好信服。” 剻灵以为肋骨已被劈断数根,没想到只是内息一滞,已经知道王重阳有意容让,闷哼了一声,冷然道:“谁要你手下留情!”心中想到自己不能就此报仇,还要被仇人故意想让,不堪受辱,钢鞭一抖,抖得笔直,突然劈向自己,竟然是要自尽。 王重阳眉头一紧,暗忖:“他倘若就此自尽死去,那必然是死有余辜,但如此一来,于我并没有多大的益处。”权衡利弊,道:“剻兄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再苦练十年也未必不可。现在要死,恐怕是早了些吧!”急忙刺出长剑,暗运全真内劲,将剻灵的钢鞭震了开来。那钢鞭短了丈余后,更加不好握紧,剻灵只觉得右手被震得虎口发麻,暗暗心惊:“原来他并没有使出全力,如果使出了全力,我此时哪儿还有命在?”说罢,摇头长叹,一脸颓然,道:“既报不了仇,那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我十年来勤练苦学,为的就是这一天,想不到还是没有任何作为。” 辛伯见二人胜负已定,赶紧过来打圆场,道:“两位今后便是朋友了,恩怨今日一笔勾销如何?戚兄、剻老弟,你们二人这时不是应该在军营中吗,怎么出来了?” 方才趁着王重阳和剻灵交手之际,辛伯已经向戚方说了王重阳的事,戚方没有一丝怀疑,不疑有他。 戚方道:“辛大哥、辛二哥,你们有说不知。昨日酉时你们前往乌城刺杀南朝节度使龚大全后,子时咱们的完颜阿保将军就被人暗杀了。” 辛伯、辛仲大惊失色,均想完颜阿保是大金第一将军,智勇过人,行军打仗有莫大的本事,他要是死了,意味着金国兵力将会大打折扣,可是他们万万想不到,完颜阿保身旁有三大护卫,个个身手都不弱于自己,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被刺杀? 辛仲问道:“渤海三鬼不是完颜将军的贴身护卫吗?这三人武功不逊于我兄弟二人,有他保护完颜将军,完颜将军不可能会被人暗杀。” 戚方道:“昨夜子时的时候,我和剻兄弟还有渤海三鬼五人在完颜将军隔壁的营帐喝酒,怎料突然听得有人大喊‘将军被杀啦,将军被杀啦!’,我们五人同时窜了出去,咱们和完颜将军的营帐不过只有丈余远,有任何风吹草动我们随时都可以察觉,但是刺客竟然可以不知不觉中刺杀了完颜将军,我们五人都是觉得很是奇怪。可是当我们来到完颜将军的营帐时却发现完颜将军好端端地坐在营帐内,原来是虚惊一场,完颜将军这才传令下去,把方才扰乱军心的人找出来。我们见将军没事,也就回去了营帐,过了没有半刻钟,忽听得有人叫道‘来人啊,完颜将军被杀了!’我们五人又再过去,这一次完颜将军真的被人刺杀了,众人不知缘故,顿时整个军营慌乱了起来,完颜将军的副将传令下去整顿军心,又派我们五人出军营寻找刺客,渤海三鬼绕了小路去寻找刺客,想必这个时候应该也快与我们回合了。二位哥哥回来之时可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往南走?” 辛氏伯仲双双望了一眼,又瞧了瞧王重阳,辛伯暗想:“莫非是他刺杀的完颜将军?”可是细想之下,觉得王重阳的种种行为并不像是个杀了人的模样,倘若他真的杀了完颜将军,在自己叫住他的时候,他应该是慌乱逃走,而不是这么镇定自若地出现在自己二人面前,倘若不是他杀的,又会是什么人杀的呢?我兄弟二人从乌城出来后,虽是黑夜,但一路上并没有看到别的人在行走,难道真的是他?偷偷瞧了瞧王重阳的神色,见王重阳神色无异,又不过多怀疑。 辛仲道:“戚兄,可知道完颜将军是怎么被杀死的吗?” 戚方道:“我和剻兄弟、渤海三鬼都看过了完颜将军的伤势,那是剑伤,左胸破开了一个大窟窿,想必那人是个剑术高手。” 辛仲道:“普天之下能出入自如在军营的人不多,其中善于用剑的人据我所知只有御剑山庄的慕容公子和铁剑门的封先生。”说罢,瞧了瞧王重阳,道:“重阳真人的武功自也可以出入军营而不被人发觉。” 王重阳笑了笑,道:“贫道的武功果真如戚大哥说的那般高?那倒不见得,我曾和铁剑门的封先生交过手,论剑法我还要略逊他一筹,而封先生又曾在完颜阿乎面前和御剑山庄的慕容公子交过手,听说不敌慕容公子,这二位的剑法都比贫道好得多,这二人真若是可以自由进入军营,那也不见得。”这番说辞,表面上不过是说自己武功不及封于平和慕容泰然,实际上的意思就是说这两人武功那么高,也未必就可以出入军营而不被发觉,何况自己呢。 戚方道:“我瞧了伤口,伤口不过是普通长剑的伤口,自从封先生杀了自己的弟弟,夺得了铁剑门的至宝玄铁剑后,便一直将玄铁剑携带在身旁,听闻那玄铁剑甚是厚重,一剑下来,剑伤比起一般的长剑都要宽且长,何况封先生和完颜将军私下交好,一向没有仇怨,凶手不大可能是他。” 第二章 锄奸(二) 王重阳心里在思忖:“他们迟早知道那位完颜将军是我杀的,这四位不是泛泛,若真的拼起命来也甚是不好对付。最要紧的是‘渤海三鬼’不久便会回合,到时候对方七人集合,仔细一推敲便知道昨晚的凶手是谁,这几人都是江湖老手,岂能轻易糊弄?”见天色尚未全亮,眼珠子转了几圈,心里头已有些主意,登时喝道:“什么人?”凝神瞪着东首的一株大树后。 辛氏伯仲、戚方、剻灵都知道王重阳武功高自己一筹,耳聪目灵自是比自己好上一些,听的他这么说,立时紧了紧手中的武器。 辛伯道:“重阳真人,您瞧见了什么?” 王重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我瞧见一个穿着夜行服的人往那边一闪而过,躲了起来。” 戚方和剻灵听的是‘夜行服’三字,登时耳朵竖了起来,戚方道:“可真是夜行服?” 王重阳摇头道:“我也不确定,如今天色还未亮,想必是我看花眼了。” 戚方心里毫不起疑,道:“不瞒你们说,昨夜完颜将军死的时候,身旁的小卒看到了那个刺客的打扮,正是一身黑衣的人,方才重阳真人说的恐怕就是昨夜的刺客。”说罢,双目凝注着,密切注视着那边的动静。正当这时,一条人影倏地夺身飞出,四人瞧得清楚,正是王重阳。 辛仲双眉一轩,暗道:“不好,这人要扯呼!”扯了扯一旁的大哥辛伯的衣袖,道:“大哥,他有古怪。” 辛伯问道:“二弟怎么这么说?” 辛仲道:“我瞧王真人有古怪,方才被大哥叫住时正匆匆赶路,定是心里有事,正好离完颜将军被刺杀的时间不长,以咱们的轻功从军营赶来这至少三个时辰,但全真教轻功历来是江湖一绝,以他的修为,刺杀完颜将军后,两个时辰自可到这儿,正巧碰上了我们。刚刚你们在说话时,我见王真人神情有异好似隐瞒了什么。如今他又抢身出去,依我看他是要撒腿扯呼!” 剻灵自和冰释后,对王重阳心生敬意,此时听的辛仲这么说,不以为意,冷哼一声。 辛伯知道二弟的心思一向缜密,平日里话也不多,但是却能一针见血,听他这么说,也是颇有道理,便问道:“那咱们现在应该怎么样?” 忽听得王重阳狂叫一声,自大树后窜了出来,辛氏伯仲、戚方、剻灵四人齐齐望去,见王重阳披头散发,满身尽是血污,右手挥着长剑连连倒退几步。 剻灵第一个冲了过去,道:“重阳真人,怎么了?” 王重阳喘着大气,道:“剻兄弟,我被人暗算了。” 剻灵见王重阳手上、腿上尽是剑伤,来不及细看,忙握着钢鞭,护住他身周,同时凝视四周。辛伯、辛仲、戚方也赶了过来,辛仲见王重阳身上尽是剑伤,染红了整个道袍,也是颇感意外,暗忖:“莫非是我错怪了他?”他一向心思细腻,既然怀疑了王重阳,就不会轻易放弃,搭了搭对方的脉搏,只觉得王重阳脉搏混乱,不似作假,显然是刚跟人交手不久,不敌而受了剑伤。 四人震惊不已,以王重阳的武功修为世上能击败他的不少,能在短时间将他重伤的可谓是少之又少,在这当儿,四人都想到了昨晚的杀手。 辛伯道:“二弟,你留在这看着重阳真人,我和戚兄、剻兄弟去探探。此人能将重阳真人打伤,武功必然了得,一个两个肯定不是对手。” 辛仲皱了皱眉,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哪儿不对劲,正想出口,见大哥和戚方、剻灵三人早就飞身而出,人却已在十余丈外。再瞧向王重阳时,见王重阳已经不在原地,眼前一个灰影闪动,心知有变数,正要后退数步,突然一道剑光疾刺过来,已是躲避不及,一道长剑贯穿而过,刺穿心脏,登时丧命。 原来王重阳见辛仲对自己目光和其他人不一样,已经在思忖了良策,假装看到了有人东首的大树后,于是冲了过去,以一记‘苦肉计’自残,用手中的长剑将自己手脚划伤,当然分寸拿捏得十分到位,既让自己受伤,又不会受重伤,在这晃眼间,他共向自己划了八剑,唯有这样,才能让对方四人不怀疑自己。之后窜出大树外,告诉对方四人自己遭了暗算。 辛伯、戚方、剻灵见到王重阳受了重伤,自然消除了先前对他的怀疑,三人一齐去对付那个暗算他的人,于是便留下一个辛仲在照看王重阳。 王重阳虽在喘着大气,但是双目依然听得很清晰,知道辛伯、戚方、剻灵三人已然走远,心想此时正是下手的好时机,突然跃起了身子,长剑一抖,刺入了辛仲的心脏里,辛仲的武功和王重阳的武功差了不少,况且他怎么知道这是王重阳的‘苦肉计’?等他反应过来之时,却发现心脏中了一剑,眼前一黑,已然归西。 王重阳见辛仲已死,忍痛往自己小腹刺了一剑,这一剑正好染红了小腹处,突然大声呼叫,道:“辛大哥、戚兄弟、剻兄弟,快来,辛二哥不行啦!” 那边厢辛伯、戚方、剻灵并未找到可疑人物,又听得王重阳的求救,赶忙赶了过去,见王重阳小腹处也已受了伤,辛伯则见到自己的弟弟死在了一边,惊怒交加,无奈没有见到凶手,喝道:“卑鄙小人,有本事出来跟你辛大爷过过招,暗算人算什么玩意!” 王重阳往后便倒,指着前方的灌木丛,道:“凶手刚刚过去了那边,辛大哥......,我不行了......,你们多多小心那凶手,凶手武功很高。”说罢,双脚一伸直,侧头倒了过去。 辛伯、戚方、剻灵三人见辛仲、王重阳均已被人杀死,怒气攻心,但又找不到凶手在哪,辛伯、剻灵早已失去理智,一个为了自己的弟弟,一个为了王重阳,双双冲入灌木丛,戚方正要随着而去,但他的武功和辛、剻二人逊了一筹,当他也追出去的时候,辛伯和剻灵就已经在五六丈外了。叹了口气,双膝一弯,正要施展轻功追去,突然眼前一个高瘦人影挡在面前,他身形较矮,还未来的看清楚来人是谁,只觉胸口剧痛,原来被一柄长剑贯胸而过。 第二章 锄奸(三) 王重阳连毙两人,长出了一口气,不多做停留,挺剑走进灌木丛,陡然一想:“我若是进去了里面,地势不明朗,焉知他俩可有发现我便是杀辛仲的凶手?倘若发现了,敌在暗我在明,我就算能胜,也恐怕要重伤,到时‘渤海三鬼’来了,我哪儿还有力气再斗那三人?”想到这儿,故技重施,倒在戚方的尸体身旁。 此时正值卯时,夏日白天来得早,一轮旭日缓缓升起,但寒意颇盛,日光照见着地上的两具尸体,突然四处野兽怪叫,王重阳虽然武艺甚高,但也感到惊心万分。 过得片刻,突然听得一阵脚步声仓促赶来,戛然而止。 王重阳暗中紧了紧手中的长剑,暗忖:“看来是他们两人了。”不敢做任何多余的动作,装成死尸模样,但却暗中调匀气息。 忽听得一人道:“邱师哥,这儿有一具尸体,你过来瞧。” 听得另一人道:“王师弟,我这儿也有,还是两具。啊哟!王师弟,这不是师傅吗,师傅怎么会在这?师傅师傅!” 王重阳这时才听声辨人,知道这是自己的两名徒弟丘处机和王处一,不禁思忖:“他们二人怎么到这来了?我前段时间派人送信给他们来乌城一趟,可没叫他们来这儿。”转念一想,知道他俩武艺在自己的七位弟子里是比较杰出的,又嫉恶如仇,想必是昨夜已经到了乌城,没有见到我,便也有去刺杀金国高官的念头,不料在这遇上了我。 王重阳正要起身相认,又听得脚步声传来,细听之下,已知来人武功不差,心想莫不是辛伯、剻灵二人? 丘处机和王处一见来了两个身形瘦高的中年汉子,其中一名右眼已瞎,双双对望了一眼,均想:“难道是他们杀了师傅?” 这两人正是辛伯和剻灵,二人见是两名斜背长剑的少年道士,也是颇感诧异,也双双对了一眼,也以为他们是杀了辛仲和王重阳的凶手,又见青城派戚方尸体躺在王重阳旁边,身上也是中了剑伤,辛伯喝道:“原来是你们俩干的,快报上名来,是谁指使你们干的!” 丘处机见对方突然发声暴喝,心里头有气,不愿理会。王处一见师兄不做理会,自己也不去跟对方搭话,但也是压住怒火不发。二人一齐走到王重阳的身前,作势便要抬起王重阳的‘尸体’来。 耳听得一声暴喝,陡然一股疾风攻来,邱、王二人后跃数尺,他二人颇有武学天赋,在终南山的时间不长,但已练就了不凡的身手,但二人一跃之下,始终摆脱不开那股疾风,二人只觉那股疾风袭至胸口,当下刷的拔出长剑,封住对方的来势。定睛一看,原来是刚刚那两人,出手的是那名瞎了右眼的人。 剻灵一出手,便知邱、王二人的修为,心中暗忖:“以这两人的武功,决计杀不了重阳真人、戚兄和辛二哥。” 王重阳在一旁听得双方已经交起手来,知道以处机和处一的武功远不是辛伯、剻灵的对手,正要出手帮忙,但听得双方只是一招过后便没有再继续下去,心里这才明白过来:“辛、剻二人不是泛泛,一出手自然知道他们不是凶手。” 邱、王二人见对方陡然发难,而且武功之高非己方能比,王处一喝道:“两位是谁,请通姓名!” 剻灵缓缓道:“在下剻灵,未知二位小道长的法号?” 丘处机、王处一是全真七子里阅历最深的二位,虽和其他五子一块儿在终南山学武,但也会时不时跟王重阳下山历练,行侠仗义,因此听过一些江湖轶事,更是听师傅说过‘荆北三霸’江陵子剻灵的大名,知道这人曾经无恶不作,是个狠角色,但是近些年来一直没有现身,此时听来,二人哪能按捺得住胸中的侠义之心? 二人相互望了一眼,一左一右,齐齐朝剻灵攻去,丘处机使的是一招‘非彼与我’,王处一使的是一招‘无我所取’,同时怒道:“剻老三,今日教我们撞见你,也是你不好彩了!” 剻灵见他们二人剑法颇有法度,但不放在心上,钢鞭一甩,当的一声响,同时打在了丘处机和王处一的长剑上,只震得他们虎口发麻,握不住剑。二人吃了亏,急忙后跃。 剻灵道:“我念你们二位年纪尚幼,不和你们计较,倘若再无礼就休要怪我不客气了!快说快说,你们是哪个道观的,叫你师傅出来跟我打。” 忽听得一声惨叫自后面传来,剻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转身望去,见辛伯被人用长剑自前胸刺入,后背穿出,钉在了地上。旁边站着一人,满身血污,头发散乱,正是王重阳。 只听王重阳道:“剻老三,十年前我放过了你,只盼你知错能改,从此走上正路,没想到你却为金人卖命,今日我若是不为武林除害,岂能对得住那些遭你祸害的人?” 剻灵怒目凝视,道:“看来辛二哥说的没有错,杀了完颜将军的刺客就是你,杀了辛二哥的是你,杀了戚兄的也是你。” 王重阳道:“没错,这些人死有余辜,本是汉人偏要为鞑子卖命,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剻灵喝道:“我今儿杀了你!”钢鞭一甩,攻了上去,王重阳长剑疾刺,施展开‘七星连环剑’剻灵见剑势凌厉,跟先前交手时大不相同,知道自己若不收鞭,就算自己这一鞭能打在对方身上,自己也势必会中招,但此时自己已经孤身一人,不求活命,也不考虑那么多。 王重阳见对方拼命,心下也不甚惊,先前和剻灵交手时已经看穿了他的破绽,不管剻灵招式如何,在他看来都没有任何威胁,正当钢鞭劈来之时,身法一转,绕道剻灵后面,乘着剻灵收鞭出掌之际,长剑一抖,自后背捅入,前胸穿出,当场将他刺死。 王重阳奇思妙计,连连偷袭得手,不足一刻钟连毙四人,知道是侥幸,倘若这四人一开始就怀疑自己是刺客,以四敌一,便是自己也挡不住。当下静立调匀呼吸,撕下衣襟,擦拭完长剑上的血迹,插入剑鞘里。 丘处机、王处一见师傅连毙两人,甚是震惊,丘处机问道:“师傅,您,您不是已经......” 第三章 伏击(一) 王重阳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走!” 丘处机、王处一二人听得师傅这么说,也不做多停留,施展开轻功离去。王重阳虽未见过‘渤海三鬼’,也不知道他们仨的武功如何,但既然能做到完颜阿保的贴身护卫那武功定然不逊于辛氏兄弟、戚方、剻灵等人,慢得片刻若他们追了上来,自己一夜未眠已有些疲累,功力还不及巅峰时的六成,真要打起来,已是自顾不暇,处机和处一更不是对手。便让两名弟子在前面先行,自己在后尾随,就算‘渤海三鬼’从背后杀出,自己也能做准备。 一路疾行,午时一刻便已到了乌城,好在一路上也相安无事。回到住处,其他五子已在住处等候,纷纷行礼拜见,见师父道袍染满了血迹,都觉惊异。 王重阳洗漱完毕,换了件干净的道袍,端坐在炕上,‘丹阳子’马钰在其侧。‘长生子’刘处玄、‘长真子’谭处端、‘长春子’丘处机、‘玉阳子’王处一、‘广宁子’郝大通、‘清静散人’孙不二,分坐炕下,以马钰为首席弟子,二弟子刘处玄、三弟子谭处端、四弟子丘处机、五弟子王处一、六弟子郝大通、七弟子孙不二,其中孙不二又是全真七子当中唯一的女弟子。 王重阳见弟子一一坐好,甚是欣慰,心中暗想:“完颜阿保既已死去,金兵定然士气受挫,不日便要撤军,到时带领一众武林高手半路拦截,自可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挫其元气。”讲述了昨夜发生的事,听的座下七徒儿又是惊讶又是敬佩,七徒儿纷纷关心师父伤势,王重阳只说轻伤,并不是什么大事。转头问马钰,道:“钰儿,我信中所说的事,你都办好了吗?” 马钰道:“我和不二师妹已依着师傅您的指示去拜访少林方丈、丐帮谭老前辈,两位前辈听得是师傅的意思,毫不犹豫便答应了,如今少林的师兄师叔和丐帮的几位兄弟叔伯都在西厢的客房歇息,一共有五十余人。” 王重阳听的少林和丐帮的兄弟都来了,立马站起身来,心想自己虽然如今是全真掌教,但少林宗慈方丈和谭老前辈都比自己高一辈分,他们的门下大多和自己同辈,怎可因为自己是掌教而怠慢了这些师兄弟?不敢轻易怠慢,领着七位徒弟去了群豪的厢房,逐个去拜访,少林寺的弟子除‘宗字辈’的老僧未至,‘净’字辈的弟子来了足足有十多位,还有几位‘悟’字辈的年轻沙弥,剩下的便是丐帮弟子,他大略瞧了一眼,丐帮弟子约莫二三十人,一半是手里捧着银碗的中年乞丐,另一半的便是捧着铁碗的青年乞丐。他曾听六指魔丐谭二说过丐帮的职务,银碗的乞丐是以内功、毒功为主,铁碗的乞丐则是以招式、暗器为主。而这些人当中大部分都是绿林好汉,之前都是一方英杰,如今个个都肯听谭二的话,并且收录丐帮门下以乞讨为生,这也看得出来谭二在江湖上的威望。 少林弟子、丐帮门人见到王重阳亲自到来,纷纷拱手作礼,当中有一大部分人是没有亲眼见过他的,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头,此时见到真人,但见他身材很是修长,脸色红润,眉宇之间英气十足,加之道袍换了后,崭新清洁,更有一股世外高人的神态。 王重阳自知自己年纪不过三十有余,未满四十,论资历在座的人不少人比他还要深,正想推举少林或者丐帮中年纪更大的人来做主持,但少林弟子和丐帮门人如何也是不肯自荐,都推举他作为本次的主持,他只得作罢,暂居首席,号令群雄。 王重阳本来刺杀完金国将军后就已经思量了计策,如何设计埋伏,如何引领群雄去追击金兵,此时位居首席,成为群雄中的领袖,自是一一将自己心中所想告知群雄,他口齿清晰,有条不紊地说了出来,计策当中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到位,听得群雄心里豁然开朗,豪气登升,本来这两帮人就不擅于打仗,若是论单打独斗,金兵无一能敌,但是排兵布阵,这五十余人加上王重阳和全真七子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王重阳心里头自也知道当中的利弊。于是将少林弟子和丐帮弟子各分为三,一队为十人,当中不足十人的队便由自己带领,少林弟子和丐帮弟子各两队,分别是二代弟子净苦、净能以及银碗乞丐杨千愁和铁腕乞丐柯天通四人率领,全真教则由自己的大弟子马钰率领为一队。 当下众人吃足喝饱,歇息了一阵,六队人马摆开队伍,申时便出发。 却说金国大将‘完颜阿保’被人刺杀,军营轰动,派了三四伙人出去追查凶手,也没有任何消息,只得作罢,隔了一日便撤军。大军撤离,一路北上,相安无事。行了一日,到了山谷,名为‘落日谷’,山谷右侧是个不见底的深渊,一眼望将下去,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见。 金兵势众,只得小心行走,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跌落万丈深渊。行了半里路,忽然斜刺里的小路喊声大震,奔出一彪人马。此时金兵无首,由副将率领,那副将勒住马,定睛一看,见是一群乞丐,甚是奇怪,道:“哪儿来的叫花子?挡住军爷的道路?” 当先那乞丐年纪约莫四十上下,满脸麻子,露出了个大肚子,从腰间捧起了个酒壶,饮了一口,笑嘻嘻道:“各位军爷,叫花子和叫花子的兄弟、叔伯、爷爷奶奶、姑姑姑父、舅舅舅妈来向你们讨一口饭吃,可否施舍一点儿来?” 那副将也是闯荡过江湖的人,知道天下奇人有仨,一为僧人,二为道人,三为乞丐,僧道还好,大多是远离红尘的高人,不予计较,但是乞丐不一样,乞丐里头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极其不好惹,他虽然率领大军,但却不敢轻易得罪,当即下马。 第三章 伏击(二) 拱手道:“靠扇的兄弟,一共几多?” 那满脸麻子的乞丐亮出手掌来,左右翻了一番,道:“军爷,我这儿一共有十人,劳烦给十份,叫花子不挑,剩饭剩菜,臭馒头也行。” 那副将依言照做,派部下取来十份白米饭和十个大饼,统统用小木桶盛好,交到那满脸麻子的乞丐手上,道:“兄弟,十份白米饭和大饼,还请诸位不要嫌弃。” 那满脸麻子的乞丐满脸堆欢,领着其他九名乞丐,一齐道:“多谢军爷!”领着众丐离去。那副将见乞丐们都一一离去,暗地里却在想:“怎么这个地方也会有乞丐出没?”他知道乞丐经常出没闹市,尤其是大街上和酒楼的后门里,怎么会扎堆出现在面前?想不通是什么原因。继续率队前行,行了十余步,忽见迎面走来几位脸带稚气的少年道士,赶紧又勒紧缰绳。那几名少年道士见到了军队,也停住了脚步,纷纷合十。 当先那少年道士走上前来,施了个礼,道:“贫道师兄弟几人外出游历,在此地迷了路,不意遇见了诸位军爷,也算有缘。不知此地是什么地方?” 那副将见对方年纪不过十六七岁,但神定气闲,气态雍雅,浑然不似孩子的模样,又见他脚步轻盈,显然身负武功,赶忙下马,拱手作礼,道:“这位小师傅,此地为落日谷,往北是金国,往西是吐蕃,往南是南朝,诸位道长欲往哪走?” 那少年道士合十道:“求道之心,云游四方,天为被,地为床,随遇可安。”又问道:“为何‘落日’?” 那副将微笑点了点头,道:“只因日落时,此山谷四处无光,如同黑夜,是为‘落日’”见对方几人一身宽松道袍,面如冠玉,举手投足颇有世外高人之风,心想:“听闻南朝有炼制灵丹妙药之人,可使人长生不老,容颜不衰,倘若将他们几人引荐到皇上哪儿。皇上一高兴,也好赏我银子万两,加官加爵。”便要开口拉拢。突然天空一声旱雷,震耳欲聋。 那一声响亮过后,众人眼前渐黑,原来已是太阳落山之时。那副将抬头望去,见那几位少年道士已不在原地,原来已在丈余外,正要出口叫住,但见对方脚步甚疾,已行得不见了人影。甚是惊愕,暗叹江湖上果然是能人异士不少。 金兵又再行走,才行不得几十步,忽地马蹄声大作,散乱不已。领军的副将甚是惊讶,朝身后望去,原来后方的战马甚是狂躁,在胡乱践踏,不知道是为何,而一旁的士兵则在驯服,但那战马暴躁异常,哪能轻易休止? 突然山上传来了一阵咻咻的声音,金兵往山上瞧去,只见一道道黑线从山上疾驰而来,携着一股恶臭腥味,原来是一群吐着血红信子的蝮蛇,蛇群里个个都是三角形头,金鳞闪光,摇头晃脑。金兵见之,心生慌乱,左右避开,但是右侧又是深渊,道路又并不甚宽,众金兵乱成一团,早有几个金兵被挤落了万丈深渊,声音也传不上来。 正在此时,山上的蝮蛇已经涌到了金兵脚下,纷纷张开血口大牙,朝着金兵的腿、足、脚踝咬去,这群蝮蛇都是经人驯养,又是剧毒无比,只要一经咬中,势必毒气攻心,不久便丧命。伴随着几声惨叫,金兵中有数十人已被蝮蛇咬中,晃晃悠悠,脸上黑气登生,早晕倒在地上。金兵中有武功奇高之人,挥着手中器刃,将那群蝮蛇纷纷斩成两半,好在蝮蛇也不甚多,金兵中的高手又不是庸手,不一会儿便把蝮蛇歼灭,但金兵已折损了两三百人。 金兵还未缓过劲来,忽听得有人喊道:“金狗,斩了我们的蛇,绝不绕你们!”喊声未毕,一彪人马斜刺里闪出,原来早就隐伏在了路旁的大树上,副将见状,是一拨乞丐,并不是先前那拨乞丐,心觉诧异,登时明白方才的蛇原来是他们故意放出来的,意在搅乱军心。 刹那间,那拨乞丐已经和金兵交上了手,乞丐个个身手不凡,或手握木棒、或手握铁钩、或手持大刀,金兵如何是对手?加之情况突变,来不及反应,已有五六十人被打倒,或被击伤、或被击毙。金兵本就军心不稳,自从完颜阿保被刺杀后,全军上下军心涣散,已无斗志。况且又被乞丐、道士拦路,军队后边的战马已有些反应不过来,暴躁不安,此时又被蝮蛇惊吓,遭乞丐偷袭,一部分金兵已吓得魂飞魄散,纷纷逃窜。正当此时,前、后、山上又是一阵呐喊声起,声若奔雷,仿佛千军万马一起奔至。 金兵四处乱眺,黄的一片、灰的一片、黑的一片,那会是什么人?原来黄的一片是光秃秃的和尚,灰的一片是年轻的道士,黑的一片则是衣衫邋遢的叫花子。这几彪人马,来势汹汹,当先那人尤为亮眼,身材高瘦,英气飒爽,不过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原来是位道长。只见这位道长身法疾快,领着一队人冲了下来,挥起长剑,长剑出鞘之际,手起刀落,霎时将十来位金兵斩成两半,众豪杰见首领先声夺人,端的是迅捷无比,纷纷挥起自己手里的器刃,在金兵里冲杀了一阵。这一众人不过五十来人,但是个个武功高强,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杀了五六百名金兵,只因这落日谷道路狭小,不能任意施展,金兵人多势众也奈何不了那一众豪杰。你说这群金兵是脓包?其实不然,只因地势原因,倘若在平原阔地,任那群英雄豪杰再怎么武功高强,也抵挡不住这支完颜阿保的精兵,而在这落日谷的道路上,完颜阿保的精兵近二十万,能出手的不过七八百人,剩余的人只能在一旁观看,否则都动起武器来,势必伤了自己人,而且容易乱了队形。 这样下来,精兵二十万,也不过是金兵五六百能够真正出手,这群金兵虽然骁勇善战,但是论单打独斗,又怎么是这群英雄豪杰的对手?又过了一刻钟,又有五六百金兵被击毙,刹那间,整个道路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加上又是酉时时分,落日谷内,阴云密布,愁云惨淡。 第三章 伏击(三) 上一章节鄙人写到一位道长率领一队人在金兵里冲杀,那正是全真掌教‘神机子’王重阳。他率领七八名丐帮弟子奔了下来,施展开全真剑法,遇金兵就杀,他的长剑不过是普通铁匠打造,但是经由他的手上使出来,可谓是削铁如泥。举手投足之间,已有数十名金兵被斩于剑下。少林寺‘净’字辈的和尚净苦、净能也各自率本门弟子扑杀金兵,另一边丐帮弟子杨千愁和柯天通也率领丐帮兄弟砍斫金兵,而全真大弟子‘丹阳子’马钰也率领其他六子挥剑冲杀,金兵腹背受敌,前后不能兼顾。 这人心终究不是铁,不是钢,这一群豪杰里,多半都是僧人、道士,僧人常年闭关少室山,道士修行于终南山,本就不是冷血无情之人,虽说金兵残忍无比,但此时被他们乱剑砍斫,已堪堪击毙了两三千人,少林寺的和尚、全真教的道士无一不动了恻隐之心,杀意稍退,唯独丐帮的弟子依旧在搏命厮杀,杀意愈渐加盛。起初金将金兵都以为偷袭的有数百人,攻势这般威猛,都不敢上前抵抗,此时见到不过数十人,于是便不再恐慌,只架起了刀枪,但求自保。这么一来,王重阳率领的群豪更难攻进去了,加之诸人先前一阵猛攻,已经耗了不少力气。 王重阳也知道少林、全真、丐帮的弟子加上自己也不过五六十人,再怎么拼命,杀到筋疲力尽充其量也就只能多杀千百人,到时候己方众英豪力竭之后,金兵突然发起猛攻,自己众人无论也抵挡不了。当即高声道:“谭老前辈的朋友、少林的道友,咱们这么打下去也不是办法,趁咱们还有力气,今日到此为止吧!下次再寻个好时机杀个痛快!”他是众英豪之首,又是全真掌教,也是当中内外功修为最深厚之人,此言一出,经内力催促,众英豪听得是仔仔细细。众人一听,也纷纷住手不斗,各往东、南、西、北遁去,少林寺和丐帮弟子都是江湖中的佼佼者,轻身功夫自是了不得,金兵也只能目睹他们离去。 王重阳道:“徒儿们,咱们也去了!”右手一挥,领着全真七子离开战场。 正所谓骑虎难下,怎料还未走出去几步,忽听得前方惨叫声大作,王重阳和七位徒弟不知为何,只见丐帮和少林的弟子匆匆而返,不少身上中了箭,王重阳认得跑在前方的是少林‘净’字辈的净苦和净能。 王重阳忙地赶了上去,问道:“净苦大师,你们是怎么回事?” 净苦灰心丧气,一脸颓然,道:“重阳真人,咱们刚刚和丐帮的兄弟正离去时,突然四面八方朝我们射来无数支箭,原来在这地儿还有金兵,早伏在暗处,等我们离开之时,他们就派弓箭手射向我们,丐帮的杨檀越和柯檀越为了护住兄弟,身上中了七八支箭,目前是后方的兄弟在照顾着,这般形势,此番咱们是出不去了。” 王重阳心中大惊:“怎么还有金兵在埋伏?莫非是恰巧还有别的金兵路过,然后发现了这边的战场?”忙去察看丐帮杨千愁和柯百通的伤势,见他二人面如土色,苍白苍白的,双目似睁如闭,令座下弟子处机、处一去给杨千愁和柯百通包扎伤口,并且敷上金疮药。 正在此时,从万千金兵里走出了四个人,当先那人头戴紫金虎盔,身披护心镜黄金甲,腰悬一口三尺宝剑,身高至少八尺有余,他这一身打扮,俨然便是元帅的模样。他左、右、后各站着一人,左边那人脸色黝黑,颌下一丛紫须,瞧不出年龄多大;右边那人身高不过五尺,喉咙处一个大肉球,像个蛤蟆似的,后边那人则是面色苍白,双目无光,双目眼眶处黑了一圈,就像是涂了一层黑漆似的。他们四人一出现,金兵先是诧异,之后呼声登起,纷纷举起手中的刀枪,犹如树林般刺向天空。 群豪见金兵士气陡然升起,虽不知道这四人是谁,但料想不是一般人,王重阳也上下打量了这四人,见那身披盔甲的将军双目炯炯有神,显得十分精明强悍,又见他盔甲颇为眼熟,而且此人的身形好生熟悉,但是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只见那身披盔甲的将军向前踏出一步,道:“全真教王真人可在?” 王重阳踏上一步,朗声道:“贫道正是全真教王重阳。” 那将军又走近几步,道:“道长真的是全真教‘神机子’重阳真人?” 王重阳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贫道便是。” 那将军哈哈大笑,陡然喝道:“弓箭手,做好准备!”双目凝视着王重阳,道:“久闻真人仙名,今日得见尊容,果然不凡。本王乃大金元帅完颜阿保,真人可还记得?” 王重阳大是奇怪,完颜阿保明明被自己刺杀了,并且是一剑穿心,任他是什么神医都无法将他救活,怎么这人也自称完颜阿保?不禁又瞧了一眼对方,心中已然明了,不仅不慌,反而镇定自若,笑道:“完颜元帅以假乱真计策可谓了得,瞒过了贫道。当时我便觉得那假的完颜将军旁边的小卒更像领兵打仗的将军,但怎么也料不到原来那才是本尊,贫道冒险刺杀只不过杀了名无名小卒。”说罢,不禁笑了笑。 完颜阿保见对方瞬间明白了真相,不禁佩服对方的聪明才智,本以为他会气短,或者惊慌失措,怎料对方临危不乱,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意思,颇具英雄气概,这份胆识,自己从所未见,于是问道:“是否觉得可惜?” 王重阳摇头道:“劫数未到而已,贫道没什么可惜的。” 完颜阿保一声长笑,道:“我可觉得十分可惜。我麾下四大高手莫名被人杀了,我正要找凶手呢,王真人可知道是谁杀了他们?” 王重阳笑道:“将军说的可是辛氏伯仲、青城戚方和蒯灵四人?恩,这四位仁兄是被我击毙的。” 完颜阿保见他自认不讳,不禁有气,他早猜到刺杀自己的人不是一般人,料到会这落日谷偷袭金国大军,便暗中联络左右副帅,领着“渤海三鬼”和一彪人马在落日谷埋伏,正要打王重阳一个措手不及,正巧丐帮和少林的弟子离去,丐帮和少林的弟子哪能料到有人埋伏?加上鏖战许久,已没有多少力气,登时被乱箭射伤一大半,当中丐帮的杨千愁和柯百通被射成重伤。 第四章 权宜计(一) 完颜阿保折损了四位得力好手,心里有气,但却不动于色,反而笑道:“早听闻江湖人言:血债血偿,今日真人落在我的手里,也正好可以抵他们四人的命了。”右手一挥,道:“弓箭手,起!”话一说毕,上百支箭齐齐射向王重阳。 王重阳知道对方的箭势甚疾,不单单射向自己,还有一旁少林、丐帮的弟子,当即挥起长剑,施展开身法,连连拨开射来的箭支,他此时的内功、外功、身法已臻颇高的境界,虽未登峰造极,但也相去不远。只见他手中长剑左拨右砍,身形连转,上百支箭中剑影连连,灰影飘飘,登时箭支被劈落一大半,剩余的也被少林、丐帮的弟子击落。 完颜阿保道了声:“好功夫!” 王重阳走上几步,道:“完颜将军,辛氏兄弟等人之死是我一人所为,无须伤及他人,你只管冲我来就是了。” 刚说了这句话,突然身旁两道人影掠过,身法之快可谓不俗。王重阳抬头望之,见这二人宽袍大袖,认得正是少林‘净’字辈的和尚净能、净苦,当日见面时,他便知道净能、净苦是‘净’字辈中辈分较高且武功较高之人,武功不逊于辛氏伯仲。只见他二人猛向完颜阿保欺了过去,意欲擒住完颜阿保,知道今日之事,只有擒住对方主帅作为要胁,才能保持众人周全,他们师兄弟二人心意相通,一人出手,另一人便追了上去。 完颜阿保早料到有这一着,已有戒备,不慌不乱,突然三道人影自他身畔掠过,完颜阿保的左右副帅一声吆喝,金兵分列队伍,立时聚拢在元帅身畔。 笔者先前未曾详细描述净苦、净能俩人,此番说来,也不迟。先说净苦,此人乃是少林方丈宗慈禅师的首席弟子,身兼少林七十二绝技其中三样,分别是铁砂掌、草上飞、金刚指三项绝技,又是少林十八铜人中的首位,无论是内功还是外功都是‘净’字辈中的数一数二的好手。和尚净能则是净苦的师弟,宗慈禅师座下弟子排名第四,少林十八铜人中的次位,身兼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三项,分别是达摩剑法、铁布衫、铁膝功。宗慈此番明他二人下山跟随王重阳抗金,一则是他二人武功颇了得,二则是他二人先前有过抗金的经历,可率领师兄弟避免伤亡,亦可大力协助王重阳。 此时他二人欺了过去,突然眼前三道人影迎了上来。各自交了一个回合,并没有继续下去,双双退了几步。 净苦、净能二人齐齐凝目望了过去,见是方才在完颜阿保身畔的那三人,也只是一回合,便知道对方三人武功不逊于自己。 王重阳从方才他们交手中看出来了对手不弱,净苦、净能以二敌三,必定胜少负多,当即大步向前,道:“诸位是什么人?以多欺少,可不是英雄路径。” 那三人正是‘渤海三鬼’,完颜阿保的贴身侍卫,当夜他们仨人得知完颜将军被刺杀后,急忙和戚方、剻灵追出去,戚方和剻灵往南择官道追,他们仨则挑小路追,不久便发现戚方和蒯灵、辛氏伯仲四人的尸体,他们仨人将这四人的尸体带回了营帐,发现完颜将军竟然在营帐里等候自己,完颜阿保这才把经过全部给说了,并且让他们仨别声张,就连自己的副帅也不可说。完颜将军见辛氏伯仲、戚方、蒯灵死于非命,已经猜想到多半是刺杀自己的凶手或者是凶手的同党所为,于是便命‘渤海三鬼’三人察看四人的伤势。 这‘渤海三鬼’各有不俗的本事,大鬼‘无悲’本是佛门俗家弟子,名为孟策,后来犯了戒律,私自在外收徒授业,被逐出师门,但方丈念在他是故人之子,便不废除其武功,仗着一手不凡的剑法在渤海恃强凌弱,结识了两个至交,自称‘渤海三鬼’,二鬼‘无常’则是渤海千须虬龙洞洞主呼延泰,是渤海地界内数一数二的高手,所修炼的‘追魂冰指’更是名震天下,即便是中原武林也是大有名气,三鬼‘无苦’是渤海麻姑山的宗主钟不宁,武功不及其他两位,但毒功和医术却十分了得,在渤海内的名声远不及呼延泰,但呼延泰却对他甚是忌惮,单论武功,呼延泰自是胜他无疑,但若真是打起来,呼延泰也没有十分把握可以胜得了他。 三人当中,各司其职,三鬼‘无苦’钟不宁一见四人的伤势,立时瞧出了剑势的方向,便问道:“大哥,这人的剑法比你的还高,你瞧他们四人的伤,都是一招致命,绝没半点拖沓。大哥二哥见识比小弟更广,可有了解世上谁有这般高的剑法可以以一敌四,并且可以一剑致命的?” 大鬼‘无悲’孟策思忖了会儿,道:“辛大哥、辛二哥的武功都不逊我,戚兄弟和剻兄弟的武功也不是泛泛,武林中若是真有可以以一敌四还能一招致命的恐怕真的是没有,即便是中原武林最负盛名的剑圣慕容御风和火阳真人沈离也是无法做到的,其他人就更加做不到了。” 钟不宁又道:“此人剑法甚疾,剑未到,剑气已至。”又瞧了一眼地下的尸体,道:“剑法迅捷,却不狠辣,剑法极有法度,看起来不是一般的剑术门派的招式。” 孟策道:“现今江湖上的剑术名派,不下百家,但真正算得上是江湖名派,不过寥寥几个而已,岭南御剑山庄,终南山全真玄门正宗,齐鲁铁剑门,皆是江湖名派,门下弟子亦以剑法见长,御剑山庄剑圣父子便是剑术宗师,不过慕容庄主早被其儿子慕容泰然杀害,故这二人不会是杀害他们四人的凶手,那么只剩下全真教和铁剑门。” 钟不宁道:“大哥,这两派的剑术如何?” 孟策道:“单论剑术之严谨,铁剑门自然远不及全真,但是铁剑门封先生的剑法却十分了得,据说海内无双,辛氏伯仲和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第四章 权宜计(二) 钟不宁道:“封先生和他们有梁子?” 孟策摇头道:“封先生先前是完颜阿乎将军的贴身侍卫,我曾见过他一面,也有幸见过他的剑法,他的剑法确实有独特之处,非我可比,但是辛氏伯仲等人和他一向不交恶,毕竟曾经共事过,要说封先生会无故将他们杀害,只怕也是没有的事,况且以封先生的武功,一人斗辛氏兄弟还有胜算,若是以一敌四只怕也是难以做到。” 钟不宁道:“依大哥之言,能杀了他们四个唯有全真前任掌教沈真人了?” 孟策又摇了摇头,道:“我瞧也不像,沈真人一向与世无争,许多年都不在江湖上走动。也从未听说过辛大哥他们和沈真人有仇,沈真人又是武林前辈,即便有仇也不会下这般毒手。” 完颜阿保沉吟了一会,无奈道:“如此便找不到凶手了?” 二鬼“无常”呼延泰忽道:“凶手另有其人,也是全真教的。” 孟策和钟不宁相互望了一眼,齐声道:“王重阳?” 呼延泰道:“大哥、三弟,我曾和全真教的一个胖道人交过手,那时我武艺不如现在精深,稍逊那胖道人一筹,交手上百招,我也落败,被对方的长剑刺伤了胸口,你们瞧!”说罢,扒开自己胸口的衣服,露出了胸膛来,只见一道剑痕自右胸拉至小腹,剑痕细长。 孟策和钟不宁从未听过他提起这事,此时听来也很是惊讶,他们知道呼延泰的武功不是二三流角色,能胜得他几招的着实不少。 钟不宁见他胸口的剑痕跟辛氏伯仲、戚方、蒯灵四人的剑伤几乎相若,只是火候较为欠缺,不过俨然便是同门手法,当即便认定凶手是王重阳。渤海三鬼虽然远居渤海,但对中原高手颇为了解,尤其是少林和全真的成名人物,王重阳成名早,他们仨自然也听过。 完颜阿保不是江湖中人,更不知道中原武林各门各派的人物,当初见渤海三鬼武功了得,自己手下的副将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才将他们招纳麾下,此时听得他们说起王重阳来,又是敬重又是畏惧,不禁暗想:“这个王重阳究竟是何人?不知道比起那位封先生来,谁高谁低?自从阿乎哥哥得到了封先生后,可谓是如虎得翼,每每和宋军交战时,封先生都能暗中刺杀对方的主将,为我大金立马汗马功劳,这位王重阳先生能以一敌四,击毙这四人,恐怕也是不逊于封先生,我能招纳到他来,届时何愁不破南朝?”忽地一想,拍了下大腿,道:“哎,若是封先生在,那一夜自可以拿下此人,辛氏、戚兄、剻兄弟也不至于死得这般惨样。” 孟策、呼延泰、钟不宁相顾一笑,孟策道:“完颜元帅,这位王重阳真人排场可比封先生大多了,天下道观,莫不以他为尊,据说其武功之深,与封先生不相伯仲,可比我们三兄弟高多了。” 完颜阿保随着他的话继续道:“倘若把此人招纳至麾下,如何?” 孟策道:“封先生还在时,大金的武林高手便为他是尊,而今封先生早已不在为大金效力,这一众高手个个心高气傲,谁也不服谁,若是王真人能来,自可以号令群雄,元帅也是如虎得翼。”说罢,也不由得叹了口气,道:“谈何容易?” 完颜阿保道:“此话怎讲?” 孟策道:“元帅有所不知,王重阳真人历来是正派人士,忠于南朝,怎会为大金效力?” 完颜阿保笑道:“兵家有云,反间者,因其敌间而用之。我自有良策。”当即命渤海三鬼领一支五百人的弓箭手埋伏在落日谷,自己乔装在内。 如今亲眼目睹了王重阳的容貌和气度,与旁人颇不相同,深深为之折服,更想将对方收入麾下,正要出声结识,怎知喉咙处一阵冰凉,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完颜将军,此时你已落入我手,我只需稍一用力,你就立时命丧黄泉。”原来王重阳不知道何时到了他身前,连渤海三鬼也未能第一时间察觉。 完颜阿保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几次死里逃生,早就对生死看得极淡,此时要害受制,也不慌乱,反而哈哈大笑,道:“王真人的武功果然厉害,如今我命在你手上,你只需用力一刺,我立时就会身首异处,那是不错。可是我若是死了,你的这些兄弟如何?可以逃得出我千万大军的围攻吗?” 王重阳见他处若不惊,也是暗暗钦佩,道:“这一次的奇袭全由贫道一人所为,与其他兄弟无关,还请放过他们。” 完颜阿保冷冷道:“你们杀了我金国的兄弟数千人,岂是随便就能放过?” 王重阳道:“如此得罪了!”长剑深入一寸,完颜阿保的喉咙间已经开始渗血。 这时完颜阿保脸上已经没有半点血色,煞白煞白的,心想:“此人行事风格异于常人,若是寻常人定然会被吓住,怎料他竟然一点儿也不害怕,我也是捉摸不透。他若是真的刺入我的喉咙,我只怕也难逃一劫。阿乎哥哥已经被宋人刺杀,大金折去一翼,我若是再被他刺死,大金气数也该绝了。”却听得王重阳道:“这些人有我的徒儿,有我的朋友,若是因为我惨死在这荒山野岭里,日后黄泉路上我也不得安心,只要将军放了他们,我就不会伤害于你,你尽可以放心。” 完颜阿保淡淡地瞧了一眼少林、全真、丐帮一众人等,道:“我这般轻易地放过你们,你不要求索取些什么吗?” 王重阳道:“我们这些人都是四海为家的人,金银对我们也没什么大的用处。我这就立时放将军回去,只想求将军放过我的这些朋友、徒儿。贫道颇有些才学,也会些兵法,可在将军账下做个幕僚,仅以此做个交易如何?” 完颜阿保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心想:“此人为天下道教之首,果然思虑不同于常人。”登时满面笑容,觉得得来全不费工夫,说道:“好说好说。”右手一挥,金军让开一条道。 第四章 权宜计(三) 王重阳也不担心完颜阿保会说话不作数,心想自己的武功不在渤海三鬼任何一人之下,完颜阿保若是说话不算话,自己只需轻轻一送,长剑立时就会穿透他的喉咙,了断他的生命。见金军让开一条道路,对完颜阿保拱了拱手,道:“多谢了。”但并没有离开完颜阿保身边。 只见他向马钰招了招手,马钰得知师傅的意思,赶了过去,王重阳在马钰耳边说了句话,马钰依言照做,领着少林、全真、丐帮的弟子顺着金军让开的道路离去,自是回去大散关。 王重阳见众人都离开了,再次拱手,道:“这一次将军大仁大义,贫道深感恩德,我愿为将军献计,攻打除大宋之外的国家。” 完颜阿保脑子一转,笑道:“重阳真人不必当真,我不过是个玩笑话,素问重阳真人救万民于水火,深受中原武林爱戴,我怎会让真人披上不忠不义之名?今日之事我就当做没有发生过,真人回去吧!” 渤海三鬼见王重阳就要为金国效力,怎知完颜将军竟然放他回去,他们仨都知道这一次机会难得,如果不把握住机会让王重阳离开了,日后就再难让他轻易受制了,以他的武功只要他想做,势必会搅得金国天翻地覆。可他们仨个也不过是贴身侍卫,心中虽有想法,但知道完颜阿保一向计谋过人,也就不敢说出来。 王重阳也料不到完颜阿保会这么做,心中暗自奇怪,只见完颜阿保笑脸吟吟,胸有成竹的模样,心想:“此人用心之深沉,令人难以捉摸。” 只听完颜阿保道:“重阳真人还不走?莫要等我反悔,否则到时候真人成为不忠不义之人,可别怪我了。” 王重阳听言,虽然脑子迷雾一片,但也不再做逗留,收起长剑,疾步离开落日谷。 渤海三鬼见王重阳疾步离去,都叹了口气,欲言又止,但又不知道怎么对完颜阿保说。 完颜阿保深知他们仨的意思,笑着问道:“你们有话要说么,尽管说吧!” 钟不宁道:“将军今日怎么放了他回去?此人武功极高,只从方才他的身手来看,即便是我们仨兄弟联手也未必能胜得了他,此次他若是回去了,下次就未必会再回到将军身边了。” 完颜阿保笑了笑,问孟策、呼延泰道:“孟兄和呼延洞主也是这么想的吗?” 孟策、呼延泰一起点头,但并没有说什么。 完颜阿保微微一笑,道:“大散关、乌城里都有我的细作,安插多年,早已获得守城将领的信任。出发前我就派人在大散关、乌城这两地散播谣言,又使那细作在守城将领面前说王重阳的坏,那守城将领自然会信以为真,到时候莫说进城,就是能否活着回来也未必,王重阳自不必担心,他武功极高,自保是足足有余。等到他和南朝翻脸后,在南朝境内无法再待下去,到时候他可选择吐蕃、辽国、西夏、大理以及我大金,辽国远离中原,吐蕃气候炎热,西夏、大理都是小国,唯独我大金的土地、气候和南朝相差无异,他定然会选择为大金效力。” 渤海三鬼听了完颜阿保的话后,恍然醒悟,纷纷折服,齐声道:“将军妙计!” 王重阳离开金军大队后,施展开轻功追上了马钰等人,少林、全真、丐帮的弟子见到他安然无恙,颇感惊讶。全真七子在这三大门派当中是最年轻且资历最浅的几位,经过这一役后,他们七人深知江湖势力虽博,但终究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若是真的火并起来,怎能和对方的精兵比? 一众豪杰不多逗留,往大散关走去,不一日便至。正待诸人往大散关关卡过去时,忽听得耳旁有人道:“请问带头的是王重阳真人吗?” 王重阳侧头凝视,见十多丈外的大树下站着四人,中间那人年纪不过二十七八,身穿淡青长衫,腰悬长剑,原来是名剑客,在他右侧站着一位妇人,年纪不过二十四五,圆圆的脸蛋,娇美俏丽,在他左侧站着两名少年,年纪约莫十五六岁。 这正是两大剑豪初见面,知己相逢方恨迟! 王重阳认不得对方是谁,只听得耳旁的王处一的声音响了起来,道:“师傅,那是新的武林盟主卓青云盟主。上次师傅吩咐我和邱师哥、刘师哥去参加武林大会,就在武林大会上和他见过面。” 王重阳这才醒悟过来,朗声道:“正是贫道,您是卓盟主?” 那站在大树下的正是天山派龙渊山庄的庄主卓青云,现任武林盟主,在他旁边的妇人是他的结发妻子甘青,其他两名则是他的弟子。 卓青云听得对方称自己是全真掌教,登时满脸笑意,快步迎了上去,王重阳也迎了上去,二人神交已久,但一直没有见过面,此时相见,便如同多年知己一般,四手相握,双双作揖行礼。 卓青云道:“久闻王真人仙名,本该亲自登门拜访,可近日敝派和盟里的事务繁重,耽搁了些时日。今日才得已相见,请恕晚辈无礼之至了。到时定当上门负荆。” 王重阳笑道:“卓盟主见外了,当日卓盟主在天山做庄主时,我便想要结识一番,如今要盟主远离天山,来到中原做盟主,可谓是无礼之请。” 卓青云甚是惶恐,道:“真人话说得重了,天山派本就是中原门派之一,到时寻着合适的人选,晚辈也会将盟主之位让给他。” 王重阳道:“只怕再也没有人比你有资格了。” 少林、丐帮的弟子有去过武林大会的人此时见到卓青云都上前行礼,少林、丐帮虽不受盟主管,但也不敢不尊崇。卓青云自知年青,虽是一派宗主,但当中大多是他的长辈,不敢失礼,纷纷行礼相待。 王重阳问道:“卓盟主怎么会在这出现?” 卓青云道:“我正要跟重阳真人说呢,三日前,我收到不知名的信笺,信里说大散关不日要被人攻破,要我告知重阳真人不要进入大散关,可从大散关西南处的一条小道回中原。”说完,从腰间摸出信笺,交予王重阳。 第五章 夺关(一) 王重阳拆开信笺,凝目视之,默念一遍:“卓盟主,大散关不日要被人攻破,劳烦盟主告知重阳真人不要进入大散关,可从大散关西南处的一条小道回中原,再亲自前往苏州告知南王赵王爷,发兵讨伐,必可破之,切勿自作主张。多谢多谢。岩石老人,梅念风。”见字迹清秀,颇像女子的字迹,但工整之余又颇具英气,不禁暗忖:“原来是他,他为何要自称岩石老人梅念风?”他书法颇有造诣,一见信笺的字迹便像是自己朋友写的字,因此一言便瞧出来了。心想他怎么知道大散关要被攻破?难道他们已经暗中聚集兵马造反朝廷? 卓青云见王重阳愣了会儿神,问道:“重阳真人,小弟好多年未踏入中原,好多前辈都不识得了,不知这位岩石老人梅念风前辈是什么人?” 王重阳顿了顿,迟疑了下,然后笑道:“这位是贫道的忘年之交,此人向来智计无双,咱们听他的就没错了。”心想我和他年纪相差近二十来岁,说是忘年之交也不为过。 甘青一向聪明伶俐,见王重阳目光闪烁,便知他说话不实,但也不当场揭穿,只是笑了笑,道:“这位梅念风前辈的名字倒是好记,念风念风,想必这位前辈也是个性情中人。” 王重阳见盟主夫人似笑非笑,好似明白了什么似的,也笑道:“卓夫人说的是,这位梅前辈正是这样的人。” 王重阳引着众人依着信中所说,朝着西南处走去,行了三四里地,果然出现一条小道,只是小道极为隐蔽,两旁长满了杂草,约莫七尺高,倘若先前不知道,只以为这是一片杂草地。众人挥着自己的武器将杂草除去,想必他们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把自己的武器当成了除草的工具。三下五除二,一条小道涌现在众人面前,只是道路狭窄,只许两人并肩而过。沿着小道往里走,行了两个时辰,已然走到了一片树林,从树林穿过去,又行了五六里,到了一个市井上。众人进了市井,便有一名年轻的叫花子迎了上来,原来是丐帮的弟子。而这个市井离大散关不过三十里地,是为‘刘家村’。 王重阳见众人甚是疲累,宴请众人在当地的大酒楼吃了顿饱饭,酒饱饭足,众人也沉沉睡去。翌日,众人醒来后,少林、丐帮的弟子一一和王重阳道别,王重阳也是感谢万分,直送出五里地方回到‘刘家村’。 却说当日大散关前王重阳率领一众豪杰偷袭金兵,自大散关小道离去后的第二日,又有一支队伍聚集在大散关十里外的山坡上。 守关哨兵在关外巡逻,见到十里外的山坡上有异样,便禀报守关将军。守关将军自以为蕃军十万,不以为意,示意不必紧张。 当夜亥时,一声惨叫自大散关的城墙上传了出来,城墙上的守关士兵纷纷赶了过去,见守关将军惨死在角楼里,头颅兀自在地板上打转,血迹洒遍了门窗,但是却并没有看到凶手在哪。 漆黑的夜,最易杀人! 在这突如而来的死讯传来,城墙上顿时炸开了锅,离角楼最近的士兵也没有看到凶手在哪。守关的其他指挥使见有异状,立时整顿军心,命各个指挥部的蕃兵守岗放哨,不得擅离岗位。 大散关上的指挥使百余人,都集中于角楼里。指挥使当中,也不乏能人异士,早有几名指挥使瞧出了端倪。 一名指挥使道:“诸位兄弟,我瞧事情不那么简单,将军的首级是被人用剑割掉的,在下自忖剑法不凡,但和这人比起来,恐怕也是差得远了。此人可以杀了人后,不被我们发现,我们当中也有人做得到?” 其他指挥使默然不语。 正当此时,一阵疾风刮过,个个指挥使眼前一阵模糊,突然砰地一声响,原来是角楼的门被风吹关上了。 忽地,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哼,我的剑法你们也配比?” 剑光一闪,早有三四名副指挥使被人刺死。众指挥使不知道是什么人,早有几个副指挥使去点亮了火烛,照亮了整个角楼。众人往四周看,却一点也没有见到不对劲的地方,除了一众指挥使,哪里有别人?众人眼前又是一晃,一股强劲又凌厉的罡风自众指挥使当中爆裂而出,众人被这股罡风连连逼出七八步。 定睛一看,众指挥使大惊失色,心中惊骇不已,在他们眼前赫然出现了八个人。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进来的,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出现的。 自左至右,怎样光景? 第一位是位披着朱红披风的剑客,身材瘦削,像根竹篙似的,仿佛任何人都可以把他打倒,只见他双手抱剑于胸,双目冷冰冰地环顾四周,就像一柄寒刃刺入一众指挥使的心脏,令人不寒而栗。 第二、三位是两位姑娘,模样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下巴尖尖地,肤色白腻如玉,一股,二姝双目顾盼之间,秋波轻送,令人痴迷。 右边第一位是一位光头和尚,打扮与一般法师大不相同,普通的和尚都是杏黄僧衣,宽袍大袖,而这个和尚就不同,一条朱红僧裤格外亮眼,脖子挂了一串佛珠,非檀非木,反而是质地晶莹的翡翠,与众不同。 右边第二位是位披着朱红大袍的青衫中年,腰悬长剑,神态傲慢至极,约莫四十来岁的年纪。 右边第三位是位年纪近三十的赭色宽袍青年,高鼻深目,眼珠子隐隐泛着蓝光,显然不像是中土人士,一副玩世不恭、似笑非笑的模样。 当中两位,一位是身穿白衣,身形高瘦,背后斜插着一柄长剑,头上顶着一顶斗笠,无法看清面孔,看听的他是不是咳嗽一下,好似得了什么病似的。另一位则是位中年儒士,国字脸,招风耳,颇为风雅,虽然穿着朴素,但却丝毫不显得卑微,反而有种王公贵族的气派,但见他双目一扫而过,神态潇洒自如。 第五章 夺关(二) 众指挥使见突然出现了几个打扮怪异的人,纷纷刷的抽出腰间的刀剑,吆喝呐喊。 忽听得最左边的冷面剑客冷冷道:“木先生,我今天要大开杀戒!” 中间那位中年儒士笑道:“封先生和刘岛主剑法卓绝,不如你们俩比比谁杀得人多?” 右边第二位的青衫中年翻了个白眼,神态孤傲无比,道:“比便比!” 冷面剑客和青衫中年是当今武林一流的剑术高手,一个是铁剑门武学宗师,一个是轩辕岛岛主。只见两道人影一个手握玄铁剑往北、一个手握金翅剑往南,各自挥剑朝一众指挥使刺去,霎时间刀光剑光耀眼生花,原来这些指挥使也会些拳脚,好数十件兵刃向人影砍去。只见两道人影斜刺穿出,交叉欺近。耳听得啊啊啊几声惨叫,早有七八名指挥使被砍倒在地,众指挥使哪里能料到来人的身子?但见那两道人影从人丛里穿去,跃回其他六人当中。 青衫中年挥出手中金翅剑,只见剑身出串满了一个个的脑袋,淡淡道:“一共六人。” 冷面剑客叹了口气,也挥出手中的玄铁剑,只见剑身串满了一条条断臂,左右手皆有,一共十只,道:“我只杀了五人,看来刘岛主的追魂剑法还是尤胜于我的归西剑法。” 这二人方才兔起鹊落,迅捷无比,一众指挥使只见他们的身影,却丝毫伤他们不得,都是又畏惧又敬佩,此时听到这二人的谈话,更加震惊不已,连连向后退了几步。 有的人听过‘归西剑法’的都已经察觉了这个冷面剑客是谁。 名震中原的铁剑门高手,“一剑封喉”封于平封先生。 众指挥使虽然人众,但却不敢轻易和封于平交手,他们深知封于平的剑法之高,下手之狠,少有敌手,早有几个人偷偷摸摸要离开角楼。突然众人眼前一道寒光闪了几闪,几道惨叫声从角楼大门口传来,众指挥使往后瞧去,见是有三四人手脚齐断,躺在地上哇哇大叫,直打滚。再瞧向封于平旁边那人,只见这人衣角好似动了动,但是却不见他有很大的动静。 众人不禁骇然:“莫非是这个人?这个人看起来好生孤傲,也没见他正面瞧过谁,不知道是什么人物?”忌惮对方八人的武功,竟无一人敢逃走。 正当众人惊慌之际,见那八人里走出了一人,正是那位年纪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儒士,只见他往前走了一步,面向众人,拱了拱手,缓缓道:“诸位指挥使大人,请勿惊慌。在下是中原门派周宫宗主木侯,今日特来请诸位帮忙。还请诸位放心,只要你们不声张,我的朋友就不会把你们怎么样,倘若诸位有丝毫动静,甚至要引别的官兵过来,就休怪我们了。”说罢,好似身子微微抖了抖,不知道何时手里多了两把长刀,只见他双手一揉,两把长刀如同棉花似的歪了下去,然后又是双手一合,那两把长刀登时变成了两块厚尺余的废铁,然后又再一揉,搓成了一颗大铁球。 众指挥使里大部分都是练过武艺的,当中不乏自幼练功,见识多广之人,此时见到对方好不费劲就把两把长约四尺的长刀揉成一颗铁球,这番功力非力大就可以做到的,定然是有高深的内功修为才可做得到。 只见木侯身后的那位头顶斗笠,身穿白衣的人走上一步,木侯将手中的废铁交给了白衣人,那白衣人淡淡道:“小可复姓慕容,名泰然,献丑了!”猛地咳嗽了一声,右手一捏铁球,铁球便出现了几个手印,接着双手搓揉了几下,铁球则愈加便长,反而愈加便细了,几次过后,铁球已然变成了一条长约五尺的铁棍。 众指挥使听这白衣人说话有气无力似的,声音稚嫩,倒像个孩子,可是显露了这一手却极其了得,能把一颗铁球揉成一根铁棍,此等功力,只怕不逊于这木侯。听得对方自称是慕容泰然,纷纷以惊诧地目光凝神望去,他们何尝不知道慕容泰然的名号?只要是在江湖上待过的人,无一不知‘小剑圣’的名头。 后面又一位走了上前,原来是那披着朱红披风的赭色宽袍青年,只见他笑吟吟地,道:“木先生和慕容兄的内力高深莫测,我‘西域毒怪’是万万比不上的,不过我也露一手试试,有不及之处,凑合着看,不接受指点。”其他七人见他这么说,齐声大笑。 只见‘西域毒怪’南宫宇伸出双指,对着那根铁棍,轻轻一夹,那根铁棍好似一条软泥似的,断成三截,纷纷掉落地上,众指挥使尽皆大惊,他们都知道以双手夹棍,功力精深者自然可以夹断一根指头粗细的木棍,但是要夹断一根铁棍,谈何容易? 众指挥使里见到南宫宇的手夹铁棍,早已对这八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但也有两三个人不信的指挥使,以为是障眼法,便去拾起那断了的铁棍。他们哪里知道‘西域毒怪’的毒功?但凡南宫宇碰过的东西,一定不能轻易触碰。只见那几个不知死活的指挥使,不知南宫宇的厉害,拾起了断掉的铁棍,登时双脚一蹬,全身僵住了,两颗眼珠子如死鱼眼一样突了出来,竟然被毒死了。 众指挥使见状,双膝一软,纷纷跪在了地上,饶是他们见多识广,一生见过各种死法,也从未见过此等死法,早被吓破了胆。 木侯心中暗喜,:“不如趁热打铁,让他们彻底信服我们。”高声道:“净玄大师,听闻少林七十二绝技里有铁脚崩,可否让我们见识见识?” 净玄哈哈大笑,大步上前,道:“我是少林寺‘邪罗汉’净玄,以前是个念经的和尚,挑了几年水,杀了些同门师兄弟,算不得什么大本事,这铁脚崩我练得不精,不过既然是木先生说了,那我也不能不给他面子。”说完,左脚斜跨,右脚一曲,也没见他怎么用力,但听得哧哧声响,原来双脚下的地板已被他踏碎,已成碎末。 第五章 夺关(三) 那角楼地板是以一块块坚固见方的石砖铺砌,虽不及花岗石,但也不至于用双脚便可以踩裂,而‘邪罗汉’净玄显露的这一踩踏,轻易就将地板踩碎,如同碾碎豆腐似的,纯系深厚内功所致。众大小指挥使并非见识短浅之辈,见到眼前这几天各显神通,心知己方虽多人,但若真的要打起来,也是徒费力气。 柴侯见时机成熟,朗声道:“诸位朋友,咱们大家都无冤无仇,我们也不想做出谋害人命的事。只要诸位倒戈相向,为柴某所用,日后大宋被推翻,自是少不了你们的好处,远比现在做个区区指挥使要好得多。” 这一众指挥使,有几个是朝廷的心腹,对朝廷忠心耿耿,听到柴侯此番说辞,当即站了出来,破口大骂。 柴侯叹了口气,道:“这又是何必呢?”望了一眼封于平。 封于平会意,挥剑往那几个指挥使身上刺去。那几名指挥使也不是庸人,各使其技,有用暗器的,嗤嗤嗤朝封于平射去,有使大刀的,正面砍向封于平的腰,也有持双剑的,一左一右交叉攻去。不料他们几人武功和封于平差得太远,封于平身子一转,已避开了这几人的进攻,绕到了他们后面,玄铁剑空中连着点了几下,对方还未瞧清楚来势,就已齐齐往后而倒,原来已被击毙。 在这会儿,众指挥使无一人敢反抗,尽被柴侯收入门下,实为起义军,改为‘新周禁军’,由‘邪罗汉’净玄、轩辕岛岛主刘高善统领。自此,大散关被周宫攻破,城东起义兵一拥而入,占领了关口。‘新周禁军’指挥旧部追随柴侯,有违令者,纷纷杀之。还未天黑,十万蕃军尽皆编入周宫。之后几日,大散关被破一事,消息竟未被泄露。 柴侯自谋划起义后,结识各路英雄豪杰,招募后周旧部,今夜初战告捷。心想复国之日已不远矣,喜形于色,不免有些沾沾自喜,忘乎所以,令部下取来数十坛好酒,和慕容泰然、南宫宇、苏式双殊、净玄、刘高善、封于平等七人一齐作乐,他知道刘高善好女色,便让部下去民宅里找了几个良家供他寻欢,他也知封于平爱财如命,也去民宅里掠夺了些钱财赐予他,刘高善、封于平感激十分,连连称谢。 殊不知,柴侯的此番做法,激起了大散关百姓的愤恨。 净玄、刘高善、封于平自是十分乐意,唯独南宫宇、慕容泰然甚觉不妥,南宫宇追随柴侯虽是为了封侯,但终究不过是为了施展自己下毒的才能,此时见柴侯颇有些得意,也不去劝告。 慕容泰然见那些‘新周禁军’抢来了妇女和钱财,其中妇女被捆绑着,钱财被箱子一箱一箱搬来,摆在了刘高善和封于平面前。他一脸怫然,还未等刘高善和封于平去享受,他便去解了绑住妇女的绳索,又让‘新周禁军’将银子搬回去。‘新周禁军’知道这个白衣少年是柴侯的朋友,又不敢轻易违抗。 刘高善、封于平见慕容泰然此般举动,正想要发作,说不得就要和慕容泰然过上几招,可是又忌惮慕容泰然剑法,只得强忍心中怒气。刘高善一气之下,离开了大散关。封于平也怒目而视,瞪着慕容泰然。 慕容泰然如若不见,双眉深深紧了紧,哼了一声。 柴侯不解,问慕容泰然:“慕容公子,何故这般举动?大散关被我们轻易拿下,不该好好犒赏一趟吗?” 慕容泰然双目直视柴侯,目光中透露着失望,道:“小可初入周宫,以为木先生是位好君主,值得我以命相拼的人,即便是鞠躬尽瘁,那也在所不惜。如今看来,木先生也不过是商纣王、秦二世之辈。周宫此行,不过是拿下一座城池而已,大好江山,岂止区区一座城池可比拟?初战告捷,便沉迷酒色、钱财,祸害人心。木先生如今是忘了后周是怎么灭的吗?忘了是为了什么而起义的吗?”说罢,眼前一黑,趴在地上连连咳嗽不止。 南宫宇和慕容泰然一向交好,见挚友如此,忙过去相扶,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喂慕容泰然服下。 柴侯本就不是庸人,只因自小背负富国之念,平时看起来温和从容,此时得了些势,自觉心满意足,觉得富国未免过于容易,这也是人性脆弱的一面,至于美女、金钱,也是为了让刘高善、封于平更加死心塌地为自己做事,浑没有想到会造成什么后果。这时听到慕容泰然这番说辞,不由得背后冷汗直冒,额头处也冒着冷汗,当即走到慕容泰然面前,拜服在地,道:“柴侯一时糊涂,实在是见识短浅的鼠辈,得蒙慕容公子指点迷津,知途迷返,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当即亲自把慕容泰然抱去了厢房歇息,在旁陪伴,南宫宇也在一旁察看慕容泰然的面色,以防有突发情况。 净玄见慕容泰然病倒,也是颇为惊心,本想亲自照顾,又被柴侯吩咐去把刘高善找回来,只得出城找寻。 慕容泰然愤懑欲绝,见柴侯一番苦心就要白费,付之东流,气不过晕死过去。这一躺就是三日三夜,醒来之时,见南宫宇正在一旁捣药,不觉周身一颤,轻叹了口气。 南宫宇听到了声音,忙地放下捣药罐过来为慕容泰然把脉。 慕容泰然猛地咳了数声,只觉五脏六腑疼痛难忍,几乎疼的要痉挛似的,强忍着疼痛,笑道:“南宫兄,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还死不了。” 南宫宇道:“你就快要死了!” 慕容泰然道:“有你在,我死不了。我要是死了,这不倒了你的名声嘛。” 南宫宇见他还不知道症状之恶劣,暗忖:“即便是我,也无力回天。我原本以为在我的治疗下,你至少可以活过一年,甚至更久,倘若你不用武功,什么也不想,至少可以活三年,上次去寒冰岛,这次攻大散关,三日前又突然气晕,病情愈加严重,如今,能活过七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转念一想,他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倘若我实话实说只会让他心力交瘁,于病情有害无益,倒不如先瞒着他,安心为他治疗好了,想到此处,笑嘻嘻道:“当然,我‘西域毒神’的名号还不是这样的小病就可以损坏。” 第六章 旧仇(一) 慕容泰然自幼聪颖,善于察言观色,怎会不知道南宫宇说的是反话呢,当即也不在意,道:“南宫兄,我那日的话说的有些重了,好似打击到了木先生,我该去给他赔个不是,不知他现在正在何处。” 南宫宇知道他身子比较虚弱,连三成的力气都没有恢复,道:“不用那么着急,想必木先生现在还在睡着呢,他在这里陪了你两天两夜,方才回房歇息。” 慕容泰然急于求成,知道此时大散关才方拿下,不能让消息走漏,要是让朝廷知道了大散关已破,必定会派兵讨伐,到时兵力不足,军心不稳,朝廷一旦讨伐,必败无疑。于是道:“南宫兄,我和木先生有急事要说,我今日非去见他不可。” 南宫宇几番不肯他下床,但是慕容泰然执意要离开,拦他不住,只得陪他一块儿去了见柴侯。 话说那日刘高善负气而走,直出了十来里,不知道来到了什么地方,只觉得脚下泥泞,直到东方发白,雾气渐湿,方知道是来到了一处树林里。他瞧了瞧四周的境况,见雾气甚重,腥气扑鼻而来,不禁皱眉,暗忖:“原来是来到了一处瘴气林。”他久居轩辕岛,类似的瘴气林见过不少,知道非常人可久待的地方,即便是自己这样的内功修为也不敢待上多时,待了久了势必会中了毒瘴,轻则中毒耗尽内力,重则丧命。 当即转身离开,行了一刻钟。 忽听得远处西首有人道:“刘岛主,是你吗?”凝目望去,浓雾之中,约莫在两丈开外站着一个人影,看不甚清楚是什么模样,但听声音倒是像净玄,于是高声道:“是净玄大师吗?” 刚刚那声音又传了过来,声调欢快,道:“果然是刘岛主,正是我,净玄和尚。” 二人这才见了面,净玄说起昨晚的缘由,刘高善这才明白慕容泰然是为了大局着想,才没让自己在这紧要关头和美女作乐,猛地想起慕容泰然当初在天山为了救自己,不顾一切让南宫宇为自己疗伤、接臂,算下来,自己不但不报恩,还仅为了一时的私欲而迁怒于他,真算得上是小人了。他本来性情孤傲,尤其是崆峒派遭灭门后,他一个人远赴轩辕岛,开山立派,颇有宗师之风,虽然行为不耻,但终究也是知恩报恩之人,此时知道自己的过错,十分惭愧,连连道:“咱们回去吧,是我错怪了慕容公子。” 净玄笑道:“慕容公子自幼便很顾全大局,绝不会有意针对刘岛主你的。” 二人沿途返还,可是树林内迷雾重重,道路难寻,兜了几圈都没有兜出去这个树林,甚是烦恼。直到傍晚酉时三刻方找到了出路,辨不明方向,只得依着感觉走,走了约莫一段路,天已经渐渐拖黑,二人一天为进食和歇息,已经是又累又困又饿,无奈只得又往前行去。 行了五六里路,见得北方不远处有烟火袅袅升起,原来有人家在烧火做菜。二人饿了一天,对视了一眼,笑了笑往那烟火处行了过去。天黑之时,就已经走到了那伙人家,原来是间小茅屋,茅屋旁正是做菜的灶台,站着两位身高颇高的人。 净玄走了上前,道:“阿弥陀佛,小僧和同伴在此间迷了路,不知两位施主可否施舍些米饭填一填肚子?” 此间的主人,灶台前其中一人道:“难得这个地方有人来,僧道是一家,二位进里屋歇一歇吧,我和卓兄把饭菜弄到便来。” 净玄大喜,和刘高善进去了茅屋内,那茅屋不过丈余见方,寻常普通百姓的摆设,靠窗边的是两张板凳和木板草席搭成的床,很是简陋,床前是一张颇有些年日的方桌。 瞧着这简陋的茅屋,净玄和刘高善觉得诧异,同时想到了一块儿:“这茅屋好似许久没人住的样子,想必也是不久前才打扫了的吧。” 过得不久,茅屋的主人方从外边进来,一人手里端着一大盆米饭,一人手里端着一大盆菜,缓步入内。 净玄和刘高善这才和对方二人会过了面,此时在屋内烛光的照耀下,看清了茅屋主人的模样,见手捧米饭的是名淡青长衫的青年,年纪不过二十七八,样貌依稀面善,似曾相识,另一个手捧炒菜的是名中年道士。 只听中年道士说道:“难得来了两位客人,还有位师兄在,贫道是全真王重阳,师兄是哪个寺庙的?”抬头望向净玄和刘高善。 净玄和刘高善听得是王重阳,又瞧了瞧旁边的淡青长衫青年,倏然起身,就要离开。 王重阳见到是仇人,也不如何发作,反倒是心平气和,道:“原来是刘岛主和净玄大师,咱们都是老相识,卓兄,我来为你介绍。”原来此间的主人正是王重阳,陪同他一块儿的是天山派掌门,现中原武林盟主卓青云。 当日王重阳将丐帮、少林弟子送走后,回到‘刘家村’,途中遇到卓青云前来迎接。 王重阳甚是诧异,道:“卓兄今日没和夫人一起吗?” 卓青云嘻嘻一笑,道:“许久没来中原,自从被重阳真人和少林方丈宗慈禅师引荐做了盟主后就一直在没有空暇时间,今日一早我便和内子说了想独自一人出来走走,我那夫人年纪虽幼,但一直是个体贴的妻子,知道我这些时日好生繁忙,于是便准许了我出来,不过今日夜间便要我回去,一天也是好的。” 王重阳笑道:“我原本以为卓兄作为武学宗师,天山派掌门,自是说一不二,家里一切都由你做主,没想到卓夫人还是更胜一筹。” 卓青云哈哈大笑,道:“小弟我在天山时,唯独就是不敢违逆我这位夫人的话,她当年肯嫁给我,也算是瞧得起我啦,今后凡是家里的大事,都得经由她的决定,不过一些门派里的琐事,那还得交给我来处理。”顿了顿,问道:“重阳真人,这一带有没有什么可以游览的胜地,可否带我去瞧一瞧。” 王重阳心想:“这武林盟主心也忒大,如今江山社稷被金人觊觎,又有周宫的人在暗中作祟,一个不小心,大宋就将被外族侵略。”想了想,又觉是自己多虑了,卓夫人智谋超群,聪明伶俐,自也料到了这些,不再顾虑,道:“这儿往东走,有一片不错的仙山,高逾数百丈,名为‘玄武峰’,那是道家仙山,咱们可去那里一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