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火球与蒸汽邪神》 第一章：日行一善 『您的火球术熟练度已达到满级』。 最后一撮火苗熄灭，坐在桌前的灰发青年脸上终于浮现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是伊森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年，这两年来他一直都在做同一件事——练习火球术。 4015次祷告，16060次施法，终于将火球术的熟练度提升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但很快，伊森就收敛了笑容。 现在的他，比起其他人也只不过是稍稍精通一些火球术这种最初级的法术罢了。 而在这扇窗的外面，复苏的古神，晋升的新神，还有祂们强大的信徒，他可不想和那些疯狂的存在扯上关系。 这个世界危机四伏，前面的路还很长。 伊森点亮屋里的煤气灯，桌上堆满了文件，最上面的是公会前几日发布的告示。 《悬赏目标：狼人，推测危险等级：一阶》 发布委托的是小镇的罗伊斯夫人，几天前她的丈夫带着一把猎枪外出打猎就再也没有回来，公会组织人手上山搜查时，发现了她丈夫被啃噬了一半的尸体，尸体的胸腔被剖开了，袭击者吞下了他的心脏。 种种迹象都表明凶手是狼人，一群信奉狩猎女神却晋阶失败的产物，沦为了彻底丧失心智，以心脏为食的怪物。 悬赏通告是由伊森撰写的，他是小镇公会的书记员，工作内容是登记镇上发生的异常案件，发布悬赏委托，记录委托完成进度，虽然工作内容十分繁琐，但却足不出户就能接触到涉及异常的案件，他只需要坐镇后方就能了解到小镇乃至边境线的动向。 然而今天，伊森的工作出现了重大失误。 原因在于此刻窗外那一轮红色月亮，月亮有一个瞳仁，时不时转动几下，像一只巨大的眼睛。 伊森翻开桌上陈旧的羊皮书，根据目录查到了对应章节。 《血月祭》。 他跳过叙述性的描述，找到了关键的部分，羊皮书上提到，在血月的影响下，邪恶、畸变型生物的力量会得到大幅度增幅，如果体现在狼人身上，就是更敏锐的感知能力、更强的力量、更快的速度，还有无与伦比的再生能力。 血月还会放大人类内心的负面情感，在恐惧、愤怒、贪婪等负面的影响下失去判断力。 简单地来说，这是一个大幅度增强黑暗生物，同时还会削弱人类的场地buff。 接下委托的是三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公会授予了他们一阶的勋章，这原本是万无一失的狩猎，却因为突如其来的异象改变了一切。 终究，还是天怒人怨了。 伊森的内心焦灼不已。 众所周知，狼人是群居性黑暗生物。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会有一只孤狼在小镇外的山间游荡，为什么突然向小镇上的人发动袭击？ 是谁总在深夜向山上释放火球术，又为什么他的技能熟练度偶尔会不自然地增长一小节？ 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此次此刻，窗外的那轮红月如同名侦探一般审视着煤气灯前的嫌疑人森某。 就连大自然都在垂怜山里孤苦伶仃的狼人，伊森能想象到那本是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狼，在山林间过着与世隔绝而又幸福的生活，他有一支庞大的族群，族群里的每一只狼都温和而友善。 直到突然有一天，几个火球划过星空，砸在了它们的脑门上。 小镇群众伊森知道有一个人在过去两年间朝着深山释放过上万次火球术，期间还引发过两次森林大火，每一个代表着熟练度的数字都充斥着罪恶的气味。 诡异的红月影响了伊森，他只要一合眼，就能预见三个猎人的结局。 他的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视线猛烈地摇晃着，这似乎是那三名猎人中的一员，正惊慌失措地奔走于森林之中，猎人被洞穿的右腿却让他无法迈开太大的步伐，每迈出一步都要忍受剧烈的疼痛。 追击声紧随其后，那个高速移动的影子在灌木丛里穿梭，又一跃跳上了树枝。 猎人抬头看见了从身侧掠过的影子，当这个接近三米的怪物从男人头顶上一跃而下时，一只断裂的手臂抛落到了他的面前。 看起来是女性的手臂，手臂上还有公会的印记。 猎人被吓得跌坐在地上，他尖叫着手脚并用地朝后面退着，然而那庞大的身躯只是轻轻一跃就骑在了他的身上。 尖叫声被骨头断裂的声音淹没，猎人的胸膛被利爪撕开，里面是仍在跳动的心脏，怪物如获至宝，撕扯出心脏，一口吞进肚子。 “嘶——！” 感同身受的伊森倒吸一口凉气，他体验到了猎人面对死亡的恐惧，还有狼人心中的悲凉和愤怒。 没有任何一只狼人愿意成为孤狼，它本该和族群一起狩猎，整个山谷都将充满快活的空气。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伊森的内心渐渐被愧疚所淹没，既然这一切是因为他的火球术而起，也理所应当地该由火球术来终结，他决定用火球术的温暖来抚平那只孤狼内心的伤痕。 如此一来，他们都能获得安宁。 想到这里，伊开始了第4016次祈祷。 伴随着虔诚的祷告，在遥远的夜空尽头，一道流星在远方飞驰而过，翻滚的火焰点燃了被血色浸染的天空，让小镇仿佛回归白昼。 伊森听镇上的人们说过流星代表希望，夜空的流星越来越近，最终犹如陨落的太阳砸向山巅。 可惜他资历尚浅，只能想办法把火球术变成流星的模样，但他相信山林里的孤狼一定看见了。 然后，就像童话故事里所描绘的，小狼会在这强烈的光辉中看见它的奶奶，那么温和，那么慈爱，奶奶会抱起它，把它搂在怀里，带去飞到那个没有寒冷，没有饥饿和痛苦的世界。 这是《买火球的小狼人》的故事。 伊森也从中得到了些许的慰藉，他望着高挂夜空的血月，很显然血月也认同了他的做法，闭上了眼睛，不再用冰冷的目光审视他。 今天又做了一件好事啊。 “帮助离家的孩子与家人团聚。” 伊森低头，把好人好事写在了上面。 随即，他关掉煤气灯，合上笔记本。 《溪木镇好人录》。 笔记本的封面上隐约写着这样的标题。 第二章：《火球冰箭魔力学》 伊森睡了个踏实的好觉，第二天醒来时，红色月亮已经消失了。 就连神灵也被他的好人好事感动了。 他从枕头底下翻出一本羊皮书，封面上写着《火球冰箭魔力学》，这是他每天的必修课。 阅读，练习，感悟。 羊皮书只记载了最简单的元素法术，好处是能让他这种从没有接触过元素魔法的门外汉都能看懂。 今天，他终于能将修行进行到了下一个阶段了。 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伊森也曾有过雄心壮志，幻想自己如同穿越小说里的主角那样走上人生巅峰，然而现实又一次给予了他沉重的一击。 他发现自己的魔法天赋并不理想。 从开始阅读《火球冰箭魔力学》到第一次凝聚起火苗足足用了一周之久，将熟练度升到满级更是花了两年，唯一的好消息是，他还足够年轻，按照现在进度，等他把整本书吃透也才三十出头。 一个普通的元素法师，掌握着刚好足以自保的力量，这便是伊森对于未来的设想，他将这称之为第一个十年规划。 平凡人也没什么不好。 伊森将羊皮书翻到了火球术之后的扉页，倚靠在床上津津有味地阅读起来。 羊皮书上提到火元素的炽热能有效克制黑暗生物，然而在这个法律体系并不完整，邪神信徒肆虐，大贵族能轻易决定下层人民命运的世界，免不了要和人打交道，羊皮书撰写者提到冰元素特别适用于解决人与人之间的争端。 伊森目标是成为一个没有死角的六边形战士，迷你六边形也是六边形。 《寒冰箭——从入门到精通》。 撰写者是大名鼎鼎的佚名先生，他在书中提出了一个非常有趣的观点，认为魔力与元素之间的共鸣来源于『情绪』，越鲜明、越强烈的情绪就越容易得到元素的共鸣，和两年前的自己相比，伊森已经算得上一个老手了，他在不断练习火球术的过程中，隐约摸索到了情绪的本质。 撰写者认为火元素的本质对应着辉煌，它们更偏好雄心勃勃的人。 这对于伊森来说并不容易，因为他很难立刻想到自己人生中的高光时刻，当伊森苦思冥想，一直追溯到中学时期有一次考试考进了年级前五时，遭到了火元素无情的拒绝。 冰元素则恰恰与火元素相反，撰写者认为，它的本质对应着痛苦、低潮。 伊森觉得，这大概就是一次性只能练习一种法术的主要原因，元素本身具备情感和意识，同时练习多个法术会被它们标记为渣男，没法做到“脚踩两只船”的效果。 他合上眼睛，感受着魔力在体内流淌。 现在，他需要回顾自己这一生中最为寒冷的时刻。 和练习火球术时相比，一段段回忆立刻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是小时候去河边玩耍时不慎落水，又或者是值日扫雪的时候被人推进雪堆里？ 不，都不是。 伊森几乎立刻从那一段段记忆中筛选出了最寒冷的时刻，那是夏天的尾巴，他在朋友的极力推荐下，把工作辛辛苦苦攒了好几年的钱全部投入了股市。 “人生就只有这么一次下赌注的机会。” 他仿佛还能听见那犹如恶魔的低语，幻想着距离财富自由只有一步之遥，从今往后就再也不必看上司的脸色。 伊森想象到自己漫无目的地走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明明二十多度的天气，却让他冷到发抖，让他想要走上这个城市最高的楼，伴着晚风向下坠落。 他再度睁眼时，沉沉地呼出了一口热气。 薄霜从床上一直蔓延到了窗户，在上面结出了一层冰花，寒气在他置于胸前的掌心上凝聚成了一团，这一刻，他的情绪与冰元素产生共鸣。 “已经过去了，会好起来的。” 冰元素仿佛是在安慰他，如果它们有手的话，应该会拍一拍他的肩膀。 而他的技能栏里赫然多出了一个新的技能。 『寒冰箭（初级）：熟练度：1/45』 伊森久久凝视着盘旋于掌心的冰元素，他觉得自己应该高兴。 毕竟只用了一次冥想就学会了寒冰箭，与冰元素建立起了紧密的精神链接，甚至还得到了它们的安慰。 可他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难道像他这种悲催的人，其实是天生的冰系法师？ 明明是一件喜事，那充满了人文关怀的声音却仿佛在他尘封的心脏上又补了一刀。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伊森的思绪，他连忙散去掌心的冰元素，把《火球冰箭魔力学》放回到枕头底下，他擦拭掉床上的霜花，理好了衣服。 门外的人自报姓名，“伊森，我是治安官艾薇，想和你讨论一下关于狼人的案件。” “来了！” 伊森应了一声，穿好鞋走向门口。 身披黑色风衣的窈窕身影候在门口，金色的单眼镜下是褐色的眼睛，比起治安官，艾薇看起来更像是私家侦探，在伊森的认知里，治安官应该穿着一身轻甲，一身壮硕的肌肉，剑不离身，只要看上一眼就能给人满满的安全感，而不是像艾薇这样踏着一双鞋跟很高的高筒靴，一看就不利于战斗。 当他看见艾薇腰间的左轮手枪时，只能感叹时代变了。 不过对于这位小镇治安官，最让伊森印象深刻的是她的头顶，那里有一小撮灵活的金毛，他总觉得这撮金毛很可能具有独立的人格和意识。 就好比现在，艾薇的脸上一如既往地缺乏表情，但她头顶上的金毛却摇晃着向他打起了招呼。 艾薇信奉真理之神，听说是启迪学社的优秀毕业生，也是小镇唯一一位登记在册的二阶超凡者。 真理之神赋予了她旺盛的好奇心，以及敏锐的观察力，让她更容易看穿事物的本质，还有……弱点。 艾薇敏锐地观察出了伊森此刻的精神状态，说道，“抱歉，也许我来的不是时候，但是这事关小镇的安全，还想请你为我解答一些疑惑。” 伊森连忙整理心情，“猎人小队出事了？” “他们一切安好，事实上他们非常出色地完成了狩猎，只是，他们带回来了这个。” 伊森暗自松了口气，艾薇则从衣服内侧的口袋取出一个物件。 是一个精美的皮革制项圈，上面连接着绳子，她当着伊森的面解开项圈，展示了写在项圈内侧的古怪符文。 伊森立刻警惕了起来，“这看起来像是邪神信徒使用的文字。”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 “请进。” 艾薇进屋后，伊森立刻将门反锁，关上窗户，拉上窗帘进行遮蔽，艾薇则面色凝重地坐到了桌前，若有所思地把玩着皮革项圈，待房间彻底安静下来，才解释道，“猎人们从狼人残骸上发现了它。” 她说道，“我本打算把它存放进证物室，但是……怎么说好呢？这可能听起来有些下流，我竟然……想把它戴在脖子上。” 艾薇把皮质项圈捏在手里细细把玩，伊森则完全被她头顶上的那一撮金毛吸引了，它分裂出了两只“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一副捶胸顿足的姿态。 这孩子越来越没眼看了！ 伊森觉得那一撮金毛正表达着这样的情绪。 “伊森？” 艾薇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思绪，“你是小镇上神秘学知识最渊博的人，所以我想知道你的看法，狼人，有没有可能被人为驯养？”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这本书在做开头的时候不太顺利，修改了许多个版本，推倒了许多原本的设定和故事展开方式，期间一度把自己写的有些迷茫了，不过总算调整了过来，新书期非常重要，还希望各位读者大大们能支持一下追读，希望能呈现一个让各位喜欢的故事！） （新书期日常两更，除今天外，会在每天凌晨更新两章，由于新书期的推荐问题不宜更新太快，会把累计的爆更放在上架的那一个月进行！） 第三章：诅咒之物 伊森从桌上那一堆厚厚的文件底下翻找出了一本名为《带你了解100种黑暗生物》的科普读物，据说作者奥古斯是一位经验丰富的猎魔人，他活在邪神活动最为频繁的第四纪，被人们尊称为行走的百科全书。 百科全书先生在寻找记录第一百零一种黑暗生物时不幸遇害，享年43岁。 对于狼人这种杂鱼黑暗生物，书上有着非常细致的解读。 他很快翻找到关于狼人的页面，“狼人是狩猎女神辛西娅的信徒，辛西娅是七位中位神之一。” “一半善良，一半邪恶，对吧？” 艾薇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不过狩猎神殿早已名存实亡，追随祂的黑暗生物倒是越来越多。” “这是信徒们修行的方式所致。” 伊森翻阅过小镇上每一本涉及到了神灵的书籍，尽管从未有人真正见过神的样貌，但种种证据都表明神灵是真实存在的，祂们是开启超凡之路的钥匙。 大部分学者认为神灵的力量远远超出人类的想象力，谈论祂们的立场并无意义，因此只能通过其信徒们的善恶来区分神灵的派系。 中位神指代的并非力量的强弱，而是狩猎女神的信徒们既可能成为行侠仗义的猎魔人，也可能沦为诸如狼人这类以人类为食的黑暗生物。 伊森省去了书本上故事与研究的部分，将其提炼成了简单的理论，“狩猎女神的追随者们相信人类能从野兽甚至魔物的身上获得力量，从而总结出了『模仿』的诀窍，通过模仿野兽的生活方式，来获取它们身上的某些能力，但在这个过程中，追随者内部产生了争论——他们究竟要模仿到怎样的程度？” 从理论上来说，模仿的程度越彻底，踏入超凡领域的速度也就越快，这是猎魔人达成的共识。 但在一个重要的问题上，两个学派产生了巨大的分歧，“比如说，他们要不要像野兽与魔物一样进食人类？” 他这两年来读过许多关于神秘学的书籍，几乎所有的神秘学体系都在食人这件事上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共识。 一旦吃了人，你的身体和灵魂就会产生某些不可逆的变化。 只是对于“变化”的定义有所不同，有人认为这是报应与诅咒，也有人认为这是成长与进化。 “所以，狼人其实是吃了人的信徒。” 出于严谨，伊森进行了补充，“这是最初的狼人，不过据学术研究表明，狼人也具备繁衍能力，他们会生下小狼人。” 艾薇若有所思，拆开项圈，放在她白皙地脖颈前比划着，她的双眼散发着幽绿色的光晕，还不忘询问伊森的意见，“你觉得这个项圈好看么？” 她头顶上的金毛言辞激烈，冲着伊森“手舞足蹈”，仿佛在竭尽所能地向他传递一个信息——你能不能把她手里的那个破项圈给没收了？ 伊森收到信号，继续讲解，“如果单从力量的强弱来衡量，狼人的确要比同阶位的猎魔人强大得多，但坏处在于，他们会逐渐丧失人类的思维，被本能所驱使。” 艾薇脸色一僵，如触电般把项圈扔到一边。 她确认道，“你的意思是，狼人会变笨？” “准确地说，是完全失去思考能力。” 伊森掐准了真理之神信徒的弱点，他们宁愿死也不愿意失去智慧。 金毛对此很满意，连连点头，还向伊森竖起了大拇指。 伊森让话题重新回到正轨，说道，“站在模仿学的角度，狼人是不可能被训练出来的，就算强行给他们戴上项圈驯养，他们也只会成为哈士奇。” “哈士奇？” “这是我在一本古书里看到过的生物，一种破坏力很强的狗，它们能轻易地拆掉屋子，因此在第二纪时也曾被当成攻城器具来使用。” “我倒是听说过狗是被人类驯服了的狼这种说法。” “如果你怀疑是有人捉住了一个狼人，把它当成魔物安置在山上培养，那么那个人一定非常缺乏理论知识，因为一旦狼人戴上项圈，就背离了模仿学，它几乎再也不可成长了。” 艾薇却偷瞄项圈，用实际行动演绎着贼心不死这个词的含义，“据我推测，这个项圈能把人转化成黑暗生物。” 伊森心里一惊，如果山里的狼人是被诅咒之物转化的，那岂不是意味着它从一开始就没有家人？ 但至少……送走的它的是温暖的火球术，让它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见到了奶奶。 而现在，艾薇跃跃欲试，似乎非常想尝试一下项圈的效果。 艾薇小姐，一个纯正的真理之神的信徒，是那种看见墙上有个红色按钮，就会忍不住想要把它按下去看看是用来干什么的奇女子。 “这是诅咒之物，扭曲人体，损坏灵魂，推测为三阶以上……” 三阶诅咒之物？ 难怪她会如此跃跃欲试，这玩意在溪木镇这样的边陲小镇可不常见。 伊森瞄了一眼被拆解开放置在桌子上的项圈，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东西，竟然在阶位的评定上要比艾薇本人还高。 艾薇心有戚戚，“我会寄信给收容局的人，如果顺利的话，三天后收容小队就会到达小镇，现在我还需要你的一些帮助。” 他只能回忆自己曾经看过的一本名为《诅咒物品百科全书》的羊皮书，作者是诅咒物收容局的上一任局长，三十岁出头都当上了局长，经手过上百件诅咒物，一个前途不可限量的年轻人。 享年，33岁，死于一次收容失效。 局长在书中提出了他对于诅咒之物的见解，大多数诅咒都需要通过某一个使用者才能发挥出全部的威胁，因此对于诅咒的评级是根据制作者与威胁等级进行的综合评估，他判断出艾薇提到的“三阶以上”指的应该是项圈制作者的等级。 伊森默默回想着书里的细节。 一旦三阶诅咒之物生效，会对城镇造成极大的危害，往往会导致数十人的伤亡。 艾薇忽然说道，“你去拿来笔和纸。” 伊森看出这是要投入诅咒物的评定工作了，为了保证押送和收容的安全，他们必须尽可能把诅咒物的特性记录下来。 “狼人项圈（待定），推测诅咒等级，三阶以上。” 艾薇接过纸和笔，认真起拟开头，她紧接与伊森谈论起项圈被送回小镇的细节，“三个猎人在把项圈带回的路上没有发现异常，而在见到你之后，想要把它戴上去的念想逐渐减轻了，从现在开始，你所说的每一个回答都事关重大——伊森，在见到项圈时，你是否也受到了它的吸引？” “完全没有。” 不仅如此，伊森怀疑从艾薇得到项圈的那一刻起，她头顶上的金毛就一直在骂她，他甚至怀疑这一撮金毛本身就可能是某种诅咒物。 艾薇点头，继续奋笔疾书，“影响力与同行人数挂钩，而与超凡位阶关联并不明显，推荐押送人数：两人以上。” “接下来就是诅咒物的实际影响了。” 她把笔咬在嘴里，忽然灵光一现，“伊森，要不你把它戴上试试？” 第四章：我们需要一名志愿者 “伊森，其实吧，变成狼人还是有很多好处的。” 艾薇仿佛完全忘记了她面对的是一位仔细研究过狼人生态的专家，“强大的力量，闪电般的速度，还有无与伦比的再生能力，那些狩猎女神的信徒想要变成狼人，需要模拟狼的生活长达数年之久，还要吞食人肉，而你只要戴上这个项圈就能做到！” 她的眼睛闪闪发亮，亮的就像电视广告里“不要19998，只要998就能立刻把商品带回家”的推销员。 伊森当即拆穿了艾薇的话术，“但是会变蠢。” 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智力型的英雄，对于法师而言，力量和敏捷都是次要属性。 艾薇拿起项圈，冲着伊森展示“商品”，“你不觉得这个项圈做工很精细么？比很多名贵的首饰都漂亮许多。” “一旦变成狼人，就变不回来了。” 伊森不为所动，“老猎魔人奥古斯在《带你了解100种黑暗生物》里写到，他从没有遇到过能从狼人变回人类的个体。” “没关系，我可以养你。” 这能没关系吗！ 伊森一眼就识破了艾薇的小心思，这个启迪学社信徒只是想研究诅咒物，和它带来的变化。 他瞪了艾薇头顶上的金毛一眼，用眼神传达出“你能不能管管你家姑娘”，金毛也看不下去了，卯足了力气，朝着艾薇的脑袋施展了一次撞击，但收效甚微，根本不足以打断艾薇的吟唱。 她滔滔不绝描述着福利，“你会搬进大房子住，比这里大得多！每顿饭都会给你提供上好的牛肉，我还可以专门为你聘请一名专业厨师，如果你愿意的话，还可以有梳毛师替你打理毛发，牙齿、爪子也会请专员定期帮你护理。” “我拒绝。” 伊森态度坚决，接着话锋一转，“不过，我有一个计划，能招募到志愿者。” 这是他迟早都要面对的问题，在收容所的工作人员来到小镇前，如何妥善保管诅咒物就成了一桩难题。 就如书中所写，一旦保管过程发生了纰漏，造成的伤亡是灾难性的。 根据艾薇总结出的特性，理论上来说在公会里安排多人一组轮流看管项圈似乎是最妥善的处理方法，但实际操作起来却并非如此，因为这世界上除了收容所之外，还存在着黑市，帝国的贵族们总喜欢收集一些另类的物件来彰显自己独特的品味。 只要能把这个疑似三阶的诅咒物倒卖出去，就让他们下半辈子再也不用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 想到看守者们可能率先为了诅咒物的归属自相残杀，伊森就觉得知道它存在的人越少越好。 时刻提防诅咒之物的“吸引力”费力不讨好，因此他采取了逆向思维的方式——只要先让一名志愿者戴上诅咒物，它的“吸引力”就对他其他人失效了。 于是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个问题。 由谁来当这名志愿者比较合适？ 要知道，一旦戴上了项圈，就再也没有转变回来的可能性了。 艾薇抬头注视着伊森，安静地等待着计划的下一步。 “柯洛伊小姐是非常不错的人选，她是家里的独女，父母在一场事故中早亡，只留给她一间简陋的小房子，更重要的是，就算她突然失踪也不会被人察觉到。” 毕竟时逢乱世，所有人都知道像柯洛伊小姐这样孤苦伶仃的姑娘活不了多久，“与其毫无价值死于饥饿或者疾病，不如奉献自己为小镇做出贡献，到时候人们也会把她的名字铭刻在小镇中心的纪念碑上，这应该符合学社的宗旨。” 不出伊森所料，艾薇的眉头果然舒展开了，不难看出她对于这个方案非常满意。 至于良心上的谴责…… 这从来都不是启迪学社拥趸们会去考虑的问题。 伊森当即说道，“我去想办法说服柯洛伊小姐。” 他只用了半个小时就把好消息带回了公会，进门时，艾薇正坐在公会一楼的角落，手里捧着一本羊皮书。 见伊森向自己走来，便立刻问道，“柯洛伊小姐呢？” “柯洛伊小姐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姑娘，当她知道我的来意后，很快就表示同意了。” “需要多少安置费？” 艾薇应答如流，这显然已经不是学社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了，“如果把研究诅咒物作为课题，我可以向学社申请到一笔经费。” 在这个大部分人都处于贫困线上的年代，启迪学社总能轻易找到许多乐于将自己卖出一笔好价钱的志愿者。 “不必了，安置费我已经付过了，柯洛伊小姐现在正在小镇外等我们。” 艾薇点了点头，对伊森不吝赞美，“我一直都觉得你有加入学社的潜力。” 这是句客套话，伊森只是笑了笑，朝着公会外走去。 启迪学社是属于体面人的，能加入其中的大多都来自于贵族和富商阶级。 饿着肚子的人们可没有闲心去追寻真理。 小镇外西南角临近河道的地方有一间小木屋，小木屋原本住着一个老猎人，老猎人死后就空置了下来，这是伊森从公会的纪录上看见的，刚开始练习火球术的时候，他挪用了这间屋子，后来当火球术的熟练度提升上去解锁了远程施法后，他就很少再来这里了。 善解人意的柯洛伊小姐就候在破败的木屋外面。 一根粗绳系在她的脖子上，听见两人的脚步声，便兴奋地迎了上来，激动地发出了“咕咕咕”的呼唤。 柯洛伊小姐是一个温柔的姑娘，伊森一路把她抱来这里的时候，她就静静地趴在他的小臂上，不挣扎也没啄他。 安置费用是半片小麦面包，柯洛伊小姐吃得很开心。 “这就是你说的柯洛伊小姐？” 看着欢快的小母鸡，艾薇的脸色有些阴沉，头顶上的金毛竖了起来，也对伊森表示怀疑。 “我是看着柯洛伊小姐长大的，自从她的父母出事了之后，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待在鸡舍里。” 事故发生的原因很简单。 一年前的小镇迎来了一场严冬，那正是小镇粮食短缺的时候，在一个暴风雪之夜，镇上的人闯进了她的家里…… 伊森低头注视着蹦蹦跳跳跑到自己脚边的小母鸡，把不快的回忆抛之于脑后，这个世界的鸡和地球上没什么两样，只要你从小把她养大，她就总会跟着你跑。 “我认为这是眼下最好的解决办法，即使诅咒物扭曲了柯洛伊小姐的灵魂，也能把对于小镇的伤害降至最低。” 除了，这不利于艾薇的研究。 但伊森相信人都是折中的，如果他让一位启迪学社的拥趸放弃好奇心，那必然会遭到拒绝，可如果你建议他们退而求其次，还帮他们找来了小动物配合实验，他们就会妥协。 艾薇久久无言，最终深吸一口气。 她还是拿出了笔记本，把项圈交给伊森。 “你来给她戴上，我来记录。” 伊森承认，当他把项圈拿在手里的时候，心中还是充满了忐忑。 尤其当他对上了柯洛伊小姐天真无邪的眼睛时，瞬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负罪感。 “我会把你的名字刻在小镇的丰碑上。” 他向柯洛伊小姐承诺，然后亲手为其戴上项圈。 变化几乎立刻发生了。 温和“咕咕”变成了尖锐的嘶鸣，身体猛然间膨胀了好几圈的柯洛伊小姐只是抖了抖身子就撞开了伊森，她身上的绒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着。 整个过程持续了近一分钟。 呈现在他眼前的柯洛伊小姐，变成了一个身高达到他腰部的庞然大物。 一人一鸡对视半晌。 然后，伊森人生中第一次被鸡给扑了。 第五章：动物之友 通过实验，伊森了解到了变异小母鸡的诸多好处。 比如说绒毛很软，翅膀下面的部分很温暖，难怪小鸡仔刚出生的时候都喜欢蜷缩在母鸡的翅膀下面。 美中不足的是变异的柯洛伊小姐很重，压在他胸口上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看得出她很喜欢你。” 艾薇面无表情，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她头顶上的金毛则笑弯了腰。 她一边记录，一边对此评头论足，“这和我的猜想一致，项圈极有可能让佩戴者对持有者产生异样的情感，甚至听从对方的指令。” “柯洛伊小姐，你先从我身上下来。” 伊森向不停热情地蹭他脸的“小”母鸡发号施令，她立刻从伊森的胸膛上挪了下来，然后神态似一只狼狗般雄赳赳气昂昂地守在他脚边。 “还有什么感觉？” “胸闷，柯洛伊小姐变重了。” 伊森扶着腰，一连进行了好几次深呼吸，法师孱弱的肉体在这个时候凸显得淋漓尽致，同时向艾薇隐瞒了异常——他之所以在柯洛伊小姐扑上来的时候没有使用法术，是因为他与这只小母鸡产生了一种奇妙的精神链接，让他清楚地认识到这只母鸡扑他是出于撒欢，而非攻击行为。 但艾薇绝不能知道这些，否则他会立刻成为另一个研究对象。 而现在，伊森不得不面临另一个问题，“这，究竟是个什么物种？” 在艾薇向他提问前，伊森打了先手，如今的柯洛伊小姐不属于他所知晓的任何一个物种，她的羽毛随着变异成了显眼的火红色，鸟喙也变得细长尖锐，看上去野性十足，变化最大的则是尾翎的部分——一小尾翎变成了三个漂亮的分叉式的尾巴。 “狼鸡。” 这问题根本难不倒启迪学社的信徒，“道理很简单，人戴上诅咒物会成为狼人，鸡就会变成狼鸡。” 说话间，艾薇把自创的新物种记在了纸上。 伊森陷入了沉思，尽管现在的柯洛伊小姐看起来和狼没有半点联系，但却已经展现出了许多狼……狗的特性，艾薇则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块生肉，抛向了柯洛伊，巴掌大的肉在半空就遭到了拦截，连落地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柯洛伊吞进了肚子。 现在的柯洛伊小姐要是啄起人来，可就不是疼一下那么简单的问题了。 她提醒伊森，“别愣着了，接下来还有很多测试要做。” 从基础的身高、体重，再到破坏力测试，伊森不得不承认当他看见柯洛伊小姐一爪子捏碎了花岗岩时，内心受到了小小的震撼。 再然后是最重点的测试，伊森和艾薇分别和柯洛伊小姐独处了半个小时，结果如他们所料，当诅咒物被激活后，难以抵挡的诱惑力就消失了。 艾薇在天黑时结束了她一系列测试，远处的小镇升起了炊烟，她收起纸笔，眺望了一下远处道路尽头若有若无的灯火，忽然开口说道，“如果把狼鸡带回小镇，势必会引发议论和恐慌，我会给你带来一些食物，在收容所的人到达之前，就劳烦你先住在这里了，有她待在身边，也不必担心遭遇野兽的袭击。” 伊森自然求之不得，他正愁找不到离开小镇的借口，一个人住在这里能随心所欲地训练寒冰箭。 更何况比起艾薇这样的启迪学社拥趸，他还是更喜欢和小动物待在一起。 一人一鸡站在路边目送艾薇消失在道路尽头，柯洛伊小姐走到他的身前，踮起脚用脑袋蹭着他的胸口。 “想去打猎么？” 伊森突发奇想，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似乎就特别受小动物喜欢，只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兽王这种职业，否则他恐怕也不必躲在小镇上苦练两年火球术。 柯洛伊小姐点了点头，欢快地朝着丛林方向跑去。 狼鸡能听懂人类的语言，并且他还能感知到狼鸡的心情。 就比如现在，她很兴奋。 一下子钻进深深的灌木丛林，待他走近了，便顽皮地从里面探出脑袋，似乎是想吓他一跳。 伊森受到了影响，不知不觉加快了步伐。 而在另一边，和心情愉快的柯洛伊小姐相比，有人的心情正处于极度糟糕的状态。 一个浑身都笼罩在漆黑斗篷的人影立于山巅的深坑之中，用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这已经化作了焦土的大地。 跟随她的人瑟瑟发抖，都僵在了原地，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动静。 令人窒息的恐惧在人群中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壮胆打破僵局，“祭司大人，依我看……我们还是战略性调整一下目标吧，我觉得这个小镇有古怪。” 其他人默不作声偷瞄着站在深坑之中的人影，心里默默赞同这位勇士的提议。 虽然调查表明溪木镇的治安官不过是一个只有二阶的真理学社书呆子，小镇本应在昨晚就毁灭于仪式所引发的魔潮，可是一颗天降的陨石让溪木镇的人们侥幸幸存了下来，更糟糕的是，祭司大人的精心饲养的宠物在这场天灾中尸骨无存，信物也不知所踪。 天地异象，绝不是好兆头。 “我相信母神祂一定能理解——” 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瞪圆了眼睛，声音似乎被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里，他痛苦地捂住胸口，跪倒在了地上，冷汗浸透了衣服。 下一刻，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还有一个正在蠕动着的物体。 那是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就这样从他的喉咙里被咳了出来，被他自己捧在了手里。 男人感受着自己的生命力一点点消逝，却无法言语，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身后的同伴们。 所有人都惊恐地低下了头，也有人主动表态，“请祭司大人放心，溪木镇势必会被毁灭，届时整个帝国都将为我们而恐惧！” “噗通——” 所有人都听见了重物落地的声响，男人就这么维持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倒在了地上，那一颗仍在跳动着的心脏也随之落在了地上，被黑色的余烬所沾染，微微颤动了几下后便再也没了动静。 “启动西南角的召唤仪式。” 人影用毋庸置疑的口吻命令道，“我要亲眼看见这个地方被付之一炬。” 第六章：青年与狼鸡 溪木镇外围总是游荡着许多凶猛的野兽，以狼群居多，偶尔也会有黑熊、狮鹫、杀人蜂，又或者是……大野猪王。 这是伊森为眼前这只奇异物种取的名字，《带你了解100种黑暗生物》里并没有记载过这种生物，它长了一对锋利的獠牙，通体呈红棕色，大部分区域都覆盖着长满了黑色倒刺的生物甲壳，体型要比他认知的野猪庞大得多，初见时昂首挺胸的姿态宛如一名王者。 但实际上却是一个水货，只吃了一发寒冰箭就直接往地上一躺，短小的四肢扑腾了几下就不再动弹了。 不过这大野猪王还有另一个隐藏特性——经验特别多。 『寒冰箭（入门）：熟练度：1/75』 看着整整提升了一个熟练度段位的寒冰箭，伊森陷入了沉思，这是他两年间第一次在溪木镇外与大野猪王遭遇，却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这两年来的修炼方针是不是出现了错误，大野猪王具备了『体型大』、『易瞄准』、『脆皮』、『经验多』四个负面特性，简直是天生的经验宝宝圣体。 要是他从两年前起，每天都坚持猎杀一只大野猪王，说不定早就把《火球冰箭魔力学》上的法术给学完了。 想归想，伊森还是一丝不苟地检查起了大野猪王的伤口。 死因是贯通了整个身体的窟窿，寒冰箭击穿了它胸前黑色生物甲壳，击穿了大野猪王之后，又在它身后的几棵树上留下了相同大小的破洞，直至消失在黑暗尽头。 这寒冰箭的威力和伊森想象中有些差异。 他终于理解了《火球冰箭魔力学》上说冰系魔法适合用来解决人与人之间矛盾的原因，学会了寒冰箭的元素塑能师就相当于随身携带了一把重狙，这一发寒冰箭的贯穿力要比他所知道这个时代的枪支要优秀得多。 而寒冰箭作为最初级的法术，消耗极低，因此换算下来，这还是一把近乎于拥有无限弹药的重狙。 看谁不爽就把谁狙了，伊森猜想这可能就是冰系元素塑能师的生活方式。 不过，他是一个与人为善的人。 收集到足够的木头，带着一口锅，回到大野猪王的身边，他不但与人为善，还很节省，绝不会浪费这大自然的馈赠，今天被杰洛尔拉着测了一整天柯洛伊小姐，到现在连口面包都没吃上，或许大野猪王正是知道了这一点，才屈尊来到了他的面前。 真是一位仁慈的，不忍心看见人们饿肚子的王者！ 柯洛伊小姐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身子一僵，停下了撕咬的动作，与伊森对视数秒后猛然抖了抖身子，把沾染到脸上的血与肉沫抖落干净，接着踩着优雅的脚步慢步到锅前，犹如一位耐心而又优雅的淑女安静落座。 伊森心情复杂。 柯洛伊小姐变了，不但有了淑女包袱，而且再也不是那个只吃一把面包屑就能满足的小女孩了——他去收集木材的功夫，大野猪王的一只腿已经不翼而飞，柯洛伊小姐看起来却丝毫没有吃饱的迹象。 他的掌心燃起一团火焰，点燃了堆积起来的柴火，接着几块冰块落入了架起来的锅里，根据伊森的总结，第二阶段技能熟练度解锁的是元素的转换，这些由魔力生成的冰块在野外可以充当重要的水资源。 随着寒冰箭熟练度的提升，他蜕变成了一名堪比永动机的野外求生大师。 “柯洛伊小姐，帮我切一下肉。” 柯洛伊点头，还向他优雅地鞠躬致意，她抬起的爪子嵌进了大野猪王的腹部，只是轻轻一用力，就撕扯下一块上好的猪五花，紧接着，让伊森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 柯洛伊小姐，竟然无师自通了去壳拔毛！ 在把猪五花丢进水里捧住之前，她爪尖只是在五花肉的表面上轻轻一划，就削去了不可食用的部分，不等伊森开口，便将整块肉扔进了锅里。 伊森久久凝视着在漂浮在水面上的肉，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是一只会做饭的狼鸡。 狼人化的诅咒会让人类逐渐失去智力，反而柯洛伊小姐却越来越聪明了。 皎洁的月光下，一人一鸡坐在锅边，等待着锅里的水被烧开，伊森的心情久违地宁静了下来，让他得以将这个世界的危险与诸多的烦心事抛到脑后。 说来有些神奇，每次和小动物打交道，他都会结交好运。 柯洛伊小姐仿佛看穿了他的内心，仰着脖子，向他投来了好奇的眼神，还发出了“咯咯”的低鸣，伊森竟从一只鸡的眼神中看出了八卦的情绪。 “是的，我以前养过一只猫。”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就在心底积压了许多秘密，这些秘密可能会招致危险，可如果一直憋在心底，又会形成无形的压力。 那是他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唯有在和镇上的小动物相处时，才能让他短暂地放松下来，“是一只白猫，红色的眼睛，她叫‘招财’……你问她为什么叫‘招财’？那是因为她很擅长翻东西，总能翻出些宝贝带回家里，不过是只相当高冷的猫，每次我喊‘招财’的时候，她都会用鄙视的眼神看着我。” “招财”不知从哪挖出的宝贝帮他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伊森总觉得“招财”能听懂他说的话。 “咕咕咕？” “嗯？‘招财’去哪儿了？有一天早上，她不知从哪挖出来了一本名叫《火球冰箭魔力学》的羊皮书之后就跑没影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在小镇上见过她，我猜想她还有什么必须要去完成的事，她是一只机灵的猫，无论到了什么地方都能生活得很好。” “咯咯。” “我知道。” 伊森轻轻抚摸着柯洛伊小姐主动凑过来的脑袋。 锅里升腾起了热气，他起身开始为自己和柯洛伊小姐准备晚餐，这个世界的调味品十分匮乏，只有最为基础的盐、糖，他把调味料和小葱头、胡萝卜放进锅里，用汤勺撇去浮沫。 “啾——！” 一声嘶鸣从头顶掠过，柯洛伊有些紧张地抬头向夜空张望。 对于掠食者的恐惧仍停留在了她的记忆之中。 “别紧张。” 伊森也看见了在月色下飞驰而过的隼，它一刻没有停留地朝着小镇的方向飞去，一眨眼便消失在了视线尽头，“这是从大城市来的信使。” （签约状态改过来了，新书期的追读数据很重要，求一波收藏追读，万分感谢！） 第七章：毁灭与重生之地 《瓦莱丽老师亲启》。 卧室的书桌上亮着一盏煤气灯，艾薇面色沉重地将信封好，窗台上的红隼朝她点了点头，用鸟喙衔起信封，张开翅膀，转身融入夜色之中。 在这近两年的时间里，她向学社寄去了不下二十封信件，但却始终没能得到满意的答复。 这一回，帝都的大贵族们不出意外地又一次驳回了她向溪木镇驻军的申请，那些养尊处优的人们总认为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对她在信中提到的威胁不屑一顾。 在今晚的信件中，她的老师提出要把她调遣回帝都工作，称她的母亲已经上了年纪，她不该总让家族里的人担心。 艾薇攥紧了拳头。 那些人根本没有意识到帝国正在面临的危机。 山林间突然出现的狼人，推测等级为三阶以上的诅咒物，还有昨晚的血月，种种迹象都表明邪神的信徒们已经盯上了这个边陲小镇。 她的视线再一次停留在桌上已经泛黄的报纸之上。 《魔女的末路——邪神信徒在帝国面前不堪一击！》 这洋洋洒洒的标题展现出了撰写者的自豪，这位《角鹰兽日报》的记者当时就在处刑台下，目睹了魔女被处死的全过程，并在报纸上写下了魔女的生平——帝国曾经最杰出的元素塑能师之一，却因为受到了邪神的蛊惑，走向了堕落。 报纸上的黑白色调配图不停变幻，重复着艾薇看过了无数次的处刑画面，一个头上被罩着黑色布袋的女人被捆绑在木桩上，行刑者将油泼在她的身上，用火把将她点燃，火光几乎顷刻间就将女人吞没，火焰熄灭时，木桩上就只剩下了一具焦黑的尸体。 艾薇却眉头紧锁，自始至终教廷也没有让任何人见到魔女的面容，官方解释是魔女拥有一双能够蛊惑人心的邪恶眼睛，但却与此同时给予了人们另一种遐想的空间。 比如在那场摧毁了大半个帝都的战斗中，教廷没能活捉凛冬魔女，只能找来一个替死鬼。 《角鹰兽日报》的记者却对于教廷的宣传深信不疑，处刑结束后，报社大肆歌颂了教廷的丰功伟绩，至今帝都的大贵族们都认为凛冬魔女已经死透了。 但也有传言称，身受重伤的魔女逃出了教廷和骑士团的包围圈，辗转逃到了边陲小镇，离开了帝国边境。 艾薇疲惫扶额，她把所有的传言梳理整合在了一起，推测出了凛冬魔女最有可能的逃亡路线，这也正是她当初离开帝都，执意来到溪木镇的原因。 溪木镇是凛冬魔女的最后一站，在邪神信徒们的眼里，这个小镇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他们赋予了小镇“毁灭与重生之地”的称呼，坚信当凛冬魔女卷土重来时，会为这个腐朽的帝国带来毁灭。 这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近期溪木镇外围的种种迹象都表明了魔女有了重生的迹象，艾薇也早就把自己整理好的路线和手稿一并寄回了学社，只是…… 帝都的贵族们却认为她是个患上了臆想症的跳梁小丑，他们仍然坚信凛冬魔女早就在两年前的处刑中被烧死了。 毕竟，在帝都那种地方，一个只有两阶的启迪学社的毕业生没有任何话语权，就连父亲也写信警告她不要再寄来一些莫名其妙的信件，那只会让家族蒙羞。 艾薇叹气，把桌上的资料收拾好放进抽屉。 只有时间能证明一切。 所以她又一次无视了老师的建议，她宁愿和真相死在一起。 艾薇脱下风衣挂上衣架，裹上被子，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除了邪神信徒的事之外，还有另一件事困扰着她的内心。 艾薇总觉得有什么事被她给忘记了，可当她仔细思索，却又找不到头绪，对于真理的追寻者而言，这无异于煎熬。 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无尽的噩梦将她淹没。 她梦见自己身处小镇街上，视线所及之处都被冰雪笼罩，迎面是小镇熟悉的居民，他们还维持着逃跑的姿态，惊慌失措的表情也被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刻。 她还梦见一个身体笼罩在斗篷的人在钟楼上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戴着一副古怪的面具，面具之下是一只猩红的瞳孔。 当窗外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艾薇从噩梦中惊醒。 她一把掀开被子，坐在床上，身上早已被汗水浸湿，头顶上的金毛因惊慌而分叉，她终于想起了昨晚那件被她遗忘了的事。 坏了！ 忘记去给伊森送饭了！ 那家伙……该不会被饥饿的狼鸡给吃掉了吧？ 另一边，早睡早起的伊森也在走出小木屋的瞬间蒙受了晴空霹雳。 柯洛伊小姐见他出门，立刻欢快地床垫上站了起来，向他道了声早安，从而，也露出了被她压在身底下的物体。 一个死不瞑目的尸体趴在地上，竭力向前伸出右手，地上被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伊森盯着尸体足足十几秒，之后他冷静地退回屋子，关上门。 他可能还没睡醒。 伊森定了定神，用手拍了拍脸颊，让自己保持清醒，做好准备，又一次将门推开。 “早上好啊，柯洛伊小姐。” “咕咕！” 活力十足的柯洛伊小姐回应了他。 她又坐回到床垫上，这回尸体看不见了，只剩下了从她身子底下伸出来的一截右手，以及沾满了床垫的血污。 “去挖个坑，柯洛伊小姐。” “咕？” 得到了命令的柯洛伊小姐立刻小跑到木屋前的空地上，用爪子刨起地来，伊森拿起木屋里的铲子紧随其后。 在挖坑的过程中，他听到了柯洛伊小姐的解释。 这个尸体是她从路上捡回来的，深夜她听见了呼救声便过去查看情况，到达的时候，这个男人就已经七窍流血趴在地上不停抽搐了，她见男人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怕他趴在那着凉，就一路把男人拖回了木屋，把他安置在床垫上，还用腹部的羽毛为他保暖，就和孵蛋的原理一样。 多么善良的小母鸡呀！ 伊森想要夸奖柯洛伊小姐的善良，但如果这一幕被别人看见了，恐怕就会衍生出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比如，他伙同狼鸡在野外袭击了一个无辜的路人，将他残忍杀害后，抢夺其财物将尸体掩埋。 “伊森，我给你带来了牛奶和面——” 让伊森头皮发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并且当那个声音走近后不出意外地戛然而止。 他僵硬地转过身去，拎着面包和牛奶的艾薇就站在土坡上，双眼和头顶的金毛一起警觉地扫描着他。 “你听我解释。” 他必须尽可能地用简洁的语言向艾薇说明情况，“这个人，是自然死亡的。” 第八章：非自然死亡 “来，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做自然死亡。” 艾薇觉得自己的脑壳隐隐作痛，她蹲在死去的男人身边仔细查看。 胳膊上有擦破了皮的外伤，按照伊森的解释，这是狼鸡把男人的尸体拖回木屋时造成的，但这无法解释男人的大出血。 犯罪嫌疑人伊森则搬了张小椅子坐在边上，吃着艾薇带来的牛奶和面包，分了一半给翘首以盼的柯洛伊小姐。 他解释道，“就是这个男人走在路上的时候突然吐血倒地，死得非常自然。” 柯洛伊小姐是这么说的，在她赶过去救援前，男人就已经死了。 伊森承认自己昨天在内心吐槽过启迪学社的信徒，认为他们是冷血无情的变态，但凡事都具有两面性，只要你问心无愧，那么就算你的证词再蹩脚他们也会想尽一切办法证明你的清白。 真相大于一切，这是每一名真理追随者们的信条。 艾薇似乎想到了什么，把男人的尸体翻了过来，让他平躺在地上，从风衣内侧的口袋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吩咐道，“你来帮忙。” 伊森顿时产生了不详的预感，“什么忙？” “帮我把他的肚子划开。” “这……不好吧。” “他已经死了，查出真相至少能让他死得其所。” “我的意思是我在吃早饭。” 伊森晃了晃手里的面包，但在艾薇眼里，这个借口十分不可思议，她投来怀疑的眼神，仿佛并不理解的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冲突。 他只能加以补充，“血会溅到面包上。” “当成樱桃酱就可以了。” 认真的眼神，还有理所应当的口吻，伊森原本想要斥责艾薇，却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心里一阵恶寒，“你……尝过？” “这很正常，以前在学社上学的时候经常要和尸体待上一整天，血和樱桃酱的味道很像，至于脑组织，你可把它当成——” “停，打住！” 这姑娘绝对不正常，伊森是认真的。 他觉得手里的面包都沾上了血腥味。 艾薇注意到伊森把小板凳往后挪了一米，用鄙夷的眼神扫了他一眼，冷声道，“真没用。”随即，她将匕首对准男人隆起的肚子，笔直地地刺了进去，干净利落地一刀划开。 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把她的整张脸都染成了红色。 “你看，我早就提醒过你。” 见状，伊森又一次搬起小板凳，战略性向后撤退了三米，同时也在心里默默想这男人也不正常，正常来说被刀划开肚子血不该像喷泉一样。 他本以为艾薇会尖叫咒骂，然而她却只是用袖子抹去了遮蔽住眼睛的血污，平静地用双手扯开了尸体腹部的划口，观察片刻后把手伸进去搅动了起来，这一幕让伊森食欲全无，他的五官都拧在了一起，把只咬了几小口的面包递给柯洛伊小姐。 柯洛伊小姐倒是来者不拒，从她一口吞下面包的姿态来看，她甚至觉得这很下饭。 “他的内脏被融化了，多半是巫术造成的，行了，人不是你杀的。” 艾薇转过她染血的脸，宛如一个真正的变态连环杀人狂，她还不忘纠正伊森，“但是你刚才为自己的辩护很有问题，要是遇到一些不喜欢刨根问底的人，会为自己招来牢狱之灾的，下次别这么说了。” “大人英明！” 艾薇头顶上竖起的金毛灵活得像人的手指，气势十足地直指伊森，“别阿谀奉承，赶快把牛奶喝完。” “喝完了。” “那就过来帮忙，把他挪到屋里平坦的地方。” 伊森远远地瞧了一眼尸体，男人死不瞑目，足以看出他在临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圆睁的眼珠正死死盯着他，再加上肚子里血肉模糊的景象…… “柯洛伊小姐，来帮我个忙呗。” 他当即呼叫场外援助，艾薇投来一副“没救了”的眼神。 柯洛伊小姐的动作一如既往的麻利，力气还很大，不出一分钟就把男人的尸体拖进了木屋，唯一的问题是精密操作性不够，弄得满地都是血，让他的新家看起来更像凶案现场了，艾薇则已经展开了接下来的工作，她将男人的尸体作为圆心，画了一个圆，然后仔细地在圆里面仔细地填充起他看不懂的符文。 围观群众伊森产生了深切的担忧。 起初，凶案现场看起来像是他和柯洛伊小姐为了抢夺路人财物，杀人越货，而艾薇的到来，成功把这里变成了邪神信徒们献祭现场。 “艾薇大人，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艾薇蹲在尸体前，头也不回，“不当讲。” “我觉得我还是讲一下比较好，只是确认一件事，我们应该不是邪神信徒吧？” “邪神献祭的仪式不是这么画的，这是为了让他开口说话。” “让死者说话？” 艾薇懒得再解释，她很快完成了最后的符文，又从衣服内侧的口袋取出了一个只有巴掌大的羊皮卷轴，嘴里念念有词，随即双目一凝，掌心的卷轴拍在了男人的额头之上，整个尸体都散发出了幽绿色的光晕，无形的力量将尸体抬了起来，低沉的回响让整间屋子成了一座鬼宅。 她问男人，“是谁杀了你？” “水……有问题……小心……大家都死了……必须警告溪、溪木……” “咚。” 托举尸体的力量消失了，尸体又一次瘫软到了地上，艾薇却眉头紧锁，沉思许久，才喃喃道，“有人通过水源向他下了咒，你们是从哪找到他的？” “大路上。” “说明他是从河畔镇来的。” 伊森能看出艾薇正在苦思冥想，因为他注意到这姑娘的头顶上冒出了热气，看起来像是在散热，而柯洛伊小姐却忽然间躁动了起来，她扑腾着翅膀，向两人发出警告，“咕咕，咕咕咕！” 屋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艾薇却充耳不闻。 “你先躲起来！” 得到命令的柯洛伊小姐立刻藏到了柜子后方，摆出了一副刀斧手的架势。 伊森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站在门后，等待着杂乱的脚步声逼近门口。 来的人不止一个，隔着门，他听见了抽剑的响动。 熟悉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钻进屋子，“不要轻举妄动，我们是溪木镇的卫队，你们……治安官，怎么是你？” 喝声戛然而止，破门而入的壮汉看见艾薇后，愣在了原地。 被打断了思绪的艾薇终于回了神，她抬起头，盯着卫队长瞧了瞧，起身后仿佛全然忘记了自己浑身是血，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鬼般朝着卫队长走去，这位五大三粗的汉子竟被她吓得倒退了几步。 “来的正好。” 艾薇问道，“你们一路上有没有见到什么可疑人物？” 所有的小镇卫兵犹如晴空霹雳，他们面面相觑，确认了彼此内心的想法。 下一刻，十几根手指不约而同地指向了艾薇。 包括她自己头顶上的那一撮金毛。 “伊森先生。” 艾薇觉得自己年纪轻轻就要患上高血压了，她在这千夫所指的状态下敏锐找到了首要打击目标，恶狠狠地威胁道，“你再指着我，小心我打你！” 第九章：水中之毒 为啥就打我？ 海格队长也干了！ 而且你自己头顶上的金毛都在指你！ 对于艾薇的言语威胁，伊森在心里嘀咕。 这位五大三粗的男人名叫海格，年轻时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光荣的骑士，加入王国军，为帝国奉献自己的力量，但后来连面试环节都没进，便只能扛着一把剑，回到了溪木镇趁着身强体壮，当起了保安。 这些都是海格队长喝醉了的时候说的。 他所带领的十几人卫队组建起了小镇的防卫工事，同时也是格莱汀男爵的私人武装力量。 伊森刚来到溪木镇不久，就和这位“地头蛇”打好了关系，在相处的过程中，他了解到海格这个人比较耿直，说话做事都直来直去的，没什么坏心思，只要在放假的时候约他出来喝几顿小酒，就会被他视作铁哥们。 艾薇把海格拉到一旁，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死灵卷轴》，一种简易的通灵魔术，帝都的高阶通灵师把他们的魔术写进了卷轴里，只要满足相应的步骤，普通人也能发挥出魔术的效果。” 见海格似懂非懂，她开始详细地为对方解释起了卷轴的制作流程，成功让海格的表情更加迷惑了。 此刻的海格如坐针毡，艾薇认真的讲解让他实在不忍心坦言自己一句都没听懂，只能向伊森投去求助的眼神。 “简单来说，艾薇治安官和我刚才正在调查这个男人的死因。” 伊森找到了空当，为艾薇冗长的学术讲解做出了总结。 实际上，这一番学术讲解还透露出了许多暗含的信息。 艾薇的家庭背景绝对不一般，卷轴工艺在帝国并不普及，他曾在公会听猎人们谈论过功能性的魔术卷轴就能卖出2金狮的高价，这几乎相当于猎人们辛苦几个月的酬劳。 刚才艾薇在把卷轴拍在男人脑门上时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土豪啊！ 这下海格听懂了，问道，“调查出什么结果没？” 艾薇说道，“他来自河畔镇，中了巫术的诅咒，诅咒疑似来源于河畔镇的水源，内脏全部融化了，这是死因。” “河畔镇！” 听到这三个字，海格顿时变了脸色，他咬牙道，“男爵想请艾薇女士回去一趟。” “既然男爵大人找你，那我就——” “你也来。” 艾薇钳制住了伊森的肩膀，“你是小镇上的神秘学专家，我们需要你的意见。” 伊森认命地长叹一声，只能示意从柜子后面探出半个脑袋的柯洛伊小姐在此等候。 …… 格莱汀男爵有一个庄园，位于溪木镇的北面，庄园里有许多女仆，身穿黑白色制服，伊森经过时，恭敬地向他弯腰行礼。 来到这个世界的两年后，伊森第一次体验到了被女仆环绕的感觉。 格莱汀男爵早就候在了主厅，一如既往地穿着得体的燕尾服，和他在小镇广场发表演讲时没什么区别，他的身材看起来有些瘦弱，留着八字胡，非常符合伊森对于贵族的刻板印象，见一行人进门，来回踱步的男爵终于松了口气，但紧接着疑惑地看向跟在队伍末端的伊森。 “这位是？” 不等艾薇开口，海格便站了出来，说道，“这是公会的书记员伊森，对神秘学很有研究，他是我的好哥们，应该能帮上忙。” 男爵点了点头，说道，“这是今早回到小镇的旅行商人，他带回来了一些关于河畔镇的消息。” 伊森这才注意到房间里除了男爵之外还有一个人，主要是旅行商人的身位实在有些刁钻，他整个身子都缩成了一团，双手抱着脑袋，把自己藏进了沙发后面，他看起来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身子不断颤抖着。 伊森能看出，这位旅行商人正在努力让自己变成一个不起眼的蘑菇。 “死了，都死了，全都死了！” 走近了，还能听见商人的喃喃自语。 男爵皱眉替商人解释道，“商人去河畔镇进货的时候，发现镇上的人都死了。” 伊森心里一沉。 艾薇用《死灵卷轴》的时候，尸体也断断续续地说着“他们都死了”，但伊森下意识地以为那指的是男人的同伴，商队在半道遭遇袭击导致全员死亡，这种事在边陲小镇并不罕见，可整个小镇的人全军覆没…… 真是吓死他了。 他想起那一晚的红月，原来只是有人在隔壁镇上搞大型献祭仪式，搞得他还以为是自己不停往山上放火球招来了天怒人怨！ “你上一次去河畔镇是什么时候？” 艾薇的表情没有变化，语气依旧平静。 “两、两天前。” 她若有所思，把手搭在了旅行商人肩膀上，“有人在两天时间内杀光了河畔镇上的所有人，你看到的尸体身上没有外伤，但却流了很多血，弄得到处都是。” 商人终于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瞪着她，“你、你怎么知道？” 艾薇说出了推定的结果，“他们死于咒杀，小镇的水源出了问题，所有喝了水的人都遭到了诅咒，这解释了为什么两天之内所有人都死了。” 相当恶毒的咒语，从一开始抱着杀光所有人为目的，“海格队长，你立刻去调查小镇的水源。” “可是，该怎么判断？” 海格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却无从下手。 他到底要怎么知道溪木镇的水源是不是也被诅咒了？ 难不成亲口尝上一下，如果他像河畔镇的居民那样暴毙了，就说明水源被人下了咒？ “带上这个。” 艾薇向他抛去一颗巴掌大小的菱形水晶，说道，“如果水晶发光了，就说明水源出了问题。” “你们立刻按照艾薇女士说的办！” 男爵也当即下令，待卫兵们浩浩荡荡地离开庄园，脸色苍白的男爵才脱力地退到沙发前，颓然地倒在了上面，他调整呼吸，尽力让自己看上去体面些，直到几分钟后，他才问道，“你说的诅咒，指的是类似于女巫的巫术？” “我没有特指女巫。” 艾薇用锐利的眼神审视着格莱汀男爵，从他反常的状态看出了端倪，“不过你似乎认定是女巫所为，能告诉我原因么？” 第十章：与邪神共舞 “这是我祖父时代的事了。” 格莱汀男爵弓起身子，双手抵着下巴，眼神注视着茶几思绪仿佛飘回了很久之前，“他是王国军的骑士，奉命前来边境剿灭一伙信奉邪神巴扎托斯的信徒。” 伊森看过这个故事，溪木镇的公共图书馆里就有一本记录了这段故事的书，充满了童话风格的笔触，塑造了三位英勇无畏的王国军骑士和一个邪恶的，将边境小镇居民当作祭品献祭给邪神的女巫。 这是伊森最早读到过的几本书之一，用于了解自己究竟穿越到了什么地方。 就如无数童话故事一样，三位英勇的骑士经历了无数艰难险阻，终于击败了邪恶的女巫，为小镇带来了安宁，为了表彰三名骑士，国王授予了三人爵位，其中两人决定留在当地，其中一位便是格莱汀男爵的祖父，而另一位，则留在了河畔镇，投身到了小镇的发展和建设当中。 两个小镇来往密切多少也和两位男爵老一辈的交情有关。 “我读过这本书。” 艾薇开口说道，现在时间紧迫，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一个听过的故事上，“有什么细节是书里没有提到的？比如说那个女巫有留下了子嗣或者学徒？” “所有和女巫有关的信徒都被处死了，只是，在他们杀死女巫时，发生了一件怪事……我的祖父在暮年说出了一个秘密，那时他已经有些神志不清，每天都从噩梦中惊醒。” 格莱汀脸色煞白，他迟疑片刻，终于咬牙道，“他们在击败女巫后砍下了她的脑袋，可是被砍下了脑袋的女巫还活了很久，她对小镇施加了诅咒，说她总有一天会回到这里，杀光所有人。 “没有人比祖父更勇敢，他敢只身进入山林，面对所有野兽。” 格莱汀强调着，似乎是为了捍卫属于家族的荣耀，但很快，他攥紧的拳头便颓然地松开了，“可是他却被噩梦吓破了胆，尖叫着滚下床，拿起长剑对着空气挥舞，大喊着‘她回来了’，有几次甚至伤到了闻讯赶去的仆人，祖父入睡前必须要把他的剑放在床头，可即便如此，他也没能坚持太长时间。” 他的父亲封锁了消息，鲜少有人知道溪木镇的英雄，晚年是在恐惧与错乱中死去的。 男爵垂头丧气，“但女巫的诅咒还在继续，几个月后，我的父亲被卫兵发现溺死在了水塘里。” 这回则轮到了整个河畔镇。 他不禁想起了祖父浑浊的双眼，小镇的英雄失去了勇气，只剩下了恐惧和绝望，喃喃低语着“她回来了，我们都会死”。 一道惊雷划破天空，黑压压的乌云遮蔽了光线，小镇顿时被阴霾所笼罩。 这暴雨还真是应景啊。 伊森脊背发凉，他被突如其来的闪电吓了一跳。 一个死而复生的女巫，离奇灭亡的小镇，让他所看见的一切事物仿佛都染上了阴气。 “你认为是女巫做的。” 艾薇沉思片刻，转向伊森，“伊森，她使了什么巫术？” “我哪知道啊。” 伊森头顶三个问号。 这男爵把这女巫形容得像女鬼一样，怪吓人的。 “咦？你不是专家么？竟然还有你不知道的神秘学知识。” “我只是看过一些神秘学书籍的书记员，从来没和女巫打过交道……不过，死而复生这种事并非不可能发生，《带你了解100种黑暗生物》里提到女巫信仰的邪神巴扎托斯是象征死亡的神灵，祂的信徒对于死亡有着很深的研究和理解，书上还说高阶的女巫能从通过契约召唤来自冥界的怪物。” 伊森瞥了一眼格莱汀男爵意志消沉的样子，没忍心继续说下去。 书上还提到献祭仪式是一种契约，巴扎托斯的信徒正是通过献祭的灵魂与祂换取力量，因此最坏的情况是女巫已经把整个河畔镇居民都献祭给了邪神。 如此庞大的灵魂数量，现在的她，恐怕已经无敌了吧？ 比起卷土重来的女巫，伊森还是更希望遇到女鬼，毕竟书里说幽灵只是看起来吓人，实际上危害性并不强。 “完了，我们死定了……” 格莱汀男爵不停发抖，伊森觉得他也快要和旅行商人一样，想要变成一个蘑菇。 博学的伊森分析出了小镇面临的处境，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两年已到，是时候离开小镇，踏上新的冒险了！ 据他观察柯洛伊小姐具备飞行能力，凭她的力气，驮着他旅行应该不成问题。 至于溪木镇，他祝这里的人们一切顺利。 艾薇忽然开口说道，“我知道关于你祖父的事，他是帝国认证的二阶骑士，接到了命令后，他们义无反顾地来到了帝国边境。” 伊森猜测艾薇是想鼓舞格莱汀男爵，只可惜她过于平静的语调反倒像是在讽刺，让男爵更加消沉了，男爵痛苦地捂住了脸，喃喃道，“是啊，如果我能像祖父一样勇敢，一样强大的话……他指导过我剑术，留下了骑士手册，可我无论如何都没法成为像他那样的人。”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突如其来的提问让男爵愣在了原地，他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能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你是小镇英雄的后代，女巫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你，如果你打算什么都不做，坐在这里等着她来杀你，我就不在你身上继续浪费时间了。” 说着，艾薇转向伊森认真地说道，“三个二阶骑士做到过，为什么我们不行？事先做好准备，布置好陷阱，动员公会的猎人们，柯洛伊小姐也能帮上不少忙……伊森，你去把她接回小镇。” 伊森注意到艾薇的视线越过了自己，飘向了窗外的暴雨，似乎已经开始思考起小镇的防御工事。 至少，溪木镇还有一位信得过的治安官，如此一来，他也能放心地踏上冒险了。 而且就在刚才，艾薇为他创造出了完美的机会。 他在接柯洛伊小姐回来的路上遭遇女巫袭击，不幸遇害，即使他再也没有回到小镇，也不必背负骂名。 想到这里，伊森转过去身去。 “等一下。” 艾薇忽然叫住了他，这让伊森内心焦灼不已，这姑娘是个聪明人，难不成他的开溜计划被识破了？ 他开始反省自身，心想刚才答应得实在太果断了一些，面对这种生死存亡的大危机，他应当展现出天人交战，摆出一副付出了极大勇气下定了决心的姿态才更容易取得信任。 思绪间，艾薇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当着他的面解下来了腰间的左轮手枪，放在他的手里。 “别死在路上。” 沉甸甸的重量让他有些恍惚，他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艾薇的左轮手枪。 精细的做工，握把上雕刻着某种他从未见过的家族徽记。 伊森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陷入两难的境地，他要开溜了，可如果临行前把艾薇唯一可能反败为胜的武器给带走了，就未免有些太不做人了。 他不想卷入别人的恩怨，却也不想害人，便推脱起来，“没这个必要。” 艾薇态度坚决，皱眉催促，“别啰嗦，快去快回。” 理论上来说，艾薇是聪明人。 能加入启迪学社本身就是对于其智慧的认可，但伊森最近发现在某些方面，这姑娘又笨得出奇，竟然如此轻易地就把随身携带的武器交付给了一个外人。 他相信公会里有许多人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带着这把枪离开，去黑市卖一大笔钱，从此换个身份，过上逍遥快活的日子。 他只能猜测艾薇从小到大没怎么和真正的坏人打过交道，在这样的时代里，这本身就有些不可思议。 相同的机会正摆在伊森的面前。 在离别前夕，艾薇甚至慷慨为他的冒险给予了一笔启动资金。 “你就不怕我带着你的枪跑路？” 问出这句话时，伊森就后悔了，他怀疑艾薇在未察觉到的时候把他拉到了和她一个水平线上。 得到了提示的艾薇恍然大悟，“哦，对，还有这种可能。” “我只是开个玩笑……” “如果你要跑的话，就跑远点，跑到大城市去，等你到了那里就去找军官，向他出示这把枪，说是艾薇-玛格丽特让你来的，把河畔镇和溪木镇的事告诉他，让他派遣王国军来剿灭女巫。” 伊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有。” 艾薇又一次向他投来了鄙视的眼神，“下次要跑的时候别告诉别人，会被绑起来的。” 第十一章：《三个骑士》 艾薇-玛格丽特这人不正常。 伊森是认真的。 他策马在暴雨中奔腾，脑海中闪过万千思绪，从神秘的玛格丽特家族到齿轮城的兵营，再到那里的军官，把艾薇的左轮手枪交付给对方时该说些什么？ 但紧接着他又想到了别的事。 在女巫和她的爪牙入侵时隐藏在人群之中用寒冰箭偷袭得手的概率是多少？理论上来说，女巫和他一样都属于法系职业，面对意料之外的攻击时，孱弱的身体会成为累赘，这也是她曾被三个二阶骑士砍下脑袋的原因。 女巫应该不知道小镇上还有一个懂得火球术和寒冰箭的人，毕竟元素塑能师在这片大陆上并不常见，在占据了偷袭的有利条件下，得手的概率比较乐观，只是事后艾薇调查起来比较麻烦，真理之神的信徒应该很难相信女巫是倒霉催的被冰雹砸死了这种扯淡的理由。 伊森不禁想起听过的一句老话。 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杀人容易抛尸难，虽然穿越了两年，他在杀人这个领域还是十足的门外汉。 当他否定了第13个理由时，林间的木屋显现在了他的面前。 伊森很快意识到自己无须再为理由烦心了，他从马鞍上下来，一眼就看见了柯洛伊小姐，她的身边站着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女人，女人把手搭在她的脑袋上，柯洛伊小姐不停发抖，看起来很不自在。 小屋外还来了别的访客，他们着装大同小异，属于那种走在街上就会被人怀疑不干好事的打扮。 与他同行的白马也看出了这一点，趁着伊森与这群不速之客对视之时撒丫子就跑，不等出言挽留便消失在了暴雨深处。 看来这马比他还急着去齿轮城面见王国军的军官。 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在伊森和小镇的大部队汇合之前，女巫和她的爪牙们就包围了他，他们不怀好意的眼神已然把他当成了新的祭品。 但另一方面，伊森的心里也稍稍踏实了一些。 至少他现在不必再考虑说服艾薇的借口，又或者估算小镇会因为这场女巫带来的灾难而死去多少人——如果他还要留在镇上的话，作为小镇的书记员，后续的慰问工作他都得参加。 心不甘情不愿蜷缩在地上的柯洛伊小姐听见身后传来的声响，眼前一亮，趁着女人移开视线的瞬间，挣脱了她的钳制，一溜烟地跑了过来，她挡在伊森面前，弓着身子，嘴里发出警告的低吼。 “去屋里避雨，小心感冒。” 伊森轻抚着柯洛伊小姐的脑袋，后者却仰着脖子望着他，发出了疑惑的轻鸣。 “听话。” “咕。” 柯洛伊小姐甩了甩脖子，一步三回头地朝着木屋走去。 “哦？没有尝试逃跑么？” 穿着黑色斗篷的女人有些意外，说道，“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你们拿走了我的东西，只是没想到你们居然把它用在了鸡身上……我能看出那只鸡很喜欢你。” “她叫柯洛伊。” 走近后伊森也终于看清了斗篷下的脸庞，熟悉的面容让他失神了半晌，脱口而出道，“怎么是你？” “你认得我？” “你是伯德男爵的女儿，我们在溪木镇的晚会上见过。” 晚会是两个小镇的固定项目，每逢丰收的季节，伯德男爵就会带着他的妻子和孩子来溪木镇参加晚会，只可惜作为河畔镇镇长的他再也没法参加晚会了。 伊森之所以记得这个名叫贝琪的姑娘，是因为她在晚会上的古怪举动。 当小镇上的人们分享丰收的喜悦时，她一个人待在角落里，用瘆人的眼神望着伯德男爵的背影。 根据格莱汀男爵的描述，女巫是一名成年女性，甚至更趋近于巫婆的形象，但贝琪看起来只是一个十五岁出头的小姑娘，松松垮垮的斗篷披在她的身上，再加上被淋湿的长发，显得十分邋遢。 “哦，你是说贝琪，她是个可怜的孩子。” 她咧开嘴，露出了和伊森印象中一样瘆人的笑容，“从小就重病缠身，看过许多医生，却都得到了没法活过十岁的结果，更可怜的部分在于她有一个愚蠢的母亲，为了让自己的女儿活下去，不惜寻求邪神的帮助。” 伊森看着她抬起自己的右手，将食指对准了自己的眼睑下方的皮肉，尖锐的指甲刺进了皮肉里，殷红的鲜血顺着她脸上的伤口流淌而下，“你瞧，贝琪已经不在了。” 伊森看得头皮发麻，他觉得这女巫多少沾点变态。 “不过，我不记得你。” 女巫耸了耸肩。 伊森说道，“这样更好，我不是什么值得被记住的人物。” “但你是镇上的人，我听说你们镇上来了一个治安官，她是怎么向你描述我的？” “她说你曾被三位二阶骑士击败过，她也未尝不能做到。” 女巫的脸色不出意外地阴沉了下来，冷笑一声，“你指的是那三个通过在水源里下毒取胜，还恬不知耻地把自己描写成英雄的骑士？” “我就觉得她的计划不靠谱，《三个骑士》这本书明显有问题！” 只是刚才碍于格莱汀男爵在场，伊森没法把自己的怀疑说出来。 这本书在许多细节上都描写得非常细致，甚至提到了三人是如何成为了骑士，如何一路从帝都来到边境，沿途所遇到的奇闻轶事都被编写成了单元剧的小故事，伊森曾看得津津有味，直到描写到骑士与女巫的战斗时，却突然烂尾了。 就像是他曾经看过的中途找了代笔的网络小说，与女巫战争的阴谋诡计成了儿戏，更像是作者在某个下午一拍脑门想出来的。 考虑到这个世界并不存在为了吃稿费而水字数的现象，伊森想到了一个理由——三名骑士战胜女巫的方式，不利于英雄形象的宣传，因此只能采取一些“艺术化”的加工。 但这间接给造成了一个问题。 女巫的实际本领，要比艾薇推断中强得多。 女巫见伊森久久无言，目光看向了他腰间的左轮手枪，“如何？你打算用它来对付我么？” “当然不，我从没使过枪。” 伊森当即否认，他不可能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在一个不顺手的道具上。 “这是帝都贵族的信物，那个大小姐很重视你，你是她的姘头？” “我只是一个被临时被抓来调查案件的书记员。” “那就证明给我看吧。” 女巫瘆人地笑着，“那边的男人，是伯德男爵的管家，为了证明对我的忠诚，他亲手用这个污染了小镇的水源。”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灰色布袋，里面散发出刺鼻的药味，女巫的眸子闪烁着幽绿色的光晕，语气就如书中描写的那般满是蛊惑意味，“她很信任你，这对你来说算不上什么难事，向他们下咒，我就放过你，允许你追随我，还会向你分享主人的力量。” 这不是一场谈判。 伊森注意到了女巫追随者们的动向，他们已经封锁住了所有退路，拒绝的后果显而易见。 这绝对是他经历过的环境最险恶的工作面试，身上被暴雨淋湿，还被邪神的信徒包围着，任何让面试官不满意的回答都会让他成为邪神巴扎托斯的祭品。 “你们的目标是什么？” 出于礼貌，他还是象征性地询问了一下这份工作前景。 女巫却像是听到了好笑的事，肆无忌惮地大笑，似乎之前从未有人这么问过她，“目标？当然是杀掉所有挡路的人。” 至少，在女巫的塑造上《三个骑士》并没有太脱离现实。 女巫提高了语调，“告诉我，你的回答是什么？” 第十二章：后事 “怎么，小镇上有你在乎的人？还是迈不过心里的坎？” 女巫问道。 她的追随者们则发出一阵哄笑，尤其她指名的伯德男爵的管家笑得尤其大声，斗篷下的脸庞满是疯狂，瞪圆了眼睛，嘴巴张到了最大，伊森真担心他笑得背过气去。 他猜测这可能是一场奇特的迎新会。 女巫的追随者们都曾经历过这样的过程。 “既然如此，我就来帮帮你吧，看见这场雨了么？这是我为小镇准备的礼物。” 女巫伸出右手，让暴雨在她的掌心积攒，“我听说你们的治安官是启迪学社的毕业生，她一定已经调查到河畔镇的水源出了问题，现在应该正在调动整个小镇的力量来对付我吧？但是能承载诅咒的水源可不止有你们的饮用水，虽然效果没有那么明显，但是却能让他们体验到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腐坏的痛苦。” 她加重语气，“是的，你所熟悉的每个人最终都会死去，区别仅在于痛苦的过程要持续多长时间，其实你这么做是在帮他们解脱，你也不想让他们在绝望中挣扎太久吧？” 女巫的声音被雨水和狂笑淹没，周围的笑声逐渐变成了如同野兽的嘶吼。 伊森的视线瞥过伯德男爵的管家，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笑得像是生气了。 这就是伊森不喜欢出门的原因。 他所处的是一个危机四伏的世界，危险到只要你尝试走出小镇，就迟早会被一群邪神信徒或是黑暗生物包围，实际上在他的想象中，这样的场景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只是这一次真实地发生在了他的面前。 好消息是他有过许多思考时间。 他整理着当下的处境。 邪恶的女巫通过伯德男爵的女儿卷土重来，计划用一场暴雨杀掉小镇的所有人，这同时意味着她至少是一位三阶以上的超凡者。 三阶是人们划出的门槛，迈过这个门槛的人就已经超越了人类的范畴，成为了常人无法理解的存在。 也就是说，他所面对的是一位有着一群追随者，同时渴望向溪木镇复仇的邪神信徒。 三个曾经击败过她英雄都死了，他们的后代难堪大用。 因此溪木镇的结局已经注定了——被邪神的信徒毁灭，所有的灵魂被当作祭品献给邪神巴扎托斯。 极端不利的处境让伊森也别无选择，过往所有的思考都只能推导出一个相同的结论。 ——不能留下目击者。 法系职业孱弱的身躯，决定了他不能让自己暴露在明面上，成为被他人暗算的目标。 所以从现在开始，他不得不开始考虑后事了。 “你想去哪？” 女巫错愕地问道，伊森的反应出乎意料，他没有给予答复，而是一个人闷头转身，走向被暴雨笼罩小屋。 这本是她最喜欢的节目之一。 她很中意一个人被绝望压垮，成为一个只听从她指令的提线木偶的过程——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如此。 “去拿罐子。” 雨中传来了回答。 “拿罐子做什么？” “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冰雹。” 冰雹？ 这是被吓傻了，还是因为绝望而情绪崩溃了？ 无趣。 “你们——” 命令戛然而止，女巫忽然倒吸一口凉气，撕裂的剧痛让她咬牙切齿，她怔怔地看向自己抬起的手掌，手心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窟窿，刚才积攒的雨水从被贯穿的部分流淌而下，重新融入暴雨之中。 刺骨的寒冷沿着伤口涌向了她的全身，伤口没有渗出血液，在被击穿的刹那就结起了一层冰。 元素塑能师！？ 一个荒诞的念头浮现了出来。 为什么元素塑能师会出现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为什么她根本没看见念咒施法的过程？ 这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让她根本来不及思考，她看见伊森只向前走出了两步，接着所有的笑声都消失不见了，前一秒还在狂笑着的人们向前倒去，当女巫仔细看去，才注意到他们的身上遍布拳头大小的伤口。 撕开了皮肉，打穿了骨骼，足以让任何一个密集恐惧症患者陷入惊恐。 他们依旧维持着笑容，仿佛没有觉察到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 相同的事正发生在她的身上。 她忽然想起了血月当晚从云端坠落的陨石，一场不合时宜的天灾打断了献祭仪式，也让溪木镇苟延残喘了几天。 现在看来…… 那其实是某个人释放的法术？ 开什么玩笑？ 开什么玩笑！ 她向前迈出一步，失去了支撑的身体笔直地倒向被雨水浸湿的泥土。 “噗通——” …… 这就是法系职业把自己暴露在明面上的后果。 木屋外所有的杂音都消失了，只剩下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柯洛伊小姐，帮我把那边的罐子拿过来一下。” “咕！” 这是木屋里最大的罐子，原本是用来存放杂物的，伊森清空里面蒙了灰的物件，把它们堆积在桌上，拿出一张羊皮纸贴在上面，用笔写上了贝琪的名字。 然后是伯德男爵的管家。 伊森向歪着脑袋的柯洛伊小姐解释，向她传授制作技巧，“这是我故乡的传统，用于祭奠亡者的在天之灵，把死者焚烧成灰，再把灰烬装进祭拜的容器里找个风水宝地埋起来。” 在他看来，火球术和寒冰箭有许多作用。 照明、驱寒、散热，又或是创造水源，能为日常生活带来诸多便捷，他唯独不喜欢用法术来战斗，比如转化雨水的形态，让它们形成一场冰雹，这是入门级寒冰箭带来的变化，但这也意味着他又要为人处理后事了。 火球术能很好地处理掉那些人存在过的痕迹。 “柯洛伊小姐，我有一个关键性的问题要问你。” 伊森手里的笔停了下来，目光深邃。 “咕？” 柯洛伊绷直了身子，显得有些紧张。 “除了贝琪和管家之外，其他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刚才事发突然加上环境所迫，导致他忘记询问每一个人的名字了，这让他在处理后事的过程中遇到了极大的困难。 柯洛伊小姐先是回以他迷茫的眼神，随即不安地东张西望着，看起来这对于她来说也是一个难题。 僵持一直持续了近两分钟。 “我知道了。” 伊森再次动笔，在后面追加了其他罹难者的名字。 管家b、管家c、管家d…… 他悲恸不已。 贝琪小姐和她的七个老管家长眠于此。 第十三章：职业规划 『寒冰箭（入门）：熟练度：24/75』 女巫是一位三阶以上的超凡者，她的强大毋庸置疑，足足为寒冰箭提供了15点熟练度！ 这一战让伊森身负重伤，当柯洛伊小姐驮着他赶回小镇时，女巫的诅咒已然在他身上生效了。 他，感冒了。 事实证明，人淋雨就会感冒。 尤其是他还施展了寒冰箭，让自己的着凉风险直线上升。 他把小镇的卫兵们抛在身后，回到房间挂起湿透的衣服，把头发和身体擦干后，便躺到床上用被子把整个人都裹了起来，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有限，而他又身处偏远小镇，最好的药方就是用睡觉扛过去。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还梦到了许多怪诞的东西。 他梦到了招财优雅地行走在小镇的街头，白猫没有觉察到他的存在，转身没入了小巷，当伊森跟随着她走进小巷时，却撞见了惊人的一幕。 白猫从墙上一跃而下，竟当着他的面变成了一个白发少女。 然后伊森就醒了。 首先，他不是福瑞控，这一点必须澄清。 他望着陌生的天花板，感受着温暖而又舒适的床垫，枕头上残留着淡淡的香味，不多时，肉汤的香味飘了过来。 “趁热喝。” 伊森循声看去，梦中的白发少女变成了头顶呆毛的艾薇，她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膝盖上是一本翻开的食谱，上面记录了炖肉汤的做法。 她穿着宽松的紫色绸缎长袍，整个人看上去柔和了不少。 艾薇评价道，“虽然是第一次做，但步骤要比学社的实验课简单多了，我尝过了，味道没什么问题。” 伊森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里是少女的闺房，头顶上的白色蕾丝卷帘充满了浪漫色彩，这些装饰让他仿佛从蛮荒的原始社会来到了文明社会，卧室里的所有家具都是橡木制地的，上面雕刻着充满艺术气息的图案。 大床，衣柜，梳妆台还有一面镜子，保守地估计艾薇卧室应该赶上了公会半层楼的面积。 他讷讷地接过碗，艾薇朝这里面放了不少调味料，他甚至闻到了胡椒的气味，这东西在溪木镇可不常见，想买到得去镇上的大商会，而且货源稀缺，并不是总能买到，对于像他这样的打工人来说，属于平时消费不起的奢侈品。 艾薇不愧是大户人家。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动嘴，温暖光滑的手掌便搭在了他的脑袋上，轻轻抚摸后又来到了下巴。 “你在干啥？” “书上说，这能帮你放松下来。” “哪本书说的？” “《大型动物护理指南》，我的书架里只有这本书，我以前没照顾过别人，所以补习了一些理论知识。” 伊森的眼皮跳动了几下，“你看我像大型动物么？” “不像。”艾薇说道，“从体型上来看，你属于中小型动物，但护理的手法应该是通用的。” “有没有另一种可能，我是人。” “不舒服么？” 艾薇困惑地移开了手，轻轻挠了挠自己的下巴，她面不改色，头顶上的金毛却舒服得蜷缩了起来，“我觉得还好啊。” 看起来在他醒来前，她认真练习过挠下巴的手法。 “这不是舒不舒服的问题。” 伊森现在觉得这间屋子里充满了阴谋的气息，正如艾薇所说，她身为贵族大小姐，从来都是仆人们照顾她，哪里轮得到她熬肉汤给别人喝？事出反常必有妖，而他自己现在的状态也非常反常，他就这么光着膀子出现在了艾薇的闺房里。 该不会接下来他就要被安上对贵族大小姐不轨的罪名，被卫兵拖出去噶了吧？ 在确定艾薇的意图前，这肉汤是绝对不能喝的，“你不妨有话直说。” “这次的事件让我意识到了一个人的力量始终是有限的，我需要一个助手。” 艾薇说道，“我认识的侦探们都有一个助手，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你近期有从猎人公会跳槽的意愿么？”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没有拿着我的枪逃跑，这展现出了你的勇气，而且你比镇上的其他人聪明一些。”她想了想，又补充道，“狼鸡向我比划，是说你们在半路上遇到女巫的追随者，你和她并肩战斗，拼死杀出了重围。” 这是伊森交代给柯洛伊小姐的说辞，以打消艾薇的怀疑。 艾薇继续说道，“如果你来我这里的话，我给你的待遇肯定要比猎人公会好得多。” “听起来很吸引人，但是抱歉，这不是我的职业规划。” 伊森承认，大房子和丰厚的酬劳让他心动了，然而理智拽住了他，这年头和大贵族扯上关系绝不是明智的选择，他至今对艾薇的家族一无所知，今天是侦探的助手，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就被卷入家族的斗争之中。 “能说说你的职业规划么？” “成为收容局的正式员工。” 这是伊森为自己制定的长期职业规划，为此，他收集了许多关于收容局的资料，在过去的两年间还向齿轮城的收容局寄去过三份自我推荐信，但就像是他大学刚毕业时投出的简历那样，全都石沉大海。 猎人公会的书记员是退而求其次的结果，虽然也能接触到一些涉及神秘学的事件，但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重复一些没什么意义的杂事。 收容局则是最理想的工作环境，那里是帝国与神秘学案件关系最紧密的机构，而且还不受贵族、教廷管辖，只要入职收容局，成为一名文职人员，就能在足不出户的情况下，了解到帝国各地发生的案件。 伊森仔细研究过了，收容局有专门坐镇后方的情报部门，工作内容和书记员有些类似，那是他最理想的去处。 消息灵通，工作清闲，还很安全。 帝国公职人员，拿着铁饭碗。 坏消息是，帝都的贵族们也知道这是个好岗位。 以伊森上辈子的经验，这些岗位都是沾亲带故的重灾区，像他这样的底层人民想要挤进去可不容易。 伊森也考虑过去齿轮城碰碰运气，但贫穷让他望而却步，他还没有攒够去大城市生活的积蓄，贸然去齿轮城，不是去当流浪汉，就是因生活所迫去厂里打螺丝。 只能先沉淀一下了。 在练习火球术的同时，他也积累了两年的书记员工作经验，等攒够了去大城市生活的起步资金，他就去问公会会长要一封推荐信。 无论法术还是职业，他都在稳步向前发展。 “你想成为收容局的正式员工？” “虽然这在你听来可能有些不自量力，但是我正在朝这个方向努力。” “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 艾薇顿了顿，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认识收容局的现任局长。” 第十四章：黑暗大法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伊森的呼吸变得急促，说话也变得艰难。 艾薇答道，“字面上的意思，只要寄出一封信，把你调去收容局的情报部门工作应该不成问题，据我所知，那里不是什么难进的地方。” 这一天，伊森亲眼见证了帝都的黑暗。 在他的计划中，他还需要三年才能攒够去齿轮城租房生活的钱，到了那时，他也累积了五年的工作经验，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会长的推荐信能起到一定作用，成为收容局的正式员工后，他得先从基层做起，通常刚入编的新人会被派遣到边境城镇，如果期间表现优秀，又得到了上级的赏识，就有被调回总局的机会。 大约又是五六年的光景。 而这一切，都要建立在运气足够好的情况之上，实际上底层情报人员的工作也并没有那么安全，需要频繁接手诅咒之物，若是任职期间所在城镇出了大案子，也得去异常现场的第一线出勤。 十年的奋斗，加上祖上冒青烟的好运对于艾薇来说，却不过是一封信的重量。 太黑暗了！ 简直要比邪神信徒都要黑暗得多！ 伊森常常觉得自己不够黑暗而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也难怪上辈子总能见到有人把“不想努力了”这种口号挂在嘴边。 他深深地望着艾薇，很显然她继承了贵族优良的血统，年轻、美丽，可能是溪木镇最漂亮的女性，身材也好，更重要的是，心地善良。 “艾薇大人，咱们也算是共事过一段时间了。” 为表决心，他端起碗，把肉汤一饮而尽。 其实，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有成为黑暗大法师的潜力，只是一直欠缺一个机会，“你看，我没有拿着你的枪逃跑，这说明我很勇敢，而且我还要比镇上的其他人聪明一些。” 这可都是艾薇的原话。 “你说话就说话，搓手做什么？” 艾薇皱眉，这伊森把碗放下后就一副不干好事的样子，再加上他现在光着膀子，实在让人没眼看，“你想让我帮你写推荐信？” “我一直都觉得我不比那些人差，只是缺少一个平台。”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要是我在收容局干出了一番事业，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慧眼识珠，能从一个无人问津的边境城市挖掘出人才。” 伊森觉得这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改变人生的机会，但对于结果他却持悲观态度，理由很简单，就如艾薇刚才提出的问题，现在的他并不能给她或者玛格丽特家族带来价值，他只能采取画大饼的战术，“就当作是，一笔对于未来的投资如何？” 他相信自己能在收容局的情报部门干出一番事业，倒不是盲目自信，而是那个部门不干事的人太多了，一个按时上班的人都会被衬托成爱岗敬业的优秀员工。 “那就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 “在你睡觉的时候，收容局的专员已经带走了诅咒之物，他们知道了河畔镇覆灭的消息，也提到近期异常案件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总局有了在边境城市建立情报站点的想法——既然你不愿意当我的助手，那就当同事吧。” 艾薇说道，“从今天开始，我是站长，你是调查员。” “你这个站点正不正规啊？” 伊森表示怀疑，他觉得艾薇说得实在太轻巧了，有点像唬人的。 毕竟这可不是往后勤部门塞人，而是实打实在第一线建立站点，就算总局真的有这方面打算，也不会交给托关系不办事的贵族子弟来做。 “当然是正规的。” “有正式编制么？不会是实习生或者外派工吧？总局承认么？” “有。” 艾薇面不改色。 虽然现在没有，但没有什么是一封信解决不了的，“正式的调查员身份卡，完整的绩效考察制度，能参与每个季度的评优，我要在溪木镇待上一段时间，只要你在此期间表现合格，我就写推荐信把你调去总局工作。” 伊森想了想。 之前艾薇把配枪给了他，在明知道他有逃跑的风险的情况下，还是选择相信他。 如果一起共事的话，应该会是一个不错的领导。 “成交，哦不是，我会努力工作。” 这年头好领导打着灯笼都难找，关键这个领导还认识收容局的现任局长。 没能一步到位实属有些不够黑暗，不过这至少也能让伊森少奋斗个几年，还能排除运气层面的因素，他一直都不算幸运，毕竟有哪个幸运儿会穿越到这种危机四伏的世界。 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上辈子也过得不算如意，却也不至于糟到担心自己出个门就遭遇绑架或者暗杀的地步。 前提是，艾薇没有骗他。 伊森寻思着这么大的一个贵族大小姐，应该不会欺骗他这种穷苦人吧？ 玛格丽特。 他在心里默念着艾薇的姓氏，总觉得有些熟悉，当他默念到第六遍的时候，突然间一个激灵，猛地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艾薇头顶上的金毛被他吓了一跳，冲他无声地口吐芬芳。 他想到了一个名字。 戴安娜-玛格丽特。 “敢问，戴安娜王后是……” 艾薇没有回答，冷声道，“以后在外面不要提起我的姓氏。” “好的领导。” 伊森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泛起了嘀咕，这大小姐该不会是偷偷从家里溜出来的吧？ “也不要叫我领导，等以后工作时要称代号，我的还没发过来。” 伊森了然。 他前期做足了功课，每一位收容局的在编人员都会被授予代号，这是出于保密工作的考虑，由于工作性质特殊，收容局要尽可能保证他们的家属不被人盯上，只是最近几年由于收容局的员工越来越多，导致代号也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没问题，『我的发』女士！” 这代号实在太长了，伊森觉得精简三个字要更朗朗上口一些。 “嘶！” 艾薇倒吸一口凉气，那张缺乏表情的脸上终于产生了些许波澜，伊森见她几次抬起右手，比划出了近乎于九阴白骨爪的姿势，是贵族的礼仪让她没有把这阴毒的爪法扣在他的脑门上。 伊森第一次听到了艾薇牙都快要咬碎的声线，“我是说，我们的身份卡还没有寄过来，现在还没有代号！” 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足足用了一分钟才压制住了一掌拍死伊森的冲动。 艾薇觉得自己的牙齿都快要咬碎了，“我看你病也好的差不多了，下午可以开始工作了。” 新站点建立，免不了要置办基础设施，“你去换好衣服，我们一会儿要去壁炉湾一趟。” （求一波追读，下周就要上试水推了，试水推的追读数据很重要，感谢大家~） 第十五章：绅士（感谢卡利亚首席的盟主~） 壁炉湾，久仰久仰。 在过去两年，伊森不止一次听说过这个地方，有时候从公会猎人们吹牛时听见，有时候则是外来的商人们带回来的小道消息，共同点在于每个人提及壁炉湾的人都对那个里充满了无限遐想。 只要你能出得起价，就能在壁炉湾买到任何东西，就连打开超凡之路大门的钥匙也不例外。 它的另一个别称是黑市，遗憾的是伊森一次也没去过壁炉湾。 原因很简单——壁炉湾没有能载他的船。 黑市需要入场券，而像他这种边境城市的小角色很难被人正眼看待，但现在不同了，他已今非昔比，成了帝国的公职人员。 白色的衬衣，灰色的领带，再披上宽大的黑色风衣，打扮得如同来自上流社会的绅士。 对于绅士这个身份，伊森并不陌生，早在上辈子读大学的时候，他就在学校里获得过这个称号，没有人比他更懂一个真正的绅士该做些什么。 第一步，从网站上下载名为《绅士mod》的zip格式文件。 第二步，在评论区留下“谢谢楼主分享，好人一生平安”的评价。 第三步，把下载好的文件分享给室友们。 不要小瞧这三个步骤，它展现出了一名绅士的情报搜集能力，与人为善的精神，还有乐于分享的心态，这不但让他成为了人们眼中的绅士，还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扮演着室友们父亲的角色。 直到临近毕业时，室友们发现他最后一次分享的30多个g的压缩文件里是《社会与法》全集，他才被剥夺了“绅士”和“父亲”的称号。 但伊森觉得，这恰恰才能真正体现“父亲”的厚重。 毕业后大家就要各奔东西，走向职场。 这个社会人心各异，永远都不要轻信他人，哪怕他时常被尊称为父亲。 这就是……最后一课了！ 伊森面对镜中的自己，仔细调整领带的位置，这是他在穿越两年后第一次认真审视自身，正所谓人靠衣装，以前那身衣服太破了，就算彦祖套上一身平民套装魅力也会大打折扣。 “嗯，还不错。” 倒映在镜子里的艾薇双手环胸，评价道，“姑且看起来像个人类了。” “其实你不想夸人可以不夸的。” 艾薇严肃的表情一时间让伊森很难想象他之前在对方心目中的形象，他觉得这是艾薇自己的问题，出生于大户人家，在帝都那种地方应该见惯了帅哥美女，眼高于顶也很算正常，他对于自己的公职人员皮肤还是挺满意的，至少在溪木镇这种小地方竞争力十足。 “带上这个，记住，等去了壁炉湾，不要让别人知道你的名字。” 艾薇递来一副舞会的假面，督促伊森戴上，她则为自己准备了全遮蔽式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金色中短发盘好后塞进礼帽，再披上明显大了几号的黑色风衣，让自己看起来如同一位真正的收容局调查员。 伊森猜测这大了几号的风衣是为了掩盖她的性别特征，但总体来说效果并不是非常理想，因为就算是最千锤百炼的王国军战士，也很难把胸肌锤炼到艾薇这种规模。 “边走边说。” 艾薇率先朝着门口走去，“以下是壁炉湾的注意事项，我们今天要见的人叫穆格拉姆，一个经常和收容局打交道的黑市商人，但是不要因此就对他放下戒心，也不要被他的外表给蒙骗了，壁炉湾的每一个商人，都会微笑着榨干你所有的价值。” 伊森点头。 奸商嘛，这年头并不少见。 “还有，在那里不要轻易和陌生人搭话，稍有不慎，就会让你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 这就有点过分了，他不得不向艾薇重新确认，“我先问一下，我们是去买东西的，对吧？” 他很难想象究竟是怎样的环境，会让买家把自己人弄没了。 “没错。” “那里……治安环境不是很好？” “壁炉湾是洛菲克财团的地盘，没有人会在那里闹事，我是说你要管好自己的欲望，否则你就会为此付出代价。” “你可以放一万个心。” 伊森暗自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壁炉湾那里有绑匪呢，至于欲望这种事，实在是太好抑制了，“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贫穷使人清心寡欲。” 艾薇的表情又一次变得丰富了起来。 那是一副挑衅的看待雏鸟一般的眼神，就算隔着一副面具，他都能联想到对方此刻的表情，是那么的欠……管教！ “啊，果然来了。” 伊森严重怀疑这幅面具让艾薇放飞了自我，声线竟然变成了雌小鬼同款，“你这种类型就是最容易上当受骗的，在壁炉湾，钱可不是唯一的交易筹码，你的眼睛，你的血，四肢，内脏，乃至你整个人都可以被当作筹码，而且那里还会有人向你借钱，他们能轻易实现你内心深处的欲望。” “道理我都懂，但你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伊森对此有不同看法，他觉得比起自己，真正危险显然是艾薇本人。 她现在这副吊着嗓子说话的声线才是最容易激起他人内心欲望的，要是到了壁炉湾她还用这种语调和人说话，事情将会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这是面具的伪装。” 伊森还想说些什么，可沿途的景象却让他愣了半晌。 艾薇带着他在街上七拐八绕了好几圈，便来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小镇还笼罩在女巫的境界中，居民们早早回到了家中，这一路上没遇到过任何行人。 他来过这里。 在梦里。 当时他就身处街对面，看见招财迈着优雅的步伐朝着小巷深处走去，在下一个转角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左拐。” 艾薇提醒他。 这里是招财消失的拐角，当他一路尾随至此时，目睹了奇异的景象。 他看见招财从墙上一跃而下，变成了一个白发少女，眨眼间便消失在了邮箱前。 “这里是？” “壁炉湾在溪木镇的魔术节点。” 艾薇走向邮箱，把戴着皮革制手套的左手放在了里面，“看好了，我只给你演示一次。” 她取出一张羊皮纸，食指贴在羊皮纸的右上角，缓缓划向中心的位置，她的食指在纸上勾勒出了一条浅浅的轮廓，乍一看像是一条海岸线的轮廓，海岸线的边缘浮现出了许多像是地名的文字，当艾薇的食指停在羊皮纸中心时，一艘老式帆船的图案显现了出来。 伊森却很难继续保持专注度，因为他注意到羊皮纸里冒出了古怪的东西。 指甲盖大小的黄色光点。 艾薇却仿佛对此浑然不觉，黄色光点似乎也对她不感兴趣，犹如萤火虫般径直朝伊森飘来，这让他不得不把视线从羊皮纸上移开，看向停在鼻子上的光点。 水滴般冰凉，沾在鼻子上痒得很。 “你必须聚精会神，确保线路的准确，一旦偏离了轨迹，被传送到了奇怪的地方我可救不了你，记住，穆格拉姆的商铺就位于——” “阿嚏！” 全神贯注的艾薇被这突如其来的喷嚏吓了一大跳，抵着羊皮纸的手猛地一抖。 “你他妈——！” 声音戛然而止，伊森看见艾薇的身体扭曲成了一团，被邮箱狭小的空间吸了进去。 伊森挠了挠鼻子，随着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喷嚏，黄色的光点也消失不见了。 很显然，艾薇的传送咒语生效了。 不过…… 这大小姐被传送走的时候是不是骂他来着？ 第十六章：童叟无欺 伊森看见艾薇的身体被卷进了邮箱，但据他实际体验，传送过程并无痛苦，他的视线模糊了片刻后，便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码头，几艘船头雕刻着角鹰兽的多桅帆船停泊在码头，船帆已经收起，船舷上，水手们正用布擦拭着绳索和甲板，他们的面容同样被饰物所遮蔽。 他的视线投向船尾，那里悬挂着商队的旗帜，旗帜上的角鹰兽图案栩栩如生，旗帜随微风飘扬，在帝国，角鹰兽是尊贵与荣耀的象征，也代表着洛菲克财团光辉的历史，从银行家起家，在上一纪的大灾害中获得了大量财富，势力遍布政治、经济、宣传、宗教领域，帝国的每一片土地上都充斥着他们的身影，就连溪木镇这种边境小镇也不例外。 人们都说一个城镇可以没有神秘学组织，但绝不能没有银行。 码头上热闹非凡，聚集而来的都是穿着奇装异服的客人，面具和假面是最常见的装饰，也有人用绷带缠住了脸，又或是把全身都涂满了油彩，把自己打扮成马戏团的小丑，迥异的服饰让伊森意识到这其中有许多可能都不是本国人。 码头的另一端连接着一个笼罩在暮色下的小镇，小镇入口被洛菲克财团的卫队把守着，卫队由骑士和枪手组成，伊森注意到只有极少数客人会接近小镇，在进入小镇前会向卫队出示一张证件，还要经历严格地搜身。 从那些人拎着的行李和身上戴着的首饰就能看出他们身份不凡，一看就是vip10以上的重氪。 那一看就不是他这种零氪能去的地方，对此，伊森很有自知之明。 但是没有人注意到那一个个不停重组、消散的黄色光点，它们拼凑了门的轮廓，所有的客人都是从那扇门里走出来的。 伊森看见了魔力流动的轨迹。 这是某个大能设下的高明的传送魔术，就连没有迈入超凡领域的普通人都能使用。 传送魔术伊森的心愿单里能排进前三，只要一个念头就能让从城市的一端瞬移到另一端，对于上辈子是打工人的他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有吸引力的魔术了，这意味着他能直接跳过赶去上班的过程，早上多睡半个小时！ 遗憾的是，虽然从理论上来说魔术师和元素塑能师使的都是魔力，但双方的信仰体系截然不同，魔术师信仰诡计之神，而且大多都出生于古老而又神秘的家族，自幼便开始学习魔术，像他这种半路出家的就有些太迟了。 这也是伊森一直盘算着离开溪木镇的原因。 小镇图书馆里的馆藏尽是些科普类的读物，只能大致上帮助他了解到超凡道途或黑暗生物的种类，根本没有涉及实际操作的指南，他手里唯一一本有点干货的书还是两年前招财不知从哪给他翻出来的《火球冰箭魔力学》。 伊森很需要《教你一百个小魔术》这类读物，可这类书多半只有大城市的图书馆才有可能收录，甚至得加入像收容局这样的机构才有查阅的资格。 说不定，壁炉湾…… 伊森摇了摇头，很快打消了心中的邪念。 艾薇出门前警告过他，一旦在这种地方动了欲望，就是坠入万劫不复深渊的开始，壁炉湾一定有他想要的东西，但还是那个古老而又经典的问题。 但，代价是什么？ 这世上所有和超凡沾了点边的东西，价值都会直线飙升。 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拥有危机意识，即使隔着用于遮蔽面容的饰物，他也可能看见许多人贪婪而又狂热的眼神。 那么，问题来了。 艾薇人呢？ 伊森在码头上等了将近十分钟，也没看见艾薇的身影，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大小姐在施展传送魔术时还警告他不要在壁炉湾到处走动。 当他想要向路人打听有没有见到艾薇时，却又怔住了。 在不能提及艾薇名字，也没法准确描述准确特征的情况下，他究竟该怎么打听这大小姐去了什么地方？ 难不成要逮着别人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声音听起来很欠管教的神秘面具女？ 不过很快伊森就连问路的念头都没有了。 他并不是壁炉湾唯一的萌新，在他前面还有一个焦急的青年，他身上穿着廉价礼服，在人群中焦急地寻找着，情绪已然处于崩溃的边缘。 路人见状，无不同情他的遭遇，非常愿意为他指点迷津。 问路3金狮，帮忙找人5金狮，谢绝还价。 你们怎么不去抢？ 伊森在心里代替青年向这群唯利是图的人进行了灵魂拷问，要知道在溪木镇这种地方，一金狮就能让你很滋润地生活一个月了。 青年向他演示了在壁炉湾问路的结果，让他明白在这鬼地方万事都只能靠自己。 穆格拉姆，这是商铺老板的名字。 虽然还没来得及说完艾薇的人就没了，但重要的信息已经传达到了，穆格拉姆开的店就在这其中的一艘商船里。 只要在这几艘船上多逛逛总能找到的，说不定艾薇已经到了店铺开始挑选物品了。 然而伊森显然低估了壁炉湾的凶险程度。 遭殃的同样还是前面的青年，他面色苍白地登上了第一艘船，就在他陷入黑暗与彷徨之际，一个热情的中年人主动走向了他，那爽朗的笑声和之前冰冷的路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要着急，你总能找到的，这里是壁炉湾，你所有想要的东西都能在这找到。” 他把手里的冰镇啤酒递给青年，“干了它吧，这能帮你重振旗鼓！” 伊森看着青年假面下的眼神，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青年用颤抖的手接过啤酒，一饮而尽。 他重拾了信心，眼神又一次焕发出了光彩。 “谢谢，太谢谢您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您的恩情！” “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 中年男人微笑着摇了摇头，向他伸出了右手，“把酒钱结了就行，1金狮，谢谢惠顾。” “啊？” “这是无风城的酿酒大师亲手酿制的，采用了上等的蛇麻草和小麦，这大师级的手艺你只能在壁炉湾品尝到。” 和爽朗的笑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人群里冒出的壮汉，他们把手足无措的青年围在中间。 “除了金狮外，我们还接受抵押，眼睛、血、肾脏皆可，你知道吗？人其实只要一个肾脏就能活下去，如果你不想抵押的话，那边就能借到钱，利息是45%，非常公道。” 第十七章：收容局严选 青年的遭遇让伊森目瞪口呆，这不是新时代……不，旧时代酒托吗！ 时代落后，技术却遥遥领先，省去了繁琐的陪酒过程，只用了三句话就让顾客付了1金狮！ 伊森又混在人群里当了一会儿吃瓜群众，看见青年被以酒托为首的壮汉带去高利贷，借了1金狮的迅速贷，当酒托把金狮收走后，青年整个人消沉到了极点，他目光呆滞，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让自己咧着嘴。 已经自暴自弃了。 伊森进一步认识到了壁炉湾的可怕，这让他心情低落，不止是为眼前不知名的青年，更为了他的白嫖技能书计划，他本来想找一家书店只看不买，但以壁炉湾商户的凶险程度，他恐怕摸一下书的封面，就得被强迫把书买下来吧？ 算了吧。 伊森随着人群在商船上走动着，经过一番观察，大致了解了船上的格局，商船的甲板属于散客区，摊贩都是临时的，卖什么的都有，从食物到酒，再到一些异国小物件，商船的管理者会向这些摊主收取每天10金狮的场地费。 固定店铺则都位于船舱里，比起杂乱无章的散客区，正式店铺要有条理得多。 卷轴店，魔药铺，用于购买情报的酒馆。 当然如果客人愿意的话还能在这“消遣”一下，伊森观光时就被一个戴着面纱，身着舞女长裙的姑娘拦住了去路。 一睹真容1金狮，进屋还有许多增值服务。 他当即表示自己是零氪，在舞女嫌弃的注视下走向了别处。 伊森坚守一个原则，他只逛一逛，想让他花钱门都没有，尽管如此，当他路过神秘学书店，看见门口的告示板写着“读书日，全场半价”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动了一下。 没带储蓄卡实在是太明智了。 穆格拉姆的器材店并不难找，就位于第二艘船舱内最显眼的位置。 《老穆通灵店》，当伊森看见招牌后面跟着的《收容局严选》时，就知道自己来对地方了。 没点后台的人可不敢把“收容局”挂在自己的招牌上。 伊森一进门，首先映入眼帘就是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药剂瓶、喷雾、工具包，这些乍一看风马牛不相及的物品堆在同一个货架上，给他带来了极大的视觉冲击力，店铺的格局像是图书馆，一个货架挨着一个，中间只留下可供两个人通过的狭小空间，一旦置身其中，前后左右都会被货物包围。 “局里招新人了？” 门口的柜台后方传来了一个沧桑的声音。 “你好，我是……树人！？” 伊森惊讶地伸出了手，指向仿佛吉祥物一样杵在柜台后面的树人，之所以没有在进门时就打招呼，就是因为它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是一个活物。 艾薇没提到过穆格拉姆的种族问题。 干枯的表皮，接近褐色的皮肤，任谁见了都会把他当成被放置在店铺里的巫术制品。 在穿越两年后，他第一次见到树人这种稀有的物种。 “你不是树人，我才是树人。” 这显然不是他第一次这么被人称呼了，“我是穆格拉姆，这家店的店长，你可以叫我老穆。” 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伊森立刻表明政治立场，“抱歉，我第一次见到别的种族，不过请放心，我在立场上是支持种族和谐发展的。” “别这么紧张，我以前和你一样都在收容局工作过。” 树人的脸已经无法做出表情了，伊森却听出了对方话语中的怀念，“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我也曾经像你这么年轻过啊。” “前辈好。” 伊森主动套起近乎，尽管他觉得一个树人调查员充满了违和感，却还是表明来意，“我今天来是购买基础设备的。” “嗯，我看看……是溪木镇情报站，预约《基础礼包》一份，已经准备好了。” 树人用他并不灵活的手指翻开了一下清单，“对，还预约了配套的使用教程，之前有接触过这些设备么？” 他弯腰搬出一个箱子，里面装满了货架上的喷雾和药剂品。 首先是喷雾，他拧开盖子，尖细的食指轻轻一捅就戳开了喷雾的隔膜，“《黑暗生物退散3.0》喷雾，比2.0版本增加了鬼蟾蜍、哥布林两种黑暗生物，在技术上取得了重大的突破，对人类也能产生一定效果。” “对人类也有效么？” “不会造成实际伤害，但是融入了刺鼻性的气味，配方里含有si-0733的粘液，这是一种排泄物，比人类的粪便臭十倍，只要沾上一丁点，就会让别人认为你掉进了粪坑。” “别把喷雾口对着我！” 伊森眼疾手快，一个闪身躲到了货架后面，他万万没想到这第一个货物就堪比生化武器。 “嗯？这可不行，你迟早都要习惯这种味道。” “……为什么我要习惯这种味道？” 伊森心中浮现出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树人见怪不怪，微笑道，“你知道喷雾的用法么？” “在黑暗生物向我冲过来的时候，把喷雾喷它们一脸！” 伊森态度坚定，他认定这喷雾只该有这一种用法。 “真是个十足的新人啊，那样的话你就已经死定了，正确答案是，在它们发现你存在时，或者你意识到周围有黑暗生物出没时，就要把这个喷雾喷在自己身上。 “别小看研究部门的智慧，数据表明，目前已知的大多数黑暗生物都会对排泄物产生抵触心理，因此只要把你的气味变得像排泄物一样，它们就会瞬间对你失去兴趣，就这一点而言，它们其实和人类也有些相像呢，毕竟正常人类都不会对一坨屎发动袭击。” 伊森怀疑老穆涉嫌人身攻击，但没有实际证据。 而且他品了品对方的建议，这和自爆卡车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以后打死都不能用黑暗生物退散3.0，至少不能用在自己身上。 “还是教我点别的吧。”伊森探出脑袋，他的视线扫过药剂品，里面发黑的粘稠溶液也充满了不详的气息，他决定先跳过这些不明液体，指向箱子旁类似老式传呼机的物件，主动挑起话题，“这个是用来做什么的？” “《黑暗生物在哪里2.1》，修复了2.0会因邪神祭祀仪式干扰而失效的漏洞，简单地来说，这是一个探测仪，以后你每天都要和它打交道。” 伊森松了口气，总算听起来正常一些了，“这个能探测仪能感测到黑暗生物的存在？” “准确来说，是它们出没时所带来的立场波，2.0版本还增加了评级设定，蓝色代表一切正常，黄色代表附近有弱小的立场波存在迹象，红色——” 树人的介绍戛然而止。 这本是例行演示，探测仪的指针却在开启的那一刻跳动到了红色区间的最边缘，甚至隐隐有种将测试仪撑爆的趋势。 可是，这里是洛菲克家族的商船，怎么会有失控的黑暗生物出没？ “红色，意味着什么？” 伊森咽了口唾沫，实际上他已经隐约猜到了答案，只是不愿意相信。 他的位置正对着《老穆通灵店》的门口，能看见正迈着沉重脚步走向这里的人影，她每走一步，都会引发地面的震颤，面具是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视线此刻正锁定在他的身上。 这个可悲的世界即将走向终焉，有那么一刻，伊森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人影的衣服湿透了，紧紧贴在她的身上，勾勒出了她曼妙的曲线，然而伊森无暇欣赏眼前的景色，当人影站在他面前时，他艰难开口，“咦，你的衣服怎么都湿透了？” 面具下的笑声仿佛地狱的魔鬼，她抬起手，用被水浸透的皮革手套温柔地捧住了伊森的脸，“是啊，为什么我的衣服都湿透了呢？” 伊森闻到了大海的气息。 这让他有些恍惚，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无法抑制的怒火和仇恨…… 分明就是宇智波带土前来复仇了！ 第十八章：我要创造一个没有伊森的世界 伊森，我要创造一个没有你的世界。 在他被一记过肩摔摔在地上时，耳边仿佛响起了这样的咆哮。 艾薇居高临下地瞪着呈“大”字型仰面朝天躺在地板上的伊森，良好的贵族礼仪让她克制住了抬起高筒靴踩在伊森胸口的冲动，她一直都是一个讲究礼节的人，可是当她被那一记冷不丁的喷嚏吓得把手指戳进了海里时，还是忍不住骂了出来。 她人生中的第一次粗口就这样献给了伊森。 对视良久，艾薇说道，“以后在别人施展传送魔术的时候不要打喷嚏！” “真没想到收容局招到了一名骑士。” 树人老穆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同时也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这姑娘不是来揍他的。 “我不是骑士。” “什么？我以为只有骑士才有力气施展出如此完美的过肩摔！” 老穆亲眼见证了伊森的身体在空中形成了完美的回旋，完成了漂亮的360度转体后才躺在地上，他只能说这一跤摔得很有艺术气息，让他想起了帝都大剧院里的舞台剧。 当事人伊森默默听着两人的交流，实际上艾薇过肩摔的技巧要比老穆想象中更加精妙，在把他摔到地上时收了力，于是形成了看起来声势浩大，却并不怎么疼，他觉得艾薇要参加wwe的话，一定能成为全明星级别的选手。 不难看出艾薇只是泄愤，并不是真想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在他人施展传送魔术时打喷嚏可能导致对方被传送进海里，伊森今天又增长了新知识，真是有收获的一天。 虽然这一跤摔得并不疼，但伊森就这么躺在冰凉的地面上，一时半会没有起来的意思——开玩笑，领导刚给了你一记过肩摔，你马上就拍拍屁股上的灰尘从地上爬起来，这不是在打领导的脸么？ 艾薇这次用的是体术，要是再惹她生气，下次搞不好就要用神威了。 他按兵不动观察艾薇和老穆间的交流，等着老穆把基站的设备打包好装进一个箱子，艾薇则豪气地拿出镶着金边的储蓄卡片递了过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伊森知道这才是他从地板上起来的时候。 一身湿哒哒的让艾薇很不舒服，她本来余怒未消，但不知为何，当她看见伊森迈着鬼魅的步伐飘向柜台前，主动把箱子抱在怀里的行为，突然气就消了，这家伙的微表情和小动作反而让她觉得有些想笑。 幸好她受过专业的训练，还戴着一副面具，很好隐藏住了自己的心情。 她意外传送到了海里，来到壁炉湾的第一件事就是以自由泳的方式游上岸，原本制定好的带伊森四处逛一逛的计划也只能搁置了，一个淑女绝不会穿着湿透了衣服到处乱晃，这成何体统？ 甲板上比预想中热闹许多，突如其来的骚动让人群围成了一团，他双手环胸，评头论足，多半是幸灾乐祸的评论——只有愣头青才会在洛菲克财团的地盘上袭击商家，这可是难得的乐子。 伊森又看见了一个熟面孔。 那个被酒托骗了一金狮的青年看起来要比刚才更糟了，他正被卫兵摁住肩膀，整张脸都被死死摁在了地上，他双目充血，疼得龇牙咧嘴，但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无计可施。 艾薇注意到了伊森的眼神，“你认识他？” “嗯，他是我的老师。” “老师？” 艾薇一愣，观察得仔细了一些，青年也戴着一副假面，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样貌，“他是溪木镇人？” “不知道，不认识。”伊森摇了摇头，“但是他用亲身经历教会了我壁炉湾的险恶。” 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尽管他们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可是在伊森已经在心目中把青年视作了老师，要不是见证了青年的遭遇，他很可能在去书店白嫖神秘学书籍时背负上巨额的债务。 艾薇的眼皮跳动了几下，伊森这人脑回路清奇，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估计是过于醉心于研究神秘学与黑暗生物，导致他的思维能力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邪神的影响。 “那正好，你在这等我一会儿不要乱跑，我要先去个地方。” “嗯。” 伊森把沉重的箱子放到地上，他注意到艾薇拿着一个黑色的布袋，里面发出了“布灵布灵”的响动，这很可能是满满一袋子金狮，她径直朝着船长室走去，那里有卫兵和水手守着，也是零氪禁止通行的去处。 他识趣加入了人群，看起了热闹。 领导的事你少打听，这很可能涉及到帝国的黑暗，还是不知道为好。 “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是追着她不放啊，差不多也该放弃了吧。” 艾薇一推开门，便听见了船长的声音，声音浑厚，还有些烟嗓。 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头上已经有了不少白发，他穿着白色的大氅，此刻双手正撑在桌子上，低头端详着桌上平铺开的航海图。 船长头也不抬，说道，“这是为了你好。” 艾薇绷着一张脸，把一袋金狮抛到航海图上。 船长终于顿了顿，拆开了系紧袋口的绳子，整个袋子充满了金色的光辉，船长垫了垫袋子的重量，说道，“看来你有段时间没回家了。” “要，还是不要？” 船长用实际行动做出了回答，他拉开抽屉，把这满满一袋金狮放了进去，“我只是偶然听一个朋友提到过这件事，大约一年多之前的某日，他遇到了一个买家，独特的银白发色，还有一双红色的瞳孔，她去店里买了些东西，羊皮纸，笔，还有用于魔力刻录的工具，看起来像是要制作一本魔法书。” “魔法书？” 艾薇陷入沉思，“为什么要制作魔法书？” “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我的那个朋友不喜欢出风头，更不喜欢登庭作证，他希望等你走出这扇门之后就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毕竟光是提到这些就已经承担了巨大的风险。” “我知道。” 艾薇说道，“我今天从没来过这里。” “这样最好。” 与船长交谈的过程只有几分钟，她走出船长室，仰头望着壁炉湾永远都是黑夜的天空，深深叹了口气。 凛冬曾经来过。 她又一次找到了对方留下的痕迹，却总觉得自己像是在追逐一个幽灵。 不过，一直以来的调查总算有了些实质性的进展。 虽然动机不明，但她知道凛冬在逃亡期间来过壁炉湾，买了用于制作魔法书的基础工具，还极有可能留下过一本魔法巨著。 她要找到那本魔法书。 那是凛冬魔女还活着的最有力证明，也是教廷无法无视的证据。 （试水第一周的追读数据很重要，还请大家不要养书，感谢！） 第十九章：向牛头人发动冲锋 艾薇看见了希望，但很快又被迷茫所熄灭。 即使凛冬魔女真的在溪木镇停留过一段时间，还在此期间写过一本魔法书，想要把它找出来又谈何容易？ 这可不是随便某个无名法师留下的手抄，而是曾经帝国最强元素塑能师留下的魔法巨著，如果这个消息传了出去，哪怕无法得到证明，也会让无数人趋之若鹜地奔向帝国边境，用诅咒物的等级来衡量，无疑是五阶以上的级别，是需要由局长联合总局的诸多专家亲自经手的重案。 船长和他“朋友”的确承担了巨大的风险，因为他知道这条情报足以引发一场战争，只能把它烂在肚子里。 艾薇思绪万千，可是任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本魔法巨著去了什么地方，以及这个边境小镇究竟有谁值得凛冬魔女留下一段时间。 她的视线飘过了吵闹的人群，落在伊森身上。 当她看见伊森手里端着的两杯啤酒时，关于魔法书的思绪被抛到了九天之外，一股热流直冲她的天灵盖。 艾薇觉得和伊森共事，她迟早要猝死在岗位上——她去买个情报的功夫，这家伙就被酒托给骗了！ 她知道公会书记员的收入，以他的酬劳想要攒下2金狮可不容易，他现在手里端着的两杯啤酒就足以让他长时间的省吃俭用化作泡影。 伊森在出发前可是拍着胸脯向她保证绝对不会上当受骗。 她默默接近着满脸笑容的伊森，聆听着他与身边人的谈话，谈话的内容是关于青年的，他没有被押送走，充满了恶趣味的客人们提议让卫兵留他一会儿，好让他亲眼见证接下来的一幕。 绅士打扮的男人饶有兴致地说道，“他来找自己的未婚妻，据说抵押了房子才好不容易换到了来到这里的入场券，不过嘛，他的未婚妻早就被她的赌鬼父亲卖掉换钱了，喏，就是那边的舞女，平时在商船上迎客，要是运气足够好被某个富商或贵族看中了，说不定还能替她赎身去当那些人的情人。” “难怪他会在酒馆里和人动手。” 伊森点头，从现在开始，这艘船上充满了牛头人的气息。 偷偷摸摸溜到身后的艾薇听得直摇头，伊森轻易就被酒托给骗了，而且还在这种地方心怀不该有的正义感，这样的人结局只有一个——就是在壁炉湾背负上巨额债务，在走投无路之下把自己给抵押出去。 伊森又问道，“可是，帝国不是禁止人口贩卖么？” “第一次来壁炉湾？” 绅士用古怪的眼神打量了伊森片刻，“但你也应该使用过传送魔术，壁炉湾可不处于帝国境内，自然不受帝国律法的管辖。” 你能在壁炉湾买到任何东西，包括活生生的人。 这是洛菲克财团对所有客户的承诺。 也只有初来乍到的新人会对这种事大惊小怪，“事实上帝国人一直都是壁炉湾的热门商品之一。” “大哥，感谢解答！来，我敬你一杯！” 这一声“大哥”让绅士非常受用，他接过伊森递来的一杯啤酒，豪爽地灌进嘴里，“吨吨吨”的豪饮证明了他大好的心情，艾薇本想上前阻拦，却突然看见了诡异的一幕——在绅士饮酒时，伊森忽然半道停下了喝酒的动作。 紧接着，人群里冒出了几个壮汉将两人团团围住。 伊森把手中的酒杯递给为首的中年男人，男人笑呵呵地给了他50银羚。 “好酒……？” 一饮而尽的绅士这才注意到几个壮汉，顿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伊森却向他伸出了大拇指，“痛快！这是无风城的酿酒大师亲手酿制的，采用了上等的蛇麻草和小麦，这大师级的手艺你只能在壁炉湾品尝到，现在只售1金狮！” 接下来就是中年男人和绅士友好交流的时光，伊森不愿打扰这融洽的氛围，主动退了出来，把场地留给几人。 他这才注意到了艾薇，“哦，你回来了啊！” 艾薇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以此划清自己和伊森的界限，“你刚才是在做什么？” “推销啤酒，赚点外快，这里围了不少看客，但是他们大多都认识酒保，所以我就和他商量每帮他推销出一杯啤酒，他就分我50银羚。你知道吗？人在看热闹的时候，心理防线会降低不少。” 伊森作为一名纯爱战士，察觉到了牛头人的存在，不给他们推销一杯1金狮的啤酒难解他的心头之恨。 艾薇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她的评估完全出错了，伊森不但没有上当受骗，而且还试图利用青年悲惨的遭遇赚上一笔，这家伙完全没有任何正义感可言，简直就像是在壁炉湾混迹了多年的老油条！ 伊森不禁感叹，“壁炉湾可真是个好地方，赚钱速度可要比打工快多了。” 照这个势头，也许他要不了多久就能赚够买书钱。 至于青年人的遭遇，他只能说打击在场的牛头人势力，未尝不是一种援助。 被敲了1金狮的绅士恶狠狠地剜了伊森一眼，也顿时没了看好戏的兴致，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显然，伊森不是孤军奋战。 人群中的快活的气氛被一阵脚步声打破，身着华丽白色礼服的青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他的腰间斜挎着银色长鞭，这种武器在帝国十分少见，青年有着金色及肩的中卷发，即使入乡随俗地戴上了假面，他潇洒的步伐与自信神态也能让人看出他身份不凡。 金发青年从卫兵口中简单了解了事情的经过，随即大手一挥，说道，“他们的赎身费是多少？我买了。” 甲板上突然间鸦雀无声，围观者脸色各异，就连青年本人也不可思议地仰头望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 人们都觉得这人脑袋一定是坏掉了，要知道在洛菲克财团的地盘上闹事的赎身费可不是一笔小钱，闹事者通常只有两种下场，要么给财团当奴隶，直到还清债务的那一天，又或者把自己抵押给商会，把身上所有能卖的东西都拿来换钱。 “100金狮，加上他的未婚妻。” 在与管事商量后，卫兵给出了报价，听到这个数字，人们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不怀好意的笑。 他们很乐意欣赏这个抢风头的青年下不来台的场面，谁会为了陌生人豪掷100金狮？ 这时才有一位戴着面纱的黑发女仆抱着箱子，慌慌张张地跑到青年面前。 “少爷，你这是做什么？” “哦，你来得正好，把100金狮付给他们。” “100金狮！？” 女仆似乎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小声提醒青年，“老爷知道你乱花钱会不高兴的！” “你不是说我想要什么都能在壁炉湾买到么？我找到想买的东西了。” 青年毫不动摇，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我要买‘正义’。” 围观群众伊森瞧了瞧手里的50银羚，又瞧了瞧用一番话震慑住了在场所有人的青年，这一天，他直面了世界的参差。 虽然女仆小姐在叹气，但他们真有100金狮。 “大小姐。” 伊森隔着假面揉了揉眼睛，又指着青年，向艾薇确认，“那个人，是不是在发光？” 他觉得青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金色的光辉，和金狮差不多是一个颜色的。 而且这人看起来像个纯爱战士，应该和他属于一个阵营。 艾薇扶额，“你很缺钱？” “有点。” 伊森如实点头。 本来没那么缺的，但是来了壁炉湾之后，他突然想去逛一逛船上的书店。 “缺钱问我借，我可以给你。” “利息是多少？” 伊森警惕的眼神让艾薇一个趔趄，她冷声道，“不要利息，唯一的要求是你别和那些推销酒的混在一起，我丢不起这人。” 第二十章：非礼勿视（求追读~） 向艾薇借款35金狮，其中25金狮用于购买帝都六月花印刷厂出版的《魔法卷轴简易制作流程》，10金狮用于购买20张用于制作卷轴的蓄能羊皮纸。 减去他这两年存下来的积蓄，还有刚才从牛头人绅士身上薅来的50银羚，总计还欠艾薇4金狮50银羚。 当然，伊森对艾薇的解释是他要买一本剧本写作教材，他的梦想一直都是成为帝都歌剧院的御用编剧，等以后调去总局工作后，他打算把工作之余的时间放在舞台剧的创作上。 好在一向喜欢刨根问底的艾薇看起来心事重重，把钱借给他之后，只是待在甲板上等他，根本不关心伊森都用这些钱买了些什么。 终究还是动了邪念啊。 拎着袋子的伊森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艾薇在出发前声称树人老穆是个危险人物，稍有不慎就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可是接触一番下来，老穆做过最危险的事就是把《黑暗生物退散3.0》的喷雾口对准他，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骗他钱财的想法。 然而当艾薇提出可以借他钱，还不要利息的时候，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向伊森敞开了。 人的欲望和邪念一旦被调动起来，就再也难以抵挡。 伊森在内心提出了自我批评。 可元素塑能师之路道阻且长，《火球冰箭魔力学》里除了记录了初级元素法术之外，还简单地提到了魔力构成的原理。 每一条超凡道途都有其独特的晋升方式，对于元素塑能师而言，不断开拓视野，增长自身对于神秘学的认知，加强与自然元素之间的联系，就是锤炼魔力的手段。 用伊森自己总结出来的术语来讲，就是他得提升智力。 魔力越强，他释放法术的强度也就越高。 只是穿越后他看不到自己的面板，唯一的金手指也只是能查到自身技能的熟练度，因此他也只能通过对比来判断目前的魔力强度。 保守地估计，应该要比前段时间袭击小镇的女巫强上那么一点点。 那么，他该如何提升智力？ 答案是多看与神秘学相关的书籍，这是伊森在过去两年间总结出的经验。 他已经翻遍了溪木镇图书馆里所有与神秘学有关的作品，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小镇居民眼里的神秘学专家，他觉得这根本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成就，他能翻看到的都是些针对所有人开放的公共资源。 只是小镇上真正愿意看书的人没有几个，他们更喜欢在遇到了问题时跑来咨询伊森，听取他经过了提炼和总结的知识。 在伊森看来，想要接触到更多神秘学大致有两种途径。 其一，是职务。 只要被调去了收容局总局工作，帝都藏书馆里的神秘学书籍便全都放开了供他翻看，加上文职部门的工作相对清闲，他有大把看书的时间，他在工作上的目标也很简单，等他翻看完了帝都藏书馆所有神秘学著作就退休。 其二，是财富。 只要他能赚到足够的钱，就能在壁炉湾这种地方买到大把神秘学书籍，里面还不乏具有技能类相关的魔法书。 第一个目标有了眉目，第二个目标也不能落下，所以伊森咬着牙买下了《魔法卷轴简易制作流程》的原因，只要能掌握魔法卷轴的制作流程，他就能把火球术、寒冰箭制作成魔法卷轴，在壁炉湾兜售给其他人。 如果顺利的话，这可要比工作的薪酬来钱快多了。 来壁炉湾走了一遭，让伊森意识到这里的保密性与自由交易的原则非常适合他。 想到这里，他拎着袋子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心里难免有些紧张，毕竟他上半辈子只是个兢兢业业的打工人，没有任何做生意的经验，一切都要从零开始积累。 但不论如何，老森魔法卷轴店，正式起航了！ 伊森和艾薇各怀心事，回去的路上一切顺利，没有再出现伊森打个喷嚏导致艾薇被传送进了别人家或者下水道的意外发生。 伊森把购物袋摞在箱子上，回到艾薇公寓楼下时，昂着脖子的柯洛伊小姐早就等在了门口，见到两人便欢快地蹦蹦跳跳地一路小跑而来，她主动用脑袋顶起箱子，把收容局溪木镇情报站的基础设施驮进屋子。 回到家的第一时间，艾薇就把湿哒哒的风衣一脱，风风火火地冲进了自己房间，不多时里面就传来了水声。 伊森则打开箱子，查阅起了里面的清单。 这箱子里倒当真是“基础”设施，装着的物品只有四种，他也终于知道瓶子里充满了不祥气息的黑色粘稠溶液究竟是什么了。 《一身轻松精神阻断剂2.0》，这是一种利用si-0321分泌物调制的阻断剂，能有效阻断绝大多数低阶诅咒对于调查人员产生的精神影响。 介绍中的几个字让伊森头皮发麻。 『口服溶液』。 这玩意是喝的。 他试着把瓶装溶液凑向柯洛伊小姐，柯洛伊小姐立刻发出了受惊的“咕咕”声，扑腾着翅膀躲到了桌子下面。 你看吧，连柯洛伊小姐都不喝。 最后一些物件则是好几本手册，封面上都写着《诅咒与收容物专业术语对照表》，伊森很需要这个，这些被收容物件尽是些加密通话，就比如si-0321，在没有对照表参照下，他根本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不过伊森很快就后悔了。 当他好奇地通过手册上的编号查找到si-0321的词条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躯体主干部分像个红色气球的物体，气球下方连接着好几根触手，气球看起来既是它的脑袋又是身体，五个巴掌大小的眼球占据着怪物的正面，眼球中心处则是一张凸起的呈喇叭状的嘴巴。 『斜视』。 这是收容局为这种诡异生物起的名字，手册在最醒目的位置警告该生物第一次被人目击到是在一场贵族派对结束后，案件造成了7人死亡，其中包括公爵的小儿子，身上无明显创伤，死因是窒息。 随即，手册用红色的字体写着“所有调查员在偶遇『斜视』时不要与之对视超过3秒”。 研究表明与『斜视』对视三秒后，就会被陷入幻觉，介于所有遭遇幻觉的观察对象都已死亡，收容局尚且无从得知幻觉世界的具体样貌。 其中“si”编号，指的是会对调查员展现出强烈敌意，并具有致死性的收容物。 而所谓si-0321的分泌物，是研究人员从『斜视』眼球里提取出的粘液，他们意外发现这种粘液具有阻断精神影响的作用。 伊森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一刻，他理解了为什么有人说无知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喝这种东西，四舍五入一下约等于你在嘬『斜视』的眼球。 他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他是万万下不去嘴的。 不知不觉卧室安静了下来，不多时开门声将伊森从这场噩梦中解救了出来，艾薇披着一身宽松的白色绸缎睡袍，身上还散发着蒸气，金色中短发简单地束成了单马尾，头顶上的那一撮标志性的金毛暂时不见了。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馨香。 伊森扬了扬手册，主动说道，“我正在预习今后的工作内容，不过在工作正式开始前，我还有个问题。” “问吧。” “你之前说还要在溪木镇逗留一段时间，我想知道我们真正的目标是什么？” “找到一本魔法书。” 第二十一章：新居 “魔法书？什么样的魔法书？” 伊森直击灵魂的问题让艾薇陷入了沉默，实际上她根本不知道的凛冬魔女留下的究竟是一本怎样的魔法书，也无从想象，更何况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告诉伊森。 前帝国最杰出的元素塑能师留下的魔法巨著。 单单这个名头，就足以让无数人为之丧命。 她摇了摇头，“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 “那……你要是一辈子都找不到怎么办？” “一年。” 艾薇知道伊森在担心什么，伸出一个食指，“如果超过一年还没找到，我会履行承诺，推荐你去总局的情报部门工作。” “一言为定！” 伊森还年轻，一年时间他完全等得起，而且他正好可以静下心来好好运营老森魔法卷轴店，在前往帝都总局工作前攒足生活的费用。 他又说道，“既然如此，今天就不打扰了，我和柯洛伊小姐就先回去了。” “回去？去哪儿？” 艾薇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头顶上的金毛也抬起了脑袋。 “先回公会收拾行李，我跳槽来了收容局，要去把原本的屋子打扫好腾出来。” 伊森唯一觉得有些可惜的就是公会二楼的屋子，那算是员工福利，让他白白住了两年没收过租金，让他省去了一笔不菲的租房钱。 “你打算搬去哪里住？” 虽然伊森这个人吧，有时候可恶的很，气人不说还一个喷嚏害得她传送进了海里，但毕竟现在她手底下工作，日常起居问题还是要予以关注的，加上伊森刚拿了一大笔金狮买书，存款应该已经所剩无几了。 这是艾薇第一次当上司，她决定成为一个有责任心的好上司。 “山里的那间小木屋，只要稍稍打理一下其实还挺不错的。” 伊森是一个乐观向上的人，尽管小木屋存在一些小瑕疵，比如有尸体被拖进过房子里，现场酷似邪教献祭仪式，血被弄得到处都是，后来屋子门口又死了好几个人，焚化的骨灰被装进了罐子里埋进了门口的土里，加上木屋年久失修，若是下暴雨必遭漏雨，房门也夜晚几乎起不到任何保护作用，任何一只路过的野兽都能轻易闯进来…… 但只要忽略了这些问题，屋子还是挺不错的。 公会早就忘记了他们在小镇外面还有这么一处地产，应该也不介意他和柯洛伊小姐暂住进去。 山林与大自然就是有着这般独特的魅力，就连前天禄名宿也曾用“真不错，住在山里真不错”来表达他对于大山的热爱。 “那破地方也能住人？” 艾薇脱口而出，头顶上的金毛也猛烈地摇晃着身子，仿佛在劝诫伊森的计划不可取。 她去过山间的木屋，要是让她住进那种地方，要不两天身上怕是就要起满红疹子。 “那柯洛伊小姐呢？她正在长身子的阶段，食量大的惊人，你现在应该很难负担得起她的伙食费了吧？”艾薇说道，“别误会，柯洛伊小姐也是我们基站的一员，我自然也需要关心她的近况。” 伊森瘪了瘪嘴，他怀疑艾薇和她的呆毛疑似对大自然有些不太尊重。 道理他都懂，可要是有钱，谁不愿意住进大房子里呢？ 有关柯洛伊小姐的食量问题，伊森的计划是相信大自然，大自然总会给予人们馈赠，在自然界里生活着许多诸如大野猪王这般仁慈的，见不得其他生灵饿肚子的热心野兽。 见伊森陷入沉默，艾薇忽然说道，“你觉得隔壁的公寓怎么样？” 艾薇住在溪木镇最繁华的街道，这是一间独立式的复式公寓楼，公寓面向的客户群体非常明确——溪木镇的上流社会人士，比如大银行家又或是大商铺的老板，像这么豪华的公寓还有好几幢，并排坐落在溪木镇最近才修建好的大道上。 “住的近一些的话，谈论起工作也方便不少，从章程上来讲，收容局也会为一些重要员工安排住处。” “隔壁的公寓楼是收容局的地产？” “可以是。” 短短三个字，就足以给伊森幼小的心里带来强烈的震撼，在艾薇大小姐谈论到买下一幢公寓楼时，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对她而言，这似乎只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就和吃饭喝水一样寻常。 “感谢组织的重视和领导的提拔！” 除此之外，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咕咕！” 原本躲在桌子底下的柯洛伊小姐也走了过来，优雅地向艾薇欠了欠身子，表达谢意。 伊森总觉得这小母鸡似乎越来越聪明了。 “那你去公会收拾好随身物品，就搬进隔壁住吧，齿轮城分局的身份证件大约要明晚才能寄来，在那之前好好休息吧。” 伊森嘴上答应，但实际上已经做好了通宵的准备，他要连夜研读《魔法卷轴简易制作流程》，争取在正式入职上班前把买来的20份蓄能羊皮纸制作成寒冰箭卷轴，他其实这一路上都心痒难耐。 完成交接工作拎着行李回到新公寓已是傍晚，溪木镇仍处于全镇戒严的状态，街上空荡荡的，在离开公会前，他最后从这个待了两年的公会薅走了免费向猎人们提供的面包，作为柯洛伊小姐的晚餐。 站在公寓的门口，伊森恍如隔世。 穿越两年后，他终于有了一个新家，不再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小房间。 虽然这在名义上是收容局的员工福利，但这仍让他久久无法迈开脚步，客厅的茶几上摆放着看起来就很贵重的器皿，一进门第一眼就会看见这气派的会客厅。 他还有了独立的洗漱间，独立的书房。 他给柯洛伊小姐安排进了一间卧室，柯洛伊小姐怯生生地打量着卧室里柔软的大床，得到伊森的同意后，才欢快地跳了上去，俯下身子，蜷缩进了温暖的被子里，她缩成了一个火红的大团子，眼睛弯成了一条缝。 “以后这就是你的房间了。” “咕！” 而他，伊森，也要正式踏足崭新的世界了。 这气派的豪华公寓让他有了新的目标，自学成为一名魔法卷轴制作师，等他把生意做大做强，或许未来在帝都也能租下这般气派的大房子。 他快步走进卧室，将《魔法卷轴简易制作流程》放在书桌上。 这张橡木制地的大桌子上完全能放得下20张叠好的蓄能羊皮纸。 怀着激动的心情，伊森翻开了第一页。 要开始制作了！ 第二十二章：老森魔法卷轴店 一个人，一本书，一盏煤气灯，一个夜晚，一个奇迹。 伊森仿佛回到了上辈子挑灯夜读的日子，当他把整本书通读一遍眼睛已经开始有些酸了，这本书的专业性很强，而且基本全都是概述性的文字，实例案例都少得可怜，偏偏讲的又是他全然陌生的领域，稍有分心，思维就跟不上了，又得翻回去几页重看一遍。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他不得不钦佩写下《火球冰箭魔力学》的佚名先生，竟能把深奥的元素塑能总结成连从没接触过魔法的门外汉都能看懂的程度。 但好在，伊森就是从填鸭式教育里出来的，还曾是这个领域里的佼佼者，他纵观帝国的学习思潮，自认为没有人比他更懂啃书。 要是换个其他人恐怕早就放弃了，然而伊森不同不把这本书啃完，他是不会睡觉的。 这就是敢于把寒假作业留到最后三天来写的强者的从容。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当他把书合上时，熟练度栏位多出了一个新技能。 『元素制图（初级）：熟练度：1/45』 伊森把蓄能羊皮纸摊开在桌上，摆放整齐，随即左手撑着脸，捂住疲惫肿痛的眼睛，虽然他最后学会了元素制图这门手艺，但他还是要说帝都六月花出版社请来的工匠们不会说人话，几乎毫无总结能力，能把一个简单的问题无限复杂化，最终弄到能让非专业人士听不懂的地步。 也难怪这年头人们普遍都认为不亲自去当学徒，就没法学会一门手艺。 教学水平实在太差了。 第六纪，171年，溪木镇学者伊森对帝都就当下的教育环境提出以上批评。 实际上元素制图远没有书上形容得那么深奥，它本质上考验的是制图师对于自身魔力的控制力，再简单点地来讲，就是用魔力在蓄能羊皮纸上画上一枚寒冰箭，一个魔法卷轴就完成了。 这根本没什么难度啊。 伊森不止能在蓄能羊皮纸上画一个寒冰箭，还能让其改变形态，拟态成别的形式。 他很难想象这些所谓工匠大师究竟如何把如此简单的原理，和冥想、精神、感知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关联在一起的。 要是佚名先生来写这本书的话，他早在几个小时前就掌握这门手艺了。 他能感受到佚名先生是一位具有先进思想的教育家，如果可能的话，他倒是希望能与对方见上一面。 好在现在也不算晚，顺利的话，他能在天亮前制作好二十份寒冰箭魔法卷轴，再去一趟壁炉湾兜售一空，完成这老森魔法卷轴店的第一批订单。 在寒冰箭的基础上，他要充分利用好2级熟练度的特性，来绘制出一些独属于老森魔法卷轴店风格的作品，三份寒冰箭卷轴合成一个强力寒冰箭如何？对了，用来埋葬贝琪小姐和七个老管家的冰雹雨也可以纳入制作章程。 战略合作伙伴他也想好了，壁炉湾临近港口的一号商船有一家魔法卷轴店，一份卷轴的成本是50银羚，他定价1.5金狮，毕竟是初级法术，报价不能太高，讲究的就是一个细水长流。 如此一来，就能省去在商船上摆摊的费用。 第一批魔力卷轴的收成就是30金狮，减去还欠艾薇的4金狮50银羚…… 一笔买卖就把买书钱赚回来了！ 伊森倍感鼓舞，与神秘学有关的生意不愧是来钱最快的途径之一，他能看见致富的大门向自己敞开了。 对此，拥有七年魔法卷轴销售经验的“魔导师魔法卷轴店”老板做出了这样的评价： “你他妈怎么不去抢？” 当抱着二十份寒冰箭卷轴的伊森兴致勃勃地来到这位老先生面前表明来意时，老先生惊得嘴巴里的烟卷都掉在了地上，“一份寒冰箭卷轴卖1金狮50银羚，你疯了？” 这出乎意料的一幕让伊森有些发懵，他下意识地瞧了瞧店里货架上琳琅满目的魔法卷轴，“可是，这是寒冰箭卷轴。” 老先生懒得解释，“基础元素塑能卷轴在第三排的货架上，自己看吧。” 伊森三步并两步小跑过去。 货架旁醒目的招牌上写着“初级元素塑能法术，大师绘制，匠心之作，单价60银羚”。 伊森的大脑闪过一道惊雷，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手脚冰凉，作为第一次开店的菜鸟，他意识到自己为年轻付出了沉痛的代价，他只是听说魔法卷轴这挣钱，就一门心思就投身进了这一行，竟疏忽了市场调查！ 这是他的失策。 可是…… 你怎么不直接送？ 他想在心中回敬魔力卷轴店的老板，要知道一份蓄能羊皮纸的成本就50银羚了。 他又忍不住仔细看了两眼告示牌。 还真送。 买10送1。 再回到柜台时，老板已经高挂“免战牌”，柜台旁的告示板上多了一行字“不回收初级元素塑能法术”。 “可是，我这寒冰箭卷轴是经过设计的，同时使用三份会有小惊喜，在下雨天或者有水的地方使用效果更好。” “我管你这的那的，货架上的卷轴全都是学院里的老师绘制的，教科书级别的魔法卷轴，根本卖不出去！” 老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元素塑能师的时代早就过去了，有这钱我买一把枪不好么？要你们这一次性魔法卷轴做什么？你要是真想靠魔法卷轴赚钱，就去学些别人都不会的本事。” 最后一条路也被堵死了，看来似乎就连10银羚的低保都领不到。 可是伊森不明白。 枪和火药固然好，但元素塑能法术也没有老板说的这么不堪吧？ 他见过寒冰箭的威力，比起现代反器材狙击枪些的威力也不遑多让，远不是这个时代枪械能赶上的，唯一的问题就是魔法卷轴是一次性的，用完就得买新的。 可枪的话，不也要消耗子弹么？ 伊森恍惚地走出魔法卷轴店，在他原本的构想中，现在揣进兜里应该是30金狮，而不是连一份都没卖出去的寒冰箭魔法卷轴。 难道，老森魔法卷轴店还没有正式起航就要沉船了么？ 他想到自己昨天掷重金花出去的全部家底，到现在还负债4.5金狮，仔细一想，这似乎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梭哈。 迎面吹来了一阵海风，卷来了大海的咸腥气。 好冷啊。 “元素塑能师先生，请留步。” 忽然有人叫住了伊森，有人从魔法卷轴店里追了出来，声音有些熟悉，尽管戴着舞会的假面，但与一身金狮相同色泽的光辉让人一眼就能认出他来。 是纯爱贵公子。 贵公子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我听到你刚才说三份寒冰箭会有小惊喜，能给我详细说明一下么？” 第二十三章：纯爱贵公子 “为了能让我的客户感受到了元素塑能魔法魅力，我在设计卷轴时进行了一些小设计。” 认出来者的身份，伊森顿时重燃希望。 首先，这个贵公子很有钱。 其次，他也是纯爱阵营的人，四舍五入一下，他们也算是自己人，那自己人之间相互支持一下，应该很合理吧？ 伊森尽心尽力地介绍，“我在制作卷轴时发现寒冰箭的力量有极限的，这年头出门在外时常会遇到一发寒冰箭解决不了的局面，而这种场合就是要用到三个寒冰箭卷轴了，按照我的设计，同时释放三个蓄能羊皮纸里的魔力，就能发动一次牛逼的攻击。” 伊森忍不住为这一批卷轴竖起了大拇指，他觉得自己在这个领域还是挺有天赋的。 贵公子却面露难色，“呃，什么是一次牛逼的攻击？” 这是他第一次听说如此独特的描述。 “就是……你可把它理解成一次超大型寒冰箭，能有效地弥补单个寒冰箭打击面不足的缺陷，如果周围存在大量水源，卷轴的效果会有显著提升，但切记不要在人口密集的地方同时激活三个卷轴，除非你想背负上恐怖分子的头衔。” 贵公子是伊森的第一位客户，加上又是自己人，他的讲解也仔细了许多，“寒冰箭卷轴也是，如果你不是以杀死对方为目的使用卷轴，请不要瞄准他的上半身，同时你还把寒冰箭的穿透力计算在内，否则很有可能误伤他人。” 他可不想自己的第一位客户一不小心成为变态杀人狂或是恐怖分子。 “哦？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有趣的魔法卷轴呢。”贵公子饶有兴致，他仔细拿过一份卷轴端详起来，“你确定这是寒冰箭卷轴？” “如假包换的寒冰箭卷轴。” 伊森拍着胸脯保证，“假一赔十！” 跟在贵公子身后，留着黑色短发的女仆则是另一副眼神，她有着一双罕见的绿色瞳孔，此时此刻，那双美丽的眼睛正向伊森投来嫌恶的眼神，俨然把他当成了诈骗分子来看待。 “有趣，20份，30金狮，很好，我全都要了。” 当贵公子转向女仆时，她嫌恶的眼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可爱乖巧的笑容，双手捧着背包，不动声色地提醒道，“少爷，我刚注意到魔法卷轴店里的寒冰箭卷轴似乎只售60银羚呢，而且一次性购买十份还能额外挑选任意一份初级元素塑能法术卷轴。” “可是店里的卷轴没有三合一的功能吧？也不能发动一次……呃，牛逼的攻击。” 贵公子的学习能力很强，一下子就记住了这个独特的描述。 黑发女仆弯弯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线，加上俏丽的脸庞，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但伊森总觉得这春风似乎有些寒冷。 她不再反驳，从包里取出一个布袋，数好30枚金狮放进布袋里，交给伊森。 女仆的手都在抖，但她很专业，至少在自己的少爷面前维持了体面，她多半是在店里的时候听见了老板提出的“元素塑能师已经不适合这版本了”的宣言，也看见了他被拒绝后灰溜溜地离开了店铺。 伊森并不赞同老板的许多评价，尽管他已经有了七年以上的魔法卷轴销售经验。 他认真地向两人解释道，“我觉得老板他对于元素塑能师似乎有着很深的偏见，基础元素塑能法术并没有他所说的那么不堪。” 当谈论到这个问题时，老板用枪和子弹来举例，说时代变了，枪手才是这个版本最强的职业。 伊森有自信向自己的客户做出保证，他要在壁炉湾把生意继续下去，绝不是那种敲一笔就跑路的诈骗犯，“我卖给你的寒冰箭卷轴应该比枪好使，我会一直待在壁炉湾，如果你用下来还满意的话，欢迎下次再光临我的魔法卷轴店。” “你的店？” 贵公子环顾四周，这里就只有伊森一个人，甚至连摊贩的影子都没有，他打趣道，“那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或绰号吧，说不定我会成为回头客哦。” “老森……咦？” 伊森本想把“老森魔力卷轴带店”脱口而出，但这显然不是他的名字或绰号，“好问题！” 不愧是纯爱贵公子，提出的问题直击灵魂。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黑发女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狠狠拧了自己手背上的肉一把，才保持住了淡定，随即趁贵公子不注意向伊森翻了个白眼。 好白眼！ 别说她了，现在连伊森都觉得自己很可疑。 很显然，他不叫伊森，壁炉湾是一个充斥尔虞我诈的地方，没有人会在这种地方使用自己的真名，收容局调查员的身份和代号也不能使用，否则艾薇只要稍稍在壁炉湾逛一逛，就能一眼识破他背着领导偷偷售卖魔法卷轴。 艾薇是一个好姑娘，好领导，但她代表的永远都不只是她自己，而是整个玛格丽特家族，通过这两年的见闻，伊森实在不想和帝都的大贵族扯上关系。 贵公子和黑发女仆都看着他，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理论上来说，这根本算不上一个深奥的问题，伊森却有万千思绪闪过，他不善起名，很难一拍脑门就想出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同时又威风凛凛的绰号。 直到，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面容。 一位杰出的化学家，也曾像他一样站在了命运的十字路口。 相同的境遇，直面世界黑暗的一面，无法使用自己的本名。 更重要的是—— “海森堡，你可以这么称呼我。” 海森堡也是老森！ “海森堡……” 贵公子的眼神别有深意，“那是你的故乡？” “算是吧。” 伊森不置可否。 他知道他们对于故乡的理解存在着些许不同，海森堡是上辈子看过的影视作品，那里是他真正的故乡，贵公子指的则多半是帝国北部的沿海城市。 “我记住了，那就再会了，如果你寒冰箭卷轴真有你描述得那么好，我会来回购的。” 贵公子把寒冰箭魔法卷轴卷好放进包里，伊森这才注意到这包的实际储存空间似乎要比它看起来大得多，不过想来像他们这样的有钱人，随身携带的背包都不是凡品。 而对于伊森来说，这是跌宕起伏的一夜。 尽管出现了一些意外，但总算有了一个好结果。 原来…… 初级法术卷轴已经没有市场了么？ 他望着贵公子和女仆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这笔买卖绝非常态，毕竟这样的大肥羊可不多见，不过这笔买卖却为伊森带来了新的灵感。 如果寒冰箭卷轴卖不出去的话，就去改变它的名字，把它变成不同的事物。 他的第一位客人也不是冲着60银羚一份的基础法术而来的，真正让他感兴趣的是三合一带来的效果。 但是，这并非寒冰箭的极限，他所能绘制的内容也远不止如此。 伊森还站在卷轴店门口，余光恰好瞧见了老板。 老板也正在瞪他，不屑中又带着嫉妒。 “算你运气好。” 老板的口型大概是在这么说。 是了。 老板的那一番话倒是提醒了伊森。 ——你要是真想靠魔法卷轴赚钱，就去学些别人都不会的本事。 那么，有什么是他会的，而别的元素绘图师无法做到的？ 这一天，这位有着拥有七年魔法卷轴销售经验的老先生露出了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他坐在柜台后，浑身上下都如蚂蚁在爬。 他已经向伊森表达出足够的敌意，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他本以为伊森会在赚到钱后贴脸嘲讽他，而他也做好了与这个乳臭未干的小鬼进行一番唇枪舌战的准备——如果这样的话，他恐怕还不会像现在这么难受。 可是，伊森没有嘲讽他，也没有再次走进店里。 甚至在临行前还给他留下了一句话。 “谢了。” 没有任何愤怒与嘲讽，在留下这句话时，伊森的眼中既没有魔导师魔法卷轴店，也没有坐在柜台后面的他。 这七年销售经验让老板明白了这个眼神含义。 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一定想到了来钱的方式。 想到该如何把那些根本卖不出的垃圾推销出去的办法。 好想知道啊！ 身上蚂蚁爬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第二十四章：时代变了，少爷 翌日上午，随着一声轰鸣，一艘巨型轮船缓缓驶离帝都码头，闻讯而来的报社记者被王国军形成的人墙挡在了另一端，他们奋力从围观的平民中“杀”出一条血路，挤到最前端，尽可能踮起脚尖，费力地把木箱相机高举过头顶，拍下了巨轮离开时的画面。 人群中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这船真是气派啊，要是能上去看看就好了。” “你可别做白日梦了，那可是深海议会的船！我看报纸上说用的是，是……” “蒸汽动力。” “对，蒸汽动力！看到人墙那边的人了么？商会会长，军火大亨，红衣主教，我在这待了这么多年，可从来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大人物！只有他们这样的大人物才有资格被邀请上船！” “不过这说明访问已经结束了，只可惜没见到议会的代表。” “我听小道消息说，深海议会也要大洗牌了。” “你听谁说的？” “你别管，我自有我的情报网络！” “你这么一说，咱们岂不是也要……” “说什么呢！不要命啦，到时候别溅我一身血！” 尽管如此，诸如此类的讨论声依旧持续着，这是帝都人最喜欢的节目，总能让他们觉得自己离政治很近，仿佛张张口，抬起手便触手可及。 至少，他们长了眼睛，能看见巨轮消失在海平面尽头的过程。 有什么大事就要发生了。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 同一时间，蒸汽船上穿着白色礼服的金发青年也正倚在栏杆上，回望着逐渐模糊的帝都轮廓，当快要看不到时，他终于如释重负地伸了个懒腰。 “少爷，这次访问感觉如何？” 船长和几个水手靠了过来，随行的还有一位黑发女仆，她将餐盘端在胸前，上面是烤鱼、水果还有一杯蔚蓝色调的饮品。 “哦，莉莉，还是你最深得我心！”金发青年不吝夸奖，随即又对船长说道，“只有壁炉湾还不错，回去之后就派人去联系洛菲克财团吧，在我们那边也多建立几个传送魔术节点。” 对此，被称呼为莉莉的黑发女仆持不同看法，“少爷在那里被骗了不少钱，壁炉湾的人都知道来了一个人傻钱多的大肥羊。” “哈哈哈，少爷你又惹女仆长不高兴了。” 船员们打趣。 女仆长在外人面前举止得体，非常维护少爷的形象，只有私下里才会偶尔展现出毒舌的一面。 青年悠悠哉哉地坐到甲板上的躺椅上，拿起一串水果，笑吟吟地问道，“莉莉，还没有看开么？” “这不是看不看开的问题，少爷，你很显然被那个自称海森堡的元素塑能师给骗了。” 她仍坚持自己的观点，花冤枉钱倒是没什么，毕竟少爷平时大手大脚惯了，可是被人当成傻子一样骗就是另一回事了，在莉莉看来，这件事要比少爷花100金狮买下那一对可怜情侣的性质恶劣得多。 幸亏在壁炉湾没有人知道他们真实的身份，还不至于上升到政治的高度，否则要是给帝国人留下“深海议会人傻钱多”的印象，罪过就大了。 船员们嗅到了八卦的气息，一股脑地涌了上来，迫不及待地问道，“莉莉姐，细说！” “海森堡是谁？他怎么骗少爷的？” 黑发女仆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她冷声斥责起哄的船员们，“这件事没有任何值得高兴的地方。” 随即，她把昨晚和少爷的遭遇告诉了众人。 船员们的反应就如和她预料中一样。 “噗哈哈哈，魔力卷轴三合一？” “就连我这种从来没接触过魔力卷轴的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明明店里就有60银羚的货。” “等一下，这20份卷轴该不会是海森堡从店里买来的吧？然后转手就卖给少爷了。” “很有可能，这多半是海森堡和老板做的局，这毕竟是少爷第一次出远门，还是太年轻了。” 甲板上满是欢声笑语，莉莉面无表情，原则上，他们不该聚众嘲笑少爷，但这一次少爷的行为实在过于离谱，若是长此以往，以后一定会吃大亏。 “难道就没人和我是一边的吗？” 青年表示抗议，“那可是魔力卷轴三合一啊，听起来不是很有趣吗？” 船员们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的立场，他们全员站到黑发女仆身后，把青年孤零零的一个人晾在一边，船长还不忘站出来补刀，“虽然有趣，但很遗憾，这不可能是真的，用于制作魔力卷轴的材料名为蓄能羊皮纸，每一张蓄能羊皮纸都是独立的，承载的魔力有限，又怎么可能将三份放在一起使用呢？” “不，我觉得他没有骗我。” 青年态度坚决，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少爷，骑士与魔法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以后是它们的时代。” 呈现在船员们眼前的，是一把做工精细的左轮手枪，银制枪身镶嵌着金边，握把上雕刻鸢尾花图案，在看见鸢尾花的刹那，船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许多。 鸢尾花代表着帝国王室，他一下子就猜到这是王室赠予少爷的礼物。 往大了说，是帝国与深海议会友谊的象征。 “这是帝国军工赠予您的礼物，您却一次都没有查看过，参观工厂时想必您应该也听到了吧，即使像帝国这种与奈瑟瑞尔圣堂签订盟约的大国，近年来也一直都在裁撤骑士的编制，从枪手营出现以来，他们在王国军中占据的比例逐年升高，帝国军工也早就成为了帝国的头号重工业。” 在帝国访问因为总有外人在场，加上难免隔墙有耳，莉莉一直保持沉默，但这些话总有人要对少爷说，“我知道少爷您从小就喜欢魔法，但是您现在所代表的不只有您自己，老爷让您来担任此次的访问大使，是对您寄予厚望。” 她此行的另一个职责，就是对少爷的表现进行评估。 评估的结果只能说……并不尽如人意。 少爷还是那个少爷，访问帝国军工时心不在焉，才错过了如此重要的信息。 “莉莉，你说的没错。” 青年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了许多，“正因如此，我才更相信我的眼睛，难道你没注意到那些工人的眼神么？” 黑发女仆怔了怔。 甲板上鸦雀无声，船员们也被青年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唬住了。 “我本以为亨利陛下身体硬朗，至少还能支撑个十来年，但现在看来……昔日的屠龙勇士，也敌不过岁月啊。” 他停顿半晌，又一次将目光瞥向了已经看不清轮廓的帝都码头。 ——“这个国家，就要爆发内战了。” 第二十五章：圣者 甲板一片死寂。 在仆人们和船员们眼里，尤格少爷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作为现任评议长的长子，他在七岁时就跟随船队完成了第一次航行。 尤格没什么架子，总能和他们打成一片，给每个人都留下了良好的印象。 不过他们都觉得，比起参议员也许少爷更适合成为一个在大海上自由航行的冒险家，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少爷对他国内政做出评价，还是那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评价。 帝国就要爆发内战了。 他们能想象当议会得到了这样的反馈后，究竟会引发怎样的震动。 他们只觉得年轻的少爷尚无法理解大使这个身份究竟代表着什么——等这次航行结束，他回到议会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会对议会未来的政策造成深远的影响。 船长连忙说道，“不不不，少爷，这玩笑可开不得，帝国怎么可能爆发内战呢？” “最迟会在亨利陛下病逝一年之内吧。” 尤格不为所动，他左手支着下巴，沿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了下去，“莉莉，洛菲克财团和教皇在会见我们的时候，都问过同一个问题——财团或教会，深海议会更倾向于跟谁建立长期合作？” “这很正常少爷，早在几年前，两者就向议会表达过希望在我们沿海城市建立商会和教堂的想法。” 莉莉说道，“在海上航行被打通之后，文明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密了。” “据我所知，帝国继承法令和议会不同，他们更看重血统，下一任王位的继承者只会在亨利陛下的后代中产生，可是，他们却连一次都没有提到过这几位继承者。” “帝国的王位争夺历来都是如此。” 船长说道，“如今的亨利陛下当初也是凭借屠龙的英勇表现，才得到了奈瑟瑞尔圣堂的支持，继任了王位，不论如何，混乱都只是暂时的。” “的确如此，但是，混乱会为其他人创造出机会，时代改变了，在这个时代，只要装备了帝国军工生产的武器，就算是普通人也有可能杀掉训练有素的王国军。” 尤格坐在原地，从场面上与船长和莉莉对峙着，依旧没有任何一名船员加入他的“阵营”。 毕竟，这判断听起来实在是太胡扯了。 莉莉苦涩地摇了摇头，“这样的叛乱最多不会超过三天，一旦帝国出动了圣者，叛军没有任何胜算。” 对于超凡者的评定体系是由帝国提出的，当人类踏足三阶的领域，就已经成为了常人无法理解的存在，然而在三阶之上，还有更高的两个位阶存在，无论何种道途，一旦晋升了五阶，便会被授予圣者的头衔。 犹如神灵行走于人间。 这便是人们对于圣者的评价。 尽管帝国在凛冬魔女那一战中元气大伤，但即使抛去即将病逝的亨利四世，他们还与至少三位圣者保持着密切的往来。 她眼神忽然黯淡了下来，低头的说道，“在圣者面前，凡人的挣扎毫无意义。” 即使少爷的预测成为了现实，她也能看见这轰轰烈烈的抗争的结局——像蝼蚁般被碾碎，被砍下头颅悬挂在城墙上，用于警告后人。 他们的名字还会作为十恶不赦的罪人被书写进历史书里，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尤格看出莉莉的异样，岔开话题，问道，“话说回来，父亲他上次访问帝国时，收容局还没有建立吧？” 船长很有眼色地接过话头，顺势说道，“哦，我听说过他们，据说是专门处理帝国异常案件的机构，最近几年才成立的，前任局长是一个不得了的人物，刚到30岁就被启迪学社授予了四阶学者的头衔，只可惜遭遇了意外，否则帝国要不了几年恐怕又会诞生一位新的圣者。” 尤格：“与其说是处理异常案件，我觉得用‘与邪神信徒打交道’更为准确，毕竟他们调查的大多数案件都是由邪神信徒制造出来的，这是一种命名策略游戏。” “命名策略？” “把‘邪神’从命名过程中省去，就会让事态看起来没有那么严重，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么？从第四纪开始，邪神的信徒就从未消失过，可为什么如今的帝国要专门成立一个特殊的部门来处理这类事件？” 尤格故意停顿半晌，他看见船长欲言又止的表情，便知道对方其实已经知晓了答案，只是不敢说出口。 “这说明帝国境内邪神的信徒越来越多了，多到帝国不得不成立一个特殊的部门来应对邪神信徒的活动……难道邪神的信徒是从地里长出来的吗？” 尤格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取出一本羊皮书，封面上写着《带你了解100种黑暗生物》，“这是我在帝都书店买到的，作者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在读这本书的时候，一直有一个让我想不明白的问题。 “老猎人说邪神的信仰会扭曲人类的身体和灵魂，把他们变成似人非人的怪物，他们会失去思维能力，染上各种各样的怪癖，比如对饮血、食人成瘾，就连最亲密的人也会畏惧他们，他们还会被帝国追杀，惶惶不可终日，无论逃到任何地方，都和阴沟里的老鼠没什么区别。”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希望自己的人生变成这副模样。 然而在帝国，堕落为邪神信徒的人越来越多了，甚至还出现了史无前例的圣者堕落事件。 当尤格参观了帝国军工的工厂，看见了工人看待他们的眼神时，埋藏在他心底的问题才终于有了答案。 帝国对于邪神的宣传一向非常到位，就连边远城市的普通人都知道信仰邪神的危害： “信仰邪神，会使你变成怪物，使你家破人亡，会使你坠入深渊……不过我想，也许邪神从未向他们的信徒否认过这一点，祂们只向信徒承诺一件事——只要抛弃了这一切，就能获得力量。” 这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也是尤格所能想象到的最悲惨的人生。 直到他发现，对于有些人而言，这似乎算不上代价。 因为， “很多人已经在那儿了。” 第二十六章：一次牛逼的攻击 “为什么气氛这么凝重？” 甲板上所有人都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尤格，他顿时觉得盘子里的烤鱼都不香了，不过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反驳他。 他安慰众人，“不就是打仗么，这么紧张做什么？” “没想到少爷你还有这样的一面。” 船长回过神来，率先打起了圆场，刚才那一番话可不像是他们印象里的少爷能说出来的，尽管这预测听起来天马行空，可是当他们顺着少爷的话思考下去，却又一时间想不出该如何反驳。 只是…… 船长瞄了一眼莉莉，她正垂着头，双手抱着肩膀，身体微微颤抖。 很显然，刚才那一番话勾起了她过往的记忆。 莉莉是帝国人，她对圣者这个身份有着别样的情感，当少爷在第一次航行中“捡”到她，她穿着满是破洞的衣服，身上脏兮兮的，皮肤上布满了伤痕，一伙人贩子抓住了她，正打算把她当成货物送至别处。 很多人已经在那儿了。 船长觉得或许没有人比莉莉更了解这句话的含义，她就是从深渊中爬出来的。 “莉莉”也是尤格少爷为她取的昵称，在刚上船的那段日子，她从不与人说话，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个哑巴。 从那之后，她就以女仆的身份一直陪伴在少爷身边。 尽管莉莉不喜欢提起自己的过去，但船员们了解到她也曾有过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有深爱着她的父母，直到圣者之间的战斗波及了她的家乡，当她从瓦砾中爬出来的时候，整个小镇都成了一片废墟。 尸横遍野，残缺的残肢随处可见。 刚上船的日子里莉莉几乎每天都会从噩梦中惊醒，而毁灭了她家乡的圣者，依旧是令无数人敬仰的存在。 ——必要的牺牲。 ——为殉难者致以崇高的致敬。 帝国最常见的话术，只要站在广场振臂高呼，人们很快就会忘记在战争中死去的人们。 船长轻咳一声，把话题拉扯了回来，“我承认少爷你的确成长了许多，但是，那20份寒冰箭卷轴你肯定被骗了！你就算说破了天也是被骗了！” 船员们立刻起哄，“绝对是被骗了！” “30金狮买了20份寒冰箭卷轴。” “该把这件事写进航海日志！” 尤格也不生气，脸上反而浮现出了笑容，“既然你们这么肯定，我们就来打个赌吧，我赌海森堡没骗我。” 海森堡提到，由于三合一寒冰箭卷轴威力过大，不建议他在城镇内使用，还说过如果周围有水源存在，寒冰箭的威力会得到一定程度的提升，他们的船只已经驶离了帝国的海域，放眼望去，四周都只有一片蔚蓝。 没有比这里更适合测试三合一寒冰箭卷轴了。 一位胖船员率先表态，“好啊，你想赌什么？我可以出20银羚，再多回去老婆要凶我了。” “30银羚！” “我出50！” “打住，打住！” 尤格摆了摆手，“这场赌注与钱无关，归根结底，事情是莉莉捅出来的，如果你们输了的话，她要为此付出代价才行。” “什么代价？” 黑发女仆眉头微蹙，尤格像个打赌的小孩子一样笑着，充满了挑衅意味，让她忍不住想要像小时候那样拧他的脸。 尤格少爷的脸，拧起来手感意外不错， 经尤格和船长这么一闹，她心中的阴霾散去了不少。 “如果我赢了，你就给我讲10个笑话，直到把我逗笑为止；如果我输了，我就给你讲10个笑话。” 真是……笨蛋！ 尤格的意图实在是太过明显了，不过，这世上恐怕也就只有这么一个笨蛋少爷，会顾及到一个仆人的心情，还想办法逗她开心。 莉莉说道，“你输定了，到时候可别哭鼻子。” “输定了的人是你，别小看了我和老森的羁绊啊！你可以先开始准备笑话了。” 尤格发表了胜利宣言，这场胜利，他志在必得。 当然，就算输了也没什么。 第一天逛书店的时候，他买的《帝国笑话精选》正好能派上用场。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向船头，船长与船员们之间默契地用眼神交流，一场暗箱操作已然上演。 目标是逗女仆长开心，所以就算这卷轴真的能三合一使用，他们也权当没看见。 这场赌局，尤格少爷输定了。 毕竟寒冰箭这种东西，就算把三份卷轴合在一起使用，也无非就是比普通的寒冰箭规模大一些，穿透力强上几分，可现在他们是在海上，又没有具体目标，威力究竟如何不全凭他们一张嘴？ “认命吧，少爷！” 船员们看着尤格一次性拿出了三份卷轴，既然胜负在赌局开始前就已经注定了，接下来就是他们最期待的起哄嘲讽环节。 三份卷轴散发着淡蓝色的微光，胖船员则率先想好了嘲讽词，“看呐，尤格少爷的寒冰箭，小的就像是鸡——” 扑面而来的寒流让他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只觉得自己的牙齿都要结冰了。 胖船员看见了船长的表情。 船长已经准备好大笑了，把这沉闷的气氛炒热，但他现在只是张着嘴，连一丁点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这让胖船员意识到他此刻所看见的一切并非幻觉。 船停止了航行。 因为，一座呈倒刺状的冰川挡住了他们的航行路线，这座突然出现的冰山劈开了海面，把整个海洋分割成了两截，连绵不绝的冰刺一直向前延伸着，他们无法看清冰川的尽头。 不多时，他们嗅到了血腥味。 伴随着海风，吹进了他们的鼻子里。 被冰刺穿刺、切割开的海洋生物残骸逐渐浮上了水面，其中还能看见许多危险魔物，一些冰刺上染了血，或者干脆直接穿着魔物的尸体，血液将冰刺染成了红色，却在流淌下来之前就被尽数凝固。 就连时间仿佛也于此处冻结。 “蛋——” 不知过了多久，被冻结的时间才再次恢复流转，胖船员的尾音将众人拽回现实，他呼出了一口热气，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做出了同一个动作——双手抱住肩膀，缩成了一团。 好冷！ 温度至少一下子降了30度！ 就连尤格也呆立在了船头。 “这……” 船长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他不明白。 这三个卷轴，能和寒冰箭扯上哪怕一丁点关系么？ 谁家的寒冰箭是长这个样子的？ 尤格久久眺望远方，这一刻，他终于理解海森堡为什么警告他不要在城镇里使用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对方的安全使用指南，以及其他有关寒冰箭所有的说明。 尤格讷讷转头，回答了船长的提问，“一次牛逼的攻击。” 他用了几分钟时间才把舌头捋直，向船长吩咐道，“返航！立刻返航，回去的第一时间就请财团的魔术师来一趟，让他在我的宅邸设下传送魔术，我要去壁炉湾一趟！” 他一度把莉莉欠他的十个笑话抛到了脑后，急得在甲板上来回踱步。 尤格人生第一次对蒸汽动力产生了不满，亲自闯进控制室。他们都在和时间赛跑。 虽然海森堡说过他会一直待在壁炉湾，但是一旦让其他人知道了三合一寒冰箭卷轴的威力，用长约把他雇走了怎么办？ 一想到这里，他就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嚷道，“你这到底是不是蒸汽动力啊？怎么慢的像蜗牛一样？” （下周就是第二轮试水了，希望大家不要养书，每天追读一下，追读数据会影响后续的推荐和曝光，如果这本书首订成绩好的话，会在上架的第一个月每天5更，至少一万字，感谢各位！） 第二十七章：养鸡人 『寒冰箭（精通）：熟练度：1/150』 当伊森一觉醒来，查看熟练度面板时，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的寒冰箭熟练度跳级了，以前还从未发生过这种现象，这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却让他的内心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发生什么事了？ 要知道就连推定阶位为三阶以上的女巫也只能提供15点熟练度。 难道，他觉醒了新的天赋“吾好梦中修行”？ 不，这显然不可能，他做的梦和修炼寒冰箭没有半点关系，他只是梦到自己躺在一屋子的金狮上，房间里的一切都由金子雕琢，这让他脸上满是笑容，放纵地在金狮堆上翻滚着。 然后不出意外地硌着腰了。 紧接着，有人敲响了房门。 伊森梦到自己从从金狮堆上一跃而下，激动地迎向门口——这是人生的终极理想，实现财富自由，再也不必看上司的脸色做事，再如童话般迎娶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在一个由黄金打造的小屋里共度余生。 那么，他未来的妻子，究竟是怎样的呢？ 满怀着憧憬，伊森打开了门。 阳光照屋子，让他张开的怀抱定格在了原地，映入眼帘的是两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人。 “海森堡，你因偷税漏税、走私危险魔法卷轴等十二项罪名遭到指控，跟我们来一趟。” …… 真是一场噩梦！ 想到魔法卷轴，伊森内的不安顿时越来越强烈了，他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难道别人使用他绘制的魔法卷轴时，他能共享到熟练度加成？ 可是，一下子让他的寒冰箭跳了一个阶段，他很难想象那纯爱贵公子究竟拿着他的寒冰箭卷轴做了些什么。 这二货该不会挑了一个人口密集的大城市，当街冲着人群尝试了一下寒冰箭三合一的威力吧？ 看来最近得密切关注是《角鹰兽日报》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柯洛伊小姐用脑袋把他房间的门顶开了一条缝，探头探脑地朝屋子里张望，得到了伊森视线的回应，她抖了抖翅膀，发出了轻微的“咕咕”鼻音，伊森莫名想象到了女仆前来告知他有访客来了。 咦？ 为什么他会产生这样的想象？ 伊森停止了胡思乱想，翻身下床披上衣服，又去盥洗室里进行了简单的洗漱，当他来到客厅时，艾薇已经坐在沙发上等他了，她又换上了那一身厚重的风衣，戴上了金框单眼镜，倚坐在沙发上翻阅其中一本《诅咒与收容物专业术语对照表》。 听见脚步声，她抬头瞥了伊森一眼。 “我很佩服你，竟然能一觉睡到大晚上，饭吃了么？” “没。” “一会儿在路上吃。” 艾薇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同时也让伊森心里咯噔一声，他扭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万万没想到时隔多年，即使来到了异世界，也逃脱不了加班的宿命，只是他的心中仍抱有一丝侥幸，垂死挣扎，问道，“现在？” “齿轮城的分局寄来了一封信件，称溪木镇发生了一个棘手的案子，银行家马绍尔遇到了麻烦，疑似与诅咒物有关，让我们过去查看一下。” 马绍尔。 伊森默默回想着这个有些耳熟的名字，结合艾薇提到的银行家的头衔，他想起了一个大腹便便，头顶秃了一片的中年男人，是在公会的年会上，这位银行家代表帝国联合储备银行在公会发表了讲话。 都是些官话套话，当时马绍尔并没有给他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他也是时候才从猎人们那里听说这个人是溪木镇分行的行长，这边大大小小的业务都要经过他的审批。 “最近的统计不太乐观，异常案件较之去年增加了20%，边境城市增加了44.6%，调查员的失踪和死亡率也在逐年上升。” 这是和委托函一起寄来的简报，是艾薇特地要求的。 与她预料中一样，自从凛冬魔女的事件过后，各地的异常案件就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收容局已经加大了调查力度，却仍然无法抑制案件数量的增加，时至今日，调查局已经陷入了人手严重紧缺的地步。 或者更准确地来说，在惊人的死亡率之下，已经没有多少人愿意去第一线工作了，若是得知自己将要被派往帝国边境，许多调查员更是当场提交辞职报告。 艾薇猜测这大概也是齿轮城分局听说他们要成立基站，如此激动的原因。 他们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上赶着去边境一线村镇的人。 艾薇放下书，指了指茶几，“喏，身份卡已经寄来了。” 反射着光辉的硬卡纸，秘银制地的边框，上面写着他们作为调查员的等级和代号，这是帝国公职人员身份的象征。 最上面是艾薇的身份卡： 『蔷薇』，b级调查员。 启迪学社优秀毕业生，就读期间被授予二阶学者头衔，帝国边境溪木镇情报站站长，美丽而坚韧的帝国蔷薇。 不难看出收容局非常重视艾薇，不但在身份卡的评语里进行了高度评价，而且一上来就给予了她b级调查员的头衔，这个职阶在收容局里已经算得上中层了，不过伊森觉得以艾薇的身份，只要她乐意长期待在收容局工作，一年之内提拔a级调查员应该不成问题。 这就是人与人的差距，世界的参差！ 接着是柯洛伊小姐的身份信息。 『头狼』，e级调查员（ci-0651-a）。 由ci-0651孕育出的迷之生物，杂食性，性情温和，却具备堪比狼人的破坏力，能轻易捏碎、啄穿花岗岩，被诅咒物激发出了智慧，能从一定程度上理解人类的语言，仍有继续成长进化的可能性。 “哦，不错啊，柯洛伊小姐，他们对你的评价很高。” 伊森用绳子把柯洛伊小姐的身份卡串了起来，挂在她的脖子上，随即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柯洛伊小姐欢快地蹭着他的手掌，发出了愉悦的轻鸣。 伊森内心的憧憬被调动了起来。 身份卡上的每一个文字，都让他意识到离自己的职业规划更近了一步。 那么，收容局究竟会对他做出怎样的评价呢？ 毕竟溪木镇的情报基站是在他和艾薇的共同努力下建立起来的。 他内心激荡地拿起了属于自己的身份卡。 『养鸡人』，e级调查员。 养了一只鸡的人。 …… 伊森沉默片刻，他把身份卡来回翻了好几遍，最终确认了身份卡上真的只有一行字。 “蔷薇小姐。” 他的视线陷入一片黑暗，“这张身份卡，是不是印刷错了？” 和蔷薇、头狼比起来，他感觉自己就是来凑数的。 “没有。” 艾薇摇了摇头，浇灭了他最后的希望，“这就是你的身份卡。” 第二十八章：狂笑症 “柯洛伊小姐是狼鸡，但外观看起来与鸡更为相似，所以我觉得养鸡人这个身份非常适合你。” 艾薇认真地分析着，她头顶上的金毛又一次分裂成了三根，双手环胸，不停点头，显然也非常赞同她的言论。 可是这个一拍脑门代号，还有潦草的介绍，怎么看都像是对待炮灰的，伊森一想到以后去了总局，身边同事的代号一个比一个酷炫，而当同事们看向他的时候，他的回答将会是“我是养鸡的”。 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这代号能改么？” “能，职务晋升或者调岗的时候都能向总局提出申请，审批流程大概在一周到半个月之间。” 艾薇的解释总算让伊森的心里好受了一些，但与此同时，熟悉的感觉都回来了。 深夜，领导突然发话，需要加班。 他没想到收容局的工作排得这么紧，身份卡寄过来的当天就急切地给他们指派工作了，好在听起来工作地点是在小镇内，没什么危险性的样子。 伊森收拾好工具包，换好工装，带好“驱魔剂”和“阻断剂”，自然还少不了探测器，这毕竟是他经手的第一个异常案件，在他的职业生涯中具备着重要意义，他还是满怀期待的，这都成为他未来退休在家，躺在躺椅上给孙子讲故事的谈资。 食物是硬面包，据伊森观察，这玩意在这个时代就和方便面没什么区别，便于保存，充饥效果明显，除了又干又难吃之外基本没什么缺点。 马绍尔的宅邸离他们很近，像他这样的大银行家自然和土豪艾薇一样都居住在溪木镇最繁华的街区。 当伊森啃着硬面包进门时，呈现在他面前是一顿丰盛的烛光晚餐。 客厅的餐桌上摆着一个蜡烛，桌上有一整只烤火鸡，香味扑鼻而来，他忍不住朝餐桌前瞟了一眼，主食是肉桂派，还配上了蔬果沙拉。 他狠狠咬了一口硬面包。 他采取了望梅止渴的手段，催眠自己现在啃的这个东西其实是火鸡腿，至少硬度上已经快比得上鸡腿骨了。 马绍尔不在这里，他看起来没什么食欲，只咬了一口肉桂派，从火鸡大腿上撕下了一小片肉，然后就把这一顿丰盛的烛光晚餐给浪费了。 伊森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转向跟着他们进屋的柯洛伊小姐。 火鸡的体型和她有些相似，加上又属同一科，餐桌上的景象对她来说怕是和恐怖片没什么区别。 “别看桌子，柯洛伊小姐……” 听到伊森呼唤自己，望着餐桌出神的柯洛伊回了神，梗着脖子，吸溜一声把快要流出来的口水咽了回去，随即扭捏地正了正身子，努力维持住淑女的姿态。 柯洛伊小姐这是想吃肉了。 “你们是收容局的调查员吧，主人这两天的状态非常不好。” 迎接他们的是一位忧心忡忡的女仆，她语气急切，“主人已经有两天没有好好吃饭了，也没有去银行工作，他变得很奇怪。” “能详细说说么？” 伊森拿出一个笔记本，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 “主人他，呃……突然变得很喜欢笑，笑得很可怕，所以他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一直都不出来。”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伊森在笔记本第一页的马绍尔名字下方留下了“喜欢笑”的描述，这事能惊动到齿轮城收容局，让他们连夜来加班，那肯定不是“喜欢笑”这种程度的异常了。 马绍尔的背后是洛菲克财团，经手着整个溪木镇的银行业务，要是他不能工作了，势必会对银行带来极大的影响。 “是昨天早上，主人去收房，回来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疑似在收房时受到了诅咒物影响，阻断剂应该能起到作用。 一名专业的收容局调查员要敢于下判断！ 这其实根本不必进行深入调查，齿轮城分局让他们接手这个案子，就说明这桩案子大概率和诅咒物有关。 艾薇本想说话，但见到伊森这么快进入了状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这就是她理想中的助手——每个大侦探都需要一个这样的助手。 完成了记录与分析的伊森问道，“能带我们去见见他么？” 他拿出探测仪，让它保持开启的状态。 指针处于蓝色区间，意味着马绍尔并没有不慎把诅咒物带回家里。 “请。” 女仆连忙为两人一鸡引路，带他们走到卧室门前，房门紧闭着，里面听不见一丁点动静，她敲了敲门，“主人，收容局的调查员来了。” “进来。” 听到屋里传来了马绍尔的声音，伊森顿时松了口气，这位银行家还活着，没有出现他们赶到时房间里只剩下一具冰冷尸体的情况。 卧室里的马绍尔穿着正装，努力维持体面，但从他苍白的脸色和蓬乱的头发不难看出他这两天过得很不好，几人进门时，他正双目无神地坐在桌前，手里捧着一本羊皮书，却连自己把书给拿反了都没意识到。 得到了马绍尔眼神示意的女仆向众人鞠躬行礼后，退出了屋子。 “马绍尔先生，我是收容局的调查员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他妈还没说完呢！ 伊森的自我介绍被一阵激烈的笑声淹没，他觉得马绍尔先生实在是太没礼貌了，至少也要等他把“养鸡人”这三个字说出来再笑啊。 “抱歉，我实在是，哈哈哈哈——！” 卧室里呈现出一副非常诡异的景象，马绍尔脸色苍白，满脸愧疚与痛苦，五官拧在了一起，却笑得前仰后合，根本停不下来，他的身子弓成了一团，手不停拍打着桌子。 笑了一阵，他的手颤颤巍巍握住笔，在那本拿反了的书的扉页上留下了“帮帮我”三个字。 “不要惊慌，我们是专业人士。” 虽然工作经验多了那么些，但冷静的伊森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做，这实际上根本算不上什么麻烦事，他从工具包里拿出装载着黑色溶液的玻璃罐，溶液正翻滚着不详的气泡。 “这是《一身轻松精神阻断剂2.0》，能有效地驱除大多数诅咒物造成的影响。” 伊森当着马绍尔的面拧开瓶盖，强烈的鱼腥味顿时占据了整个房间。 马绍尔瞳孔一缩，他连人带着凳子向后退了好几米远，即使仍在狂笑不止，却拼尽全身里的力气说道，“我不喝，死也不喝！” 第二十九章：闻着臭，吃着香 从理论上来说，马绍尔先生的症状并不棘手，只要喝上一瓶阻断剂就能包他药到病除，但在看见瓶中翻滚着气泡，散发出刺鼻气味的不详液体，他变得极度不配合。 “你们……哈哈哈哈，去想别的，哈，办法……” 即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马绍尔还是向伊森伸出了拒绝之手。 伊森只能向上级领导请示，然而转过头他才发现艾薇已经退出了卧室，和她一起躲到门口的还有柯洛伊小姐。 柯洛伊小姐在门口急得来回踱步，几次想要进来，却又被这刺鼻的气味拦在了外面。 她只能尝试用眼神向伊森传递一个信息。 ——那是屎，不能捡！ 艾薇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一黑的伊森，好奇这个平日里能说会道的下属会采取什么行动，如果是她的话，大概率会直接敲晕马绍尔，强行把阻断剂灌进他嘴里。 马绍尔是从帝都联合储备银行调来溪木镇的行长，他姑父是齿轮城的贵族，这五年行长经历用于丰富他的职业履历，按照流程，他会被调去帝都的总行就职。 这样一个从小就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想让他喝下阻断剂几乎是不可能的。 艾薇听说过不少活跃在第一线的调查员为了适应阻断剂和驱魔剂的气味，会长期服用消减嗅觉和味觉的药物，这会让他们对于气味变得不再敏感，弊端是药物对感官的破坏无法逆转，他们退休后将会很难再从美食中获得乐趣。 不过…… 又有几个一线调查员能活到退休的岁数呢？ “马绍尔先生，其实人类的感官会欺骗你？” “你不要过来啊——！” 在狂笑之余，马绍尔伸出双手整个退到了房间的角落，他从抽屉里取出手枪，瞄准了伊森，大有伊森再靠近一步就和他同归于尽的架势。 “马绍尔先生，我听说您出身名门，你们先祖曾是王国军中的一位高阶军官，参加过惨烈的叛教战争。” 听到先祖留下过的光辉事迹，马绍尔稍稍稳定了一些，颤抖地将枪口移向了别处。 “那么，你听说过臭豆腐的故事么？” 伊森用语气和缓，停在了原地，他的话起到了作用，就连狂笑声也停了下来，马绍尔离他只有几步之遥，茫然地朝他摇了摇头。 艾薇头顶上的金毛立了起来，仔细聆听着。 这说明伊森在来的路上做足了准备，度过了有关马绍尔的身份背景。 难道，这家伙是打算用家族荣耀绑架马绍尔？ 这倒不失为一个不错的思路。 “那是叛教战争初期，初代国王在一次战役中遭到了邪神信徒的伏击，在森林中进行了长达三天的拉锯战，当他们将邪神信徒击溃时，森林外只剩下了一个空无一人的村庄，王国军的士兵们又饿又渴，他们搜索了整个村庄，却只搜到一种名为豆腐的当地特产，而且由于被放置了太久的缘故，豆腐大多都已经变质了。” 随着伊森的讲述，卧室安静了下来，除了他的讲述之外，就只剩下了均匀的呼吸声。 众人也逐渐习惯了阻断剂刺鼻的气味。 伊森接着讲述，“变质的豆腐无法食用，可如果再不吃东西，他们都难以支撑到返回城镇，因此初代国王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让人在村中生了火，煮了一大锅油，把变质的豆腐放进油锅里炸熟，油锅里几乎立刻散发出了刺鼻的气味，许多士兵都质疑这种食物是否真的能被食用？在人们的质疑声中，初代国王做出了表率，他率先品尝了炸熟了的变质豆腐，意外发现味道竟然相当不错。 “若干年后，叛教战争结束，初代国王故地重游，回想起了在村庄的遭遇，想到正是那些变质的豆腐帮王国军度过了一场危机，于是便让当地人效仿他们当时的做法，烹饪出了这道小吃，由于其闻着臭，吃着香的特性，初代国王将其命名为‘臭豆腐’，如今的臭豆腐爱好者们偏好的就那种刺鼻的气味，因为强烈的对比与反差之下，他们才能品尝到这种小吃真正的魅力。” 艾薇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到了后来几乎与马绍尔如出一辙。 她万万没想到帝国的初代国王，竟然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伊森观察到马绍尔有些动摇，这说明他采取的策略取得了一定成效，他看过收容局对于马绍尔的评估，称他身上具备那些老派贵族的特点，格外重视家族的名声和荣耀。 “阻断剂的全称名是《一身轻松精神阻断剂2.0》，从名字你就能听出来，从最初问世到现在，它进行过数个版本的更新迭代，才有了你今天看见的这个版本。” 伊森朗声道，“收容局的研发部门，汇聚了帝国最顶尖的科研人才，这是他们智慧与心血的结晶，难道，这些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从来都没有收到反馈，不知道阻断剂的气味让人望而生畏么？” 虽然这一番话是冲着马绍尔说的，但却让艾薇陷入了思考。 她还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思考问题。 伊森在她眼中的形象忽然变得高大，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如重锤般敲打在她的心上，让她产生新的思考，这让她想到了启迪学社的导师，他们无一不是帝国最博学的学者。 和那些人相比，伊森实在太过年轻了，她很难想象一个同龄人身上竟然拥有和导师们相近的气质。 “研究部当然知道，他们也知道无数种消除异味的手段，可是他们却没有这么做，他们可以接受调查员的反馈，改变溶液的口感，然而气味和外观却必须保留下来。” 伊森给予马绍尔消化、思考的时间，见马绍尔若有所悟，才继续说道，“当臭豆腐爱好者们闻到刺鼻的味道时，想到的是初代国王在叛教战争中度过的峥嵘岁月，同样的，研究部要向无数第一次尝试阻断剂的调查员传递一个信息——这份职业不是请客吃饭，只有拥有超越常人意志的人，才能在这个行业生存下来。” 伊森一步步走向马绍尔，这一次马绍尔没有开口，他死死凝视着伊森手中的玻璃杯。 太多思绪占据了他的大脑。 他想到了先祖，想到了初代国王，还有场轰轰烈烈的叛教战争。 接着，玻璃瓶被递到了他的手里。 伊森低沉的声音犹如魔鬼的低语，“唯一的问题在于，您是否和家族的先祖一样，是一位意志坚定的人？” 马绍尔的大脑飞快地运转着，在复杂的信息量中提取出了几个关键信息。 是了。 保留刺鼻的异味，是为了提醒调查员他们所从事的工作。 但实际上，口感的问题早就解决了，就像臭豆腐一样，随着时代变迁，成为了当地被大多数人接受的小吃。 想到这里，马绍尔仰起脖子，把阻断剂一饮而尽。 然后，所有的思绪都停止了。 他的视线变得模糊，身体也摇摇欲坠，他看着伊森，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妈的！ 死骗子！ “刚才的故事……” 艾薇进了屋，从身后拍了拍伊森的肩膀，她总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诡异，破坏了刚才那一番故事所带来的沉重。 她望着伊森，伊森望着马绍尔…… 马绍尔则两眼一翻，吐着被染黑了的舌头，只剩下了空洞的双眼。 这舌头不能要了。 她从马绍尔的神态中读懂了这微妙的信息。 “都是我瞎编的。” 伊森瞥了一眼落在地上的空玻璃瓶，评价道，“这玩意狗都不喝。” 第三十章：到此一游 伊森绝对是危险人物。 艾薇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能面不改色地把瞎编的故事描述得像是真的一样，就好比刚才，她完全相信了帝国初代国王与臭豆腐的故事，沉浸在了这充满史诗感的讲述中，甚至还产生了去伊森所说的村庄品尝一下臭豆腐的念头。 然而这些全都是谎言，也就是说，伊森只用了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就瞎编出了这么一段足够写进《叛教战争》里的奇闻轶事。 马绍尔信以为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他一直吐着发黑的舌头，仿佛人生所有的快乐都被抽离。 难怪伊森自认为不比帝都的贵族子弟们差，只是缺少一个机会，艾薇觉得让他当自己的助手的确有些屈才了，这样的才能更适合投身政坛，成为某些重要机构的发言人。 毕竟，那些发言人最大的本领，就是把一些根本没人相信的事说的跟真的一样。 但在另一方面，阻断剂的效果很成功，事实证明马绍尔的狂笑症的确是接触了诅咒物之后所产生的某种精神影响。 从他满脸怒容，犹如叛教战争时期王国军的骑士把枕头当作链枷般挥舞的动作来看，他康复的很不错。 马绍尔在恢复的第一时间，就对他的主治医师表达了真挚的情感。 ——“你他妈给我从我的家里滚出去！” 这大概就是伊森神奇的魅力，他总能让自幼接受过良好贵族礼仪教育的人回归天性，爆出粗口。 “我们兵分两路，我和柯洛伊小姐先去查看一下那间被诅咒的公寓，你留下来询问情况。” 在被枕头呼出豪宅时，伊森还不忘扯着脖子向艾薇讲述他的计划。 无论局面如何变化，伊森都总会有一个计划。 艾薇望着他被柯洛伊小姐驮走的背影，越来越觉得这个人应该成为一名政客。 伊森也乐得从大银行家里被赶出来，今晚的加班来的猝不及防，让他都没时间整理自己的商业计划，昨晚在离开壁炉湾之前，他去了一趟酒馆，那里是商船上的情报中枢，形形色色的人汇聚于此，你能在酒馆里听到这个世界任何一个国家正在发生的大事。 他用1金狮收买了酒保来为他打广告。 酒保会帮他放出消息，称壁炉湾来了一位元素塑能师，专门为上流人士提供魔力卷轴的私人订制业务，会根据客户的所需，制定出他们真正需要的业务，比起魔力卷轴店里固定的咒语，订制业务更灵活，也更贴近客户真实的需求。 想要体验高端订制，想要体验元素塑能师只为您一人服务么？ 只要30金狮，您就能享受vip待遇！ 去找海森堡吧，他会在每周三晚上出现在码头西南角的海滩。 他毕竟是一个曾经在21世纪生活过的人，见到过许多先进的商业手段。 火球术和寒冰箭已经不适合这个版本了？ 或许的确如此，但聪明的商人们早就想到了对策，他们把脱离了时代的商品重新换上精美的包装，再换个听起来让人不明觉厉的名字，就能卖出几十倍以上的高价。 有人将这称之为智商税，但上当的人足够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 寒冰箭也是如此。 把它挂上“私人订制”、“高端服务”的标签，就能卖出30金狮的价格。 他对自己的产品很有信心，唯一的问题在于该如何吸引来第一批客户。 伊森一边思考着自己的商业计划，一边指挥柯洛伊小姐，目的地是溪木镇的平民公寓，他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刚来到溪木镇时，他也很认真地考虑过在小镇上买上一套50多平米的房子，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屋子。 后来伊森发现公会的住处能白嫖，便打消了买房计划。 两人刚一靠近住宅，便能看见醒目的广告牌——你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新家么？帝国联合储备银行向你提供各类贷款业务！ 在贷款业务上，帝国联合储备银行总是遥遥领先，伊森听说洛菲克财团当初就是通过在帝国各地置办银行累积到了第一笔财富。 伊森站在楼下朝上方望去，整个大楼没有一丝光亮，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他现在要调查的更是一间鬼宅。 公寓的主人在卧室里上吊自杀，临死前欠了帝联储一大笔贷款，于是按照合约，他的公寓将会被帝联储回收拍卖，马绍尔就是在查看公寓时受到了诅咒物的影响，患上了狂笑症。 从收容局寄来的资料中看见的名字让伊森唏嘘不已，这是小镇上为数不多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人。 洛克桑先生，溪木镇的小丑扮演者，每次活动之后，他都会把气球分发给孩子们，虽然算不上值钱的礼物，却总能为小镇的孩子们带来欢声笑语，他也因此深受孩子们的喜爱。 伊森在公会举办的活动上与洛克桑有过几次交流，至少从表面来看，他是个积极乐观的人，很喜欢这份工作，还总说把欢乐带给别人就是他的使命。 如果不是收容局的情报提到了洛克桑的名字，伊森甚至不知道对方已经死了，最近小镇的人们都因为女巫的事提心吊胆，没有人注意到生活中少了几张熟面孔，只是他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在自己公寓的卧室里，选择用一根绳子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伊森用备用钥匙打开房门，第一次走进了小丑先生的公寓。 只是，公寓里已经很难看出洛克桑生活过的痕迹了，旧家具被整理打包好堆在了客厅，帝联储已经准备好把这间屋子重新出售了，倘若不是和诅咒物扯上了关系，也许要不了几天，就会有新人入住。 他打开探测仪，放在卧室空荡荡的地板上，这里是洛克桑先生上吊自杀的地方。 他的头顶上悬着一根房梁，房梁上被他濒死的挣扎勒出了一条清晰的划痕。 从灰尘留下的足迹来看，马绍尔也曾走进过这间屋子，在房梁下驻足了许久，也许当时马绍尔也仰起了头，看见了房梁上的划痕，他或许会训斥负责处理善后工作的职员，毕竟没有哪个人会希望自己晚上睡觉时，看见上一任屋主上吊自杀时留下的痕迹。 探测仪没有发出尖锐的响动，指针也停留在了蓝色的安全区间。 伊森将煤气灯拎过头顶。 除了房梁上的划痕之外，他还看见了别的东西。 是一行小字。 字体非常潦草，就位于划痕旁几厘米的位置，那是洛克桑的字迹，在结束自己的生命之前，他给这个世界留下了最后的讯息。 ——“洛克桑到此一游。” 第三十一章：买断人生（感谢做个俗人0723的盟主！） 伊森左手拎着煤气灯，右手拿着探测仪，把每个房间都探索了一遍，探测仪上的指针时刻保持在蓝色的区间，没有发出任何刺耳的噪音，这说明这间屋子一切正常。 从收容局寄来的情报来看，洛克桑也不像是会变成鬼魂来索命的样子。 隔壁河畔镇遇袭的事让每个人都人心惶惶，因此帝联储的工作人员在发现尸体的第一时间就把尸体和洛克桑平时穿过的小丑制服和头套送去火化，公会派出了三位职业猎魔人进行了全程陪同，用的是他们对待死亡战友的仪式。 仪式能让死者的灵魂得以安宁，不会化作厉鬼。 伊森在鬼宅里待了近一个小时，门口才传来了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进门的是艾薇，她的神色看起来有些疲惫。 “是雨，马绍尔说那天溪木镇的分行有一场社交酒会邀请了洛克桑去炒热气氛，工作人员说他赶来的时候淋了雨，整个人魂不守舍的，在酒会的表演也出了岔子，他在表演杂技时打翻了一瓶名贵的红酒，遭到了训斥。” 艾薇尽量用简洁的语言总结了马绍尔向她传达的信息。 伊森走后，马绍尔还在气头上，因此在措辞也没有这么……平和。 他认为洛克桑是一个废物、孬种，就连最基本的演出都无法胜任，只是遭到了一通训斥，又淋了一场雨，就想不开自杀了。 马绍尔对于洛克桑的死无感，在伊森走后，他向艾薇抱怨这些社会最底层的渣滓只会给他们惹出麻烦。 他们为洛克桑提供了工作，给了他谋生的手段，可结果呢？ 这个不懂感恩的小丑死后还在公寓里作妖，极大拖延了他们的工作进度。 伊森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他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自杀。” 艾薇提到洛克在那天工作出现了失误，那多半是在那之前就出现了异常，而现在，他们只知道洛克桑在这间公寓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无从判断他死亡是否也是受到了诅咒物的影响。 艾薇有些意外，“你认识他？” “算是吧，以前公会年会的时候，和他交接的工作是我来做的，在我的印象里，他是个乐观敬业的人。” 老实说，伊森很佩服洛克桑。 正是洛克桑的存在，让伊森见证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如果他刚到溪木镇时没能在公会找到白嫖的住处，而是向帝联储贷款了一大笔钱买房，他现在恐怕也每天都生活在巨额的债务之中。 对于那些无力偿还债务的人们，帝联储贴心地为他们准备了工作。 洛克桑为人开朗，擅长逗人开心，于是便成为了溪木镇的“御用”小丑，但实际上，他的每一份工作都是由帝联储安排的，去什么地方，去逗乐什么人，还有每天的工作时长都由他人来决定。 公会里流行一句话。 当你欠了帝联储的钱，你的人生就相当于被他们买断了。 在还清债务前，你的体力、大脑、自由都将由洛菲克财团支配。 而这个时代，没有《劳动法》可言。 伊森后来了解到那些没有一技之长的人们会被派去溪木镇附近的矿洞干体力活，之前齿轮城大肆新建军工厂的时候也走了一批，每天工作时长十小时起步，干的都是体力活，有些人离开之后就再也没回过镇上，没过多久就再也没有人去讨论他们了。 小丑的身份并不轻松，除了高强度的演出之外，洛克桑每天休息时间都要绞尽脑汁地思考该如何逗乐大家。 一个笑话的生命力只有一次，他必须源源不断地补充自己的储备。 这些都是公会年会结束后，两人交谈时了解到的。 当时他们坐在公会一楼的壁炉前，桌上是用于庆典的啤酒，洛克桑向伊森讲述了许多他想到的新笑话，请他作为观众对这些笑话进行评价。 洛克桑乐在其中，他很享受别人因他而开心的感觉。 伊森也见到了洛克桑在演出时被人挑刺，小丑的身份在人们眼中是低人一等的存在，帝联储的人说起他时，毫不掩饰眼神中的轻蔑。 这个总是给人带来欢声笑语的小丑先生让伊森想起了一句话——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伊森自认为如果他和洛克桑调换生活轨迹的话，大银行家马绍尔先生极有可能在某天上班的半路上要吃火球术了。 现在看来，英雄也有支撑不住的一天。 艾薇将探测仪调查完毕，说道，“公寓里没有异常，可能是马绍尔的某种行为触发了诅咒，这也有可能是女巫所为。” “也可能是时限性的，比如诅咒会在具体的某个时间节点生效。” 伊森补充道。 艾薇并不知道贝琪和她的七个老管家已经被埋葬在了林中木屋外的泥土里，她时刻都在提防女巫和她的爪牙混进小镇。 只可惜帝联储把洛克桑的尸体焚毁了，否则死者苏生卷轴可以帮他们了解到在结束生命的前几天都经历了些什么。 “嗯，没错。” 艾薇怔了怔，她觉得这大概就是侦探们总需要一个助手的原因，和伊森共事，让她产生了长出了另一个大脑的感觉，处理案件变得事半功倍。 就好比现在，伊森已经制定好了调查方案，“我和柯洛伊小姐留在公寓，你去调查死者前三天去过什么地方，有没有异常的表现，毕竟你的另一个身份是小镇治安官，居民更愿意向你提供线索。” 艾薇不置可否，“我明天早上会给你带吃的东西，这次不会忘了。” 说罢，她又略加思索，补充道，“希望你和柯洛伊小姐这次别挖出尸体了。” “我尽量。” 伊森必须强调，这是一个危机四伏的世界，这个案子又涉及到了某种未知的诅咒物，危险程度可见一斑。 他唯一能向艾薇保证的，就是不主动创造尸体。 但如果有尸体试图趁他熟睡时向他发动袭击，那结局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而现在，他作为收容局的e级调查员，见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在这间公寓里上吊自杀，理所应当的产生了一个本能反应。 他想知道洛克桑为什么死了。 这个案子扑朔迷离，让伊森目前没有半点头绪，也许他该试着用排除法来解决问题。 首先，可以排除贝琪小姐和她的七位老管家。 他们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第三十二章：倒影 艾薇离开后，伊森搬了张小椅子坐到客厅的杂物堆前整理洛克桑的遗物，柯洛伊小姐则找了个角落，身子蜷缩成一团，把脑袋埋进了翅膀的羽毛里打盹。 杂物堆以破旧的家具为主，伊森把探测仪放到脚边，翻了半个小时也没有任何收获。 找寻无果，他只得拖了张硬板床回卧室，平躺在上面，无所事事地望着头顶上方的房梁，探测仪放在脑袋边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大半夜，直到他被柯洛伊小姐唤醒的。 客厅传来了轻微的“咕咕”声，伊森躺在床上仔细听了听，声音很和缓，听起来像是在和某人交流。 他的视线移向床边的探测仪上，指针指向了黄色，还时不时发出电视雪花屏时的那种杂音。 在天亮之前，这间鬼宅终于出现了微弱的立场波，这意味着可能是洛克桑先生回家了。 伊森走出卧室时，发现柯洛伊小姐正歪着脑袋，好奇地站在半透明人影的身后，她试图用“咕咕”的声音引起人影的注意，然而维持着坐姿，坐在虚空上的男人却仿佛丝毫没有觉察到她的存在。 柯洛伊小姐踮起脚尖，尝试用脑袋顶一下男人的后背，却笔直地从男人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咕？” 她更加迷惑了。 虽然男人带着小丑头套，身上穿着马戏团的制服，但她还是认出了男人，因为洛克桑先生是个好人，时不时会去鸡舍喂她面包屑和糖果，在她心目中的好感度的名单里，洛克桑是仅次于伊森的存在。 “不要打搅洛克桑先生，他正在忙。” 听到伊森的呼唤，柯洛伊小姐懵懂地点了点头，一步一回头地退向房间的角落。 今天的洛克桑先生看起来怪怪的，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伊森叹息一声，柯洛伊小姐恐怕很难理解眼前的景象，为什么人死了之后，还会回到他们的家里？ 《带你了解100种黑暗生物》有过此类记载，猎魔人奥古斯在途径一个小山村时，偶然遇到了这种类似于幽灵的存在，委托的人是村里的一对老夫妇，他们的女儿在几天前离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自那之后，他们的家中便会发生一些怪事。 奥古斯将此类现象命名为“倒影”，经过调查研究，它们并非幽灵，而是一种超自然影像，影像没有自主思维能力，无法与人交流，也不会对活着的人们发动袭击，他们唯一的行为，就是重复生前的某些行为。 倒影不会持续太久，通常在三到五天就会消散，那将会是亡者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痕迹。 奥古斯认为，倒影的出现，代表着亡者在临死前认为自己还有未竟之事。 伊森从杂物堆里找出桌子，推到倒影面前，之后是一张椅子让它坐在上面，由此一来，他便能大致判断出洛克桑的行为。 洛克桑在翻看某个物件，时不时拿起笔在上面添上几个字，尽管小丑头套遮住了他的脸，但从他翻书和写字的动作，不难判断出他的心情变得越来越焦躁不安。 这意味着他每天都会这么做。 拖着疲惫的身子在深夜回到家中，来不及摘下头套，脱下戏服，就立刻坐到桌前，翻看某个东西。 洛克桑用了十分钟，他重重地将物件合上，把笔随意地抛向一旁，整个人瘫软下来，倚靠在椅子上，仰头久久注视着公寓的天花板，接着，洛克桑振作了起来，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似乎是说了些什么。 接着，他拿起桌上的物件，走进卧室。 那是正对着硬板床的位置，距离马绍尔患上狂笑症只有两步的距离，他把物件放了进去。 伊森很确信洛克桑存放的物件不在杂物堆里，里面没有任何像是书的东西。 那就只剩下了另一种可能性。 在帝联储收拾洛克桑公寓的时候，唯独把书和存放书的容器带走了，这可能就是马绍尔患上狂笑症的直接原因。 马绍尔这人不老实。 哪怕他遭到了诅咒物的影响，向齿轮城的收容局寄去了求救信，他也没在信里说实话，他从没有提到洛克桑公寓里的书，伊森忽然想起了艾薇提到过的目标——她来到溪木镇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边陲小镇，就是为了寻找一本魔法书。 会是洛克桑意外得到了这本魔法书么？ 伊森停止了思考，他不打算把脑细胞浪费在胡思乱想，只要锁定了马绍尔对收容局有所隐瞒，接下来事交给艾薇就行了，他相信就算马绍尔到时候不愿意合作，艾薇也有办法让他开口。 艾薇收藏了许多魔法卷轴和魔药，伊森就听说过一种名为吐真剂的魔药，只要小小一滴滴在水里，就能让马绍尔把他内心深处最阴暗的秘密袒露出来，这要比21世纪的测谎仪都要高效得多。 “柯洛伊小姐，出发了，我们去请示领导！” 得到命令的柯洛伊小姐最后又朝着卧室的方向张望了一眼，恰好看见洛克桑的影子越来越淡，直至凭空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她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一步三回头走向门外。 柯洛伊小姐鼻子很灵敏，力气也很大，即使驮着一个人也能跑得飞快，只是她这一次并没有直奔艾薇的豪华公寓而去，而是奔向了这条街区的酒吧，酒吧门口挂上了关店的招牌，里面却传出来了微弱的灯光。 “蔷薇女士，我们——” 伊森推门而入，酒吧内的景象却让他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在酒馆里找到了艾薇，只是来的有些不是时候。 现在的艾薇正双手举持枪，指着酒吧老板，老板惊恐地把双手举过头顶，伊森的推门而入打断了对峙的僵局，两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转向了门口的伊森。 “柯洛伊小姐。” 伊森严肃地小声吩咐道，“你去门口放风，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柯洛伊小姐领命，如同一尊门神般雄赳赳气昂昂地守在门口。 伊森快步走向酒吧柜台，在两人的注视下戴上皮革手套，让自己不留下任何指纹，随即，他打开了吧台存钱的柜子，拿出里面的金狮和银羚，将其散落在吧台上。 “……你在干什么？” 艾薇的眼皮猛烈地跳动了几下。 “伪造现场。”伊森扯了扯手套，宛如一位真正的专业人士，“让这里看起来像是发生了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 “你也站到对面去。” 黑洞洞的枪口转向了伊森，艾薇把下嘴唇都咬出血来，“把双手举过头顶！” 第三十三章：真诚才是必杀技 “哥们，我劝你坦白从宽，否则连我都不知道蔷薇女士一会儿会做出多么惨绝人寰的事来。” 伊森乖巧地把双手举过头顶，与老板肩并肩站着，他凑近对方，交头接耳起来，“上一个被她审讯的人，全身上下没一块皮肤是完整的，一直惨叫了一整宿才断了气，我这是在帮你。” 他大致判断出了酒吧里的情况，这里是平民区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洛克桑平时也经常会在忙完了工作后，来这间名为“镶金玫瑰”的酒吧喝上一杯，唯一的问题在于，镶金玫瑰和边境帮派有关，自然不会待见身为“条子”的艾薇。 很显然双方的交流并不顺利，到了即将擦枪走火的地步。 当艾薇把枪口指向老板时，他也摸向了藏在吧台暗格的匕首。 “我没有！” 艾薇涨红了脸，头顶上的金毛也激动地呈现出了“x”的造型。 “你可以有，说不定他一害怕就交待了呢。” 伊森恨铁不成钢，他刚才看见老板手抖了，只要艾薇配合地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他的心里防线就会彻底崩溃，只可惜他和艾薇刚刚共事一天，默契度有待加强。 随着艾薇的否认，老板又一次将手缓缓探向匕首。 “好吧，她的确没折磨过审讯对象，但是像你这样的人，她已经杀了56个。” 老板的小动作又一次停下了，他下意识瞥了一眼艾薇，然而这一次艾薇却保持了沉默，她只是皱着眉头，没有反驳。 这下老板彻底慌了。 这娘们杀过56个人！？ 要知道就算是帮派最穷凶极恶的恶棍，也没杀过这么多人！ 原本想要乘势追击的伊森心里也“咯噔”一声，56个人是他随口瞎编的，为了让艾薇看起来更有威慑力，然而始料未及的事发生了。 艾薇她，默认了。 坏了！ 竟然冷不丁地发现了一个这么恐怖的真相！ 这一回连伊森的心情顿时也充满了忐忑。 真诚才是必杀技。 当老板注意到艾薇有些心虚地回避了与伊森的对视时，他几乎立刻把手高举过了头顶，为了避免他成为第57个倒霉蛋，主动开口表态，“我可以告诉你们有关洛克桑的事，我这里是合法经营的酒吧，我一直都是个遵纪守法的帝国公民，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对了，两位想喝点酒么？我请客。” 不论一言不发的艾薇正盘算着怎样的杀人计划，至少三人现在坐到了酒吧前，中断的谈话也得以继续。 “听着，我不知道这件事和你们调查的案子有没有关系，但据我所知，洛克桑那家伙欠了帝联储一大笔钱，他的日子过得很拮据，他们每天晚上都会来酒吧讲讲贵族笑话，挣点外快，我们都劝过他别再向帝联储贷款，他现在挣的这些钱连利息都要还不起了，可他根本听不进去，已经彻底陷进去了。” 闻言，伊森问道，“他还在向帝联储贷款？为什么？” 洛克桑提到过，他为了买下平民区的公寓，向帝联储贷了款，要在溪木镇工作个二十多年才能将贷款和利息还清。 尽管有些冒犯，但伊森几乎立刻想到一些不好的东西。 比如说，洛克桑沾上了赌博，又或是对某些不良药剂师制作的魔药成瘾，否则他很难想象出有什么事能让一个乐观积极的人在短时间内性情大变，一次又一次向帝联储贷款。 洛克桑一定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当他欠下的债务多到无法被偿还的地步，他的人生就将被人买断。 “是为了她的女儿。” 老板无奈地垂下头，起初他们也以为洛克桑是沾上了不良嗜好，但无论赌博还是魔药成瘾，他们都有办法帮洛克桑强制戒掉，可唯独这件事，他们也无从下手，“他的女儿很有魔术天赋，被占星会的一位大魔导师看中，愿意当她的老师。” 三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魔术师是公认最花钱的超凡道途，制作卷轴、布置法阵所用的材料，都是由真金白银堆出来的。 纵然如此，很少有人能拒绝踏足超凡领域的诱惑，尤其，对方还是一位经过了占星会认证的大魔导师。 伊森知道洛克桑有一个梦想，他要偿还完贷款，一家人都在溪木镇和和睦睦的生活。 简单而又朴素的愿望。 可这仍然无法解释洛克桑为什么会突然结束自己的生命，还在那间公寓里留下诅咒。 “你每天都能见到洛克桑，最近他身上有什么异常么？” “异常？那种没心没肺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异常？” 老板嗤笑，“有时候我真羡慕他，明明已经被债务压得喘不过气来了，却还能笑得出来，对了，他几天前还跟我说，他的女儿就要来镇上看他了，那丫头已经通过了一阶魔术师的认证考试，还说到时候要让她来酒吧给我们表演魔术看。” 伊森能想象到晚上演出结束后，洛克桑拖着疲惫的身影在吧台前和老板聊天的场景。 老板说的没错，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 伊森忽然脸色一变，加重了语气，“你刚才说，洛克桑的女儿就要来看他了？” 老板被伊森表情吓了一跳，他缩了缩脖子，声音都弱了几分，“这是他自己说的。” “什么时候的事？” “就、就三天前。” “从哪来的？” “我哪儿知道，我又没去过占星会，从哪来的重要么？人都已经死了。” 一谈到洛克桑的死，老板顿时也来了火气，“倒是你们，你们是来调查这个案子的吧？那你们告诉我，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怎么可能自杀，肯定是帝联储把他给逼死了！” “离溪木镇最近的占星会在晨星城。” 一直保持沉默的艾薇忽然开口说道，她的语气轻飘飘的，脸上依旧看不出悲喜，仿佛只是根据老板提供的线索，陈述起了一个事实。 “晨星城位于溪木镇的西南面，如果他的女儿是从那里过来的话，就会两天前经过河畔镇。” 第三十四章：洛克桑的最后一天 酒吧里陷入了漫长的沉寂，在无声中，洛克桑所有反常的行为都得到了解释。 帝联储的工作人员提到，在结束生命的当天，洛克桑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的。 演练过无数次的表演出了岔子，没有任何笑点可言，让马绍尔在从齿轮城的客人面前丢了面子。 他被人从宴会厅赶了出来，临走前还趔趔趄趄地撞倒了门口的一杯红酒。 老板瞪圆了眼睛，几次抬手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他只能拿出三个杯子，三人倒满了烈酒，他不在乎伊森和艾薇喝不喝，一个兀自拿起酒杯，虚空比划着，“敬洛克桑，还有他的女儿。” 随即一饮而尽。 但一杯烈酒并不能缓和他的情绪，他索性拿起酒瓶，将一整瓶烈酒都灌进了肚子里，然后不出意外的，脚下一打滑，倒在吧台上倒头就睡。 伊森没有碰酒杯的意思。 现在是工作时间，领导就在他边上。 “出去走走？你想回去的话也行。” 艾薇忽然说道。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个案子算不上复杂，当所有的线索串联在一起时，他们了解到了洛克桑最后一天的经历。 伊森也读懂了公寓出现的倒影。 那不是魔法书，而是一个账本，里面多半记录着他在帝联储办理的高额贷款，这解释了洛克桑每天完成了演出回到家后都要打开它，他要把在酒吧夜场演出时挣来的外快写进去。 “诅咒物应该是洛克桑留下的账本，马绍尔叫人拿走了它，所以受到了诅咒。” 伊森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他定了定神，“应该是‘ci’分类的诅咒物，效果是使人患上狂笑症，这也许和小丑的身份有关，目前看下来没有明显的致命性。” 有关洛克桑的案件至此便告一段落了，接下来的工作方向很简单。 从马绍尔那里问出账单的下落，把它转交至收容局，壁炉湾老穆的店铺里有一个储物柜，专门用于存放ci评级以下的诅咒物。 他们仅用了半个晚上就出色地完成了帝联储发布的委托，这应该能为溪木镇情报基站打下良好的口碑。 只是，伊森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或者更准确地说，即使找到了真相也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这一路格外安静，两人一鸡并肩在小镇的街道上走着，这是黎明到来前的黑暗，也是这个世界最万籁俱寂的时刻，艾薇已经做好了计划，帝联储的工作时间是清晨7点，他们要消磨掉剩下的时光，找个地方吃顿早饭，接着把这份委托彻底了结。 伊森不知道自己在黑漆漆的街道上漫步了多久，他本就不是喜欢出门的人。 当回过神时，他们已经偏离了主干道，这是通往格莱汀男爵宅邸的道路，男爵的庄园笼罩在夜幕中，仆人们也全都睡去了。 艾薇走到庄园前，转过身，眺望着通往山坡上蜿蜒的小道。 “我那天见到过他。” 她终于开口说道，那时候她正在庄园二楼，窗外的视野被暴雨所遮蔽，得到了命令的海格队长领着庄园的卫兵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大雨里，他们急着调查小镇水源的问题，在走下山坡的路上，一个穿梭在暴雨中的人影拦住了他们。 当时的艾薇看不清雨中人的长相，而现在，那个人有了名字。 洛克桑，小镇的小丑扮演者。 她从衣服内侧的口袋取出一张油封纸，用火柴点燃了纸里的粉末。 这是伊森第一次见艾薇使用启迪学社教给她的法术，就好比元素法术之于元素塑能师一样，真理之神的信徒们在步入两阶之后，也会学到许多超越常理的本事。 粉末燃起了幽绿的火焰，完全燃烧的粉末化作了一股青烟，飘向了不远处蜿蜒的山道。 不知不觉，起雾了。 白雾勾勒出了几个人的轮廓，看不清长相，伊森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赶快，你们把小镇各处的水源都找来！” 海格队长吆喝道，他独特的大嗓门很有穿透力，即使隔了很远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所以，洛克桑自然也听见了。 洛克桑一度僵在了原地。 当海格队长即将和他擦肩而过时，他才连忙拦住了海格，声音听起来有些发抖，“……传言都是真的？” 海格不置可否，“有女巫袭击了河畔镇，你也赶快回去吧，现在待在外面不安全。对了，在我们调查完之前不要随意喝水。” 洛克桑仍不死心，问道，“我是说，河畔镇的人都死了？消息已经被确认了？” “确认了。” “那……” 洛克桑站在原地，双手抓着海格的胳膊，一幅绞尽脑汁的样子，他终于找到了些许希望，不死心地问道，“有没有可能其实有人活了下来，他们侥幸躲了起来，逃过了袭击？” “我怎么知道？” 海格有些不耐烦了。 他们也在和时间赛跑，如果不尽快解决小镇水源的隐患，溪木镇就会和河畔镇一个下场，“我在赶时间，有什么事等之后再说！” 伊森看着洛克桑失魂落魄地走下山道，沐浴在暴雨中，坐在小道边上，不多时，一个策马飞奔的身影经过了洛克桑。 他这才隐约回忆起那天从格莱汀男爵家里出来的时候，余光瞥见过一个坐在小道上的人，只是当时雨下得太大，他又赶着返回林间木屋，便没顾上看仔细。 “走吧。” 艾薇平静地伊森发出了邀请，找寻真相是真理之神信徒的使命，神赐予了他们窥探过去的能力。 两人在迷雾中穿行，见证了他们理论上不应该看见的片段。 洛克桑回公寓换上了演出用的小丑制服，去了帝联储举办聚会宴会厅，这是为了某位从齿轮城来的贵客准备的，现场欢闹气氛淹没了洛克桑。 他们欣赏了一场蹩脚的演出，这绝不是洛克桑平时的水平。 磕磕巴巴的台词让聚会冷场了许多次，终于，忍无可忍的马绍尔把他从宴会厅里赶了出去。 伊森还了解到了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 比如格莱汀男爵在他离开不久后振作了起来，与艾薇、海格一起骑着马率领卫兵团与公会猎人组成的联合军前往了河畔镇，他们没能在小镇上遇到女巫和她的爪牙，便命令所有人把尸体堆放在了一起。 他们尽可能地把每一个死者的名字都统计在了名单里。 归来后，格莱汀男爵在小镇广场发表了讲话，他认为是他们的勇敢与团结让女巫对溪木镇望而生却，但他们不能松懈，邪恶的女巫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洛克桑也在人群之中。 在演讲结束后，他拼命挤到最前列，从海格队长那里要来了统计的死亡名单，浏览着名单上的每一个名字，直到翻到了第三页时，洛克桑停了下来，有关他的时间仿佛于此刻被禁止，他维持着同一个动作，呆立在原地，一直到海格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头。 这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回到公寓，洛克桑最后一次查看了账本，为自己换上了一套体面的衣服。 他找来一根粗绳，在房梁下驻足良久，找来一把刻刀，在房梁上歪歪扭扭地刻上了一行字。 “洛克桑到此一游。” 迷雾渐渐散去了，白色的人形在伊森眼前化作泡影，洛克桑的公寓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他们就站在房梁下面，他看见所有的雾气凝结成了一个菱形的水晶，飘向了艾薇的脑袋。 伊森读到过真理之神信徒晋升的方式，他们需要找到足够多的真相，离真实的世界越来越近，就能分享到更多力量。 这也许就是真理信徒收集真相的方式。 艾薇的脸上依旧缺乏表情，看不出一丝伤感的迹象，伊森猜测她多半是在追逐真相的过程中，早就见惯了生离死别。 但或许也不尽然。 他看见那个菱形的水晶被艾薇头顶上的金毛吸收了进去。 然后，那一撮金毛消沉地弯下“腰”，坠入了她满头的金色的发丝里，再也找不到踪影了。 第三十五章：“愚民” 齿轮城寄来的情报里提到，银行家马绍尔先生是一个工作狂，他以在帝都联合储备银行工作为荣，至少他在工作态度上无可指摘，治好狂笑症的第二天清早，他就去银行上班了。 艾薇和伊森进门时，一身西装的马绍尔已经坐到了办公桌前，桌上是堆积如山的文件。 柯洛伊小姐留在银行外面的树底下等他们，因为帝联储的工作人员向他们强调禁止携带宠物入内。 马绍尔抬眼瞧了一眼两人，怀里揣着一根硬面包的伊森让他眉头紧皱。 这是伊森的早饭。 在来的路上他向艾薇讲解了硬面包的诸多好处，这玩意价格便宜，充饥效果极佳，关键时刻还能当成武器去抡别人。 要是放在游戏里，高低得是个史诗级装备。 伊森识趣地留在了门口，他不只注意到了马绍尔看他的眼神，还看见了对方喝水时的舌头。 还是黑色的，一副像是要毒发身亡的样子。 “洛克桑的死另有隐情。” 艾薇讲解起案情，在来帝联储之前，他们从海格队长那里要来了河畔镇的死亡名单，根据艾薇的复现能力，在第三页找到了洛克桑妻子和女儿的名字，死因和其他河畔镇居民一样，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喝下了被诅咒的水源。 占星会传授她的知识尚不足破解女巫的诅咒。 “他的妻子和女儿死在了河畔镇，这是导致他结束自己生命的直接原因。” 只是还有一个事情艾薇和伊森没能讨论明白。 为什么洛克桑的账本上会出现诅咒，马绍尔又为什么唯独要拿走他的账本，并且在向齿轮城的求助信中隐瞒了这个关键性的信息。 “是吗？是这样啊……” 马绍尔久久凝视着死亡名单，垂下头，攥紧了拳头。 他的反应出乎伊森意料，他没想到像马绍尔这样的人也会为洛克桑的死而悲伤，不过仔细一想，却又有些了然了，毕竟洛克桑先生曾经为溪木镇的许多人带来过欢乐，或许就连马绍尔也不例外。 “废物……” 马绍尔接下来的话却让伊森的思绪戛然而止，起初只是轻声低语，随即变得越来越大，他的反应看起来也不再像悲伤，而是愤怒，他攥拳的拳头用力砸在了桌子上，把桌上的物品震东倒西歪。 “没用的东西，社会最底层的渣滓，没有脸面的癞皮狗！难道他们不知道我在他们身上花了多少功夫么？” 当伊森听见马绍尔用这样的言语形容洛克桑的时候，他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甚至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因为他很难想象有什么人在知道了案件的真相后，还会说出如此恶毒的话来。 但马绍尔的怒骂喋喋不休，让他没法把这当成幻觉。 他难以置信的视线从马绍尔肥胖的身体上划过，深深地停留了几秒，随即…… 深呼吸，闭上眼睛。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桌上的杯子，里面的水被震得到处都是。 办公室里喝水，实在是太危险了，极有可能会对人身安全造成威胁。 据收容局最新调查报告显示，水是这个世界上毒性最强的物质，每个死者都在生前都喝过水。 艾薇静静等待马绍尔发泄完毕，才开口说道，“收容局发来的资料上提到，你当时是主动要求调来溪木镇分行工作的。” 马绍尔的失态恰恰印证了她的猜测。 为什么一个出身名门的贵族青年，会主动提出这种要求？ 明明还有不少能让他的安逸镀金的机会。 “是因为溪木镇上的人很不错吧？他们不喜欢读书，见识短浅，一旦遇到无法解决的难题，就会轻信别人，把所有愿意对他们施以援手的人视作救命稻草……这样一群无知、浅薄的愚民，即使意外得到了宝藏，凭他们自己的眼光也发觉不了吧？” 闻言，马绍尔一滞。 艾薇和他自同样的环境，知道大贵族们愿意在一个天赋异禀的年轻超凡者身上花多少钱，他们会把那些年轻人请到自己家中，当成宾客对待，只要他们愿意，那些财大气粗的家族愿意无条件承担他们的学费。 这是世界一直以来运行的规则。 也正因如此，超凡者的力量往往都掌握在有权有势的人手里，那一个个超凡者，都是用财富堆砌出来的造物。 然而，马绍尔发现了一条更省钱的道路。 在超凡者们成长的过程中，让他们背负上巨额债务，然后再以债务抵押的方式，把他们出售给帝都的权贵们。 超凡者，又为何不能作为一种商品？ 当马绍尔将自己的想法寄到总行，几乎立刻就得到了回应，总行非常看好他的计划，并且给予了他实现想法的机会。 “如果洛克桑的账本作为诅咒物被运送回齿轮城分局，研究部门就会对其进行研究，期间自然避免不了查看账本上记录的每一笔债务。” 艾薇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魔术师的培养的确需要消耗一大笔钱，可具体数量具体又是多少呢？会多到让一个未来的超凡者把自己卖了才能还得清的地步么？” 实际上，洛克桑对这些钱根本没有概念，也不明白利息在未来会膨胀到怎样的地步。 他更不会知道当债务膨胀到了无法偿还地步，便会转移到他女儿的身上。 但收容局的人能看出来。 甚至，他们还能从诸多账目中找出哪几笔是完全不必要的贷款。 从马绍尔愤怒的反应，不难看出他认为洛克桑的女儿在未来能卖出一笔好价钱，这将会作为他在帝联储总行的敲门砖。 艾薇看着桌上散乱的文件，那里面有一份债务转移协议。 协议上写着一个熟悉的名字。 那是洛克桑女儿的名字。 债务不会随着人的死亡而消失，这是由帝联储制定的规则，活着的人将代替死者，背负他们欠下的一切。 “作为收容局的调查员，你们管的太宽了。” 马绍尔用凶狠的目光瞪着艾薇，“我没必要向你解释银行的具体业务。” “回收诅咒物是我的职责。” “关于这件事啊。” 马绍尔不耐烦地扬了扬手，“已经不需要你们了，感谢你们的辛勤工作，齿轮城的信应该也快到了吧。”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了隼的嘶鸣。 一只红隼落在了办公室的窗外。 它带来了齿轮城收容局的命令。 第三十六章：小心用水 齿轮城分局寄来了一封长信。 他们信里对于溪木镇基站给予了高度评价，夸赞他们出色地完成了委托。 但重要的后半页的部分，帝都联合储银行十分重视这个案子，与总局的人进行了沟通与协商，还隐晦地指出一位洛菲克财团的高层出席了会议，鉴于这次的诅咒物性质特殊，里面包含了一些银行内部的重要数据，接下来将交由帝联储的人来解决。 简单地翻译过来，就是洛菲克财团的人想保马绍尔，这个案子就到此为止了，一味地追查下去会让所有人的面子都过不去。 马绍尔特地向两人强调，“账本已经转交上去了，现在应该早就不在溪木镇了吧。” 就算这两个收容局的调查员在这里大吵大闹，又或是想拿收容局来压他，都已经无济于事了。 艾薇心中了然。 马绍尔在得到了账本的第一时间就上报了总局，连洛菲克财团高层都出动了，只能说明一件事——洛克桑并非个例，他们已然在帝国的边境村镇建立起了一条完整的产业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小镇的居民和矿石无异。 开垦矿石，挑选出其中有价值的存在，再用一套完整的手段让他们的家庭背负上巨额债务，兴许就连安排给那些孩子的导师，也是由财团精挑细选出来的。 账本是开启真相的钥匙。 艾薇无从得知它被施加了诅咒的原因。 那究竟是洛克桑在痛苦与绝望之下诅咒了它，还是他在生命的最后，寄希望这个账本被别人发现？ 但不论如何，它已经在自己眼前飞走了。 财团高层的出现，意味着这件事注定到此为止，家族能够容忍她逃离帝都，跑来溪木镇这样的边缘城市，能忍受她锲而不舍地向王室和学社寄信，发表凛冬魔女还活着的言论，但绝对不会允许她因为一个不相干的小镇居民和洛菲克财团交恶。 可是…… 艾薇看向了站在门口一言不发的伊森。 洛克桑是他的朋友，更是一个好人，可以预见的是，未来还会出现许多和洛克桑一样的受害者。 作为伊森的上级，她认为自己理应做些什么。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头顶上的金毛焦急地来回摆动，隐隐有了过载冒烟的趋势。 “蔷薇女士，既然马绍尔先生都这么说了，我们的工作也算顺利完成了吧。” 身后的伊森忽然开口说道，“分局也对我们的工作非常满意。” 闻言，马绍尔脸上浮现出了属于胜利者的笑容，也变得越发趾高气昂，“这年头喜欢刨根问底可不是什么好事，有些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他起身，从酒柜里拿出一个高脚杯，当着两人的面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真是值得庆祝的一天。 他的狂笑症被治好了，账本得到了妥善的处理，归根结底，这一桩委托本就和诅咒物无关，他只不过是请了几个人来治疗他身上的症状罢了。 还有那间公寓，打点一下后就该卖给别人了。 “你真该学学他。” 马绍尔端着酒杯，他要亲自把两人送至楼梯口。 以胜利者的身份。 “年轻人，我很看好你，要是你以后滥用阻断剂遭到了别人的举报，需要支付天价赔偿金的时候就尽管来找我吧，我会为你量身制定一份贷款计划。” 伊森朝他微微一笑，礼尚往来，“你也是啊。” “我本来就没滥用过阻断剂！” 马绍尔手一抖，杯中的红酒洒落在地上。 果然，这个青年要比艾薇更惹人讨厌，但好在他今后都不需要再和这种最底层的渣滓打交道了。 他细细品尝着红酒，注视着两人沿着楼梯远去的背影，没错，在赢家品尝胜利的滋味时，输家就该灰溜溜地夹着尾巴滚蛋。 伊森低头向楼下走着，听到身后传来的轻蔑的笑声。 但实际上，他从一开始就对洛克桑留下的账本没什么兴趣，也从没有想过要沿着线索一路追查下去，无论这是马绍尔的主意，又或者他只是洛菲克财团摆在明面上的傀儡，他统统没有兴趣。 伊森更关注眼前的事物，想做的事也从一开始就决定了。 比如，他注意到马绍尔的手刚才抖了一下，一些红酒被洒落到了地上；他还注意到近期温度骤降，隐隐有了入冬的迹象，这样的天气极有可能导致液体表面结起一层冰。 以马绍尔肥胖的身体，倘若不慎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滚落了下来，多半会身受重伤，甚至可能当场死亡。 他走下最后一节阶梯。 随即，头顶上方传来了银行职员的惊呼，他们循声望去，却看见马绍尔那肥胖的身体被腾空抛起，属于胜利者的高脚杯在地上摔得粉碎，红酒在地上绽放开了一朵血莲。 在那一片惊呼声中，马绍尔一路滚落而下，他脸上的笑容转变成了惊恐，在下坠的过程中向前屈伸的左手仿佛竭力想要抓住什么。 紧接着是骨骼折断的响动。 伊森看见了马绍尔折断的脖子，这位大银行家此刻正以扭曲的姿势倒在楼梯边缘，以直角弯曲的脸正对着他们。 水，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物质啊。 伊森与马绍尔对视着，直至后者眼里失去了最后一丝光彩，在生命的最后，马绍尔张开嘴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是想要求救？ 又或者是还没有做好离开的准备？ 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此刻的马绍尔已经彻底失去了语言能力，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就连艾薇也被这极具视觉冲击力的一幕惊得呆愣在了原地，罕见流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帝联储所有的工作人员仿佛都被施展了定身术，他们全都看见了马绍尔被折断的脖子，显然是没救了。 可是任凭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想象不到行长竟会以这般诡异的方式摔死。 难道…… 这也是诅咒么？ 但对于伊森来说，这样的结局并不令人意外，当一个个细小的巧合拼凑在一起，就会导向一个必然的结局。 大银行家马绍尔先生因不慎踩到了地上的红酒，滑倒后从楼梯上滚了下来，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一场令人痛心的意外事故。 帝联储里的职员们都是这场事故的目击者。 而伊森，则是第一个冲上去救援的人。 楼下的悲呼将所有人拉回了现实，他们看见收容局的年轻探员朝着马绍尔飞奔而去。 “老马呀，哎，老马——！” 撕心裂肺的声音在帝联储的大厅久久回荡，在这个不幸笼罩的日子，他们见证了最真挚的友谊。 这位年轻的收容局调查员仿佛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悲伤的人。 上前帮忙的银行职员无不动容。 这个收容局调查员和行长之间的关系，一定非常要好吧。 第三十七章：“人” 马绍尔先生终究没能熬过这个秋天，病房外树枝上枯叶随风飘落到地上，医生们宣布他的死讯。 事实上在他被送到医院时，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已经死透了，尽管如此，医院还是调动了所有医疗资源，所有顶尖的医生齐聚一堂，集思广益，绞尽脑汁，想要从死神的手里抢回这条逝去的生命。 帝联储向他们下达了死命令——溪木镇唯一一家医院，自然也是洛菲克财团出资建造的。 虽然他们的努力最终以失败而告终，但也并非一无所获。 至少马绍尔先生呈直角扭曲的脖子正了过来，遗憾的是他只能平躺在床上，否则一旦改变姿势，缺少了颈椎骨支撑的脑袋就会以诡异的方式耷拉下来。 伊森被医疗人员挤到了外面，甚至没能见到马绍尔最后一面。 他在医院的走廊一直待到了傍晚，直到医生宣布死亡信息，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帝联储的职员经过他时，无不轻轻拍一拍他的肩膀。 “节哀。” 每个人都这么对他说。 在他们眼里，伊森因为极度悲痛，已经无法言语了。 明明这么年轻，却要接受挚友惨死在自己的眼前，偏偏他还是收容局的调查员，他们能轻易想象到那种深深的无力感。 伊森的确眼中饱含悲伤。 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在走廊上闲来无事，便默默钻研起了寒冰法术，并受到了元素精灵情绪的感染。 佚名先生在《火球冰箭魔力学》里提到，冰元素对应着人类最低落的情感，而经过了今天的事件，他对于书中关于“人”的描写有了更深刻的感悟，也逐渐理解了为什么作者认为寒冰箭更适合解决人与人之间的纠纷。 比起火元素，水与冰更低调，也更隐蔽。 能在羊皮书里写下这段文字，意味着佚名先生一定用寒冰魔法处理过许多人与人之间的纠纷。 只是，寒冰箭也并非万能的，它无法斩断由那一本账本牵引出的无数条因果链，伊森知道此时此刻，在某个他不知道的角落，另一个洛克桑先生正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帝联储的大门，在职员充满关怀的笑容中，贷下了一笔巨款。 他所能做到的，只是除掉某个具体存在于眼前的人。 这世上会害人的不只有黑暗生物与邪神信徒，万万不可疏于修行，他必须尽快追赶上佚名先生的脚步。 伊森下定决心。 当然，在帝联储职员和医疗人员眼里，伊森坚毅的眼神代表着另一番景象——这位年轻的收容局调查员在亲眼目睹了好友的惨死后，决定更加狂热地投身到工作之中，誓要查清好友惨死的真相。 好消息是，伊森意外发现了更合适修炼寒冰箭的场所。 在好领导艾薇的指导下，壁炉湾终于有了能载他的船，码头外是一望无际的黑海，在那里没有人在乎彼此的身份，自然也不会有人制止他朝海里丢寒冰箭。 在黑海边上练习寒冰箭一举三得，不容易发生意外伤人事件，也不必担心身份暴露，同时还能顺带看店。 与此同时…… 他越来越想学传送魔术了。 每天趁着夜色偷偷溜出公寓，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再加上调查员工作时间不定，要是某天半夜艾薇因为工作的事来找他，发现他不在家，不就出事了么？虽然可以用在壁炉湾打工换钱搪塞过去，但那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他只在神秘学书店里找到了最基础的入门魔术，像传送这种涉及空间的高深魔术自然不可能记录于其中。 更何况，就算有人出售这种高阶魔术，以他的20多金狮的存款也断然是买不起的。 以他对壁炉湾商人们的观察，“我是学徒，便宜点卖我”、“20金狮，交个朋友”这类的砍价的方法应当是行不通的。 说到底，还是得攒钱，他的私人定制业务也得尽快展开才行。 但在那之前…… 伊森带着柯洛伊小姐去了一趟小镇外。 看起来已经有段时间没人有来过这里了，土坡格外荒凉，他捧着硬面包，柯洛伊小姐头上顶着一个花环，沿着一个个墓碑走了许久，最终停在了写着“洛克桑”的墓前。 墓碑上只简单地刻了三个字，没有留下墓志铭与其他信息。 伊森弯下腰，拍掉墓碑上灰尘和泥土，把硬面包放在空荡荡的祭坛上，柯洛伊小姐也懵懂地低下脑袋，把花环送了上去。 他与墓碑对视良久。 “再见了，洛克桑。” …… 回到公寓，艾薇见伊森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便让他好好睡上一觉，她则留在公寓里把拟好洛克桑案用隼寄回齿轮城的收容局。 伊森不得不再次感叹自己摊上了一个好领导，要是换作上辈子的他，得到的命令应该是“尽快把案件概述写好，7点前发给我”。 他开始为柯洛伊小姐准备晚饭，煮一锅番茄土豆汤，里面加了些五花肉，看着柯洛伊小姐大快朵颐，几乎要把脑袋都要埋进盆里的模样，心情缓和了许多。 他想到了现在马绍尔先生的家人应该也在为他准备葬礼，他的遗体将会被送回齿轮城，然后簇拥在鲜花与牧师的悼词之中。 尽管马绍尔先生像一只死掉的肥猪一样只能提供了1点寒冰箭熟练度，但他至少还做出了些许贡献，让伊森对于冰与水的转换有了更深的理解。 伊森把土豆猪肉汤装进瓦罐里，敲响了隔壁公寓的房门。 艾薇十分疲惫，头顶上的金毛也无精打采地耷拉着，一夜不眠让她出现了深深的黑眼圈。 “这是我煮的肉汤，以前在公会的时候经常煮给猎人们喝，味道应该还可以。” “哦，放到桌上吧。” 伊森觉得艾薇走起路来都是飘着的，她似乎刚刚把案件概述给寄出去，羽毛笔和信纸还留在桌上。 艾薇倚坐在橡木椅子上，肉汤的香味在房间里蔓延，也让她一直绷紧的神经松弛了下来，她望着肉汤出神，视线也渐渐变得模糊，眼中的食物出现了重影。 就在她即将要合上眼睛时，头顶上的金毛拍打了她脑门一下，艾薇一个激灵，整个人条件反射般绷直了身子，局促不安的模样俨然一副上课睡觉被老师点名的学生。 “这道题选c。” 在这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发言之后，客厅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 艾薇没有解释，她索性捧起了瓦罐，也像柯洛伊小姐一样快要把脸埋进瓦罐里。 “嗯，味道还不错。” 片刻后，她给出了评价。 “那就好，我还担心会不合你的胃口。” 伊森说道，毕竟他用的都是些最便宜的食材，“时候不早了，忙了一天，你也早点休息吧。” “伊森。” 还未走出几步，艾薇忽然叫住了他。 “嗯？” “贵族并不全是那样的。” 艾薇说到后来，就连自己也没有了底气，声音轻到微不可闻，“至少……我不是。” 第三十八章：您就不怕扎着脚吗？ “我知道，你是宇宙无敌第一好领导。” 伊森向艾薇竖起大拇指，感情真挚，上辈子的职场经历让他以为这样的好领导或许只存在于虚幻作品里，那是许多人加班猝死前最后的幻想。 “倒也……没有那么夸张。” 艾薇错开了与伊森的对视，头顶上金毛的反应则更直接一些，它羞赧地用双手捂住了脸，扭捏地扭起身子。 “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要回去休息了。” 伊森说道。 友好的邻里交流完成，他在领导心目中的印象应该加了几分，这意味着他离调职去收容局总部的理想又更近了一步。 当然，睡觉是不可能睡觉的，他这个年纪的人又怎么可能睡得着觉？ 在前往壁炉湾之前，他还要进行基础的伪装。 简朴的灰色魔导师长袍，一顶破旧巫师帽，木质法师手杖再加上必不可少的假面，伊森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除了这身略显破旧的行头让他看起来有些“久经沙场”之外，总体还是挺不错的，也能称得上一个帅小伙，更重要的是，一看就是专业的元素塑能师。 码头来了一位神秘元素塑能师的消息在酒馆里传开了，专门为客人们提供高端私人魔法卷轴订制业务。 然而客流量却并不理想。 这种吆喝在壁炉湾并不少见，真正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那个叫海森堡的元素塑能师多半是租不起甲板上的摊位，而当他们打听到一次私人定制委托要支付30金狮，当即就认定了这是个骗子。 还是那种想要一夜暴富的骗子。 伊森并不把旁人的议论放在心上，正所谓万事开头难，他有自信，等完成了几笔订单后，找他的客人会越来越多，因为他能向对方提供魔法卷轴店无法提供的订制业务——这个时代的人们根本不理解“订制”这个词的含金量。 在那之前，他只需要待在海边，默默练习寒冰箭即可。 看着不停“+1”的技能熟练度，这充实的夜晚让伊森仿佛回到了过去，而且他还在这枯燥无味的练习中找到了乐子，当他偶然发现发射出去的寒冰箭能在海面上打水漂时，事态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起初的寒冰箭只能在海面上激起两三朵水花，但经过了伊森不懈的练习，他觉得自己与冰元素的链接变得越来越紧密，当最后一发寒冰箭在海面上留下了20个冰面时，他和冰元素一起激动地高振手臂，一跃而起。 我们是冠军！ 虽然第一届“寒冰箭打水漂大赛”参赛选手只有伊森一人，但这并不妨碍他与冰元素沉浸在夺冠的喜悦之中，众所周知，第一届赛事的冠军在历史中有着极为特殊的地位。 伊森能感受到，今天的冰元素不再低落，它久违地兴奋了起来。 他与冰元素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有时候男人和冰元素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对此，路过海边的路人和卫兵纷纷发表他们对此事的看法——神经病！ 即使在壁炉湾，这么神经的事也不多见。 一则消息不胫而走。 海滩那边来了个会寒冰箭的疯子，千万不要靠近，小心被寒冰箭乎脸。 『寒冰箭（精通）：熟练度：21/150』 伊森满意地查看着面板，今天的修行就到此为止了，他观察到冰元素差不多也玩累了。 随着技能熟练度的提升，获取熟练度也变得越来越困难，到了三级精通阶段，就无法做到每释放一次寒冰箭都能增长熟练度了，一晚上近20点熟练度的提升堪比坐火箭，这要比他过去练习火球术时快得多。 看来，他注定是要成为冰元素大师的。 壁炉湾的天永远都不会亮，不少人都猜测这里位于某个不存在现实位面的特殊空间，洛菲克财团斥巨资邀请这个世界最顶尖的魔导师创造了这个位面，这里既是财团的贸易中心，他们在这里便是唯一的法律。 第一天，客流量0。 溪木镇的天应该也快亮了，回去睡个好觉吧。 伊森制定好了接下来的计划，只是在他转身时，这个计划就被破坏了——在老森魔法卷轴店即将打烊时，他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艾薇？ 伊森愣在了原地。 这位客人是一位女性，戴着几乎和艾薇一模一样的漩涡面具，但仔细看去便能看出极大的差别。 她有着垂及腰间的白色的长发，漩涡面具只露出了她红色的瞳孔。 白发红瞳，这是会让无数绅士狂喜的特征。 伊森从一本书里了解到，在帝国北方生活着一个特殊的族裔，他们的特征就是白发红瞳，当他看见这段描述时，就已经做好了未来去帝国北方旅行的计划。 他理应用亲切的笑容欢迎眼前的客人，然而他却笑不出来。 这是伊森穿越后第一次从其他人身上感受到压力。 只是对视，就让人手脚冰凉。 好冷！ 不只是温度的骤降，还有某种仿佛来源于灵魂深处的寒冷。 白发女子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从她精致的深蓝色调的绸缎长袍不难判断出女子出身高贵，伊森还注意到女子右手手腕处戴着一个手环，手环散发淡蓝的荧光。 再往下，便是一双修长匀称的双腿，她就这么赤着脚踩在地上，晶莹剔透的脚趾清晰可见。 “你喜欢脚？” 白发女子顺着伊森的视线瞧了一眼，若有所思。 “不，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伊森眉头紧锁，即使在白发女子开口后，他也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反倒看得愈发仔细了，甚至还用手抵在下巴，犹如一名鉴赏家一般欣赏起了眼前的艺术品。 犹如瓷器般洁白无瑕的皮肤，不必触碰都能想象到那光滑柔软的触感。 “什么问题？” 提问的同时，白发女子竟然抬起右脚，主动为伊森展示了足底的部分。 伊森结束了鉴赏，提出了这个发人深省的疑问，“你光着脚走路，难道不怕踩到钉子么？” 如此白嫩小巧的脚，如果一不小心踩到了钉子的话，一定要疼很久吧？ 他现在非常担心自己的客户被沙滩上以钉子为首的尖锐物品家族暗算。 “不怕。” 白发女子淡定地把脚踩回地上，说道，“我听酒馆里的人说，壁炉湾来了一位神秘的元素塑能师，能为客人提供高端魔术卷轴的订制业务。” “没错，正是本人。” 为表明身份，增加客户的信任度，伊森为白发女子展示了代表法系职业的木杖。 白发女子确认道，“什么业务都可以？” “当然。” “那么，我想进行一些有关爱情方面的咨询。” 第三十九章：您的爱情顾问 伊森的职业生涯正经受着艰巨的考验。 作为一个自出生那一天起就打光棍到今天的传奇级光棍，接到的第一个私人定制服务的客人竟然来进行爱情咨询的。 他配吗？ 白发女子当着他的面拿出了塞得鼓鼓囊囊的钱袋子，揭开上面的红绳，为他展示里面金灿灿的景色。 至少，可以试试。 伊森咽了口唾沫，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么？再怎么说，他也曾生活在一个互联网极其发达的年代，虽然没有专门研究过恋爱宝典之类的书籍，但至少也翻过那么一两本恋爱题材的小说，心情也曾为了小说里甜甜的片段而荡漾。 “请问客人您是遇到什么问题了么？” “是这样的，我曾经有过一个男朋友，关系非常要好，住在同一间屋子里，每天用一口锅吃饭，还时常在同一张床上睡觉。” 坏了！ 伊森心里一紧。 这妹子有男朋友，而且听起来还同居过很长一段时间，和他这种连初学者都算不上的萌新相比，用经验丰富来形容也不为过，而他，别说和妹子同居了，连接吻都只在电影和动画里见到过。 如果一拍脑门提出一些不成熟的建议，恐怕他小厨男的身份便会瞬间被对方识破。 但是作为一名称职的商家，伊森不能把心中忐忑表现在脸上，他只能硬着头皮，顺着姑娘的话问道，“是你和男朋友之间的关系出现问题了么？” “几年前，我出于不可抗拒的原因离开了我们一起生活的地方。” “也就是说，你们这几年一直都是异地恋。” 伊森用手杵着下巴，尽可能用一些专业名词让自己表现得像个恋爱专家。 “异地恋？” 面具下的红色眼眸有些疑惑。 “就是你们虽然分隔两地，却仍然保持着恋爱关系。” 这可是大问题，伊森早就听说过异地恋的困难，在他所知道的异地恋案例里，超过八成最终都以翻车而告终，那可是一个能随时视频通话的年代！ 而在这个世界，几年不见就只能用书信交流，恋人之间的关系只会变得更加脆弱。 这让伊森心中浮现出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这妹子，该不是在异地恋翻车之后，从他这里订制魔法卷轴去把男友给突突了吧？ 白发妹子点了点头，“是的，所以我担心他已经认不出我来了。” “怎么会？不要小看爱情的力量，对于真正恋人而言，别说几年，就算过去了十几年，几十年，双方依然一眼就能在人群中认出彼此！” 恋爱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这也是伊森一直以来的信条。 他是一个坚定的浪漫主义者。 伊森觉得自己把对于爱情的信念很好地传达给了白发姑娘，她看起来有所触动，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像是认同了他的观点。 “可是，最近发生了一些让我非常苦恼的事，我意外发现男朋友和他的一个女同事走得很近，他们不但一起工作，而且家也住的很近，他经常去女同事家里串门，还会给女同事做饭吃，每天都成双入对的，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好冷！ 突然好冷！ 就连身为冰系元素塑能师的伊森都忍不住抱紧了双臂哆嗦了好几下，这是来源于灵魂深处的战栗，漩涡面具下的一双红瞳仿佛坠入了永恒的黑夜。 这让伊森想到了一句话。 想要刀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尽管只是短暂的一瞬，恐怖与冰冷触及心灵。 然而下一刻，所有的压迫感都消失了，伊森听见了漩涡面具下传来的笑声，笑声很轻，如清泉流淌，“但其实，那只是同事间纯洁的友谊，对吧？” “当然。” 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份人命关天的订单，伊森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说道，“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冷静分析，比如说，你看见他们之间有过超越友谊之上的亲昵举动么？” “没有。” “所以，不要被一时的愤怒蒙蔽了双眼，也许他们只是朋友。” “愤怒？我没有愤怒啊。” 白发妹子疑惑道，“我只是在考虑要不要把他绑起来，关进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窖里，让他每天睁眼时只能见到我一个人。” 你冷不丁地说什么恐怖故事呢！ “万万不可！在这种时候，采取过激的行为只会适得其反。” 不知为何，伊森忽然涌现出了强烈的责任感，虽然这位白发姑娘看起来有过一段恋爱经历，但在处理情感问题上，实在太过偏激，“既然你找到了我，我老森也不是吃素的，我看你们久别重逢，不如就从这一点着手。” “嗯？”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策划一场难忘的重逢。” 伊森虽然不是很懂爱情，但他多少是了解男人心理的，俗话说的好，越是没谈过恋爱的人，才越会对爱情抱有美好的幻想，即使，那些幻想看起来不切实际。 但，这是一个存在魔法的世界。 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变为现实，才是魔法最独特的魅力。 他进入了工作状态，“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他见面？” “等我忙完了手头上的工作。” 白发妹子略加思索后说道。 “那更好，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不是我吹牛，我制作的魔法卷轴自有它独特的地方，绝对能让客人您的男朋友留下深刻印象，直到几十年后都难以忘怀的那种！” 伊森拍着胸脯保证道，并且心里已经有了许多想法。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有一个必须解决的问题，“你以后出门的时候能不能把鞋给穿上？” 这实在不能忍。 他真担心在那一天到来前，他的客户因不慎踩到钉子，得了破伤风英年早逝。 “我知道了。” 白发妹子恍然大悟，“你喜欢什么类型的鞋子？” “水晶高跟鞋……咦？这和我喜欢什么类型的鞋子没什么关系吧？我真的只是担心你踩到钉子，很危险的。” 首先，伊森必须强调，他不是足控。 他真的只是非常担心客户的人身安全，这年头像他这么良心的好商家不多了。 “嗯。” 白发妹子则完全忽略了他的声明，自言自语着，“大城市的鞋店应该会有……就这么说定了，我还会来找你的。” 见白发妹子转身欲走，伊森连忙出言挽留，“一码归一码，你付了这么多钱，还没有说要订制什么卷轴呢。” “魔法卷轴？” 妹子的反应让伊森严重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好好听酒保的广告，他这里的是魔法卷轴店，恋爱咨询才是赶鸭子上架临时添加的业务。 “你现在有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任何东西都行。” “那么，我就订制一束玫瑰花吧。” “这简单。” 伊森微微一笑，这可要比三合一寒冰箭制作起来容易多了，他领着对方去了蓄能羊皮纸店，当着她的面进行了现场绘制。 交货时，她几乎立刻就激活了卷轴。 那是一捧晶莹剔透的玫瑰，热烈地绽放着。 即使隔着漩涡面具，伊森也能感受到客户愉快的心情。 玫瑰是爱情的象征。 这一捧玫瑰花一定让她想到了自己的男朋友吧？ 所以才会流露出如此幸福的眼神。 伊森向她扬了扬手，委托已完成，他该深藏功与名了。 这，就是老森魔法卷轴店。 你甚至能在这里进行爱情咨询。 第四十章：神秘面具女 在黎明到来前，壁炉湾小镇的某个房间里爆发了高昂的欢呼，一位秃顶的男人激动地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近乎于神经质地嚷嚷着，“成了！成了！” 他的面前平放着一个账本，账本旁则堆满了令人眼花缭乱的驱魔道具。 除此之外还有三罐阻断剂，阻断剂已经喝光了，还在这个不修边幅的男人嘴角留下一条粘稠的黑线。 他手舞足蹈着，“诅咒驱除了！” 闻讯进门的女性看着男人这副模样，眼神中的嫌恶一闪而过，接着她很好地将情绪掩埋在了心里，她坐到男人的对面，交叠着双腿，问道，“辛苦了，高层对于这份账本很感兴趣，你是这方面的专家，他们想听听你的意见。” “哈！这可是商业机密，如今能把诅咒与诅咒物剥离的人，整个大陆你们也找不出三个来！” 男人昂首挺胸，他飘飘欲仙，当他成功抽离出账本上的诅咒时，便觉得自己走上了人生巅峰，这是连收容局也不曾掌握的技术，也原本是他在研究部门课题方向，像他这样的天才，却只因为一些小小的违规，就被前任局长扫地出门了。 现在，瞧瞧谁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开除他的局长早就死了，而他则终于让所有的理论成为了现实。 那些蠢材根本不明白这项技术的伟大之处，如果他们能将诅咒抽离出来，就意味着他们将会在真正意义上控制邪神的力量！ 男人已经能预见自己的名字被写进历史书里，被无数后人顶礼膜拜。 “诅咒物之父，你觉得这个称号如何？” 女人皱眉瞥了一眼兴奋到忘乎所以的男人，解释道，“我们无意探究你的商业机密，只想知道诅咒物出现原因，以及以后还会不会发生此类事件。” 财团要的是稳定，绝不能让几个诅咒物坏了整个行业。 “啊，你说这个啊，这是极小概率事件。” 男人扬了扬手，他对账本的来龙去脉并不感兴趣，说道，“诅咒物出现的本质来源于人类的执念，下次如果再出现类似的情况，你们在那些贱民了解到真相之前把他们杀了就行，不过，如果你的上级们对人为制造诅咒物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展开长期合作，我在收容局研究部工作的时候，做过几次这方面的实验。” “我会替你向上级转达。” “滴答、滴答。” 女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轻响打断。 这是……水声？ 为什么会出现水声？ 她一抬头，便看见了滴落在秃顶男人脑袋上的水滴，接着，是窗外被血红色笼罩的天空，虽然壁炉湾常年被黑夜笼罩，但绝不会出现这样的景象。 更让她惶恐的，是她竟没发现这异象是何时出现的。 水声、被血染红的天空都是突然出现的，就像是她在和男人交谈时，时间忽然发生了跳动。 触及灵魂的寒冷将她拉回现实，再度看向秃顶男人时，他依旧维持着先前的动作，看起来像是要向她科普诅咒物研究的诸多好处，可他已经没法再发出声音了。 男人全身都化作了冰雕，而她却没有觉察到这究竟是何时发生的。 另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了上来。 明明只过去了短短几秒，可她觉得男人已经安静很长一段时间了。 接着，她的手背也产生了冰凉的触感，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上面，这让她毛骨悚然，本能地想要拔枪，女人扭头看向腰间，化作冰雕的右手在触及到枪前就停了下来。 这究竟是……什么魔法？ 她的脑海里剩下了最后一个念头。 然后，就连思维也被冻结了。 …… “嘶——！好冷，为什么突然这么冷！？” 房间门口的卫兵猛地哆嗦了一下。 和他一起站岗的同事也条件反射地抱住了肩膀，这种寒冷不同寻常，要比他们参加帝国北境战争时还要刺骨许多，他还欲说些什么，却被脚下不同寻常的景象所中断。 两个卫兵面面相觑，不确定地问道，“之前地板就是湿的么？” 前一秒他们还能听见那个诅咒物专家滔滔不绝的演讲，可现在，整条走廊却都万籁俱寂，只剩下了他们的呼吸。 两人确认了彼此心中不详的预感，他们抽出了佩剑，鼓起勇气，推开房门。 房间里空无一物。 诅咒物专家和财团高层派来的使者都不见了，但水的确是从房间里蔓延出来的，地板被水浸湿，还能看见正以肉眼可见速度融化的冰渣。 与此同时，河畔镇，万籁俱寂。 “滴答、滴答。” 听见身旁突然传来的响动，守着邮箱前戴着微笑面具的女人循声望去。 传送魔术节点前的空间扭曲了成了一点，一个戴着漩涡面具的女人从扭曲的空间中走了出来，“这么快就结束了啊。” 笑脸面具女人显得有些失望，小声嘀咕了一句，“嘁，竟然这么顺利。” 戴着漩涡面具的女人左手轻轻一扬，便把账本和一个装着不明肉瘤的玻璃罐抛了过去。 将玻璃瓶捏在手里，微笑面具的女性忽然发现了有趣的事，语气忽然兴奋了起来，“咦？你这是什么造型？这束花是哪来的？你刚才不会捧着这么一束去解决目标的吧？壁炉湾的魔法物品店买来的？看起来还有模有样的，说吧，又花了多少钱？” “男朋友送的，你有吗？” 回答加上反问一气呵成，掷地有声。 这一击直接对微笑面具女人造成了暴击，让她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再也笑不出来了，她愤怒地发出了战吼，“你哪来的男朋友？就算有又怎么样？我都记不清和多少个男人约会过，你和我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那他们给你送过花么？” 笑脸面具女人难以置信地瞪圆了双眼，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你他妈！你有病吧！” 这魔女今天脑子绝对烧坏了，为什么攻击性突然变得这么强？ 她又仔细打量了魔女几眼，发现魔女的攻击性不止体现在语言上，露出的那一双眼睛似乎也快要喷出火来了。 她的气势顿时弱了几分，缩了缩脖子，“等一下，姐们，我最近得罪过你么？” “你之前告诉我的建议，是不是骗我的？” “啊？什么建议？” “把人绑起来，关进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窖里，让他每天睁眼时只能见到我一个人，为什么他听到之后一点都不兴奋，反而还一副很反感的样子？” 魔女向她提出了质问，以及……威胁，“要是因为这件事破坏了我的形象，你就该吃寒冰箭了。” （下周就是第三轮+智能推一起来的，应该是新书期最关键的一周，恳请各位不要养书，提供一下追读，万分感谢！） 第四十一章：梦蚀 帝国边境最近很不安全！ 不安全到伊森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就被叫起来去开会了，艾薇家的客厅里多出来了一个不知从哪里搞来的黑板，上面贴满了从齿轮城寄来的文件，她甚至还准备了席卡，上面写着“头狼”和“养鸡人”的代号。 但在会议开始前，蔷薇女士必须先弄清一个问题。 那一双漂亮的眸子里写满了大大的疑惑，“你为什么又在啃硬面包？” 不知不觉间，伊森几乎和硬面包绑定在了一起，仿佛这人天生手里就该是拿着硬面包的。 “因为我没吃早饭就来了……嘶？难道会议上不允许吃早饭？” “早饭？现在都快到下午了！” 意识到自己被伊森带跑偏了，艾薇又说道，“我没说会议不允许吃饭，我只是问你为什么只吃硬面包，你到底有多喜欢硬面包？” 不知道的还以为溪木镇收容局情报站的待遇很差，她这个站长虐待下属呢，这事要是被帝都那些认识她的人知道了，玛格丽特家族脸算是要被她给丢尽了。 “报告蔷薇女士，因为上次去店里的时候正在举办买十送三的活动，一下子买多了！” 幸好柯洛伊小姐从不挑食，喂她什么她都很开心，甚至有一回伊森观察到如果找不到食物，她连树皮都吃。 艾薇扶额，这买十送三明显是硬面包卖不出去的促销活动，也就这家伙像是捡到了宝一样。 看来以后必须多邀请他来自己家改善一下伙食了。 “今天一早，齿轮城的收容局发来信件，让我们最近暂时停止一切调查工作，同时警告溪木镇的居民不要轻易离开小镇。” “又出什么事了？” 伊森心里一紧，溪木镇这几天来发生的大事要比过去两年还要多，难不成贝琪小姐和她的七位老管家打赢了团体复活赛，要跑来拍摄《贝琪的复仇第二季》了吗？ “几天前，收容局的调查员在帝国边境目击到了两名‘梦蚀’成员的行踪，他们似乎想要通过某个边境城镇前往帝国境内。” 咔吧咔吧的咀嚼声停止了，脸色苍白的伊森把还剩下三分之二的硬面包递给柯洛伊小姐，后者来者不拒，一口便把整截面包吞了进去，把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的。 “你说的是那·个·梦蚀？” 伊森觉得只有在这句话中间加上两个点才能体现出问题的严重性。 “不然呢？” 伊森知道，按照套路，他现在应该陷入回忆了。 第一次在《角鹰兽日报》上看到梦蚀，就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那是发生在齿轮城的一桩凶杀案，受害者是收容局的副局长，他死在了情妇家里，他和情妇的尸体被某种锐器切割成了316份，散落在案发现场各处。 更糟糕的是，《角鹰兽日报》的配图往往是会动的，就如老旧的黑白电影，让伊森能以第一人称的视角见证了那个被血污和人体组织填满的高档公寓。 那是他刚穿越不久后发生的案件，给他幼小的心灵带来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自那之后，“梦蚀”偶尔会在《角鹰兽日报》上出现，每一次出现，都必然伴随着一桩轰动一时的大案子，所有与这个组织扯上关系的名字无一人生还，哪怕他们聘请了当地最优秀的卫队，把庄园的守备力量加强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也只会让现场多出来几具或是几十具尸体罢了。 而通常，所有死在梦蚀手里的受害者，都死得很有创造力。 凶案现场一般是连b级片里都很少会出现的场面。 硬要形容的话，贝琪小姐和梦蚀的差距，就和个体户之于世界五百强企业差不多。 久而久之，和伊森一样经常看报的热心市民们不禁提出了一个疑问。 为什么有一群杀人狂盯着帝国大贵族、部门要员还有教廷高层乱杀，却迟迟没有人能把他们给拿下？ 至少在他待在溪木镇的这两年时间里，还从没有任何一名梦蚀的成员落网或被击毙。 于是，一种言论在民间甚嚣尘上。 梦蚀的每一位成员，都是信仰邪神的圣者，所以他们所到之处，便如邪神降临于人间散播灾祸。 而像这样的邪恶圣者，竟然同时在帝国边境出现了两位？ 伊森产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颤颤巍巍地问道，“分局寄来这么多文件，该不会打算让我们去对付那群变态杀人狂吧？” “当然不是，接到汇报后，帝国正在调集一支精锐的骑士团，应该再过不久就要动身前往边境了，我们的职责是在小镇上接应他们，帮助他们了解当地的情况，现在想来，女巫迟迟没有对溪木镇动手，恐怕也听说了有关梦蚀的消息。” “多半是这样！” 伊森立刻附和，“话说回来，像梦蚀的那些大人物，应该不会为难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吧？” “不好说。” “……不好说是什么意思？我记得《角鹰兽日报》上从没刊登过他们屠杀平民的报导。” “但是他们正在追杀收容局的人。” 伊森的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蔷薇女士，我有一个计划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有没有一种操作，就是我们先退出收容局，回归普通居民的身份，等那些变态杀人狂离开之后，再重新注册溪木镇情报基站？” “退出了也没用，齿轮城分局今早接到了一条消息，一个几年前从总局被开除的研究员死在了壁炉湾，事实上，还有不少已经退休或者转行的前收容局调查员都遭到了暗杀。” 看着伊森越来越凝重的脸色，她才补充了一个关键信息，“不过他们多半是a级以上的调查员，我觉得这些案子另有蹊跷，便让分局的人把相关的卷宗都寄了过来，反正在王国军到来前闲来无事，正好可以用这些卷宗来打发一下时间。” 艾薇十分明显的黑眼圈已经说明了一切。 伊森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她一定是在得到卷宗后激动地睡不着觉，一大清早就爬起来查案。 按理说身为溪木镇情报基站的b级调查员根本没有权限翻阅这些卷宗，可这，就是玛格丽特的力量。 “查到了什么线索？” “三年前，收容局曾经爆发过一次严重的收容失效事件，为了镇压暴动的收容物，前任局长率领一队人冲进了隔离区，死在了里面。” “我知道这事。” 前局长就是《诅咒物品百科全书》的作者，享年33岁。 “被梦蚀盯上的前收容局调查员，或多或少都和那一次的收容失效有关。” 艾薇注视着黑板上贴着的案件概述，陷入了沉思。 比起恐怖袭击，这更像是某种目的性极强的清算。 清算那些曾在收容失效事件中活下来的a级调查员们。 第四十二章：常客 接下来的几天，艾薇一门心思地扑在收容局前调查员相继被害的案子里，整天把自己关在公寓里也不出门，伊森则维持着两点一线的生活，白天和海格队长四处张贴告示，去公会里劝说猎人们近期不要轻易离开小镇，到了晚上便在壁炉湾进行探索。 壁炉湾的格局和他想象中基本无二，停靠在码头的几艘商船上都是合法商铺，主要为了方便不同区域文明进行贸易往来，与神秘学挂钩的商品基本也都是最低级的。 “如果你想买到一些攒劲点的东西，就得想办法去小镇上看看。” 拎着一杯啤酒，侃侃而谈的青年是酒吧的侍者，“艺名”牧羊人，瘦得跟猴似的，来壁炉湾打工是为了补贴家用，他的父亲原本是帝国军工的一名工人，前几年因为一场爆炸事故丢了性命，抚恤金迟迟没有下来，母亲也改嫁走了，他如今一个人得养活三个兄弟姐妹。 所以当伊森给了牧羊人3金狮作为每一笔生意的分红时，他们几乎立刻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有了动力，牧羊人办事也更尽心尽力，不但平时帮忙吆喝，还手工制作了小卡片，上面写着海森堡的名字和魔法卷轴店铺信息。 用他的话来说，反正他的弟弟妹妹们也上不了学，平时待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做，倒不如让他们帮忙制作些小卡片。 虽然伊森很感谢牧羊人，但是当他看见卡片上漂亮性感的女郎时，还是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要不是卡片上写着“老森魔法卷轴店”，他都要以为自己置办的某些上不来台面的不良产业。 牧羊人拍着胸脯向他保证，这些卡片在他们城市很受欢迎，居民们几乎人手一张，他们自己印不起卡，就去粉红女郎俱乐部的后巷里捡，捡回来之后把上面原本的信息给涂了，再写上魔法卷轴店的相关信息。 在收到分红的当天晚上，牧羊人就带弟弟妹妹们去城里的餐厅吃了一顿煎牛肉，弟弟妹妹们现在也干劲十足。 伊森见他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也就没再提出反对意见了。 而今晚，他请牧羊人喝了杯啤酒，还有一片熏肉面包，聊起了关于小镇的事。 那里或许能找到他需要的传送魔术教材。 “怎么才能得到进入小镇的资格？” “帝联储发布的黑金级别以上的储蓄卡，代表着你至少有5000金狮以上的存款。” 意料之中的答复，5000金狮对于帝国底层人民而言是一笔无法想象的数字，然而对于贵族们来说，这只是参加派对的入场券，伊森听说小镇的贵族们可能一晚上就要花掉这么多钱。 他们的财富多到用麻袋都装不下，洛菲克财团专程为他们提供了划卡消费的渠道。 “除了这个呢？” “我听小道消息说，如果你是经过各个协会认证的神秘学大师，应该也能得到财团的邀请函。” 高阶超凡者的身份在任何地方都能左右逢源，但“大师”的头衔，则多半是经过认证的三阶以上的执照，像他这样的“黑户”可不会有人买账。 牧羊人注意到了伊森的眼神，遗憾地说道，“那就只剩下第三种途径了，熟人介绍，你不是提供高端订制业务么？如果遇到了一些身份尊贵的客人，说不定能从他们那里要来推荐函。” 伊森眼前一亮，这倒是短期内最有可能实现的一条途径。 但，这还不够好。 伊森从不相信天上掉馅饼这种事，比起在黑海边上干等着，不如主动出击寻找机会，“给我几张小卡片，要是成功了，我给你5金狮作为分红。” “5金狮！？一言为定，你可不要反悔！” 牧羊人被这个数字吓了一大跳，在他见过的所有客人里，伊森是对他最阔绰的一个，他连忙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厚厚一沓广告卡片，给伊森分了三分之一。 他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要是有了这5金狮，他就可以找人帮忙把漏雨漏雪的屋顶装修一下，还能去买些厚衣服，厚被子，毕竟马上就要入冬了。 “我是那种人么？我们现在也算得上合伙人了。” “合伙人？那是什么？” “就是有钱一起赚的意思。” 伊森拍胸脯保证道，“要是我以后赚大钱了，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留了这一句话，他便带着卡片，直奔小镇入口处而去，他也不靠近，就等候在小道边上，这里是进入小镇的必经之路，从小镇里走出来的，无一例外都是在各个国家身份显赫之人，而他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遇到一个看起来需要帮助的人。 这一等就是大半晚上。 当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蕾丝礼服，踩着高跟鞋气冲冲跑出小镇的小姑娘时，伊森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临了。 这个只是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一看就需要得到一些魔法援助。 因为她一边跑着，还一边骂骂咧咧，“什么魔术专家，连这点小小的事都办不好！一群无赖，骗子！” 一身黑燕尾服的管家匆匆跟在身后，脸上满是尴尬的笑容。 小姑娘跑累了，便气得在原地直跺脚。 伊森手持广告卡片，看准了机会出现在小姑娘的面前，微笑着说出了准备多时的台词，“这位小姐，您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了么？” 老管家见状，立刻警惕地挡在了小姑娘与伊森之间，眼神还瞥向在小镇站岗的卫兵。 “我刚才听见您提到了魔法专家，我正好略懂一些元素塑能魔法，可以为您提供私人定制业务，这是我的名片。” 老管家机警地先一步接过名片，他的视线只是扫了一眼，就做出了决断。 “卫兵，这里有个拉皮条的！” 卫兵看待诱拐未成年少女的严厉眼神顿时把伊森精心塑造的邂逅破坏的一干二净。 “嘘！你别喊啊，先看清楚再说话，我开的是魔法卷轴店，是做魔法卷轴的！” “魔法卷轴？” 老管家冷笑着挑了挑眉，转头对小姑娘说道，“小姐，这就是我向您提到过的诈骗犯，他们会用花言巧语让你放下戒心，然后把你骗去那些肮脏、龌龊的地方！” 几名卫兵深以为然，他们只是看了一眼卡片上的性感女郎，就明白了一切。 他们把伊森团团包围。 “这是赤裸裸的污蔑！我们根本不认识，你怎么能假定我的职业？” 伊森大声为自己辩解。 “污蔑？” 老管家满脸不屑，“只要看一眼卡片就知道了，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吗？” 他根本不必看后面那些冗长的介绍，便心如明镜。 伊森质问他，“你究竟明白了什么？” “那还用说吗？”老管家双目一凝，攥紧了手中的卡片，猛然间提高了语调，“我可是这家店的常客啊！” 这一声豪迈的宣言让场面陷入了沉寂，就连伊森也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忘记了反驳。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卫兵。 在老管家发表进一步演讲之前，便摁住了他的肩膀。 ——“这个老头也带走。” 第四十三章：多愁善感的年纪 这一天，伊森发现了第四种进入小镇的方式——被当成皮条客押送进小镇牢房，唯一的弊端在于这种方式的活动范围十分有限，几乎只能待在狭小的审讯室里。 不过他并不是孤身一人，此前向他发出质疑的老管家正在隔壁的审讯室里接受审问。 尽管壁炉湾充满了黑暗与不正当交易，但小镇的卫兵大多都曾是王国军的一员，他们还遵循了一些准则，比如说禁止任何人在未成年面前实施违法乱纪之事，对此，正能量青年伊森举双手赞成。 “你看，我真的是元素塑能师。” 伊森朝着负责审讯他的卫兵打了个响指，看着掌心燃起的火焰，卫兵终于信了几分，也重新仔细查阅起了广告卡片。 尽管配图令人浮想联翩，但上面登记的信息都是正规的。 卫兵扶额，说道，“下次不要用这种容易引发歧义的卡片。” “大哥，这年头生意难做啊，总得搞点噱头不是？” 闻言，卫兵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都是来这地方混口饭吃的普通人，何必为难彼此？ 他摆了摆手，“行了，没你的事了。” “谢啦，老哥。” 伊森向对方行礼，然而和他一起被押进来的老管家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出门时，老管家正说到这个月第12次去粉红女郎的经历，那位一看就很有背景的小姑娘在营房门口等他，见状，伊森便径直朝她走去，“你瞧，卫兵把我放出来了，现在你相信我不是什么奇怪的坏人了吧？” 这也算因祸得福，经历了这一番事件，他已经是壁炉湾官方认定的铁好人，伊森建议其他人可以对他放尊重点。 小姑娘则低着头垂下眼帘，金色的刘海遮住了半张脸，仿佛正在经历这个年龄段不该有的悲伤。 “有什么烦心事不妨对我说说，我这里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哎，说了你也不明白。” 小姑娘终于回看了她一眼，老气横秋地说道，“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懂了。” ？ 伊森肃然起敬，难不成这姑娘是精灵之类的长生种，虽然看起来只有十岁出头，但实际上却已经活了上百年了？ 他问道，“小姐，你几岁了？” “今年就十一岁了。” 怪不得。 伊森了然，十一岁，一个多愁善感的年纪，这不禁让他想起了自己的青葱岁月，那时的他心里也时常充满忧愁，总会因为在过家家游戏里没能抽到爸爸这个角色而难受一晚上。 “就是因为我不明白，才需要你帮我解释，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喏，你看这个。” 伊森当着小姑娘的面在掌心燃起了一团火焰，小姑娘果然被摇曳的火苗所吸引，眼睛都亮了起来，但紧接着，悲伤的记忆仿佛又一次涌了上来，她淡淡说道，“看你也没谈过恋爱，就大发慈悲地解释给你听吧。” ？ 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恶语伤人？ 与此同时，伊森不禁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他不得不再一次阅读广告卡片上的信息，他堂堂海森堡，一听就是刀尖舔血，走私危险物品的狠角色，为什么接到的尽是些爱情方面的委托？ 他看起来像是那种很会谈恋爱的人么？ 小姑娘说道，“我喜欢的人就要上前线了，我想去见他一面，但是有个邪恶的魔术师闯进了我的家里，不让我去见他。” 伊森不得不承认，从小姑娘开口的那一刻起，她每说一句话，都得让他品好久才能理清其中惊人的信息量，当这些文字组合到了一起时，就带来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冲击力。 “你的心上人几岁了？” “十四岁。”一提到心上人，小姑娘白白嫩嫩的脸颊上浮现出了一抹红晕，“他已经是一名独当一面的王国军骑士了。” 随着讲述，伊森开始自动脑补真相。 这位客户多半是某个大贵族家里的千金大小姐，喜欢上了一个在王国军里摸爬滚打的穷小子，被家里人发现后，早恋、不务正业等罪名数罪并罚，找来了一位魔术师看着她，让她没法去军营里找自己的心上人。 “所以，你来壁炉湾是为了找到击败邪恶魔术师的方法？” “这里的魔术师一个个都号称专家大师，可是一听到那个邪恶魔术师名号，就吓得逃到了一边，一群大骗子！” “什么名号这么吓人？” “洋馆里的仆人们都叫他『银狐』先生。” “唔，那确实比较棘手。” 虽然伊森从来没听过银狐这个称号，但如果是帝国或占星会授予他的个人称号，便意味着他做出某些杰出的贡献，又或是在魔导师里有着极高的名望，壁炉湾的专家们不愿意招惹一位成名已久的大魔导师也情有可原。 小姑娘顿时露出一副鄙夷的表情，“是吧，你也被他的名号给吓到了。” “我只是说，这个委托比较棘手，所以不能按照原先的价格。” “大小姐，这是个骗子，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从审讯室里出来老管家正好撞见了这一幕，理了理有些凌乱的燕尾服，开口说道。 虽然关于皮条客这件事是冤枉这小子了，但是在听到了银狐这个名号之后还要加钱的行为，就说明这是个想要骗一笔钱跑路的骗子。 在手掌上燃起一团火苗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这是刚入门的元素塑能师都会的把戏。 “我可以给你制作九份魔法卷轴，如果你们不信任我的话，可以在事成之后再向我付款，而且委托的报酬不是钱。” 管家的确被伊森的一番话给唬住了，冲他使了个“出去说”的眼色，伊森心领神会，先一步走出了营房大门。 还未等随后出来的老管家开口，伊森便先一步问道，“在那之前，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邪恶的魔术师’是她父母请来管教她的，你把她带来这里是违抗他们的意志么？” 这件事处处透露着蹊跷，他一时间想不明白什么样的管家敢和一家之主作对。 倘若这小姑娘真的从魔术师手里逃了出去，秋后算账也必定会找到管家头上，毕竟一个只有十一岁的深闺大小姐，可不会启动传送魔术，来到壁炉湾这种地方。 “那是因为老爷他没有告诉大小姐实情。” 老管家脸上五味杂陈，良久后，才叹气道，“他们接到的是个有去无回的任务，那孩子注定回不来了。” 第四十四章：大师之作 老管家的这一番话，成功为这一场家庭伦理剧加入了爱与死亡的要素。 但，这老头自己也是个矛盾集合体。 一方面，对于小姐的遭遇于心不忍；另一方面，又比任何人都了解违抗家主命令的后果。 “所以，你想到了一种折中的办法。” 伊森双手环胸倚靠在墙上，“你知道壁炉湾的魔导师们不会接下这种异想天开的委托，这样一来，带她来这里，也能安慰自己尽力了。” 这是人之常情，他并不打算指责对方，不过，这场买卖看来注定是谈不成了，虽然他很需要小镇的邀请函，但老森魔法卷轴正处于起步阶段，正是打下口碑的时候，一旦他达成了这份委托，管家的下场恐怕会不怎么妙。 “我理解了。”他点了点头，“那么，我也该去寻找下一个客户了。” “慢着！” 老管家冷声喝止住了伊森，他死死地盯着伊森遮蔽在舞会假面下的面容，像是要把他整个人看穿，“你刚才看起来很有自信的样子，能办成吗？就凭几张魔法卷轴？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跟随谁学习元素塑能法术的，但是你面对的可是占星会的大魔导师！” 伊森戳穿了他的想法。 他是看着大小姐成长的，把她当成亲孙女一样照顾，自然抵挡不住大小姐的央求，但是，他却也知道如今没有人能帮得了大小姐，帝都没有这样的人，壁炉湾同样没有。 直到，伊森刚才在他们面前夸下了海口。 愿意等事成之后再接受酬劳？ 这是只有极度自信的人才会许下的承诺，只是他尚不知道对方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他板着脸，故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凶恶一些，“你应该知道欺骗贵族的下场，如果你让大小姐失望了，就算拼了我这条老命我也要找到你。” “你应该知道这件事办成了之后意味着什么吧？” 伊森有些意外，他有必要提醒这件事的后果。 “我自有办法，如果你是担心事后的酬金，即使我无法亲自过来，也会托人交给你……说吧，你要多少钱？” “我要出入小镇的邀请函。” 老管家的眼神别有深意，这个回答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元素塑能师并非贵族，显然也不是『学院』的毕业生，否则他在学校期间表现足够优秀，就会有大把家族向他抛出橄榄枝。 他依旧想不出伊森究竟是从哪学到的本事，就连听到占星会大魔导师的名号时，也没有半点迟疑。 “我的事，你能办成么？” 伊森的询问把老管家拉回了现实，他略加思索，说道，“这不是什么难事。”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绘制吧。” “现在？就在这里？” 老管家又一次震惊了，在他的想象中，即使对方能拿出与大魔导师抗衡的魔法卷轴，也需要经过长时间的绘制与制作，他正想强调他们只有一天的时间，这一支精锐之师将会在明天傍晚动身前往帝国边境。 “这里不行，我得先去蓄能羊皮纸店购买基础素材。” 伊森掐指一算，“你们应该需要12份魔法卷轴，9份用来与‘邪恶的魔法师’斗智斗勇，另外3份则正好作为临别赠礼。” 老管家提到这是一场有去无回的远征，或许这三份附赠的火球术卷轴能为客户的心上人的命运带来一丝变数。 “我想去你的工坊看看？” “当然可以。” …… 海森堡，是一位强大的元素塑能师。 一路上老管家不停在心里催眠自己，谈成这笔委托，他已经做出了觉悟。 可是…… 海森堡进了一家普通的蓄能羊皮纸商店，当着他的面前，买了12份最便宜的蓄能羊皮纸。 不过，这应该不是问题，越是强大的超凡者，对于魔力的操控就越返璞归真。 他曾参观过帝都最出名的魔法卷轴工厂，那里汇集了大陆上最优秀的绘制师，真正的大师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 老管家又一次为这个人可疑的行为找到了理由。 然而当伊森买好卷轴，直接下了船，在海滩的空地上找了个空地往地上一坐，还是有些绷不住了，“我们……就在这里绘制么？” 那些真正的大师都有属于自己的绘制工坊，工坊里摆满了各种精密的绘图工具。 工坊里有精密的测量仪，用于观测魔力流动的轨迹，引导它们在蓄能羊皮纸上形成图案，真正大师级的绘制是一门精密到了极点的手艺，需要对于魔力无与伦比的掌控力，任何一丁点细小的失误，都会让魔法卷轴的品质降低。 然而伊森就往沙滩上那么一坐，犹如一个画家一般面对着大海写生。 这样的魔法卷轴绘制师，绝对是在学徒时期就会被老师傅赶出工厂的类型。 也许…… 海森堡掌握了某种不为人知的绘制技巧，毕竟他的魔法与元素有关，面朝大海能让他更近距离地与自然沟通。 老管家绞尽脑汁地为伊森找补，但这并不容易。 尤其是制作12份卷轴加起来也只用了十分钟左右。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绘制师会如此草率地对待自己的作品！ 管家脑海里名为理性的弦发出了咆哮，从这个人购买低级蓄能羊皮纸的那一刻起，他身上就没有哪一点表现得像专业人士。 但是…… 但是！ 这个人自称海森堡，至少名字听起来很专业。 管家实在想不出找补的理由了，只能在脑海里胡言乱语，而在他的注视下，伊森已经开始手把手指导大小姐该如何使用这12份卷轴。 “很简单，如果‘邪恶的魔法师’追过来的话，就同时激活三张寒冰箭卷轴，另外，这三份是火……系元素塑能卷轴，等你见到了你的心上人之后，把这三份卷轴送给他，告诉他未来在遇到危险时，就三份一起使用。” 小姑娘听得相当仔细，眼神终于重新焕发出了光彩。 的确很简单，就连从未接触过元素魔法的大小姐都能轻易听明白。 就是有些简单过头了，老管家从来没听说过有谁是这么介绍魔法卷轴的。 首先，任何一张魔法卷轴都对应着某个法术的名字，越是高阶的魔法就越难以绘制，价格也就会随之水涨船高。 购买者需要知道法术的名字，再根据需要场合激活魔法卷轴。 这才是正确的魔法卷轴使用教程！ 老管家强忍着等到伊森介绍完毕，才开口问道，“你刚才是不是忘记介绍这些魔法卷轴的对应法术了？” 若想与占星会的大魔导师掰掰手腕，至少需要四阶以上的高阶法术才有那么一丝渺茫的希望。 “从技术上来说，这些是寒冰箭和火球术。” “……啥？” “这9份是寒冰箭，这3份是火球术。” 第四十五章：洁净如新 霍恩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他带着小姐去了壁炉湾，甚至做好了承受家主怒火的准备，最后却只买来了12份基础元素塑能魔法卷轴。 9张寒冰箭卷轴，3张火球术卷轴。 可除此之外，已经没有人能帮到他们了。 回到洋馆时，天已经快要亮了，他蹑手蹑脚地推开门，探出脑袋四下张望一番，见四周无人，才小声让小姐赶快回到自己的屋子。 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老爷被教皇召见，这几日都要待在圣城。 他站在门口注视着小姐跑上楼去的背影，直至消失在了楼梯转角才终于松了口气。 紧接着传来的却是一个男人戏谑的声音，“如何？在壁炉湾玩得还开心么？有没有找到愿意帮你们对付我的魔导师？” 看着从阴影中缓缓现身的人影，霍恩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男人抚了抚自己的八字胡，嘴角微微上扬，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们找到的魔导师里，正好有一位是我曾经的学生，他把安娜小姐的愿望都告诉我了，‘邪恶的魔法师’？还是头一次这么形容我。” “小姐她年纪尚小，是有些不懂事了。” “可霍恩先生，你已经不是小孩子，我能理解你是想要公开违抗家主的命令么？” “我对老爷的命令没有异议。” 霍恩深吸一口气，这一次，他毫不退让地瞪了回去，“但是那孩子自幼就对家族忠心耿耿，他的父亲曾为了家族殉职，这次远征注定有去无回，若是连最后一面都禁止，未免有些太过……” “安娜小姐未来要嫁给艾索克少爷，这门亲事自她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定下了。” 闻言，霍恩眼神中闪烁出一丝怒火，却很快又压制了下去。 艾索克的恶名在帝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时常出没于风月场所，曾经将三名舞女虐待致死，风波平息后，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一个月前又闹出了人命，霍恩还记得艾索克上次到访时，看待安娜的眼神，赤裸裸地像是在欣赏一个漂亮的玩具。 有谁会放心地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这种禽兽？ 但，安娜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人。 只因为艾索克的父亲是帝国军工的创办者，这场联姻能为他带来数不清的政治资源。 事实上，他们并不关心安娜的未来，他们只希望安娜变成一个听话的，用于交换资源的商品。 “艾索克少爷希望他的未婚妻是干净的，不只是身体，名声也同样如此。” 留着八字胡的男人冷声说道，“要是安娜小姐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私会的消息传了出去，艾索克少爷和他的家族会怎么想？” 霍恩一言不发。 眼前的男人是占星会的大魔导师，被帝国授予了『银狐』的称号，这代表着他占星会里举足轻重的地位，但实际上，他是帝国军工派来“教育”安娜的。 艾索克迷上了魔术，他希望自己的未婚妻能成为一名魔术师，而老爷竟然就放任这个男人来到洋馆里管理安娜的生活。 “看来你已经无话可说了，待家主回来后，我会把你的所作所为如数相告。” 银狐的脸上浮现了充满恶意的笑容，“至于安娜小姐，我会把她教育成一个好妻子的。” 玻璃破碎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声音是从楼上传来的，那里正是安娜卧室的方向。 噪音在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清晰，也让银狐脸色一变，因为他还感受到了强烈的魔力波动。 可是……这怎么可能？ 他的学生汇报壁炉湾所有的专家在听到他的名号后，都不敢接下这笔委托，这是理所应当的结果，因此在得知了消息后，他甚至没有亲自前去把两人带回洋馆。 在银狐看来，有时候放任带来的绝望感要更加强烈。 哪怕偷偷逃到了壁炉湾，也找不到能帮她的人，这会让安娜吸取教训，在未来的教育中变得更听话一些。 毕竟，艾索克喜欢听话的好姑娘。 一声闷响过后，银狐的身影化为一道黑烟，以鬼魅的闯进了安娜的闺房。 房间里空无一人，只留下破碎的窗户，还有不断从窗外灌进来的冷风。 霍恩姗姗来迟，当他气喘吁吁地进屋时，也几乎立刻因窗口处的景象呆愣在了原地。 海森堡说，绘制进魔法卷轴里的是最基础的寒冰箭，可窗口处的冰雕却与寒冰箭没有半点关系，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种法术——卷轴里的魔力凝结成了一个长达数十米的螺旋滑梯，跑到窗边时，安娜已经滑出了一段距离，她捂住白色的蕾丝裙摆，兴奋地大喊大叫。 仿佛，这就是小说里通往童话世界的滑梯。 霍恩注意到银狐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也被这巧夺天工的冰元素法术震慑住了。 但很快，银狐就暴露出了“邪恶魔法师”的本性，他的眼神中划过一丝凶光，身体再度化为了一道黑烟，冲出窗户，以更快的速度笔直地朝着安娜的方向追赶过去。 他一时间看不出这个法术的本质，但是这里并不是童话世界。 在现实的世界里，私奔出逃的深闺大小姐永远都不可能取得成功。 银狐赶在了安娜之前。 落难大小姐见到了他，变得有些惶恐。 “安娜小姐，你真是越来越调皮了。” 银狐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安娜，在做出了如此不成体统的行为之后，她理应惶恐。 事实上，安娜一直都很惧怕他，因为他掌握着许多让人感到痛苦，又不会在身体上留下疤痕的魔术。 艾索克提到过，他不喜欢残次品，他的未婚妻在被送来前必须洁净如新。 他接着说道，“难道你忘记噬心咒的感觉了么？” 不出意料的，安娜脸色煞白，害怕地向后退了好几步，望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戒备。 银狐对于安娜的反应十分满意，他相信痛苦是最好的老师，尤其是对于安娜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他继续引导，“如果你不想重温那种感觉的话，就把你手里的卷轴交给我。” 这句话却像是提醒了安娜。 她的视线在卷轴和银狐之间来回游移许久，忽然下定了决心，紧咬嘴唇，在银狐惊讶的目光下撕开了三份魔法卷轴。 第四十六章：白雪公主与黑魔法师 冰冷的箭矢划过银狐的脸颊，尽管他在第一时间就施展了移魂咒，冰元素的尾迹却还是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伤口。 血顺着伤口流淌出来，这顿时让安娜慌了神，她脱口而出道，“你没事吧？” 银狐无视了安娜的关心。 比起脸颊上的刺痛，更让他不快的是安娜方才坚定的眼神，还有她下定决心撕开了魔法卷轴动作，这两者都向他透露出了一个信息——她想要反抗。 就像是那些整天把不屈、美德挂在嘴边的奈瑟瑞尔圣堂骑士一样。 可是，艾索克喜欢顺从的女人。 “小姐，你真是和那个毛头小子学坏了啊。” 银狐用食指指节擦拭了一下脸颊上的伤口，瞥了一眼结起了一层霜花的血，安娜的行为让他改变了主意。 他知道该怎么对付想要反抗的人们，这在帝国军工几乎算得上日常工作。 碾碎人们的心中的希望，让他们坠入绝望的深渊，人就变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温顺，他在工厂里见过许多这样的人，眼神里没有一丝光亮，每天只摄入基本用于维持生命的食物和水，然后像机械一样工作到报废的那一天。 不过，这应该也是艾索克希望看到的。 比起未婚妻，他更喜欢一个温顺的，不易玩坏的玩具。 “还在幻想他在前线立了战功，成为圣堂赫赫有名的骑士，回来向你的家族提亲么？” 也只有未经世事的小孩子才能产生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银狐曾答应过霍恩的恳求冷处理这件事，但现在，他要亲手把安娜推入绝望的深渊，“难道你的霍恩爷爷没有告诉你，他已经回不来了么？” “……回不来了？是什么意思？” “他已经死定了。” 银狐脸上浮现出残忍的笑容，“他会在帝国的边境，遇到一个喜欢把人体切碎的魔导师，我听说上一个死者身体被她的魔术切割成了上百份，到时候需要我把尸块的留影带回来么？不过就算带回来了，你应该也认不出了吧？” 归根结底，这场远征从一开始就是一次自杀任务，为了借梦蚀的手除掉一些对亨利六世过于忠诚的骑士团，教皇认为国王陛下与奈瑟瑞尔圣堂太过紧密的关系，如今已经成为了帝国前进的最大阻碍。 “小姐，再让我告诉你一件事吧，那个毛头小子的名字原本并不在远征的名单上，是你不切实际的幻想把他推进了火坑，你的父亲向王国军推荐了他，他就迫不及待地跳了进去。建功立业，听起来多么美妙啊。” 银狐满意地欣赏着安娜因失神而涣散的瞳孔，说道，“是你亲手害死了他，说起来你从小就是这样吧？你喜欢的人，最后全都被你给害死了，那个毛头小子，你曾经的女仆，甚至是你的母亲，当然，犯下了过错的霍恩也逃脱不了……他们最终都会离你而去。” “霍恩爷爷！” 安娜六神无主地回过头，看向了仍被夜幕笼罩着的洋馆。 “断头台，绞刑架，或者被钉在木桩上施以火刑，他可以任选其一，毕竟他也算尽心尽力地为你们家族奉献了这么多年，你的父亲应该会仁慈地满足他人生中最后一个愿望。” 银狐一步步朝着安娜走去，他的视线依旧时刻关注着安娜手里的寒冰箭卷轴。 等他处理完了这件事，就要亲自去壁炉湾一趟，他很好奇究竟是哪个元素塑能师敢插手帝都的事。 这绝不是常见的元素塑能法术。 “怎么，犹豫了？是不是在想如果你现在乖乖听话回到洋馆，霍恩或许可以不用受到惩罚？” 他压低了声音，犹如魔鬼的低语，“已经太迟了，我需要你记住这个教训，从今天起你所犯下的每一个错误，都会有人为此承担代价，霍恩会死，那个毛头小子也会死，你注定见不到他们最后一面了——我很好奇，在你成为一个乖巧懂事的妻子前，究竟还要因为任性害死多少人？” 银狐已然走到了茫然的安娜面前，这个距离，只要他抬起右手，就能摁住安娜的肩膀，在他眼里，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只不过是一只金丝雀，从她出生的那一刻，今后的命运就已经被注定了。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只试图逃出来的金丝雀重新关进笼子里。 但下一刻，银狐瞳孔一缩。 他看见自己伸向安娜的手掌被几只冰刺贯穿，这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他甚至还没来得感到疼痛，伤口与血液就已经被冻结了。 可是， 安娜一直都把魔法卷轴捏在手里，根本没有再撕开过任何一张！ 银狐很快就无法顾及这些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从他的身后袭来，他几乎立刻施展了移魂咒，将身体化作了一道黑烟，视线扭转之间，他才看见长满了倒刺的冰藤蔓，还有身后骇人的景象。 不知何时，他身后的街区已经被寒冰笼罩，不断增生的寒冰滋长成了一片森林，长满了倒刺的藤蔓仍旧不断向外扩张着，以至于他的脑海里涌现出了一个念头。 散布在城市各处的冰元素突然间活过来了，它们被某种魔力赋予了生命力，拥有了近乎于人类的思想！ 在银狐有限的认知中，还从未见过任何与之相似的法术。 甚至，这已经超越了法术的概念，让他恍惚间觉得自己是在和自然本身所抗衡。 银狐忽然想起方才那一发打空了的寒冰箭，他轻易地躲过了寒冰箭的攻击，便没有再去关注它消失的轨迹，然而本该消失的寒冰箭却在他的身后孕育出了一片森林，将整条街区都吞了进去。 更糟糕的是，他被冰元素给盯上了。 布满荆棘的藤蔓不停追赶着他。 未知的恐惧在银狐心中蔓延着，移魂咒还能维持多久？他的魔力还能释放几次移魂咒？ 能逃离出藤蔓攻击的范围吗？ 在短短几秒之内，所有的问题都得到了回答。 在他从黑烟中现身的刹那，在他慌乱地施展下一个移魂咒之前，荆棘藤蔓缠绕住了他的脚踝，倒刺刺进了他的皮肤，刹那之间他的魔力便与伤口与血一般遭到了冻结。 接着是胳膊，躯干，几乎眨眼之间，藤蔓便缠住了他的身体，将他牢牢捆在了原地。 银狐看见安娜一步步走向了他。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在他体内不停肆虐的冰元素剥夺了他说话的能力。 安娜眼中不再是恐惧与茫然。 银狐知道，艾索克绝对不喜欢安娜此刻的眼神，更不会喜欢她现在的行为。 最后三张寒冰箭卷轴被撕开了，她的眼神再也没有丝毫闪躲，“我要去见他们！” 第四十七章：童话之末 随着三张寒冰箭卷轴被撕碎，银狐见证了安娜的最后一个法术。 他的惊愕并未就此停止了，他觉察到了来自地面的震动，某个庞然大物正破土欲出，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鸟类的头颅，尖锐的鸟喙几乎快要抵在他的脸上，更怪诞的是，他竟然从这只由冰元素凝结而成的鸟类脸上看出人性化表情。 那是轻蔑的俯视。 人类，不，是整条街区在这只巨兽面前显得无比渺小。 银狐被藤蔓禁锢，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仰起头，见证眼前发生的一切。 安娜使用了三个法术，他却叫不出其中任何一个法术的名字，这甚至不似人类施展的法术，他面对着振翅欲飞的巨兽，就像人与自然悬殊的差距。 安娜登上巨兽的背脊，巨兽仰起头颅，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 大半个城市的灯火都被这一声嘶鸣点亮，银狐感受到了弥漫于这个城市的恐惧，就连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们也不例外，而他，亦是如此。 因为眼前的一幕勾起了每个帝都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迫使他们想起曾经被冰封的城市，想起一个不能被提及姓名的存在。 还有，那段被教廷命名为《堕落战争》的历史。 银狐见证了巨兽张开翅膀，驮着安娜飞离地面，朝着帝都边缘的军营方向飞去了。 王国军的骑士们也被巨兽的嘶鸣惊醒，火把与煤气灯驱散了黑暗，面对飞快迫近的巨兽，火枪营已然登上了城墙，纵然恐惧不已，他们还是把枪口对准了天空。 “慢着，停火，鸟上有个人！” 一个窈窕的身影用伸缩抓钩登上了城墙，她一身轻甲，腰间分别斜跨着一把细剑和火铳，橘红色的长发干练地束成了单马尾，城墙上的火枪手们顿时找到了主心骨。 女人则抽出枪和剑，立于阵列之前，做好了迎接的准备，眼里满是兴奋。 巨兽没有向城墙和军营发动袭击，它稳稳地停在了军营间的空地，俯下身子，让安娜犹如坐滑梯般从它的翅膀上滑到地上。 “小姐！？” 早已手持长剑，站在队伍最前列的少年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画面，此刻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就如梦境一般，从天而降的飞鸟，载着他的心上人来到他面前，这是只有童话书里才会出现的景象，以至于他呆愣在原地，一时间手足无措。 “兰斯！” 安娜叫喊着少年的名字，飞奔过去。 兰斯下意识地环住了扑进他怀里的身影，真实而又带着些冰冷的触感，都在告诉他此刻眼前的一切是真实发生的。 远征军列队站在军营前的空地上，若是放在平时，他们一定会吹着口哨，调侃着这个新人骑士与贵族小姐的关系，但现在不行，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场远征的性质。 事实上，不少人都惊讶于这个中途加入远征军的少年。 两人的拥抱也许持续了十秒，或者更长时间，直到兰斯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道，“小姐，有很多人看着呢。” 安娜不愿意放手，仰头望着他，“能不能不要去？” “小姐，请不要说胡话。” “那样的话，你们都会……” 安娜满脑子都是银狐恶毒的诅咒，此刻她所见到的每一个人，也需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坏人的魔术切割成冰冷的尸块。 兰斯的食指抵住了安娜的嘴唇，把她想要说的话堵了回去。 这些动摇军心的言论，倘若有人较真，安娜和她整个家族都有可能受到牵连。 “这些年承蒙小姐和霍恩管家的照顾，如今帝国边境遭遇动荡，这一回，该由我来守护小姐的王国了。” “可是、可是！” “安娜小姐，骑士是不可以破誓的哟。” 城墙上火红的身影不知何时来到了兰斯身后，她双手环胸，饶有兴致地注视着正发生在自己眼前的离别。 她觉察到了安娜眼角的泪光，表情也柔和了许多。 所以，骑士之道真是这个世界上最麻烦的信仰，一旦违背了本心，抛却了美德，神灵便会收走他们的力量，因此，哪怕明知道这是一场有去无回的远征，骑士们也会义无反顾，这便是奈瑟瑞尔圣堂一直以来的传承。 他们的盔甲肩负着这个国家和人民。 “所以，来和我做一个约定吧，把他交给我，我会保证他活着回来，至于条件么……” 红发女子用手支着下巴，抬头望着军营里的巨兽，眼神羡慕得都要发光了，“让我骑着它在帝都飞上一圈，不，就算是五分钟也行！” 巨兽似乎能听懂人类的语言，它低头俯视着这道渺小而又鲜艳的身影，接收到了她充满渴望的眼神。 下一刻！ 那庞大的身躯四分五裂，在眨眼间就化作了飞散的冰花泯灭于空气中，就连一丁点水花都没有留下，在那之前，它还给了红发女人一个高傲的眼神。 ——你想得美！ 这便是眼神传达出的信息。 这一记眼神效果拔群，让女人豪爽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她的人生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刻，张着嘴，眼神失去了焦距，这世间所有的梦想与快乐都不再属于她，她整个人都仿佛变成了灰白色调，在众目睽睽之下变得僵硬，直至产生裂痕。 一位骑士失去了梦想。 这诡异的一幕持续了许久，安娜手足无措，只能把脑袋埋进兰斯的胸膛，不去直视女人的惨状。 诡异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女人完成自我的破碎重组，她硬生生挤出来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即便如此，我们的约定也依然有效。” 她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很显然，巨兽引发的骚动惊扰到了所有人。 她还看见军营之外，一位穿着红袍的威严老者正在人群的簇拥之下直奔军营而来。 任何童话都有结束的时候，而在那之后，将会是冰冷的现实。 作为引发了这一系列骚乱的罪魁祸首，没有人知道安娜接下来将会遭到怎样的对待。 “如果还有什么没说完的话，要抓紧时间了。” 赤红的瞳孔瞥了两人一眼，她掩去了所有表情，与两人擦肩而过，又回到了平日里人们眼中的女武神形象。 她迎着军营外浩浩荡荡的队伍而去。 “以我『彼岸』之名，为你立誓。” 第四十八章：七人议会 托安娜的福，在远征开始前，彼岸不得不临时参加一场由现任教皇牵头的紧急会议。 圆顶教堂上的白色玻璃上是代表着公正与秩序的长剑，穹顶下方的方桌坐着六位装扮迥异的人，而彼岸，作为亨利陛下提拔的现任王国军指挥官，以议员的身份参加了这场会议。 七人议会制，是初代国王留下的光荣传统，初衷是让他能聆听到各个领域的声音，从而做出更有利于帝国未来的决定。 而这七位代表，便来自于对于帝国影响最深远的七个领域。 教廷、贵族、商会、学院、占星会、审判庭、以及彼岸所代表的军方。 尽管目前得到消息是无人死亡，只有一位占星会的大魔导师受了重伤，但出现在帝都的法术足以引起所有人的警觉，让他们不禁想起了一位“老朋友”。 若干年前，那位“老朋友”也曾是七人议会中的一员，代表学院出席过由亨利六世召集的会议。 不过，那已经是堕落战争之前的事了，国王在战争后身受重伤，身体每况愈下，召集会议的权力便移交到了现任教皇手里。 会场内无人说话，在座的六人都在等待着最后一位议会代表的到来——学院的现任院长，堕落战争过后，这位年过一百岁的老者不得不重新接过七人议会的权柄。 不多时，一位穿着白色长袍的老者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他双目浑浊，比起上一次见面时又显得苍老了许多。 “『隐者』先生，希望你能为我们带来一些好消息。” 教皇威严的语气为这场会议拉开了序幕。 “恐怕要让诸位失望了。”这位白发老者入座后，平静地说道，“诸位的担心没有出错，出现在帝都的三个元素塑能法术，与……你们知道的那个人的法术高度相似，只有在细节上存在一些微小的差别。” 教皇深深地瞧了老者一眼，“你是想说，魔女还活着？” 几位议员脸色各异，这无疑是一个危险的问题。 承认凛冬魔女还活着，就等同于向世人宣告两年前的公开处刑是由教皇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 自堕落战争之后，有不少人提出过凛冬魔女还活着的可能性，但那些人要么是被发配到了帝国边境，要么就是被查出是邪神的信徒，试图妖言惑众，引发民众的恐慌。 至于他们是否真的受到了邪神的蛊惑…… 信仰裁定权向来都掌握在教廷手里。 “她未必还活着，但制作这些魔法卷轴的人，一定受到了她很深的影响，这解释了为什么这些卷轴能引发规模如此庞大的冰元素暴动。” “『隐者』先生，还请你详细说明。” 开口的是占星会的代表，若是看面相，便只会觉得她是一位满面皱纹的慈祥老太太，她温和地笑着，仿佛全然没有把身受重伤的大魔导师放在心上。 绘制魔法卷轴并非元素塑能师的专利，事实上近年来，以占星会为代表的魔术师们已经成为了帝国最主要的魔法卷轴绘制者，反倒是元素塑能魔法逐渐被人们所淘汰了。 圣者的魔法特立独行，作为一名大魔导师，她渴望知道更多的细节。 “那位……你们知道是谁，在学院执教期间曾经提出了一门理论，讲的是元素塑能师与自然元素之间的关系。” 闻言，洛菲克财团的商会代表甚至拿出了笔记本和羽毛笔，很显然占星会并不是唯一一个对这些秘密感兴趣的势力。 纵然教皇眼神中划过一丝不快，却也没有打断老者，由他继续说了下去。 “这门理论提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概念，即‘元素塑能师与自然元素的共鸣，主要来源于情绪’，她认为固有的元素塑能理论本质上是一种禁锢，虽然能让学徒快速掌握某一个法术，但是从长远的眼光来看，这切断了他们与自然元素产生共鸣的可能性。” “共鸣！” 占星会的现任会长极力克制住兴奋的情绪，然而她放在会议桌上的手指敲击桌面的频率却越来越快，她觉得自己真该感谢制作这几份魔法卷轴的人，否则她很难了解到来自学院的秘辛。 她进而问道，“咒语本质是一种命令，命令的方式会破坏施法者与自然元素的关系……非常有趣的观点，那么，她的意思，是让施法者与自然元素成为朋友？” “与自然元素建立共鸣，成为朋友只是这套理论最初级的阶段，这一套理论是为了一个最终的目的，或者说是她理想中的概念。” 洛菲克财团的代表也加入了这场讨论，急切地问道，“什么概念？” “施法者，即元素本身。” 霎时间，房间内鸦雀无声。 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消化着这些惊人的信息量。 他们都知道这些平静的语句代表着什么——那是圣者魔法的奥秘！ 他们实在不敢相信老者竟然如此轻易地就把这些殿堂级的理论告诉了他们，洛菲克财团的代表与贵族一方产生同样的想法，待这场会议结束后，他们就要把这项理论运用到实践之中。 彼岸却看出了端倪，问道，“既然如此，学院为何没有把这一套理论编写成教材？” 这两年间，她遇到过不少优秀的元素塑能师，他们所使用的还是“老一套”的东西。 “因为没有人能学会这一套理论，又或者说，这一套理论无法在短时间内取得成功。” 那一场浩浩荡荡的教学改革，最终以失败而告终，“学院给了她一个学期来推进自己的理论，一个学期之后，她的学生们主动放弃了这一套理论。” 进展实在太过缓慢了，甚至用毫无进展来形容也不为过。 不仅如此，他们还看着那些学习元素法术的同龄人们在各项学院活动中脱颖而出，在强烈的对比之下，无论学生或是老师都产生了同一个疑问。 圣者，难道就一定是好老师么？ 也许她只是天赋异禀，才能开发出某一条除了她之外，没有任何人学得会的理论。 更糟糕的，就连学院里那些经验丰富的教授们也无法证明这一理论的可行性，他们与元素相处的方式早已根深蒂固。 即使仍然相信这一套理论的教授们，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能学会这一套理论的元素塑能师，只会是某个学院以外的人。 而现在，那个人出现了。 “这就是隐藏在那几份魔法卷轴里的秘密，他不是在魔法卷轴里记录某一项法术，而是向元素精灵寄出了一封书信，安娜小姐撕开了信封，让元素精灵看见了书信的内容。” 说到此处，老者停顿半晌，道出了调查的最后结论，“与银狐先生战斗的，是自然本身。” （求一波追读！第三轮试水推已经过半了，预计在两周左右就会上架，目前上架爆更的计划是这样的，如果这本书的首订能到达精品（3000以上），上架当月会持续五更（1w以上）一整月！） 第四十九章：决策 随着『隐者』的讲解结束，又到了彼岸第二喜欢的七人议会辩论环节。 在这个环节，你可以看见平日里那些位高权重的权贵为了一件事争得面红脖子粗，甚至会失态地采取人身攻击。 “商会这些年在帝国捞了这么多油水，如今轮到你们承担责任就怯懦了么？真是一群货真价实的寄生虫啊。” 最先发动人身攻击的是『摄政王』，帝都贵族的代表，这些称号大多都是初代国王时便有了的，第一代批七人议会成员经历了生老病死，继任者们便同时继承了他们的名号。 彼岸懒散地用手掌支着脸颊，饶有兴致地旁听这一场激烈的辩论。 至于她，名号是她自己取的，来源于她还是圣堂的二阶骑士时，参加一次东大陆远征时见到的花，花很漂亮，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亨利陛下册封她时，她坚持留下了属于自己的称号。 以『教皇』为首的正方认为元素塑能师对于帝国而言是不可控因素，更不可饶恕的是他与凛冬魔女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因此他们要想尽一切办法找出这个人的真实身份，把他扭送至审判庭接受帝国律法的洗礼。 在那之前，洛菲克财团应当全力配合他们的行动。 这当然遭到了洛菲克财团代表毫不留情的拒绝，保护每一位客人的隐私是商会对于所有人的承诺，对于商人而言，信誉不容违背。 “这恐怕很难做到。” 占星会的『博学者』依旧维持着她那人畜无害的笑容，温和地解释道，“我曾参与了壁炉湾的建设，传送魔术只能一次性只能记录两个地点的坐标，即使是占星会的大魔导师也没法把海森堡从壁炉湾传送至帝都。” “那就逮捕他，用酷刑审问出他的身份，如有必要就就启用黄金舰队，一定要把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 审判庭的『铁腕』议长一如既往地激进，甚至已经做好了把帝国战无不胜的黄金舰队投入战争的准备。 但实际上，审判庭根本没有调动黄金舰队的权力，这帝国引以为傲的战争兵器一直都掌握在皇室手里，很符合大贵族的腔调，总是轻飘飘地下达一些命令，然后让无数人替他们擦屁股。 彼岸默默在心里吐槽。 一直保持沉默的『隐者』院长不动声色地说道，“我们目前尚无法对海森堡做出准确的判断，贸然动手只会适得其反，如今的帝国已经承受不住一次堕落战争了。” 这一击直切要害，也让会议陷入了僵局。 他们都知道，虽然帝国是堕落战争的胜利者，但也在那场战争中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自那之后，国王卧病不起，帝国也走向了衰败，更糟糕的是胜利的宣传并没能打击邪神信徒的肆虐，反而在那之后，各地的邪恶狂热者如同雨后春笋般滋长了出来。 『隐者』用他那浑浊的眼神直视教皇，“帝国现在最不该做的，就是让海森堡存在的消息扩散出去，无论他和……那个人之间存在着怎样的联系，无论他本人持有怎样的立场，他都会代替那个人，成为邪神狂热者们眼中的救世主。” 于是，票型不出意外地来到了3:3，所有的视线都转移到了从未参与过讨论的彼岸身上。 她手中的这一票至关重要，将直接影响到帝国的未来。 “我觉得『隐者』先生说的很有道理，我投反方一票。” 她的答复干净利落，根本不留给教皇一派拉票的机会。 不出意外的，她收获了教皇冰冷的眼神——这已经是她连续三次站在教廷的对立面了。 不过彼岸必须澄清她和教皇没有任何私人恩怨，单纯是教廷近年来推行的一系列激进的政策不符合她的理念。 自从国王病倒后，她觉得教皇越来越痴迷于权力。 但教廷一派对于洛菲克财团的某些判断又很贴切，一群为利益而生的寄生虫，总是想尽一切办法收敛钱财，他们对于帝国的未来漠不关心。 因此很多时候，想要投出手中的这一票变得无比艰难。 但不论如何，随着票型形成了3:4的局面，任何的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了，这就是七人议会制，每一个人最终都必须服从于投票的结果。 “那么，按照投票的结果，就由霍恩先生与海森堡进行接洽。” 洛菲克财团的代表深深地看了审判庭的『铁腕』议员一眼，“通过和平稳妥的方式试探其口风，我认为他有被帝国拉拢的可能，我不希望见到任何人在壁炉湾挑起战争。” 这些年来审判庭用臭名远扬来形容也不为过，它俨然已经成了教皇铲除异己的工具。 『铁腕』只是冷哼一声，把目光望向了别处。 这场漫长而又无趣的辩论赛终于落下了帷幕，无论参加过多少次，彼岸都无法适应会议的氛围。 虽然每一位议员都以帝国的未来为旗号，但会议的议题永远都是在为自己的阵营争取更多的利益，事实上，她觉得自从“阵营”的概念出现后，这个王国就已经开始了分裂。 而现在，还有一场大远征等待着她。 帝国的情报人员捕捉到了梦蚀的行踪，不久之前，他们在壁炉湾杀害了一位前收容局a级调查员，还有一位帝联储的执行官。 这可能是王国军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与这些邪神狂热者交手。 见彼岸起身欲走，教皇忽然走上前来，迎向了她。 “祝你们旗开得胜。” 他死死地盯着彼岸，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王国军的政治立场又一次……令人失望了，但好在，要不了多久，七人议会就会迎来一位新的，更明智的决策者。 彼岸没有回答，只是出于礼貌冲着教皇点了点头，接着头也不回地朝着教堂外走去。 比起看教皇的脸色，她更青睐那一只巨大的冰鸟，这让她心痒难耐。 没有骑士能拒绝一只外表拉风的坐骑。 这是一场关于海森堡的会议，只是和这些政客们不同，如果让她见到海森堡，她就只有一个要求。 让她骑着那只大冰鸟在天上飞上一圈。 拜托了，她什么都会做的！ ……………… 与此同时，远在溪木镇的海森堡先生推开蹑手蹑脚靠近客卧，推开了虚掩着的房门。 从门缝里散发出来灯光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柯洛伊小姐的房间。 当他看见侧卧里的景象时，一道惊雷划过他的大脑——柯洛伊小姐正卧在床边，点燃了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煤气灯，她身前的地板上摆放着一本翻开的羊皮书，身侧则是琳琅满目的药草。 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柯洛伊小姐什么时候学会看书了？ 第五十章：柯洛伊小姐想要学炼金术 “艾薇，你怎么看？” 顶着黑眼圈的艾薇和伊森一起鬼鬼祟祟地扒拉在柯洛伊小姐卧室的门口，偷瞄着背对着他们专心读书的小母鸡，顿时心里产生了做贼心虚的奇妙感觉。 而且，为什么和伊森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反倒她像是助手了？ 这话不是该由她来问伊森么？ 尽管如此，艾薇仍然实诚地说道，“这也许是狼人项圈的作用，当项圈的诅咒被激活时，你和柯洛伊小姐建立起了某种链接，她会潜移默化地和你产生相同的爱好。” 伊森的爱好是看书。 这是溪木镇居民都知道的事，在刚来到这个镇子的第一年，人们发现他几乎每天白天都泡在小镇的图书馆里，他把小镇的神秘学书籍都翻了个遍，久而久之就被人冠以了“神秘学专家”的称号了。 “柯洛伊小姐看的是炼金学书籍，她还大半夜溜出了公寓，从山上摘来了蛇皇草！” 书是这套公寓书架上自带的，只是炼金学入门级的基础读物，小镇的公共图书馆里也有本同款的。 炼金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不需要信仰任何神灵，也有机会步入超凡的道途，与此同时，炼金学的副产物魔药是神秘学商店最炙手可热的商品之一，由高阶炼金术师制作的魔药往往能在拍卖会上卖出天价。 那么，为何这么一个听起来前途无量的超凡职业，从事者却寥寥无几呢？ 当两年前，伊森拿着《炼金学入门手札》向溪木镇公会会长提出疑问时，这位阅历十足的中年男人一语惊醒梦中人，“啥家庭啊，就想学炼金？” 当时的会长向伊森伸出了四根手指。 偌大的溪木镇，有家底学炼金的只有四户人家，而在这四户人家中，艾薇是启迪学社毕业生排除在外，另外三位家里子嗣都没有炼金学方面的天赋，于是就造成了如今有钱的学不了，没钱的……都在拼命打工赚钱，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成为炼金术师的天赋。 伊森的炼金术师梦被无情的现实击得粉碎。 但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他望着专心致志地读着是手札的柯洛伊小姐，忽然产生了一种荒诞的既视感——以前他出于贫穷不得不抛弃成为炼金术师的梦想，如今，他找到了赚钱的门路，不到一个星期兜里就有了超过50金狮的存款，家里的小孩子，再也不必因为贫穷而向现实低头…… 《溪木镇奋斗实录》，堂堂连载！ 原来，这才是“养鸡人”这个代号最沉重的地方！ 伊森又一次不自觉地陷入了老父亲的角色之中。 艾薇和她头顶上的金毛一起斜眼看他，“你又在琢磨什么歪点子？” 她和金毛达成了共识——这伊森脑回路清奇，总能在不经意间爆发出惊世智慧，看他方才脸上那仿佛经历了人世间沧海桑田的表情，就能看出这货一定又要说出“我有一个计划了”。 “艾薇，你说柯洛伊小姐有没有可能成为一名炼金术师？” 尽管已经事先做好了准备，艾薇仍旧被伊森这惊世一问震惊了，她甚至不愿意回答，而是直接反问道，“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让一只狼鸡成为炼金术师？ 要知道别说是溪木镇这种边境城市，就算在帝都，那些从小就跟随高阶炼金术师学习的贵族子弟也不见得能学出个什么名堂来，在通往超凡的道途里，没有明确的信仰体系并非好事，那只会让人类迷失在摸索的过程之中。 放眼帝国，也只有那些智慧与天赋并存的人们，才有可能踏上这条道路。 而伊森这一次的计划，是让一只小母鸡成为炼金术师。 这话要是被那些高阶炼金术师们听到了，恐怕会一脚把伊森给踹飞出炼金学会的大门。 然而伊森却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他提出了一个多么荒唐的问题，还自言自语起来，“仔细一想，柯洛伊小姐也到了选择职业的年纪了，难得她对某件事产生了兴趣。” “你……！” 纵然心中有万千思绪，艾薇却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没说出来，此时此刻，她终于确认了一件事。 伊森这个人，脑回路真的有问题。 很大很大的问题。 “也许，柯洛伊小姐她根本没看明白书上的内容。” 最终，艾薇采取了迂回战术，旁敲侧击道，“《炼金学入门手札》上有许多制作魔药时需要用到的药草和生物，她可能只是喜欢上面的插画。” 她觉得，这才是正常人的脑回路。 一只小母鸡能看懂炼金学吗？ 以她对于柯洛伊小姐的观察，虽然项圈让她能听懂人类部分的语言，也获得了超越小动物的智慧，但是和人类比起来，还相距甚远。 “不要妄加断言，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么？兴趣是孩子最好的老师。” 伊森推开了房门，率先走了进去，“就让我们来验证一下吧。” 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柯洛伊小姐身后，小母鸡听见身后传来的响动，从地板上起了身，发现来者是伊森和艾薇之后，突然仰着脖子，朝着他们开心地笑了起来。 尽管这样的形容用在一只小母鸡身上有些奇怪，但艾薇觉得柯洛伊小姐望着他们的眼神闪闪发亮，就像是一个对世界充满了好奇与憧憬的小孩子。 然后，柯洛伊小姐用略显笨拙的方式，用鸟喙将手札翻到了其中一页，再将整本书衔到了他们面前。 那一页是用于炼制魔药的坩埚，在炼金学里是一切的基础。 柯洛伊很需要这个。 她竟然读懂了小母鸡的眼神。 艾薇注视着坩埚的插画沉默了许久，竟鬼使神差地开口，“收容局的研究部很需要炼金方面的人才，学习炼金产生的费用应该可以找分局报销。” …… 艾薇已经有些记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出伊森公寓的了，她沿着台阶回到街上，感受到这迎面吹来的冷风，头顶上的金毛充满了挫败感地耷拉了下来。 真理之神在上， 她一定是被伊森诡异的脑回路给感染了！ 这种污染程度，让她不得不怀疑伊森本人就是某种他们从未见过的人形诅咒物。 而现在，她，作为溪木镇情报基站的负责人，将要向齿轮城分局写去一份申请。 是的，她要用一份书信说服分局的财务为一只小母鸡报销学习炼金的费用。 第五十一章：占卜师 齿轮城分局的回复一如既往的迅速，在寄出书信的当晚，艾薇就接到了齿轮城的回信，落在窗台上的红隼为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购买炼金消耗品报销的申请通过了。 坏消息是分局局长对她的精神状态感到担忧，寄来了一份精神状态鉴定书。 分局长还在信里委婉地表达如果支撑不下去了，他帮忙把她推荐到帝都总局任职。 艾薇捧着鉴定书，头顶上的金毛张牙舞爪，抒发着无声的咆哮。 首先，让小母鸡成为炼金术师是伊森的主意！ 真正该去做精神鉴定的人是伊森！ 艾薇现在真想把报销申请和精神鉴定书同时甩在伊森脸上，再把他关进小黑屋里好好测一测这家伙的精神状态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生气归生气，她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她真担心伊森的精神状态测试通过不了。 那麻烦可就大了。 第一线调查员常年都在和诅咒物打交道，即使有阻断剂的帮助，精神也不可避免地会受到影响，一个精神失常的调查员无论对于自己还是同伴都会构成极大的威胁，因此调查员的精神评估是非常严肃的一个项目。 一旦评估不通过，该调查员就要被强制召回到就近的分局，进行隔离治疗，直到收容局认为其完全康复为止。 不过根据前几年的报表显示，治疗的效果不算理想，只有七成的调查员在接受治疗后完全康复，两成调查员为了压制住精神异常，陷入了阻断剂成瘾的症状，不得不被迫退休，而这已经属于比较体面的结果。 剩下的一成接受治疗的调查员要么产生了强烈自毁的倾向，要么变得极度危险，向治疗人员发动袭击。 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艾薇气势汹汹去了隔壁一趟，勒令伊森去镇上去购买坩埚，下达了命令之后，她便把自己关进了书房，把精神状态鉴定书平铺在桌上。 然后，做题！ 她后悔了。 当时她真该用自己的钱给伊森报销了，也不至于给齿轮城分局的人留下“精神状态不太正常”的印象。 伊森拿到了齿轮城分局批下来的钱，他必须强调，这收容局绝对是一个优秀的工作单位，还有艾薇，这个领导没的挑，他本来都做好了自费供柯洛伊小姐学炼金的准备，却没想到领导大手一挥，这笔钱直接给他报了。 炼金学用到的坩埚算不上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小镇的集市上就有卖的，至于制作低阶魔药的素材……反正伊森也不知道柯洛伊小姐究竟是从哪里扒拉出来的，他接触到的小动物似乎都自带了“捡拾”特性。 招财能扒拉出元素塑能师入门教材，柯洛伊小姐则擅长寻找各种药草。 他一个人走在街上，很快就被集市上传来的骚动所吸引，远远看去，就能看见烛火与灯光旁挤满了人，这是继女巫存在的消息传播开之后溪木镇头一次这么热闹过，而现在天马上就要黑了，聚集在集市上的人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海格队长不会希望小镇发生这样的情况。 虽然贝琪小姐已经不太可能卷土重来了，但眼下出现了比贝琪小姐更可怕的敌人。 有可靠情报表明，梦蚀的变态杀人狂极有可能已经到达了边境。 要是让海格队长—— 好吧，海格队长已经知道了。 伊森刚一靠近，就看见了在人群末端垫着脚，把脖子伸得像柯洛伊小姐一样长的海格，伊森观察了一阵，判断出他并不打算疏散人群，而是在排队。 连伊森都能看出海格急切的心情。 海格穿着卫兵的盔甲，腰间还斜挎着一把长剑，很显然是在工作中途临时改变了主意。 “你们在这做什么？” 伊森凑上前去，黑压压的人群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也有样学样地踮起脚，视线穿过一个个攒动着的后脑勺，隐约看见了有人在台阶下面摆了张桌子，女人留着柔顺的黑色长发，薄纱遮住了她的半边脸颊。 她身披红白色调的长袍，用奇装异服来形容也不为过，柳腰系着华丽的缎带，缎带末端挂着一个白底的笑脸面具，如戏剧中的丑角。 无论发色还是打扮都不像是帝国居民。 桌上是一个散发着荧光的水晶球，正对着她的是一个忐忑不已的男人，伊森认出了男人，是小镇的伐木工，此刻正等待着自己的命运被揭露。 伊森几乎立刻心生警觉，他提醒海格，“你难道不觉得这个时间节点，一个异国人突然出现在小镇上非常可疑么？” “这件事我在第一时间就已经调查过了。” 海格摆了摆手，“她是经过占星会认证的魔术师，有官方颁发的勋章。” “可是在这种敏感时期，在小镇上进行大规模集会不太妥当吧？” “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我能理解他们，又有谁能错过这样的机会呢？” 海格深吸一口气，他也有一件必须弄明白的事，只有占卜能带来明确的答案，“伊森老弟，你看我也老大不小了，这样的话，你应该懂了吧？” “老实说，不太懂。” “我这个年纪的男人也该成家了，这件事已经在我的心里积压了太久，今天我必须得到一个答案！” 由于海格的情绪过于激动，吓得伊森倒退了好几步，“不是，你说话就说话，把手搭在我肩膀上做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挚友啊，伊森老弟！” “行了，我知道了。” 伊森伸出了拒绝之手，挡在了他和海格之间，这里人多眼杂，这海格又激动得语无伦次，要是引发了某些不得了的误会，他非得做一个月噩梦不可。 伊森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黑发女人身上，她已从水晶球里获得了未来的启示，而规规矩矩端坐在她面前的伐木工表情也从忐忑转变成了欣慰，虽然隔着人群伊森听不清两人具体说了些什么，但可以推断出是一个好签。 伐木工想要向黑发女人支付一袋酬金，却被她委婉地拒绝了，他便只能双手合十呈祈祷状，以表示对女人的感谢。 待伐木工离去，黑发女人将手掌置于水晶球之上，光与影交织在了一起，她忽然开口宣布了下一位“幸运儿”的特征。 人群最末端的灰发青年。 霎时间，羡慕与嫉妒并存的目光朝着伊森袭来。 啊？ 伊森对此始料未及，实际上他只是瞧见了海格队长，过来聊上几句的。 “我才刚来，这样不合适吧。” 伊森向黑发女人扬了扬手，朗声道，“我身边的这位是海格队长，他有一件无论如何也想要知道的……” “二十年。” 女人的声音很轻，却清楚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他在二十年内，不会有姻缘。” 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简单的一句话，就让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转移到了海格身上。 伊森也是如此。 他看见海格张大了嘴巴，仿佛遭遇命运的暴击，所有的美好与希望都在这一刻离他远去，接着，他整个人似乎都褪去了色彩，在寒冬中风化、凋零。 伊森僵硬在了原地。 对、对不起。 不是故意的。 第五十二章：猫猫如是说 占卜术是魔术师的一条分支，作为诡计之神的眷属，神灵赐予了占卜师们窥见未来的能力，如今占星会继承了『博学者』之名的会长，便是一位强大的四阶占卜师，民间流传着许多有关博学者女士的奇闻轶事。 自帝国建立以来，每一任博学者都是国王的心腹，他们的预言往往会帮助帝国预知到即将到来的危险，从而早做准备。 伊森坐在占卜师面前，如芒在背。 此刻的海格队长仍在风中凌乱，他那所有对于未来的热忱都被“二十年”这个冰冷的数字击得粉碎。 海格已经35岁了，也就是说在他55岁高龄前，都将继续他的光棍人生。 更糟糕的情况在于，这个时代普通人的平均寿命只有60岁左右。 所以，知晓了未来未必是一件好事。 伊森发誓他刚才看海格如此急切，是出于好意，真不是故意的！ 占卜师面色如常，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夺走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希望，她将双手置于水晶球之上，眯着眼询问，“你想要知道哪一部分的未来？” 围观者扯着脖子，每一个被选中的幸运儿被如此询问，大多数人的回答都和财富、家庭、姻缘、健康有关，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得正向的答复。 他们暗中揣摩着伊森的心思，觉得虽然伊森在小镇上有着“神秘学专家”的称呼，但像他这个年纪的青年，多半还是会想要探究爱情的秘密。 然而下一刻，伊森却给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答案，“奇遇。” 奇遇？ 这是哪门子的问题？ 人群议论纷纷，也有人开始嫌弃他浪费机会。 “我想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占卜师没有回应伊森，嘴角却微微上扬，水晶球里的光与影变化万千，伊森仔细盯着变幻的图景研究了好半晌，终究没能研究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他倒是又一次窥见了魔力流转的轨迹，与激活传送魔术节点时有些相似。 她的魔力轨迹是浅绿色的。 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一分钟，浅绿色的尾迹与水晶球里的光影都被抽离，占卜师用漆黑的瞳孔注视着伊森，说道，“你会与一位旧友重逢。” 就这？ 围观居民摸不着头脑，在他们眼里，伊森和占卜师就像是两个谜语人，说着他们完全听不明白的事情，他们也完全想不明白与旧友重逢这种事究竟为什么能算得上奇遇。 可能这就是神秘学专家吧。 好消息是伊森没有占用太多时间。 得到了答复的伊森起身道谢，却心生困惑，他来到这个世界两年一直都待在溪木镇没有离开过，虽与小镇上的居民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却也谈不上多么要好的朋友，基本也都维持在了在路上偶然遇见了会相互打招呼的程度。 然而，他的思绪很快就被突发情况打断了。 当伊森走出人群，一个强壮得犹如小山一般的身躯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用钢铁般的手臂钳制住了他的肩膀。 海格队长回过了神，并向他发动了袭击！ “伊森老弟啊，事到如今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办吧？” 海格的眼中仿佛饱含热泪，他一直都是一个蛮情绪化的人，也是小镇居民里的热心卫兵队长，若是谁家里遇上了困难，去找海格帮忙，只要能帮得上的，他总会冲在第一个。 尽管未能通过王国军骑士营的考试，海格依旧以骑士自居。 海格嚷嚷道，“别想逃，你今天非得跟我喝个痛快才行！你扪心自问已经有多久没有和我一起出门喝过酒了？” “这也怨不得我啊，收容局有纪律！” 伊森信口胡诌，这些日子他几乎每晚都是在壁炉湾度过的，自然没有功夫去和海格喝酒酗酒，“而且我这次出来还有公务在身！” “公务？” “我是来买坩埚的。” “不妨碍，你买了坩埚，我给你扛到酒馆去！什么鬼纪律，还能管得着咱们下班之后喝点小酒吗？” 伊森没有再拒绝，面对这位一直关照他的老大哥，他很难不起恻隐之心——尤其是在得知了海格今后恐怕注定要孤单一人之后。 伊森响应了号召，“走，喝酒去！” 这一晚，深受打击的海格喝得尤为豪放，酒会刚开始不久，他就有些醉了，并且不出意外的，又像过去一样高举着酒杯，说起了那些伊森早已听过十几遍的故事，倒是本来没有几个客人的酒馆因为海格的嚷嚷声热闹了不少。 海格双眼朦胧，舌头都大了，“伊森老弟，你说说，我这人也不算差吧。” “嗯。” “男爵的卫队长这活也不算磕碜吧？” “嗯。” “那为什么，我就这么悲催呢？” 遭遇人生情感滑铁卢的海格扯着伊森的袖子，总算说出了一个伊森没听说过的故事，“你还记得不，上次喝酒的时候你鼓动我去和男爵家的女仆长表白，我去了！” “然后呢？” “然后，然后！”不堪回首的往事让海格几乎老泪纵横，“她说一直把我当兄长看！” 这可能就是问题所在。 海格在镇上的人缘不错，但姑娘们似乎都把他当成值得信赖的大哥来看待。 但是吧，伊森除了充当听众之外，也无能为力。 毕竟再优秀的元素塑能师也很难解决个人情感问题，就连鼎鼎大名的海森堡也不行。 海格也只是喝高了在这抱怨，也没指望得到任何答案，他把自己喝趴下了好几轮，直到夜深了，海格忽然回光返照般从桌上爬了起来，闭着眼嚷嚷道，“时候差不多了，你力气小，走，老兄我帮你把坩埚扛回去！” 于是，便出现了这诡异到了极点的一幕。 扛着坩埚的海格脚步虚浮，紧闭着双眼，犹如被诅咒物感染的丧尸般漫无目的地朝着前方走着。 而走在他身边的伊森，看起来就像个邪恶的死灵法师。 在公寓的轮廓显现在夜色深处时，海格这个“傀儡”终于不堪重负，连人带着坩埚一起扑倒在了地上，就地睡了过去。 伊森扶额。 只能让海格在他家里暂住一晚了，得亏他搬进了大房子，客厅还有空余的地方。 他打算先回公寓喊柯洛伊小姐出来帮忙，身边传来的淅淅索索几乎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 奇妙的预感迅速蔓延着。 在预感的驱使下，伊森朝着被阴影遮蔽的墙根走去，那是连月光也映照不到的角落。 阴影深处，似乎也有什么物体正缓缓地向他靠近，片刻后一点点进入了他的视线。 一只有洁白绒毛的布偶猫，有着一双独特的红彤彤的眼睛。 布偶猫单薄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后半边身子怯生生地藏于阴影之中。 它仰头望着伊森。 “喵呜~” 猫猫如是说。 第五十三章：猫猫蓄势待发 “饿了？” 没有过多的语言，伊森像以前那么问道。 布偶猫冲他点了点头。 “走，家里还有剩余的五花肉和面包，哦，对了，还有些酸奶油。” “喵呜~” 布偶猫眯起眼，露出了笑眯眯的表情，就像过去那样三步并两步地跑向伊森，高高跃起，借着伊森伸向她的胳膊，敏捷地跳上了他的肩头，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毛茸茸的尾巴如同围巾般轻轻圈在了伊森的脖子上。 到家后，柯洛伊小姐也行动了起来，她在街道上一路小跑，先把坩埚驮进了自己的卧室，又把醉得不省人事的海格拱上了沙发，也不知道海格究竟做了什么梦，“老婆老婆”的喊个不停，柯洛伊小姐叼来一个枕头塞进海格怀里，总算让他消停了下来。 之后，便是柯洛伊小姐与招财小姐的第一次见面。 柯洛伊小姐仰着脖子，好奇打量着待在伊森肩头不愿意下来的布偶猫，布偶猫恶狠狠地瞪了回去，还宣布主权似地收紧了缠在伊森脖子上的尾巴。 背对着一猫一鸡的伊森对此一无所知，他正悠闲地哼着小曲，唱着“今天是个炖肉的好日子啊~”，依次把调味料倒进锅里。 老森炖肉，他的拿手好菜。 这是他印象里招财最喜欢的一道菜，同时他也不得不感慨占卜师的预言真准，这的确是意料之外的旧友相逢。 “咕？” 柯洛伊小姐疑惑地歪着脑袋，她觉得这位公寓来的新客人似乎有些不太友善，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蹦蹦跳跳跑到厨房的一角，把脑袋埋进袋子里，片刻后，叼着一根硬面包，踮起脚把面包递向布偶猫。 柯洛伊小姐也眯起眼，鼓起腮帮子，友善地笑了起来。 布偶猫终于回应了她，从伊森的肩膀上一跃而下，优雅地落在了橱柜上——这位置还是要比柯洛伊小姐高出不少，柯洛伊小姐把硬面包推向布偶猫，又一溜烟地咬开柜门，把里面的酸奶油叼了出来放到面包边上。 “咕咕，咕！” 布偶猫的眼神柔和了一些，若有所思。 这小母鸡看起来傻不愣登的，应该算不上什么对手。 她欣然接受了小母鸡的上贡，抱着沾上酸奶油的硬面包，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 还是熟悉的味道。 以前伊森晚上在煤气灯下埋头苦读的时候，她就坐在桌子上啃硬面包。 然后一个星期胖了五斤。 吸取了教训的布偶猫浅尝辄止，只啃了几口，就把面包推到了一旁，等待炖肉的时间，她便开始研究起了眼前这只奇异的生物，看起来像是由鸡变异而来的，性格看起来很温顺，像个无忧无虑的乐天派。 布偶猫伸出猫爪，摸了摸柯洛伊小姐的脑袋，小母鸡立刻欢快地蹭了蹭她。 原来是只宠物鸡。 最后一丝担心也放下了。 不多时，伊森准备好了炖肉，他把炖肉的锅放到地上，又给自己搬来了小板凳，给招财一个碗，柯洛伊小姐一个盆，用刀把炖肉切好分发出去。 他率先端起碗，“来，这是为了庆祝招财回到镇上！” “喵呜~” “咕！” “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老样子啊。” 伊森得意洋洋地说道，“不过如今的我已今非昔比，住进大房子了。” 果然，布偶猫又一次冲着他露出了鄙夷的眼神。 这是一只听得懂人类语言的布偶猫，不过放在这个充斥着超凡力量的世界，这根本算不上什么稀奇的事，伊森在魔物图鉴里还见到过能变成人形的高阶魔物，他觉得这只布偶猫身上多半流淌着魔物的血统。 招财很爱干净，无论什么时候见到她，绒毛都不会染上尘土，也从没散发出过难闻的异味。 由于伊森是在座唯一拥有发言能力的，他便主动讲起了招财离开后发生的事。 他讲到《三个骑士》故事的真相，那是格莱汀男爵祖父时代的事，他们曾在饮用水源里下毒，毒死了在小镇作恶的女巫，若干年后女巫卷土重来，袭击了河畔镇；然后是洛克桑的案件，小丑先生已经永远地离开了小镇。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炖肉不知不觉被分食一空，其中柯洛伊小姐是最主要的战力，她的食量一直都是谜，无论伊森准备多少食材，柯洛伊小姐最后总能吃完，其中最亮眼的战绩莫过于那晚他们在森林里遭遇了大野猪王。 柯洛伊小姐吃了一整夜，愣是把比她庞大了好几倍的大野猪王给吞下肚子，一点都没浪费。 不知过了多久，布偶猫打了个哈欠。 “如果你没地方去的话，就先在这里暂住下来吧，跟我来。” 伊森走在最前面，带着一猫一鸡来到侧卧，“这里是柯洛伊小姐的房间，里面有一个大床，今后你们就是室友了。” “喵呜！” 布偶猫的脸上写满了拒绝，她剧烈地摇头，又走到主卧前才停下脚步。 “这里？这里是我的房间。” 布偶猫只是抬头望着伊森，直起身子，用爪子挠门， “你想住这里？” 布偶猫忙不迭地点头。 “真是拿你没办法啊。” 伊森觉得如果猫科动物里也分贵族的话，招财一定是个千金大小姐，以前在公会的时候，她就不乐意住自己给她搭的猫窝，天一黑就比他先一步占据了大床，起初领地意识还很强，占了床就不让他上去。 后来有段时间招财病了，整天显得有气无力的，他研究了许多制药、护理的书籍，照顾了她很长一段时间后，她才渐渐不那么抗拒了。 伊森能理解招财身为猫族大小姐的矜持，所以在床上画了条线，向工会要来两床被子，招财睡里面，他睡外面。 不过，那是条件不好的时候。 正如他所说的，如今的他早已今非昔比！ “也罢，既然你执意要住这间屋子，那主卧就归你了，大不了我搬去侧卧和柯洛伊小姐拼个床，你等一下，我先去把我的被子和枕头收拾一下，咦，你那是什么眼神？” 猫猫没有说话，对他怒目而视。 伊森涨知识了，布偶猫的眼睛居然能瞪得这么大。 猫猫的眼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甚至……还有些凶恶。 “你是不是傻的！” 猫猫似乎想用眼神向他传达这样的信息。 接着， 猫猫弓起身子。 猫猫蓄势待发。 猫猫从地上弹了起来，犹如一枚炮弹撞向了他。 第五十四章：猫猫，果香与恶作剧 时隔一年多的重逢，伊森觉得招财疑似有些黏人了。 他像之前那样找来两床被子，在床中心位置划了条线，公寓配套的床要比公会的临时住所大得多，也要更加柔软，能让招财尽情地在上面施展拳脚，然而布偶猫却并不满足于此，当煤气灯被熄灭后，招财便抬起猫爪挠他的后背。 伊森一转身，便看见招财朝他张开了两只爪子，红彤彤的猫眼在月色的映衬下闪闪发亮。 要抱一抱才能睡着。 猫猫向他提出要求。 伊森有些无奈，难道招财其实是“怕寂寞”的性格？ 尽管如此，他还是照做了。 猫猫的身子很柔软，洁白的绒毛触及皮肤有些冰凉，她终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眼皮一颤一颤的。 伊森嗅到了某种奇异的果香味，为了辨认出究竟是什么果子的气味，他把鼻子凑近了过去，招财却眼睛眯开了一条缝，忽然把脑袋抵了上来。 伊森如愿以偿地闻到了猫猫头顶味道，所以他的嘴唇也理所应当地贴在了招财的额头上。 猫猫恶作剧得逞，糊了伊森一嘴毛。 招财笑得格外开心，被抱着的身子都抖了起来。 到最后，伊森也没能辨认出那究竟是什么果子的味道。 不过他久违地睡了一个踏踏实实的好觉。 第二天大清早，伊森一家三口就被从客厅传出来的响动给吵醒了，一声闷响过后，是男人的痛呼，“我的腰，嘶——！” 柯洛伊小姐是第一个冲出屋子的，她一眼就瞧见了从沙发摔到地上，痛苦地捂住老腰的海格。 对于五大三粗的海格来说，沙发的空间的确是有些小了。 “等一下，你先让我缓一缓，盔甲硌到腰了，哎呦喂！” 伊森出门时，海格疼得眉毛都拧在了一起，他用亲身经历向人们证明了晚上穿着盔甲睡觉的害处，心地善良的柯洛伊小姐“噔噔噔”地跑去厨房，叼了一根硬面包来安抚海格。 但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当海格顶着宿醉引发的头疼，扶着残破不堪的老腰时，艾薇又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远征军的先锋今天下午就要到达溪木镇了，格莱汀男爵希望他手下的卫队长，同时曾经希望自己成为王国军一员的海格负责全程陪同，可是看海格现在这副模样，去了多半也给小镇抹黑的，走路捂着腰，脚步虚浮，难免给帝都的使者们留下小镇的卫兵团都是不中用的酒鬼这种糟糕的印象。 “伊森老弟啊——！” 海格老泪纵横，俨然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伊森身上。 伊森则看向艾薇。 按道理来说他们本来就是要去的，帝国的精锐骑士团是为了梦蚀的成员而来，他们作为收容局调查员的工作就是帮助他们熟悉本地工作。 至于具体的工作细节，还得听领导安排。 但是，今天的领导很奇怪。 自从进屋宣布了远征军先锋的事之后，她就一直着了魔一般地盯着坐在伊森肩膀上的布偶猫，头顶上的金毛如同雷达一般扫描着招财。 艾薇一点点靠近招财，尽可能让自己显得轻手轻脚一些，接着缓缓抬起手，探向了招财的脑袋，还细声细语地模仿着猫叫，“喵喵，喵喵。” “啪！” 在她即将要触碰到招财的刹那，猫猫眼疾手快地一爪子拍在了艾薇的手背上，用嫌弃的眼神向艾薇传达出了“莫挨我”的警告。 “呃，招财不太喜欢别人碰她。” 他为招财辩解道。 然而艾薇非但没有生气，她看着手背上的红印子，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倒是她头顶上的金毛被吓了一跳，本来蠢蠢欲动地也想趁乱摸招财一把，见状只能作罢了。 原来艾薇喜欢猫，伊森无意间得知了领导的喜好。 “这猫，你是从哪找来的？” “以前在镇上遇到的，她叫招财，特长是拾荒。” 招财神气地用尾巴环着伊森的脖子，又一次让艾薇露出了羡慕的表情，伊森则不得不把话题拖回正轨，问道，“下午迎接先锋军的工作安排好了么？要准备酒宴么？” 贵族的酒桌文化触及到了伊森的知识盲区，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沾不上贵族的边，直到最近才勉强混了个“公职人员”的身份。 “我和你去就行了，他们需要有人给他们讲解溪木镇的情况，伊森，这个工作由你来完成。” 艾薇也终于艰难地把视线从猫猫身上移开了，严肃地开始了工作安排。 伊森犹如政客一般巧舌如簧的表现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让她决定今后把所有和发言相关的工作都交由伊森来完成，“晚宴你们可以不用参加了，这次远征军的指挥官是我的旧识，我还有些私事要和她谈。” “明白。” 伊森当即上道地表态，这事关帝都黑暗面的晚宴，像他这种小喽啰还是不参加为好，正好他今晚也要去壁炉湾一趟，他对自己制作的寒冰箭卷轴很有信心，如果顺利的话，他很快就能拿到进入小镇的邀请函。 在另一方面，他真希望那位时常出没风月场所的老管家能安然无恙。 为了不让事态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他特地在卷轴里写下了“留活口”的口令，这两日他也一直都在观察寒冰箭熟练度的情况，至少从熟练度面板来看，这一次没有任何人被寒冰箭夺走生命。 “顺便帮我给先锋军带句话。” 海格默默等两人说完，才弱弱地举手补充道，“你就告诉他们我最近抱病在家，等痊愈之后一定亲自领他们去小镇外逛逛。” “你就安心回去养腰吧。” 伊森扬了扬手，“有我在你还不放心么？我保证他们绝对不会因为你的缺席而轻视你。” “我就知道你靠得住，伊森老弟！回头我请你喝酒！” 艾薇怜悯地看着海格，上一个如此信任伊森的人名叫马绍尔，现在他的尸体应该已经被送回到齿轮城了。 对此一无所知的海格捂着腰走了。 房间里又陷入了安静。 伊森说道，“那么，我也先去准备一下了。” “等一下。” 艾薇忽然叫住了他，她还是直勾勾地盯着伊森肩膀上的布偶猫，说道，“这种品类的猫是很娇贵的，你自己吃硬面包就算了，别每天喂她这种粗粮！” “喵呜！” 猫猫不满地叫一声，敏捷地从伊森肩膀上一跃而下，跑进厨房叼出来了一根长长的硬面包，示威似地当着艾薇的面啃了起来。 第五十五章：太好了，我们死定了 伊森一直待在书房里整理文件至下午，与远征军交接并不只是动动嘴皮子的功夫，他必须把溪木镇的地理环境，发生过的邪神祭祀案件，还有任何可能与之相关的情报都详尽地整理成文书，再交付给此行远征军的指挥官。 平时玩归玩闹归闹，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如何布下陷阱，如何分配兵力，在何处决战？ 每一个决策都会决定远征军乃至整个溪木镇的命运，一旦远征军伏击失败，没有人能保证梦蚀是否会将怒火牵连到溪木镇，以他从《角鹰兽日报》上得到的信息来看，倘若他们盯上了溪木镇，河畔镇就会成为他们的前车之鉴。 可越往下写，伊森的眉头就皱的越紧。 他们对于那两个梦蚀成员一无所知，不知道他们身份、位阶、道途，甚至就连他们究竟信仰哪一个邪神都一无所知，唯一的情报就是有情报员得到了有两位梦蚀成员来到帝国边境的线报。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如果伊森是帝国高层，绝对不会在情报如此不完备的情况，就急着调动这么大规模的一支远征军，这一路闹出来的动静，想要不打草惊蛇都不现实。 但实际上他啥也不是，只是溪木镇收容局基站的一个e级调查员，帝国高层都不知道还有他这么一号人，伊森也只能把自己的担忧写进了文书后面，寄希望于远征军指挥官是一位英明的决策者，能三思而后行。 猫猫见伊森在书房里埋头苦干，便没有打搅他，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进厨房，蹦到橱柜上，低头观察着这只小母鸡在厨房里架起坩埚，把她不知从哪来搜刮来的药草铺在了地上，她甚至懂得用嘴叼起桶往坩埚里倒水，还会用木枝把坩埚点燃。 在伊森书写文书的过程中，隔壁时不时传来瓶瓶罐罐的响动，当他处理好了公务，也才腾出时间来查看响动的来源。 当他拉开厨房的门时，顿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年纪轻轻就老眼昏花了。 这是什么情况？ 一只布偶猫在指导一只狼鸡熬制魔药。 厨台上已经摆上了好几罐熬好了的魔药，玻璃罐里的溶液正散发出奇妙的光辉。 猫猫瞥了他一眼，仿佛在用眼神告诉他“如果没要紧事，就不要来打搅我们”，她的气场变得冷冰冰的，莫名有种以前班主任的压迫感。 “我先出去工作了，等晚上回来给你们做吃的。” 伊森指了指门口。 柯洛伊小姐想点头回应，却被猫爪拍了一下脑门。 “喵呜！” 严厉的叫声，柯洛伊小姐立刻咬紧不知从哪找出来的金属棍，绕着坩埚一路小跑，快速搅动着里面浑浊的液体。 随即，猫猫朝着伊森点了点头，给他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真是一只可靠的猫猫。 但是吧，他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突然有了种妈妈在家里辅导小孩子做功课，爸爸揣着公文包出去加班的既视感。 只是他现在公务在身，没工夫多想，便收拾好卷宗，匆匆朝着约定好的地点赶去了。 地点是小镇的西南角，那里是通往齿轮城的必经之路，伊森在文书里特别指出假如两位梦蚀成员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前往帝国的大城市，远征军就该在溪木镇和齿轮城中间的山隘设下埋伏，那里地势险峻，若是装备了火枪、箭矢等武器，非常容易形成高地打低地的优势。 茂盛的森林更是可以利用的地理环境，那里同样是使用火攻的绝佳地点。 艾薇早就等在路口，见伊森走来，远远地朝着他招了招手。 她看见伊森揣在怀里的文书，顿时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就是她想让伊森来当自己助手的原因，这个想法至今都没有改变过，怎奈这家伙偏偏对收容局的工作情有独钟，她才不得不采取迂回的战术。 她还有足够的时间和伊森培养感情，让他逐渐离不开自己这么一个好上司。 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小镇外才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几乎眨眼的功夫，两道在黑暗中风驰电掣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伊森的视线里，最前列的女性留意一头显眼的红发，单马尾随风飘扬，紧随其后的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年轻人，他身上的盔甲则要比女人厚重许多。 女人勒紧缰绳，在白马仰起身子的刹那一跃而起，在月色与路灯光影的交织下，以一记潇洒的前空翻稳稳地落在了两人面前。 伊森这才看见女人腰间不似帝国骑士的特制细剑，还有一把外形看起来酷似火铳的武器。 只是见个面而已，搞这么拉风做什么？ 伊森在心里默默吐槽，同时看着艾薇上前一步，与红发女子热情地拥抱在了一起。 “这位是『彼岸』女士，奈瑟瑞尔圣堂的高阶骑士，亨利陛下亲自将她册封为帝国的骑士长。” 很显然彼岸不是她的名字，这是由帝国授予她的称号。 彼岸大大咧咧地朝伊森招了招手，主动说道，“你是小艾薇的下属么？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当时我还想让她加入王国军呢，只可惜她对舞刀弄枪完全不感兴趣。” “幸会，彼岸女士。” 伊森向她致意，这时跟随彼岸一起来到小镇的少年也栓好了马，接着规规矩矩地站到了彼岸身后。 帝国骑士长的到来，让伊森信心大振。 因为简单地来说，这个名号，就意味着眼前的红发女人是帝国最能打的几个人之一，这足以显示出帝国高层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彼岸顺势扶着少年的肩膀，把他推到两人面前，介绍起来，“他叫兰斯，是一个非常勇敢少年，主动请缨加入了这场远征，我很看好他哦，万一我哪一天战死了，未来说不定会由他来接我的班哦。” “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从艾薇无奈的语气不难判断出彼岸不是第一次这么心直口快了，她敏锐地注意到了少年的裙甲，除了制式长剑之外，他的腰间还绑着三个看似魔法卷轴的蓄能羊皮纸。 “他还学习过魔法？” “哦，你说这个啊，这是他的心上人临行前送给他的。” 彼岸笑着揶揄道，兰斯则立刻涨红了脸，支支吾吾道，“那是安娜小姐，她只是担心……” 嗯？ 伊森的眼神顿时犀利了起来。 安娜小姐，心上人，三个魔法卷轴，还有一场轰轰烈烈的大远征…… 一切线索都在刹那间串联在了一起，也让他几乎立刻想起了老管家说过的话。 ——“他们接到的是个有去无回的任务，那孩子注定回不来了。” 刚刚建立起的信心顿时土崩瓦解。 太好了，是老管家指定的炮灰少年，我们死定了！ 第五十六章：雪厘子 伊森认为，此事必有蹊跷。 在这支远征军集结出发前，老管家似乎就已经不知从什么地方得到了内部信息，知道了眼前这个名叫兰斯的少年注定要死在帝国边境，只是他一时间无法确定究竟是家族买通了远征军的骑士，在必要时害死兰斯，还是这个行动本身就是一个自杀任务。 如果是后者，他在整理文书时的许多疑问都有了答案。 没有详细的情报，没有具体的作战计划，还没开战前先就大张旗鼓地暴露了部队的行踪…… 至少在伊森的认知中，在和高阶超凡者的作战中，这绝对是大忌。 那么问题来了，连他一个边境小镇的e级调查员都能看出来的问题，帝都的那些战略家、决策者能看不出来么？ 除非，那些人存心隐瞒了重要的情报，其目的就是让这些王国军里的精锐全都死在这里。 这个念头顿时让伊森惊出一身冷汗。 彼岸女士是由国王亲自任命的王国骑士长，能下达这种命令的“高层”，绝对是一位在帝都只手遮天的人物。 就如人们常说的，有些事不能细想，谁细想谁死！ 伊森注视着和艾薇谈笑风生的彼岸，觉得她可能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他轻咳一声，问道，“彼岸女士，我仔细阅读了分局发送过来的简讯，上面对于梦蚀成员的描述极为模糊，几乎没有提到任何能迅速辨认出他们的特征，只知道他们是两人一组保持行动。” 甚至就连最重要的超凡位阶也没有提及。 堕落的圣者是民间对于梦蚀成员的猜测，但这种论调从未得到过官方的承认。 实际上，他们行踪飘忽，当帝国的高阶超凡者闻讯赶来时，他们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伊森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是自己在这件事上阴谋论了。 然而彼岸却回应了他一个灿烂的微笑，“看来你事先做了不少功课，就只有这些了。” “只有这些？” 伊森又一次确认。 “嗯哼。”彼岸潇洒点头，还不忘对艾薇说道，“现在我知道你为什么对他这么上心了。” 伊森并没有因为他人的夸奖而喜悦，他现在只想尽快去壁炉湾一趟，找到老管家，兴许还能打听出些重要信息来。 彼岸又来到他的身前，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很看好你，收容局是个不错的地方，好好干，不过如果哪天干不下去的话，欢迎来王国军报到！” 王国军是那么容易能进去的地方么？ 此刻伊森对于艾薇的无奈感同身受，这位骑士长似乎有些脱线过头了，说起话来想一出是一出的。 幸好海格队长抱病在家，否则这对于海格而言无疑又是一次沉痛的打击。 要知道当初海格费劲了千辛万苦，最终还是倒在了王国军的三试环节。 “彼岸女士，海格队长他——” “咦？” 伊森准备好的解释被彼岸诡异的行为举止打断，他正打算将“海格队长在与魔物-酒鬼的战斗中不幸负伤”的故事告诉彼岸，然而彼岸全忽然间用双手撑着他的胳膊，踮起脚，直接把鼻尖凑向了他的头顶。 伊森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地僵在了原地。 “嗯，不是这里。” 彼岸沿着他的头发一路闻了下来，当嗅到他的肩膀和胸膛时，终于惊讶道，“你身上怎么一股雪厘子的味？你是从哪里买来的？溪木镇竟然还有雪厘子卖？” “雪厘子？” 伊森回了神，立刻后退两步，拉开了与彼岸之间的距离。 他觉得骑士长看着他的眼神很不对劲，一副要把他吞进肚子的架势，他只得向艾薇投去求救的眼神，艾薇头顶上的金毛叉着腰，看起来像是在哈哈大笑。 艾薇则充当起了解说，“雪厘子是产于帝国北境的一种水果，非常少见。” “不要质疑我的嗅觉！” 彼岸自豪地挺起了胸膛，“我的部下都说我的鼻子比狗还灵，他们要是晚上偷吃宵夜绝对会被我发现！” “他们应该不是在夸你。” 艾薇有气无力，她听说彼岸曾经还没当上骑士长时，就给部下们立了一条规矩，偷吃可以，但必须得带上她一起。 “哦，那应该是招财吃的。” 伊森了然，他昨晚睡觉的时候也从招财身上闻到了奇异的果香味。 “招财？” “是一只布偶猫，最近刚结束了旅行回到小镇，可能是她之前在哪里吃过雪厘子。” “原来是猫猫啊。” 彼岸了然，她仰望天空，用怀念的语气说道，“据说雪厘子最初就是由北境人养的猫从雪山深处找到的，哎，好久没吃到过雪厘子了，要是能再吃一次就好了。” 最终彼岸受到了晚宴的吸引，把雪厘子抛到了脑后。 与一行人告别后，伊森匆匆回到家中，不详的预感愈演愈烈，他必须尽快前去壁炉湾一趟。 他给招财和柯洛伊小姐做好了晚餐，自己只啃了几口硬面包就换上了法师的行头，出门前，招财借着柜子跳到了他的肩头，帮他打理了一下戴歪了的法师帽，以及有些凌乱的刘海，随即朝着安静地目送他远去。 这一夜注定暗潮涌动。 在伊森离家约莫十分钟后，公寓客厅的窗外映出了一个人影。 指挥柯洛伊小姐收拾炼金道具的布偶猫瞥见了窗外的笑脸面具，便从橱柜上一跃而下，沿着桌子跳上窗台，接着纵身一跃落在公寓外的小道上。 她头也不回地走在最前面，戴着笑脸面具的黑发女人则一言不发地跟在了她的身后，眨眼间消失在了转角处。 “首先我必须澄清一件事，我不是故意来打搅你的。” 在某个连月光也照不到的角落，随着布偶猫一起停下脚步的黑发女人主动澄清道。 这只猫把她带来这个角落后就一言不发，仰头用她那双瘆人的红眼望着她，这酷似杀人灭口现场的景象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试探性地说道，“要不，你还是叫几声？我害怕。” “喵呜！” 猫猫让她如愿以偿，同时犹如一道飞驰的箭矢跳上了她的肩头。 “哎哟，妈呀！别挠脸！” 黑发女人一边挣扎，一边说道，“我们被帝国骑士团给盯上了，领队的是帝国的骑士长。” 猫猫停止了挠人的动作，平静地与她对视，等待着下文。 “长老院的意思，是不留活口。” 黑发女人顿了顿，又说道，“这也正好符合你的心意不是么？只要帝国的骑士长死在了这里，要不了多久，这个国家就要彻底乱套了。” 第五十七章：美人蛇 同一时间，壁炉湾，黑水镇。 霍恩焦急地等候在小镇前，距离帝都的动荡过去了一整天，原本他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被愤怒的家主送上绞刑架，但经过了七人议会的投票后，议会做出了一个决定——派人与海森堡接洽，而他，理所应当地成为了帝国方的代表。 事态早已超出了他的掌控。 可昨天海森堡并没有现身，他在黑水镇入口处等待了一整宿，最终只能无功而返，而今天晚上，他终于见到了那个穿着破旧元素法师制服的身影。 “哟，你还活着啊，喜欢逛风月场所的老爷爷！” 伊森看见老管家，隔着老远就朝着他招了招手，“如何，我卖给你们的魔法卷轴还满意么？” 霍恩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脱口而出道，“冰冻滑梯、冰森林，还有冰冻大鸟，这就是你说的寒冰箭！？” 他现在想来都有些后怕，尤其是安娜小姐撕开的第二份魔法卷轴，寒冰把整条街区都给冻住了，银狐直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除了身上的伤势之外，高阶医师认为冰元素扰乱他身体的魔力网道，想要修复网道恐怕需要调理好几个月，能否完全康复还是未知数。 霍恩激动地抱住了伊森的胳膊，摇晃起来，“你的法术实在太危险了！你知不知道万一出了差错，让小姐成了杀人凶手，最后整个家族都要受到牵连！” 正是没有出现人员死亡让议会认为海森堡还有进一步接触的可能，尽管霍恩很难想象波及了整个街区的法术，究竟是如何做到伤不到帝都居民的。 其结果就是安娜小姐被禁足，由于兵营闹出来的骚动，艾索克开始重新考虑婚约，老爷则为了这件事气得睡不着觉，还在家里摔东西，完全失去了贵族应有的风度。 但在霍恩看来，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那是不可能的，要是动不动就害死客户，我这小店的生意还怎么做下去？” 他挣脱开了霍恩，说道，“这么说来，你们家的大小姐应该已经使用过卷轴了，让我猜一猜……那个‘邪恶的魔法师’受了重伤，至少在几个月的时间里是没法回来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不相干的居民因为我的法术受伤。” 伊森是一个专业的魔法卷轴绘制师，他会根据客户的身份、要求完成订单，而那个大小姐收到的，就是寒冰箭（童话特别版），大规模人员伤亡显然并不符合“童话”这一主题。 霍恩怔了怔。 就连银狐养伤的时间，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只要客户严格遵守我的叮嘱，就绝对不会发生意料之外的情况，元素可要比人类值得信赖多了。” 这就是伊森要书写九份寒冰箭卷轴的原因，他当然会把客户的年龄和对于魔法的认知水平考虑在内，因此在“离家”、“战斗”、“出逃”这三个基础概念之上，他尽可能详尽地提出了要求。 “难怪，难怪……” 霍恩喃喃自语，在几年前，他也有幸见过那个不能被提及姓名的存在，当安娜小姐好奇地询问对方元素塑能师的知识时，那个人也曾说出过相同的话。 难怪议会会对海森堡如此重视，甚至，如果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男人的话，他都要相信民间那些魔女还活着的流言了。 霍恩定了定神，拿出了准备好的邀请函，“按照约定，这是你的报酬。” 邀请函上镶嵌着金边，封面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角鹰兽，这种稀有的魔物是洛菲克财团的图腾。 “虽然理论上来说我不该打听客户的隐私，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知道更多关于那支远征军的事，你上次说他们接到的是一份自杀任务。” 伊森说道，“我可以按照壁炉湾的市场价给你支付情报费，不过我这人没什么钱，希望可以用魔法卷轴来抵价。” “不，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霍恩脸色微变，立刻警惕了起来，他死死盯着伊森，纠正道，“我说的是‘那个孩子多半是回不来了’。” 这和远征军接到了自杀任务完全是两个概念，尽管涉及此事的贵族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如此赤裸裸地告诉不相干的人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让帝国的骑士长以及王国军精锐去送死，这罪名若是真的坐实了，可没有人能受得起。 明面上，帝国边境出现了危机，身为帝国的骑士长率领部队去边境调查合情合理，就算奈瑟瑞尔圣堂的使者来了，也在章程上找不出什么问题来。 更让他的细思极恐的是，为什么海森堡突然要打听这件事？ “海森堡先生，无论你出于什么目的，但请听我一句劝，不要再继续打听下去了，这是为了你好。” 霍恩态度诚恳。 “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伊森摆了摆手，“既然交易完成了，那么就此别过吧。” 也许他能在黑水镇上打听到些消息。 霍恩还想说些什么，却一时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而他，作为被议会操纵的傀儡，又无法向对方透露太多，每一个和帝国有关的信息都必须向上请示，教皇亲自召见了他，还在他的身上打上了某种烙印，委婉地叮嘱他在今后的接触中，他最好成为一个由帝国操纵的傀儡，彻底把个人意志抛之于脑后。 或许，与海森堡保持一定距离，才是对双方最好的结果。 而在另一边，伊森几乎在走进黑水镇大门的瞬间，就遭到了热烈的欢迎。 “海森堡先生，久闻大名了。” 迎面而来的是一位穿着黑色皮衣的女人，皮衣把她的肌肤包裹得密不透风，却又同时展示出了她曼妙的曲线，女人很清楚自己的优势，毫不掩饰地向他展示着自己傲人的身材，她戴着红色的舞会假面，有一双充满魅惑的紫色竖瞳。 美人蛇。 伊森几乎立刻想到这三个字。 她向伊森发出了邀请，“你是第一次来吧，我带你在小镇上逛一逛。” “不，谢了，我没钱。” 伊森当即表态，而且他现在还有要事在身，可不想逛着逛着就一不小心出现在了某些奇怪的场所，他的合伙人牧羊人不止一次提到小镇的水很深，充斥着大量在帝国违法的交易，还有许多“攒劲”的节目。 美人蛇先是一愣，随即便笑了笑，“您可真会开玩笑，像您这样尊贵的客人来到黑水镇，我们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你可以称呼我为『响尾』，而且，你似乎对那一支帝国远征军很感兴趣，不是么？” 第五十八章：订单 响尾小姐是有备而来的。 伊森虽然答应了她的邀请，却也同时做好了准备，倘若响尾小姐带着他出入一些违反公序良俗的场所，他定要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然而他终究还是犯下了以貌取人之罪，因为对方的打扮和身材就先入为主地采取了错误的判断。 他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反省。 “这里名为星晷巷，你几乎可以在这里找到所有和神秘学相关的店铺，高阶魔法卷轴店，魔药店，占星学会，魔法书店……” 响尾微笑地向伊森介绍着，投其所好是财团待人的基本准则，他们进行了大量调查，发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元素塑能师除了喜欢向黑海上释放寒冰箭之外，唯一的爱好就是去商船上的魔法书店闲逛。 他还曾向书店店长打听过传送魔术的书籍，得知店里没有此类高阶魔法书之后，便失望地离开了。 于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醉心于神秘学的学者形象跃然于眼前。 不过想来也是，海森堡看起来年纪轻轻，能同时在元素塑能和魔法卷轴绘制方面取得这样的造诣，一定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精力，怕不是连睡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了。 伊森沉浸在星晷巷浓郁的神秘学学术氛围之中，在这里，你可以随处见到穿着魔术师长袍，捧着魔法书行走于街道上的行人，若是有三三两两围在一起的，必定是在深入地对某一个咒语进行探讨。 就连街上的路灯也被改造了南瓜的风格，南瓜的眼睛镶嵌着蓄能水晶，用冷色调的光照亮脚下的道路。 星晷巷里大多都是魔术师，诡计之神卡德拉的信徒。 作为帝国唯二最常见的“法师”，在伊森的认知中，他们的咒语体系更像是巫师，以千变万化的咒语而闻名，他猜测那些高阶魔术师们多半掌握着诸如“阿瓦达啃大瓜”之类的咒语。 “对了，由于昨天无法与您取得联系，有一件事我们还未来得及征得你的同意，还请您不要责怪我们冒昧。” 说话间，响尾忽然停下了脚步。 伊森抬眼望去，由蓄能水晶点亮的气派招牌顿时映入眼帘。 老森魔法卷轴店。 无论从店铺的大小，还有店铺里的装潢都要比商船vip区豪华得多，此刻店铺里的服务人员已经就位，他们统一着装，戴着相同的面具，正在打扫着店铺里的卫生。 一切准备就绪，唯独货架上空空如也，似乎正等待着一位魔法卷轴绘制师的到来。 他能利用这些资源快速提升元素制图这项技能的等级，尽管私人订制业务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但这样的产出注定无法快速提升熟练度，三笔单子作罢，他的元素制图依旧停留在初级（24/45）阶段。 若是换做其他人，恐怕会欣然接受这砸在天降的富贵。 “确实有些冒昧。” 伊森从美好的幻想中清醒，他完全相信店铺还配备了一套豪华的魔法卷轴绘制工坊，这不禁让他想到了化学家海森堡的曾经面临的抉择，大毒枭们也曾为海森堡提供了一家“洗衣店”。 这世上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他说道，“我暂时还没有受雇于人的打算。” “我完全理解您的顾虑，只是财团认为像您这样才华横溢的元素塑能师不该连一个像样的店铺都没有，您可以理解为这是财团对于您的投资。” “你是暗示我该去帝联储贷款一笔启动资金？”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但看来您对财团抱有很深的成见，财团并不会对您提出任何的要求，无论您希望在店铺里出售什么都是您的自由。”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没有任何标准，不求营业额，不计回报地把位于位于星晷巷中心地段的店铺免费提供给我使用，我看起来像是很容易上当受骗的那一类人么？” 说到此处，伊森略作停顿，继续说道，“这一路上我只看见过魔术师，这里还设置了占星学社，这说明你们和占星会来往密切，那么想必也该听说过魔术师与元素塑能师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 魔术师盘踞的地方，必定是见不到元素塑能师的身影的。 就连他这个身处帝国边境小镇，对神秘学领域消息极其闭塞的人都知道双方的恩怨。 早在不久之前，商船魔法卷轴店老板对于基础元素法术卷轴做出了评价，那也是元素塑能师在这个时代的缩影。 随着火药与枪械的兴起，低阶元素法术逐渐没有了市场，而比起功能性单一，几乎只能用于战斗的元素魔法，如今的贵族与富商们更青睐种类繁多，运用途径广泛的咒语类魔法卷轴。 在这场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元素塑能师成为了失败的一方。 市场环境的改变，使得魔术师成为了受人尊敬追捧的对象，元素塑能师们则只能如同被时代抛弃的老手艺人，回到了属于他们的象牙塔里——学院。 伊森相信洛菲克财团一定知道这些背景，毕竟帝国大多数的神秘学店铺都有他们的注资，魔术师和魔法卷轴的价格，本就是由他们在幕后操纵的。 在星晷巷的中心地带设置一家由元素塑能师开的魔法卷轴店这件事根本没安好心。 只是他暂时还没看出财团这么做的目的，如果只是想要借助魔术师之手嘲讽或羞辱他，那未免也太过低级了。 “看来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呢，财团只是想让魔术师们回到曾经相互竞争的状态，他们已经原地踏步了太长时间，一下子就被您的法术轻易超过了。” 响尾小姐微笑着恭维道，“您也可以将这个店铺理解为第一份订单的报酬。” “订单？” “您的法术令人印象深刻，这是一份只有海森堡先生您才能完成的订单，无论你需要使用多少素材，无论你需要什么样的助手，财团都会尽可能地满足您提出的要求，而我们的要求只有一个。” 那一双紫色的蛇瞳注视着伊森，在客套与寒暄过后，毒蛇似乎终于要展露出她的獠牙。 “我们希望向您订制一个法术——一个能除掉帝国骑士长的法术。” 第五十九章：太阳终将落下 伊森对壁炉湾的言论自由程度感到震惊，你甚至可以在这里公开讨论干掉帝国骑士长的话题，他不得不感叹这人一旦戴上了面具，就连说话都硬气了许多。 “别误会，这只是保险措施，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使用。” 感受到了伊森震惊的眼神，响尾小姐解释道，“除了我们之外，还有许多人都想除掉她，即使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要使用卷轴，我们也会处理好善后工作，确保这件事和您，以及您的魔法卷轴店没有半点关系。” “骑士长的人缘有这么差么？” 伊森不禁想问，怎么听起来是个人都欲将她除之而后快。 “骑士长是如今帝国为数不多的正义之士，她恪守骑士之道，无愧于王国军的楷模，我非常钦佩像她这样的人，正因如此，她非死不可。” 响尾用夸赞的语气，诉说着一个可怕的事实。 原来是摊上了站队问题。 伊森恍然大悟，要是赶上了好时候，一位正直忠诚的骑士长无疑是帝国最坚实的后盾，可现在帝国的处境显然和“好时候”的标准差得十万八千里，之前还在公会当书记员的时候，他几乎隔三差五就能听见猎人们议论国王命不久矣。 如果帝都动荡严重到连边境居民都要时常挂在嘴边讨论的地步，那便意味着这件事已经非常严重了。 对于国王即将病逝这件事，猎人们感到了深深的不安和茫然，仿佛他们曾经挂在嘴边的帝国荣光正在离他们远去。 那么，如果赶上了坏时候，像骑士长这样的人，多半是要被人找个机会除掉的。 “如果骑士长能死在邪神信徒的手里，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最体面的结局，如果她侥幸活了下来，那么也必须有人确保帝国走在正确的轨迹上。” “会爆发战争吧，这就是你们所认为正确的轨迹？” 伊森问道。 这是边境人们最担心的问题，一旦战争打响，像溪木镇这种处于边境线上的小镇是最先遭殃的。 “如果您担心的是这方面的问题，去西大陆生活如何？深海议会在那里建立起了新的文明，蒸汽科技将会取代旧的秩序，财团可以为您准备一艘大船。” 说话间，响尾抬头仰望着壁炉湾永远都被黑夜环绕着的天空，像是有感而发，“如果太阳终将落下，重点在于我们能在它落下前得到些什么，不是么？” 她用短短几句话，就断言了帝国的未来。 伊森明白，从某种程度上，这也代表着财团对于帝国未来局势的判断，比起永无止境的权力斗争，他们选择了另一条路径。 巧取豪夺走一切资源，接着前往他们所说的孕育出新的文明火种的西大陆定居。 所以，财团巴不得爆发一场席卷帝国的战争，当教廷和贵族们疲于应对战争时，他们便可以无所顾忌地通过大肆敛财，在他穿越前的历史长河中，也曾有许多人以此获得了巨额的财富。 “海森堡先生，我听说了关于你的一些传闻。” 响尾收回目光，直视着他假面下的双眼，善意地提醒道，“如果是我的话，我或许会把金狮变成黄金、蓄能水晶又或是魔药这些在壁炉湾通用的货物，也许要不了多久，钱就不值钱了。” “感谢提醒，你的这一番话让我受益良多。” 伊森由衷地表示感谢，他忽然有了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那么关于订单，您的答复是？” “老森魔法卷轴店的宗旨，就是满足客户的一切需求，哪怕你们想要对付帝国的骑士长。” 接着，他话锋一转，“但毕竟目标不同寻常，我需要用到一个独特而危险的法术，在那之前，你们必须要知道一些重要的事项，这关乎到我的名声。” “请说。” 响尾认真地拿出了笔记本，她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海森堡认同了他们的理念，或者他们从根本上就是一类人。 “正如我刚才所说的，这个法术涉及到了某些禁忌的知识，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之前，绝不能使用，无论你们打算派遣谁去完成工作，都务必让他明白这个法术的代价是他的生命。” 伊森搬出了《火球冰箭魔力学》里的术语，“元素法术的本质是情绪，越是在绝望的情景之下，这个法术的威力也就越强，你们需要的是一个视死如归的人。” “当然。” 响尾记下了每一个字，她扬起嘴角，海森堡的叮嘱，恰恰让她相信了这个法术难以想象的威力。 嘱咐完了这些，伊森又一次看向了“老森魔法店”闪亮而又璀璨的告示牌，他改变主意了，“按照约定，我会经营这家店。” 响尾方才的那一番话点醒了他，他的思维终究还是太过保守了，当财团抛出橄榄枝时，他本能地不想与之为伍。 但正如响尾所说，如果太阳终将落下，他们又能在那之前得到些什么？ 又有什么是不会因战乱而消失的？ 答案是知识，与技能熟练度。 而在星晷巷，伊森看见了他需要的一切。 魔药店，魔法卷轴工坊，魔法书店里无以计数的知识，以及工坊里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炼金与元素制图原材料。 至于承诺、恩怨、债务，就如响尾所说，一旦战争爆发，那就会变成一笔永远都算不清的烂账，这些在编的魔术师们至少有一多半要投身战场。 在那之前，这些统统都可以是他的！ 告别了响尾，顿悟的伊森径直走进店铺，简单地与店员们打了声招呼，便直奔工坊而去，财团为他准备了最顶尖的绘图工具，那些只有在《魔法卷轴简易制作流程》里见到过的测量工具整齐地排列在工作台上。 更重要的，是工坊里堆积着的蓄能羊皮纸，低级高级各有好几堆，乍一眼看过去，根本数不清有多少张。 这一刻，他终于可以不必考虑客户的需求，犹如曾经在游戏里搓卷轴那样机械化地提升元素制图的技能熟练度。 伊森在工作台上埋头苦干了两个多小时，当他得到了元素制图提升到了初级的提示时，工作台上已经堆放了二十多张寒冰箭卷轴。 他抱着这二十多张卷轴走出工坊，店员们几乎立刻投来了惊讶的眼神。 他们大多都在魔法卷轴工坊里待过，深知那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精细的活之一，哪怕最顶尖的魔法卷轴绘制师，一晚上也产出不了几张高品阶的卷轴。 而他们的老板，一出手就是二十多张！ “老板，这些卷轴定价是多少？” 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定价？没有定价，你们现在拿着这些卷轴去港口码头的商船上，把它们分发到猎人、调查员这些人手里，重要的是确保他们尽快会遇上使用这些卷轴的场合。” 根据魔法卷轴共享熟练度的原理，伊森为自己设计出了一条升级链。 这些用于提升元素制图熟练度的基础卷轴，还能二次利用，用来找人替他打怪练级。 “分发？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您的意思是免费送给他们？” “这是商业运作。” 伊森板起脸来说道，故作高深地说道，“我们首先要让客户了解到产品的品质！” 哪怕初级元素法术卷轴已经失去了市场，但架不住免费送。 这种方式唯一的弊端就在于很烧钱。 但好在，有人愿意免费帮他提升熟练度。 那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本卷轴，由洛菲克财团赞助发送。 第六十章：《火球冰箭魔力学（下篇）》 在天亮之前，伊森回到了家中。 他按照惯例将柯洛伊小姐侧卧的门推开一条缝，看着小母鸡蜷缩在床上，把脑袋埋在翅膀里睡得正香，枕头边上还有一本翻开的炼金学羊皮书，这温馨的一幕让他的心情安定了许多。 然而当他回到主卧时，里面的景象却又一次让他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招财还醒着，而且还正坐在床头，直勾勾地望着他。 不知为何，伊森几乎立刻涌现出了鬼混被抓包的感觉。 猫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转过身走到枕头边上，用猫爪拍了拍材质柔软的枕头。 招财越来越粘人了，已经发展到了不抱一抱哄一哄就睡不着的地步，这样下去可不是件好事，话虽如此，伊森却困意全无。 响尾这一番话下来，让他意识到自己对于未来的构想不得不做出改变了，在他原本的计划里，他将作为公职人员干到退休，然后去一个节奏慢一些的城市买上一套房，过上悠闲的退休生活。 好不容易认识到了帝都大贵族家的千金大小姐，还得到了总局推荐信的承诺，可现在却有人告诉他帝国马上就要打仗了。 老森的未来将何去何从。 洗漱完躺在床上盖上被子，他不禁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穿越前他生活在一个和平的时代，对于战争的全部了解都基于影视作品和历史书上的段落，可即便如此，他依旧能知晓战争的残酷。 毛茸茸的白色团子钻了进来，缩在怀抱里仰头看他，仿佛已经做好了倾听的准备。 仔细想来，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若是遇到了烦心事他也总会向招财吐槽，她是一个好听众，也不必担心她把公会里的琐事出去乱说。 果然，人往往会在人畜无害的小动物面前放下戒心。 这一夜，伊森说了许多。 由他为自己制定的公职人员和退休计划开始说起，再到他今晚从壁炉湾打听到的消息，随着国王的身体每况愈下，帝都权力斗争要比他想象中严重得多，而教廷已经做出了选择——哪怕冒着让整个国家陷入战争的风险，也要把权力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而洛菲克财团，则是一群唯恐天下不乱，想要大发一笔战争横财。 在这样的局势下，战争的爆发已成必然。 “也许七世就是帝国的最后一个国王了。” 伊森说道，按照他的理解，最终大权独揽的教皇会扶植起一个傀儡国王，奈瑟瑞尔圣堂的骑士们会遭到进一步排挤，直到彻底淡出人们的视线，新政权会坚持几年的时间，接着在内忧外患之下彻底崩溃。 无数历史中的末代王朝都走上了同一条道路。 他知道这对于一只小猫咪来说有些难以理解，不过这也是他能说得出口的原因，在历史的车轮前，他所能做的也只是尽快提升技能熟练度，尽可能让自己不被车轮碾碎。 猫猫一如既往地没有出声，就像以前那样注视着他。 只是这一次较之两年前距离更近。 所以猫猫只是抬起了爪子，就轻易地触碰到了伊森的脸颊，软软的肉垫搭在他的脸上，这似乎是猫咪特有的安慰人的方式。 “哎，真不想打仗啊。” 伊森感受着脸颊冰凉的触感，打了个哈欠，“不过这也是没办法……招财，如果有一天真的打仗了，你就想办法溜上蒸汽船，跑去西大陆，据说那里一片繁荣。” “喵呜~” …… 伊森这一觉睡到了傍晚，他定了定神环顾四周，招财已经不见了踪影。 客厅里柯洛伊小姐正缩在沙发前翻羊皮书，见他出门，便眯着眼地冲着他“咕咕”了几声打起了招呼。 他感受到了时间的紧迫，决定把有限的时间都放到研习之中，毕竟一旦战争爆发，他恐怕就没多少时间坐在公寓里安心看书了。 为柯洛伊小姐准备好了晚饭，又把招财的那一份留了出来，伊森便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里，把《火球冰箭魔力学》平摊在桌上，他庆幸于自己买下了魔法卷轴制作指南这本书，元素制图让他对于元素魔法本身产生了更深入的理解。 他最近忽然意识到，元素魔法的熟练度可以理解成一种好感度系统。 满熟练度的火球术成为了最好的参照物。 入门阶段代表着与元素精灵的初识，在成为好友之前，元素塑能师与元素精灵便只能进行最简单的互动，其代表就是最基础的元素法术。 到了初级阶段，他和元素精灵的关系就已经进展到了好友，因此在法术的基础之上，他可以将元素转化形态，冰与水的转化便是这个阶段最好的体现。 中级熟练度解锁的是施法距离，伊森尚且无从估计自己的施法距离的极限是哪里，但元素精灵是消息相当灵通的存在，据伊森的观察，它们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跨越空间的概念，进行近乎于无损的交流。 在知晓了地点或坐标的情况下，他完全可以身处溪木镇，在齿轮城或是更远的地方下一场冰雹。 整理到此处，伊森的思绪便中断了。 如果把熟练度视作好感度系统，那么在中级阶段他和元素精灵的好感就已经趋近于满值了，他和冰元素成为了亲密无间的挚友，他已经想不出该如何进一步提升好感度了。 事实上当熟练度提升到了中级之后，增长的速度就会急剧下降，那一万多次的火球术施法，几乎大多数都消耗在了这里。 他端详着掌心的火焰出神，他本以为五阶熟练度解锁的是元素魔法波及的范围，但三阶寒冰箭却推翻了他的猜想——事实上这在二阶就已经能达到了，只是火元素的破坏力过强，他过去一直都没敢在小镇附近全力释放过火元素。 但《火球寒冰魔力学》上并没有提到那些更深奥的部分，这些较为浅显的解读他都已经阅读过上百遍，就连标点符号都能背得一清二楚。 明明已经掌握了满级火球术，却仍对此一知半解，这让伊森苦恼不已。 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佚名先生就在身边来解答他满心的疑惑。 “喵呜~” 身后传来的猫叫声让他几乎条件反射般熄灭了掌心的火焰，他循声望去，惊讶地发现招财正不停挠着玻璃，她在月色下低下脑袋，叼起来一本黑漆漆的羊皮书。 这样的景象似曾相识，伊森几乎立刻激动地起身，为招财打开了窗户。 猫猫敏捷地跳进了书房，落在了窗台上。 她松开嘴巴，将羊皮书放在了身旁，借着煤气灯的光线，伊森看清了扉页上的文字，他的心脏慢了半拍。 ——《火球冰箭魔力学（下篇）》。 第六十一章：元素升格 伊森读的书越多，就越觉得佚名先生的才华无人能及。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火球冰箭魔力学（下篇）》，招财慵懒地趴在煤气灯下，一切仿佛又回到了许久之前。 下篇与上篇的布局不同，没有再把元素法术分成好几个类别，在开篇，作者首先对他在元素塑能魔法上的造诣表示了肯定，阅读到下篇，意味着他已经摸索到了这个层次，即便在所有的元素塑能师中，这也算得上了不得的成就。 伊森倍感亲切，那一段段文字就如同隔空对话，一直以来，他都将佚名视作一位好老师，上篇的教程，启蒙了他这个当初对于元素塑能法术一无所知的小镇青年。 当这场隔空对话结束后，随后提出的概念让伊森心头一震。 『元素升格』。 他对于“好感度”系统的理解与佚名先生提出的共鸣理论异曲同工，佚名先生提到他当年实现了元素共鸣的理论之后，也停滞不前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一度认那里便是元素魔法的终点。 从只言片语中，伊森能看出佚名先生接受过系统性的元素塑能魔法理论学习，并且在那个体系中颇有声誉。 直到，他改变了视角，将研习从自身转变到了元素精灵时，他终于触及到了那个在共鸣之上的领域。 元素本身，亦能进化。 这是“升格”理论的雏形，也是他为何在上篇中强调元素对应情感本质的原因。 伊森觉得自己离佚名先生又近了一些，当读到这段文字时，他终于了解到了对方的元素塑能流派——那是一个曾经站在了世界最顶点的冰元素塑能师。 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全神贯注，不愿错过接下来的每一个文字与符号。 即便强如佚名先生，也只完成了单一元素的升格，而他认为即便在这单一的冰元素之中，也仍有其他升格的方向与可能，他不想扼杀其他的可能性，只是以自身为例，提出了他在研习过程中发现的本质。 从冰元素造成的“迟缓”，进化到完全“静止”的概念。 当升格后的冰元素被施法者的魔力所驱动时，便会创造出一个全然静止的空间，就连时间的概念也会被冻结于此，那是一个只属于施法者一人的孤寂的世界。 伊森想起了佚名先生在上篇中对于冰元素的叙述，他认为冰元素精灵对应着痛苦与低潮。 因此，他创造出了一个绝对意义上孤独的世界。 伊森久久沉浸于羊皮书的教诲中，这两本书中的跨度就如从新手突然间迈入到了圣者的领域。 佚名先生提到了“圣者”这个至高无上的名号，当他完成了元素升格后再回头看去，便已经没有人能追赶上他的脚步了。 他还认为对于元素塑能师们而言，圣者的魔法代表着只有某个施法者能够完成的，独一无二的法术。 这本书将为后来者们指引前进的方向，若想要完成最后的跃升，他必须通过“升格”理论促使元素进化，并为之打上只属于他的标签。 伊森一次又一次地读着羊皮书，正如他所说的，佚名先生是一位好老师，总是能把那些常人难以触及到的高深知识解释得通俗易懂，同时，他又尽心尽责，毫无保留地分享了自己在研习元素魔法时的过程与感悟。 据伊森所知，纵观元素塑能师的历史，能触及到这个领域的人也寥寥无几，而在有了“冰元素”的提示之后，便立刻帮他排除掉了所有的错误答案。 他理解这本书的作者为何要使用“佚名”来指代自己。 有些书的年代过于古老，以至于作者的身份无法被查清；也有些作者半桶水晃荡，怕留下了名字招人嘲笑。 但也有的人仅凭名字便会招致灾祸，以至于让所有人都不敢提及。 伊森还记得每当公会的猎人们提及那场轰轰烈烈的堕落战争，便各个谈虎色变，哪怕平日里再胆大的人说话的嗓门都得低上几分，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看不见的寒气。 伊森合上羊皮书，侧过脸。 招财也正在看着他。 “她还活着？” 无言的对视持续了许久，猫猫终于微微点头，她的眼神充满了不安与闪躲，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点头，便意味着招财认识那个被帝国视为不洁的存在，似乎也很清楚人们是如何评价她的。 伊森能看出招财的担心。 没想到，真没想到啊。 尽管他早就隐约觉得佚名先生是一位优秀的元素塑能师，却没想到教会自己元素塑能魔法的竟然是这种不得了的大人物。 伊森抬起手，招财条件反射地朝后方的阴影里缩了缩。 “那真是太好了。” 温暖的手掌贴在了招财的脑袋上，“承蒙她的关照，要是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把她介绍给我认识，我一直都想当面感谢她呃。” 招财怔了好半晌。 “喵呜？” 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像是在询问伊森。 “嗯？你问我为什么不讨厌她？比起道听途说的传言，我更相信自己亲眼所见，所以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自己来判断她是个怎样的人……咦？你那是什么眼神？” 招财忽然直起了身子，粉嫩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她直勾勾地盯着伊森，这场景似曾相识。 那一双红彤彤眼睛似有水波流转。 接着，就和上次一样。 猫猫弓起身子。 猫猫蓄势待发。 猫猫从地上弹了起来，犹如一枚炮弹撞向了他。 白色的团子撞进了他的怀抱里，冲击力之大把他连人带着椅子撞倒在了地上。 柯洛伊小姐被书房里的响动吓一跳，惊叫着用脑袋顶开了房门，然后，她便看见了在伊森怀里闹腾的招财小姐。 小母鸡疑惑极了。 招财小姐听见响动，回头瞪了她一眼。 ——出去！ 她的眼神表达了出了这样的信息。 “咕。” 柯洛伊小姐满心疑惑地退出了书房，还不忘叼着门把手，帮忙把门带上。 虽然招财小姐的眼神依旧有些凶恶，但她似乎很开心。 招财小姐似乎从来都没像现在这么开心过。 第六十二章：绝命毒师 当艾薇一行人拜访伊森的住宅时，布偶猫依旧牢牢占据着伊森肩头的位置。 “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 伊森挤出一丝笑容，手不自觉地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以掩饰自己刚才被猫猫扑倒的窘迫。 果然元素塑能师的体力还是太过孱弱了，竟会被一只小猫咪轻易扑倒。 艾薇木着一张脸，指了指伊森的头顶，“你的猫掉毛了。” 这气场，颇有种领导带合作伙伴来视察工作的威严。 “喵呜！” 招财小姐似乎也有些窘迫，还未等伊森打理头发，她便用爪子在伊森的头发里摆弄起来，这一幕看得彼岸瞠目结舌，因为她发现这只白猫并不是在伊森的头上乱抓，而是在帮他打理头发。 把尖尖的爪子当成梳子在用，这究竟是什么品种的猫，竟然这么聪明！ 猫猫的瞳色也很特别，她在帝都那些喜欢养猫的大贵族的庄园里都没见过这么有灵性的猫咪，于是，她做出了和艾薇一模一样的行为，轻手轻脚地凑近了招财，小心翼翼地把手探向她，“喵喵，喵喵~” “啪！” 她理所应当地收获了和艾薇一样的待遇，猫猫在帮伊森梳理头发时，还不忘抽空拍了她手背一巴掌。 艾薇嘴角微微上扬，头顶上笑弯了腰的金毛则完全暴露出了她的心情——看来并不是她不招猫咪的喜欢，而是伊森养的这只猫性格乖张，除了伊森之外，谁想摸她都得挨上一爪子。 “我们之前在谈论工作时碰巧说起了你做的炖肉，公会会长也称赞你是他们那的炖肉王，猎人们都很想念你的手艺，彼岸姐突发奇想，正好也没来得及吃晚饭，就一起过来了……你应该没有在忙吧？” 艾薇轻咳一声，表明了来意。 彼岸不会让自己错过任何美食，她以前参军时每经过一个城镇，就要去品尝一下当地的特色小吃。 “没有。” 伊森立刻上道地说道，“你们来得正好，我正打算做饭呢，那今晚就吃炖肉吧！” “谢啦。”彼岸满脸期待，“虽然突然登门有些冒昧，但一想到说不定随时都有可能死掉，就想尽快把这里的美食品尝个遍啊，对了，我还给你带了些伴手礼。” “你冷不丁地说些什么呢！” 艾薇再次斥责道，虽然她们差了一个辈分，但相处起来更像是朋友，她接着为伊森介绍起了伴手礼，“这是彼岸从帝都带来的火枪，非常适合你用来防身用。” 帝国军工流水线生产的军用火枪，还有25发弹丸。 “你太客气了。” 伊森也不推脱，欣然收下了彼岸带来的礼物，同时，他适当地对从进门之后就一言不发的骑士少年表达了关心，“他没事吧？” 和昨天见面相比，兰斯身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整个人看起来犹如风中残烛，脸上也没有了少年人的朝气，低垂着脑袋，即使站在门口仿佛就已经要燃尽他所有的生命力。 “哦，兰斯啊，他没事，我只是让他绕小镇跑了10圈，又进行了500次挥剑练习，他也饿着肚子，就把他一起带来了。” “我……没……事，谢谢……关心！” 语气完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现在的兰斯就像是期末考试前通宵爆肝了一个星期，好不容易撑过了考试，又突然被人拉去跑完了3000米的一样，没有猝死本身就能称得上奇迹了。 伊森没想到柯洛伊小姐炼制的魔药竟然这么快就有了用武之地。 当他从厨房里将柯洛伊小姐炼制好的魔药拿出来时，艾薇和彼岸都震惊了。 “醒神剂，虽然是最初级的魔药，但是应该能帮他振作精神。” 伊森主动为两人介绍，这是柯洛伊小姐和猫猫共同努力的结果，其作用就如名字所显示的，能够帮助服用者振作精神，是一种大多数人都用不到的魔药，只有在少数诊所里，医生会把这种魔药用来治疗一些精神类疾病。 市场价值并不高，尤其在溪木镇这种地方，属于没什么实际用途的奢侈品，伊森权当是为柯洛伊小姐炼金生涯的投资。 当然，这毕竟是柯洛伊小姐的手艺第一次接受外人的检验，他心中满是拉扯大的孩子出息了的喜悦，再加上壁炉湾接待客户养成的职业习惯，又详细地介绍了起来，“熬制醒神剂的草药都是柯洛伊小姐自己从山上采来的，全都是野生生长，无任何污染危害。” “柯洛伊小姐？你提到过的那只小母鸡？” 彼岸的震惊更明显了，她瞪着艾薇。 她几年没来过帝国边境，怎么这里的鸡都会炼制魔药了？ “呃，她是最近才开始学习的。” 艾薇的表情没比她好多少，她本以为柯洛伊小姐只是一时兴起，经过几次失败的尝试后，要不了多久就会中途放弃，谁曾想这才过去了一天，柯洛伊小姐就拿出了像模像样的成果——至少从外表来看，瓶装醒神剂就和她以前在魔药铺里见过的没什么区别。 柯洛伊小姐听到有人提起她的名字，便慢慢悠悠地溜达了过来，见人们拿着她制作的醒神剂，顿时自豪地挺起了胸膛。 “咕！” 她对自己的手艺很有自信，这可是她的猫猫老师悉心教导后的成果。 “兰斯，你快尝尝，这是柯洛伊小姐的心意。” 彼岸立刻怂恿道，“这可是奇遇！” “谢、谢……！” 兰斯依旧有气无力，他是个老实孩子，丝毫没有怀疑柯洛伊小姐的手艺，接过醒神剂，拧开瓶盖，直接一口闷了下去。 艾薇好奇心泛滥，彼岸也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伊森的公寓里充斥着快活的气息，让他们得以短暂从梦蚀的阴影中走出来，直到…… 将醒神剂一饮而尽的兰斯猛地吸了一口气。 他屏住了呼吸，仿佛完全沉浸在了这上头的爽快之中。 显而易见，醒神剂奏效了。 他的疲惫被清扫一空，只是…… 好像有些奏效过头了。 兰斯紧闭双眼，上头感觉一直持续了十几秒，随即他发出了类似于“靠”的拟声词，整个人亢奋地摇头晃脑，犹如一个嗨起来的瘾君子。 公寓内的气氛陡然间降至冰点。 彼岸和艾薇的眼神同一时间牢牢锁定住了伊森。 那俨然是看待犯罪分子的眼神。 第六十三章：天才制药师 海森堡先生的事业刚刚起步，就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如果换算一下警衔，身为帝国骑士长的彼岸应该相当于联邦调查局的局长，她和艾薇第一时间就做出了最专业的反应，她们一度忘记了炖肉的事，把剩下几瓶醒神剂放在桌上，双手交叠支撑着下巴。 至于骑士兰斯少年，则因为过于亢奋，临时决定给自己加五组训练，现在已经跑到公寓外面去练挥剑了。 虽然桌子对面只坐着两个人，但伊森知道检定员一共有三个。 彼岸、艾薇，以及艾薇头顶上的金毛。 最先行动的是彼岸，她握住瓶口，用食指拨开瓶盖，细细嗅了一下瓶中的气味。 伊森心如乱麻，这是连海森堡本尊都没有遇到过的绝境。 等一下，这瓶子里装着的明明是醒神剂，他身为一介良民，为什么要害怕？ 而且他不明白，为什么这群人个个都嗨得像屠库一样？ 彼岸紧闭双目，久久沉浸在醒神剂的余韵之中，约莫半分钟后，她完成了近乎于品鉴的仪式，拿起玻璃瓶，将里面的醒神剂一饮而尽。 “纯度很高。” 随即，她抹去了嘴角残留的液体，转向另一个评鉴员艾薇，给予了评价，“我从没有尝过纯度这么高的货。” “你们讨论的，应该是醒神剂没错吧？” 伊森不得不询问，海森堡只是致敬，他可没真的打算走上制毒师的道路。 “不然呢？” 彼岸有些疑惑，“你们还想制作什么？” “按照帝国的法律，制作醒神剂应该不犯法吧？” “当然。”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伊森忍不住发问，“为什么你们搞得像是审判犯人一样？” “那是因为……” 实诚的艾薇依旧维持着双手交叠的姿态，“我是真以为你们背着我炼制出了禁药。” 和伊森相处一段时间后，她觉得这人捣鼓出什么反常的东西都是有可能的，哪怕他们真的在制作魔药的过程中，生产出了违禁药品。 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那些会使人成瘾的违禁药品，也属于魔药的一个分支，炼金术师也并非都是好人，在“禁药”的概念被提出前的一段漫长的岁月里，不少邪恶的炼金术师便是通过成瘾性极强的魔药来控制当地人，就连贵族，政府要员也无法幸免。 当彼岸说出了醒神剂这三个字时，艾薇着实松了口气。 那么，问题显然就出在了彼岸和兰斯身上了，她向彼岸发出质问，“为什么你们要搞的像是吸食了禁药一样？” “你自己尝一尝就知道了。” 彼岸没有正面回答，也只有事实能回答艾薇的疑问。 带着强烈的好奇心，艾薇拧开了瓶盖，把醒神剂一饮而尽，接着她猛然吸气，尽管她的表情维持住了平静，但是头顶上的金毛却如螺旋桨一般旋转了起来，快得都出现了残影。 “感受到了吧？魔力充盈的状态。” 彼岸解释起来，“通常而言，醒神剂是无法补充能量的，除非是极其顶尖的品质，我所知道的能制作出这种品质醒神剂的炼金术师不超过五个……伊森，你确定这是柯洛伊小姐独立完成的？” “确定。” 伊森立刻答道。 他猜测到这多半是招财的本事，猫猫不止能挖出魔法书，还有着极高的炼金本领，但一想到她和凛冬魔女关系匪浅，一切便都能解释得通了。 但这事可不能拿出去乱说，是要被抓住作为邪神信徒典型绑在木桩上烧死的。 这些年《角鹰兽日报》上经常会刊登邪神信徒的名字，还会用黑白色调的动态插图直播他们被烧死时的场面，他们大多都身份显赫，若不是被审判庭揪了出来，大家根本看不出这群人竟然信仰邪神。 彼岸盯着柯洛伊小姐打量了好半晌，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难道……这是种族天赋？” 这种奇异的生物学名叫狼鸡，整个帝国可能只此一只，而且据艾薇说，是柯洛伊小姐自发对炼金学产生了兴趣。 “不错，不错！继续下去，说不定柯洛伊小姐未来能成为帝国首屈一指的炼金术师！” “我也正是这么认为的。” 伊森附和道，“我一直都觉得柯洛伊小姐既聪明又努力。” 艾薇一言不发地旁观着眼前诡异的一幕，她觉得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她抬起手，强行摁住了仍在旋转的金毛，她只能将这种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现象归因于某种未知的诅咒，也许那个狼人项圈还存在着某些他们尚未察觉到的秘密。 毕竟那可是毁灭了一个小镇的女巫随身携带的诅咒物。 “伊森先生，你责任重大。” 彼岸语重心长，这“养鸡人”的称号恐怕要比她想象中有门道的多，虽然艾薇将伊森描述成了一个有些小聪明，但本体实力弱小，阅读了大量神秘学书籍却没能踏上任何一条超凡道途的普通人，但现在看来，命运无声地赋予了他使命。 “也许柯洛伊小姐未来会成为帝国最伟大的炼金术师，而到了那时，你就是首席炼金术师的助手。” 单单这一个身份，就足以让伊森在任何城市被人们奉为上宾，“平时你要把柯洛伊小姐喂得白白胖胖的才行，千万不要让未来的首席炼金术师饿了肚子。” “明白。” 艾薇听着两人的对话，内心已经麻木了。 她没有听错，这两个人一本正经地讨论起了柯洛伊小姐未来成为帝国首席炼金术师的话题，突出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而她头顶上的金毛也终于消停了下来，随即还不忘朝着柯洛伊小姐鞠躬致意，显然也认同了彼岸的豪言。 “我们该谈论工作了。” 艾薇想要将这脱缰的话题拉回正轨，这些问题她本打算在品尝炖肉时提起，却没想到伊森和柯洛伊小姐给她整出了一桩惊喜来。 “可是，彼岸女士还饿着肚子呢。” “你一边炖肉，我一边说给你听，毕竟这个件事和你多少也有些关系。” 她不得不暂时接受柯洛伊小姐其实是一个位天才炼金术师的事实，眼下还有更棘手的问题等待着被解决，“来这里之前，我们去了一趟公会，今天上午公会接到了一条怪异的情报——一支商队在经过河畔镇时，觉察到了那里有生物活动的痕迹。” 第六十四章：不抛弃，不放弃 正常人谁会住在一个不久前才发生过惨案的小镇？ 很显然那一支商队也是这么认为的，在觉察到异常之后，没人敢去河畔镇一探究竟，他们加快行程，直到抵达溪木镇后，所有人紧绷的神经才松弛了下来，负责护送商队的猎人们仍心有余悸，待在公会最热闹的前厅不愿离开。 炖肉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动，恐怖的氛围却悄然蔓延。 柯洛伊和招财小姐都是非常粗线条的小动物，她们一边吃着炖肉，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艾薇的讲述。 “商队护卫对于出没在小镇的生物有着三种截然不同的描述，有人称他们看见是一个模糊的呈半透明状的人影，有人认为是打算趁乱洗劫小镇的盗贼团伙，还有人声称他看见了某种以四肢触地，裸露着上半身，皮开肉绽能看见骨骼的怪物。” 艾薇讲述着自己的采访结果，同时把《诅咒与收容物专业术语对照表》翻到了某一页。 编号为『si-0051』，收容局将这种扭曲的生物命名为『组装者』。 手册上的怪物犹如蜘蛛一般仰面趴在地面上，他的身体由各种人体器官拼接而成，甚至就连面孔都是好几张人脸缝合在了一起。 组装者第一次被调查员目击到是在一起邪神祭祀案件发生之后，一家五口惨死于家中，两名调查员当晚在公寓中遭遇了组装者的袭击，它的躯体由五名死者的身体组织构成，袭击造成了一人死亡，一人重伤，据重伤调查员回忆，他们完全没有察觉到组装者的靠近，它几乎立刻出现在了他们的身边，并发动了袭击。 组装者被认定为极度危险的生物，总会在邪神祭祀仪式后出没，生命力极强，具备低程度的自愈能力，所有已知的魔法、枪械都能对它造成创伤，手册建议c级以下收容人员在遭遇组装者时立刻撤离。 “商队护卫准确地描述出了组装者的所有特征，此前他从未去过任何与邪神献祭有关的场所。” 艾薇认为这是可能性最高的结果，毕竟在几天前，河畔镇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邪神祭祀。 格莱汀男爵和猎人们组建的联军赶到时，也只清理了小镇上的尸体，没有人愿意在小镇上多做停留，河畔镇的惨案上报到了齿轮城的分局，但死亡人数以及善后事宜已经远远超出了调查的工作日常范畴，因此对于河畔镇的后续处理，便陷入了停滞不前的状态。 “如果梦蚀的邪神信徒藏匿于帝国边境，河畔镇最有可能是他们的藏身处。” 艾薇继续分析着，组装者的出现恰恰印证了她的推测，“一些调查员认为组装者是由邪神巴扎托斯用被献祭者灵魂创造出的黑暗生物，那些邪神的信徒们极有可能掌握了某种驱使组装者的手段。” 吃饱了的猫猫打了个哈欠，慵懒地缩在了伊森的膝盖上，漂亮的红色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柯洛伊小姐则听得聚精会神，似乎已然做好了与组装者搏斗的准备。 艾薇没有继续说下去。 当她理清脉络之后，事情也就僵在了这里。 假如梦蚀的成员真的藏匿于河畔镇，那么按照收容局的流程，最稳妥的办法是派遣几名情报人员先去小镇打探情报，就算不幸遇害，至少也能帮助收容局评估风险。 从宏观理性的层面来讲，这是最稳妥的做法，把牺牲控制到最小，还能有效避免团灭的结局。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种做法很费低级调查员，这也是近年来收容局一线调查员死亡率居高不下的原因。 齿轮城分局的意见是最大限度地发挥『养鸡人』的价值，毕竟他的评语听起来就像是来凑数的，简直是天生基层情报员圣体，如果能为调查局带回有利情报，那无疑是血赚的。 艾薇当即把分局的建议揉成了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伊森作为她未来助手的有力竞争人选，定然是不能拿来充当消耗品的，就算让分局局长拿来填坑都轮不到伊森。 但，问题总要面对。 商队带回来的消息算得上突破性的进展，总要有人去河畔镇一探究竟。 “自从商队把消息带回来之后，公会里人心惶惶，我在公会大厅登记了委托，但无人问津。” 艾薇叹气，猎人们也都是人精，这送命的买卖哪怕酬金再高，也得有命花不是？ 河畔镇发生的可是近年帝国少有的惨案，当时要不是格莱汀男爵出动了手下的卫兵团还亲自出征，猎人们是断然不敢前去河畔镇的，他们之中还有不少是没搞清楚情况，一时热血上头就响应了号召。 在亲眼见证了河畔镇的惨状后，不少五大三粗的汉子们险些把胃液都给吐出来了，并且在那之后有不少猎人离开了溪木镇，躲进齿轮城去避风头。 “也就是说，今天的会议主题是选出一个前往河畔镇的志愿者。” 要是放在过去，伊森断然是不情愿的，可是在了解到了元素升格理论之后，他急需找一个地方来进行一番深入的研究。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好兄弟组装者研讨火球术的升格理论了。 他故作为难，“虽然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但眼下也就只有本人——” “没有什么好为难的。” 一直埋头吃肉的彼岸忽然开口说话了，她刚才趁着几人都在听艾薇讲述公会见闻时，和柯洛伊小姐组队闷声不响地把锅里的炖肉全给吃了个精光，连汤都没留下。 她嘴唇上油叽叽的，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大手一挥，“以前远征时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用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战果？不，这不是我的风格，要去就一起去！我可不会让任何人白白送死！” 说罢她还给予伊森一个暖心的眼神，“就算遭遇了邪神信徒，我也一定会护你们逃出来！” 这原本温馨且振奋人心的一幕，伊森的内心却拔凉拔凉的。 你就不能好好地吃你的炖肉么！ 添什么乱啊！ 他万万没想到这一锅炖肉都塞不住彼岸的嘴。 他的好兄弟组装者还在小镇上等他呢！ 伊森连忙转头望着艾薇，此事事关重大，还得由真理之神的信徒说上几句公道话。 “彼岸姐说的没错。” 艾薇深沉地点了点头，也回以伊森同样暖心的眼神，“只有齐心协力才能有一线生机，放心吧伊森，我们是不会放弃你的。” 伊森眼前一黑。 你也给我到启迪学社回炉重造去！ 第六十五章：大明星海森堡 这是一个人心冷漠的时代，偏偏彼岸和艾薇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团队精神，在此，伊森必须点名批评艾薇同学，他现在严重怀疑这姑娘最近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真理之神信徒的身份。 一个铁血真理之神信徒不该是抛却一切个人情感，面无表情地把下属当成耗材来使用么？ 还有艾薇头顶上的金毛，一副“你活定了，包在我们身上”的姿态又是什么意思？你只是一撮呆毛，有办法背负起别人的人生么？ “就这么决定了，在动身前，我们还需要更进一步的情报。” 艾薇结束了这场讨论，拍板决定道，“伊森，你跟我去穆格拉姆的店里一趟，柯洛伊，你把所有的醒神剂都带上，说不定会有奇效。” 事已至此，伊森便没有了争辩的空间，对于他的好兄弟组装者们，他也只能祝他们好运了。 他希望自己的好兄弟们务必小心彼岸，别看她细胳膊细腿的，但实际上是帝国最能打的几个人之一。 伊森回房换上西装，选择了被他命名为“溪木镇彦祖”的皮肤，跟随艾薇再度再度踏上了前往壁炉湾的道路，不过和第一次相比，他现在早已轻车熟路。 再次登上商船的甲板，艾薇几乎第一时间就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不到百米的距离，他至少听到过7次“海森堡”的名字，谈论海森堡的大多都是猎人、佣兵打扮，路过魔法卷轴店时，门口挤满了人，一个赤着上半身的巨汉正在和魔法卷轴店的老板理论。 围观者也义愤填膺，把卫兵们都拦在了外面。 艾薇凑上去听了听，那赤着上半身的巨汉戴了个铁质头盔，正在柜台前破口大骂，“你这卖的是哪门子的寒冰箭，连几只大脚怪都杀不死，你给我好好看看老子的头，就是你卖的这假冒伪劣的卷轴害得老子头都被大脚怪给砸扁了！” 这明明是一件很严肃很悲伤的事，人群里却有人偷笑。 当巨汉一把头盔扯下来时，人们这才发现他头顶像个瘪下去的罐子，猎人们都能想象到这倒霉蛋被大脚怪抡着木棍，砸在脑门上的画面。 艾薇驻足听了一会儿，了解到了大致情况。 起因是前一天晚上，几个自称老森魔法卷轴店的服务人员捧着二十来张寒冰箭卷轴在甲板上免费分发，第一批领到魔法卷轴的猎人们震惊地发现这玩意可要比枪和弩箭好用多了，完成了任务之后，他们迫不及待返回壁炉湾，四处打听老森魔法卷轴店的消息。 这时有着七年销售经验的魔导师魔法卷轴店的老板发现了商机，在店铺门口挂起了“让元素魔法重新伟大”的招牌，他鼓吹店里的元素魔法卷轴都是学院里的导师亲手绘制的，要比那种来路不明的野法师不知高明到了哪里去。 不少猎人信以为真，将店铺里的基础元素魔法卷轴抢购一空。 然后晚上深受其害的猎人和佣兵们就把这家魔法卷轴店给冲了，一时间连卫兵都不方便插手，因为这并不是单纯的闹事，而是有许多人指控店长涉嫌出售假冒伪劣产品。 这在壁炉湾是一项相当严重的指控，一旦核实，店长不但要支付一笔巨额的赔偿金，还要被勒令关店整改。 面对猎人和佣兵们愤怒的口诛笔伐，老板都快要哭出来了。 没有被现场气氛影响的艾薇却泛起了迷糊，她拍了拍伊森的肩膀，疑惑地确认道，“他们说的，是寒冰箭卷轴吧？” “嗯。” “用木棒砸了他脑袋的，是大脚怪没错吧？” “嗯，是这样。” “谁家的寒冰箭卷轴能伤到大脚怪？这分明就是敲诈吧？” 这过于火爆的场面反倒把艾薇给整不自信了，作为土生土长的帝都人，没有不知道大脚怪的，那是生活在帝国北境雪山深处的一种类人魔物，成年大脚怪身高接近五米，皮糙肉厚，就连箭矢和子弹都无法轻易穿透它们的皮肤。 这类魔物还会使用武器，通常为两米长的棍棒，还会投掷巨石进行远程攻击，若干年前曾有一支大脚怪群落向帝都发动了袭击，帝国出动了一支精锐的骑士团才能将它们彻底消灭。 于是，每当帝都的小孩子们哭闹或不睡觉时，大人们便总会用大脚怪来吓唬他们。 “不听话的小孩子会被大脚怪抓走吃掉。” 没听过这句话的帝都小朋友，注定只能拥有一段不完整的童年。 作为最初级元素法术的寒冰箭，怎么可能打伤大脚怪？ “老森家的寒冰箭可以。” 伊森严肃地说道，他要感谢大脚怪先生，使他的寒冰箭熟练度突飞猛进，意识到艾薇疑惑的眼神，他说道，“是猎人和佣兵们说的，至少他们相信老森家的寒冰箭能伤到大脚怪。” “那家魔法卷轴店真可以。” 有人听见了艾薇和伊森间的交谈，主动加入了他们。 如枯树般干枯的皮肤让他在人群中格外显眼，老穆慢慢悠悠地溜达过来，说道，“那家店的服务员也去了我那儿，留下了三张魔法卷轴，我把它们交给了几个出外勤的c级调查员，结果他们用卷轴搞死了一只超危险的收容物。” 经老穆这么一说，艾薇才信了几分，她进而问道，“那个叫海森堡的元素塑能师现在在什么地方？” 突然出现的神秘元素塑能师，加上不同寻常的冰系元素魔法，让她的雷达跳动了起来，她又补充道，“他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这很重要吗？” 老穆有些奇怪，然而在听到海森堡的性别时，他注意到艾薇大失所望。 这妹子怎么还性别歧视！ 男元素塑能师怎么了？ 甲板上的海风让他手脚冰凉，不自觉地海森堡（男）辩护，“你可别小看海森堡，他可是现在壁炉湾最炙手可热的新星，想要找到他的人可以排满整个港口！据说他还是会向客户提供高端的私人定制业务，那广告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一次牛逼的定制服务！” 说到此处，老穆耸了耸肩，“只可惜现在没人找得到他，我看你们似乎也不缺钱，如果你们能侥幸碰到海森堡，一定要向他多定制几个魔法卷轴，绝对牛逼！” 事实上，老穆觉得魔导师卷轴店的招牌大抵没有说错，最近发生的事让他隐隐有了些预感。 元素魔法的时代，又要来临了！ 第六十六章：污染区 三人离开魔导师魔法卷轴店铺时，这位百口莫辩的悲催老板正被卫兵架着脖子押送出了人群，头都被大脚怪砸扁了的猎人成为了最好的证据，接下来的老板将会面临“出售假冒伪劣产品致人重伤”的罪名遭到壁炉湾监督会的审查。 老穆是一个健谈的树人，他见艾薇对海森堡产生了兴趣，便兴致勃勃地讲述起了海森堡的丰功伟绩。 他们穿梭在桅杆之下，沐浴在暖色调的灯光之中，远处是一望无际的黑海，仿佛在那海平线的尽头，就是海森堡传奇的起源。 这是一段名为《海森堡与魔法书》的故事。 在故事中，海森堡的身世得到了补全，他曾是学院里一位受人尊敬的元素塑能师，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元素魔法防御课的老师，而当一位有着少见的白色长发，以及一双红瞳的北族少女成为了她的学生时，命运的齿轮便开始转动了。 “所以，海森堡其实是……那个人的老师？” 艾薇立刻引起了高度重视。 伊森则听了个开头就绷不住了，虽然谣言四起有利于他隐藏身份，给予人们错误的信息，但这树人上来就倒反天罡，如今他得知了凛冬魔女还活着的消息，这事要是被魔女本人听见了，非得摁着他的头，让他在羊皮纸上写上一百遍尊师重道不可。 但更夸张的还在后面。 白发少女对博学而又风趣幽默的海森堡情窦初开，经常以探讨元素魔法为由，私下找到海森堡探讨知识，很快，海森堡就发现了少女惊人的魔法天赋，其中她对冰元素魔法极为擅长。 久而久之，海森堡也对他的学生产生了异样的情感，不过那并非出于爱意，而是某种……狂热，海森堡清楚地意识到，只要悉心栽培，这个天赋异禀的学生极有可能成为有史以来伟大的元素塑能师之一。 “你先慢着！” 这回就连是艾薇也听出不对劲了，“这故事是你从哪听来的？海森堡是那个人的老师？她还暗恋过海森堡？” 这世上恐怕没有比这更离谱的故事了。 伊森深表赞同，他支持艾薇重拳出击，这谣言要是传出去了，恐怕就不是抄写一百遍尊师重道能解决的了。 “正如我刚才说，这是《海森堡与魔法书》里的故事，后续海森堡会为了指导白发少女修行，从大图书馆里偷出禁忌的魔法书，让她学习书上危险的知识，顺便一提，第二部小说的书名我都已经想好了，你们觉得《海森堡与密室》如何？” “不如何。” 艾薇拉下脸来，只是被那张漩涡面具完全遮蔽了起来。 白高兴了一场，她有些凶恶瞪着老穆的背影，想像大脚怪那样把这个树人的脑袋敲得像那个猎人一样扁！ 他们回到了老穆的店里，生意依旧冷清，只有极少数收容局的调查员才会用到这些千奇百怪的道具。 老穆则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没有生意时，他就在柜台点燃一盏煤气灯，拿起一支羽毛笔奋笔疾书。 现在桌上就有一本只写了一个开头的羊皮书，有些潦草的字迹看起来倒是很有氛围感。 “你们知道的，我的梦想一直都是成为一名作家。” 穆格拉姆曾经尝试过许多次创作，大多都石沉大海无人问津，但这一次，他有强烈的预感，海森堡的故事或许能成为壁炉湾最畅销的小说！ “不，我们完全不知道，也没有兴趣。” 艾薇不想再听他胡言乱语，态度强硬地说道，“我们要查看和污染区有关的资料。” “污染区？” 老穆一下子警惕了起来，“你们要查这些做什么？” “我们手头上的案子很可能和污染区有关。” 有关污染区的概念是艾薇在启迪学社上学时听说的，那是一门探索这世界异常空间的选修课，任课教授是一位前收容局a级调查员，他提到污染区就是最常见的异常空间类型，往往会发生在大规模邪神献祭仪式过后。 收容局每年都会调派人手深入污染区进行调查，有一派学者认为这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异常空间，和从远古时期消失的神灵有着直接联系，只是收容局的调查并不顺利，污染区里的空间扭曲，往往还伴随着致命性的环境，以及诸多未被记录进手册里的黑暗生物。 老穆说道，“所有关于污染区的探索都在三年前被喊停了——没错，就是前任局长死亡，新一任局长上任后下达的命令，和污染区相关的书籍也都被严格管控了起来，你们要是想查阅这方面的资料，恐怕得去一趟总局亲自向局长申请才行。” “喊停了，为什么？” “因为有人认为那场爆发在帝都的收容失效就是污染区造成的，越是深入污染区，就越容易迷失心智。” 谈话陷入僵局。 艾薇眉头紧锁，这收容局的谜题要比她想象中要多得多，她最近越来越觉得三年前的那场收容失效是一个时间锚点，许多变化都是从那之后发生的。 有人在追杀幸存的a级调查员，可是任她把卷宗反复翻阅了十几次，也未能找出端倪。 而现在，近乎于一刀切地禁止污染区的调查，处处都透露出可疑的气息。 “但是，你信奉真理之神，我见过很多像你这样的调查员。” 老穆忽然开口，“就算申请遭到了驳回，最后也会在对污染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一头扎进去，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和雅克威尔局长一样。” 艾薇立刻想起了这个名字。 收容局的创立者，第一任局长，也是祖父的好友，留下的最后信息是在某一个案件中失联。 后来的几任局长都一直在调查雅克威尔的下落，但直到他们因各种原因离开了岗位，调查也未能取得任何进展，贵族们都认为雅克威尔死了，还为他举办过私下的哀悼会。 “所以，我留下了这个。” 老穆弯下腰，打开柜台下的抽屉，在厚厚的羊皮书里不停仔细翻找起来，大约一分钟过后，他终于在那几乎拥有相同封面的书中找出了这本写着《光明使者雅克威尔》的著作。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一本由我创作的小说，里面的内容纯属虚构，但说不定……会有一些你们能用得上的信息，毕竟当初为了写这本小说，我可是查找过不少资料呢。” （向各位汇报一下这本书目前的情况，目前的追读是牢桃这么多本书里上架前最好的一个，感谢各位读者老爷们的支持！今天已经下新书榜了，总的来说，牢桃第一次进到新书总榜的前十，也第一次得到了二次新强和小喇叭的推荐，今天和责编沟通后，定于下周二凌晨上架，就如之前所承诺的，如果这本书的首订超过了3000，上架的第一个月会保持每天五更的更新速度，再次感谢大家！） 第六十七章：深度3 收容局调查员的一大好处就是可以居家办公，伊森和艾薇带着一沓厚厚的资料回到公寓，他的客厅顺势被征用为临时的办公场所。 又是通宵加班的一天，就连帝国的骑士长也被她拉着通宵加班，她又一次翻出了齿轮城寄来的卷宗，与彼岸梳理其中的细节，希望能从她口中探究出一些内幕。 兰斯少年则被充当起了伊森的助手。 于是整个公寓被分成了三个办公场所，身处书房的伊森和兰斯负责从《光明使者雅克威尔》里提取出和污染区有关的消息，客厅是激烈讨论着案情的艾薇和彼岸，厨房里招财则依旧在指导柯洛伊小姐熬制魔药。 在动身前往河畔镇之前，他们必须做好最充足的准备，其中醒神剂的另一大功效就是使熬夜的人精神百倍。 当然，长期服用魔药都会伴随着不同程度的副作用，疲劳并不会完全消失，而是会在药效过去后，成倍地施加在服用者身上，就比如此刻的兰斯，伊森看见他翻书的手都在颤抖，就算下一刻猝死都不会让他感到意外。 出于对兰斯少年的人身安全着想，伊森说道，“你还是先去睡一会吧，这里就交给我就行。” “我……还能坚持！骑士长说过……” “咚——！” 话音未落，身体完全被掏空的兰斯栽倒在了书本里，据伊森观察，兰斯是个忠厚老实的少年，贯彻了老派骑士精神，不过在他这儿，这并不算褒义的评价，老派骑士精神代表着执拗，哪怕兰斯已经快要被累死了，只要他还能睁开眼睛，就会一丝不苟地执行来自上级的命令。 但是放在王国军里，他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士兵，帝国的领土当初就是由这些老派的骑士们悍不畏死地打下来的。 伊森很清楚兰斯不会采纳他的建议，所以他只能委托元素精灵通过把兰斯脑袋摁在桌子上的新时代催眠手法，帮助兰斯获得一段婴儿般的睡眠。 之后，他终于能心无旁骛地投身于《光明使者雅克威尔》的小说之中。 对于一个曾经身处信息量爆炸时代的现代人而言，理解起小说中抽象的概念并不困难，他拿出纸和羽毛笔，一边阅读，一边把他认为重要的信息记录下来。 简单来说，由雅克威尔最先提出的污染区，在概念上与里世界有些相似，只是多出了许多层级，书中将这种分层称之为“深度”，并认为以“si”系列开头的收容物几乎都是从污染区里逃出来的。 雅克威尔更倾向于认为污染区的异常空间是原本就存在的，收容局已知的许多被诅咒物都是用于打开污染区的锚点，书中再三强调了锚点的重要性，这关乎着调查员在深入污染区之后还能否安全地“切出”该区域。 目前可以确认的是，当非邪神信徒深入污染区时，他们的精神状态会不可避免受到影响，严重者往往能听见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难以理解的低语，还能看见一些常人无法看见的怪诞物体。 他们会变得极具攻击性，有时甚至会错误地把同伴当成敌人发动攻击。 一旦精神受到了污染，如果无法尽快“切出”污染区，就会陷入疯狂。 不过就连雅克威尔本人也不知道污染区的深度究竟有几层，最深入的调查员也只抵达过第三层，第三层的污染区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轮廓了，雅克威尔在记录中提到那里的河床变成了血液，里面长满了触须和眼睛，树是会移动的，它们长满了人和野兽的脸，树杈会如绳子般吊住接近者的脖子，受害者的脸会成为它们新的收藏，苍穹则被血色的雾全然遮蔽住了，他总觉得在那片血雾背后存在着某种生物，庞大到超出他的想象，俯视着他们所有人。 在那一次调查的过程中，雅克威尔的精神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已经分不清那些恐怖而又怪诞的存在，究竟是幻觉还是现实。 不过他明确提到了在“切入”的深度到达三层后，任何超凡者对于神灵的信仰都会被削弱，直到彻底失去力量，成为被异常追杀的猎物。 在那次探索中，只有雅克威尔一个人回到了现实世界，其余七名a级调查员全都成为了那些未知怪物的养分。 伊森无从判断老穆对于雅克威尔的评价是否客观，他在书中认为尽管雅克威尔的肉身回到了现实，但他的精神早就在深度3的层级中崩溃了，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打上了邪神巴扎托斯的烙印。 最好的证明就是在雅克威尔接受康复治疗几天后，就又一次不顾局里的反对，独自切入了污染区。 他再也没能回到现实世界，也没有人知道雅克威尔有没有抵达比深度3更深的层级。 与书名不符的是，《光明使者雅克威尔》并不是为了歌颂这位前奈瑟瑞尔圣堂骑士的英勇，而是展现了一个满怀热血，最后却被邪神巴扎托斯折磨到崩溃的可怜虫。 伊森觉得这本书无人问津对老穆来说是件好事，否则树人先生极有可能因为政治立场不明确之类的问题，被审判庭请去喝茶，或者干脆砍了当成柴火烧。 伊森定了定神，将雅克威尔对于深度3的描述抄写了下来，并在重要的语句下标记了下划线。 其中最让他在意的是在深度3中，超凡者对于神灵的信仰会被切断，这几乎让他们沦落为了普通人，但在污染区中，邪神巴扎托斯的信徒们却不会受此影响，他们的力量甚至还会得到不同程度的增强。 在那场行动前，雅克威尔和这支由a级调查员组建而成的精锐小队做好了在他们看来万全的准备，最终却因为这一个特性几乎全军覆没。 “禁魔”对于超凡者而言无异是天敌一般的存在。 就如元素塑能师与魔术师的法术需要通过魔力得以实现，每一个目前已知的超凡道途都有着属于他们的独特能量，这些能量来源于他们与神灵之间的链接，一旦链接被切断，他们便会变成普通人。 于是，伊森想到了一种不费吹灰之力干掉帝国骑士长的办法。 如果他是邪神信徒的话，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吸引彼岸切入到深度3，在那里设下陷阱，这样一来，就算彼岸的作战经验再丰富，也一定在劫难逃。 想到这里，他几乎立刻想到了贝琪小姐。 发生在河畔镇的大规模献祭难道真的只是一个女巫的复仇？ 她就这么巧合的在这个微妙的时机“苏醒”了？ 伊森眉头紧锁，一次又一次地审视着笔记的内容。 贝琪小姐，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第六十八章：罪名 伊森的思绪回到了好几天前，那个红月升起的夜晚，后来他才得知那是河畔镇献祭的仪式所引发的天地异象，当他在煤气灯下练习火球术时，河畔镇居民们正因水源里的诅咒痛苦而绝望的死去。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进，他却意识到事情恐怕要比他想象中复杂得多。 污染区是一个特殊的空间，特殊到只要利用好其中的规则，就算是一个普通的邪神信徒也有可能杀掉帝国的骑士长。 在《光明使者雅克威尔》一书中提到，雅克威尔和那些死在深度3层级的a调查员们，都是来自不同道途的四阶超凡者，他们都是人们眼中站在了最顶峰的存在。 而帝国的骑士长彼岸女士也止步于四阶，未能迈入圣者的领域。 因此伊森合理怀疑附身在贝琪小姐身上的女巫利用献祭仪式创造出污染区的最终目的，是为了除掉帝国的骑士长，之所以在如此微妙的时间“苏醒”，则是因为有人复活了她。 女巫便是邪神巴扎托斯的信徒，那是格莱汀男爵祖父那一辈的事，恰恰也是雅克威尔提出污染区概念的年代，或许“复活”女巫的人需要的正是她脑海里的知识，作为交换，他们会协助女巫完成复仇。 仔细想来，他在暴雨中与贝琪小姐相遇，就是因为柯洛伊小姐脖颈上的项圈。 女巫是来回收项圈的，那对于她而言似乎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 如果狼人项圈便是书中提到的锚点，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 但正如伊森上次提到的，这里面的水实在太深了，追查的人都得死。 而他现在行为就无异于作死。 他开始重新梳理起事情的脉络，将自己所想到的所有逻辑关系都写在了纸上，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除掉彼岸这个所有人眼里的“讨厌鬼”。 帝国征召远征军的原因，是在边境发现了梦蚀成员的行踪。 之所以能觉察到他们的行踪，是因为他们在壁炉湾谋杀了一位前a级调查员。 在前些日子整理文书的时候，伊森就总觉得这两者之间的逻辑关系十分牵强，他是壁炉湾的常客，知道传送魔术的运行机制，他不理解为什么帝国的情报人员能通过一次传送就推测出凶手传送的具体方位。 直到在阅读了《光明使者雅克威尔》之后，他才突然间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在想要杀掉彼岸的帝国高层中，有人与邪神信徒组织保持着密切的往来，甚至极有可能是合作关系。 他们向梦蚀提供收容局前调查员的行踪，作为回报，这些邪神信徒会向他们提供相应的情报，甚至帮助他们除掉一些帝国高层不方便出手的绊脚石。 这个消息对于溪木镇来说实在是糟糕透顶，以他这些年对于邪神信徒的认知，一旦除掉了骑士长，他们一定会借机提出更多要求，比如说，将整个溪木镇的居民献祭给邪神巴扎托斯。 这是邪教信徒们收割力量的手段，他们献祭的人数越多，与邪神的联系也就越紧密。 虽然贝琪小姐永远离开了他们，但将附身在她身上的女巫复活的幕后黑手还在某个地方默默窥视着他们，甚至，商队带回来的有关组装者的情报也是他们有意为之，他们很清楚远征军在得到情报后一定会河畔镇进行调查，接着一步步落入他们的陷阱。 真是不给活路啊。 伊森朝着最坏的可能想了下去，便觉得艾薇恐怕也被盯上了，现在多半已经上了被灭口的名单。 以她凡事都喜欢刨根问底的作风，这年头很难不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这种理由被灭口，她从齿轮城分局调出案件卷宗这事是有记录的，那些人一查便知。 那些人连帝国的骑士长都敢陷害，一个从家里偷跑出来的贵族大小姐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他们完全能把这件事推到邪神信徒身上。 艾薇在调查一起邪神信徒案件的过程中不幸遇害，这种事每天都在发生，早就让人见怪不怪了。 当伊森把整理好的污染区情报带出书房时已是深夜了，艾薇和彼岸并排坐在沙发上，彼岸正好讲到了“证人保护计划”，这也是她道听途说来的。 彼岸：“收容失效爆发后，那几位幸存下来的a级调查员纷纷以精神不稳定为由，申请调离岗位，这事本来是正常的工作调度，可后来连审判庭都介入了，他们销毁了一些工作记录，还有他们后来的去处。” 这两个部门和王国军没有直接关联，彼岸当时也就当乐子听了听。 艾薇敏锐地捕捉到了重要的线索，立刻问道，“审判庭为什么要隐瞒他们的去处？” “因为有人一直追着这事不放。” “谁？” “就是你知道的那个人。” 彼岸说道，“那时她还是七人议会的成员之一，手里也有不小的权力，调查局的善后工作安排后来还进行了议题投票，除了她之外没人愿意继续追查下去，最后投票自然就没通过，为此她和审判庭闹得很不愉快。” “后来呢？” “我听说她一直都在调查收容失效的事，新任局长发布禁令之后，她还私下里进去过好几次——这还是被调查出来的，天知道她实际进去过几次，为此教皇亲自出面警告了她，但最后的结果你也知道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那是帝国最黑暗的岁月。 在收容失效事件一年后，堕落战争爆发，教皇的担心应验了，由于凛冬魔女过于频繁地进入污染区，最终不可避免地受到了邪神的侵蚀，转变成了一名邪神信徒。 至少在帝国的书面历史中是这么记录的。 然后就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帝都大会战，近百年来大陆上都从未爆发过这般牵扯了数名圣者的战争。 国王重伤，魔女身死，自那之后帝国便一蹶不振，陷入了内忧外患之中。 “为什么不让她调查下去？” 许久之后，艾薇才声音闷闷地问道。 “这里面牵扯到的关系实在太复杂了，总不能放任她一直查下去吧，万一真查出些什么呢？” 彼岸笑了笑，“别忘了，那个人的罪名是信仰邪神，杀害帝国要员，这个罪名按在谁头上都承受不起，就连圣者也不例外。” 第六十九章：枷锁 伊森又一次超额完成了任务，他不但从名为《光明使者雅克威尔》的小说中提取出了和污染区有关的重要信息，还推测出了一场针对帝国骑士长的谋杀行动。 艾薇原本以为他又是在信口雌黄，但在仔细阅读了深度3的评估报告之后，表情便立刻凝重了起来。 “我刚进骑士营的时候，听前辈提起过这件事。” 彼岸证实了小说剧情的真实性，“雅克威尔曾经是王国军的军官，一位光荣的四阶骑士，听说他在收容局的某次行动中遭遇了重创，精神都变得不正常了……你是说，他们打算把我引诱到这个区域，趁我丧失力量的时候杀了我？” 她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就像是在讨论一件不相干的事情。 伊森：“这是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彼岸点了点头，忽然很平静地转头看向艾薇，“那么之后的事就拜托你了，我的部下们不久之后就会抵达溪木镇，他们都是曾经随我出生入死的弟兄，若是之后发生了战乱，也该能保全这个小镇的安宁，就让他们留在这里吧，不要再回帝都了。” “都说了你不要开这种不吉利的玩笑！” 艾薇一巴掌拍在桌上，头顶上的金毛也呈现了“x”的姿态。 “这也许不是玩笑。” 接话的是伊森，彼岸对死亡过于平静的态度让他更加确信了心中的念头，“说不定骑士长正在很认真地向你交代后事。” 让骑士团留在帝国边境，不要再返回帝都，便是知道了一旦他们回去会遭遇怎样的迫害。 他在壁炉湾了解到如今帝都的两派势力都想让骑士长死在边境小镇，现在看来，就连彼岸也隐约意识到他们的用意。 不过想来也是，在被国王任命为骑士长之前，她曾随军南征北战，又怎么不可能不明白这场远征意味着什么。 可即便如此，她却还是前来溪木镇，并平静地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 让手下的弟兄们远离帝都，或许是让他们远离迫害的唯一方式，而刚才那的那一番，大抵是寄希望于帝都的权贵们看在玛格丽特家族的面子上，让这支骑士团留在远离权力中心的边境小镇安度余生。 闻言，彼岸只是笑了笑，算是默认。 “骑士长，我有一个猜测，不知当讲不当讲？” “当讲！” 开口的是艾薇，她语气急切。 “我们假设您在动身前，就知道这是一场有去无回的远征，身为七人议会的您又为何甘愿落入陷阱？” 对于一位立下过赫赫战功的奈瑟瑞尔圣堂的高阶骑士而言，这样的死法未免太过憋屈，杀死她的不是敌人，恰恰是她曾经拼尽全力捍卫的帝国。 招财听见了客厅的动静，走出厨房，待在门口，远远地望着伊森，眼神异样。 直到读完了《光明使者雅克威尔》的故事后，伊森隐约摸索到了这个谜题的答案。 彼岸一改之前玩世不恭的性格，安静下来之后竟颇有了些帝国骑士长的风范，她轻声问道，“愿闻其详。” “因为，邪神狂热者在边境城市出现的情报是真实的，他们也的确会极大影响到帝国的安全，只要这两者不变，身为帝国骑士长的您，就无法违背自己肩负的责任，哪怕您知道这极有可能是一场阴谋，不，用阳谋来形容也许会更加贴切。” “为什么啊，如果是——” 艾薇本能地想要反驳，可猛然一怔，失声道，“……破誓！” 一旦骑士违背了他们立下的誓约，伟大的骑士之主便会收回他们的力量。 而骑士长便是帝国的利剑，捍卫帝国的和平便是他们的誓言。 哪怕明知这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战斗，他们也义无反顾——这便是从初代国王时期便流传下来的光荣传统，事实上帝国的领土便是在无数骑士的骸骨之上建成的，而在帝国最为辉煌的时代，也涌现出了无数在民间广为传播的美谈。 伊森拆穿了那些美好的包装，便窥见了誓约的本质。 对于奈瑟瑞尔圣堂的骑士们而言，这是一条系在每一个脖颈上的单向的枷锁，当他们加入王国军，宣誓向帝国效忠的那一刻起，便自愿戴上了这个由初代国王亲自创造的枷锁。 帝国的剑绝不能指向帝国，哪怕他们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 或许正是考虑到了是这一点，伟大的初代国王才立下了“誓约”，并将其作为礼物赠与了他的子嗣。 哪怕彼岸打算违背身为骑士长的职责，一个破誓的骑士对于他们而言也不足为虑。 “能向你下达命令的只有皇室之人，王子殿下他……” “这正是由王子亲自下达的命令，他在陛下的见证下祝我们凯旋。” 彼岸的答复让艾薇一时语塞，她头顶上的金毛耷拉了下来，尽管她仍无从得知王子殿下为何要下达这样的命令，但这一切也已经无可挽回了。 彼岸话锋一转，说道，“有些事不是知道就能改变的，而你刚才所说的那一番话，已经足够审判庭把你绑到木桩上烧死了——像你这样的人，以后可千万要离帝都远一些。” “所以，邪神的信徒也可以利用誓约，将你一步步引向更深层级的污染区。” 一旦伊森把自己代入了邪教徒的视角，便能轻易想出许多种在污染区里对付彼岸的手段。 “但是，你有一个计划。” 艾薇深吸一口气，满怀希望地望着伊森。 这个人的思维天马行空，却总能在事情陷入僵局时说出一些连她都想不到的主意，“你这次也有一个计划，没错吧？” “是的，我有一个计划。” 伊森沉声道，“那就由我进入污染区，你们在河畔镇设下埋伏，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引诱幕后黑手切出污染区，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这太危险了！” 彼岸和艾薇几乎脱口而出。 “如果你死了，我们一样没法活着回去！现在可没有所谓的万全之策。” 伊森强硬地打断了两人，“而且别忘了，在深度3的层级，所有人都会被夺走力量，可雅克威尔局长就成功从里面逃出来过，我会在所到达的层级中留下相应的线索，如果我在一天内没能从污染区里切出，接下来就交给你了，艾薇。” 为了独享经验，钻研升格魔法，伊森也豁出去了。 这一段讲话，也是他在书房里设计好的。 他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乱世即将到来，而他也要做好准备了。 他故作停顿后，酝酿出了视死如归的表情，“不过，如果我成功做到了，请在我的业绩考核中做出优秀的评价。” 第七十章：你迷路了吗？ 三天后，由帝国骑士长率领的远征军部队抵达了河畔镇，天刚蒙亮，这些王国军中的精锐们便有条不紊地设置起了防线。 每一个人都笼罩在淡淡的哀伤之中，这些上过无数战场的帝国精锐们在听说了伊森的事迹后，也纷纷对这位小镇青年肃然起敬，他们也知道此行凶多吉少，这个小伙子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艾薇和海格则待在了小镇的广场上，陪着伊森吃完了“最后的早餐”。 海格在听说了此事后，带着格莱汀男爵手下的卫兵团前来支援，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河畔镇时，这个空荡荡的小镇便已然弥漫着硝烟的气味，他不能原谅邪神信徒，这个他所熟悉的小镇被祭祀变成了一个鬼镇。 “来，伊森老弟，你拿着这个，这是我家里祖传的长剑，以前可是上过战场的。” 他将封存了数十个年头的长剑递交到了伊森手里。 然后，这位五大三粗的汉子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只能拍了拍伊森的肩膀。 艾薇注视着这一幕，心情更是复杂。 她的心情从未像现在这般矛盾过，理智上她知道伊森提出的是最佳方案，如果抛开个人情感，她也会制定几乎相同的作战方案；但是，这很有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对于调查员们而言，深入污染区后一去不返才是最常见的结局。 自从与伊森相处之后，她就觉得自己变得奇怪了。 要是换作以前的她，一定会毫无情绪波动地赞同伊森提出的方案，予以褒奖后再准备一份抚恤金。 崇高的牺牲，没有什么值得难过的，这是从初代国王时期就延续下来的优良传统。 进而，她忽然想到了每一个像伊森这样的调查员。 他们也曾在进入污染区前享用了最后一顿早餐，在与朋友们告别后切入了那异常的空间中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她第一次看见了“人”的存在，他们不再是与抚恤金数量挂钩的数字，每一个都曾在这世界上留下过属于他们的痕迹。 紧接着，头痛欲裂的感觉打断了艾薇的思绪，她一个趔趄，用手捂住额头。 冥冥之中的声音在提醒她，让她放弃这个危险的想法，作为一名决策者，这是不必要且危险的“噪音”，会让她失去冷静的判断力，从而做出错误的决定。 伊森是一个勇敢的人，帝国还有许多像他这样的人。 他们的自我牺牲，会让帝国的荣光延续下去。 艾薇几次想要开口，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了许久之后，也只憋出来了一句“多吃点”。 伊森“最后的早餐”看起来很磕碜，硬面包配上冷掉的肉汤，她忽然想到也许一直生活在溪木镇的伊森从来都没有吃过真正的好东西，在边境城市，能喝上些肉汤就已经算得上滋润了。 说话间，远处传来“噔噔噔”的跑步声。 伊森乐乐呵呵地朝着柯洛伊小姐招了招手，《光明使者雅克威尔》中提到进入污染区的关键是找到切入的锚点，尽管狼人项圈已经被转移到了齿轮城分局，但柯洛伊小姐与污染区的锚点存在着某种微妙的联系。 她很快找到了切入污染区的入口，伊森背上负重明显有些超标的行囊，留下一句，“走了”便跟上了小母鸡的脚步。 艾薇和海格跟了过去。 柯洛伊小姐停在了水渠边上，筒轮早已停止运转，水渠的水也变成了污浊不堪的颜色，当初女巫就是在这个水渠里下了咒，毒杀了河畔镇上的所有居民。 伊森回想着小说中对于污染区切入的总结，当找到锚点时，需要让自己放空大脑，闭上眼睛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而现在，他首先要克制住激动的心情。 几乎在闭上眼睛的瞬间，他就产生了奇异的感觉，仿佛有一种冥冥中存在的力量在指引着他一路向前，他遵从那声音的指引，向后迈出脚步时听到了海格的惊呼，但很快，惊呼便被隔绝，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理论上来说，按照他的路线他应该是要摔进水渠里的，然而前方依旧是平坦的道路，空气中多出了一股焦糊味，伊森站定脚步睁开眼时，艾薇与海格已经不见了踪影，他面朝的方向则倒转了过去。 水渠到了他的身后，里面变成了黑色的，翻滚着气泡的粘稠汁液，还能依稀看见漂浮于其中的残肢，刺鼻的焦糊味便是从不停浮动着的汁液中散发出来的。 这里依旧是河畔镇，比起之前破旧了许多。 房屋建筑上满是破洞，地上杂草丛生，天空也被阴云所笼罩了。 《光明使者雅克威尔》一说中认为污染区是现实世界的镜像，在深度1的层级中，调查员仍能辨认出区域原本的轮廓，地理格局基本保持一致，如果无法切出污染区，调查员可以在这个的层级的房屋中找到落脚处，致命的诅咒物通常只会在天黑后出现。 伊森在进入污染区的第一时间就受到了欢迎。 一个梳着栗色单马尾，穿着厚实靛蓝色魔术师长袍的小女孩正远远地注视着他，小女孩看起来有些眼熟，这一身打扮几乎立刻让伊森想到了洛克桑先生。 “你迷路了吗？” 小女孩指了指远处的房子，主动提醒道，“不要到房子里去，那里不安全。” “你叫什么名字？” “伊瑟安。” 女孩答道，这是溪木镇郊外一种独特的花，总是生长在山林深处的水源边上，只有那些深入其中的猎人们才能看见这些白色的花朵，她顿了顿，问道，“你呢？” “伊森，一个冒险家。” 伊森觉得自己现在形象非常符合冒险家的身份，手上拿着一把长剑，腰间还斜跨着一把火铳，背包里装满了醒神剂、弹药和少量的食物和水。 听到冒险家的身份，伊瑟安焕发出了些许的光彩。 “能带我离开这里吗？我想回家，爸爸一定很担心我。” “当然。” 伊森说道，“我可以帮你找到出口。” “我也可以派上用场，我……我学会了一些魔术！” 伊瑟安轻声默念一些咒语，她的掌心燃起了淡蓝色的荧光，荧光照亮了前路，还有她的身体。 光线穿了过去。 半透明的，轻飘飘的。 第七十一章：药方 伊森在小镇找到了一个落脚点。 他坐在一处依稀还能看见是杂货铺的民宅里，伊瑟安用点亮魔术在桌子上点亮了一盏灯，她面前放着硬面包和一杯水，她像是许久没有吃过东西了，狼吞虎咽。 伊森默默把这一幕记在心里，看起来像是幽灵，却有实体，能与物体发生碰撞，似乎还残留了一些人类本能。 杂货铺里的墙皮脱落了大半，还是出现了大小不一的破损，漆黑的窟窿并不透光，偶尔还能看见蠕虫状的生物在里面窜动，货架上不再是常见的补给品，而是堆满了不明生物的标本。 他还见到了一些熟面孔。 杂货铺的角落里竖着三根火把，将一个由人体不同部件无规则拼凑在一起的生物困在了里面，生物非常惧怕火焰，将躯体缩成了肉团。 左半张脸是朱蒂太太，她在河畔镇开了一家杂货铺，她在公会年会的时候来过溪木镇，还邀请伊森等不忙了的时候来河畔镇做客，她会用最拿手的肉桂派来招待伊森；右半张脸是布朗先生，总是不苟言笑，但却免费为河畔镇的孩子们教书；至于嘴巴，伊森没能辨认出来，只能依稀看出是男性的嘴唇。 三张不同的面孔被蠕动着微小触须的缝合口拼接在了一起，躯干则是四五个手臂和大腿，还有些不知来源于人类哪个部分的肉块，在手册里，这种怪物被命名为组装者。 如果不幸被组装者抓住，他们的腹部便会出现一条裂口，把猎物吞进肚子里——那里才是它真正用于进食的器官。 伊森觉得这不合常理，因为他在海格队长统计的遇难者名单里找到了朱蒂和布朗的名字，他们的遗体统一火化，一方面是为了悼念死者，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惨死者的灵魂留下诅咒。 他们的遗体不可能出现在污染区里，因此呈现在他眼前组装者，应该是在诅咒中死去者的灵魂，而这或许就是献祭仪式的本质。 如果仔细聆听，似乎还能听见无意识而又痛苦的呻吟。 河畔镇的人们不仅死了，灵魂还被困在了污染区里。 想要杀死组装者并不困难，手册上提到它们会受到物理层面的攻击，弱点位于下腹处，只要设法朝着那里来上一剑或者给上一枪，它们就化作一摊黑色的粘液，而对伊森来说，更简单的方法是对着它们来上一发火球术。 火球术对于黑暗生物存在着显著的克制关系，但这并不是他此行的目的，他要摸索在那满级熟练度之上的领域。 伊森第一次不再为了熟练度或赚钱而施法。 伊瑟安将整个硬面包吃下肚子，才小声问道，“伊森先生……那个怪物，它还好么？” “还好，只是生病了。” 病症是被邪神的力量扭曲了灵魂，把他们当成玩具一般随意地组装在了一起。 伊瑟安思索了许久，又问道，“能治好么？” “我正在努力。” 前几次的疗程并不理想，火元素的破坏力太强，只是接近组装者便能烧毁它的肢体，那似乎会给它带来剧烈的疼痛，以至于几次实验过后，伊森能从组装者身上感受到对于他深深的恐惧，当他再度靠近时，组装者不会再试图袭击他，而是更紧密地缩成一团，用肢体牢牢把自己护得严严实实。 仿佛在它眼里，伊森是一个比邪神信徒更加邪恶的疯狂科学家。 伊森又一次陷入沉思，汇聚的火焰在他的掌心不停摇曳着，和最初凝聚的火焰相比，这一团火苗的形态已经发生了显著的变化。 变得越来越明亮，趋近于金色，他正在尽可能地剔除毁灭与破坏的部分，这个过程并不容易，每一次的提炼都会消耗他大量的魔力，他在寒冬中汗流浃背，还一连喝了两瓶醒神剂，这能帮他高度集中精神，以便细致入微地观测到火元素的变化。 尽管他的魔女老师已经尽可能用简单的语言解读了元素升格的理论，但这毕竟不是基础元素法术，仅靠填鸭式的学习注定无法触及到那个领域。 他要在理解之上更进一步，也只有这样，才能创造出独一无二，属于他的魔法。 伊森又一次看向了角落的组装者，距离上一次实验已经过去了近十分钟，它的脑袋又从肢体团中探了出来，用那一双被强行拼凑在了一起的不协调的眼睛窥探着他。 《火球冰箭魔力学》里提到，元素魔法与人类的情绪息息相关。 你已经将火球术的熟练度提升到了满级。 所有的火元素都成为了你的朋友。 你的名字在火元素精灵之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么，你想用这份力量来做些什么？ 伊森与扭曲的灵魂对视着，得到了答案。 他要从邪神巴扎托斯手里把遭到献祭的灵魂统统抢回来。 他剔除了心中最后的杂念，几乎同一时间，掌心的火焰爆发出了耀眼的金色光辉。 伊森起身，缓缓朝着扭曲的灵魂走去，它的肢体本能地产生了抗拒，只是这一次，它却没有将脑袋缩回肢团里，同一个躯体在这一刻做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它伸长了脖子，竭尽全力想要凑近离它越来越近的光辉。 接着，它如愿以偿地沐浴在了光辉之中，被拼凑在一起的狰狞的五官短暂地有了表情，痛苦的低语停止了，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似乎竭力想要说些什么。 与此同时，肢体上不自然地缝合线拼命地挣扎着，触肢也沐浴同样沐浴在了光辉之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最终化作了消散于空气中的尘埃，失去了缝合的肢体散落开来，它们的形态也发生着改变。 三个破碎的灵魂驻足于伊森面前，伊森认出了第三个人。 威尔先生，小镇的治安官，他的大嗓门总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一年前两个镇上的公会纠集人手对付大量迁徙于此的魔物时，挥着长剑冲在第一个的就是威尔。 三个灵魂似乎也认出了伊森，向他点了点头。 随即，淡蓝色的人影便消融在了金色的光辉之中。 伊森瞥了一眼发生了改变的火球术熟练度提示。 『火球术（太阳），熟练度：∞，您已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途。』 他并未沉浸在技能发生变化的喜悦之中，眼下还有更多事要做。 在三个残缺的灵魂消失前，他们指向了一个地方——杂货铺里虚掩着门的衣柜，就如墙壁上的破洞一般，里面充斥着深邃的黑暗。 “要进去么？” 伊瑟安忽然一反常态，她出神地注视着门缝里的黑暗，“现在回头还来得及，那里面可能会有不好的东西哦。” 第七十二章：我们都是她的养分 打开衣柜的门时，伊森注意到伊瑟安的模样发生了变化，白净光滑的脸颊上出现了褶皱，接着如同剥落的墙皮一点点落下，她的眼神复杂，似乎既希望伊森立刻离开，又盼望他一直深入下去。 她的身影并没能维持太长时间，便化作凋零的粉尘钻进了衣柜里的黑暗。 衣柜里空荡荡，只有黑暗本身。 伊森又一次合上了双眼，距离他深入污染区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再加上高度消耗魔力，他已经变得有些疲惫，醒神剂的效果是暂时的，一旦超出了魔药的阈值，疲劳便会如决堤的洪水将他淹没。 他走进了衣柜里的黑暗，几乎在同一时间，他便嗅到了强烈的腐臭味，随之而来的还有此起彼伏的痛苦低语，爬行的动静近在咫尺，有什么东西正在飞速向他靠近。 他依旧身处河畔镇的杂货铺。 睁眼的刹那，映入眼帘的是六只快要挤在一起的组装者，它们匍匐在地上，忌惮地围成了一圈。 黑暗深处响起一个沙哑而又低沉的声音，那声音参杂着狂热，迫不及待地询问道，“哦？是有客人来了吗？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红色的头发，穿着骑士的轻甲？” 组装者发出阵阵低吼，黑暗中提着煤气灯的佝偻身影也随之出现在了伊森的视线里，他的上半身是破烂的白衣，长满了脓疮的胸膛裸露在空气中，下半身是园丁的围裙，上面沾满了泥土的和血污，他瘦得像个稻草人，他掉光了头发，似乎是因为长期身处黑暗的缘故，他的眼睛似乎已经退化了，只剩下了眼白。 他的左脸颊上有两道愈合了的疤痕，像是一张开裂的嘴巴，这是邪神巴扎托斯信徒的标记。 他把煤气灯举向伊森，另一只手拿着染了血的铲子，两人相隔只有不到三米，却仍看不清他的面孔，过了好半晌，他才开口说道，“不，你不是她，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老森啊。” “老森？” 陌生的名字让男人感到疑惑，似乎竭力回忆着这个名字，“哪个老森？” 伊森觉得，男人一定是在污染区待了太长时间，身体机能和记忆力都退化了，为了帮助对方更好地记住自己，他决定帮男人一把。 金色的火焰掠过组装者，穿透了男人的胸膛，在光辉的照耀下他身上的伤口开始飞速扩散。 伊森提醒道，“会放火球术的老森。” 男人的惊叫声让组装者躁动了起来，他们焦急地在原地徘徊着，却又因为燃烧着的金色火焰而不敢上前。 被火球命中的男人连滚带爬，伊森尾随着他，当他向前迈出一步时，组装者立刻为他让开了一条道路。 “哈，你尽管杀了我，让我成为她的养分！不能浪费，绝不能浪费了！” 男人一边向前爬着，一边振振有词。 他一脚踩空，从断裂的台阶上一路滚到了泥土边上，土里长出了一朵半米高的白色花朵，花朵下的泥土看起来刚被翻新过不久，埋着因痛苦而扭曲的人脸，男人抱住了抱住了花柄，全然不顾及身上的疼痛，陶醉地把脸埋在了花蕊中，仿佛是在对待稀释珍宝一般。 根须上的倒刺刺进了他的皮肤，几乎眨眼的功夫，男人的身体便干瘪了下来，根须拖着残留下的人皮，拖进泥土里，借着落在地上的煤气灯，伊森看见了花蕊上的面容，那是被吸干了的男人的面孔，依旧是陶醉的表情，直到完全消失，花蕊渐渐恢复了原样。 这样的白花还有许多，在街道上几乎随处可见。 河畔镇的轮廓则几乎已经无法辨认了，街道变成了一片花田，只是这花田并不能让人感到宁静，在那半米高的白色花朵下挤满了窜动着的身影，它们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哀嚎呻吟着。 整个小镇的人都在这了。 他们有的变成组装者，有的散落了一地，等待着被人组装。 花田里还有许多穿着破旧园丁制服的人，全都佝偻着身子，无论男女都没有了头发，只剩下光秃秃的脑袋，他们挥舞着铲子，辛勤地工作着，那些残肢被埋进了泥土，很快便会有新的组装者破土而出。 小镇原本的房子变成了诡异的树木，以违反物理规则的方式无序地排列在一起。 园丁们发现了伊森，看见了他刚才所做的一切，愤怒地高举着铲子，四面八方地朝他涌了过来。 伊森弯腰拾起煤气灯，拍去了沾染上的泥土，白色的花朵引起了他的注意，在他的手快要凑近泥土时，尖锐的根须主动远离了他，那并非出于恐惧，当他的视线移向花朵时，花蕊似乎也正在注视着他。 他很难用语言形容这种诡异的感觉，明明花朵上的人面早就消失了，他却仍产生了这种异样的感觉。 白色的花朵回应了他。 绽放的花蕊颤抖了几下，它吐出了一粒淡淡的荧光，在触及到伊森之前，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许破坏我们的花田！” 园丁们越来越近了，在他们的驱使与强迫之下，组装者们也终于跨越了恐惧的界限，咆哮着涌了过来。 这便是邪神信徒们为骑士长量身定制的陷阱之一，当她深入到第二层时，整个河畔镇的灵魂都将成为她的敌人，四面八方的组装者足以顷刻间将她淹没，即便能从中杀出一条血路，也势必会消耗掉她大量的体力。 还有这种诡异的白花，它的根须无处不在，一旦不慎被其刺穿了皮肤，便会像刚才那个园丁一样被吸成干尸。 园丁们此起彼伏地高呼着，“成为她的养分吧！” “已经太迟了。” 伊森提起了煤气灯，他的视线越过花田，抬头望向了被黑暗全然吞噬了的天空。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天空注定不会有任何光亮存在。 但下一刻，涌向他的园丁和组装者却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在同一时间望向了天空。 起初撕破黑暗的只是微弱的光亮，却在下坠的过程中变得越来越显眼。 有什么东西正飞快地靠近着他们。 他们仰望着天空，直至瞳孔完全被金色的光辉所填满。 那是一个金色火球，比整个小镇都要庞大得多的火球。 天幕被染成火球的色彩。 然后，整片天空都塌陷了下来。 上架感言 这本书明天就要上架了，周二凌晨会一口气更新五章，后续的更新还是会根据之前向各位承诺的，如果首订超过3000，会在上架的第一个月会保持每天五章的更新，如果遗憾未能超过的话，基本也会保持在3-4更（6000-8000字） 总得来说牢桃还是没能逃过一本好一本坏的定律，上本书其实已经扑得有些意识模糊，但总算还是熬过来，实际上这本书在一开始准备的过程中也是磕磕绊绊的，废开头大概写了六七个版本，期间还找群友们帮忙品鉴过开头，最后还是一个都没用上，准备开头的时候一度也改得有点不会写书了，因此在这里还是得感谢绿豆大和蓬莱大提了很多宝贵的意见，有的开篇后来自己仔细回顾一下，要么节奏有问题，要么就是开局有个噱头，但后续很难展开，也庆幸在提醒下悬崖勒马。 这本书预计是200w字以上的篇幅，老读者都知道，牢桃一直以来的风格都是无敌流+轻松的日常，总得来说还是希望各位读者能在繁忙的学业和工作之余，看到每天的更新能保持轻松愉快的心情，毕竟看网络小说本身就是一种消遣，这本书也会一直延续这样的风格，但毕竟很多写作技巧和方式牢桃也还在摸索和学习的阶段，有时候的剧情处理不尽人意在所难免，还请各位多担待！后台的评论也基本是每天都在看的，对于读者提出的一些意见也有在思考，但一本小说注定很难满足所有人的口味，也只能在不影响原本剧情框架的情况下进行微调。 最后还是要感谢读者大大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在此之前牢桃从来没做到过连续一个月日万，因此过三千就日万的承诺也算是对于自己的一种鞭策吧，如果有机会让成绩更进一步的话，也还是想努力一把的。 希望各位能支持一个首订，希望大家能看得开心，也希望这本书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魔女，火球与蒸汽邪神》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三章：太阳（五更求首订~） 花田被金色的光芒点亮，所有的不洁之物都染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 预想中炽热的温度并没到来，然而园丁们却流露出了比被灼伤更加痛苦的表情，在火球降下的过程中，他们逐渐理解了为何自己会突然间停下脚步，他们的躯体背叛了他们，当金辉洒落在他们身上的刹那，他们不约而同匍匐在了光辉之中。 真正让他们惊慌 语气也颇为不满，张芳早就去做饭了，自然也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不过就算张芳知道也不会有什么说法。 当这句话说出来后，温邵便瞪大了眼睛，眼神里面浮现出来不敢相信的样子。 “给这东西十个狗胆他也不敢动我们！”苏老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王昊开始跑位，负责盯防他的依旧是卡罗尔，而协防的球员换成了丁威迪。 同学们的目光纷纷落向秦翡，没有人说话，都在考量要不要当出头鸟。 就在此时，阵法中又发生了变化，许多烟雾凝聚成绳状，就向着第二分身缠绕而来。 顾不上脱下枫叶教授袍，林瀚森猛地打开淋浴，将水量开至最大，在大冬天的深夜里，用最冰冷的水冲刷着身体。 因为叶子枫一直都在夜风总部，下面的很多旗下的产业，琐碎的事情都是由叶星寒这个总经理帮着打理。 瘦弱的身躯再也支持不住，李杰克感觉到脚下的震动，知晓两人已经出来，连忙撒开了手。 其实他的目的很简单，自己居高临下地赠予，对方站在下方接受狮身人面像地沙砾，将会在对方地内心之中埋下一颗自己曾经接受过拿破仑馈赠地感觉。 “好。我先来。”将离歌按坐在了凳子上，拿起了牛角梳。没有长辈仆人为我们第四集第四十九章婚礼上的访客梳妆。我们便相互挽发。 下节课等刘军浩晃晃悠悠走进班里的时候，这些孩子已经很自觉地在讲台上排成一排等待发落。 毕竟在已有茶姑的状况下，淞郡王府不可能再让人去宛华宫拜师，但只要茶姑肯在王府中留下一脉，那对王府将来的发展就大有裨益了。 力的精华，用最原始最纯粹的五行之力来从本源上促使它们进化。 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未少昀现在做的相当于是无本买卖，以卫无暇的身份地位财势权力，似乎没什么理由不可靠。 像现在，她又想打了。这浑球呆着没事干嘛诅咒她爹？真是……慢着，再往前想一点，这浑球好像不只说了她像死了爹似的，还说了什么……到墙角哭？ “谁？”我的神经开始紧绷。抬眼间，龙皇竟然已经趴在我地身边。昂着下巴盯着石窟的入口。 他早年在冒险之都购置的房产正是为林诗音所购置，在这里留下了太多关于林诗音的美好回忆。 “你说什么？高抬贵爪？蔡胖子，我看你就是欠揍，看我的碎石掌。”项如刚刚举起手来，手掌还没有拍下，蔡胖子哐当一声，就摔倒在了地上。 “这个可是要花很多钱的，难道你真的打算要这样做。“高明达在兴奋一阵后，就知道其中的疑惑了，这可不是过家家那么简单的事情。 我没有想到夏浩宇此刻还能开出玩笑，看着他一脸的油腻，真是又想笑又有点生气，我虽然能够理解他为了我和孩子将我们托付给胡月月，但是我也知道，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对方。 第七十四章：巴扎托斯的眷属 伊森不喜欢与人争斗，这是穿越前二十多年人生养成的习惯，在穿越前的和平盛世，打架是一项日常生活中基本用不到的技能，他见过太多人们抱团扭打在一起，然后双双被带进局子的事。 战斗对于现代人而言，是一个遥远而又缥缈的词汇。 而现在，是他即将以元素塑能师的身份，展开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战斗。 “这些，她怎么不在我的面前说……”萧世清的背往后靠了一下。 我点了点头，也确实是这样，这两人既然还派杀手来杀关之诺，而且现在又正大光明的跑到家里来说要买走我，所以我肯定得防着点这两人。 我盯着天花板，不知为何，居然看见骆安歌和鲍嘉带着孩子在海边玩耍。 经过一番心理斗争后，夏楚君再抬起头时发现夏轻萧竟然拿着扫把走了过来。 可是我连眼皮都睁不开，我趴在地上，不再反抗，只是等着她来裁决我的命运，甚至我此时都有些像任人宰割的羔羊。 然后他带着人扬长而去，现场一片狼藉，我跟玺宝被困在车里，根本没办法出来。 夏洛仗着胆子，上前将她搂在了怀中。叶轻柔挣扎了几下，但还是让他的胳膊，紧紧地搂抱住了。很明显地能感觉得到，她的娇躯在微微地颤抖着，看来，她应该是很紧张、很惶恐吧。 这下，白探花是真的惨了，只能是来回翻滚着，想要将火势给扑灭了。 周五的清晨，天未全亮，走廊更是依然灯光昏暗，开门声却次第响起。等安迪开门出来，见2202门口早已放了一只行李包。安迪走去一看，正好见到樊胜美抱着几件衣服走出来。 林容深也从浴室出来后，看了一眼床上的我，沉默不言的关了灯躺在我另一边。 就在大门的两侧，是两片很大的落霞花圃，这种灵植之所以被称为落霞花，就是因为其开出的花朵会绽放晚霞一样的光辉。而此刻是晚上六点多，今天天气很好，整个天际都变成了橘红色，连云朵也被渲染的一片梦幻。 宝剑毫无阻碍地刺进了唐霖皇子的身体，而唐霖皇子也没有任何躲闪或阻拦，任由上官玉夺走了自己的生命。当上官玉握着宝剑，一脸惊愕的望着尽在咫尺的唐霖皇子时，唐霖皇子露出了一丝微笑。 也是，都已经数个纪元过去了，加上这里是仙帝居住的地方，拥有这么多固态的灵气龙就没有什么稀奇了，要知道，仙帝虽然不在了，但是封灵阵和聚灵阵还都存在呢，长积月累，这样的规模不算什么。 若是焦雨甄看到了……或许一开始残留下来的那么一点点喜欢也会被吓跑的。 杜惜君本来以为谢逸又要语出惊人，故意使坏，却不想是这么回事，不由神qing略微黯然。 场中只剩华天和司徒林萧二人，一人拿着剑，一人拿着圈子，还做着防御的姿势，愣在原地。 倒是进来后，就不知道跑哪的佐仓杏子，手里拿着三罐罐装饮料过来问。 只可惜，飞龙在受疼之下，身体本能的出现了一层防护，直接将守卫的拳头给弹开。 章仁青瞪大了眼睛听着，仍然是不敢相信这凶手竟是自己一向敬重的班主，而且还利用了自己，想去除掉汤宝昕，一时间羞恼的脸色涨红。 英国公李绩，原姓徐，叫徐世积，字懋功，也就是隋唐演义中足智多谋那位徐三哥，徐茂公。 第七十五章：圣者 随着越来越多的光束降下，血色的天空变得千疮百孔，隐藏于浓雾后的存在终于露出其冰山一角，尽管一闪即逝，伊森却还是注意到了淡化直至彻底消失不见的眼睛。 苍穹即为邪神的眼睛，祂一直都在窥视着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这恐怕正是雅克威尔所提到的闯入第三层级的人会逐渐失去与信仰之力的原因所在，伊森同时意 可以说，他的表情从短短的时间内就已经变幻过了无数次，如果这是一场戏的话，他大概可以拿个演技奖什么的吧。 众人见状当即便齐齐转身，分散开来，开始在房间里寻找起麦克风来。 “真阳老祖居然有如此境界了！”老者听到毕云涛所言，顿时眉心紧蹙，一脸忧色。 只是少查一个房间应该没有问题吧？然而四周的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说话。 眼前，他开辟守护的一片区域内，妖兽尸体堆积如山，其中蛟蟒依然被锁链封禁着无法动弹。 由于在之前的战斗中，陈默特别喜欢偷偷潜入搞暗杀破坏，弄得九头蛇士兵们草木皆兵，白天黑夜的防备都很森严，陈默无奈这次只得放弃了偷袭，采取正面强攻。 “我……我出去一下。”她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一步，退到了夜景阑手臂可以抓到的范围之外，低低说了一句，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嚯，好家伙，现在正值周末，刘勇开着五菱宏光来到艺术学校的门口，都没停车位可以停车了，这艺术学校的门口停的全是豪车，奔驰宝马，凯迪拉克，这些都是算一般质量，甚至还有保时捷、法拉利这样的超级跑车。 有人言之凿凿说是灵界时期存活下来的人族大能生活在大荒墟内，迄今为止还有幸存者的后代时常供奉着大荒墟内未知的神灵。 “那谁能说清楚了，我和家里说一声吧”老桥回到船舱，用卫星电话和安邦联系上，把沈阔和光哥出现的事告诉了他。 两股庞大的力量不断撞击，劲气、真元、法则、更有着武道意志的拼比争斗，衍生出无穷变化。 陆千姬突然停住了动作，果然，那支原本刺向自己咽喉的剑，似乎因为自己的突然静止有些错愕，惊慌中急忙错开，剑刃在她的肩膀上冲了过去，切开了一个口子。 错金门？十二番队在名义上管辖整个江湖的全部门派，具有绝对的权威和指挥权。错金门，这种自己都没什么具体印象的门派，竟然也敢拿来要挟自己。 九色意图很明显，想要的是先吞噬方狱，合而为一后，再对付解决李巧。 太虚神海之中满是浩荡不休的奔腾元气，宽厚的经脉已然恢复如初，身体温凉，丝毫不再惧怕这极致的温度。 “那就大家一起刷！人多力量大，把陈羽他们的实力也都提高上去，有助于将来发生的事情可以更好的应对。”高飞建议道。 实际上是他曾经在地府魔宗时搜刮天下秘籍，记忆下来的无数技艺之一。 “在下不过是想结个善缘罢了，前辈又何需动怒，若是不愿意说也罢了，我再去其他地方寻找便是。”陈霆微微一怔，眼的怒意更是一闪而没，随即又恢复了漠然，却是不再多言，身形转动间，便要纵身离开。 也有强者目光毒辣，心中泛着波澜，知道苏逸这是别无选择，唯有如此冒险，方才能够有着机会和纳兰如玉一战。 第七十六章：魔女的心思 “活着，她果然还活着！” 直到被骑士们拽到马背上之前，艾薇都僵硬在原地，她的视线一刻不离地望着被冰雪萦绕的身影。 她一直都如此坚信着，只是没想到会以如此突然的方式见到对方。 艾薇的身体微微颤抖，她是惶恐不已，嘴角却又扬起了不协调的笑容，头顶上金毛不停拍打着她的脑袋，却收效甚微。 他当即吩咐众镖师把死人都挖坑埋了，把那两个骷髅头用火烧成了灰烬，又命令众人赶着车队继续上路。林青玄自己却骑着钱豪的那匹马，把钱豪也捆了驮上，又回到了琳琅城。 游五楼、游七海皆明白四长老并非是要争，是在威压兽皇，便在互瞪一眼后退后。 庞龙正好也看过来，两人都是一愣不约而同的笑了，这个秘密恐怕已经不再是秘密了。 “没有……昨晚这么心惊动魄，比找人pk都过瘾，昨晚我失眠了。”李寻欢赶紧插话道，谁知到高树美又会怎么折磨自己这几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宅男。 老大散漫的走上前，一脚踩在那人身上瞬间一股浓郁的黄光把他们三个覆盖。 沐晓锋咧嘴一笑，继续写道：如周青天所想，当作是将我给制服了。 黄巾军看到赵云如此厉害，各个心存畏惧。赵云大喝一声：“杀！”带着官军杀向黄巾军的队伍。黄巾军的头目没有了，队伍乱作一团，看到官军杀来，有人带头逃走，整个队伍就一哄而散了。 沐晓锋手中的银针，刚才可以说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发出去的，可以说是猝不及防，虽然力道上有所减损，但是其有很大的杀伤力。毕竟，这么近的距离，谁又能够闪避开呢？ “哼……”冷哼一声，星阳微微推开自己的防化服，露出手臂上的金色手镯，最后星阳从里面拿出了一柄手电筒一样的外星物品，还有一柄带着科幻色彩的手枪。 左贺摇摇头，这已经等同于叛教，以自己目前的实力绝不是教主的对手，死足十成。 在穿越几座大雪山之后，竟然发现了这座雪山之间绿意昂然的龙形大山谷。 而不像是红孩儿雇的那些个乌合之众，枪顶在脑门子上就什么都说了。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楚重山眉头一皱，他不喜欢在写字的时候被打扰。 能够坐八万人的体育场人满为患，随着一阵悠扬的前走，身穿一袭白裙的柳妍自舞台中央款款出现，现场立刻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呼喊。 “我要是说，这是提前安排好的，你会怎么样？”静心尼姑却盯着凌天问道。 “对，我的确在使用激将法！因为只有弱者才会躲在角落里放冷箭，连个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冷啸云声音再次提高，连墙壁上的火把都开始微微颤动。 剑瞳大帝，并不是自己击败的，可吞龙宗大帝，却是切实地输在了自己手里。 “呵呵，那谢谢麻哥了。”杨杰凯笑了笑，心想陈麻子这人还真是吹牛不打草稿，他要是有这能耐，当初早就把周武捞出去了。 “给我来酒！我要喝酒！”冷啸云大叫，用尽他的所有力气，他将一碗酒喝下突感觉全身似有了力气直奔少林而去，酒或许真是疗伤之药。 他心底满是鄙视:纯种戏精！演的和真的一样，这两兄弟也是没谁了。 即便新闻播报当中，只是用‘mv导演江火’这么简短的一句话语稍微提了一下，但这短短的消息，依旧让江火的粉丝们，陷入了狂喜之中。 第七十七章：我的女友是恐怖分子 为了确认自己没有会错意，伊森问道，“在壁炉湾的时候，你就认出我了？” “我看见了你在练习寒冰箭。” 魔女小姐指的应该是他和冰元素精灵勇夺第一届打水漂赛事冠军的事，他不禁感到庆幸，要是那晚魔女小姐中途加入比赛，他很有可能就要屈居亚军了。 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伊森还有一个更直击灵 。。。。那些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要做的，就是破坏他们两个独处的机会。 首先，他了解到英军第八集团军现在的实力，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它的核心只剩下一个团规模的澳大利亚步兵，外加3个装备意大利武器的埃及本土师。 只是还没等唐憎高兴，一道诡异的力量从外界传进来，硬生生的将他识海中已经被震散的大半本源魔气吸了出去。 “慢着，明明是老夫举价最高，为什么不是我。你们知不知道老夫是谁！”举价最高之人吼道。 “事情是这样的，这些年当中在师傅她老人家传道授法的时候一直在以就近的龙宫做例子，所以才算到了前两次事情的由来。”剑侠客整理了一下似乎开口对老龙王讲述道。 顿时之前那些和尚脸色一变，慧光和尚忙不迭上前一手，一个佛家掌印送了上去，可是谁知道那条巨蛇力道极大，一个佛家掌印根本抵抗不了，慧光和尚跌退几步。 “这，这！”太清见状，不由大惊，他这两个童子手中拿的都是他的随身宝贝，明明就胜利在望，为何总是眨眼间被反杀。 于此同时，三太子哪吒这边也没有想到剑侠客居然会直接穿过了法宝混天绫的防御直接刺中他的手臂，脸上满是惊讶的神色。 说起來京城这些生意人，也就只有慕容耀能跟京城第一庄抢生意，当然不是因为他信誉好，或者卖的东西有多稀缺，只不过因为他是王爷，这块招牌在大多数时候，比什么都好使罢了。 “老爷爷，别动先喝口水，”老爷爷正打算起床，陆军叫住了他。陆军打了一杯开水放在老爷爷的手里。 “顾明是我，你今天有沒有碰到童然？她怎么样？”电话里传來易嘉帧的声音。 “妈，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了？”顾掣峰提着东西从外面回来，见到婆媳俩言笑晏晏的模样，他难得的笑得温暖了许多。 “你不是说“终极”很神秘，你怎么会是它的人，难道你之前所说的都是骗我。”陆军质问道。 大功告成，叶冥得意地拍了拍手，“咦，这是？降落伞，怎么还有一个，不会是……”叶冥回想到刚才把歹徒老大踢下去的时候好像没有发现他背有降落伞。 “自从回到b市好像一直没有这么放松过了，上次对抗魅影时，我……”叶冥对那时候记忆犹新，万万不能再变成那种样子，被杀戮吞噬掉的怪物，保持一颗平常心来应对，不能因为敌人强大而产生动摇之心。 说话之人的声音，叶峰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冷笑一声，叶峰收敛气息，缓缓退入雷域深处。 颜柯宠溺的笑了笑，顾掣峰想起那两个在一起斗嘴的场景，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月至半稍，屋子静悄悄的，除了自己的呼吸声，顾掣峰什么都听不到，床头灯发出晕黄的灯光，照在卧房里暖洋洋的。 落雨和百里堕月便是来这里准备闭关，将身体内的神力完全融合。到了那时，她才有资本去抵抗那位魂界的创世神。 第七十八章：答案 伊森从没有和恐怖分子谈恋爱的经验，也不认为谁能在这个领域给予任何建议。 但他觉得自己现在大抵有两种选择。 要么背起行囊和魔女小姐一起上路，和她一起成为一名潇洒的恐怖分子；要么就此别过，继续异地恋，偶尔在《角鹰兽日报》的案件报导中了解她的动向。 他两种都不想选。 而且从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帝国和梦蚀高层极有可能有所往来，他们也许会提供那些背叛者的信息，可一旦目标锁定到他们身上时，便会倒戈一击，甚至会设下埋伏。 而伊森，虽然在壁炉湾头脑一热报出了海森堡的名字，但是近期的经历已经让他觉得有些心力憔悴了，做什么事都要鬼鬼祟祟的，这显然不是伊森理想中的生活。 他忽然开口，“此行一路凶险。” “嗯，我知道。” 怀里的白发姑娘轻轻点头，“我尽量小心。” “我的意思是，你也许需要一个团队。” 她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惊喜，但随即却又皱起眉头，说道，“这是我和帝国的恩怨。” 伊森一直在揣摩魔女的心思，大致猜测到了她的意图，紫罗兰公社的失败，意味着和平变革的方式注定无法在帝国取得胜利，再加上此前的遭遇，不可避免地将她推向了帝国的对立面，昔日的理想与私人恩怨混杂在了一起，从而让她诞生了现在想法。 她无法左右历史的轨迹，但却能杀掉那些被她列在杀人名单上的人。 也许就连魔女自己也分不清这究竟是为了除去帝国根深蒂固的毒瘤，还是泄愤。 不过伊森觉得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未来的目标或许并不矛盾。 “我有一个计划。” …… 这是一个难熬的夜晚，当艾薇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醒来时，骑士团已经消停了下来，尽管双方谁也没能说服谁，但他们也意识到争吵和内耗只会消耗他们有限的战力，在凛冬魔女降临之前，他们必须养精蓄锐。 骑士们分出了几队人手，轮流在小镇里巡逻，留下的人便席地而坐，闭眼小憩。 虽然艾薇看起来像是睡了一个晚上，但实际上她一直在利用启迪学社传授给她的本领观察小镇的动向，在这混乱的局势下，唯一算得上好消息的，大概也就只有她终于迈过了三阶的门槛。 她使用的咒语名为洞悉术，能从一定程度上通过冥想开启高空视野，让她得以全面地观察到溪木镇周遭的动向。 启迪学社的高阶学者许多都成为了帝国历史中有名的战略家，其中洞悉术便是他们最引以为豪的本领之一。 只是她还没能完全掌握这个咒语，能看见到的景象极为模糊，小镇上所有的房屋都出现了重影，这些重影叠在一起，让她根本看不清更多的细节。 这让她有些懊恼。 这时出去了一整宿的伊森终于回到了公寓，艾薇看见那只名叫招财的白猫如往常一样坐在他的肩头，还未等她开口，伊森便主动走近了，对她说道，“来书房一趟，我有要紧事要和你商量。” 这煞有介事的语气让艾薇紧张了起来，但她还是立刻起身，跟随伊森一路进了书房，进门后还顺手把门反锁，很有眼力见的柯洛伊小姐在书房门口当起了门神，身上的羽毛示威似地膨胀了一圈，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关门后，艾薇局促不安地站待在门口，她的预感一向很准，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了。 伊森：“艾薇，你坐啊。” 她的心跳变得愈加急促，不安的感觉变得越来越强烈，就连坐姿都变得拘谨了许多，双腿紧紧并拢在一起，双手规规矩矩地搭在膝盖上，以前在学社被导师们批评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绷紧神经的。 她头顶上的金毛则在觉察到情况不对的第一时间就趴下躲了起来。 坏事都是艾薇干的，挨骂总不能轮到它吧！ 这就是金毛面对学社导师们的心态。 伊森开口道，“接下来的问题非常重要，请如实回答我，你之前提到你留在溪木镇是为了寻找一本魔法书，这本魔法书是不是和凛冬魔女有关？” “你——！” 艾薇被他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环顾四周——这家伙竟然旁若无人地喊出了那个名字，自从堕落战争之后，所有人在提到魔女时，都不约而同地用“那个人”之类的方式作为指代。 要是有人在公共场合冷不丁地提到了这个名字，一定会被所有人行注目礼。 而在另一方面，她原本并不想把有关魔女的事告诉伊森，所有与这个名字扯上关系的人都染上了厄运，大多都悲惨地死去了，伊森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镇青年。 可是现在，他们亲眼在河畔镇见到了“死而复生”的魔女，也许要不了多久，溪木镇就要步河畔镇的后尘了。 继续隐瞒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想到这里，艾薇点头承认，却紧接着又说道，“这件事太过……复杂，我不想让你牵扯进来。” 这是伊森一天之内第二次听见类似的话。 “我想知道原因。” 艾薇的回答至关重要，伊森意识到如果他打算留在某个地方，就必须改变现状，一个人的力量是有极限的，提心吊胆的生活也迟早会使人精神衰弱。 他得拉更多人入伙，艾薇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如果有她帮忙打掩护，一切都会变得简单许多。 因此，艾薇本人的态度至关重要。 他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艾薇来到溪木镇的目的是为了追捕凛冬魔女，誓要将她交给审判庭的话，就意味着他是时候该踏上旅途了，这是一锤子买卖，对于伊森来说也省去纠结的功夫。 “因为……我要找到真相。” 艾薇垂下头，把脸埋进了双手的掌心，语气低落，“我非常尊敬的一位导师，被视作那个人的同党处死了。” 那已经是堕落战争爆发前的事了，当时的帝都盛传七人议会成员之一的凛冬加入了某个邪恶的公社，受到了邪神的蛊惑。 直到被处决前的一段时间，她的导师还在四处奔走游说，认为人们不该听信谣言，凛冬议员不仅是帝国最优秀的元素塑能师，也是一位该被人们视作榜样的存在。 “导师总是把那个人的名字挂在嘴边，她希望我今后也能成为那样顶天立地的人，所以，我想知道啊……” 艾薇的声音越来越轻，“我想知道为什么像她那样的人背叛了帝国，成为了邪神的眷属？” 第七十九章：魔导科技 “我没有背叛帝国，你的导师格雷琴也没有。” 白色的光芒在书房中闪耀的刹那，艾薇难以置信地瞪圆了双眼，藏匿起来的金毛抬起了尖，看见白光变化出的人影时，立刻又缩了回去。 四目相对，艾薇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滞了片刻。 那个在帝国不容被提及姓名的人正望着她，“直到最后一刻，她还在为公社奔走。” 伊森很有眼色地把书房留给了两人，他示意两人继续聊，自己则离开了书房，和柯洛伊小姐在门口肩并肩坐着，柯洛伊小姐见骑士们都很规矩，没有跑来偷听的打算，便翻出了她宝贝的炼金书，认真地读了起来。 她已经准备好熬制新的魔药了。 这里的人们对她寄予厚望，希望她未来能成为帝国首屈一指的炼金术师，她也正要为此努力。 凛冬和艾薇之间的谈话持续了很久，门口休息的骑士们都换了几批，最终一脸复杂的艾薇打开了书房的门，声音闷闷的，“伊森，你进来一下。” 她终于得到了一直以来追寻的真相，心里却没有获得半点喜悦和解脱。 她还知道了瓦莱丽导师一直都知道这些，却从来没有对她说起过。 将门反锁，艾薇回到了属于她的座位。 “凛冬小姐说，你有一个计划。” 一时间，两人的目光全都汇集到了他的身上，在墓园时，伊森并没有详细的解释自己的想法，因为这个计划究竟该如何实行，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艾薇的态度。 信任是一个团队的基础。 “我在壁炉湾的时候打听到了一些消息，这也和你息息相关。” “等一下，你什么时候去过壁炉湾？” “海森堡，这是我在那里的身份。” 艾薇又一次震惊了，她指着伊森，失语好半晌才说道，“你真是凛冬的老师兼恋人！？” 这在她看来本是一个荒诞的故事，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她完全不知道伊森和凛冬什么时候搞在了一起，若是把时间追溯到两年前，似乎也正好可以解释为海森堡听说了自己学生的遭遇，前来帝国的边境接应她离开。 “假新闻！” 这一声质问顿时把伊森酝酿好的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因为他注意到凛冬也向他投来了惊讶的眼神，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以魔女小姐清奇的脑回路，现在不知道又在思索些什么了。 他连忙解释道，“那都是别人写的，不能当真！你不要打岔！” “哦。” 艾薇又规规矩矩地并拢了腿。 虽然嘴上答应了，但显然艾薇强烈的好奇心被调动了起来，她努力保持镇定，头顶上的金毛却竖起了脑袋，在伊森和凛冬之间来回乱瞄。 “我们就从骑士长的事开始说起吧，真正希望她死的人并不是凛冬，而是帝国的高层。” 随着伊森的讲述，书房里安静了下来。 他将自己这些时日思考到的帝国局势完整地梳理了一遍，既是告知两人即将到来的战争，也是尽可能让自己的思维变得更有条理。 “帝国之所以能长盛不衰，一方面是与奈瑟瑞尔圣堂之间坚定的同盟关系，另一方面则是由初代国王留下的战无不胜的黄金舰队，但是这样的格局随着火枪与蒸汽科技的崛起，正在逐渐被打破。” 如今帝国的骑士团与火枪营尚且能维持住平衡，可是随着更强大的战争机器的诞生，平衡注定会被打破。 伊森活用了自己穿越前的知识，他以西大陆的蒸汽科技作为切入口，如今的帝国在海军的力量上已经被远远甩在了身后，他顺势提到了战车乃至坦克，这些战争兵器的大规模使用，将会彻底淘汰旧时代的军事编制。 大量中低阶的超凡者会被淘汰，钢铁洪流将成为正面战场的主流。 而这，还是建立在过去没有超凡力量的历史推演，伊森很难想象这个世界将会诞生出多么恐怖的科技。 而高阶超凡者的前景也不容乐观，邪神正在悄然蚕食帝国。 污染区一行让伊森意识到邪神信仰与养蛊无异，通过献祭大量的灵魂，创造出足以与高阶能力者匹敌的造物，一旦战争爆发，再加上邪神在其中浑水摸鱼，帝国的崩溃是迟早之事。 伊森不遗余力地在书房散播焦虑，年轻的艾薇果然中招了。 她想象着伊森描绘的图景，想到那钢铁猛兽撕裂了骑士的防线，笔直地行驶进帝都，顿时不寒而栗。 凛冬则用手支着下巴，“魔导战争兵器？这都是你想出来的么？” 尤其是伊森提到的刀剑、火枪都无法穿透的钢铁巨兽，这让她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倘若帝国诞生了一位明君，从即刻发动变革，因材施教提拔人才，广泛展开外交，吸取他人之所长，再投身于魔导科技的研究之中，帝国的荣光还将继续维持下去，然而帝都如今身陷内斗之中，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伊森说道，“并非无人看见帝国面临的危机，然而他们都遭到了迫害，久而久之，就只剩下了一片沉默，不过，这也是必然的，大刀阔斧的改革，势必会触及到许多人的利益。” 紫罗兰公社的失败已经证明了自上而下的变革在帝国根本行不通。 “所以……你想要发动变革？” 这一番话让艾薇回过味来了，她听出了伊森对于腐朽的帝国失望至极，当然，变革是委婉一些的说法，在高层眼里，这应该是不可饶恕的叛乱。 以往这么做的人都失败了，他们被砍下了头颅，悬挂在他们故乡的城墙上用于警示众人。 更让艾薇惊讶的是，她竟然有那么一刻顺着发动叛乱这件事想了下去。 溪木镇只是帝国的一个边境小镇，无论兵力还是兵器都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 “发动变革？” 这回轮到伊森震惊地盯着艾薇了，他不得不停止分析，纠正道，“你的想法很危险啊。” 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艾薇这姑娘竟天生反骨！ 艾薇涨红了脸，支支吾吾了半天，“这不是你说的吗！” 这家伙现在竟然倒打一耙，把叛乱的黑锅甩给了她！ 怎么会有这样的卑鄙无耻之徒！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别诬陷我，我可从来没有这么说过！” 伊森大惊，转向凛冬，问道，“我刚才是这么说的吗？” 凛冬摇了摇头。 接着是艾薇头顶上的金毛，“小金毛，我刚才有这么说过吗？” 秉持正义的金毛也立刻摇了摇头，然后挨了艾薇一巴掌。 “你打它也没用，票型是3：1，局面已经很明显了。” 伊森振振有词，“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么？如果你心里想着要发动叛乱，那么无论别人说什么，你都觉得他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需要的话，他还可以把门口的柯洛伊小姐喊进来投票。 艾薇气急，一时失去了贵族大小姐的从容，“你——！那你说了半天，到底想表达什么！？” 她发现不论时局如何变化，这伊森都一如既往地气人。 “难道我刚才说的还不够明显么？那我就再说一次吧，我认为魔导科技才是今后的主流，我们应该从现在就着手研究，这样就能领先所有人一步！” 第八十章：老森科技欢迎您 伊森不得不感叹，艾薇不愧是政治家的女儿，为了打消她的想法，他向对方分析起来，“如今我们无论兵力还是装备都严重不足，居住在溪木镇的居民大多没有接触过火枪，加上格莱汀男爵是个开明的人，还不至于闹到要发动叛乱的地步。” 他也从没想过要当一名叛军领袖。 穿越前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安安分分的普通打工人，政治离他很远，他既不具备领兵打仗的才能，也没有那方面的野心。 用几句就能挑动起人们的情绪，让人们甘愿追随他并肩作战，这需要非同一般的个人魅力。 然而，在魔导科技的研究上，他们却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凛冬魔女，令无数人望而生畏的圣者，在元素塑能魔法的天赋无人能及，在炼金学也有极为深入的研究；柯洛伊小姐，作为炼金师的生涯刚刚起步，就已经在指导下熬制出了纯度为99.8%的魔药，就连帝国的骑士长认为她未来将会成为帝国首屈一指的炼金术师；还有他，老森，谦虚一点地来讲，他觉得自己制作魔法卷轴的天赋还蛮不错的。 至于艾薇…… 钱也是一种超能力。 她的资金真的很雄厚，还能疏通各个方面的关系，在必要时为他们的研究打掩护。 这便是伊森理想中的团队。 “研究魔导科技么？听起来倒是有些意思。” 凛冬略作思索后，“等我完成了手头上的事，可以来帮你。” 伊森知道，“手头上的事”指的应该是那一长串杀人名单，说道，“正所谓事不宜迟，尤其科技领域的研究，若是晚了一步，差距就会被别人越拉越大。” “我有不得不完成的事。” 这一次，凛冬态度坚决。 “只是那样的话，你就满足了么？” 凛冬的反应在伊森的预料之中，她与帝国的恩怨，绝不是轻飘飘的几句劝告就能放下的，而他也从没打算过用“冤冤相报何时了”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立场来劝说对方。 在他看来，加入一个团队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实现自己的目标，倘若加入的前提是放弃自我，那么这团队不加入也罢。 “这两年来我一直都在坚持阅读《角鹰兽日报》，上面提到过许多关于你们的事迹，你知道那些遇害的人，后来怎么样了么？” 尽管凶案现场总是非常猎奇，他猜测这是发泄愤怒的一些手段，见凛冬沉默不语，伊森继续说道，“他们之中有不少人被追封为帝国的英雄，还会有人在报纸上发文缅怀他们，而你们则被视作邪神狂热的信徒。” “这是他们惯用的手段。” 凛冬语气平静，她对此毫不意外，《角鹰兽日报》本身就是由帝国所控制的，人们永远都只能看见帝国想让他们看见的消息，紫罗兰公社曾向国王提交过一系列改革意见，认为报纸是反应帝国各地的镜子，能告诉他们此时此刻帝国的各个城市都在发生些什么，使他们警醒。 但不出意外的，改革意见没有被采纳。 《角鹰兽日报》仍旧是过去的样子，而她也早就放弃原本的道路了。 “让他们被人拖到街上如何？” 伊森的提议凛冬猛然一怔，她直勾勾地望着伊森，等待着下文。 他继续说道，“以罪人的名义被拖到街上，绑起来游街，被人唾弃审判，然后送上绞刑架吊死，被人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我只是觉得，让他们以‘英雄’的身份死去实在有些太便宜他们了。” 艾薇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你这不就是想发动叛乱吗！ 竟然还要把屎盆子扣在她的身上！ “你想怎么做？” “正如我刚才所说，如今的帝国正处于崩溃的边缘，一旦骑士长死了，帝国不出两年必定会爆发内乱，但是这场内乱最终会以失败而告终，帝国会出动高阶超凡者和黄金舰队，他们会扫平一切试图反抗之人。” 洛菲克财团一定会在幕后推动战争的爆发，无论最后赢的人是贵族、教廷或是财团，平民都是最终的输家。 就连赋予他们力量的邪神，也只是将把他们的灵魂作为燃料。 这真是一个黑暗的时代。 伊森觉得自己如果是生活在这个时代普通人，恐怕也会陷入深深的绝望。 哪怕凛冬能斩杀所有挡在她面前的超凡者，最终也一定分身乏术，帝国的地界实在太过辽阔了。 “所以，他们一定会需要武器。” 伊森说道，“把武器交付到他们手里，让他们帮你把那些人送上绞刑架如何？” “等一下，这不是……” 艾薇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伊森所说的模式实在太熟悉了。 伊森的回答印证了她的推测，“你被人当成邪神的信徒这么多年，要是不行一些邪神之事岂不是亏大了？” 经过一番调查，伊森发现邪神给人们提供的武器副作用实在太大了，他们需要承受忍受灵魂被扭曲的痛苦，还要抛弃自己所熟悉的一切，逐渐变成麻木不仁的傀儡。 这种明显由黑心商人制造的武器能在市场上流通，本身就很不可思议了。 “让我们齐心协力，先把邪神从贸易市场上给踢出去吧！” 伊森的这一番话掷地有声。 艾薇的心脏猛烈地跳动着——从邪神手里抢夺信徒？ 要是换做其他任何人，她都会觉得对方一定是疯了，但她此刻竟产生了热血沸腾的感觉，掩盖住了得知了真相后的迷茫，她仿佛看见有一扇门正在向她敞开。 首先倒戈是她头顶上的金毛，这一撮金毛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和伊森干出一番事业了。 而她…… 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心动了。 只是，艾薇一时间有些迷糊，这看似是挑起叛乱的不可饶恕的行为，却又仿佛是在除掉扎根于帝国的顽疾。 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伊森能实现他的研究，魔导科技所能做到的事绝不止如此，那将是另一条等待探寻的旅途，一条从未有人踏上过的旅途。 “有了你的加入，我们就一定能实现目标，这世上没有人比你更了解元素魔法，老师！” 这一声“老师”让凛冬恍惚了好半晌。 她的视线变得朦胧。 许多记忆在此刻涌上心头，她用了许久才压抑住内心的悸动，轻声问道，“你有什么计划？” “我在壁炉湾开了一家店。” 此前四处分发魔法卷轴已经为海森堡赢得了不少名誉，他觉得他们售卖的东西不该局限于魔法卷轴。 魔法卷轴，魔药，乃至魔法与火药融合的武器。 他们能在壁炉湾轻易地买到大多数研究需要的素材。 “我们就从那里开始吧。” 第八十一章：伊森的魔法天赋 艾薇有种强烈的预感，今天发生在溪木镇公寓书房里的会谈，未来极有可能会被写进帝国的历史里。 更让她始料未及的，是凛冬竟然答应了伊森的邀请。 那么问题来了，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伊森刚才称凛冬为老师，但她总觉得他们之间又不止如此。 她头顶上的金毛也这么想，分出两小撮发丝呈双手环胸之势，连连点头——感觉是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这场会议也有让她不满意的地方，比如在完成了会议之后，凛冬便潇洒地摇身一变，回到了布偶猫的样子，优雅地坐在伊森的书桌上。 这本来没什么，毕竟她在帝国的知名度太高，以原本的样貌在外行走有诸多不便，可是既然变成这么可爱的猫猫，还不让人摸头就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艾薇现在怀疑凛冬其实是个小气鬼。 尽管上次的试探碰壁，但她仍贼心不死，在金毛的鼓动下又鬼鬼祟祟地凑了过去，硬生生挤出了谄媚的笑容，“你看，我们今后就是一个队伍的同伴了。” 猫猫没有接话，用那一双漂亮的红色大眼睛盯着她，似乎一眼就看穿了艾薇的小心思。 “既然都是同伴的话，让我摸一下头也很正常的吧？” 布偶猫绒毛看起来软乎乎的，摸起来手感一定很不错。 猫猫的眼中划过一丝凶光，直起了身子，抬起了右爪子，做好了拍人的准备。 艾薇头顶上的金毛先怂了，趁艾薇看不见的时候指着她的脑袋——还是那句话，坏事都是艾薇干的！ 又一次遭到拒绝，艾薇瘪嘴，以后得想个办法把变猫必须让人摸头写进帝国的法律条款里。 更让她嫉妒得牙痒痒的是伊森就能随便摸，甚至猫猫还会主动跳到他的肩膀上，用脑袋蹭伊森的脸，她双手环胸，认同了金毛的看法。 没错，这一人一猫肯定存在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艾薇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向伊森，“你既然喊她老师，就说明你也是元素塑能师了。” 她记得上次去壁炉湾的时候，人们都在议论海森堡，说他制作的寒冰箭魔法卷轴要比学院的授课老师还要强得多，如此看来，应该和凛冬一样，是个专精于冰元素魔法的元素塑能师。 “是。”伊森点头，“老师教的好，我稍微学会了一些法术。” “稍微是指什么程度？” 艾薇刨根问底，“三阶？还是四阶？” 如果是四阶的话，就不得了了，要知道同时有一位圣者和四阶超凡者坐镇，在帝国已经算得上超级组织了。 “他的天赋要在我之上。” 猫猫只用了一句话就再次让艾薇瞪圆了眼睛，她指着伊森，好半晌才憋出了一个“他？”。 凛冬魔女凶名远播，但哪怕是她的敌人也从不会否认她在元素魔法上的才能——数百年来最有天赋的元素塑能师，如果没有堕落战争的话，有许多人都认为凛冬可能会成为帝国有史以来最强的圣者。 在20岁出头的年纪就踏足了圣者的领域，绝无仅有。 “那是老师教得好，我的天赋怎么可能比得上老师呢？” 伊森摆了摆手，他这辈子就从来没和“天才”的头衔沾过边。 “继续努力。”猫猫跳上了伊森的肩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了下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但实际上，这句话她自己说起来都没底气。 在元素塑能魔法的领域，凛冬心高气傲惯了，她自认为对元素魔法的理解和运用早就超越了常人，若是真要比起来，恐怕也只有第一纪末期那些终结了黑暗时代，创立了学院的几位院长能和她一较高低。 直到，她遇到了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溪木镇少年。 事实上当她当初把《火球冰箭魔力学》留给对方，只是见他整天泡在小镇的图书馆里，似乎做梦都想要成为一个超凡者，她根本没有想到伊森只用了两年的时间，就达到了今天的程度。 她当初用了四年，才完成了元素升格。 猫猫偷瞄了伊森一眼，这家伙就用了两天！ 总觉得有点气人了。 虽然在学院里，学生超过老师的案例并不少见，但伊森这种毫无道理可言的晋升速度让她很没面子。 艾薇也回过味来了，眼睛都快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你是说，他也是……！？” 后面的愣是说不出口来。 头顶上的金毛直指伊森，仿佛呐喊“什么情况，我们不是一个水平的好兄弟吗？” 艾薇仔细盯着被猫猫捏得脸都变了形的伊森，回想着他那清奇的脑回路，还有令人匪夷所思的行为，实在有些不愿意接受现实。 有哪个圣者是这样的？ 就算是帝国权贵，在面见圣者时也都谦恭极了，若是能把圣者邀请来家里做客，那便是蓬荜生辉的事，能在上流圈里流传好几个月，其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当初为了除掉凛冬，铁腕审判长和教皇都不敢亲自出面，只能给她按上邪神信徒的罪名，联合了数位圣者才敢向她发难。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就像平时你的一个老好人下属，背地里其实是一个超级高手。 伊森觉得接下来还有一堆琐事需要处理，不该把时间浪费在讨论他的魔法天赋上，“彼岸骑士长的事，你们有什么看法？” 猫猫应声道，“帝国高层不会放过她，只有死了他们才能安心。” “那，你们觉得假死如何？不过最麻烦的问题果然还是破誓。” 有了凛冬的帮助，设计一场假死并不困难，可即便活了下来，抛弃了自己的下属，过上苟且偷生的日子，也几乎一定会让彼岸破誓。 伊森觉得，也许彼岸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活下来。 她真正的目的似乎只是让一直跟随自己的部下远离帝都这个权力斗争的中心。 这是一个令人纠结的问题，艾薇几次都欲言又止。 她想让彼岸活着，她认为像彼岸这样尽心尽力为帝国效忠的人，也理应活着。 可她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略作思索后，艾薇问道，“要不，你去忽悠彼岸姐，感觉你挺会忽悠人的。” “我一开始也这么想过，但骑士的誓言更像是思想钢印，恐怕不是几句话就能解除的。” 伊森犯起了难。 骑士长可是宁愿在边境小镇战死，也没法违抗王室向她下达的命令，哪怕她早就洞悉了这是贵族和教廷的阳谋，也清楚如今的帝国早就变了。 “关于这件事，我有一个想法。” 知识渊博的猫猫展现出她可靠的一面，“但在那之前，我要看一下你的升格魔法。” 每一种升格魔法都有其独特的特性，完成了升格火元素绝不只是金灿灿的晃人眼睛那么简单，“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在第三个层级都做了些什么？” “……还没来得及研究。” 当时他连喝了三瓶醒神剂，精神明显不在正常状态。 猫猫叹气，考虑到伊森没有去过学院，进行过系统性的学习，许多事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便解释道，“你切断了巴扎托斯和污染区之间的连接，所以整个污染区都随之崩溃了。” 如果她的推测没有出错，这是一个能让伊森成为所有超凡者乃至圣者公敌的特性。 “既然你能切断邪神与其眷属之间的连接，或许也能切断骑士领主向每一个追随者施加的钢印。” 第八十二章：主治医师伊森 片刻后，公寓的卧室内。 房门是反锁着的，柯洛伊小姐依旧趴在房门口站岗，伊森站在窗边，右手沐浴在一片金色的光辉之中，他有些紧张地吸了口气，说道，“准备好了么？要来了。” 闻言，趴在被褥上的布偶猫绷直了身子，把脑袋移向了另一侧，不去看他。 得到了默许的伊森把手掌轻轻贴在猫猫的背上，她身上白色的绒毛几乎立刻就竖了起来，尾巴紧绷，笔直地竖着，整个过程持续了近三十秒，随即布偶猫脱力地倒在了被褥上，本能地蜷缩成了一团。 “喵呜~” 伊森听见了呓语般的声音。 围观者还有艾薇，她屏住了呼吸，视线连一秒钟都不愿意移开，不知为何，她莫名觉得这一幕有种涩涩的感觉，一想到帝国精锐的骑士们正在四处巡逻，提防魔女的降临，他们根本想象不到魔女一直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趴在床上，还发出了“喵喵”的叫声。 想象力仍在过分自由地发挥，她不禁遐想此刻如果是魔女的人形形态趴在床上又会是怎样的一副景象。 头顶上的呆毛狠狠抽了她脑门一下。 tmd艾薇，想象力这么好做什么！ 实际上，她现在所看到的只是一场医学与神学领域的研究，猫猫蜷缩成一团缓了许久，声音听起来还有些喘，“我想的没错，这种火焰的性质能切断人与神灵之间的连接，我刚才和冰元素之间的连接也减弱了。” 从超凡者回归人类的感觉很不好，失去了魔力供给，凛冬出现了四肢乏力，精神恍惚的迹象。 这种趴在床上一副任人摆布的姿态让她羞红了脸，好在现在是猫猫的形态，没有被人看出她窘迫的姿态。 她连眼皮都有些快要抬不起来了，把下巴抵在被褥上，低声说道，“理论上来说，你可以切断彼岸身上的钢印，以阻断破誓对她造成的影响，但机会只有一次。” 对于伊森来说，医生和屠夫只在一念之间，一旦切歪了，就没有倒退重来的可能。 “你是说这是一项非常精细的活。” 艾薇在一旁总结，在短暂的震惊后，她和伊森的相处模式又回到了从前，他们是老搭档了，问起来话来说非常自然，“如何，有信心么？” 或许是太熟了的关系，她还是很难把伊森当成圣者来对待。 而伊森似乎也根本不在意这些，不像那些高高在上圣者一样把端着架子说话。 “老实说，没有。” 伊森实话实说，迄今为止，被他升格火球术“切”过的人都死了，尽管他们的灵魂在最后一刻回归了被扭曲前的模样，但那并不是他们现在想要的结果。 猫猫的提示顿时让他压力山大，这一记手术刀要是切歪了，把帝国的骑士长给切死了，他绝对能立刻荣获“最凶恶恐怖分子”或是“死亡外科医生”之类的称号。 “我需要一些提示。” “这是你的元素魔法，只有你最熟悉它们的状态，也只有你使用过它们。” 猫猫的声音还是很轻，还有些发颤，“不过据我所知，骑士的誓约往往来源于某段对其本人重要的记忆，又或者是某个她所珍视的东西。” 伊森左手抵着下巴，陷入思考，“也许问她本人会更好。” “啊？” 艾薇一时间没跟上伊森的脑回路，他却一本正经地解释起来，“病患在医院里要接受手术前，也需要和家属沟通，签订协议之类的吧，尤其是这种只有一次机会的危险手术，免责声明是必不可少的，这要是一不小心切歪了……” “完全没有，你从哪听来的？” 艾薇当即否定了伊森不知从哪听来的奇怪的知识，帝都的贵族医院里可从来没有什么免责声明，医务人员要是在治疗某些大人物时“切歪了”，那他们通常也得跟着一起倒霉，因此对于那些送来时就已病入膏肓的贵族，医生们通常都不会提出冒险性的治疗方案。 她又说道，“而且，以彼岸姐现在的情况，也没法回答你的问题吧？” 骑士们说骑士长因寒气入体导致昏迷不醒，目前仍待在艾薇在隔壁的公寓里休息。 “这是预防式的麻醉手段，只要撤了麻醉，以骑士长的身板很快就能醒来了。” 伊森活动了一下手腕，努力回忆着他以前在大医院里见过的外科医生。 “麻醉？” 艾薇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明知道伊森是在胡说八道，却又总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真不知道伊森都是从哪知道的这些奇怪知识，她点了点头，“那就按你说的办。”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查房吧。” 为了提高手术的成功率，伊森正在试图通过“扮演法”的方式来提振信心，这是由狩猎女神辛西娅信徒们创造出的法门，猎人们往往通过扮演野兽来获取异于常人的力量，而他今天要扮演的，是外科医生。 你是一个外科医生，迄今为止你已经治疗过几百号患者，其中还包括了雅克威尔这样的大人物，他们都对治疗结果给出了高度评价…… 伊森走在前面，嘴里念念有词，艾薇跟在他身后，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这人究竟在嘀咕些什么。 两人回到艾薇的公寓，推开卧室的门前，彼岸正眉头紧皱地躺在床上，呼吸听起来十分紊乱。 这一路上，伊森已经想好了患者醒来之后他们的对话，然而所有的准备却都因为艾薇卧室里一位不速之客的身影而中断了。 看着静静站在窗边戴着一副微笑面具的女人，艾薇几乎下意识地就拔了枪，厉声喝问道，“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我？” 面具之下传来了女人的轻笑，“我有一个客户对骑士长很感兴趣，花了重金委托我取走她的项上人头，委托里没有提到你们的名字，趁我今天心情不错，可以允许你们安静地离开。” 但下一秒，女人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看见伊森突然间像个鬼一样扑向了她，嘴里还发出了呐喊。 “看招，吃我查克拉手术刀！” 感谢yue_bin打赏的100起点币！ 感谢honjack打赏的100起点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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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求生欲十足，“看在我帮你和那个男爵家的卫兵占卜的份上，你放我一马！这钱我不赚了就是，还有那边那个金毛小姑娘借着绑我的由头，下黑手用枪砸我后脑勺的行为我也可以既往不咎！” “你是谁，老实交代！” 艾薇开始了审问。 女人哭丧着脸答道，“罗威娜，我叫罗威娜！” 艾薇皱眉思考了许久，也没能想到任何有关这个名字的记录，可现在看来，罗威娜自称凛冬的同伴，那便是情报提到的梦蚀另一个成员。 这种穷凶极恶的邪神狂信徒，理应名声在外才对。 “你是不是骗我？” 凛冬非但不帮忙，还不遗余力地揭罗威娜的老底，“『血宴』，这是通缉令上的称呼。” 帝国偶尔也会对被他们视为穷凶极恶的罪人冠以名号，好让帝国居民都能记住他们。 得知了罗威娜名号的艾薇脸色微变，脱口而出道，“你是那个屠杀了整个占星师公会之后出逃的大魔导师！” 那是帝国近年来少有的恶性案件，有一名四阶魔术师，数名三阶魔术师在案件中死亡，由于凶案现场过于血腥，死者的身体组织被切割得到处都是，整个公会都被血液浸染，因此帝国在通缉令上，把那个犯下重罪的大魔导师称为『血宴』。 那时艾薇还是启迪学社的学生，这个案件在学校里足足被讨论一个多月，听说连博学者本人都出面了。 杀人凶手从此销声匿迹，案子后来也只能不了了之。 “他们死有余辜。” 罗威娜梗着脖子，说道，“既然他们想窃取我创造的魔术，那我就只好让他们亲身体会一下了……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只是一个出来赚钱的魔术师，更何况只要我愿意，在你们进门前就已经得手了，我那不是也在纠结么？虽然你家的猫警告过我不要掺和这件事，但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听着罗威娜连珠炮一般的话，艾薇有些无语了，这人怎么这么能叨叨？还净是些歪门邪说，都快赶得上伊森了！ 喋喋不休地自我辩解仍在继续，“这年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等攒够了钱我就不干了，我觉得我没什么太大问题。” “你这哪门子的邪神信徒？” 艾薇忍不住了，她可从没听说邪神信徒还有退休的说法。 “谁说我是邪神信徒？我和那些人搞不到一起去，整天净想着搞事，钱也不赚，吃的东西像猪食一样，还住在臭烘烘的山洞里，这不神经病么！我的魔术可是要收费的，而且不便宜！” 艾薇一时间也没了主意，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伊森，“人是你抓住的，你看着办吧。” 闻言，罗威娜连忙朝着伊森求情道，“你不能杀我，我和你家猫猫是好朋友，给过她很多建议，你们现在住一起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的雇主是洛菲克财团？” 伊森也有些头疼，这罗威娜的话实在是太密了，加上他一宿没睡，总觉得有两只鸟在耳朵边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不过她刚才那一番话，让伊森忽然有了一种奇妙的预感。 “雇主的信息是要保密的，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他们是不是给了你三张魔术卷轴，让你只有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使用？” “你怎么知道？” “你被人耍了，他们根本没打算给你付钱，还想害死你。” 把火球术的卷轴交给洛菲克财团的时候，伊森再三强调了卷轴涉及到了禁忌的知识，只有在处于极度绝望的状态下，才能发挥出其最大的威力。 他们需要找一个视死如归的人。 罗威娜显然不符合要求，她是出来赚钱的，就差把怕死写在脸上了。 因此，伊森猜测洛菲克财团根本没有把他交代过的话转达给罗威娜，不过想来也是，这年头有这本事，又敢来刺杀帝国骑士长的人可不好找。 要是再加上“不怕死”的条件，那就更没几个了。 “你……别想破坏我和雇主之间的信任，他们可是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就付了首款的。” “他们是不是告诉你即使遇到了危险，这三个卷轴也能帮你绝处逢生？” “那只是保险措施。” “那你现在用用看吧。” 伊森提罗威娜解开绑住她手臂的绳子，后者惊得连说话都磕巴了，“你、你是不是有毛病？这三个魔法卷轴可是一位大师绘制的，你就不怕把你的房子给烧了？” “你用就是。” 罗威娜求助地望了凛冬一眼，见猫猫已经睡了过去，便一咬牙，心一横，“这可是你说的，要是把你的房子给烧了我可不赔钱啊！” 不过对她来说，火势烧得越大越有利，被阻断的魔力已经缓过来了，等她点燃了这房子之后，就趁乱开溜。 被撕开的三张卷轴迸发出耀眼的火光，燃起的火焰在空中划出几道优美的弧度，随即聚向了罗威娜的头顶，如同绚烂的烟花，随着“嘭”的一声，形成了一行字。 ——“祝你生日快乐！” 第八十四章：赏金猎人 罗威娜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火元素还为她奏响了一段欢快的生日祝福曲。 今天既不是她的生日，她也一点都快乐不起来。 按照交接员的说法，这火球术卷轴是大师之作，若是遇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可以助她绝处逢生。 这逢生个鬼呢！一想到要是自己真的遭遇了险境，放出了这个法术来，罗威娜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现在你明白了吧？如果你的暗杀行动不顺利的话，他们要确保你死在这里，绝不能让你在遭受审讯中把他们给交待出来。” 在帝国，最严重的指控莫过于与邪神信徒往来，要是战败的罗威娜被人带去了帝都，还能在庭审时拿出确凿的证据，教廷就有充足的理由向洛菲克财团发难。 虽然在现在的大环境下，和邪神狂热组织有所往来已经不算什么新鲜事了，但底线是不能被人抓住把柄，至于民间流传的一些传言，又有谁能分得清楚呢？ 罗威娜心有戚戚，“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卷轴就是我做的。” “你？好啊，竟然是你！你做这种卷轴坑人难道良心就不会痛吗？” 罗威娜想象力丰富，她已经能想象到在另一条世界线里自己被这火元素卷轴悲惨地坑死的结局了。 “当然不会，因为我就是为了坑人的。” 伊森坦坦荡荡的承认让罗威娜惊呆了，她指着伊森好半天，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他特地叮嘱使用者在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激活卷轴的原因就在于此，他委托火元素为那位不知名的勇士奏上一曲生日歌，听完了好上路，事后万一行动失败，他也想好了托词——是你们派的杀手实力不济，还没来得及发挥出卷轴真正的威力就被人给弄死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洛菲克财团的外包最后找到了罗威娜头上。 “但是我也不是随便坑人的，我给他们强调过了，要找一个视死如归之人，抱着必死的决心来执行这项任务。” 罗威娜显然和这些描述沾不上一点边。 他觉得比起邪神信徒，这姑娘更像是赏金猎人。 “行，我认栽！” 罗威娜自暴自弃地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最后还不忘用苍白无力的语言地为自己抢救一下，“虽然你们可能不信，但我也没下定决心动手，我正犹豫呢，你们就闯进来了……你们先别急着动手，先让我理一理，死也得做个明白鬼。” 她冷静下来细细一想，发现这事有些过于复杂了，最初是长老院下令不留活口，意思是除了彼岸之外，和她一起来溪木镇的骑士团也一并杀了，她把口信传达给了自己的搭档，得到的答复是让她不要多管闲事。 一天后，洛菲克财团的信使私下里给她寄来的书信，里面就附带了这三张魔法卷轴，目标是骑士长的项上人头，至于那些骑士的死活倒是没有特别提及。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合作过许多次了。 接到书信时罗威娜还暗自窃喜，觉得这是白捡的钱，她什么都不用做，等凛冬杀光了所有人之后，她便只需要回复书信，美滋滋地数钱就行。 她忽然一巴掌拍在地板上，“这么多人想杀她，她竟然还能活蹦乱跳的，这太离谱了！” 厘清了思路的罗威娜把矛头直指窝在床上的猫猫，“我知道了，问题就出在你身上，你要是直接把她给杀了，根本没有后面这么多事，原来如此，我想明白了，我是被你给害死了，啊！老话果然说的没错，同伴的背叛才是最难防的！” “我警告过你。” 猫猫冷声回敬，她可不打算替罗威娜背黑锅。 罗威娜无视了猫猫的回应，呈“大”字型躺在地上，一副看开了的表情，向昔日的同伴说出了最后的遗言，“但是你别忘了，我请你吃过71次饭，你只回请过我67次，你还欠我1金狮37银羚。” “我没说要杀你。” 伊森无奈摇头，这姑娘真是掉钱眼里了。 经罗威娜那一通嘀咕，他也搞明白了，委托长老院不留活口的是教廷那一派，之后洛菲克财团又兜兜转转地找到了罗威娜头上，找来找去最后都是同一波人，确实有些离谱。 闻言，罗威娜眼神中重燃了希望，“真的吗？你留我一命，我可以请你吃饭，但是价格最好不要超过1金狮。” “我不但不杀你，还有办法让你领到赏金，只要你配合我们的计划。” “果真吗！” 罗威娜激动地直接从地板上爬了起来，兴奋地扑向了伊森，却被猫猫冰冷的眼神制止。 “我老森向来说话算话。” “太好了，我请你吃早饭，烤面包配煎蛋可以吗？” 罗威娜的到来算得上意外收获，接下来只要想办法切断彼岸的钢印，一切就都结束了。 这应该是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结果。 彼岸的部下们活了下来，而她也“死”在了帝国边境，之后历史的车轮将开始转动，而他们，也能专心投入到魔导科技的研究之中。 “先别高兴得太早，我对魔术不太了解，有什么魔术能让一个活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看起来像是被杀死了？” “幻影术，但如果想做得更真实一些的话，还要用变形药剂。” 罗威娜一下子就明白了伊森的用意，“我可以用魔术和魔药让稻草人看起来和骑士长一模一样，接着在她的部下面前用切割魔术把稻草人切得四分五裂，人们都会以为她死了！” 当然，到了那时，还要加上她的配合演出以达到完整的“演出效果”。 伊森最终没有应邀和罗威娜一起去小镇的酒馆吃烤面包配煎蛋，出门时，他向骑士们澄清了误会，称经过他们的核查，罗威娜只是途径溪木镇的占卜师。 他只身闯入污染区的事迹已经在骑士们之间传开了，从凛冬魔女手上活了下来，更是让他有了传奇的色彩，如今骑士们和他说起话来都客客气气的，若不是小镇危机四伏，他们或许要邀请伊森去酒馆里喝个痛快——这是骑士们社交的方式。 海格队长虽然没能成为正式骑士，却把社交礼仪学了过来。 处理完罗威娜的事，伊森倒也不必再提防小镇出现别的杀手了。 他又一次走进了彼岸的房间，在艾薇的见证下，将侵入她体内的寒冰元素驱离出来，彼岸紧闭的眼皮动了几下，几乎立刻就醒了。 她茫然地盯着天花板看了一小会儿，紧接着便注意到了守在床边的艾薇。 “我想吃面包加烤香肠。” 这是她苏醒后说出的第一句话。 第八十五章：位于高天之上 彼岸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吃。 伊森人生中第一次见到这么能吃的人，食量甚至要比柯洛伊小姐还要惊人，她的部下却早已习以为常，得知了骑士长醒来的第一时间，他们就冲进了小镇的酒馆、餐厅，陆续送来公寓的餐点堆成了一座小山。 骑士们一改低迷的士气，重新振作了起来，仿佛完全把河畔镇的失利抛到了脑后。 艾薇自告奋勇，充当起了说客。 这一游说就到了傍晚，两人谈了许多，从近期小镇发生的事一直谈到了帝国的未来，最终，见时机成熟，她向彼岸发出了邀请。 假死计划意味着彼岸既不能返回帝都，也不能跟随自己的部下一起返回奈瑟瑞尔圣堂，注定要过上隐姓埋名的生活，既然无处可去，倒不如留在溪木镇，彼此间也好有个照应。 到了傍晚，两人敲响了伊森书房的门，此时的伊森用了一整天的时间进行冥想训练，以提高“手术”的成功率。 “彼岸姐说，她有一个要求。” 进门后，艾薇直接了当地开口说道，她欲言又止，随即把彼岸推到了身前，“还是你自己说吧。” “伊森，我从艾薇那里听说了许多关于你的事，其中包括了你在壁炉湾的买卖。” 彼岸一脸严肃，作为帝国的骑士长，她偶尔露出这样的表情还是很有气势的，以至于伊森也不禁紧张了起来，前段时间他一直梦到自己因走私危险物品和偷税漏税的罪名被黑衣人请去喝茶。 只是肃穆而凝重的氛围并没能维持太长时间，随着彼岸再次开口，所有的气氛都被破坏了地干净，“坦白地讲，我想骑一下你制作的大冰鸟。” 这是每一个骑士的梦想，她充分了解到了手术的风险，进而说道，“这样一来，我就能含笑九泉了。” 伊森觉得彼岸完全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俗话说得好，病人应该乐观一些，这对病情会有帮助。 “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但那得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我们还是先谈论手术的细节吧。” “那你可要抓紧时间了。” 彼岸当着两人的面抬起右手，尝试在掌心汇聚能量，白色的光辉还未能完全成型便支离破碎，她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却还是挤出了一丝笑容，乐观地说道，“我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毕竟这是我第一次破誓。” 艾薇被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怎么会？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和彼岸聊了许久，竟丝毫没有觉察到对方的异常。 “小艾薇，信仰可是非常唯心的。” 当她接受了艾薇的提议，接受了隐姓埋名的未来时，便已不再被圣堂或帝国需要了，伟大的骑士领主不会容忍这种自甘堕落的行为。 彼岸如从前一般摸了摸艾薇脑袋，说道，“不过嘛，对于现在的我的来说，没有了身份和力量倒也轻松了。” “丧气话就留到手术之后再说吧。” 伊森起身，他的右手再次沐浴在了金色的光辉之中，现在就是检验他一天冥想训练结果的时刻了。 关键在于彼岸为帝国立下的誓言。 他将手搭在彼岸的肩上，视线几乎瞬间发生了扭转，一种无形的，似乎来自更高维度的力量，将他卷入了一个他从未去过的地方，不过伊森在来到这里的那一刻，就知晓了这是帝都的王城。 找到这里并不困难，方才与他们对话之时，彼岸的内心正在一次又一次接受着誓约的拷问。 她立于内城的城墙上，身旁是一位身着金色铠甲的伟岸的身影，那个身影正低头俯瞰着城墙之下的风景——这是属于他的国家。 实际上，国王亨利六世才是帝国最强的骑士，年轻时率领军队剿灭了在帝国边境肆虐的巨龙，被圣堂授予了屠龙勇士的称号，圣者的身份让人们一度认为帝国将会迎来另一个黄金时代。 “彼岸。” 这位帝国的主人没有将视线在她的身上多做停留，他审视着他所熟悉的街道，还有位于城墙之下那些熟悉的面孔，“我能将这个国家托付给你么？” 这是她被册封为帝国骑士长时发生的事。 伊森多少能够理解这一番话对于彼岸的份量，他甚至能感受到身为骑士的价值得到认可喜悦。 骑士的职责是守护，此刻映入眼帘的一切便是她要守护的东西。 但伊森知道，真正的症结并非来源于两人的对话，而是位于高天之上的，某种见证了这场誓言的存在。 伊森抬头望向天空，他看见了一望无际的蔚蓝，当誓言缔结之时，似乎一双无形的眼睛审视着他们，这与他在污染区第三层级的感觉十分类似，只是周遭没有那些具有高度精神污染的扭曲造物。 “你违背了誓言。” 此时此刻，无形的存在对彼岸做出了最后的审判。 彼岸似乎也聆听到了那个声音，不过她看起来似乎并不打算为自己辩解，又或是知道在祂的存在面前，任何的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 为守护之物拼杀至最后一刻，哪怕它已变得污秽不堪，这便是骑士的宿命。 这一刻，伊森清楚地看见了。 那是一只从云端降下，由银白色光辉构筑的巨手，笔直地伸向了位于城墙之上的彼岸。 “从这一刻起，你被圣堂驱逐了。” 城墙上的彼岸的身体不住颤抖，尽管她努力维持着笑容，眉毛还是因痛苦而紧皱了一起，紧接着，有什么东西被剥离出了她的身体，亦被银白的光辉所笼罩，既像是属于骑士的力量，又像是她的灵魂。 伊森逐渐理解了一切。 或者更准确地说，他找到了要动刀子的地方。 银白的光辉中染上了一抹金色，一条切痕阻止了手掌下坠的过程。 伊森也不打算站出来为彼岸辩解，控诉帝国如今的腐朽，他知道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人类的辩驳渺小如虫鸣。 所以为了让祂们聆听到来自人间的声音，他必须采取更直接的手段。 那一道金色的切痕并未就此消散，它不停扩散着，横贯苍穹。 直到，天空都被它切断了。 第八十六章：攻击的就是你 这场手术进行得很成功。 当伊森的视线回到书房时，彼岸正浑身冷汗直流，她抱着双臂，无畏的帝国骑士长极为罕见地流露出了惊恐表情，她喘息了许久，才失声道，“你、你竟然攻击了骑士领主！” 彼岸万万没想到伊森所说的“手术”，竟然是如此大不敬的行为。 她违背了誓言，因此遭到了审判，被逐出了圣堂。 这些审判的流程被记录于骑士手册之中，所有人在踏上骑士道路的第一天，便会了解到破誓的存在。 那一只巨手将会取走她的力量，那是来自骑士领主的威能。 而攻击一个正位神，无异于与奈瑟瑞尔圣堂乃至整个帝国宣战！ “是祂先攻击的。” 伊森振振有词，“我们这属于正当防卫。” “这是歪理，完全没有任何正当性可言，骑士的力量是领主的恩泽，祂有权力将其收回！” 彼岸陷入了深深的恐惧，如果伊森的行为激怒了骑士领主，她无法想象他们的神将会降下怎样的怒火，到了那时可就不是被收回力量那么简单了。 神罚将会无差别地波及到每一个人，或许整个溪木镇都会因此而毁灭！ “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是你没听见祂刚才说了些什么吗？” 伊森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帮彼岸分析起来，他一向是一个讲道理的人，“如果你仍然是圣堂的骑士，我作为你的主治医师自然没有立场过问你们的内部事务，可是当祂宣布你已经被逐出圣堂时，性质就变了——你已经是一个自由人了，那么我作为自由人的主治医师，帮病人把被抢走的东西抢回来也很正常吧？” 他有一套自己的理论，“我动手的时候，你已经不再是圣堂的一员了，那这件事就完全属于私人纠纷。” 这算得上见义勇为这个级别的好人好事了，正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属于骑士良好的美德之一，伟大的骑士领主应该对他的行为赞不绝口才是。 “你就不怕神罚降临吗？” 彼岸觉得伊森要比她所见过的任何一个邪神狂信徒都要癫狂得多，那些邪神信仰的狂热者们也只是搞一搞活祭，做出一些反帝国的行为，而伊森则直接攻击了一位正位神！ “现在不怕了。” 在过去的两年，伊森一直谨小慎微，正是因为民间流传着许多和神罚有关的传说，他生怕被神灵给盯上。 然而最近的一系列遭遇让他改变了看法，他问道，“如果真的有神罚的话，帝国还会沦落到今天这般田地么？” 骑士和教廷所信仰的都是正位神，他们宣扬的无一不是充满了正能量的价值观，所以要是真有神罚的话，伊森觉得第一波被雷劈的就是现任教皇和那些被权力蒙蔽了眼睛的大贵族们。 要是真有神罚的话，早在邪神信徒们搞活人祭祀的第一时间就该被雷劈死，那他也不必深入污染区的第三层级，招惹来这么一堆麻烦事，他可是在第二层级中亲眼见到了一群高呼着“正位神已死”的邪神信徒，那些人把河畔镇变成了人间地狱，却也没有受到神罚的制裁。 伊森倒是希望自己生活在一个有神罚的世界，如果每个人都是充满了正能量的好人，他便也可以安安心心地按照原计划想办法去帝都混个文职工作攒钱养老。 于是，这不得不让他产生了一个疑问，“那些正位神，该不会只会搞一些窝里斗吧？对信仰他们的人设置些条条框框，重拳出击，对邪神的信徒还有那些诋毁祂们的人却视而不见？” 倘若真是如此，那么伊森觉得不客气一点地来讲，他攻击的就是祂们。 反正他在穿越前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无神论者，元素魔法也是少数不需要信仰任何神灵的超凡道途。 他和元素精灵之间的关系更趋近于铁哥们，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那种。 “伊森，伊森！你这可是邪神信徒的言论……” 艾薇在一旁小声提醒，她头顶上的金毛早就吓得藏了起来，生怕神罚降下来的时候连它一起给劈了。 不，她觉得邪神信徒恐怕都不足以形容伊森刚才那一番言论，就算那些穷凶极恶的邪神信徒被送上处刑台时，也只会怨恨帝国的腐朽以及过去发生在他们身上的种种不公，从没有直接质疑正位神的。 这简直就是邪神本尊来了！要是被教廷的那些人听见了，非得把伊森绑到火刑架上烧上个十天十夜不可！ “此言差矣，我向来是一碗水端平的。” 伊森摆了摆手，“在攻击骑士领主之前，我就已经攻击过巴扎托斯了。” 这充分证明了他是一个公正客观的人，绝不会因为见证了帝国的腐朽，就无视邪神信徒们种种反人类的献祭仪式，一股脑地滑坡成邪神的追随者。 他同样厌恶邪神的信徒，深深觉得两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旁听者瞠目结舌，这家伙竟然直呼邪神之一的名号！ 伊森不但不怕神罚，而且就连邪神的诅咒也不怕，他似乎只是平等而又中立地攻击每一个神祇！ 彼岸忍不住问道，“你、你是怎么攻击邪神的？你辱骂了祂，还是杀了祂的信徒？” “我用火球术晃了祂的眼睛。” 彼岸和艾薇面面相觑，在内心惊叹这家伙真是个法外狂徒！ 伊森说道，“不过现在不是说讨论我的时候，骑士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手术还算成功么？” “我试试。” 彼岸心情复杂，她已经无法感受到与骑士领主的存在了，破誓的审判已经降临，她被逐出了奈瑟瑞尔圣堂。 然而当她尝试汇聚能量时，银白的光辉又一次出现了。 神圣的光辉在她的掌心凝聚成了球体，即便没有了骑士领主的庇护，却依旧能帮助她的内心安定下来。 只是，在那纯洁的银白光辉中，似乎还夹杂了一丝不同寻常的东西。 她分明看见了炽热的金色火焰，正燃烧于光球的正中心。 突如其来的异常并未让她产生任何不适，反而内心的悸动让她变得恍惚。 难以言明的情感激荡在彼岸心头，神圣而又亲近。 就如直面骑士领主本尊一般。 第八十七章：猫猫的坏心思可多着呢 接下来几天伊森该吃吃该喝喝，就如他所预料的，一切风平浪静，并没有出现他刚一出门一道闪电就劈到他头顶上的意外发生，期间他还去了几趟魔法卷轴店，向工作人员隆重地介绍了猫猫副店长，又用了两晚上补了大量的寒冰箭卷轴，继续让他们在海湾处出售。 海森堡的名声传播的速度要比他想象中更快，现在整个海湾都流传着他在出售纯度很高的寒冰箭卷轴。 虽然他完全不理解元素法术究竟是怎么和纯度挂上钩的，但时常光顾壁炉湾的广大冒险者们，都嗷嗷待哺地等着从他那里进货，一张寒冰箭卷轴的价格已经炒到了十金狮的程度，即便如此，卷轴也一直供不应求。 伊森人生中第一次体验到了躺在家里数钱，还有人替他练习寒冰箭熟练度的生活。 短短几天，寒冰箭和元素绘图的熟练度就各提升了一级。 据他反复观测研究后发现，中级元素绘图让他得以不再需要把卷轴拆分成三份，同时还解锁了“影像”功能，当魔法卷轴被人使用后，他能实时查看到使用者在何时何地，用买来的卷轴做过些什么。 伊森并没有沉沦在安逸的生活之中，他很快展开了新的研究。 有了女朋友最大的好处，就是让他能不懂就问，他的女友曾经在学院里当过老师，对于神秘学知识的了解，用人形自走百科全书来形容也不为过。 “老师，你说会不会传说中的神灵原本只是强大的圣者，他们为自己走过的道途梳理出了一条规则，而如今践行他们道途的人们误把他们当成神灵来看待？” 祂们可能已经消散了，又或者出于某些原因，躲进了类似于污染区的异常空间。 至于“老师”，则是伊森这几天想到的称呼，直接叫凛冬的名字有些太过生份了一些，凛冬似乎也对此十分满意。 面对学生的提问，凛冬没有回答，她津津有味地咀嚼着盘子里晶莹剔透的果实，与伊森对视了一小会儿，拿起一颗，送到他的嘴边。 这就是骑士长心心念念的雪厘子，凛冬为伊森展示了它的由来——这是由凛冬的魔力结出来的！ 每当她闲来无事就喜欢自己“结”出来一盆雪厘子吃。 入口是冰凉清甜的口感，那股凉意沿着他的味蕾浸入他的身体，仿佛在他的血管里流淌。 寒冰箭的熟练度提升了1点。 这是最让伊森震惊的地方，吃老师结出来的果子居然能提升寒冰箭的熟练度，要知道他现在对于冰元素的亲和力已经到达了第四个阶段，要是按照正常的练习方式，每涨一点他都得释放个几十发寒冰箭。 伊森在老师的指导下尝试过许多次，最终却都以失败告终。 在结果子这个领域，他没有任何天赋，既结不出雪厘子，也结不出火龙果。 “很有趣的想法。” 凛冬首先对于伊森清奇的想法表示肯定，她很喜欢一边吃果子，一边坐在一旁欣赏是他做研究，相处得越久，她就越觉得伊森有一个有趣的灵魂，总是能旁若无人地说出一些能激得其他道途的超凡者把他绑上火刑架做烧烤的言论。 这才没几天，他就已经开始质疑其神灵的真实性了。 “但是我回答不了你的问题，你得多查阅一些其他道途的藏书才行，通常只有涉及到禁忌知识的书籍才会提到和神灵有关的细节。” “可是既然是禁忌的知识，他们应该不会分享给我们看吧？” 为了深入研究，伊森最近从壁炉湾买回来许多其他道途的魔法书，但读下来基本都是隔靴搔痒，看起来内容很多，了解到了许多专业术语，但对他的研究却没能提供任何有效的帮助。 “那我们就去偷着看。”凛冬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坏笑，“到时候我在门口替你望风，你进去偷看。” “……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学院里的禁书我都看过了，虽然我对很多禁书没什么兴趣，但老师越强调不能看，我就越想看，去看吧，很刺激的，试想一下，老师随时都有可能闯进来，你只能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来阅读上面的知识！” 凛冬越说越兴奋，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红晕，她学生时代的阅读效率就是这么磨炼出来的。 见伊森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凛冬又说道，“你可要好好珍惜才是，当年我想找人替我望风都找不着，要是被学院的老师发现了，不但要写检讨，还会给班级扣分。” 伊森能想象到，凛冬的老师一定对她又爱又恨。 无与伦比的元素魔法天赋让她几乎赢下了学生时代的一切荣誉，然后她转过头来就能因为违反校纪校规给你全扣回去。 有一晚躺在床上时，凛冬曾经自豪地告诉他，她曾经把他们元素魔法理论课老师当众气晕过三次，直到她毕业了好几年，那位老教授一听到她的名字都会吹胡子瞪眼，脸涨得通红。 伊森不得不指出，凛冬的外表实在太有欺骗性了。 白发红瞳，擅长冰元素魔法，再加上无论走到何处都加持于其身的“天才”头衔，给任何人的第一印象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但实际上相处久了就会知道，这猫猫坏心思多得不得了，干起坏事来一套一套的。 就以前几天的事为例，骑士长得知了雪厘子的由来，便找她来讨要果子吃，结果她顺势提出要和骑士长玩一个游戏。 盘子里有六枚雪厘子，但只有一枚是真的，其他五枚都会把人的舌头给冻起来。 伊森只能庆幸这坏猫猫没有和他玩这残酷度堪比俄罗斯轮盘的游戏。 “对了，今天晚上你就别去壁炉湾了，你的店我替你看着。” 凛冬忽然说道。 “为什么？你不会又在盘算什么恶作剧吧？” 伊森顿时警觉起来，凛冬立刻装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委屈地说道，“你之前睡懒觉的时候骑士长来说，他们打算今晚动身，你策划了这么久的假死戏码难道自己不去瞧一瞧么？居然这么说老师，真是个坏学生！” 为了表现自己的伤心，随着“嘭”的一声，凛冬不见了踪影。 一只白色的布偶猫落在书桌上，“喵喵”叫了一声后昂起脖子，别过脸去，只把耷拉着的尾巴留给了伊森。 第八十八章：“古代”科技 有时候伊森不得不怀疑凛冬究竟是由人变的猫，还是由猫变的人，最近这段日子，一旦她冷不丁地变成了猫猫的样子，就说明是想扑人了。 蹭人，还有在别人身上拱来拱去这种本事真不知道是从哪学来的。 傍晚，伊森在出门前整理了一下被猫猫祸害得有些凌乱的衣服，猫猫替他去壁炉湾看店，他则直奔溪木镇以外的深山而去，这些日子艾薇也没闲着，她发动了一切可以发动的关系，不惜求爷爷告奶奶一番后，终于找来了一个空艇。 空艇将于今夜抵达，会载着帝国的骑士们返回属于他们的圣堂。 伊森觉得这个世界的科技树非常奇怪，在大多数战争方式还停留在马匹和火枪的情况下，已经诞生了空艇这种高技术力的产物，他最近还听说了帝国名为“达摩克利斯之剑”的黄金舰队并不是船，而是配备了足以短时间内夷平一座城市火力的空艇群。 听着猫猫老师的讲述，他下意识地想到了基洛夫空艇这种东西。 但最离谱之处莫过于帝国的人们将这些称之为“古代科技”——黄金舰队是第六纪，也即初代国王建立帝国时创造的科技产物，在那之后，帝国经历六任长寿的国王，然而在科技上非但没有任何进步，反而还倒退了。 如今帝国人民普遍将建立帝国之初的岁月称之为黄金年代，梦想让帝国重返昔日的辉煌，他们认为如今的科技造物，是绝对赶不上古代科技的。 猫猫老师认为根本的原因在于建立帝国的英杰们相继病逝后，后来者虽然继承了他们的称号，但能力一代不如一代，到了现在已经完全成了沽名钓誉的毒瘤。 经过一路奔波，伊森最后在一处山头找到了艾薇和她的……营地。 “你这是在做什么？” 见面时，帐篷已经搭建完毕了，艾薇在山崖边上找了一处空地，用睡袋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个脑袋在外面，她的装备非常齐全，还带来了一锅肉汤，水果罐头、酸奶油还有四种面包拼盘。 地上放着一本有关魔导科技的书籍，她连手都懒得从睡袋里伸出来，头顶上的金毛竟然还能起到翻书的作用。 看着像是来露营的。 “学习啊，你不是要搞魔导科技么？我以前从来没接触过这些。” 艾薇打了个哈欠，一如既往地顶着明显的黑眼圈。 伊森的那一番话为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忽然对魔导科技展现出了浓厚的兴趣，这本书是她从壁炉湾买来的，一连看了好几个通宵。 这让她意识到他们算不上这条道路的先行者，早在帝国建立之初，就有工匠们组建起了神秘学联盟，那是一个汇集了元素塑能师、魔术师、炼金术师、猎魔人等道途的组织，大工匠认为每个人的认知水平都是有限的，只有汇集了众人的智慧，才能使他们的研究更进一步。 初代的学者们提出了许多对于魔导科技的设想，为后来者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艾薇觉得要是让他们知道后人搞学派争斗没多久就把组织给拆了，非得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掐死他们不可。 “来个葡萄。” 艾薇忽然开口说道，还未等伊森反应过来，她头顶上的那撮金毛便卷起了果盘里的一枚葡萄，送到了艾薇嘴边。 这金毛居然还能伸缩！ 伊森完全被功能齐全的金毛给吸引了，这金毛还扭过“尖儿”来，自豪地朝着他挺起了身板，他不得不怀疑这撮金毛也是某种古代科技产物。 “你别在这傻站着，我的帐篷里有一个箱子，你去打开，里面有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收到，领导！”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艾薇最近似乎越来越活泼了，以前这位小镇治安给他的印象完美地符合他对真理之神信徒的刻板印象。 伊森也不明白艾薇从哪找来了这么个酷似rpg冒险游戏里的宝箱，一打开，便看见里面整齐摆放着的六块灰色不透明状的水晶。 “这是蓄能水晶，个人只能从壁炉湾的黑市上买到，数量极其有限，供不应求。” 艾薇的声音从帐篷外面飘了进来，“这是帝国特有的矿产之一，各地的水晶矿脉都牢牢掌握在财团名下的矿物公司手里，开采后就直接运送到帝国军工之类的工厂进行加工生产，这些都是不知从哪流通出来的黑货。” 按理说，他们这也属于违法行为。 帝国律法明文规定，公民个人不得开采蓄能水晶矿脉，不得私藏未经加工的蓄能水晶，更不得进行售卖。 不过艾薇已经看开了，这些罪名和伊森攻击一位正位神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 “如果想要研究魔导科技，就必须解决蓄能水晶的货源才行，私下里买卖几个水晶倒是没什么问题，但如果需要进行大量购入的话，势必会引起财团和帝国高层的注意。” 艾薇说道。 她最近翻过的书籍里，几乎每一个有关魔导科技的猜想都少不了消耗蓄能水晶这种基础素材。 “这的确是个难题。” 伊森从里面拿出了一块水晶，坐到艾薇不远处仔细研究起来。 这玩意的确稀有，他在溪木镇的公会待了两年，接触到了形形色色的人，还从没有见过谁拿出过这玩意，登记的委托也没有和蓄能水晶有关的。 “这本书很有意思，等我看完了可以借给你。” 尽管书上的专业术语很多，还是手抄本，许多附带的概念图和简笔画没什么区别，根本搞不明白想要表达什么，但她还是仿佛被带去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这种充满了未知的探索感很吸引人，也使她进一步了解到了帝国的处境。 “写下这本书的大工匠是帝国的第一位‘博学者’，是占星会的大魔导师，他把魔术师和元素塑能师之间的关系比作一架马车，元素塑能师就如车轮，决定一切研究所必须的能源问题，魔术师则是驱车的车夫，决定这辆车将要驶向何处。” 艾薇认为这是个很有意思的比喻。 更有意思的在于，“后来车夫和马车打了一架，把轮子全都给打飞了。” 第八十九章：骑士的落幕 艾薇觉得历史是一个轮回，人们似乎永远无法从中吸取任何教训，继魔术师们将元素塑能师排挤出帝国之后，奈瑟瑞尔圣堂的骑士们也被赶出了这个国家。 能够被听见的声音越来越少，最终，就只剩下一种声音。 作为土生土长的帝国人，她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但她似乎隐约能听见那个声音，他们将宣判她是邪神的信徒，像对待那些人一样，把她绑到火刑架上烧死——在她离开帝都之前，审判庭和教廷就是这么做的，她曾亲眼见见证过许多次处刑的过程。 她似乎有些理解凛冬魔女的心情了，甚至，不可避免地讨厌起了此刻在帝都正在发生的事。 但这样的感觉没能持续太久，很快就被急促而又剧烈的头疼打断了。 这些想法非常危险。 冥冥之中的回响警告她。 不多时，一队在林间穿行的骑士越来越近，艾薇花重金雇来的空艇早已等候在了约定地点，据说是由一家亚人种开设的运输机构，也是帝国能联系到的为数不多的中立组织，平时业务大多是在帝国边境以外，亚人们原本是拒绝的，但架不住艾薇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红色的蜥蜴人见到骑士们便远远地招呼他们登艇，野兽的直觉让他总觉得这片山林阴气沉沉的，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一切都如计划中进行，彼岸的部下这几日并没有发现她破了誓，这让伊森越来越觉得神灵只是由前人总结出来的晋升规则，如果骑士领主真实存在，即使不给向他降下神罚，也该将彼岸破誓一事传达给所有人。 在彼岸的指挥下，骑士们陆续登上空艇的甲板。 紧接着，轰鸣声从森林深处传来，蜥蜴人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船长，预感到事情不妙的第一时间就骂了一句，连忙命令船员们启动了空艇上的动能水晶，他根本不在乎从森林里窜出来的是什么。 这应该是罗威娜来了。 按照他们讨论好的计划，为了避免空艇被罗威娜的切割魔术击毁，她选择独自一人留下阻挡敌人，骑士们最后的看到的画面是她在战斗中旧伤复发，被对方抓住了机会，棋差一着地死在了罗威娜手上。 骑士长战死的消息很快会在圣堂和帝国传开，缅怀她的同时，那些伺机而动的势力也该露出他们的獠牙了。 “没想到罗威娜的魔术表现力这么强。” 伊森惊叹，隔着这么远他都能感受到地面的震动，仿佛来到前来截击骑士团的是千军万马。 彼岸在空艇驶离地面之前，彼岸从甲板上一跃而下，留给部下们一个安心的眼神。 月色之下，一个骑着扫帚的身影从林间疾驰而来。 她戴着一副笑脸面具，黑色的长发随风舞动。 空艇离地面越来越远了。 彼岸立于空地之上，气势凌然地拔出了枪与剑，但很快，她便皱起了眉头——这个罗威娜，怎么不按剧本安排好的来演？ 作为邪教徒，她不是该从容地立于月色之下，用骑士们从未见过的强力切割魔法宣告自己的到来么？为什么罗威娜一副入戏了的样子，那慌乱的表情不像是演出来的？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强烈了，彼岸能感受到在罗威娜身后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正离他们越来越近。 “你们这群杀千刀的，竟然坑我！” 离近了，罗威娜才上气不接下去地嚷嚷道，“加钱！必须给我加钱！我可是一路帮你们把它们引到这里了，没让它们去小镇搞破坏！” 罗威娜没有停止下，更没有和彼岸战斗的打算，扫帚贴着地面飞掠而过，她嚷道，“别打了，赶紧上来！” 得亏了彼岸身手敏捷，才没有发生交通事故。 就在罗威娜窜出森林的刹那，彼岸也终于看清了引发震动的物体——它们在地表之下高速移动着，地面上凸起了一张狰狞而又扭曲的面孔，单单一张脸就足足有一栋公寓楼那么巨大。 一这一幕在拥有高空视野的骑士们看来愈加骇然，他们看见在地面上翻滚着的面孔，当它们现身时，映入眼帘的小山一般的身躯，地面被撕裂，茂密的森林在巨人面前如同玩具一般被随手掀翻到了一边。 那血肉巨人只是站在原地，就足以让最英勇的骑士胆寒，他们很难想象自己该如何迎战如此可怕的造物。 刀剑能伤到它么？ 子弹呢？ 又或者是魔法卷轴？ 甲板上的恐慌并未就此停止，骑士们很快发现从地面裂缝中钻出来的血肉造物不止一个，直到将整座山都染成了猩红色。 一位如梦初醒的骑士用颤抖的声音提出了一个问题，“长官她，应该躲开了吧？” 所有人面色凝重，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他们望着一瞬间就被血肉巨人占据了的大地，根本看不见任何可以被称之安全区域的存在。 这便是他们看见的最后一幕，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空艇将他们尽快带离这场梦魇。 同样觉察到不对劲的还有伊森。 他本以为罗威娜是一位优秀的特效大师，可夸着夸着却发现局面和他们商量好的不太一样，罗威娜从没有提到过巨人，更糟糕的是，这些血肉巨人带给了他一丝熟悉的感觉——它们的气息与污染区里那些被扭曲的灵魂如出一辙。 只是更加嗜血，更加疯狂，仿佛……来源于比第三层级更深的地方。 技能熟练度面板突如其来的变化推翻了伊森此前提出的“无神论”理论，在三个熟悉的技能下方，出现了一行仿佛由鲜血构筑而成的笔记。 『巴扎托斯的瞥视：你的行为令祂印象深刻，祂渴望与你会面，如果你不去找祂，祂就会来找你……以某些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 血肉巨人并没有捕捉到被它们盯上的猎物，那些庞大身躯又一次钻入了土地之下，翻滚的扭曲人面径直朝着艾薇搭建的营地奔涌而来。 比它们更快的是罗威娜的魔法扫帚。 坐在扫帚最前端的罗威娜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就用最言简意赅的方式表达了她的请求。 ——“救！” 第九十章：邪神礼记 “我之前不是在用变形药剂打扮稻草人么？身后突然传来个奇怪的声音，我循声望去，你猜怎么着？空气中好好端端地竟然裂开了一条口子，然后这些诡异的东西就撑破了裂口，从里面跑了出来！” 纵使被血肉巨人追杀了大半片森林，罗威娜的嘴巴也没有消停过，她双手握着扫帚，宛如一个说书人描述着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 她还不忘提醒众人，“别想着和那些鬼东西战斗，我的切割魔术对它们完全不起作用！我们得想个办法把它们引到帝国边境线以外！” 伊森等人面面相觑，这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你很难想象一位在超过五个国家遭到通缉的重犯正在试图全力抢救溪木镇，不惜以自身作为诱饵，把这些血肉造物引出帝国的边境线。 “但是现在有个严肃的问题！” 罗威娜声音急促，他们都能想象到笑脸面具之后焦急万分的表情，“我的扫把坐不下你们这么多人，对了，骑士长，我刚才救了你一命，还用魔法扫帚载了你一程，收费20金狮，别忘了付钱！” “你们先走，我留下来掩护你们！” 彼岸主动从扫帚翻身落地。 谈话间，血肉巨人已然接近了山崖，一只血管丛生的手掌扒在了山崖之上，紧接着便是那一张没有皮肤，红色肌肉线条清晰可见的面孔，凸起的眼睛俯视着所有人。 彼岸手中的火统迸发出一道灼目的银白光束，化作流光的弹丸击打在巨人的脸上，然而光球就如射进了一个水潭，泛起一阵涟漪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某种复杂的反魔法屏障！” 彼岸瞳孔一缩，未知的怪物，从未见过的高阶咒语，挥舞的剑刃触及到巨人高高抬起的拳头，只在上面留下一条轻微的划痕，这一道划痕并不能阻止巨人锤向地面的重拳，而她明明躲开了攻击，经由大师加护过的轻甲却仍被灼烧出了一个窟窿。 刺痛灼热的伤口撕开了她小臂的皮肤，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更糟糕的是，伤口的存在断绝了她能量的汇集。 被风压掀飞的身体摔向地面，在她落地之前，洁白的羽翼拖住了她的身体。 一转头，便见到了不久前在帝都出没过的冰霜巨鸟。 但伊森的状态看起来似乎也并不好，迭起的冰刺虽然成功延缓了血肉巨人落下的一拳，却没能对它造成任何有效的伤害，张开的巨手握住了冰刺，稍稍用力便将其捏得粉碎。 伊森面色凝重，这是自他练习寒冰箭以来，第一次遇到冰元素打不穿的生物。 魔法免疫，物理免疫，一旦近距离接触便会被巨人身上涌动着的血红色能量灼伤，它们不时滴落的血水本就是一种强大的诅咒。 更恐怖的是，血肉移动速度极快，罗威娜骑着魔法扫帚一路风驰电掣才勉强拉开了一定点距离，她停下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巨人便追了上来。 这样的血肉巨人，竟然密密麻麻地数不清，如此数量已经完全能碾平一场战场！ 这样的巨人…… 究竟能提供多少熟练度？ 伊森悲叹不已，可寒冰元素无法击穿血肉巨人的魔法屏障，他注定没法吃下这些送上门来的经验了。 “别愣着了，伊森！” 无法战胜！ 彼岸从身后拽住了他的胳膊，前所未有的挫败感，甚至她极为少见地对某种生物产生了惶恐，可是在这些血肉巨人面前，他们便真的如同虫子般渺小。 即使伊森的火系法术能击倒一个血肉巨人，最终也会被山下密密麻麻的后继者所淹没。 然而伊森非但没有后退，还甩开了她的手，迎面走向了巨人。 他依稀能听见巨人每一块血肉所发出的嚎叫，这让他意识到这是由无数扭曲的灵魂组装成的怪物，扭曲到已经无法分辨清原本的轮廓，人、野兽、魔物，它们每时每刻都在经历着难以想象的煎熬，破碎的意识在炼狱中被不停焚烧。 那极具腐蚀性的血水便是灵魂绝望的哭嚎。 极具巴扎托斯风格作品，祂就像是一个抽象派艺术家一样，喜欢把原有的物体打碎扭曲后，以毫无规律的方式拼凑在一起，只是祂的艺术消耗的不是颜料，而是所有生物的灵魂。 老实说，伊森没法理解这种过于前卫的艺术，但他知道也许巴扎托斯此刻能够通过某种方式注视着他。 祂似乎是用这样的方式，向他宣告一场商战打响了。 祂的杰作不但能赢下一场战争，还能轻松地毁灭一个城镇。 “抱歉，之前是我草率了，未经核实就散播了一些涉及到你的不实言论。” 血肉巨人停下了动作，居高临下地俯视伊森，聆听着他的致歉。 事实证明邪神巴扎托斯还活着，就存在于污染区某个深不见底的层级里，唯独邪神信徒们所散播正位之神已死的消息可能才是真的。 身后的艾薇等人哑口无言，她们觉得伊森一定是疯了，竟然试图与这种扭曲的怪物交流。 事到如今，是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能解决的么？ 用这种方式驱逐巨人？ 实在异想天开！ 伊森的态度很诚恳，说完后，他还不忘向面前只露出了一个脑袋的血肉巨人鞠躬致意，他向来不喜欢造谣者，也绝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散播谣言的人，“我之后会向我的老师澄清谣言，向她告知你的存在。” 随着他的讲述，血肉巨人的动作竟真的慢了下来。 滴血的眼睛锁定着伊森，被迫张开的嘴巴发出让人无法理解的絮语，它清晰地传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脑海里，在里面扎根，仿佛本来存在于那里。 絮语使人发狂，三人不约而同地捂住了耳朵，却无济于事。 那声音无处不在，更让她们惶恐的是她们皮肤发痒，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从皮肉之下长出来了。 “不过，一码归一码。” 伊森突然间话锋一转，“关于在污染区晃了你眼睛一事，我完全不后悔，而且以后有机会的话，我还晃你的眼睛。” 所有的絮语都在这一刻消失不见了，一并消失的还有令人难以忍耐的瘙痒。 她们看见了光，顷刻间便将血肉巨人淹没，接着是目力所及的一切。 它成为了这世间唯一的存在。 “另外，感谢你的无私分享。” 光辉之中只剩下了那圣洁而悲悯的声音。 伊森注视着血肉巨人泯灭于光辉之中，破碎的灵魂挣脱了束缚着他们的牢笼，唯独那一只悬着的胳膊落在了山崖上。 这将是重要的研究素材。 “艾薇，我们得想个办法把——” 伊森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一转身便看见了诡异的一幕。 身后的艾薇等人做出了相同的动作，她们双手相扣，合上了双眼，虔诚的垂下头颅。 她们异口同声，“愿神的恩泽降临于每一个人。” 第九十一章：请停止你们的信仰行为！ “首先，我不是神，也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梦，更不是某位正位神的使徒！” 伊森承认自己慌了。 当这三个人动作整齐划一，如同赛季最佳防守球员，以三角包抄的方式把他围在中心时，他不可避免地慌了。 艾薇提出了许多种假设。 其一，伊森的真身是某位拥有神格的正位神伪装的，祂知晓了帝国腐朽的现状，聆听到了人们的痛苦，便屈尊降临于人间——在许多信仰的圣典中，都有过此类描述，正位神往往被描述为神圣、正直而又博爱的存在。 证据能找出许多。 比如溪木镇的居民都说伊森是在两年前突然出现的，他不是帝国人，也没有人知道他来自什么地方；又比如他独自一人闯进了污染区的第三层，净化了邪神巴扎托斯对于河畔镇的影响；他慷慨地消除了骑士长破誓的影响，将她从必死的情况下解救了出来；再然后是刚才，面对完全免疫魔法与刀剑的血肉巨人，他只用了一束光芒就将那数不尽的可怕生物全部净化。 艾薇认为伊森的辩解苍白无力，她能拿出一套完整的证据链，真理之神的追随者们讲的从来都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当你的魔法看起来像神，所做的事像神，那你就是神！” 唯一让她存疑的是，伊森唯独在“威严度”这个方面与神灵的形象有些格格不入。 他脾气很好，总是一副很好相处的样子，与圣典里塑造的神圣不可侵的形象不太一样，如果伊森进而说他是某位神的使者，她也是愿意相信的。 “请停止你们的信仰行为，帝国就是因为盲目的信仰才沦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伊森毫不留情地批判了这种行为，帝国建立之初，教廷便是通过信仰，以及对于正位神的赞美，将帝国人民的人心汇聚在一起，但不可避免的，绝对的信仰滋生出绝对的狂热，教廷发展成今天的模样，是必然的结果。 “艾薇，你是真理之神的信徒，那就应该用公正、客观的视角来看待这个世界，你可曾亲眼见过任何一个神灵么？” 三人面面相觑，接着所有人动作整齐划一地指向了伊森，其中还包括了艾薇头顶上的金毛。 伊森的眼前一片黑暗，他想起在林间小屋时，就是他和海格队长与卫兵们一起，齐刷刷地指向了“可疑人士”艾薇的。 他现在有些明白艾薇当时为什么气得想要打他了。 “我们要相信客观存在的事物，以我们所能看见的物质世界作为准绳，这才是帝国人民应当遵循的真理！而客观现实表明，我只是一个元素塑能师！” “了解。” 艾薇点头，用充满了使命感的语气说道，“你说的这套理论，取名为《帝国真理》如何？” 这姑娘没救了。 帝国的信仰狂热似乎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无论正位神或是邪神，他们仿佛总得信仰一个人人生才能完整。 伊森便开始斥责罗威娜，“你又是怎么回事？你信仰的是诡计之神卡德拉吧，你都不是正位神的信徒，跟着起什么哄？” “气氛到这了。” 罗威娜缩了缩脖子，“以前我还在占星师公会的时候，就因为去教堂没有祈祷被罚钱了。” 她不知道伊森究竟是不是神，但她知道伊森很能打，如果大家都在祈祷只有她特立独行，万一把对方惹生气了赏她一发金灿灿的火球术，她那小身板可承受不起。 罗威娜连忙表态，“你说不是就不是，我没意见。” “问题不在这里。” 彼岸神情肃穆，接话道，“小艾薇说的没错，无论你是不是神或是神的使徒，一旦让别人看见了你施展的法术，他们会认定你就是，到了那时，难道你要去找他们一个个澄清么？流言的速度传播的可要快得多。” 至于伊森的真实身份早已不重要了，在帝国如今的环境之下，许多人都希望能有一位真正的神灵来指引他们——就如圣典中所描绘的，正位神曾帮助第一纪的人们摆脱了黑暗、饥饿与恐慌。 “要不了多久消息就会从溪木镇传到齿轮城，接着在帝国的每一个大城市传播开来。” “有道理。” 彼岸的一番话让伊森引起了重视，看来这升格的火球术绝不能在人多眼杂的地方轻易使用。 “不过在那之前，罗威娜，你带我去你刚才提到的裂口一趟，艾薇，你和骑士长帮忙把巨人的手臂回收一下，这说不定能成为我们了解邪神巴扎托斯诅咒的关键。” 伊森对裂口的存在放心不下，那里很可能通向污染区更深的层级，天知道除了血肉巨人之外，还有什么巴扎托斯的“艺术作品”，伊森很难想象这么多被献祭的灵魂都是从哪冒出来的。 要知道整个河畔镇的灵魂也只造就出了一朵血肉之花，而施加在巨人身上的诅咒似乎要比血肉之花更加高级。 罗威娜用扫帚载着伊森在破碎的土地上一路飞驰，大约一刻钟后，才到了一处林间空地——她通过仍然立在空地上的稻草人辨认出这里的，稻草人身上是被涂到了一半的变形药剂，正如她所说，她正忙活到一半，就被突如其来的血肉巨人给打断了。 只是现在这里看起来风平浪静，巨人甚至并没有对这里造成太多破坏，只有一小块不规则凸起的泥土证明它们经过了这里。 但罗威娜提到的裂口已经不见了，她焦急地下了扫帚，在空地上来回踱步，声音越来越急，“裂口呢？刚才那么大一个裂口怎么就不见了呢？” 就连她这个神秘学知识渊博的大魔导师也无法解释今晚发生的一连串怪事，她指着树旁的空间，信誓旦旦地说道，“裂口是从这里出现的，那些巨人就是从这里跑出来的。” 伊森沉着脸，没有回应她。 这让罗威娜的心里更加没底了，面具下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等一下，你该不会以为那些巨人是我召唤出来的吧？” “肯定有人召唤了它们。” 可伊森一时间想不到有什么人能做到这种事，在他看来，恐怕也只有圣者才能引发如此规模的异象。 巨人虽然是冲着他来的，但必须有人利用仪式把它们召唤到现实位面。 罗威娜提到，如果不是她及时引开了血肉巨人，它们恐怕早就沿着山道一路冲进了溪木镇，届时那里将会变成人间炼狱。 但那个人似乎是故意让罗威娜发现的，否则他完全可以从一个寥无人烟，并且离小镇更近的地方撕开裂口。 “无论那个人是谁，他无声无息地接近了你，在你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施展了能够撕开空间的法术。”伊森分析道，“如果他想杀掉你的话，你可能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干掉了。” “嘶——！” 罗威娜倒吸一口凉气，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 颤颤巍巍了好一会儿，她才试探性地问道，“今晚我能去你们那儿暂住一宿么？再怎么说我也算是为溪木镇立了功！我去你隔壁艾薇的公寓住就行，我看她的屋子还蛮大的，我可以付钱，只要价格不要太离谱就行！” 一想到自己半夜回到旅店的房间里，可能会被某个觉察不到的存在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罗威娜就浑身发冷。 “那你得去问艾薇的意见。” 伊森说道，“不过你说的没错，在搞清楚状况之前，尽量不要单独行动。” 第九十二章：已宰的羔羊 邪神巴扎托斯的瞥视没有消失，罗威娜离开许久之后，伊森也没能琢磨出这个技能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不过比起巴扎托斯的瞥视，他觉得猫猫老师的目光要更令人忐忑。 他们依旧身处荒郊空地，自凛冬闻讯紧急从老森魔导科技店赶来时，便一直用探究性的目光打量他，或许是因为猫猫后遗症的缘故，凛冬在人类的形态下陷入思索时，偶尔也会歪着脖子，眼睛睁得很大。 伊森被盯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得不开口问道，“呃，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凛冬却忽然双手合十，垂下眼帘作祈祷状，说道，“愿神的恩泽降临于每一个人。” 她显然是一个不合格的信徒，不但语气没有一丁点敬畏，神态也不虔诚，在以棒读式的语调说完这句话之后，凛冬便扬起嘴角，展露出魔女标志性的戏谑式笑容。 这是一个标准的无神论者，在教廷的迫害下，立场不可避免地滑向了中立偏邪恶！ 见伊森僵在了原地，凛冬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她就是觉得伊森刚才的表情有趣，才故意这么说的。 据她观察，自己的学生兼小男友除了对她的脚似乎很感兴趣之外，总得来说还是比较正经的，每次逗他的时候，都会展现出非常有趣的表情。 就如是许多人的天性喜欢逗猫，她很享受逗伊森的感觉。 不过伊森的元素升格和她提出的理论似乎存在微妙的不同，那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神圣感并不是伪装出来的，凛冬觉得只要伊森站在帝都教堂广场上，让自己沐浴在金光之下振臂高呼，称自己是正位神降世，他会一下子多出来许多追随者。 对于未知的元素知识，凛冬向来有着强烈的求知欲，她对伊森的兴趣越来越浓厚，恨不得立刻更深入地把他研究一番。 她的视线划过那碍事的厚重冬装，眼神划过一丝不快——她对伊森唯一的不满就在于着装上，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似的，臃肿而又有些乡村特有的土气，虽然冬天来了，但伊森在寒冰元素的领域也颇有造诣，按理他应该是不怕冷的才对。 “老师，你怎么看？” 伊森察觉到凛冬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古怪，哆嗦了一下。 他大晚上把猫猫老师喊来溪木镇外的荒郊是为了商议血肉巨人和裂口的，加上突然出现的迷之技能，让他明白自己被卷入了更深的阴谋。 知识渊博的猫猫老师或许会对此事略知一二。 “你的判断没错，裂口的确是人为制造的，消失是因为这里没有足够的灵魂让裂口维持下去。” 凛冬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污染区的维持需要以灵魂作为燃料，这就是巴扎托斯的信徒热衷于献祭的原因，如果要人为在现实位面撕开一条裂口，则需要燃烧自己的魔力作为供给……以我现在的魔力储备，大约能让裂口持续半个小时。” 不愧是知识渊博的猫猫老师！ 相较之下，与她同行的罗威娜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作为现场的第一目击者，她一问三不知，就连施法者的影子都没见着。 “但如果你想进一步了解巴扎托斯的话，我倒是知道有一个地方。” “……你指的该不会是怂恿我去偷看禁书吧？” 充满了怂恿意味的口吻让伊森产生了不好的预感，猫猫同时具备了坏老师的特性，她似乎总喜欢教导学生去干坏事。 按照帝国律法，任何与邪神有关的书都被统一称之为邪典，任何翻阅此类书籍者，无论是否学习其中的法术，都会被视作邪神信徒，可在任何大城市领取一份烧烤套餐。 “没有偷看过禁书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你可以带着批判性的眼光去审视它。” 凛冬说道，“我的主张一向是想要对付的敌人，首先要了解你的敌人，只有熟知了他们的法术和作战手段，才能更好地进行各种预防措施，比如召唤出血肉巨人的，应该是一位精通‘召唤’学派的巫师。” “好吧。”伊森觉得猫猫老师说的有理，深吸一口气，“在那之前我们需要进行什么准备？” “不用，你只需要跟着我即可。” …… 凛冬又换上了那一身反季节的轻薄斗篷，还有那标志性的漩涡面具，访问地点依旧是壁炉湾，两人完成了传送魔术，她领着伊森沿着黑海的沙滩上漫步，走了很长一段距离，直到小镇的轮廓都快要看不清了时，才有一个孤零零的木屋映入眼帘。 木屋前亮着火把，里面倒是听起来十分热闹。 上面挂着血红色的招牌。 《已宰的羔羊》。 标牌上似乎还渗着血，在木质的标牌上留下几条暗红色的印迹。 伊森出入壁炉湾这么多次，第一次知道这里还坐落着一个酒馆。 凛冬推开门，酒馆内所有的视线都几乎同一时间汇聚在了她的身上，高挑的身材，还有那颇有贵族气质的水晶高跟鞋，他们的气氛本应更加热烈，然而在对上了那一副漩涡面具以及红色的瞳孔时，这些看起来就是狠角色的酒客却立刻惶恐地移开了视线。 只有一个似乎喝高了醉鬼不合时宜地吹了声口哨。 但很快就被人制止了——坐在醉鬼对面的壮汉忽然暴起，抄起盛满了不明暗红色的酒杯，劈头盖脸地就砸在了醉鬼的头上，碎玻璃溅得到处都是，失去了意识的醉鬼趴在桌上，血液顺着伤口流淌而下，在桌上缓缓晕开。 伊森跟在凛冬身后，她目不斜视地朝着吧台后的侍者走去，“两个人，堂食。” 侍者倒是镇定了不少，他盯着伊森许久，“新来的？” “很有天赋的年轻人。” “是么？但规矩就是规矩。” 侍者平静地擦拭着盘子，他也身兼调酒师的工作，只是瓶瓶罐罐里装着净是些不明液体，伊森甚至还在侍者身后的一个打开的酒桶里看见了漂浮着的眼球，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 他向伊森发问，“你杀过几个人？” 一时间，酒馆内鸦雀无声。 所有酒客们都屏住了呼吸，将目光偷偷移向这里，等待着回答。 第九十三章：伊森已经杀人如麻了 伊森发现自己被邪神信徒们包围了，每个人都饶有兴致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这是一家以邪神为主题的酒馆，所以提供的餐食服务也都是分辨不出原本来源何处的肉类与植物。 而对于邪神信徒们而言，杀人的数量似乎相当于他们身上荣誉。 “也就八九个吧……” 身为写过《溪木镇好人录》的作者，伊森觉得这多少有些令人难以启齿。 “噗——！” 身后传来了笑声，但碍于凛冬在场，酒客们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他们只能采取阴阳怪气的战术，有人故意向对面的人提问，“哎，你上个星期杀过几个人来着？” “五个，还是六个？哦，要是算上追捕我的卫队，那该有九个了。” 在邪神信徒们眼里，只杀过七个人无异于弱鸡中的弱鸡，参加聚餐都只能去小孩那桌。 伊森大致推测出了邪神信徒之间的声望体系，杀的人越多，就越容易得到其他人的尊重，他们似乎也是依靠这样的方式来判断彼此间的实力，毕竟他们无法像被各个大陆承认的正轨道途那样能获得与自己阶位相同的徽章，因此在动手之前，他们都很难准确地评估出对方的实力。 戴着羊头面具的侍者却看向了佩戴在他无名指上的暗色水晶，上面散发出了红色的光芒。 他说道，“你说谎了。” 笑声来的更加猛烈了，一位离他最近的“好心人”故意用手掩着嘴，提醒他，“你是第一次来可能不知道，向邪神的侍者多报数字是没用的，一下子就被识破了。” 不少初来乍到搞不清楚情况的新人往往喜欢吹嘘自己的杀人数量，尽力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杀人如麻的狠角色，被识破后他们的脸色便会一阵青一阵白——这是酒客们日常最喜欢的乐子，那些新人往往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而他们也会因此被冠以一些轻蔑的称号。 只是…… 他们见过有人吹牛杀过几百个人的，可从未听说过虚报七八人的。 这新手看起来像个老实人，想象力太过贫瘠，甚至在嬉笑之余让他们觉得有些可怜。 然而伊森却满脸疑惑，他又仔细核算了一下，试探性地说道，“九个？” 戒指上的暗色宝石依旧闪烁着红光，他只能向猫猫老师求助。 “通常来说，五以内的误差并不会被识别出来。”凛冬解释道，“‘杀过几个人’这个问题并不准确，真正的问题是，你献祭过多少灵魂？” 伊森更加迷惑了。 凛冬却坏笑着解释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你的法术也可以被理解为一种献祭仪式。” 邪神信徒将灵魂献给他们的神，而伊森则让那些扭曲的灵魂归于他们本应去的地方。 伊森明白了，但却完全没法回答。 问题来了，河畔镇有多少人？ 几十个？ 几百个？ 还是上千个？ 这年头并没有出现人口统计，他也只能含糊其辞道，“应该只有一个小镇人口的数量。” 哄笑声停止了，邪神信徒们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因为所有人都看见侍者佩戴的暗色调宝石发出了绿色的光辉，这意味着“新人”刚才的回答得到了邪神的认可，敏锐一些的酒客们听出了这句话的深意。 “新人”说的是“只有”，似乎暗示着他对于这个数量并不满意。 就连邪神的侍者也向伊森表达了最崇高的敬意，他将左手置于胸前比划出了一个奇怪的姿势，“愿黑暗重降于人间！” 而凛冬夹着嗓子，带着颤音的一句话更是给予了酒客们最后一击，“那些人只是不了解情况，没必要为了一些小事就杀掉所有人。” 我又不是变态杀人狂！ 看着噤若寒蝉的酒客们，伊森在心里呐喊，方才出言提醒他的“好心人”在对上了他的视线后，便深吸一口气，猛然拿起餐盘旁的餐刀，奋力扎向了自己的右手。 餐刀捅穿了他的手掌，鲜血四溅。 见状，侍者也出面解围道，“请二位随我来吧。” 他打开了吧台后方位于地面的一道暗门，率先走了下去。 凛冬似乎心情很好，哼着小曲紧随其后，最后是伊森，当三人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酒客们才劫后余生般捂住胸口，急促地呼吸着。 伊森沿着嘎吱作响的木质梯子一路向下，又穿过了充满了霉味的酒窖，当酒窖尽头的一扇门被打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破败的小巷，和上层的酒客们相比，小巷里的人身体大多都已经发生了变异，一些人佝偻的身体，掉光了头发，模样与他在污染区里见过的园丁有些相似；也有一些上半身保留着人类的轮廓，下半身则被改造成了野兽的样子，用如蜘蛛般的腿爬行。 待侍者走后，凛冬才在伊森耳边小声说道，“身体变色的，掉光了头发的那些就是邪神巴扎托斯的信徒，哦，在这里该称祂为天父，直呼其名在许多信徒眼中属于冒犯，我知道这里有一家天父信徒开的店，里面应该有你想要找的知识，不过那个店铺的老板是个奇怪的人，很可能对信仰其他邪神的信徒做出一些古怪的举动。” “道理我都懂，你为什么要在上面说那种话，我可从没打算杀人。” “我知道。” 漩涡面具下传来了凛冬的偷笑，“现在你已经是杀人如麻的邪神信徒了，酒客之间的消息流通得很快，要不了多久，你的名声就会在这里传播开来，这样一来，你下次要是打算一个人来，行走起来也会方便许多……不过我建议你最好带上我，如果你想偷商店里的禁书或者被诅咒物，我可以帮你打掩护。” 伊森只得硬着头皮背负上了“杀人如麻”的头衔，尽管这在邪神信徒之间是至高无上的赞誉。 不过如非万不得已，这种鬼地方他是不打算再来了。 这些狭窄的小巷就如同一座迷宫，按照地理位置来算，这里应该位于黑海之下，伊森完全不知道邪神的信徒们是如何在海洋下面建立起据点的。 所有的店铺都挤在了一起，货架上的东西往往都是让正常人看上一眼就敬而远之的东西。 站在名为“天父与你同在”的店铺前，伊森心情忐忑。 猫猫老师提到，这家店的老板是一个怪人，也是资历最老的邪神信徒之一，如果连猫猫老师都觉得古怪，那便一定是些惊世骇俗之举。 希望一切顺利。 他在心中许愿，然而在两人走进大门刹那，柜台后肥胖臃肿的身影便如一个圆球一般“滚”到了他面前，“噗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 “神选者！” 圆球高呼着，那浑浊的眼睛似乎已经看不清东西了，“是你吗？神选者！” 第九十四章：神选者 “你让开！” 这话是凛冬说的，在那圆滚滚的肉球扑向伊森之前，她便冷着一张脸斜跨一步，挡在了两人之间，并随时做好了动手的准备，区区邪神巴扎托斯的信徒，她还不放在眼里。 她本来是想看热闹的，却没料到这肉球竟敢朝着伊森身上拱。 那是你该拱的地方吗？ 凛冬向来不喜欢邪神巴扎托斯的信徒，他们在晋阶后大多都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用信徒们的话来讲，天父拥有超前的艺术品味，能够满足天父的审美是他们的荣幸，就比如开店的肉球，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人的样子，身子肿胀的像个气球，四肢短小得几乎快要缩进身体里了，见到伊森的第一时间，他就是像球一样从柜台后面滚出来的。 更让她无法忍受的是巴扎托斯信徒身上永远都臭烘烘的，和尸体腐烂的气味一样。 她每天都要枕在伊森胸前睡觉，要是一不小心被这肉球蹭到了，这觉还睡不睡了？ “你？你又是谁？为什么要打扰我和神选者谈话？” “我是他的使魔，关系可比你亲近多了。” 使魔！？ 什么时候的事？ 连伊森自己都震惊了。 “哼，区区一只使魔，天父还有更重要的伟业要交给神选者来完成！” “你说的神选者到底是什么意思？” 伊森耐着性子问道，他也在时刻观察肉球，至少要保证五步以上的距离才行，他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对方身上的臭味，他可不想自己变成一个臭罐子。 “随我来，快随我来吧！” 肉球已经迫不及待了，他行动方式早已随着身体的变化完全退化，像球一样朝着店铺的货架滚去。 伊森觉得这多半和巴扎托斯的瞥视有关，他又细细读了几遍技能熟练度栏位里的描述，突然间一阵恶寒。 『你的行为令祂印象深刻，祂渴望与你会面。』 伊森本以为巴扎托斯是因为被晃了眼睛，气得要找他街头械斗，可是从肉球的反应来看，他们的天父非但一点都不生气，还对他产生了……古怪的情感。 噫！ 他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按理说光辉与巴扎托斯的邪恶力量形同水火，双方也理应是宿敌的关系，可是肉球的这一番话说下来，再加上伊森对于巴扎托斯原本就极为糟糕的印象，反倒让他突然间理解神选者与瞥视的含义。 邪神巴扎托斯，是一个恶堕爱好者。 祂似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神圣的金辉被邪神的力量染成血红色。 肉球停在了货架之下，他抬头望着上面的一本厚厚的黑色魔法书，退化的四肢不足以让他够到那么高的地方，他便想办法拖出许多垫子。 伊森立刻喝道，“你先慢着，我自己拿就行！” 肉球对伊森迫不及待的反应非常满意，在他看来，神选者见证了天父的伟力，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成为天父最器重的孩子了。 来到货架下面，伊森还不忘警告他，“你就待在那里，不要突然靠近我……你帮我看住他！” 不用多说，凛冬也已经摆出了动手的架势，一旦这肉球轻举妄动，她就会用领域魔法招呼对方，她无比庆幸自己升格魔法的特性是“静止”，让她能事态变得不可挽回之前除掉威胁——开玩笑，这可关乎到她今晚能不能睡上一个好觉！ 肉球主动向后滚动了半米，脸上却是慈爱的笑容，“请放心，神选者的头衔只属于您一人，是任何人都夺不走的，我也不例外！” 伊森没有搭理他，事实上他对于神选者的头衔完全不感兴趣，他害怕的是这肉球难闻的气味。 在接触到黑色魔法书的刹那，扉页便亮起了血色的光辉，伊森又一次听到了无法分辨的絮语。 《致慈爱的天父！》 肉球见状，立刻虔诚地匍匐在了地上。 紧接着，诡异的情况出现了，伊森还未翻开魔法书，里面的内容便一股脑地涌入了他的大脑。 撰写这本魔法书的，是第二纪的一位君王，他便是上一任巴扎托斯的神选者，被人冠以了猩红之王的名号，魔法书主要记录了他在成为猩红之王之前的经历——在那之前，他也曾无法理解天父的仁慈，愚蠢地反对并阻挠着天父将爱在世间传播。 他无知的行为使天父悲痛不已，便怜悯地降下四位巨神兵，帮助他创造出了一个完美无瑕的神国。 天空永远被血色笼罩，他的人民得以超越死亡的概念，皆成为了永恒的存在。 当然，这是美化后的说法。 实际情况是四个血肉巨人突然降临于猩红之王所在的国家，无情地碾碎了他引以为傲的部队，还将那些死去的战士变成了扭曲的怪物，然后便是他的臣民，他所有亲近的人，都在巴扎托斯的影响下，变成面目可憎而失去思维能力的怪物。 伊森怀疑猩红之王的意志在这个过程中彻底崩溃了，他开始欺骗自己，美化他所看见的一切，让自己成为了天父最虔诚的子嗣，如此一来他的失败会被掩盖，降临于子民身上的诅咒便转变成了恩泽。 这本书魔法书讲述的便是天父的试炼，在巨神兵到来之后，神选者还将经历三次试炼，以确保他在其中脱胎换骨，准备好迎接天父的洗礼，当第四次试炼结束后，他便会直面天父在人间的代行者，那是一具挥舞着镰刀，笼罩于斗篷之中的骷髅，眼眶燃烧着猩红的火焰。 天父赋予了它掌控死亡的伟力。 伊森联想到了死神，魔法书中对于代行者的外观描述也与他所知道的死神高度相似。 猩红之王提到便是代行者用镰刀切割开了现实与神国的枢纽，让巨神兵降临于人间。 这本书来的正好，帮伊森锁定了犯罪嫌疑人。 是一个穿着斗篷的骷髅——模样很好辨认，若是走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认出来。 不过对于四次试炼的描述，伊森则觉得没有太多参考意义。 在魔法书的故事中，猩红之王被四个巨神兵灭了国，他将其称之为天父伟力的投影，是人力不可战胜的存在。 他认为第一项试炼的意义，便是天父要让神选者们学会谦逊，明白自身力量之弱小，他们是学生，巨神兵是天父的教鞭，他们浸没于痛苦，学会谦卑。 只有谦卑的人，才能理解天父的慈悲。 但是…… 伊森一时间有些记不清他刚才遇到了几个巨神兵。 天父的教鞭……已经被打爆了，现在只剩下了一只用于深入研究的手臂。 按照神选试炼的规则，那么这第一项试炼他就卡bug了。 第九十五章：柯洛伊小姐向往光 “不要被花言巧语所蒙蔽。” 离开壁炉湾，走在出城的路上，猫猫老师化身白色的布偶猫坐在伊森肩头，灵活尾巴勾住他的脖子保持平衡，现在是课后开小灶的时间，“只要透过现象看清本质，就不会被邪神的把戏所蒙蔽。” “嗯。” 好学生伊森点头。 “从祂的造物的品味就能看出巴扎托斯的审美水平极低，祂的本体应该也是极为丑陋的。” “嗯。” “而且还不讲卫生，藏污纳垢，闻起来臭烘烘的。” “嗯。” “可能比《黑暗生物退散3.0》还要臭。” “这就有点过分了，没必要，真不至于。” 伊森应不下去了，虽然他们和巴扎托斯在贸易市场的竞争属于敌对关系，但也没必要用如此恶毒的语言来诅咒祂。 这和直接辱骂巴扎托斯是一坨狗屎有什么区别？ 他觉得这世上应该不会有什么东西比《黑暗生物退散3.0》还要熏人了，除非研究部门今年能推出4.0。 猫猫老师总结了今日课程的内容，“反正你不被神选者的说辞所迷惑就行。” 他们在壁炉湾取得了重要的线索，将犯罪嫌疑人锁定在了死神身上，只是返回公寓时艾薇三口人都不在家，柯洛伊小姐也跑没影了，伊森猜测到他们多半是在山上处理巨神兵的残骸，便决定过去一趟看看有没有能帮到忙的地方。 艾薇一行人并不难找，伊森登上时，她们就站在山道上最显眼的地方，手臂的残骸就放在她们身后，伊森远远地呼唤了艾薇的名字，借着月色朝着三人招了招手。 然而三个人的表情却古怪到了极点，她们原本围在一起在商量着些什么，见伊森朝他们走来，就突然变成了上课玩手机被老师当场抓获的学生，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如同机器人一样等待着他靠近。 “啊，哈哈哈，是老森啊，真巧啊，你也来爬山啊？” 罗威娜被艾薇和彼岸推出了人群，一向能说会道的她也开始胡言乱语了。 这下连傻子都能看出她们三个有问题了。 事实上这三个人突然冷不丁达成了统一战线这件事本身就处处透露出诡异的气息。 伊森双手环胸，根本不吃这一套，“说说吧，怎么回事？” “这一切，都要从初代国王亨利一世建立帝国开始说起，那时——” “说正事。” “好吧。”罗威娜垂头丧气，一副认命了的表情，“我们之前不是按照计划商量着把巨人的胳膊挪到一个掩人耳目的地方存起来么？出于学术方面的探讨，我们就聊起了这胳膊究竟能用来做些什么，你知道的，话题的气氛都到那儿了。” 她和艾薇之所以有闲工夫聊天，主要是因为她俩力气小，彼岸嫌她俩笨手笨脚的，就让她俩到一边去，由彼岸和柯洛伊小姐来担任搬运重物的工作。 彼岸心虚地把脸扭向一边，率先向“老师”告状，“是罗威娜先聊到要是把这东西放到黑市，能卖出多高的价格了。” 她们也只不过是顺着罗威娜开头的，谈论到了自己最熟悉的领域罢了。 “这很正常好不好！这可是来自异常空间的珍稀素材，在黑市上，越是从高阶魔物身上提取出的素材，价格也就越高，正常都会好奇那些有钱人愿意花多少钱来买它吧！” 罗威娜不甘示弱，顿时像被点燃了炮竹般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可是这个人明显有问题，你知道吗？她竟然好奇这东西能不能吃！究竟什么人才会想着吃这种东西啊！” “我就是开个玩笑啊。” 彼岸的辩驳让忽然让伊森产生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这三个人叽叽喳喳地在这说了半天，却始终不见柯洛伊小姐的身影，在罗威娜讲述的故事版本里，柯洛伊小姐是搬运重物的主力军。 他打断了两人的拌嘴，问道，“柯洛伊小姐去哪儿了？” “伊森，这件事吧，你先不要着急。” 艾薇说话时，她头顶上的金毛也示意伊森冷静，“她们之前不是在聊这玩意能不能吃么？柯洛伊小姐她……当真了。” 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柯洛伊小姐忽然间跳了出来，“咕咕咕”地叫了起来，仿佛在说“你们不要吵了，我帮你们试吃一下。” 伊森一口气没缓过来，他绕到手臂的另一侧，才看见巨人肱二头肌的部位少了一大块——这可不是试吃一口的样子！ “我说了，你先别急，柯洛伊小姐没受伤，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样子稍微发生了一些变化。” 艾薇也心虚极了，毕竟她溪木镇收容局基站明面上的领导，手下的e级调查员在执勤的过程中发生了意外，她也是要担责的。 “她人呢？” “我们让她先去山洞里休息了。” “带我去看看！” 伊森头皮发麻，这玩意是能随便乱吃的吗？ 以巴扎托斯那糟糕到了极点的品味，他害怕再次见到柯洛伊小姐时，她的身上长满了蠕动的触手，脖子上生长出一排眼睛。 走进山洞之前，他做了长达五分钟的心理建设，最终深吸一口气。 也罢。 他是看着柯洛伊小姐长大的，无论她变成了什么样，他都不会疏远对方——大不了以后柯洛伊小姐扑到他怀里撒娇的时候，他把眼睛闭上就是了，之后再多翻阅一些邪典，看看能不能找到重新塑形的法术。 他一步步向前走着，还听见了柯洛伊小姐发出的“咕咕”声，他们之间微妙的连接依旧存在，柯洛伊小姐辨认出了他的脚步，发出了欢快的嘶鸣。 伊森几乎立刻看见了黑暗之中柯洛伊小姐。 她实在是太亮眼了，沐浴在一片金色的火光中，体型又一次膨胀了好几圈，尽管蜷缩着羽翼，却能让人轻易想象到她完全张开翅膀时壮观的景象。 她的尾翎变得愈加艳丽，如熊熊燃烧着的金色缎带。 柯洛伊小姐感受到了伊森的注视，垂下脑袋，处于金色火焰之下的双眼闪烁着羞涩，身子也扭捏地微微摇晃着。 这…… 这是进化成凤凰了！ 艾薇痛心疾首，“吃了手臂上的肉之后，柯洛伊小姐就着火了！” 第九十六章：灵魂链接 这个世界没有凤凰，艾薇自然也不认得凤凰，她只知道柯洛伊小姐叨了一块巨人身上的肉吞下肚子之后就着火了。 他们想了许多办法，罗威娜提议用水来灭火，彼岸觉得找水来太慢了她们该找一个隔绝空气的地方把柯洛伊小姐放进去，就在商议地点时，伊森回来了。 而伊森的做法是…… 径直把手伸向了柯洛伊小姐的脑袋，轻轻抚摸了几下。 “你、你不怕烫吗？” 艾薇的眼睛都瞪直了，她也这才注意到柯洛伊小姐非但没有流露出痛苦的表情，反而欢快地蹭了蹭伊森的手掌——就和平时一样，烧了这么久，她的羽毛也并未受到火焰影响，反而还在金色的光辉中衬托得更加漂亮。 如果不考虑柯洛伊小姐可能会被烧死的话，艾薇觉得现在的柯洛伊小姐漂亮极了，就像是神话里描绘的生物。 “不怕，凤凰的火焰不会烧伤她所亲近的人。” 这算得上意外之喜，他没料到巨神兵的血肉竟然具备了火焰石的效果，使柯洛伊小姐完成了第三段进化，单单她现在的这副模样看起来就像有680种族值了。 不过，这也许并不是柯洛伊小姐的终点，这是一个充满了魔幻道具的世界，说不定他未来还能找到能帮柯洛伊小姐完成mega进化的道具。 “真的假的？” 彼岸第一个凑了过来，说出来有些令人难以启齿，她在目睹了柯洛伊小姐转变之后，第一个涌现出的想法就是骑上去试试，但最终却因为担心屁股着火而放弃了。 把手掌贴在了柯洛伊小姐的背上，触感是温暖柔软的，更让她惊讶的是，当手背被巨人灼烧出的伤口沐浴在金色的光辉时，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她如触电般缩回手，盯着手背研究许久，失声道，“真的愈合了！” “凤凰火焰有着浴火重生的功效。” 之后，一行人又在山洞里进行了许多研究，发现柯洛伊小姐在吞噬了巨人的血肉之后，也几乎继承了魔法免疫和物理免疫的特性，这使彼岸大受震撼，她一个人站在人群末尾陷入了沉思。 说不定…… 那玩意真的可以吃！ 这几天发生的事让她遭受了不小打击，一直以来，身为帝国的骑士长，她对于自己的战斗能力极度自信，战斗是奈瑟瑞尔圣堂骑士们赖以生存的基本，然而在来到溪木镇之后，却遭遇了当头棒喝。 战绩惨淡到一胜难求的地步了。 彼岸环顾眼前这一行人，除了本就不擅长战斗的艾薇之外，唯一能过上几招的大概也就只剩下罗威娜了，而且若是让对方先布置好了魔术陷阱抢得了先机，谁胜谁负还是未知之数，而现在，她更是可能连一只鸡都不如了。 至少她目前对于巨人所具备的魔法免疫、物理免疫特性还想不出什么思路。 必须尽快想办法变强！ 而在目睹了柯洛伊小姐的蜕变后，彼岸见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经过了几天的相处，她发现自己在吃这个方面和柯洛伊小姐有很多共同语言——打不过就加入！ 她想不出该怎么对付巨人的特性，就想办法把这些特性偷过来！ 这少不了伊森的帮助，毕竟他可是溪木镇的炖肉王，“伊森老弟，你说那巨人的肉应该炖多久才能吃？会好吃吗？” “你吃了一定会变成怪物。” 伊森肩膀上的猫猫毫不留情地泼了彼岸一瓢冷水，她觉得要是不加以制止，这位吃货骑士长真有可能干出偷吃巨神兵的事来，“这只小母鸡之所以能完成蜕变，是因为她和伊森之间的灵魂链接，升格火元素净化了血肉里的诅咒。” “灵魂链接？” 所有人都愣了半晌，随即纷纷投来了敬佩的眼神——不愧是猫猫老师，一开口就是他们从来没听说过的专业名词！ “我之前听你提到过给这只小母鸡戴上项圈的事，之后你就能听明白她的语言，这就是灵魂链接最常见的表现。” 罗威娜闻言来了兴致，“这是魔术么？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她觉得这名字首先听起来就不像元素塑能魔法，可她当初在占星师学社读书的时候，也从来没接触过灵魂类的魔术，甚至帝国以内城市的占星公会都严令禁止对于灵魂的探索。 “这是巫师的把戏，他们就是用这种方式和邪神的造物签订契约。” 这话主要是对伊森说的，凛冬对于自己这位学生各个方面都非常满意，该传授知识的时候，也从不藏着掖着，“还记得我在路上给你提到过的精通召唤咒语的巫师么？他们的魔力便体现在灵魂链接的强度，魔力越强，能够驾驭的邪神造物位阶也就越高。” 一时间山洞里鸦雀无声。 几人面面相觑，总觉得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出于强烈的好奇心，艾薇忍不住问道，“你是从哪知道这些的？” 按理说，这不是…… 不是邪典里才会提到的内容吗？ 凛冬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这足以让她被绑上火刑架的罪名，“我翻过巴扎托斯信徒的禁书，如今帝国的巫师八成以上都是祂的信徒……正因如此，柯洛伊小姐能从你的身上继承一定程度的元素能量，她虽然没法直接操控元素精灵，但却会受到元素的帮助。” 再用通俗易懂一些的话来讲，伊森在元素精灵之间的名声很大，它们都知道这是伊森养的鸡。 即使伊森不在的时候，它们也会确保柯洛伊小姐的安全。 “正是因为灵魂链接的存在，柯洛伊小姐的变化会受到你内心想法的影响，就比如我完全没听说过凤凰这种生物，但你却能很轻易地说出它的特性。” 猫猫歪着脑袋盯着伊森，她总觉得伊森的知识面很奇怪，明明对于神秘学的基础知识没什么了解，但偶尔却能说出一些连她都不知道的事。 之前的钢铁洪流也是，那是连她也未曾设想过的场景。 这家伙是不是也跑去什么地方偷看过禁书，才知道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知识。 猫猫也是好奇心很重的生物。 以后得想个办法把伊森看过的禁书偷过来！ 第九十七章：小动物之家 这一天，帝国举国上下都笼罩于深深的悲伤之中，教皇本人亲自出席了骑士长的追悼会，他们追忆了彼岸作为帝国的骑士长的付出，将她描述为一个忠贞不屈的勇士，与邪神的信徒们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追悼会过后，教皇便迫不及待地将提拔新一任骑士长的议题提上了日程，如今整个帝国都翘首以盼，等待着接替彼岸之人的到来。 《角鹰兽日报》把帝都的消息带回了溪木镇，镇上的居民们经过了几天的相处知晓了骑士长的为人，也都沉浸在了一片悲伤之中，就连活跃于边境的帮派势力也在私下里为彼岸举办一场小型追悼会。 尽管身处敌对的立场，但他们由衷地敬佩彼岸的为人，感慨要是帝国有更多像彼岸这样的人，他们或许也不必成为在刀尖上舔血的帮派分子。 将消息传至帝国的，便是战地记者『蔷薇』和『养鸡人』，他们一早便接到了来自齿轮城分局的加急信件，让他们前往山林深处搜寻彼岸的下落，帝国骑士们看见的最后一幕，是由邪神信徒召唤出的血肉巨人淹没了她。 虽然过程出现了一些意外，但罗威娜准备的魔术和魔药起到了作用，作为血腥派艺术的先驱者，她布置了一副堪比猎奇血腥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场景，用她的话来讲，这是考虑到收容局或者更高层提出“回收尸体”的要求。 艾薇通过留影术的卷轴记录了现场，将其上交到了齿轮城分局，教皇在不到一个小时后的时间里就准备好了追悼会——显然已经彻底打消了回收尸体的念头。 这是一个令所有人都满意的结局。 至少彼岸最终是以帝国英雄的身份死去的，与邪神信徒战斗到了最后一刻，而非被审判庭鉴定为堕落者，绑上火刑架之后烧死。 奈瑟瑞尔圣堂同样用对待英灵的方式缅怀了她。 就在帝国上下都在为骑士长哀悼时，彼岸正拿着一罐番石榴汁往嘴里灌——这是罗威娜用来布置现场的道具。 “没用完的别浪费了，这东西酸酸甜甜，还怪好喝的。” 这是彼岸的原话，她乐呵呵地帮忙布置自己死亡现场，还提出了一些更方便辨认出她身份的宝贵意见。 彼岸倚坐一棵树下，眺望着蓝天白云。 她还活着。 能清楚地感受到阳光照在身上的温度，还有入冬的寒风，这是她在出发前未曾设想过的结局。 部下们活着离开了帝国，其中包括了她很看好的兰斯，在奈瑟瑞尔圣堂里，他能接受到更好的骑士训练。 此刻正在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美梦——在帝国如今的环境之下，这样的美梦可不多见了。 而现在，曾经的帝国骑士长，如今老森魔导科技的骨干之一，正面要展开一场特殊的会议。 起因是艾薇一大早出门时，看见摆放在门口的箱子。 箱子里装着一只毛茸茸的，酷似蝙蝠的魔物，见到艾薇，魔物欢快地冲着她扑腾着翅膀，脖子上还挂着一个木质标牌。 『四阶大魔导师，擅长切割与占卜魔术，对魔导科技也略知一二，身上无异味，喜欢干净，饿了会自己找东西吃，求收留。』 似乎是来求职的。 此刻艾薇盘着腿席地而坐，双手交叠支撑着下巴，她因为出钱的缘故，被推举成为了老森魔导科技店第一任店长。 她觉得凛冬成为了万恶之源，变成猫猫的行为给了其他人灵感，为了掩人耳目，彼岸花重金从罗威娜那里买来了许多变形卷轴，在镇上的形象变成了一只有着红色绒毛的狼，第二天家里又跑来了一只蝙蝠。 “伊森。” 艾薇语气深沉，头顶的金毛几乎做出了和她一模一样的沉思动作，“你难道不觉得最近我们这变成动物园了吗？” “这样才能平衡呀！”罗威娜为了工作机会据理力争，毕竟这场会议就是讨论她的求职一事的，“都是一间公寓住两只动物，老森家里有一只猫一只鸡，你家里住进一只狗一只蝙蝠也很合理吧？都是一个在地上跑，一个在天上飞的！” “纠正，我是狼！” 彼岸用眼神威胁罗威娜，别忘了她手里也掌握着至关重要的一票。 “这些先抛开不说，你到底知不知老森魔导科技是要做什么的？” 伊森提出了他认为最关键性的问题，按照他原本的思路，彼岸的死亡让罗威娜从她的雇主那里得到了一大笔钱，这样一来他们的合作就结束了，从此该各走各的路才是。 “知道，当然知道，你们就是想研究古代科技呗，老森，你难道没发现么？你们正需要一名知识渊博的大魔导师加入！” 她还真知道！ 接着轮到艾薇提问了，“你为什么想加入我们？” “感觉跟你们一起干能赚大钱！” 罗威娜从伊森身上尝到了甜头，经过一番思索衡量之后，她觉得入职老森魔导科技要比在帝国四处奔波当赏金猎人有前途多了。 梦蚀并不会过多干涉她这一级高级成员的行动，之前跟随凛冬搭档时，行动基本都是由凛冬主导的，现在她搭档跳槽了，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搭档，搭档啊！你快帮我说句话吧，难道你忘了吗？我可是请你吃过71顿饭啊！你要是帮我了我这一次，1金狮37银羚就不要你还了！” 见罗威娜激动地扑向自己，坐在伊森肩膀上的猫猫凶恶地抬起了爪子。 用眼神警告罗威娜——莫挨我！ 除了伊森之外，她不喜欢以任何方式被人触碰到。 “不过，这个人倒是有些才能。” 逼退了罗威娜，猫猫才站在公正客观的角度说道，“如果魔导科技店需要进货的话，可以让她去，她很会砍价，总是能用比市场价低得多的价格拿到货。” 以前一起行动的时候，无论是生活用品或是施法素材，她都是交由罗威娜去做的。 “我就知道你是最讲义气的！你不说我还都忘记了。” 罗威娜兴奋地强调了自己的另一个优点，“我这人很会买东西的，从来都没被人坑过，我可以应聘采购员一职！” “好了，基本信息已经听得差不多了。” 艾薇威严地说道，“那么，开始投票吧。” 第九十八章：猫猫超会夹 “如此一来，大家对投票结果都没有异议了吧？” 当五枚金狮以正面落在每个人身前时，艾薇宣读了投票的结果，为了保证投票的公正性，金毛的投票权被剥夺了，因此它只能用分出一根发丝，比划出了类似大拇指的姿势以表明自己的立场。 其中，就连刚才扬言威胁罗威娜的彼岸，也投出了赞同的一票。 正如初代大工匠在《帝国魔导书》中所写的，魔术师与元素塑能师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只有两者相互合作，这一驾马车才能长久地行驶下去。 他们的确迫切地需要一位大魔导师的加盟。 “接下来就是第一个议题了。” 溪木镇的群山成为了绝佳的会议地点，他们围坐在了山洞前的空地上，凛冬和伊森协力在山洞外面设置了魔法陷阱，将这里改造成了他们临时的货物储存地，随着彼岸的死讯传遍帝国，奈瑟瑞尔圣堂的精锐骑士团离开了这个国家，老森魔导科技的工作也该步入正轨了。 好消息是，昨夜他们得到了一个重要的研究素材。 名为巨神兵的邪神造物残骸，被附加了就连凛冬也未曾见过的法术。 “关于巨神兵的残骸，你们都有什么想法？”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它打造成盔甲。” 彼岸脱下了她总是穿在身上的轻甲，里面只有一件单衣，她向众人展示轻甲的奥秘，“这是由帝都的工匠打造的，使用了龙骨、龙筋为原料……就是亨利陛下当年在帝国边境狩猎的那一头恶龙，这身盔甲虽然轻薄，但火枪和箭矢都射不穿它，对于三阶以下的法术也有着极高的抗性。” 她顿了顿，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如果把这一整只手臂都作为素材打造成铠甲的话，能武装起一整支民兵团。” 这绝对是无数骑士梦寐以求的铠甲，无视魔法与物理攻击，简直就如骑士领主本人的加护！ “但是也有一个问题。” 彼岸将摊开左手，又扯下肩膀上的衣物，向众人展示出了被灼烧后留下的焦痕，“这是昨晚搬运巨神兵的时候留下的，即使真的将其打造成了一套盔甲，多半也是被诅咒的盔甲，正常人都无法穿戴。” 彼岸自认为已经算是皮糙肉厚的了，能让她觉得滚烫，还能灼伤她的材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恐怕只是套上铠甲，便会让他们褪一层皮，“与其说是火焰，倒更像是某种诅咒，伊森老弟，你的火球术能净化掉这些诅咒么？” “可以，但是有一些副作用。” 伊森和凛冬是最早到的两个，在其他人来到“会场”之前，他们就仔细研究了巨神兵的残骸，“我取下了一小块作为净化的样本，其结果就是对魔法免疫的效果随着诅咒一起消失了。” 他们只得到了一个普通的，没有任何作用的恶心的肉块。 “果然，我就知道没有这么简单。” “也就是说，我们要想办法提取残骸上的诅咒，加以研究，在了解到其本质之后才有可能广泛运用。” 罗威娜接话道，“以前我在占星公会的时候见过类似的研究，但我没什么背景，会长也不喜欢我，从来都申报不到经费，也就只能看看，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尝试用魔术师的理论来检测它。” 经过一番交流后，伊森才发现除了本职道途以外，他们各个都身怀绝技。 彼岸跟随帝都的铁匠们学过一段时间锻甲，她身上这身轻甲就被她改造过许多次，还有被她命名为『红玫瑰』的火铳也是由她亲自锻造的武器。 这是一把不需要使用弹丸，完全由魔力驱使的武器，这从一定程度上弥补了骑士不擅长远程作战的缺点。 伊森见几人讨论得火热，便挪到了一棵树下，躺在地上享受这难得的闲散时光。 相较之下，他所擅长的元素制图在这个议题上帮不了什么忙。 不多时，猫猫踩着优雅的步伐走到了他的身侧。 “我今天在溪木镇上听到了一个小道消息，想知道么？” “什么消息？” 猫猫没有回答他，可爱地歪了歪脑袋，红彤彤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伊森，似乎都要滴出水来了。 “喵呜~” 邀功的模样，再加上近乎于明示的猫叫。 碰巧路过的罗威娜撞见了这令人震惊的一幕，她先是一愣，随即高呼，“你、你、你！你竟然能夹出来这种声音？怎么做到的？哇！你这是在求抱抱吗？你再冲我像刚才那样叫一声，我抱你！” 这一番话让伊森头皮发麻，他看见猫猫的双眼弯成了月牙状，汇聚着的冰元素却突然间变得躁动了起来。 他感受到了触及灵魂的寒意。 猫猫依旧冲他可爱的歪着脑袋，笑眯眯的，但时间却发生了跳转。 唯一在时间跳转期间发生了变化的就是罗威娜，此刻她趴在地上，右手向前屈伸，“致命伤”应该是扎在她屁股上的寒冰箭。 罗威娜拼尽最后的力气，在地上留下了“死亡讯息”。 ——“这猫超级能夹！” 伊森对罗威娜肃然起敬，就她这张嘴，和猫猫搭档了这么久没被干掉，这也可以被称之为奇迹了。 “喵呜~” 猫猫又冲着伊森叫了一声。 她在小镇上打听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但她只是一只猫猫，不抱抱的话是没法使用人类语言的。 有了罗威娜遇害的前车之鉴，伊森伸手把猫猫抱了起来，猫猫立刻舒服地在他的胸膛上缩成了一个圆滚滚白色团子，在他的帮助下成功回想起了人类的语言，“海伍德矿洞，你听说过么？” “听过，小镇上有不少人都被调去那里工作了。” 伊森说道。 但绝大多数关于海伍德矿洞的消息都是负面的，比如那些欠下帝联储巨额欠款的人被派过去工作后，往往就失去了音讯，再也没有回来过。 “镇上的人说那里发生了暴乱，卫兵都被杀害了，矿工占领了矿坑，帝联储正向格莱汀男爵求援，希望他能出动手底下的卫兵队镇压暴乱，不出意外的话，你的好朋友海格应该会被调去矿坑支援。” 第九十九章：大人物 “海格队长？” “嗯哼，听说还是他主动请缨的。” 猫猫冲着伊森舔了舔嘴唇，“如何，是很有价值的情报吧？今晚我可以帮你看店，再去和他喝一杯吧，说不定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暗示已经足够明显了。 如果他们不介入，海格队长就会在这次行动中死去。 事实上这事乍一听就诡异到了极点，伊森听说过海伍德矿洞是帝国边境线上最重要的矿产地，产出的矿物资源将会直接提供给帝国军工生产军备，如此重要的资源产地，日常都由帝国军工的火枪团镇守着，甚至还有可能由三阶以上的超凡者亲自坐镇，一群手无寸铁的矿工，是如何能杀害卫兵，占领矿坑的？ 更离奇的是，就算矿坑被矿工们占领了，按理说也轮不到格莱汀男爵的卫兵队来管。 要是连火枪队都被杀害了，海格带去的那些人基本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多谢老师，这消息很重要。” 猫猫却忽然伸出爪子，用软软的肉垫捂住了伊森的嘴巴，“你先回小镇吧。” 伊森向艾薇请了假，留其他人在山上的临时据点商讨巨神兵残骸的研究计划，他则沿着山路直奔溪木镇而去。 回到小镇之后，他先去了一趟猎人公会，从猎人们那里了解到海格队长从天一亮开始就没闲着过，他先是依照矿工的名单，逐个拜访了矿工的家属，这回连中饭都来不及吃，就闯进了后街的酒吧。 兴师动众的架势搞得像是要打起来了一样，搞得猎人们也心惊胆战的。 海格这会儿已经进去好一会儿了，帮派的人“请”走了食客和酒客们，把后街酒吧附近的街区封堵得严严实实的。 帝国边境的帮派连男爵都不放在眼里，就更不必提区区一个男爵手下的卫兵队长了。 还有传言称，似乎彼岸和她的骑士团到访的缘故，帮派这段时间也来一个大人物，至于这个大人物在帮派里是什么地位，有什么名号，猎人们也是一问三不知。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敏感时期，他们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帮派的人过不去。 伊森当书记员的时候给猎人们留下了不错的印象，猎人们便纷纷劝说伊森别去蹚浑水。 收容局调查员，大好的前程，好好干下去未来说不定能调去大城市工作，犯不着和帮派过不去。 伊森谢过了猎人们，出门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后街。 正如猎人们所说，街上的气氛很凝重，远远看去，尽是些持刀持剑的帮派分子守在街上，不允许任何人靠近酒馆，这些帮派分子虽不是超凡者，但却能通过各种途径搞到了火枪，要是真的惹上了他们，那些初出茅庐的低阶超凡者多半会被子弹打成筛子。 伊森当然不是来上演暴力街区的，他在街对面找了一处位置坐下，呼唤起了四处游荡的冰元素精灵。 帮他瞧一瞧海格在酒吧待这么久不出来到底在搞什么鬼。 冰元素精灵的效率很高，而且不知是不是受到了近期凛冬魔女访问溪木镇的影响，也变得喜欢偷鸡摸狗了。 伊森一提出偷窥的要求，冰元素精灵就兴奋的不得了。 他意识到元素精灵的性格也有微妙的差别，比起神圣伟岸的火元素，冰元素有种蔫坏的感觉。 不到一分钟，冰元素探子就回来向他报告——海格队长在喝酒！ 听起来像是废话。 和人类相比，元素精灵总有些不太聪明的样子，往往需要元素塑能师请求它们帮忙或是直接利用咒语向它们发号施令。 伊森进一步问道，“细说，怎么个喝酒法？” 他不太相信海格是因为突然酒瘾犯了要来后街酒吧喝个痛快，他这一问，冰元素精灵终于讲出了门道来。 和海格一起喝酒的是一位老者，看起来瘦瘦弱弱的，胡子都白了的那种，虽说是喝酒，但大多都是海格在喝，一杯接着一杯，即使眼皮都醉得开始打架了还是不停往自己嘴里灌。 老者就默默看着海格喝酒，面无表情的，一副很威严的样子。 冰元素精灵似乎也受到了后街浓郁的帮派氛围的感染，汇报完毕后，向伊森这位大哥询问要不要把那个老头给做掉，只要大哥一声令下，它们便一拥而上把老头杯子里酒变成冰刺，捅穿老头的喉咙，保证他死的不能再死。 伊森连忙劝住了这条街上向往成为黑道的冰元素精灵，向他们普及了一些道上的知识。 “那位老先生在边境帮派里应该很有威信，海格这是在请他帮忙办事，喝酒是为了表达诚意。” 至于具体在办什么事，他来得晚了一些，双方似乎已经洽谈完毕，冰元素精灵没能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讲解期间，酒吧的门打开了，醉醺醺的海格摇摇晃晃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街上的帮派分子们倒是没有为难他，主动为他让开了一条道路。 海格没能坚持太久，没走出几步，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这时伊森才走上前去，表明了和海格是朋友身份，卯足了力气连拖带拽才把他拖出几米，几个热心肠的帮派分子实在看不下去了，把刀剑收了起来，帮助伊森把人给抬了起来，总算是送到了街上的旅店里。 海格这一晕就晕到了下午，中间艾薇等人结束了会议，带着柯洛伊小姐来这边探望了一次，柯洛伊小姐给他带了硬面包和番石榴果酱，这是罗威娜制造血腥的死亡现场时剩下的，本着不浪费的精神，伊森就把她不知从哪批发来的番石榴制作成了果汁和果酱，足够两家人吃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这只漂亮的金色大鸟给旅店的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围着柯洛伊小姐夸了好半天，夸得她扭捏地把脑袋埋进了翅膀。 好在伊森在猫猫老师的指导下逐渐掌握灵魂链接的用法，隐去了柯洛伊小姐那一身金光，否则要是让溪木镇居民看见了她闪闪发光的样子，兴许要不了多久，教廷就会派人来把柯洛伊小姐带回帝都作为神鸟给供奉起来。 “伊森老弟……？” 海格悠悠转醒，只觉得口干舌燥，他瞅着天花板愣了很久，才疑惑道，“这是哪？我怎么在这？” “你从后街酒吧出来之后醉倒了，他们把你送来了旅馆。” 海格呵呵一笑，“嗨，不就是喝醉酒了么？常有的事，你难不成还担心老哥我的酒量？” “我不担心你的酒量，而是担心你被他们给干掉。” 伊森说道，“公会的猎人说小镇上来了一位大人物，你急着找他喝酒是为了什么事？” “私事，私事。” 海格含糊其辞。 “收容局派我来调查的。” 闻言，海格顿时脸色一变，“收容局？你们现在还管人喝酒了？” “是海伍德矿洞的事。” 第一百章：想去旅游吗？ 看在彼此都这么熟了的份上，伊森便没有向海格队长科普他的领导蔷薇女士曾经杀过56个不愿意配合调查之人的事。 海格支支吾吾地了半天，才说道，“我只是问问他们是否接收流民。” 伊森心中了然，便没有再刨根问底。 海格把自己喝地栽倒在了后街，肯定不止是问问这么简单。 “你好好休息，我回去汇报了。” 留下这一句话，伊森离开了旅馆。 海格主动请缨的原因，他似乎仍然抱有一丝希望，他是土生土长的溪木镇人，那些被安排到海伍德矿洞工作的居民他大多都认识，也很清楚袭击了卫兵，占领矿坑的后果。 这件事已经不存在和平解决的余地，无论接下来矿工们继续负隅顽抗，又或是缴械投降，等待他们的都是死亡。 要不了多久，一支精锐之师便会从齿轮城抵达海伍德矿洞。 海格能想到的让这些人活下来的唯一办法，就只是借助边境帮派的力量，让他们偷渡出边境线，倘若足够幸运能逃上驶向其他大陆的船只，又或是能寻得一些中立势力的庇护，或许还能捡回一条命来。 伊森只能用美好的幻想来形容海格的计划。 即使边境帮派信守诺言把矿工们带出了边境线，也不会有人愿意收留这些帝国的通缉犯，不仅如此，如果事后帝国军工的人查出有人协助矿工们出逃，势必要将这个人抽筋扒皮，再砍下脑袋，挂在小镇广场上示众。 回到公寓，猫猫正在厨台上指导柯洛伊小姐熬制魔药。 第一批醒神剂的销量很好，服用者们发现除了能提振精神之外，全神贯注的状态使他们的冥想效率大大提高了，当一位被卡在二阶两年的超凡者在服用了醒神剂不到两天就迈入了三阶之后，就连星晷巷的魔术师们也纷纷跑来抢购醒神剂。 在不知不觉间，老森魔导科技店里的商品，已经和“纯度”挂上了等号。 虽然售卖的都是些看似低阶的神秘学物品，但却都是极高纯度的顶级货。 完成了三段进化的柯洛伊小姐熬制起魔药来更加游刃有余，她不必再用鸟喙叼着金属棍围着坩埚来回跑圈，几根金色的羽毛围着金属棍盘悬着，推动着它有节奏地转动。 柯洛伊小姐越来越有首席炼金术师的风采了。 见伊森进屋，猫猫从厨台上一跃而下，率先朝着书房走去。 “想去齿轮城旅游吗？” 她跳上桌子，引诱伊森道，“那里是帝国边境的大城市，几乎所有在帝国境内流通的货物都能在齿轮城的商店里找到，那里还有很多漂亮的衣服，你最喜欢的水晶高跟鞋也是在商店里买来的。” “首先，我不是喜欢水晶高跟鞋，我是担心你光着脚走路踩到钉子！” 伊森再次强调。 猫猫只是微笑，眼睛闪闪发亮，并不反驳。 事实胜于雄辩，但不愿意承认的害羞心情她完全可以理解，甚至觉得这是日常生活中难得的调剂品。 很有情趣。 她忽然有了灵感，眼中划过一丝狡黠，说道，“据说齿轮城还有情趣用品店呢。” 果然，和她预想中一样，伊森冒烟了，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起来，“什、什么乱七八糟的！” 猫猫持续进攻，“你用来宣传老森魔法卷轴店的卡片，是一个叫做粉红女郎的店，在帝国很受欢迎，几乎每个大城市都有，不过你一直都待在溪木镇没有离开过，应该从来都没见识过吧？” “没必要见识那种地方。” 伊森双手环胸，别看猫猫老师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但这多半是送命题。 更何况他对什么粉红女郎完全没有兴趣。 “没兴趣的话也不要紧，齿轮城还有艾索克少爷。” 伊森觉得话题跳跃的有些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艾索克少爷？粉红女郎店的老板么？” “他是那里的常客，帝国军工未来的接班人，这两天突然去了齿轮城，可能就是因为海伍德矿洞的事，毕竟矿洞是帝国军工最大的矿物供应地之一。 “要是他们杀光了矿工的话，就会陷入人手严重短缺的问题，每停止产出一天，对于帝国军工造成的损失都难以估量，所以他们多半会在帝国边境的小镇大量征集矿工，来使工作能继续下去，只要合理运用帝国的律法，就能达到合法地强制征召的效果哦。” 猫猫老师满眼都是担心，宛如害怕丈夫被强制征召后便一去不复返的妻子，“像你这样的年轻力壮的小镇青年，就是征召的优质对象，就算艾薇小姐托关系帮你逃过了征召，小镇上也会一下子减少许多熟面孔吧？” 伊森则看穿了问题的本质，“艾索克也在你暗杀的名单上？” 像艾索克这样的大少爷，通常常年待在帝都，身边配备了最精锐的护卫，要动起手来并不容易。 就算强行在帝都动手，也势必会引发骚乱。 而这一次艾索克前往齿轮城，颇有些送上门来的感觉。 “我已经向艾薇请过假了，大约几天就会回来。” “先去一趟海伍德矿洞如何？” 伊森觉得就算艾索克在齿轮城遇害，帝国军工的生产线也不会就此停止，强制征召仍然会进行，并且是以更猛烈的方式。 而且他也有些好奇，矿洞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使矿工们集体暴动，还有能力杀害帝国军工的火枪队，占领了整个矿洞。 矿工里也有一些他认识的人。 “好呀，都听你的~” 甜腻的语气让伊森抖了几下，他觉得罗威娜说的没错，猫猫老师好会夹着嗓子说话，这难道也是魔女的天赋之一么？ 猫猫眉开眼笑，故作不经意地说道，“帝国军工之所以对海伍德矿洞这么重视，是因为那里是帝国最重要的蓄能水晶产地之一，今天会议的时候，大家都在为蓄能水晶来源而发愁呢。” “海格队长和他的卫队应该今晚出发。” 猫猫早就考虑好了，“我去让罗威娜制作一些传送魔术的卷轴，如果溪木镇出了什么事，我们也能在第一时间赶回来。” 第一百零一章：伊森的新发明 当夜，齿轮城某公馆内。 女仆们低着头，心惊胆战地进了少爷的起居室，一个和她们相同打扮的金发年轻姑娘无神地睁着双眼，身体时不时抽搐几下，白皙的脖颈上是清晰可见的掐痕，她们连忙将已然失去了意识的年轻女仆抬出屋子，不敢与屋内整理上衣纽扣的青年对视一眼。 青年一脸无趣的表情，目光自始至终没有在失去意识的姑娘身上停顿片刻。 半个小时前，公馆的女仆还在羡慕这位年轻姑娘。 少爷看中了她甜美可爱的笑容，点名让她进屋服侍自己，她们议论着也许女孩的命运从此会发生改变，兴许还会被少爷带回帝都，却没想到再度见到这位年轻姑娘时，脸上已然没有了血色。 女仆们七手八脚地将昏厥的女孩抬走，青年目光阴鸷地凝视着门外。 艾索克最近的心情很不好。 他的未婚妻在帝都传出了天大的绯闻，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然而父亲却让他安安分分地待在家里，不要再去招惹安娜。 在家里憋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来了些事做。 帝国边境的海伍德矿洞发生了暴乱，矿工杀了火枪队，从他们手上抢走了武器，占领了矿坑，躲在里面不出来。 这种小事原本不需要他亲自出面，只要下达一个命令，就有大把的人愿意上赶着帮帝国军工平息这场叛乱。 齿轮城的商会会长塔隆就是其中之一。 艾索克来到齿轮城的第一天，塔隆就为他准备好了公馆和仆人，迫不及待地向艾索克介绍了自己斥巨资打造的一支装备精良的部队，成员都是他从退伍的王国军和经验丰富的公会雇佣兵挑选出来的。 塔隆是一个非常上道的精明商人，在介绍了他打造的部队之后，主动请缨亲自率领部队前往海伍德矿洞平息暴乱，他还提前考虑到镇压暴乱之后的人手短缺问题，称他已经想到了在短时间内弥补人手不足的手段。 “少爷，普通人是经不起你折腾的。” 阴影中传出了一个充满了诱惑力的女声，改造后贴身的魔导师长袍勾勒出女人曼妙的曲线，她笑着说道，“再忍耐几天吧？” 女人的出现让艾索克的眉头舒展了开来，他朝着对方招了招手，女人便踩着猫步走近了他，顺势倒在了艾索克的怀里，“最近一直都在处理银狐先生的事，毕竟他受了很严重的伤，连博学者大人都被惊动了呢。” “希望你能给我带来一些好消息。” 艾索克表情一荡，隔着魔导师长袍上下其手。 “据说和一个叫做海森堡的元素塑能师有关。” “嗯？” “哎？少爷你不知道么？这个名字最近在壁炉湾都被传疯了，人人都在打听他的事，不过他本人倒是不怎么在壁炉湾露面，我去了几趟他的店铺都没能见到他本人。” “这个海森堡，来头很大么？” “来历不明，重点在于洛菲克财团的态度，他们似乎一直都想拉拢海森堡，老爷是财团重要的合作对象，在关乎到海森堡的问题上不方便表态。” “知道了，那就不要再提他了。” 艾索克的脸瞬间阴冷了下来，“我让你办的事办妥了么？” “已经吩咐过塔隆会长了，挑头的是一个叫做凯恩的矿工，他们会确保把那个人活着带回齿轮城。” “很好。” “那么……老爷在齿轮城还有一些事务需要我来处理。” 闻言，艾索克冷哼一声，已然没有了兴致，不耐烦地朝着女人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开，而在转身的瞬间，女人也陡然间冷下脸来。 这位大少爷，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 如果没有他的话，海伍德矿洞的事处理起来要简单得多，在她看来，把挑事的矿工活捉来齿轮城处刑多此一举，他们需要的是让矿洞尽快恢复运作。 这么多年下来，看来这位大少爷也只有脾气见长，对于老爷的决定都憋了一肚子怨气。 老爷对这唯一的儿子过于溺爱了，再任由他这么下去，迟早要坏了大事。 女人上前一步，嵌入了阴影之中。 …… 另一边。 老森魔导科技店的骨干成员们聚在一起，好奇地研究着由伊森研发出的魔法道具。 “这个东西，叫做电话。” 伊森拿着一枚蓄能水晶，向众人介绍着。 这个时代的通讯手段极为落后，想要及时传达消息难于登天。 考虑溪木镇附近还游荡着一个召唤过裂口的犯罪嫌疑人，伊森必须在出远门前做好充足的准备，他活用了元素精灵们近乎能无损传达信息的特性，经过了一整天的研究，终于研发出了这个时代第一个电话。 “为什么叫电话？这是电元素魔法？你还会这个？” 艾薇把另一枚蓄能水晶放在手里掂量了好几下，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不是电元素魔法，是……解释起来很复杂，你只需要知道它叫电话就行。” 这项研究最大的问题，在于如何让元素精灵说话。 他虽然能和冰火元素沟通，但是想让艾薇等人听明白，则是另一码事。 经过大量的实验过后，伊森终于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走入了误区，他完全没必要让元素精灵理解的意思，再想办法用它们的方式传达给艾薇，它们只需要在蓄能水晶中引发某种震动，将差不多的声音传达给另一端即可。 “你先拿着这枚蓄能水晶去隔壁的屋子。”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艾薇却还是照做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水晶捏在手里，大约过了半分钟，水晶突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能听见吗？” 发音很奇怪，需要思索一下才能想明白是什么意思。 “能听见。” 客厅的蓄能水晶发出了同样清脆的声响。 罗威娜惊讶地指出，“这有点像传音魔术！” 却要比她所知道的传音魔术更加高明——传音魔术本质上是留言，把事先想好的话通过某种媒介留存下来，留给需要转达的对象，根本没法做到实时传达。 她立刻明白了“电话”带来的意义，它打破了空间的概念，让传递信息变得像是坐在一起说话那么简单！ “我也要，给我也做一个呗！” 罗威娜眼睛亮得像灯泡，“求你了！” 伊森说道，“制作起来倒是并不困难，不过电话目前处于测试阶段，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这是由元素与魔力震动模拟出来的声音，所有人的声音都是一样的，没法像真正的电话那样还原出每个人声音的不同，“在技术进一步革新之前，你们在使用电话的时候，要在后面留下自己的名字，以便别人知道是谁在说话。” 第一百零二章：大型在线聊天室 “喂？呼叫娜娜我想吃炖肉了，你回来的时候带一点肉，这里是彼岸。” “顺便帮我带一些灯芯回来，这里是艾薇。” “别忘了喂柯洛伊小姐，她一个人在家，这里是猫猫。” “收到收到，那晚上吃风味炖肉配牧羊人派，这里是娜娜。” “我们家里有很多酸奶和果酱，你们最近多吃点，别放坏了，如果没吃完的话，记得都喂给柯洛伊小姐，这里是猫猫。” 伊森走溪木镇外的小道上，蓄能水晶就没有消停过，他万万没想到这伙人把这里变成了大型聊天室，就连出门买个东西都得随时保持联系，甚至见多识广的猫猫老师是聊得最起劲的那个。 猫猫一直坐在他的肩膀上不用走路，空下来的时间全都用来聊天了——没电话的时候，她的话从来没这么多过。 这种氛围…… 就像是第一次拿到手机的小学生一样！ 伊森回想起了自己的小学时光，他刚拿到手机的时候，也恨不得一直和同学发短信聊天——对于现代人而言习以为常的东西，却是这个时代的人们做梦也想不到的。 “你可真是个天才！” 猫猫尾巴轻轻蹭着伊森的脸颊，笑得眼睛都眯在了一起。 终于有个学生出息了！ 越想越高兴，高兴到忍不住把嘴巴凑到伊森的脸颊上，“啵”了一下，“我就说我的教学方针根本没问题，是那些人又愚蠢又不努力！” 这原本枯燥无味的赶路环节，也因为伊森发明的电话变得有趣了许多。 “你说的是你之前的学生？” 伊森知道凛冬在成为七人议会的一员之前，曾经在学院里当过几年老师，不过老师生涯似乎不太顺利，她从不主动提起。 今天难得猫猫老师高兴，从她尾巴晃动的频率就能看出来。 “就是我给你写的《火球冰箭魔力学》，一个两个的都不好好学，还背着我偷偷去学咒语！” 一说到自己曾经班上的学生，她就气得牙痒痒。 很多人从一开始就为了走捷径，违背了她的教学方针，结果事后还要反过来怪她的教学内容有问题，有的孩子父母就是元素塑能师，从小就被送到学院学习，时间久一些的要在学院待上十多年，用几年来打好基础又有什么不对的？ 还是伊森这个学生好，聪明、踏实，越看越让人喜欢。 “啵~” 又是一声轻响。 “什么声音？你们那边遇到什么状况了么？这里是娜娜。” 远在溪木镇的罗威娜没有错过那一声可疑的轻响，轻响过后还没有署名，以她丰富的约会经验，一眼就判断出有人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行一些鸡鸣狗盗之事！ “猫猫，别装了，我知道是你，你们到底是在干什么？该不会是假借去办正事为由，偷偷跑去小树林里快活了吧！你瞒不过我的，这里是拥有数十次约会经验的娜娜！” “啵~” 依旧是没有署名的轻响，似乎听到了轻蔑的笑声，身处小镇集市的罗威娜仿佛遭受雷击，她脚步虚浮，只觉昏天黑地，拎着袋子缓了好一会儿，这一口气才顺了过来。 公共聊天室禁止秀恩爱！ 她发现这电话有问题，问题很大，会主动攻击使用者，必须加以改造才行！ “哇呀呀呀呀呀！” 伊森隐约听见蓄能水晶里传来的仿佛要进入二阶段的战吼，在罗威娜火力全开发动声讨之前，猫猫果断切断了通讯，晃着尾巴，继续哼起了伊森没听过的小曲。 而在另一边，海格队长率领的卫兵队各个神情凝重，每个人都心情复杂。 这次发动暴乱的矿工有不少都是从小和他们玩到大的熟面孔，如今却站在了敌对的立场。 海伍德矿洞距离溪木镇并不遥远，即使徒步赶路，也不过几个小时路途，除了溪木镇之外，矿洞里还有河畔镇、暮光镇等几个小镇的居民，每隔一段时间帝联储便会代表帝国军工来镇上招人，去的人多半短时间内是回不来了，偶尔也只有书信寄回到小镇以报平安。 当海伍德矿洞的轮廓显现时，卫兵团的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他们嗅到了血腥味。 即使离暴动已经过去有段时间了，气味还是久久没有消散。 矿洞外的尸体随处可见，矿工和火枪手们的尸体堆砌在一起，相互纠缠着，他们还维持着临死前凶狠的表情，即使身体被打出了好几个窟窿，也要在枪手们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第一批冲锋的矿工几乎全军覆没了，多数都死在了前进的路上，然而这一次他们没有因恐惧而退却，当他们接近了枪手后，矿工锄等利器便砸在了枪手们的身上，他们顺利夺取了火器，之后凭借人数的优势逆转了占据。 海格行走在尸体之间，他能想象到战况的惨烈。 火枪队全军覆没了。 “你们是谁？” 见他们靠近，手持火把围堵在矿洞前的枪手们将火枪对准了海格等人，厉声喝问道。 他们各个身强体壮，披着制作精良的盔甲，显然是帝国军工后续赶往此处的镶嵌部队，带队的是一个身材消瘦的灰袍男人，这是占星公会魔术师标志性的打扮。 海格神色一暗。 超凡者介入了。 海格高声说道，“我是溪木镇格莱汀男爵麾下的卫兵队长海格，奉男爵之命前来支援。” 闻言，枪手们松了口气，灰袍男人主动迎了上来，向海格说道，“矿洞外围的矿工已经被我们清扫完毕了，但矿洞内部的地势错综复杂，他们又持有武器，进入矿洞探查的先遣部队都没有回来。” 见到这阵仗，一时间没有人再愿意充当先锋了。 他们不是骑士，之前大多都是雇佣兵，投靠财团是为了赚钱，可不想白白送了性命。 更何况在他们看来，这些矿工已经死定了，要不了多久就断水断粮，他们只要一直围在出口，就能活活困死这些矿工，只是帝国军工催促他们尽快平息叛乱，要让海伍德矿洞重新恢复开采。 枪手们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海格等人——这群从溪木镇来的卫兵队，倒是可以进去帮他们探探路。 第一百零三章：矿工凯恩 暴动矿工的首领是一个叫做凯恩的人，齿轮城人，两个月前因赌博欠下巨额债务，为了偿还债务被强制征召至海伍德矿洞干体力活。 伊森与几个枪手围坐在火炉前，这里原本是卫兵们的休息处，存放了大量日常物资。 想要撬开枪手们的嘴并不困难，只需要50银羚，便足以让他们把知道所有消息透露出来，更何况这事算不上什么秘密。 “这是一个卫兵队的幸存者说的，那个家伙走了狗运，中了三枪都没打中要害，靠着躺在尸体堆里装死才逃过一劫。” 说话的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的青年，名叫爱德华。 比起五大三粗的雇佣兵，他看起来斯文许多，他自称出生自贵族家庭，后来家道中落，便去了齿轮城的公会谋了份文职人员工作，后来觉得文职人员来钱太慢了，便当起了猎人。 不过他不是辛西娅的信徒，他自学了许多驱逐黑暗生物的知识，又因为家族的缘故和收容局有所来往，时常能搞到一些调查员的装备，平时对付一些常见的死灵、活尸绰绰有余，后来帝国军工在齿轮城招人，征召官很赏识他的头脑，便把他招进了火枪队。 爱德华对收容局的人颇有好感，听说伊森是溪木镇的调查员，便主动邀请他来这间营房一坐——这间营房自然也是他利用三寸不烂之舌为小团体赢来的，现在虽然入夜了，但大多数枪手都得守在矿洞门口，以防矿工们突围。 “那卫兵还说自从凯恩来到海伍德矿洞之后，就没消停过，他经常在一天的工作结束后，搞来几箱冰啤酒，把所有矿工聚到一起发牢骚，这群矿工多半就是在凯恩的鼓动下才发动暴乱的。” 爱德华笑了笑，“不过这回他可要倒大霉了，我听人说这事惊动了帝国军工高层，大少爷艾索克专门为了这件事来了一趟齿轮城，还下令必须把凯恩给他活着带回去。” 与爱德华同行的枪手们也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那个大少爷可是个狠角色，知道不少折磨人的手段，等回了齿轮城我们没准也能开开眼。” 谈话的氛围很融洽，爱德华一行人根本不为矿洞的事操心，他们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出工不出力，要是兔子送上门来就开上个几枪。 这一夜他们似乎就打算这么消磨过去，猫猫听得无聊，打了个哈欠，眯起眼把脑袋贴在伊森的脸颊上打起盹来。 “这猫倒是挺漂亮的，你是从哪找来的？” 爱德华时不时地就要瞧上这只白猫几眼，心知这可不是随处可见的野猫，帝都有些大贵族愿意在这个品种的猫身上花大价钱。 “镇上找到的，当时她无处可去，我就把她带回家了。” “我以前听人说这种猫在帝都很受欢迎，指不定能卖出一笔好价钱，你要是缺钱的话，我倒是可以……” “不必了。” 伊森摆了摆手，“她是我的朋友。” 见伊森表态，爱德华便没再说下去，倒是枪手们的表情有些古怪，他们不养小动物，更没听说有谁把会把小动物当成朋友的。 不过爱德华提到“能卖出一笔好价钱”时，所有人都来了精神，他们暗自交换眼色，似乎在用眼神商议着些什么。 伊森自然看在眼里，本着避免流血事件，共建和谐社区的理念，他向爱德华道别，婉拒对方盛情邀请他留下过夜的邀请，朝着营房外面走去。 凯恩的消息让他略微出乎意料，至少截至目前，海伍德矿洞的暴动看起来并没有邪神、超凡力量涉及其中，矿工在与卫兵的战斗中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除了死在外面的这些人之外，还有不少受伤的撤回了矿坑。 这不是收容局该管的案子，除了爱德华之外，其他人并不欢迎他的到来，尤其是率领这支队伍的魔术师，一见面就先充满戒备地刨根问底了一番，在伊森出示了证件之后，才颇为不情愿地允许他留下，并警告伊森不要干涉他们的行动。 卫兵队驻扎时海格一行人也没闲着，他们清扫着堆在地上的尸体，从里面寻找着熟悉的面孔，每当有人叹息一声，海格便眉头紧锁。 他们也不敢直接把矿工的尸体拖出去安葬，毕竟他们全都是暴乱分子，只能以清理为由头，把那些熟悉的面孔移到了偏僻些的位置。 海格远远地看见了伊森，主动迎了上去。 走近了便迫不及待地询问道，“你那边调查得怎么样了？” “带头发动暴乱的是凯恩，齿轮城人，枪手们说他是个赌徒，很擅长演讲。” 顿了顿，伊森补充道，“他们一时半会不打算进攻，打算就这么把他们困在矿洞里。” 海格松了口气，还有时间！ 他思忖许久，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对伊森说道，“伊森老弟，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你说。” “我得进矿洞一趟，如果我回不来了的话，你就想办法把他们带回溪木镇，别再死更多人了。” 海格必须把消息带给里面的矿工，如果他们能想办法杀出重围的话，边境帮派会在明天天亮时在海伍德矿洞南面的溪谷安排一支运输队接应他们。 但是，这事绝对不能让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知道。 这是掉脑袋的事，只能由他一个人扛着。 “行。” 伊森点头。 海格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陷入了沉默。 他又向手下们交代了几句，便一个人扭头走进了夜色中。 猫猫瞧了瞧海格远去的背影，顺着伊森的胳膊落在地上，一眨眼也消失不见了。 大约一刻钟后，蓄能水晶里传来了猫猫的声音。 “矿工们认出海格了，没有为难他，这里是猫猫。” “那就好，我在外面看着，这里是老森。” “不过，我好像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我要去调查一下，这里是猫猫。” 蓄能水晶无法模仿出说话者的语气，不过伊森能想象出她的语调。 远处传来的骚动打断了两人的通话。 又有一支部队抵达了。 率领这支部队的是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一副贵族打扮的男人。 魔术师上前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男人一把推开，男人丝毫不顾及魔法师铁青的脸色，旁若无人地指挥部队在矿洞门口布置了起来。 “我这边发生了不太有趣的事，这里是老森。” 但这一次，猫猫没有立刻回应他，而他也把蓄能水晶收了起来，朝着骚乱处靠了过去。 “一群没用的废物。” 刚一靠近，伊森就听见了贵族男人的痛斥，他毫不留情面地辱骂着魔术师。 堂堂一位占星公会的超凡者，竟被如此当众羞辱。 然而魔术师却只是攥紧了拳头，一言不发。 “是商会会长塔隆，他怎么来了？” 爱德华也听着热闹靠了过来。 伊森顺势了解到了这位雷厉风男人的身份。 塔隆正指挥着手下的卫兵把好几个桶放在矿洞门口，眼尖的爱德华一下子明白了这伙不速之客的用意，脸色一变，“他这是打算用毒烟把矿洞里的人逼出来啊！妈的！” 爱德华小声骂了一句，“那群矿工要出来拼命了！” 第一百零四章：幽灵 在一片幸灾乐祸的议论声中，魔术师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临时居所。 他坐在硬板床上，狠狠攥紧了拳头。 “真是狼狈啊，明明身为超凡者，却要被一个普通人当众羞辱。” “谁？” 魔术师一声厉喝，扭头看去。 映入眼帘是一个穿着白色衬衣，藏青色背带裤的男人，男人的身上沾染着灰尘，衬衣还被磨出了好几条口子。 他几乎立刻抽出魔杖，对准了不知何时潜入到营房的不速之客。 “别紧张，我是来帮你的。” 男人对他的魔杖熟视无睹，从容地说道，“我知道许多关于你的事，出生于帝国的边境小镇，十岁那年，一伙你从未见过的陌生人拜访了你的家，他们和你父母谈了许多关于你的事，你看见他们情绪激动，在你面前喜极而泣，然后，他们任由那些人带走了你，把你带去了一个叫做占星学社的地方，那里有许多像你一样的孩子。” “你、你究竟是谁？” 魔术师声音颤抖，他死死盯着这个夸夸其谈的男人，三十岁出头，和他年纪相仿，他们从未见过，但对方却仿佛知晓有关他的一切。 未知的惶恐笼罩了他。 “你曾以为自己非常特殊，你在学社拼尽全力学习一切你所能接触到的知识，然而长久的努力却让你明白了一个事实——虽然成为了超凡者，但像你这样的人比比皆是，通过二阶魔术师的考试就已经是极限了，去了梦寐以求的大城市生活，却发现自己根本不受重视，处境比那些佣兵好不了太多，但却欠下了银行很大一笔钱，一笔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得清的债务。” 魔杖喷出一道红色的光球，撞向了位于房间角落的男人，却被对方轻易躲开了。 男人没有动怒，依旧对他微笑着，笑得很瘆人，仿佛他内心的一切在对方眼中都无所遁形。 “这次也是一样，不是么？” 男人一步步走向了魔术师，明明手无寸铁，也没有发动袭击的迹象，但却让魔术师连连后退。 “那是齿轮城的商会会长吧？通常来说你根本没有和他对话的机会，知道他为什么要来这么？因为齿轮城来了一位大人物，只要你能让他开心，他一句话就能免除的你的债务，说不定你今后的人生轨迹也会因此改变。” 男人离他越来越近，声音就如魔鬼的低语在他耳边回响，“你很清楚，只要你能去帝都，从占星公会那里把魔药搞到手，你就有办法通过三阶的考试，在那里，你将会迎来新的开始……” “你究竟是谁？” 颤抖的魔杖再次对准了男人。 “你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抓住我，我带你去帝都。” “凯恩！” 魔术师喊出了男人的名字，回应他的是爽朗的大笑，他看着男人跑出了屋子，笑声离他越来越远，朝着矿洞的方向远去。 他听见了屋外传过来的叫嚷，“或者，让塔隆抓住我，你依旧什么都得不到，也没法得到！” 魔术师不顾一切地追了出去。 愤怒、惶恐，还有被重新唤醒的贪婪在这一刻交织在了一起，不顾一切地释放着击飞咒——这不会杀掉凯恩，而是将他击飞出去，他只需要命中一次，就能让他对方动弹不得。 魔术师看见自己离凯恩越来越近，近到让他下意识忽略掉了许多不同寻常的细节。 比如，矿坑外的人忽然变少了。 天空的颜色变得有些怪异，堆砌着的尸体不见了踪影，那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再也闻不到了。 他一路追到了矿洞边上，将这挑起暴乱的罪魁祸首逼入了绝境。 凯恩转过身来，正对着他，向他张开了双臂，等待着最后一击的到来。 魔术师看见红色的光球撞在凯恩的身上，他终于命中了眼前这个可恶的男人。 他看见凯恩腾空而起，重重地撞在了矿坑入口的栏杆上。 这一刻，长久以来积压在心中的屈辱得到了释放，他忍不住高声喝道，“是我！我抓住了凯恩！” “砰——！” 身后传来了一声枪响，之后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魔术师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腹部，那里正不停渗着鲜血，他难以置信地转过身去。 天空的异常不知何时恢复了，空气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 他看见了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他。 “砰——！” “砰砰——！” 这人多半是疯了。 就连伊森也震惊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魔术师，他攥着魔杖的手失去了力道，红檀木制地的魔杖滚落到了一旁。 魔术师瞪圆了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但刚下所有人都看见了，看见魔术师着了魔一般地冲向了这里，商会会长塔隆完成了毒气桶的布置，刚一转身就被迎面而来的红色光球击飞了出去，重重地摔进了那些毒气桶里。 这距离他被塔隆当众羞辱只过去了不到十分钟，让人下意识地认为他是恼羞成怒，从背后偷袭塔隆。 但伊森觉得，此事必有蹊跷。 魔术师在中枪前大声呼喊，喊出的却是些没人能听懂的语言。 塔隆在手下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走向了魔术师，他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看着魔术师身上一个个淌血的窟窿仍不解气，抬起脚照着尸体的胸口又跺了好几脚，随即拔出左轮手枪，一连打光了所有子弹。 直到魔术师死的不能再死了，才让人手下把尸体给抬走。 期间跟随魔术师一起来的枪手们一言不发，无人上前阻止。 人群中的议论越来越热闹，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到了，伊森不动声色地离开了人群，朝着魔术师的营房走了过去。 他很快在屋子里发现了打斗过的痕迹，魔术师不久前在这里释放过击飞术，角落的墙体凹陷了下去，这意味着他曾在这间屋子里遇到过其他人。 而就在此时，蓄能水晶里传来了猫猫的声音。 “这里是猫猫，我调查完毕了，矿洞里没有凯恩，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个人。” 第一百零五章：圣光救不了帝国 所有矿工都听到了凯恩的演讲，无一不受到了凯恩的感召。 无休止的劳动，累到患上重病，因为得不到救治而躺着等死，然后被人当成垃圾一样扔进坑里。 你们认为人生应该如此么？ 凯恩如此质问矿工们，在每天繁忙后只有半个小时的茶歇时，在他们目睹了熟悉的人成了一具尸体时。 还有那些孩子，年纪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容易生病，几乎很难有能在矿上熬过一年的，他们就像是保质期不到一年的消耗品一样被送来这里。 直到，突然有一天，当矿工们看着几个病死的孩子的尸体被卫兵们随意地装进袋子里带走后，他们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人生不该是这样的，帝国也不该是这样的。 猫猫偷偷摸摸地溜到了人群之后，激活了一张伊森制作的寒冰箭卷轴，利用中级元素制图共享视野的特性，伊森赶上了矿工面对海格时的演讲，他们讲述的是关于小亚力克的故事。 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少年，为了养活家里的弟弟妹妹来到海伍德矿坑工作，几天前，他在搬运矿物时不慎被割伤了手臂，虽然及时包扎了伤口，但伤口却还是感染了，他很快开始高烧不退，一天后陷入昏迷，再也没有醒来过。 “我们迟早都会这样死掉。” 矿工说道。 亚力克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们不得不直面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善良，正直，勤奋，它们能让亚力克活下去么？ 凯恩质问他们。 亚力克真正需要的，是得到治疗，但他已经被神拒绝了。 神决定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这里。 矿工的语调越来越高昂，带着失望，以及万念俱灰后所产生的愤怒，“不是我们背叛了神，是神抛弃了我们，祂只保佑鞭笞我们的人！” 说话者并不是凯恩。 猫猫找遍了整个矿洞，都没有找到凯恩的身影，但他却又似乎实实在在地出现过，矿工们能清楚地说出他的身份——一个来自齿轮城的赌徒，尽管真实的身份无从查证，但每一个聆听过凯恩演讲的人，似乎都受到了其影响。 他们的愤怒被点燃了。 愤怒到悍不畏死，就算被火枪打穿了身体，也要从那些正位神的侍奉者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伊森还了解到，在占领海伍德矿洞后他们本有逃亡的机会，但他们却将所有缴获而来的武器带回了矿洞，他们注定要死在这里，但只要多杀掉一个正位神的侍奉者，便是为后来者铺路了。 他们可以利用矿洞里错综复杂的地形伏击那些人。 “你们仍有活下来的机会。” 海格仍然在尝试游说矿工们，他趁着在外围清扫尸体的机会，观察了海伍德矿洞的地形，“只要沿着西南角的方向再挖上一段距离，就能开辟出一条通往溪谷的暗道，有一支车队会在那里接引你们，他会带你们离开帝国边境。” 如果足够的幸运的话。 这场大逃亡存在着许多先决条件，比如说帝国军工的部队们发现不了他们——矿工们有不少受了伤，还出现了感染的症状，矿洞里充斥着腐败的气味。 他们逃不了太快，一旦被发现，很快就会被追上。 “海格，你是一个热心肠的人，像你这样的人不该出现在这里。” 说话的矿工和海格认识，进入矿洞后海格没有受到刁难，“你该带着镇上的人回去，战争已经打响了。” 对于帝国而言，这毫无疑问是一场无耻的叛乱，但他们相信在这个腐朽的王朝落幕后，会有后来者进行公正的评价。 矿工把海格朝外面推，“趁着事态还没有到不可控之前，回溪木镇去！” 霎时间，矿工们的神情变得肃穆，每一个人都视死如归。 他们看见又有人来了。 一个穿着白色衬衣，藏青色背带裤的男人，男人的身上沾染着灰尘，衬衣还被磨出了好几条口子。 “要战斗了。” 男人说道，“他们准备向矿洞里释放毒气，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拿上枪，拿上锄头，跟我一起冲出去！” “冲出去！” “杀光他们！” 海格被突如其来的呐喊吓了一跳，他注意到了矿工的视线，回过头去，身后却空无一物。 元素制图所创造的共享视野至此消失了。 “这也是巴扎托斯的把戏？这里是老森。” 伊森冲着蓄能水晶问道，这阵仗和他所认识的抽象派老艺术家有些不太像，巴扎托斯不会怂恿矿工们和他一起冲锋，而是通过诅咒把他们扭曲成组装者，把海伍德矿洞变成一个被血肉覆盖的巢穴。 这视视死如归的冲锋对巴扎托斯来说应该过于清水了，不符合祂的审美。 “巴扎托斯不是这个风格，看来你在市场的竞争对手越来越多了。” 这一次，猫猫省去了署名的功夫，问道，“如何，要和凯恩先生竞争一下么？” 这恐怕很难竞争。 尽管凯恩身份不明，疑似是某位邪神的把戏，但海伍德矿洞的事都是真实发生的，心中的怒火也是真实存在的。 更何况…… 他看了一眼在矿洞前筹备防毒装备，兴奋不已的塔隆和他的手下们，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冲进矿洞，剿灭所有的暴乱分子，活捉凯恩之人将会获得一笔巨额赏金。 帝国人从不畏惧光。 他们只想尽快把凯恩送到艾索克面前，获得更多的权力，更多的财富。 正位神护佑着他们，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伊森思索着。 有什么能使他们感受到真正的恐惧？ “准备好了，释放毒气！” 塔隆下达了最后的命令，他已然从刚才被击飞术命中的疼痛中恢复了过来，嗜血地笑着，“除了凯恩，一个不留！” 他的副官激活了毒气桶上的卷轴，这是一种会让人失去意识但不致死的气体，让他们可以尽情享受杀戮的刺激。 他们欢呼着，做好了冲锋的准备。 但破除了封印桶并没有如他们预料般喷洒出毒气，在那一声命令的过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有什么东西从矿洞深处延伸出来了，蔓延的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他们回过神时，毒气桶已经被冻结在了其中。 冰层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是血的颜色。 第一百零六章：你所恐惧之物 同样被血色的冰墙阻挡在一端的还有矿洞里的矿工们，这场视死如归的冲锋被顷刻间冻结的屏障拦了下来。 猫猫的眼中划过一丝异样。 寒冰元素的气息改变了，变得让她有些熟悉。 明明静止不动，却让她联想到了巨神兵，以及巴扎托斯的血肉造物，当矿工们为眼前的异象惊慌失措之际，她便觉察到了隐藏在这血色寒冰中更深的秘密——它绝不只是为了挡住矿工的去路这简单，也并非真正静止的。 寒冰深处传来令人心悸的魔力波动，在猫猫看来，这就是一颗正在孵化中的蛋，有什么东西就要从里面破壳而出了。 尽管她没有听见伊森的声音，却从魔力的波动间读懂了对方的用意。 她勾起嘴角，想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便忍不住兴奋了起来。 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刺激的事了。 矿洞里的议论戛然而止，明明所有人都处于激烈的讨论之中，却不约而同地噤了声，时间仿佛发生跳转。 海格先是惊呼一声，拔剑声才让人们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身影。 被漩涡面具遮蔽的面容，血色瞳孔注视着他们。 当视线扫过他们时，矿工们甚至失去了拔枪将枪口对准对方的勇气。 这是实在是太冷了，就连意识仿佛都要被冻结于此处。 海格双手颤抖，缓缓移到矿工的队列之前，将所有人护在身后，他尽力屏住呼吸，知道若是这一口气泄了，就再也没法鼓起勇气举剑对峙了。 “要和我战斗么？” 面具之下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她只是微微将视线瞥向右侧，拔起的冰刺便将矿洞捅出了一个窟窿，片刻之间便在她身侧撕开了一条通路。 一个不能被提及的不详的名字浮现在了他们脑海里。 有许多民间传言都称那个堕落的圣者没有死，她曾来过溪木镇，离开了帝国。 不过，眼前的不速之客似乎从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冰刺破碎，冬日的寒风吹进了矿洞，一扫沉闷的气息。 “天快亮了，静静地消失吧。” …… 与此同时，塔隆在经过了短暂的惶恐后，怒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还有你，去想办法把这个鬼东西铲平！” 这一次，没有人听从他的命令。 被塔隆提及名字的副官应激般地僵在了原地，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直到塔隆目露凶光，咆哮地催促他时，副官才用颤抖的声音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来，“会、会长，你、你的腿……有、有——” 他再也没能说下去，因为几乎在塔隆低下头的刹那，便爆发出了一声尖叫。 那红色的冰不知何时把他的双腿也冻了起来，更让他恐惧的是，他分明看见自己的双腿正在融化，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所有被冰块笼罩的物体都在融化，堆放着的毒气桶早已看不出原本的轮廓，它变成了蠕动着的茧，隔膜不停膨胀收缩，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破茧而出了。 塔隆的双腿亦是如此，诡异的是在副官提醒他之前，他竟然没有感受到一丝痛苦。 他们无从得知矿洞里的景象，但这诡异的一幕几乎让所有人都想到了一个由收容局提出的名词。 ——污染区。 在大型活祭后由受难者灵魂撕开缺口，那是正位神的荣光都无法照耀到的地方，那里只有痛苦和死亡。 他们只在早些年听说过污染区的概念，根本没有人去敢去一探究竟。 最先逃窜的是魔术师带来的枪手们，他们不顾身后传来的咒骂和惨叫，拼命地朝着远处跑去，他们不顾一切地抢夺着马匹，争抢中擦枪走火，也有人故意打开了马厩的围栏放走了后来者求生的希望。 必须有人留下成为邪神的祭品！ 他们听说只有收割到了足够的灵魂，邪神才会停止染指现实的位面。 纵然破口大骂，塔隆却还是被所有人甩在了身后，在邪神降临之际，副官几乎没有片刻犹豫地就抛弃了他。 他听见了矿洞里的动静离他越来越近，现在，他必须为自己拼命！ 塔隆迈开了脚步，让他惊喜的是被红冰所融化的双腿竟丝毫不受影响，他还可以跑，甚至，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盈，这让他跑的要比其他所有人都快，甚至能追赶上马匹的速度，唯一让他不解的是，当他靠近之时，无论枪手还是佣兵都流露出了惊恐的眼神，有的人甚至跌坐在了地上，连滚带爬。 渐渐的，他的视线也变得有些奇怪了，视线时而朦胧，时而清晰，所能看见的一切似乎都染上了一层血色。 但是，他无心去理会这些，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要成为邪神祭品的人是你们，所有被他甩在身后的人都要成为祭品！ 塔隆的感觉越来越好，他的身体仿佛重新回到巅峰状态，不，应该说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好过！ 他朝齿轮城的方向狂奔着。 所有背叛他的人都要受到惩罚，首先是他的副官，是他一手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佣兵提拔起来的，可是在关键的时候这个混球竟然抛下了自己，独自逃命！ 还有这支部队，他有每一个人的名单，没有任何一个背叛者能逃脱制裁！ 塔隆的意识时而昏沉，时而清晰，他沉浸在思绪之中，感受到了从未有过欢欣。 他已经有些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跑回齿轮城的了，当他看见那熟悉的城市轮廓时，内心的欢欣攀升到了顶峰，他要先回到自己的公馆，享用一顿丰盛的晚宴，然后再去泡上一个澡。 他饿了。 从没有像现在这么饥饿过。 被血色侵染的视线越来越严重了，塔隆觉得这或许就是饿极了的感觉。 塔隆没有停下脚步，他依旧凭借本能向前跑着，却朦胧地看见了王国军乱成了一团。 他们惊慌失措地登上了城墙。 他们举起火枪，还有弩箭。 塔隆完全无法理解这些人的行为，在饥饿感的影响下，他的思绪变得越来越混沌了。 “我是商会会长塔隆，你们这些蠢货！” 他朝着王国军怒骂道。 “砰——！” 回应他的是一声枪响。 第一个火枪手为其他人打响了信号，枪声连成了一片，他们却并未就此停止，随之而来的，还有铺天盖地的箭矢。 这些王国军疯了！ 仿佛只有打光了所有子弹，射出了全部的箭矢，他们才肯罢休。 “蠢材，一群蠢材，我是塔隆啊！我认得你们，你们也是叛徒！” 塔隆不停嘶吼。 在到达城市前，他倒在了地上，明明没有疼痛，身体却无法再向前一步。 一直萦绕于眼前的血雾似乎消散了片刻。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仿佛看清了。 他看见了一个插满了箭矢的触须，分裂出的肉芽仍在小幅度蠕动着。 这…… 这是他的手么？ 第一百零七章：另一个位面的呼唤 在黎明到来之前，恐惧笼罩了齿轮城，王国军军官发布了禁令，即刻起所有进城的人都将受到最严格的排查。 这是帝国近百年来，第一次出现邪神造物闯入人类领地的案件，尽管这个扭曲的生物很快就被火枪和弩箭击倒了，但齿轮城王国军驻军军官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尤其是这个微妙的时间节点，在骑士长死于帝国边境一天后，齿轮城就出现了邪神造物活动的迹象。 他看了内部简报，骑士长的死法实在是过于……惨不忍睹，连他这种驰骋沙场多年的老兵都为之胆寒，侥幸逃回奈瑟瑞尔圣堂的骑士们随后发来简报，称他们当晚遇到了身高如山峦一般的血肉巨人，这些血肉巨人能潜入地下高速移动，所到之处的地表会遭到破坏，但除此之外，他们也无法掌握更多信息。 更糟糕的是，从海伍德矿洞陆陆续续逃回来的枪手和雇佣兵们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矿洞内部出现了污染区，他们怀疑有人用暴乱的矿工进行了邪神祭祀仪式，把那里变成了人间地狱。 他们见到了一种红色的冰，一旦被其冻结，身体便会融化成粘稠的液体，紧接着便会被扭曲成面目可憎的怪物。 他们撤退时，商会会长塔隆已经遭到了感染，超过二十个人目击到了塔隆转变的过程。 这让军官想到了黎明前自己看见的诡异景象。 袭击齿轮城的邪神造物没有向他们发动袭击，它高举着蠕动的触肢，呼喊着让人无法理解的语言。 他的声音明明隔着很远，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去，告诉收容局的人，那个怪物很可能是商会会长塔隆。” 军官面色阴沉地嘱咐副官。 他隐隐有种预感，骑士长的死只是开端，意味着这个时代就要乱套了。 而在另一边，财团和帝国军工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坏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起矿工暴乱，塔隆带去的人手绰绰有余，商会甚至已经设置了一场隆重的庆功宴，制作好了邀请函，打算借着会长凯旋为名，将齿轮城所有有分量的人都邀请来，最重要的嘉宾莫过于艾索克大少爷。 有很多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这位帝国军工未来的掌权者建立好关系。 请柬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就传来了这么一个坏消息。 原本嫉妒塔隆，跃跃欲试地希望能帮忙平定叛乱的名流们都歇了火，他们纷纷躲进自己的豪宅，唯恐避之不及。 消息灵通一些的已经从回来的佣兵那里得知了海伍德矿洞的惨状，连污染区都出现了，说明那地方已经彻底没救了。 开玩笑，连骑士长都死了，谁还能镇压得了邪神？ …… 就在齿轮城的人们担惊受怕时，凛冬（人类形态）正好奇地站在由红冰孵化出的奇异物体之前，抬起手，用食指轻轻戳了戳物体的脑袋。 冰凉而又坚硬，像是某种金属的触感。 这也是长期变成猫猫留下的后遗症，伊森注意到遇到没见过的东西，凛冬就会像猫猫一样用“爪子”挠一挠来探探虚实。 这和凛冬想象中的孵化物相距甚远，她本以为伊森会孵化出一个充满巴扎托斯个人风格猎奇造物，然而这个金属小人外表一点都不重口味，看久了甚至还有些可爱。 小人的左手是一个矿工锄，右手则被改成了一个大大的箩筐，一本正经的表情，戳它它也不反抗。 “这是采集小管家1型。” 伊森介绍道，“它并不具备自主思维的能力，启动后，唯一能做的就是搜索附近的蓄能水晶，就像这样。” 他输入了一些魔力，金属小人行动了起来，他动作有些笨拙地朝着一处矿脉走去，用矿工锄形态的左手在上面敲敲打打，得到原石后便顺手装进了右手的大箩筐。 “只要定期给它输送魔力，它就自动采集蓄能水晶囤积起来。” 如今海伍德矿洞出现污染区的事应该已经传回了齿轮城，在收容局彻底将这片区域净化之前，是不会再有人被派往这里了，“我们只要让罗威娜在库房和矿洞之间建立一个简易的魔术传送法阵，每隔一段时间就可以直接来取走原石。” 猫猫老师的反应在伊森的预料之中，尽管老师见多识广，但机器人的概念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还是有些超前了。 蓄能水晶恰恰能解决最麻烦的能源问题，他只要把电力想办法更换成魔力供给，就能浮现出许多现代科技。 凛冬的眼睛越睁越大，她看见伊森取来一块巨大的蓄能水晶原石，将魔力注入进去，又把原石安放进了金属小人背后的凹槽，金属小人连动作都变得快了几分。 财团一定愿意为它支付天价。 这回凛冬不戳金属小人了，而是把“爪子”伸向伊森的额头，在上面戳了几下，“你这些奇思妙想都是从哪来的？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藏了禁书？” “艾薇从壁炉湾买回来的工匠手册里有过类似的设想。” 伊森应答如流，早在帝国建立之初，博学者就提出过一套“傀儡运用理论”，他认为随着魔导科技的发展，傀儡能在许多领域大放异彩。 猫猫老师对机器人一无所知，最困难的点在于“如何让金属小人自动搜索蓄能水晶原石”，这个世界没有程序，没有人工智能，在冰元素发生蜕变时，忽然灵机一动活用了矿洞内的资源。 实际上，采集小管家1型是由蓄能水晶转化而成的，完成了升格的冰元素赋予了它一些生物的本能——寻找同类，然后把它们聚集在一起。 凛冬没有停止轻轻戳伊森额头的动作，她的心里还有许多疑问。 “那你的冰元素魔法呢？又是什么时候完成升格的？” “就是在刚才。” “刚才？” 伊森点头。 当他心里产生“圣光救不了帝国”的念头时，他感受到了另一种躁动的能量，他听到了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呼唤，这多半和巴扎托斯的瞥视有关。 比起火球术的升格尝试，这一次要顺畅得多，无需饮用醒神剂，一切都如水到渠成。 寒冰箭的面板发生了变化，甚至将还剩下的最后几十点熟练度补齐了。 『寒冰箭（恶魔），熟练度：∞，另一个位面的低语呼唤着你』 而巴扎托斯的瞥视在冰元素完成升格后消失不见了，似乎面板里的两个技能合二为一。 “和巴扎托斯有关？” 凛冬略加思索后，询问道。 这是她也未曾触及过的知识，也没法给伊森提供任何好的建议。 不过她却知道除了采集小管家1型之外，伊森还扭曲了另一个东西。 “嗯。” 伊森不打算隐瞒，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在他看来，巴扎托斯扭曲重构事物的能力存在着无限的可能性，偏偏祂要将它用来搞抽象派艺术。 扭曲人类的躯体并不困难，但那是最不重要的部分。 “我只不过是把塔隆变成了他真实的样子。” 伊森觉得这个世界阵营划分似乎出了问题，剥削者的刽子手不该被分类进光明的阵营，邪神仆从才更符合他的身份。 “这很危险。” 凛冬不再戳伊森的额头了，而是用双手捧住伊森的脸，同为元素塑能师，她并不打算阻止伊森，或是对升格后的寒冰元素评头论足，但作为老师和女友，有些事她必须提醒对方，“巴扎托斯的审美很有问题，你可以研究祂的力量，但绝对不要被祂的审美给同化了。” “啥？” 伊森一僵，他看着猫猫老师离他越来越近，两个人的鼻尖都快要贴在一起了。 她看起来很认真，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就算是我，对于章鱼脸、肉球这种模样也稍微有些不太能接受得了……” 随即，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付出了极大的勇气，“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走上了那条道路，一定要事先告诉我，我需要一段时间来做心理建设。” 第一百零八章：魔女接受度小测试 凛冬在伊森的心目中一直都是一个见多识广的好老师，然而今天，伊森对她的博学又有了全新的了解。 凛冬捧着他的脸，一股脑说出来了46种被巴扎托斯扭曲改造后的人形生物，其中超过半数就连收容局的手册都没有收录进去！之后，她严肃地对其进行了分类，仔细划分出了『勉强可以接受』、『需要做很久的心理建设』、『约会的时候最好还是用变形术吧』三个分类，直言如果他非要变的话，最好在勉强可以接受这个分类里选。 位于这个分类的大多都是抽象派艺术家巴扎托斯的早期作品，那时祂的审美还不像现在这么奔放。 “对了，带触手类的也不好，划分到‘需要做很久的心理建设’这一类里。” 说完，凛冬犹豫了好一会儿，眉毛都纠结地拧在了一起，反悔道，“要不还是放进‘约会的时候最好还是用变形术吧’这个分类吧，我仔细想了想，果然还是接受不了。” 总结来看，凛冬很爱干净，接受不了具有“黏糊糊”属性等脏乱差的特性。 伊森觉得自己在魔女学科的研究中又取得了新的进展。 咦？ 不是…… 为什么他们要煞有介事地以他以后要变哪种形态讨论这么久？ “我没打算变啊！” 伊森大声澄清，他反思了一下，之所以一起讨论这么久，纯粹是被与邪神有关的知识所吸引，他总是不愿意错过和神秘学有关的知识。 但显然，他的澄清似乎来的晚了一些。 随着讨论的深入，凛冬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凝重，她神情复杂，“我知道，这是以防万一，记住‘勉强可以接受’的分类，等回去之后我给你再给你制作一套羊皮书。” 起初，她只是说说而已，可是当她谈论起那些稀有的邪神造物时，伊森竟然展现出了强烈的兴趣。 凛冬，凛冬。人类的爱好是千奇百怪的，应当抱有理解、包容的心态。 就算变成了章鱼脸，他也是伊森呀！ 她不停给自己洗脑。 艾薇的来电终止了这场涉及人类兴趣的谈话，她在第一时间就表明了身份，“呼叫老森，呼叫老森，这里是艾薇，还醒着么？” “醒着。” 伊森一度忘记了要表明身份，他仍在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说服女友自己对成为章鱼脸真的没什么兴趣，以前玩博德之门3的时候，他就拒绝了主脑的邀请！ “我一大早接到了来自齿轮城收容局的意见，你们是怎么做到镇压暴乱时候搞出来一个污染区的？这里是被你们惊呆了的艾薇。” “污染区只是商业竞争的障眼法，具体的细节等我们回去再说……海格队长他们回去了没？” “回是回来了，就是心情非常低落的样子，齿轮城分局指派了任务，你们不是正好要去齿轮城么？顺带拟一份书面评估带过去，这里是发布任务的艾薇。” “收到。” 通讯结束后，伊森确保采集金属小人照常工作，踏上了前往齿轮城的旅程。 按照地图和路标抵达齿轮城时天已经黑了，整个城市看起来死气沉沉的，王国军增派了许多巡逻队，对所有访问齿轮城的人都进行了严密的排查。 这时候收容局调查员的身份就起了作用，核对了身份卡，巡逻队的卫兵们也没再多过问坐在他肩膀上的布偶猫，只是让他在旅馆里安顿好之后就立刻去齿轮城分局一趟，所有调查员都在为海伍德矿洞的异象加班，眼下非常需要来自矿洞的第一手资料。 这根本难不倒伊森，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海伍德矿洞发生了什么，而他所擅长的，就是以事实为基础进行一些艺术加工。 故事代入感十足。 当分局的调查员们听说突然出现的红冰腐蚀了矿洞，把矿工们扭曲成了血肉怪物，他们想象着自己变成了躲在尸体堆里的伊森，纷纷屏住呼吸，仿佛能看见那些狰狞的怪物从他的面前经过。 记录官得出结论，如今的海伍德矿洞在邪神的污染下已经变成了死区，里面充斥着大量的组装者，英勇的养鸡人同志拼了命观察到矿坑内部是污染的核心区域，存在着一只身材极为庞大，外表看起来近似于蠕虫的未知收容物。 在矿洞漆黑狭小的范围内若是与之相遇了，必死无疑。 不过在确认了污染区出现的事实后，分局的调查员们反而松了口气——新局长上任后把探索污染区列入到了禁止事项，因此他们不必担心自己被突然派去海伍德矿洞当耗材。 结合b级调查员蔷薇的报告，这已经是养鸡人近期第二次安全地从污染区撤离了，无论他是怎么出来的，都说明这个新人有两把刷子。 就连b级调查员都没有他这么丰富的经验。 “养鸡人先生，蔷薇女士在书信中提到了你的贡献，经过讨论后，分局决定面试将你提拔为d级调查员！” 书记员对伊森致以钦佩的眼神，看来当初是他们看走眼了，没想到帝国边境的一个小镇竟然能挖掘出一个有能力，有头脑，还不怕危险敢于冲在第一线的调查员。 “关于提拔一事，你还有没有想要补充的？” “倒确实有一件事。” 伊森开口道，“我听蔷薇女士说，调查员可以在晋升期间提出更换称号的申请。” “当然，养鸡人确实有些不符合你所作出的贡献。” 书记员不置可否，她完全理解对方的心情，“我会向上级提出申请，收容局会根据你近期的贡献制作新的身份卡。” “麻烦你们了。” 在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伊森回到了旅店，带着他的新身份卡。 这是一个重要的时刻，从今天起，养鸡人这个上不来台面的绰号将彻底离他远去。 他充满仪式感的邀请凛冬（人形）坐在他的对面，参与由他自己举办的小型升迁庆典，他倒了两杯水充当香槟，至少要让气氛到位。 “老师，这个重要的时刻就由你来做主持人吧！” 伊森把包装好的精致木盒推向凛冬。 “恭喜你晋升d级调查员。” 凛冬举杯，温柔地笑着，念出了新身份卡上的信息，“『大难不死的男孩』。” 第一百零九章：大城市！ “你这个称号好像有些太长了。” 傍晚，猫猫老师又回到了她熟悉的宝座，跟着伊森走在大城市的街头，“你的同事应该会很不方便。” “收容局个个都是起名鬼才。” 伊森深表同意，不过称号也确实很形象，评e级的时候，他收养了柯洛伊小姐，提拔d级的时候，他刚刚完成了勇闯两次污染区的壮举，而且现在的称号也总要好过养鸡人。 他向来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 就比如现在，和猫猫老师走在齿轮城的街道上，他的心情轻松愉快。 这里是就是溪木镇人们梦寐以求的大城市，居民区的公寓楼看起来都要赶得上艾薇的房子了，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街道上还是亮堂堂的，虽然雾霾缭绕，但已然有了些许现代社会的影子。 齿轮城城如其名，伊森仿佛每时每刻都能听见轴轮转动的声音，这是帝国边境重要的贸易枢纽之一，在这里能看见许多外来文明科技的影子，远远地便能看见高耸的塔楼，那是帝国边境线唯二的空运枢纽，两人谈话时，一个运输空艇正从两人头顶上方缓缓驶过，很快又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如同机械运转的建筑并在一起，只留出了一条错综复杂的街道，如同血管般在这座城市的延伸着。 街上的人步履匆匆，除了传统统一制服的火枪队之外，最多的便是穿着黑色的风衣的绅士们，当然还有穿着礼服的淑女，对于他们而言，夜晚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比起溪木镇来说，他们的打扮要精致得多，街边的店铺上挂满了以蓄能水晶作为能源的彩灯，新鲜出炉的面包不再被放在车上拖到街上售卖，而是整齐排列在货柜里，迎宾小姐穿着黑色的女仆长裙，面带微笑地向客人们介绍商品。 齿轮城的生活节奏很快，居民们只有到了晚上才能找到一些属于自己的时间。 肩上的猫猫望着街上的人们出神，半晌后，忽然开口，“抱歉。” “嗯？这又是闹哪一出？” “没法以女友的身份陪你逛街。” 猫猫头也不回，眼中有些羡慕，她看见了许多热恋中的情侣，夜晚的齿轮城似乎是他们约会的好时光，他们在植被和鲜花围起来的露天餐桌前面对面而坐，这些植物经过了精心筛选，即使入冬也没有凋零。 有些桌上放上了蜡烛，温暖的烛火驱散了几份冷意，柔和的光穿过了高脚杯，将里面的酒照澄澈透亮，也照亮了人们脸上的笑容。 可惜她没法和伊森面对面坐着，那只会带来麻烦，要不了多久，王国军就会包围这里，而且有人在场时，她也没法再和伊森对话，只能保持沉默或者发出“喵喵”的叫声，毕竟在人们普遍的认知中，猫是不能说话的。 “那我就带你去逛一逛。” 伊森用双手撑起猫猫的身体，把它抱在怀里，两只猫爪顺势搭在他的胳膊上，她的眼眸闪闪发亮，犹如一个驾驶员用小爪子向伊森指挥方向，“去那里看看，那里有一家服装店。” 这个时代还没有“宠物禁止入内”的招牌，店员的是一个打扮格外时尚的年轻姑娘，看见被伊森抱在怀里的猫猫时，她便热情地迎了上来，视线毫不掩饰地放在猫猫身上，一点都不掩饰。 这猫店员越看越喜欢，总觉得自己眼睛都要化了。 这只猫又漂亮又乖巧，不像城里的那些流浪猫，以捕食老鼠和吃残羹剩饭为生，什么时候离近了都臭烘烘的，脾气还很凶，谁靠近了都要龇牙伸爪子。 她也想养一只这样的猫放在店里，没有客人的时候就逗猫玩，枯燥的开店生活一下子变得有意思了许多。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店员轻咳一声，问道，“先生，你是为自己挑选衣服么？” “不是，是给女朋友挑衣服，我先随便看看。” “好嘞，如果有需要的话，随时叫我。” 回去前，店员还友好地向猫猫挥了挥手。 通常猫猫是不愿意搭理陌生人的，但她今天心情很好，便朝着店员歪着小脑袋，眨巴了几下眼睛。 之后是倒吸凉气的声音，店员死死捂住胸口，呼吸变得艰难，脸也红成了苹果。 伊森对于衣服并不挑剔，穿越前基本也是从网上买一些打折款，平时基本属于有什么就穿什么的类型，对于时尚潮流并不在行，既然号称是给女友买衣服，自然要征求正主的意见，他把猫猫抱到服装店的角落，趁着四下无人说道，“你如果看中哪件衣服就指一指，我就知道了。” “你喜欢哪个类型的衣服？” 猫猫仰头问他。 说起来，除了知道伊森喜欢水晶高跟鞋之外，她对伊森偏好的着装风格一无所知，而以前无论在学院还是七人议会时，都有专门制服，她很少有穿自己挑选的衣服外出的时候，尤其是后期，七人议会成员和圣者的身份让她无论到了哪里都会引起骚动，久而久之，也就不喜欢外出了。 “通常来说是没有的，但是……” 猫猫的提问让伊森的心跳加速，因为他无意间在这家店里发现了一些充满了罪恶的东西，让他不可避免地产生了遐想。 “但如果是那套衣服的话……” 他的内心正在天人交战，让自己尽可能不去注意那些用于展示的制服。 伊森的小眼神自然没有逃过猫猫的洞悉，她朝着那里看了一眼，轻笑道，“原来你喜欢这种调调啊，买吧，我回去穿给你看。” “果真吗？”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猫猫小爪子一挥，发号施令，“买！” 在和伊森讨论了46种人形邪神造物后，她早就看开了，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章鱼脸之流更难让人接受呢？ 她总觉得自己心境产生了质的飞跃，隐隐达到了超然物外的境界。 倒是服装店的店员看见伊森拿到她面前的制服时，皱起了眉头。 “你的女友，最近是打算去公馆里打工么？” 只有要去贵族家里当女佣才会用到这种制服，她见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说道，“如果你是艾索克大少爷家的招聘启事，最好别让她去。” “那里出什么事了么？” 伊森顺着店员的话问道，但实际上，有很多兴趣是这个时代的人无法理解的，他无需解释。 “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在那里遭到了虐待，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已经傻掉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突然对一个陌生的客人说这些，也许是他带来的猫猫实在太可爱了吧。 她不想再有别的人遭此厄运，“总之，你们自己小心。” 第一百一十章：101分 终究还是买了啊。 回到旅店，伊森心跳的频率直线加速，白发红瞳，黑白色调的女仆制服，蕾丝花边的白色长袜，系着蝴蝶结的黑色小皮鞋，这是以前他只有在虚拟的图片里才能看见的景象。 而在回到旅店之后，猫猫从他的怀里跳到了地上，变回人形，拿着包装好的袋子去泡澡了。 他们选择了一家较为高档的旅店，客房配备了浴缸和热水。 伊森现在就能听见身后传来的水声，房间里的蒸汽越来越浓了。 他从随身行囊里取出《火球冰箭魔力学》——学习使人脱离低级趣味，探索未知的知识，触及超凡的领域！ 在寒冰箭完成了升格之后，伊森把目光放在了名为闪电链的基础元素魔法。 如今的他已经不再迫切需要新的元素魔法为自己提供火力输出了，之所以选择闪电链，是因为它所对应的能源。 电能是现代社会最重要的能源之一，日常生活中的一切几乎都离开不了这种能源，伊森相信在研究魔导科技的过程中，如果能够得到电元素的帮助，一定能取得事半功倍的进展。 平复心情，翻开羊皮书，阅读着上面一行行的文字，他仿佛又见到了那个智慧、强大的佚名先生。 将房间不必要的杂音隔离出去，伊森陷入了沉思。 摸索闪电链的过程并不顺利。 在介绍闪电元素时，佚名先生引入了许多古老的民间传说，早在黑暗的第一纪，人类就把闪电视作神罚的象征，当时的人认为那是神灵的愤怒，以审判世间的罪恶，时至今日，在人们对于元素知识探索得如此深入的今天，依旧有许多人将闪电与神罚划上了等号，越是偏远的地区，这样的理念就越根深蒂固。 因此，佚名先生认为闪电元素对应的本质是威严，这也解释了在学院，闪电元素魔法是最难被掌握的一门学科，因为这种情感本质与大多数人的生活都太过遥远，仿佛是属于上位者的特权。 学院历代精通闪电元素魔法的大师，都出生贵族或纯血元素魔法师家庭，自幼便身处优渥的环境之中，当他们进入学院后，往往也都被冠以了天才的头衔，成为同龄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在《闪电链——从入门到精通》的章节前，佚名先生特地附加了一句话，建议他把这一元素放到最后学习。 伊森思索一番，便发现自己的人生中的确找不出什么和威严有关的时刻，与之最接近的是他在污染区与雅克威尔的那一场战斗，那时他喝了三瓶醒神剂，精神状态与平时有所不同，所行之事，多少也能和书中提到的“审判”有所关联。 但似乎是因为涉及到了火元素的缘故，污染区的回忆没能打动闪电精灵。 不同的元素很难同时存在，他也是在将火元素熟练度提升到满级，又与寒冰元素好感度到达三级之后，才能同时将两种元素操纵自如。 然而现在，闪电精灵和他的关系还处于冷淡的阶段。 “威严的时刻……” 伊森很是苦恼，他已然完全沉浸于知识的探索之中，把公寓里正在发生的事抛在了脑后，他忽略了停止的水声，自然也没有注意到离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直到，他的肩膀上忽然传来了柔软的触感，熟悉的果香味萦绕于他的鼻尖，他的思绪才被拉回到了现实。 还未等他完全回过神来，耳边便传来了甜美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温热的风。 ——“主人~” “轰——！” 这一刻，一道惊雷划过齿轮城的上空，就连身后的人也被吓了一跳，脚下一软，顺势倒向了伊森，“哎呀，打雷了，好可怕！” 『闪电链（初级）：熟练度：1/45』 熟练度一览中的新技能提示已经不重要了，伊森发现凛冬的柔韧性很好，竟然能以如此高难度的动作躺在他的双腿上，她换上了女仆制服，戴上了可爱的头饰。 似乎是刚泡完澡的缘故，凛冬的脸颊上还浮现着一抹红晕。 威严！ 没有比这更威严的时刻了！ 伊森顿时觉得自己走上了人生巅峰，闪电精灵一定也是这么认为的，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让一位圣者，一位学院历史中最强大的元素塑能师之一穿上女仆的制服，躺在你的腿上称呼你为主人更威严呢？ 凛冬魔女的名号在元素精灵之间，想必也是十分响亮的。 不过伊森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凛冬身上，他临时展开了对于魔女的深入研究，这应当也能算得上严肃的学术研究，毕竟，偌大的帝国真正研究过魔女的学者也寥寥无几。 “还满意么？” 凛冬冲他微笑着，还用手轻轻撩拨了一下额前的刘海。 “没法更满意了！” 伊森当即说道。 凛冬笑得更开心了，她直起身子，双手环住伊森的脖子，顺势坐在他的腿上，躺着的姿势还是有点累的，很费腰，“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对女仆感兴趣。” 几乎每个贵族家里都会有许多女仆，这几乎是帝国最常见的职业之一，女仆们普遍没有社会地位，即使和贵族勾搭在了一起，到头来也没法获得名分，顶多在日常生活中会得到一些优待。 虽然帝都的大贵族私生活很乱，她听说过许多和女仆搞在一起的人，但那些人几乎全都是看中了女仆的美貌，没有人会对这个职业和这身制服感兴趣。 离开服装店时，店员小姐的一番话倒是提醒了凛冬，“还是说，你其实是注意到了艾索克公馆的招聘信息，暗示我们可以通过这种方法轻易接近他，了结掉他的性命？” 伊森是一个聪明人，并且总能提出一些天马行空但却行之有效的办法。 “当然不是。” 伊森当即否认。 利用女仆的身份潜入艾索克的庄园？ “为什么你会产生这种想法？” “咦，不是么？” 凛冬有些疑惑，“那……” “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我就是纯粹地喜欢女仆装本身啊！” 他是一个纯粹的人，有着最纯粹的个人爱好，他绝不允许艾索克这种污秽物来破坏这个美好的夜晚！ “老师，你这样穿很好看！” “你这坏学生！” 凛冬的脸忽然变得更红了，她错开了视线，被伊森冷不丁的直球进攻打了个措手不及，她的声音低了许多，又忍不住问了一声，“有多好看……” 她低头看着木质地板的纹理，眼里和内心都充满了期待。 早在服装店时，伊森就脑补出了凛冬惊人的潜力，给出了最为专业的打分，“101分的好看。” 第一百十一章：凯恩是谁？ 美好的时光注定是短暂的，第二天出门前，凛冬又变回了猫猫的形态，回到了她中意的座位上。 今天还有许多工作要忙，来到齿轮城的第一站，便是位于城市西南角由洛菲克财团经营的赌场，这里是凯恩第一次被人知道的地方，他在赌场里输的倾家荡产，背上了巨额高利贷，然后就和其他所有的赌徒那样，把借来的钱也输了个精光。 之后，由于无法偿还债务，他和几位处境相同的赌徒一起被强制送去了海伍德矿洞工作抵债。 在矿洞里的时候，凛冬最后也没有见到凯恩的真容。 “这很特别，有人向矿工们发起了冲锋的信号，可海格和我都看不到他。” 一人一猫待在赌场附近无人的巷子里，讨论着关于凯恩的话题。 每个赌场都有这么一条后巷，打手们通常会把那些出老千的人拖到这里，至于那些后来发生了什么，地面和墙体上干涸的血迹便能说明一二，不远处的垃圾堆散发出复仇的气息，远远得还能看见一截断指。 “这可能是某种我所不知道的魔术，或者他有可能是某种和邪神有关的异常生物，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引发纷争。” 暴乱的矿工，还有伊森提到的突然发狂，冲着塔隆施展了一发击飞术的魔术师，他们的精神都陷入了某种异常状态，“想要看见他应该需要触发某种条件。” 凛冬的兴趣完全被凯恩调动了起来，这世上她没见过的神秘学现象并不多，而直觉告诉她，凯恩不会就此停手，他在未来一定还会引发更大的骚乱。 “你，在这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一声厉喝打断了两人的交谈，赌场的打手气势汹汹地从远处走来，退路则被另外两个打手彻底封死。 “调查。” 伊森迎了上去，主动把身份卡递交给了打手，“和最近海伍德矿洞发生的一个案子有关。” 打手顿时变了脸色，“收容局？d级调查员？” 如果放在平时，打手绝不会给伊森好脸色看，但昨晚他们听到许多传闻，有人说邪神的造物袭击了齿轮城，街上的巡查队数量多了好几倍，昨天进城的客人们抱怨他们受到了最严格的审查，行礼和货物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所有和神秘学稍微挂钩的物品都被王国军强制收缴了，只给了他们一张传单，让他们等待审查完再来取。 这场风波像是来真的。 而且，名片上写着的“大难不死的男孩”看起来就像是个真正经历过危险的狠角色。 打手客客气气地把身份卡还给伊森，小声问道，“海伍德矿洞究竟出什么事了？我听人说那里出现了污染区，是不是真的？” “我正是为此而来。” 伊森不置可否，这也没什么好保密的，第一批逃回齿轮城的雇佣兵早就把矿洞的事传遍了，包括塔隆会长变成怪物被卫兵打死的事，这一路走有不少人都在议论此事。 “进来说。” 打手做出了邀请，还有些不放心地问道，“邪神该不会真的跑来齿轮城吧？” “目前还没有接到这方面的消息，不过你可以放心，分局的研究部门回收了样本，如果发现了传染的可能性，会在第一时间通知所有人。” “那就好，那就好。” 打手松了口气，领着伊森去了赌场边缘处的吧台，朝酒保比划了一个手势，“收容局的客人，两杯冰啤酒……说吧，你想知道些什么？” “凯恩，你听说过这个名字么？” “听过，又是他，他在矿洞那边惹事了？” 打手看起来似乎对此并不意外，足以见得凯恩似乎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根据我们掌握到的消息，他鼓动了海伍德矿洞的暴乱。” “我说什么来着？这个人肯定会惹出乱子，早就说过把他交给我来处理！” 打手看起来是个直来直去的糙汉子，现在提起凯恩，他还愤恨地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抱怨道，“我有三个兄弟都折在了这小子手上！” “你们见过他？” “当然，一个邋遢的男人，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几个月都没洗过澡了，那家伙也不走运，一晚上就输光了自己所有的钱。” 在赌场，这种赌鬼实在太常见了，“可他竟然伙同另外几个欠了高利贷的赌鬼，用碎酒瓶袭击了放贷的人，我带人赶过去的时候，他们偷袭了我们！我打死了几个，剩下的就投降了，但我的人也被重伤了三个，被送去医院没多久就不行了。” 他承认是他们准备不足，才被赌鬼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毕竟这里是洛菲克财团的地盘，平常根本没有人敢在他们的地盘上闹事。 “你亲眼见到过凯恩么？” “你什么意思？我说了，闹事的赌鬼已经被我摆平了！” “凯恩使用的什么武器，他是怎么袭击你们的？又是谁抓住他的，他们之间产生过怎样的肢体接触？” 这一系列问题让打手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有些不耐烦了，说道，“我不是说了吗，那是一个邋遢的男人，头发乱糟糟的……咦？” 忽然间，他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能轻易地想到凯恩的形象，清楚地知道那一晚他鼓动欠债的赌鬼们袭击了发放高利贷的人，每个人都知道是凯恩是领头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然而当他沿着伊森的问题想下去时，思维却顿时卡壳了。 是啊…… 那天是谁抓住的凯恩？ 凯恩拿的什么武器来着，也是碎酒瓶么？ 当时的场面有些混乱，凯恩混在人群里，究竟做了些什么来着？ 打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本应该能轻易想到这些才对，毕竟凯恩的样子很好记，一个头发乱糟糟的赌鬼。 见状，伊森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赌鬼向你们交代了凯恩是主谋，但实际上你根本想不起来他在那一晚做了些什么。” “呃，我觉得——” “我并不是在责怪你。”伊森说道，“因为海伍德矿洞的人都和你一样，他们都能说出凯恩的具体样貌，有趣的是，每一个人对他的印象分毫不差。” 通常来说，人会因为主观因素，对某个人产生完全不同的评价，然而伊森在矿坑收获到的所有关于凯恩的信息，都只能用精准来形容。 精准到分毫不差，唯独在对凯恩的评价这件事上，人们没有任何分歧。 与其说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类，凯恩更像是某种概念。 打手也隐约猜到了伊森的用意，“你是说，他其实不是人类？” “至少不是普通人。” 伊森说道，“至于他具体是什么，需要进行更深入的调查，这也是我们——” 他的声音被打断了。 不远处传来了骚动，他们循声望去，看见了一个愤怒中年男人，他手持弩箭，闯进了赌场。 男人很快在赌场里找到了目标——一个趴在一个赌桌上，醉得不省人事的贵族少爷。 人群传来了一声惊呼，然而中年男人却并不顾及周围的人群，以及这么做的后果。 他将狩猎用的十字弩瞄准了熟睡的贵族少爷，毫不犹豫地将弩箭发射了出去。 第一百十二章：奇迹造物 这本应射穿贵族大少爷身子的一箭却在被命中之前，被一道银白色的光挡了下来，赌场的打手们已经借此机会接近了手持弩箭的暴徒，他没能做出任何有效的反抗就被一拥而上的打手们扑倒在地。 赌场内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仿佛中了定身术一般呆愣在了原地，就连此前正在和伊森对话的小头目也不例外。 伊森见他绷直了身子，连呼吸都停止了。 这样的动作一直持续了近半分钟，小头目如梦初醒，暴怒地跑向被压制在地上的暴徒，隔着很远伊森都能听见他的怒吼，“打，给我狠狠地打！” 拳脚顷刻间便将暴徒淹没，暴徒也不反抗，只是趴在地上，双手把头护住。 贵族大少爷这才从睡梦中被惊醒，他眼神茫然，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遭到了袭击，他转身见打手们正在殴打一个中年人，不悦地皱眉喝道，“吵死了，把人拖出去！” “出去，统统给我出去！你们这群蠢货，难道听不明白艾索克少爷的命令么？” 打手个个噤若寒蝉，七手八脚地便将男人往赌场外面拽，等再也没有了吵闹，小头目才谄媚地凑了上去，畏畏缩缩地把刚才发生的事告知了对方。 艾索克面无表情，看起来没有动怒，却当着打手的面掏出随身佩戴的左轮手枪，瞄向了小头目的膝盖。 艾索克：“你的意思是，这是你们的失职。” “当然，可是——” “砰！” 小头目的辩解被一声枪响所打断，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死死捂住膝盖中枪的部位，他疼得身子缩成了一团，全身渗满汗水，却连一声惨叫都不敢发出来，他躺在地上缓了数分钟，才又开口说道，“我会妥善地处理好这件事，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结果。” 艾索克仍处于宿醉的影响，伸出左手，一个一个细数起来，“父亲、母亲，兄弟、姐妹，如果还有妻子、孩子的话，给你一个上午，把所有人凑到一起，少了一个，你就吃一颗子弹。” “我马上去办！” 交待完这些，艾索克摇摇晃晃地起身，他径直走出赌场，来到满脸是血的暴徒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用平静地说道，“我们下午见。” “那是奇迹造物。” 趁所有人都还处于惊恐状态时，猫猫凑到了伊森的耳朵前和他咬起了耳朵，伊森也压低了声音，小声回应了一句，“奇迹造物？” “本质上和诅咒物是一种东西，只是为了区分正位神和邪神进行了区分，应该是他戴在脖子上的项链，看样子是出自某位教廷的高阶牧师之手。” 银白色的光辉，是帝国所信奉的两个正位神神力的象征，在过去，牧师的治愈与加护，配合骑士的圣印与祝福让他们所向披靡，至少在火枪普遍运用之前，帝国的军队便是正面战场上无敌的象征。 “没什么好意外的，要是一个手持十字弩的暴徒就能轻轻松松刺杀掉这个大少爷，那他早就死了。” 说罢，她又补充道，“不过奇迹造物是抵御不了升格元素法术的。” 只要她愿意，在小头目和艾索克沟通时就能让他化作一地冰渣子，但她觉得这突然那出现的暴徒并非偶然，很可能和他们正在调查案件有关。 伊森总觉得耳垂有些湿漉漉的，怀疑是猫猫是不是说悄悄话的时候，偷偷舔了他耳朵一下。 猫猫很能沉得住气，绝不会因为意气用事破坏了调查。 而且，她很好奇伊森要如何让人把艾索克拖到大街上，在光天化日之下处死他，这可要比暗杀困难得多。 赌场所有人反应说明了一切。 艾索克只要一个眼神就足以把他们给吓傻，那些穷凶极恶的打手们就算被艾索克枪击，也不敢在他的面前展现出任何不满，直到艾索克离开好一会儿之后，小头目才冲着手下们咆哮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带我去找医生！” 这一枪打穿了他的膝盖，更糟糕的是，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消毒包扎，伤口就会感染，轻则截肢，重则高烧死亡。 小头目很了解自己的处境，要是失去了一条腿，对于财团而言他便失去了价值。 在齿轮城，像他这种人一旦失去了价值，就只能在阴沟里等死。 “我们去调查一下那个暴徒吧！” 猫猫兴奋地提议，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只有失了智的人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袭击艾索克。” 只可惜暴徒用的是狩猎用的十字弩，要是换做老森魔导科技生产的武器说不定就得手了。 在小头目被手下们扛出赌场前，伊森挡住了他的去路，主动说道，“看起来你正需要有人帮你深入调查，我知道一些简单有效的方法。” 他根本不担心对方拒绝自己，他听见了两人的对话，艾索克只留了一个上午的时间，等这个小头目被送去赌场处理好伤口黄花菜都凉了，到了那时，他的身上可能会多出许多新的伤口。 “什么方法？” 小头目神情看起来很恍惚，话说声抖个不停，他脸色苍白，尽管已经第一时间进行了简单的包扎，但却还是没法彻底止血。 “吐真剂，只需要一瓶魔药就能让他交代他所知道的一切，这件事可能和我正在调查的案子有关，我可以帮你这个忙。” 闻言，小头目脸色阴晴不定，他总觉得眼前这个收容局的调查员有所图谋，但他现在非常需要去医院，还极有可能在被救治的过程中陷入昏迷。 他能把自己的性命压在这个只见过一面的调查员身上么？ 小头目死死盯着伊森，又想到自己那些除了打架什么都干不成的手下，他们只会采取暴力审讯这一种方式，搞不好在暴徒交代出一切之前就活活把他给打死了。 他别无选择。 “希望你别让我再多挨上几枪。” “我可以向你保证。” 伊森是一个信守承诺之人，只不过在他看来，避免小头目再次中枪有许多种方法，未必只有查明真相这一种。 仅仅见过一面，他就大致了解了艾索克大少爷的性格。 即使真的查出了真相，把暴徒一家整整齐齐地带到他的面前，这位大少爷最后也有可能会以“我不吃牛肉”之类的理由补小头目一枪。 伊森注意到艾索克在开枪时连眼皮子都没眨过一下，甚至丝毫没有考虑过小头目暴起反抗的可能性。 也许在这位大少爷的生活里，从没有遇到过敢反抗他的人。 齿轮城的局势已经降至了冰点，王国军军官怀疑邪神的信徒已经潜入了这个城市，正在伺机而动。 想到这里，伊森心中有了决断。 他已经越来越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了。 ——当有人怀疑你是邪神信徒的时，你最好真的是。 第一百十三章：红死病 在审讯暴徒之前，伊森去了分局一趟，在账面上登记了两瓶吐真剂，接着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调查结果上报给了分局负责人。 负责人的代号是『掘墓人』，一个脸方得像戴夫一样的男人。 听到了伊森的汇报后，他的脸色阴沉到了谷底。 “你是说凯恩，是一种疾病？” 掘墓人一脸凝重，溪木镇的基站将伊森称之为一个年轻大胆的调查员，他的思维天马行空，一般人很难跟得上，但那些奇妙的想法往往能发挥巨大的作用。 不过，这位年轻调查员提出的新理论未免有些太过超前了。 在已经有多人亲眼目击到凯恩，并且在其被指控为挑动海伍德矿洞叛乱的罪魁祸首时，伊森提出凯恩并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类，而是某种他们从未见识过的疾病。 “被感染这种疾病的人，会目击到凯恩的存在，在同一个时期，他们对凯恩的描述都是精确且雷同的，根据我的调查，在凯恩被财团扭送至海伍德矿洞之前，曾在齿轮城的赌场发动过一场针对放贷人的袭击事件。” 伊森说道，“据说有许多欠下高利贷的人，是受到了放贷人的蛊惑，通过威逼利诱把他们骗去了赌场，我个人对这种说法存疑，不过重点在于被感染者本人的想法，越是对生活抱有强烈怨气的人，就越容易聆听到凯恩的演讲。 “所有聆听到凯恩演讲的人都会变得暴躁易怒，容易情绪化，更倾向于通过暴力、极端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这就是赌鬼捅伤了放贷人，以及海伍德矿洞的工人们发起暴乱的原因，这种疾病会在一定程度上消除恐惧等负面情绪，使感染者悍不畏死，而且不计后果。” 这一番报告让掘墓人的心情越来越沉重，他隐隐觉得事态已经超过了他的控制，若是处理不当，这极有可能会演变成为席卷整个帝国的瘟疫。 甚至，造成的危害要比瘟疫严重得多，因为被感染者不会自然死亡，按照伊森的说法，他们有极高的可能性会在死亡前发动暴乱。 海伍德矿坑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过，我刚才提到的只是疾病的第一个阶段。” 伊森只用了一句话，就彻底击碎了掘墓人的心理防线，他满脸的难以置信——这场可能波及整个帝国的瘟疫，竟然还只是第一个阶段？ “那，第二个阶段的症状是什么？” 掘墓人总觉得在伊森面前，仿佛他才是那个低级调查员，无论对于案件的判断或是在神秘学知识的储备上，伊森都不像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 他很难想象溪木镇这种边境小镇究竟是怎么出了这么个人才的。 “一旦宿主遭到感染并与其他人接触后，凯恩病毒就会人群中迅速传播，聆听凯恩的演讲会成为他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而当感染严重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他们的身体就会成为养分，在死亡后血也会结成未知成分的红冰，这种特殊的冰层会融化物体和人体，将他们扭曲为邪神的造物。” 伊森略作停顿，说道，“我目前将这种病症命名为红死病，海伍德矿坑已经被红色的冰层所占据了。” 猫猫原本坐在伊森的肩膀上心不在焉，可是这个故事她越听越心惊，直到伊森脸不红心不跳地把红冰和红死病结合在一起，全都推到凯恩头上的时候，她和掘墓人一样都瞪圆了眼睛。 伊森居然这么能编故事！ 这编故事能力要比审判庭和教廷那些诬陷别人是邪神信徒的人不知高明了多少，要是伊森为审判庭效力的话，他绝对能成为这个时代最强的扣帽子大师！ “我要尽快上报总局。” 掘墓人急切地来回踱步，伊森却阻止了他，“眼下我们还有迫在眉睫的事需要处理。” “什么事要比上报总局还紧急？” “今天齿轮城内部又出现了一名疑似感染者，早些时候，一名暴徒闯入赌场，用十字弩袭击了艾索克少爷，他的行为非常符合红死病早期症状的判别标准。” “他在什么地方？这种疾病要怎么根治？” “暴徒已经被赌场控制起来了，目前治愈方式不明，我的建议是把被感染对象隔离起来加以研究，从赌场的袭击事件到海伍德矿洞的暴乱，大约过去了半个月，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进行调查。” “就按你说的办，『男孩』！” 掘墓人有些激动，双手搭在伊森的肩上，“我会把你的贡献一并上报给总局！” 只是猫猫最担心的问题最后还是发生了。 由于“大难不死的男孩”称号喊起来太过费事，所以他的代号很自然地被缩减成了“男孩”。 觉得拗口你们当时就别起这么长的称号！ 不过伊森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接下来收容局会接管行凶的暴徒，将他作为重要的研究对象隔离起来，因此他的审讯工作将在分局内部完成。 要不了多久，这件事就会传进艾索克大少爷的耳朵里。 在大庭广众之下挨了暴徒一箭，然而暴徒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反而还被收容局严密地保护了起来，这口恶气咱们的艾索克大少爷能咽的下去么？ 很难的吧？ 伊森都能想象到艾索克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被气炸了的样子，而像他这种没吃过亏的大少爷显然不会把收容局放在眼里，在前任局长死后，总局就基本成为了被操纵的傀儡，艾索克会忌惮一个傀儡机构的下级部门的劝告么？ 不过，听不听是艾索克大少爷的事，他们反正已经事先考虑到风险，并加以阻止。 “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应该尽力禁止暴徒和他想要刺杀的人接触，我们暂时无法判断疾病的性质，倘若贸然让他们暴露在一起的话，不排除会发生传染变异的可能。” 一听到艾索克的名字，掘墓人那戴夫一般的方脸便痛苦像是掉进了岩浆层里，他理解伊森的担心，但却更了解艾索克的性格。 让一个袭击他的暴徒活下来？ 艾索克是这种宽容的人么？ “我尽力而为。” 第一百十四章：到溪木镇去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凛冬的预料，当他们离开分局时，每一个调查员都陷入了焦头烂额的警戒状态，一场史无前例的瘟疫，这极有可能是邪神的另一个阴谋。 危险已深入人心，每个人都竭尽所能地进入了工作状态。 而造成这一切的伊森，只是讲述了一个半真半假的故事。 比起肆意挥霍魔法，这似乎是某种更可怕的力量，即便是她，也只在历史书中记录的某些人身上见过这种特质，而伊森的知识面又一次超出了她的想象——这家伙竟然对于瘟疫和传染病也有所涉猎！ 这让凛冬对于伊森接下来的计划更加好奇，“接下来要去审讯那个暴徒么？” “我已经大致猜到他为什么要袭击艾索克了。” “怎么知道的？” “只有对艾索克怨恨最深的人，才能见到凯恩。” 昨晚去服装店买衣服时，他收获到了一条重要的线索，就在不久之前，艾索克的公馆里发生了一桩惨案。 他步履匆匆地回到服装店，与店员小姐聊了几句，出示了收容局调查员的证件，暗示她的朋友最近摊上了大麻烦。 店员果然慌了神，立刻把伊森想要知道的家庭住址等信息说了出来，她还提到之前是在齿轮城的商会工作，突然被调到公馆之后才酿成了这场悲剧。 地点位于齿轮城的南区，那里是最贫穷的街区。 房屋破败，这里的居民大多都穿着打补丁的衣服，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们随处可见，几个瘦小的孩子裹着旧毯子，缩在建筑的台阶夹角里。 又是一个难熬的冬天。 流浪孩童一直都是帝国各个城市的问题之一，这个年代还没有诞生出详细的人口统计，失踪成了常态，最近帝国军工注意到了童工似乎是更具有性价比的选择，反正这些孩子大多也熬不过冬天，倒不如物尽其用地让他们在临死前消耗掉最后一点价值。 凛冬心情沉重。 两年前，紫罗兰公社没能解决这些问题，帝国仍然沿着既定的轨迹发展着，而她也不知该如何解决帝国的现状，她以前就只知道打打杀杀，所擅长的似乎也只有破坏，每当面对这种情形时，就会产生深深的无力感。 勾着伊森脖子的尾巴紧了紧。 感受到凛冬的异常，伊森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肩上的白猫便眯起眼，不再去看街上惨淡的景象。 “先生，请给点吧。” 经过台阶时，一个满脸脏兮兮的小男孩用希冀的眼神望着伊森，他看见了伊森肩膀上绒毛洁白得一尘不染的白猫，“你一定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我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伊森取出了一枚金狮，不动声色地放在小男孩脏兮兮的手里，如果足够幸运的话，这应该能帮助一群孩子度过严冬。 小男孩看见手心里金灿灿的物体时，立刻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嘘。” 伊森向他比划了一个手势，他用后背挡住了街上来来往往的流浪汉。 倘若不够走运，一枚金狮则会为他们带来厄运，“不要声张，小心点花。” 老森魔导科技店红火的生意让他能轻易地将一枚金狮作为礼物送出去，不过他所能表达的善意也仅限于此，改变帝国的现状可不是开一家店就能做到的，好在，他也没有那么庞大的野心，那是属于圣人和大公德，这份担子实在太过沉重了。 “谢谢，太谢谢您了！等我长大了一定会报答您！” “不要许下这种没法轻易实现的承诺。” 伊森等小男孩把金狮藏进破旧的衣服里，才起身朝着公寓深处走去。 房门被敲响半分钟后，一位妇人开了门，看见站在门口的伊森，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攥紧了拳头，接着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妇人看起来几夜没睡，看起来憔悴不已。 她最后也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行为，只是低声说道，“请进。” 公寓里的家具很旧，但都很整齐地排列在了一起，大多数都是商会淘汰下来的旧货，被洗干净晒干后的女仆制服叠好后整齐地放在椅背上。 妇人站在前厅，时不时局促不安地瞧响卧室的方向。 “今天早上，赌场发生了一起袭击案件，一个手持十字弩的暴徒闯进了赌场，试图射杀艾索克先生。” 伊森简单地陈述了案情，妇人却猛地脸色一变，用颤抖的语气问道，“艾索克少爷他……还好么？” “刺杀失败了，暴徒被抓了起来，现在应该正在被扭送至收容局的路上。” 在听见艾索克还活着的时候，妇人的拳头攥的更紧了，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仿佛在竭力掩饰住那挥之不去愤恨。 伊森问道，“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么？” “是艾索克少爷派你们来的？” “目前只是例行调查。” “……没有了。” 没有控诉，亦没有哀求，妇人甚至不打算为自己争辩。 她显然知道刺杀的性质，以及即将到来的结果。 这里只有一个等待死亡到来的将死之人。 “你的女儿，我能去查看一下她的情况么？” “请留给我们最后的体面。” 当然，她是不可能阻拦伊森的。 伊森没有进屋，只是远远地朝里面瞧了一眼。 这是一间温馨的屋子，书桌上放着一盏煤气灯，旁边是一本翻开的童话故事书。 那里有一张空椅子，伊森能想象到在他们登门拜访之前，妇人正在那张椅子上，向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孩子讲述着她童年时最喜欢听的故事。 然而，童话式的美好结尾注定只存在于书本里。 “带我回去交差吧，她……应该没法跟你走。” 妇人说道。 “你们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最近我在分局上班的时候听说了一些传闻，有人说帝国边境的溪木镇似乎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如果能到那里的话，说不定会有好事发生。” “你……” 妇人怔在原地，仿佛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伊森提醒他，“如果你们有去别的地方生活的计划，是时候上路了。” 第一百十五章：为章鱼脸的诞生献上礼炮 伊森有一个计划。 尽管这一次伊森没有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凛冬却看出他正在挖一个坑，一个针对艾索克设下的陷阱，比起用元素魔法暗杀，他准备了更复杂的方案。 她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忍不住问道，“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凛冬忽然意识到她的这个学生似乎早就超出了学生的范畴，是一个真正意义上值得信任和依赖的同伴。 “通知王国军。” “王国军？” 她又一次没能跟上伊森过于天马行空的思路。 “或许很快分局就会爆发一场收容失效事件。” 与妇人告别，朝着来时的方向返回，与他保持相同步调的还有艾索克，赌场一方第一时间就把收容局介入调查一事通知了艾索克，当听说暴徒作为研究对象被带走隔离后，这位大少爷顿时怒不可遏，气势汹汹地率领军工的火枪队，把收容局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伊森回到局里时，掘墓人正一身冷汗地试图把艾索克拦在门外，在评估了收容局和火枪手悬殊的人数差距，以及装备差距之后，他的底气又弱了好几分。 调查员们平时的训练大多都是用来对付诅咒物和邪神造物的，很少会有直接面对火枪的经验，而帝国军工的火枪手们则是专门训练出来打人的。 如果艾索克执意要把暴徒带走的话，作为分局局长的他就只能……退一步海阔天空了。 就在掘墓人焦头烂额之时，突然出现在分局门口的伊森，让他就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他连忙招呼道，“男孩，你过来一下，这位是艾索克少爷，你来给他解释一下情况。” 虽然掘墓人知道在这种场合下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一个刚刚提拔的d级调查员实在有些不地道，但这个新人就是有这种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他能处理好眼前的争端。 不过艾索克显然不这么想，他轻蔑地瞥了伊森一眼，“有话快说。” “如果您执意要见那个暴徒，我们自然无法阻拦您，但我是从海伍德矿洞回来的，目前我们仍在研究红死病的影响，在做出决定之前，我希望您能了解一些潜在的风险，矿洞出现了污染区，商会会长塔隆不幸感染了红死病，他的身体被红冰融化后溃烂，我们尚没有找到医治的手段。” 伊森后退一步，主动为艾索克让开了一条道路，说道，“我们的建议是希望您多等候几日，等研究部门的化验研究取得了成果后，再考虑与暴徒进行接触，根据我们的评估，虽然他无比痛恨您，但试图用十字弩射杀您更像是红死病的症状，如果您在知道了上述风险后，仍然要执意与暴徒接触，那也是您的自由。” 如果艾索克是一个明事理知进退的人，便会顺着伊森的话骑驴下坡，回去多等几日，待风险降至最低后再做打算。 可惜艾索克不是。 他只知道自己的威信受到了挑战，而暴徒竟然还被收容局给带走了。 “给我滚开。” 艾索克用一声怒骂表达了他的意图。 对此，伊森只能深表遗憾。 他认为自己已经足够仁慈了。 尽管他在地上挖了一个大坑，但却起了恻隐之心，在大坑前面立了一个“前面有坑”的招牌，然而艾索克大少爷不但无视了警告，还恨不得一脚踢飞警示牌，以自由落水之势一头扎进坑里。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见证者，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高情商一点来说，艾索克少爷是一个勇敢的人，一个注定要脱离人类的低级趣味，变异成章鱼脸的人。 他们便要为这崭新出厂的章鱼脸献上礼炮。 艾索克这一路畅通无阻，见分局长都不再阻拦后，分局的调查员们都非常识趣地为艾索克让开了道路。 他捏着左轮手枪，迈着六情不认的步伐，大摇大摆地闯进了隔离区的最深处。 一个穿着拘束服，动弹不得的中年男人被束缚在椅子上，见到艾索克的刹那，男人双眼血红，恨不得冲上去把艾索克撕碎。 艾索克示意看守打开隔离室的大门，接着冲着看守的屁股就是一脚，示意他滚蛋。 “赌场的人都是一群饭桶。” 艾索克慢慢悠悠地走到男人的面前，中年男人拼尽全身的力气，却也只能狼狈地连人带着椅子摔倒在地上，即便如此，男人还是艰难地蠕动向艾索克。 “真是惊人的毅力，看来你真的很想杀我，让我猜一猜原因，是因为你的女儿？其实我很中意她，没想到在齿轮城还能遇到这么符合我口味的玩具，不过这都得怪她自己不好，谁让她想反抗呢？如果乖乖听话的话，就不会沦落到这样的下场了吧？” 艾索克“大发慈悲”地向前走了几步，在男人想要从他的脚踝处撕咬下一块肉时，艾索克猛然抬起皮鞋，一脚踹在了男人的脸上。 男人的鼻梁被踢断了，血溅得到处都是。 “我在说有关你女儿的事，你难道不想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 艾索克完全沉浸在了施虐所带来的愉悦中，他从小就是如此，寻常的爱好很难让他提起兴趣，他总是致力于寻找一些更刺激的游戏，而对他来说，女人是上等的玩具，一个会发出声音，会求饶，会哭喊的玩具。 “她当时挣扎得很厉害，所以我才掐住了她的脖子，但力气可能稍微大了些，时间也久了一些，她很快就不动了。” 男人破口大骂，“你这畜生！” “畜生？” 艾索克脸上浮现出了不屑地笑容，这不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形容他，“从客观事实上来看，这更符合你们的身份，平时被豢养着，只有在取悦我的时候，才能发挥出一些微不足道的价值，如何？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的女儿不再动弹之后发生的事么？在那之后……” 从身后传来的关门声吓了艾索克一跳，他立刻将枪口瞄向身后。 那里空无一人，隔离室的门却不知为何关上了。 他脸色微变。 早在来到收容局之前，就有人主动把暴徒的身份告诉了艾索克，他准备了许多有关对方女儿的故事。 他还为男人准备了一个计划。 帝国军工的火枪手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公寓，再过不久，他就能欣赏到一家人团聚的温馨景象。 艾索克决定让男人最后一个咽气。 可是现在，他却产生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房间里的温度突然间变得很冷，当艾索克低头时才发现红色的薄冰不知何时在地面上蔓延了开来，从男人身上溅出来的血变成了某种肉眼可见的病毒，不断蚕食着这个房间。 更糟糕的是……他忽然觉得很痒，视线也蒙上了一层红雾。 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从他的皮肉之下钻出来了。 第一百十六章：邪神的选民 痒，实在是太痒了！ 艾索克忍不住抓挠脸颊，却直接撕扯下一块皮肉来，他怔怔地望着被鲜血浸湿的手掌，却感受不到一丝疼痛，脸上让他难以忍受的瘙痒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舒爽。 然而他的内心却惊恐万分，这极度割裂的感觉让艾索克觉得自己的思维仿佛被分成两份，另一个来源于脑海深处的低语不断诉说着天父的伟大，让他拥抱这属于天父的馈赠。 成为天父的子嗣吧，你将获得更多！ 必须逃出去！ 另一个意识将艾索克拉回了现实，但在那之前……他凶狠地望着角落里的暴徒。 暴徒看着艾索克此时的模样笑了起来，幸灾乐祸的笑容，瞪圆了眼睛，似乎要亲眼见证的艾索克坠入地狱的瞬间。 艾索克暴怒地想要将枪口指向对方，却发现手枪不知何时掉落在了地上，而这个下意识的动作也让他得以看见了自己双臂，他的五指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长满了倒刺的触肢触肢上撕开了一条条的裂口，新的肉芽正从这些裂口中增长出来。 他被这一幕吓得失声尖叫，几乎头也不回地撞开了门，朝着来时的路狂奔而去。 艾索克的尖叫引发了连锁反应，沿途遇到了所有调查员都如同撞见了鬼一般唯恐避之不及，有的人更是被他吓得跌坐在了地上。 你们……你这是在干什么？ 一群刁民！ 迟早要杀了你们！ 艾索克没有停下脚步，在他清算这些人之前，必须找到治愈红死病的办法！ 对，是了，他要去找那个新来的调查员，命令他治好自己。 如果治不好的话，就杀了他，还有那只奇怪的猫！ 杀了，统统杀了！ 他一路跑到收容局的楼下，沿途遇到的人越来越少，那吵耳的尖叫声终于消停了，然而大厅的一楼已经空无一人，这突如其来的寂静加剧了艾索克的恐惧，他只是站在了分局的门口，就迎来了无数的视线。 那里不只有他带来的火枪队，还有收容局的调查员，王国军，就连教廷的牧师都来了，每个人都是同样的眼神，就连火枪队也不例外，出乎条件反射，所有的枪管十字弩都在这一刻对准了他。 刁民，一群刁民！老子可是艾索克啊！ 他咆哮着向前一步，枪声几乎同时响起，艾索克看见了喷吐出火舌的枪管，还看见牧师们开始了祈祷，共同汇聚起了银白色的能量。 击打在他身上弹丸轻飘飘的，没什么实感。 艾索克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个肩膀上坐着猫的调查员，他看见了那只白猫的表情，它眯眼笑着，歪着脑袋嘲弄地欣赏此刻正在上演的一切，按理说他本不该理解一只猫的表情才对！ 紧接着，他的视线移向了养猫的调查员脸上。 治好我！ 他不顾一切地奔向了对方，然而调查员的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对他说道，“没救了，治不好的，再见了，艾索克。” 更多的枪声响起了，由牧师们汇聚而成的银白光芒击打在艾索克身上。 他依旧感受不到疼痛，动作却慢了下来。 一群蠢材，你们难道还没发现吗？ 那个新来的调查员才是邪神的信徒！ 艾索克嘶吼着，人们却只听见了无法理解的絮语，清楚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向前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他倒在地上。 艾索克看见所有人脸上都流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欣喜，那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在视线陷入无尽的黑暗前，艾索克看见王国军的军官以及教廷在齿轮城的首席牧师向新来的调查员郑重表达感谢——多亏了这位年轻调查员的提醒，他们才能在邪神的造物伤人前将其击毙。 艾索克似乎还看见了人群末端，穿着黑色魔导师长袍，画着浓妆的女人，他感受到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消散，在那最后一抹光亮消失前，他望着那个女人。 救……我…… 然而这一回，女人没有一如既往地向他施以援手，反而扬起嘴角，留给了他一个充满了恶意的嘲笑。 最后一缕光亮也被熄灭了。 脸方的像戴夫一样的分局局长掘墓人站在人群之中，观察着与军官、首席牧师高谈阔论的伊森，这本是他的职责才对，但至少在红死病的问题上，这个新人所展现出的能力却要比他的这位a级调查员都要专业得多。 真是让人自愧不如啊。 掘墓人很是欣慰，自从堕落战争结束后，所有人都知道帝国正变得越来越坏，但是幸好，当危难到来时，总有像伊森这样的人站出来。 这样的年轻人，真想把他留在齿轮城好好培养啊！ 可惜培养不得。 伊森到齿轮城的当天晚上，那个玛格丽特家族的大小姐就给他发来了信件，在信里对伊森的工作能力赞不绝口，同时也委婉地让他不要打伊森的主意。 伊森注定是要回到溪木镇的，对他来说，齿轮城之行只是一次外勤工作。 掘墓人看出了艾薇的小心思，这哪是为收容局培养新人？分明只是借着收容局为平台，给她自己培养副手，等她未来有朝一日重返帝都时，势必是要把伊森也带去的。 他也只能羡慕艾薇慧眼识珠，竟能从一个边境小镇招募到这样的新人。 伊森等人的谈话也接近了尾声，他充分利用自己对于t病毒的了解，以此为基础，魔改出了一套红死病的感染体系，他以艾索克为例，将他形容为第二阶段的感染者，比起第一阶段的感染者更具传染性，一旦被它撕扯出伤口，几乎必定会被传染红死病。 但同时，二阶段感染者正是他们攻克红死病的关键，治愈疾病的关键极有可能就隐藏在感染者扭曲的血肉之中。 可以预见的是，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齿轮城分局都有事做了。 而在预防红死病的问题上，齿轮城的教廷与王国军达成了战略同盟。 坐在伊森肩膀上凛冬默默观察着正在发生的一切，忽然觉得伊森要比教廷或审判庭可怕得多。 那些人只会伪造证据，很多时候都经不起推敲，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 可是当伊森指控谁是邪神的造物时，那个人就会真的变成邪神的造物，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无数人目击，甚至不需要伊森亲自动手，其他人就要迫不及待地消灭他们。 艾索克最终死在了帝国军工生产的枪口之下。 伊森真的履行了诺言，让他“游街”，然后被人们一枪枪打死。 甚至，倘若不是事先知道了伊森寒冰元素的升格效果，她多半也会把艾索克当成真正的邪神造物来看待。 无论外形，还是狂躁的絮语，似乎都与老艺术家巴扎托斯一脉相承。 这不禁凛冬有些担心，伊森的审美，似乎正在被巴扎托斯同化。 看来…… 以后得多用女仆装来消除一下邪神审美对于伊森的影响了。 第一百十七章：你想要探索生命的奥秘么？ 人们又忙碌了起来，毕竟艾索克死在了齿轮城，尽管这位大少爷恶名在外，但帝国军工的创办者法尔蒙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而他又是一个过于溺爱自己儿子的父亲。 接下来会有许多人为了艾索克的死亡而焦头烂额，不过这并不包括伊森。 在准备返回公寓之前，伊森受到了首席牧师的邀请，请他前去参观圣希尔曼大教堂，这是齿轮城最有名的圣地之一，在帝国建立之初，以圣徒希尔曼命名，他成为了帝国第一位教皇。 伊森没有拒绝邀请，毕竟他所面对的是帝国最喜欢上纲上线的集体，要是一句话没说好，就可能会被扣上“你疑似对生命女神歌希娅有些不尊重了”之类的帽子。 抛开立场因素，他其实对于帝国教廷的发展史还挺有兴趣，生命女神是信徒最多的正位神，由这个信仰所诞生的牧师道途便成为了日常生活中最受人敬仰的职业，尤其是在帝国的各个大城市，在一个人的信仰被现实彻底摧毁之前，当遇到困难时，他们仍然会向生命女神祈祷。 当地的牧师也会为迷途的羔羊们解答疑惑，毕竟生命女神最初的教义，便是在黑暗的纪元中拯救那些受难的灵魂。 只是在现任教皇的“解读”下，许多教义都引申出了许多时代性的意义。 齿轮城的首席牧师是一位中年女性，慈眉善目，给人一种和善的感觉，她将伊森领进祈祷厅，里面空荡荡的，椅子整齐地排列着，格局倒是和伊森前世记忆里教会没什么区别。 首席牧师为她介绍着圣希尔曼大教堂的起源，讲述着圣徒希尔曼是一位多么慈爱，多么了不得的故事。 伊森听得昏昏欲睡，这些能让他耳朵起茧子的故事唯一的区别只是歌颂者的名字有所不同，描述他们的形容词，他们理想与宏伟的目标，就像是命题作文一样，听来听去都是那么老三样。 猫猫则连演都懒得演，直接靠着他的脸打起盹来。 好在前世多年工作经验早就让伊森学会自动过滤掉那些不重要的信息，这项技术练就得炉火纯青，完全能做到开小差的同时，还让对方觉得他对此很感兴趣。 首席牧师就是如此，她很快在伊森时不时的一句赞美中迷失了自我，脸上的笑容从回到圣希尔曼大教堂之后就没停下过。 两人最后一站便是祈祷厅，不远处的是圣徒希尔曼栩栩如生的石雕，他就和那些虔诚的信徒们一样，双手合十，向女神祈祷着。 有关圣徒希尔曼的枯燥话题终于结束了，祈祷厅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首席牧师女士微笑着将一枚银白色的挂坠递给伊森，“这是由我本人施加过祝福的挂坠，你们的工作时常需要和黑暗生物打交道，它应该能让低阶黑暗生物远离你。”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伊森连忙婉拒，帝国每个大城市的首席牧师都是达到了四阶的神职人员，按照猫猫老师的介绍，这些经过高阶牧师加持的物件被称之为奇迹造物，若是放到壁炉湾的拍卖行，这一枚挂坠就能卖出天价。 虽然首席牧师的话听起来轻飘飘的，但是制作奇迹造物就和绘制顶级魔法卷轴一样，需要经过无数道严密的工序，哪怕教廷的高阶牧师们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来个奇迹造物大甩卖。 伊森现在不是过去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了，他很清楚要是收了这挂坠，便相当于欠了天大的人情。 “收下吧，你对齿轮城做出了巨大贡献，这是你应得的。” “不必了，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伊森摆了摆手，义正辞严，“身为收容局的调查员，我们的日常工作内容就是解决由异常案件所带来的风险，我相信换做任何一位调查员，都会做出和我一样的决定！” 早在溪木镇，大伙就知道伊森小伙子很热心，能处。 “那可未必。” 首席牧师笑得更开心了，她忽然舔了舔嘴唇——这对于神职人员来说有些不太得体，望着伊森的目光也变得越来越有侵略性。 她看见了一个纯洁的灵魂，品尝起来一定别有一番滋味。 “那么，就作为我送给你的礼物如何？”她的视线划过庄严的雕像，停在了伊森英俊的脸庞上，“你想和我探索一下生命的奥秘么？” 猫猫一下子就醒了。 而且还炸毛了，尾巴高高地翘了起来。 伊森一下子也没能适应这话题的跳转速度，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指的，生命的奥秘是什么？” 应该是猫猫老师太过敏感，这里毕竟是圣希尔曼大教堂，他们所处的还是祈祷厅，圣徒希尔曼的雕像正注视着他们，所谓的生命奥秘，指的多半是和祝福有关的仪式。 “生命的奥秘啊，就是让每个人回归原始的状态，在最为坦诚的情况下，将灵魂交融在一起。” 首席牧师缓缓把手伸向了牧师长袍的纽扣，“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亲自指导你，这对于你来说会有许多好处！” 但这对你来说绝对没有半点好处！ 伊森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的，他知道自己再不这么做的话，猫猫老师可能就要进化成白虎，一口把这首席牧师给吞了。 现在就已经亮爪子了。 “不必了，我突然想到局里还有一些工作需要处理！” 他本来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却没想到生命女神信徒竟然已经开放到了这种地步。 “我很中意你。” 首席牧师倒也不恼，见伊森作势要走，还不忘说道，“我在齿轮城的时间很长，你什么时候改变了想法，就直接来这里找我，或者有任何不顺心的地方，也可以向我来祷告。” “我就先告辞了！” 伊森光速撤离。 首席牧师直勾勾地盯着伊森的背影，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情形。 偶尔也会有被她看中的男孩窘迫地逃开，但迟早他们都会回到这里，虽然这个调查局的新人看起来拥有一个高洁的灵魂，但在这个城市待久了，迟早是要被染黑的。 她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伊森一溜烟地冲出圣希尔曼大教堂，等到了大街上才开始大喘气。 “伊森。” 猫猫用尾巴勾住了他的脖子，凶巴巴地呲牙，“你说，教廷的首席牧师能拿来炖汤么？” 第一百十八章：毁灭日 猫猫被气得不轻，返回公寓的路上一直绷直身子，浑身发抖，路过的行人都会被她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远远躲开。 伊森从来没见猫猫老师这么生气过，看样子她是真的有点想把齿轮城的首席牧师给炖了。 “一群*乱的歌希娅信徒！” 一回到公寓，猫猫就从他的肩膀上跳了下来，变回人类（女仆装）形态，坐到桌子前，把桌子拍得“啪啪”作响，“伊森，你以后可不要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人给骗了！” “当然。” 伊森见首席牧师轻车熟路的样子，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他只能感叹齿轮城的水实在是太深了，他这么一个来自乡下的小镇青年有些适应不了。 他还观察到圣希尔曼大教堂的神职人员有男有女，就是不知道这个城市的小男孩有没有遭遇过毒手。 “是吧，我也觉得他们是一群表面上一本正经，背地里龌龊又*乱的人，当然，歌希娅本人还是可以的。” 一位不速之客加入了讨论，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轻佻，青年从内屋出来时手拿着吃到一半的烤面包，与伊森对上视线时，青年犹如一位老友般指了指伊森，庆祝道，“红死病，猩红瘟疫，变异的帝都大少爷，搭档，咱们真是干成了一件大事！” “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和你当过搭档。” 伊森开口的瞬间，凛冬便起身摆出了战斗的姿态，她看起来十分忌惮眼前这个不请自来的青年，青年方才的只言片语已经透露出了一些惊人的信息量。 他直呼生命女神的名讳，对这位拥有最多信徒的女神毫无尊敬，似乎，还暗示自己见过对方。 “嗯？你忘了吗？红死病的第一阶段会聆听到凯恩的演讲。” 青年特地在说到“凯恩”时加重了语气，表达了对于他唯一的意见，“如果叫做凯恩瘟疫，或者凯恩病的话会更符合我的心意，不过嘛，总不是事事都遂人愿，不是么？” 说话间，打扮颇具潮流的青年已然来到伊森面前，向他挥出左拳，“来，碰个拳，老实说你让我想起了一个老朋友。” 伊森猜到“凯恩”提到的老朋友指的应该是巴扎托斯，他在收容局采用的就是巴扎托斯风格式的艺术。 将邪神称作老朋友，又见过生命女神…… 他正在和另一位邪神对话。 伊森最近也考虑过这种可能性，可是据他所知，没有任何一个邪神的名字与凯恩有关，他借着机会与凯恩碰了一下拳头。 有实体的触感，没有异常能量波动，就和普通人的手没什么区别。 凯恩也在打量着伊森，“是那家伙选中的人么？这样一来你就该对我的演讲不感兴趣了。” 说着，他转向凛冬，“如何？那边的人类小姑娘，要和我来一起让这个腐朽的帝国陷入战乱么？” 凛冬不搭理凯恩，警惕地挪到了伊森身侧，她也隐约猜测到了凯恩的身份，热衷于挑起纷争和战乱，在学院的禁书中记载过这样一个邪神，那是自第一纪之前就诞生的古老存在，一个诞生于鲜血与杀戮中的恶魔。 人们没有赋予祂名号，生活于第一纪的人将祂称之为血魔，在人类的第一个文明建立时，祂便销声匿迹了，有学者认为血魔陨落于第一纪开始前的黄昏之战，也有学者认为祂并未消散，而是藏匿或陷入了沉睡。 如今，这个在第一纪被争执不休的话题，终于有了结果。 凛冬逼问道，“你想做什么？” 眼下的形势对他们不利，凯恩出现得太过突然，而他们根本没有做好与一位旧神对抗的准备。 “我？” 凯恩晃了晃手里的烤面包，“眼下，我准备吃午饭，然后去享受一些别的客房服务，这里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别紧张，他不在这里。” 伊森说道。 他从碰拳中获得了很多信息，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应该是某种影像，这是对方的把戏，一个可以互动，让人相信他真实存在的影像。 但任何生物存在本身都或多或少具备能量，就连一只鸡，一只老鼠也不例外，人类所具备的能量则往往超出小动物许多，然而他的面前空无一物，仿佛在和一团空气对话。 凯恩有些意外，“哦？居然觉察出来了，看来我的把戏还有提高的空间……没错，简单地来说，如今的位面之间多出了许多条条框框的限制，想要让本体跨越空间并不容易，所以才会需要像你这样特别的存在。” “异常空间是通向你们所在之地的枢纽。” 机会难得，既然遇到了一个懂行的人，伊森便向凯恩确认自己的猜测。 在污染区的第三层级以上，还存在着更深的区域，但以雅克威尔等人的血肉之躯，那里便是他们旅途的尽头，伊森猜测即使巴扎托斯的信徒，若是要再往更深层探索，也需要达成某种条件。 这也是几乎所有巴扎托斯信徒的身体都会发生不同程度改造的原因。 “真遗憾，又答对了。” 凯恩一幅痛心疾首的样子，“实在是太遗憾了，我来晚了一步，要是你没有被选中的话，我们一定能让整个世界都陷入战争！” 说到此处，他忽然话锋一转，“既然现在我们见过面了，就算是认识了，你们完全没必要再把时间浪费在调查我身上，你们应该利用这难得的机会挑起更多纷争才对——记住，我很中意你提出的红死病，很有想象力，期待看见你更多的作品。” 这是凯恩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他没有道别，正午的光线穿过了他的身体，有关他的一切痕迹都消散在了空气之中，包括他手里吃到了一半的烤面包，那也并不是真实存在的物体。 直到确认凯恩再也不会回来后，凛冬才松了一口气。 她绝不想在掌握足够的信息之前与一位未知的邪神战斗，他们对邪神一无所知。 然而对于伊森来说，短暂的对话却让他收获颇丰。 凯恩的只言片语印证了他对于神选者的猜测——邪神无法直接干预人类帝国，是因为受到了位面规则的限制，这些限制将祂的本体隔绝在了污染区的最深处。 因此，老艺术家巴扎托斯需要一位代理人。 这位代理人将继承祂的意志，获取祂馈赠的力量，只为了一个目的。 打破污染区与现实之间的限制。 他恰好不久前才聆听了齿轮城首席牧师的讲解，几乎每一个教派，都有关于“毁灭日”的预言。 在“毁灭日”到来时，人类文明将会湮灭。 剩下的，只有永恒的黑暗。 第一百十九章：大师的魔药 “圣希尔曼大教堂有一个图书馆。” 凯恩消失许久之后，凛冬忽然开口说道，“图书馆的顶层不对教廷以外的人开放，里面说不定会收藏一些和毁灭日有关的禁书。” 她以前在七人议会任职时，知晓了许多教廷的内部消息。 毁灭日的概念是由初代大主教圣徒希尔曼提出的，亨利一世建立了帝国，一切欣欣向荣，那个年代被人们称之为黄金时代，然而大主教却觉察到了潜在的危险，在担任大主教期间，他一直奔波于帝国各处，寻找着有关旧神的禁忌知识。 初代国王不止一次斥责了希尔曼的行为，认为他已经走火入魔了。 “齿轮城的大教堂以他的名字命名，说不定意味着这个城市对希尔曼来存在着特殊的意义，初代国王对希尔曼的研究持否定态度，他没法把研究取得的成果带回帝都，在亨利三世统治时期，命令禁止了一切关于毁灭日的研究，这个法令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凛冬说道，“至少帝都的大教堂里没有关于毁灭日的书籍。” 伊森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不是不对外人开放么？” “因为我偷偷溜进去看过，他们的禁书其实没什么营养。” 凛冬说得理直气壮，有禁书的地方就有她，“我还在禁书馆的某本书里留下了纪念符号，至今都没被人发现。” 伊森忽然有些明白凛冬为什么冷不丁地提到圣希尔曼大教堂了，“老师，你该不会是想……？” “伊森，我有一个计划！” 凛冬模仿着伊森的语气说道，“首先我们需要去草药店购买一些用来制作隐身药水的材料。” 说话间，她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红晕，语气也变得激动。 凛冬仔细一想，自己已经有足足两年没溜进过图书馆不对外开放的区域偷看禁书了，以前在学院里的时候，教授们都知道她喜欢偷看禁书，但却苦于没有证据——直到毕业前，她一次都没有被抓到过。 后来她成了学院的教授，图书馆里的那些区域就对她开放了，这一切顿时变得索然无味。 “需要哪些材料，列一张清单，我去买。” 话虽如此，伊森必须声明自己和猫猫老师是有区别的，老师她只是享受为了潜入禁区而做准备，以及潜入禁区的过程，她并不在乎能找到怎样的禁书，但他不同，他是真的想知道有关毁灭日的知识。 这凯恩看起来也像是谜语人那个派系的，来去匆匆，话也不说清楚，想要搞明白旧神和新神的体系，伊森也只能和老师达成战略性同盟了。 凛冬展现出了她强大的记忆力，无需查阅资料，也能准确地报出隐身药水需要的每一个药材和份量——这是她最擅长的魔药，早在学生时代就熬制过无数次，品质要比学院里的魔药课老师还优秀。 她的客户遍布每个年级，饮用她制作的隐身药水学生违反校规扣的分加起来超过了四位数。 无与伦比的元素塑能天赋，加上喜欢与教授们对着干的性格，让她在私下里获得了初代黑魔王的称号。 “可是我们没有坩埚。” 伊森列好了清单，提醒道，“旅馆里也没有熬制魔药的地方。” 据他观察，熬制魔药会留下痕迹，柯洛伊小姐每天都要花很长时间清理药渣，还要经常清洗坩埚才行，那么大的一个坩埚，也就只有柯洛伊小姐和彼岸有那个力气把它搬来搬去。 “顶尖的炼金术师不需要坩埚。” 凛冬骄傲地说道，“就让你见识一下大师级炼金术师的本事吧！” 隐身魔药属于中级魔药，需要的几味药草十分稀有，伊森辗转多处，跑了好几家草药铺才好不容易把清单上的药草全都购置回来。 似乎还有别人也在制作隐身药剂，其中一家草药店的店员嘀咕以前这几味材料很难卖出去，怎么最近一下子这么多人来买。 紧接着，凛冬就向伊森展现出了高超的技术，她让伊森在掌心燃起一团火焰，以高脚杯代替坩埚底座，倒入清水，熬制魔药的同时，还用寒冰元素控制火焰的温度。 和伊森记忆里总是叼着金属棒围着坩埚绕圈的柯洛伊小姐相比，凛冬熬制魔药的方式要优雅得多，她全程一言不发，直到将两瓶鲜艳的红色液体倒入玻璃杯时，她才松了口气，满意地说道，“看来我的炼金水平没有下降，隐身药水的品阶是决定持续时间的关键，顶级的隐身药水时间能维持三个小时，三个小时之后，服用者会在十五分钟内逐渐显形，显形的时候最好找个没人的地方，别被人看见。” 根据服用者体质的不同，身体部位显形的过程或快或慢，这就造成了你时常能在学院的某个阴暗的角落里看见一只漂浮的胳膊，或者是人的脑袋。 由于在凛冬就读期间时常发生清洁工被“残肢怪”吓晕的现象，未经许可服用隐身药剂的行为被列入到了扣分准则之中。 凛冬曾经凭一己之力改变了许多条学院的院规。 她的到来，让学院里的所有师生明白了“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的含义，那些把她当成高冷少女的人全都付出惨痛的代价，甚至有教授被气晕后抬进了医务室。 伊森细细观察着玻璃瓶里的鲜红色液体，提出了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喝了这个东西之后，需要脱衣服么？” 前世一旦涉及到隐身之类的超能力，就会出现此类讨论。 “可以脱。” 凛冬从上到下打量着伊森，“我不介意。” “什么叫可以脱？我是说会不会发生人隐身了衣服还在飘的情况。” “啊，哦，这样啊。” 凛冬脸红得更明显了，她欲盖弥彰地侧过脸去，却又忍不住瞄了伊森几眼，“那不会，只有劣质隐身药水才会出现你所说的这种问题。” “那就好……” 伊森点了点头，却突然发现了有些不太对劲。 既然高品质的隐身药剂不会出现他提出的问题，那“可以脱”是什么意思？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 他的老师，想法似乎出了些问题。 第一百二十章：时停的几种用法 伊森觉得老师的想法有些问题，但一个好学生不该让老师下不来台，看着凛冬的脸都快要红到了脖子根，他果断略过了这个话题。 伊森：“三个小时足够了，不过像这种存放了禁书的地方，应该还存在着别的禁制吧？” 隐身药水在黑市的售价并不贵，要是一瓶中级魔药就能轻易翻看到各个道途的禁书，那这个世界上的神秘学知识早就泛滥了。 禁书里的内容可要比魔药值钱多了，而且他不知道有不少人和凛冬一样就好这一口——别人越是不让他们看，他们就越想看。 把相同的内容写在普通的书里，放在轻易就能查阅到的地方，他们瞬间就没了兴趣。 “当然，破解禁制也是偷看禁书必要的一环。” 凛冬果然有着极为丰富的经验，“帝都大教堂的藏书馆的禁制是信仰检验，只有生命女神的信徒才能通过检验，进入其中。” “那你当时是怎么通过的？” “这种禁制是最好破解的，只要找个信徒帮你解除禁制就行了。” 和学院里那些教授想出来的古怪禁制相比，教堂图书馆只能算初学者。 当然，学院图书馆的禁制也没那么厉害，被凛冬潜入多了，就演变成了教授们和她之间的斗法，为了阻止凛冬擅闯禁区，教授们联合在一起，汇集所有人的智慧，想出来了许多复杂到了极点的机制。 凛冬简略地向伊森讲述了其中几个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听得伊森大受震撼。 这是一场涵盖了天文、地理、数学、物理的知识竞赛，还必须操控元素填写试卷，如果答错一题就会引发元素爆炸——爆炸本身的威力倒是没什么，但却会给答题失败的人身上染上元素印记，一直会持续好几天！ 这是专门为了提防凛冬的隐身药剂而设计的，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擅闯禁区被发现了，扣起分来也有充足的证据。 教授们穷尽他们毕生所学，伊森能想象到他们聚在一起，面容狰狞地讨论着如何让凛冬这个不遵守校纪校规的学生付出代价。 教授的尊严在一个学生面前荡然无存，他们必须挽回自己的名声！ 伊森好奇，“你被炸过么？” “当然没有。” 凛冬耸了耸肩，理直气壮地说道，“但我害得的他们被炸过好几次。” “这不是他们出的题库吗？他们自己还答不出来？” “他们当然答得出来，但是我后来发现，这个题库有一个漏洞。” “什么漏洞？” “别人在答题的时候，你可以抢答，如果你抢答错了，被炸的是正在答题的人。” 禁区的禁制是面向所有人的，哪怕教授们禁区查阅资料，也要一视同仁地答题，题库越复杂，他们要背诵的内容也就越多，毕竟题库是集合所有教授的知识储备定的，每个人都有知识盲区，因此只能依照着“参考答案”回答。 伊森听得瞠目结舌，凛冬在学生时期用黑魔王来形容也不为过，她真是一点好事都不干啊！ 他不禁为学院的老师们默哀，“所以他们是被你炸多了，才把题库给取消了？” “不，教授们都是意志力坚定的人，就算被炸了好几次，也不愿意取消题库。” 凛冬用最平静的语气，讲述着她的恶行，“但是有一次我把校长给炸飞了，第二天题库就没了。” 说起来，她都有些怀念起自己的学生时光了。 伊森敢打包票学院的教授们绝对不会怀念凛冬的学生时代。 “所以，你只需要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禁制能限制住你的老师我就可以了！” 凛冬很满意，伊森既然是她最喜欢的学生，不学会闯禁区怎么能行？今天是一个好的开始，闯禁区偷看禁书这种事有一就有二，然后就会一发不可收拾，直到成为日常生活中的乐趣。 喝下魔药，大摇大摆地走进圣希尔曼大教堂。 再过不久就是教堂最热闹的时候，结束了工作的中产家庭会来教堂做祷告，贫民区的居民往往要来得晚一些，他们的下班时间通常比较晚，有时候要加班到深夜。 教堂图书馆底层几乎都是年轻的牧师们，以十五六岁的男孩居多，大多都白白净净的，穿着牧师长袍，他们阅读神秘学书籍是他们每天的必修课，之后是冥想，至于到了晚上有什么安排，那就要看他们的导师们的心情了。 在首席牧师的带领下，齿轮城的牧师们的生活都非常的……开放。 伊森没有在楼下多做停留，他和凛冬沿着楼梯一路向上，隐身药水让他们轻而易举地躲开了图书管理员的视线，凛冬打量了一下禁制，兴致缺缺，“是最普通的信仰审查，和帝都大教堂没什么区别，你等一下……嗯，好了，可以进去了。” “这就破解了？” 伊森愣了一下，但出于信任，便又向前走了几步，果然没有被禁制识别出来。 “很简单，只要活用升格元素的特性就能做到。” 凛冬讲解起了其中的原理，“我的冰元素能让时间静止，只要在此期间把图书管理员搬过来扫一下，再把她放回去，禁制就解开了。” 时停搬人出现了！ 伊森震惊，难道他的老师跟迪奥先生进修过时停的使用？ 据他观察，老师升格元素的持续时间和魔力强度的挂钩，虽然不知道极限能维持多久，但可以确定的是要远远超过10秒。 “你是怎么搬动她的？” 图书管理员看起来要比凛冬“壮硕”许多，那是一位身材魁梧的女性，面相不太和善，年轻的牧师们登记时都目光躲闪，看起来不太喜欢和她打交道。 而在研究魔女的过程中，伊森发现他的老师是典型的法系职业，身轻体柔，力气比他还小。 “在施展领域魔法的时候，被静止的物体会失去质量。” 凛冬说道，“行了，你去找书吧，我在这里帮你望风，如果有人过来了，我会通知你。” 第一百二十一章：旧神 伊森搜索了所有书架，终于找到了一本名为《正位神的离去：毁灭日预言》的羊皮书，单单看上一眼书的标题，就知道它被列为禁书的理由，若不是作者署名是圣徒希尔曼，任何人都会把它当成邪典来看待。 也难怪初代国王不止一次训斥了圣徒希尔曼，正值帝国建立之初，百废待兴，一切欣欣向荣，这种时期如果由帝国的第一任大主教说出有关毁灭日的预言，无疑会给人们信心带来沉痛的打击。 在羊皮书的开篇，希尔曼对于初代国王的决策表示理解，因此他将自己所有的研究调查都写进了这本书里。 希尔曼在暮年辞去了大主教的职务，回到了自己的故乡，把这些禁忌的知识留在了大教堂的图书馆里，寄希望于这本书被后来的生命女神信徒看见，继续他未完成的研究，并在毁灭日到来前警告国王和教廷，准备迎接人类最后的战役。 伊森觉得希尔曼先生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在他逝世后的几百年里，翻看到这本书的会是一个无信者。 在羊皮书里，以老艺术家巴扎托斯为代表的邪神被归于旧神的行列，这是由终结了黑暗纪元，创建了学院的元素塑能师们提出的概念，如今多数帝国人都认为“旧神”指的是黑暗时代的落幕，然而希尔曼在寻访了许多遗迹后发现了端倪。 为此希尔曼专程拜访了学院，申请查阅了收藏于学院图书馆里那些古老的知识，当他逐字逐句地与原文进行比对时，才发“旧神”与“新神”之间最大的差异在于存在方式的不同。 学院创始人，也是第一位『隐者』认为，旧神是某种诞生于文明之前的存在，和它们相比，人类的历史就如同时间长河中溅起的一点火星，然而却也正是人类的出现，为旧神敲响了丧钟。 所有的正位神与中位神都被归于“新神”的行列，因为几乎所有关于祂们的传说都是从人类诞生后开始的。 早在第一纪，『隐者』就与圣徒希尔曼做了相同的事，这也是他们在长期旅行中得出的结论。 于是，『隐者』提出一个猜想。 也许“新神”其实是一群比他们更强大的人类，在与旧神抗衡时，祂们成为了人类的意见领袖，用人类难以理解的力量引导人类走出黑暗。 这便引申出了两个可能。 其一，在圣者之上，仍存在某种他们所未知的晋升途径。 其二，“新神”的寿命虽然要比人类久得多，却也存在着极限，在黄昏之战后，祂们迫不及待地划分道途，留下晋升的通道，便是知道终有一天祂们会逝去，而那些在黄昏之战后销声匿迹的旧神便会卷土重来。 在几个纪元之后的今天，伊森也产生过相同的假想。 当他晃了老艺术家巴扎托斯的眼睛之后，祂便派出自己的侍者，在溪木镇附近撕开了一条缺口，如今更是出现了一个未知身份，自称为凯恩的邪神。 然而伟大的骑士之主却依旧保持沉默，奈瑟瑞尔圣堂甚至直到最后都没有发现骑士长破誓的事实。 羊皮书上提出的假说印证了伊森心里的猜测。 不过圣徒希尔曼毕竟是一位虔诚的信徒，他不愿相信生命女神早已逝去，仍抱有美好的念想——他认为正位神找到延续寿命的方法，代价是陷入沉睡，直到未来的某一天，当毁灭日到来之际，重新带领人类迎接战争的到来。 那将会是一场席卷整个世界的战争，无数人会死在绞肉机一般的战场上，甚至会有整个城市被旧神的力量抹去。 希尔曼希望有人能继承他的研究，在觉察到旧神有复苏迹象时，将这些禁忌的知识交付于国王与奈瑟瑞尔圣堂的领袖之手。 遗憾的是，希尔曼先生的希望注定是要落空了。 帝国的发展和他想象中的途径大相径庭，现在情况根本不需要智者，旧神复苏的信号已经响到连边境小镇的保安队长都能听见的程度了，不过现任大主教依旧醉心于帝都的权力斗争之中。 不过书中的知识给予了伊森一些新的启发——圣者之上，仍然存在晋升的方法？ 依照第一任『隐者』的看法，他似乎认为只要跨越了那最后的途径，便能以人类之躯跻身神灵的行列。 正当伊森准备继续看下去的时候，却接到了凛冬的信号。 有人来了！ 脚步声笔直地靠近这里，似乎就是冲着他来的。 他连忙把羊皮书放回到书架里，躲到了暗处，不多时，一位年长的牧师径直来到书架之前，随即便如傀儡一般站在了原地，牧师双目无神，似乎也没有翻书的意思，但紧接着，《正位神的离去：毁灭日预言》腾空而起，在半空中诡异地动了起来。 还有同道中人？ 伊森突然想到草药店老板说在他之前，有人在大量收购隐身药水所需要的几味珍稀药材。 很显然，正在翻书的某人也觉察到了什么，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最近有人来过这里？” “没……有……” 年长的牧师声音迟钝。 这个回答立刻让翻书者警觉了起来，她立刻合上书，把它塞进了牧师长袍内侧的口袋，犹如操纵傀儡一般引导着他离开了图书馆的禁区。 直到牧师离开许久，伊森耳朵边上冷不丁响起了凛冬的声音，“如何？要不要去追击他们？” 突然吹到耳朵上的热气吓得伊森哆嗦了一下，“不用了，书里的内容我已经看得差不多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其实在来的路上他就总觉得凛冬能看见他。 “秘密。” 凛冬轻笑，“老师也总要有些压箱底的本事才行，时间差不多了，如果你不想在路上突然露出一只胳膊的话，就和我一起回去吧。” 凛冬对于今天的行程很满意，久违地闯进了禁区，还让她的好学生伊森也体验到了这难以言明的刺激感。 离开教堂的路上并无波折，直到，伊森忽然随意地开口问道，“对了，老师，你刚才看了什么书？” 气氛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 “……老师？” “禁书。” 过了许久，才传来了一个心虚的声音。 这个语气…… 伊森眉头一皱，顿时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老师她，究竟看了些什么？ 第一百二十二章：体现了伊森的思乡之情 来齿轮城的这几天每到晚上，蓄能水晶就会变成大型在线聊天室，艾薇的小心思多得很，总是试图用溪木镇欢乐的小镇生活来唤起伊森的思乡之情，还暗示他如果再不回来，彼岸就要骑着柯洛伊小姐去征战星辰大海了。 为了讨柯洛伊小姐的欢心，昔日帝国风光无限的骑士长化身为真正的养鸡人，每天无微不至地照料着柯洛伊小姐。 还有壁炉湾店里的生意，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寒冰箭卷轴补货了，那些平日里依靠寒冰箭狩猎的人们像是染上了瘾一般，每天晚上都要问一遍海森堡什么时候才能来补货。 罗威娜对于巨神兵残骸的研究取得了一定进展，提出他们或许可以尝试稀释诅咒的强度，把它控制在人体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尽管会从一定程度上消减防御能力，但却能一口气实现诅咒铠甲的量产化。 罗威娜连名字的都想好了，她在老森魔导科技店里划分出了自己的柜台，名叫娜娜魔导研究与鉴定小铺，主要业务是帮魔导师们鉴宝，用她的话来讲，这是个空手套白狼的活，没有成本，全凭三寸不烂之舌。 看来，也是时候回去了。 伊森听着凛冬和艾薇等人聊的热火朝天，在一旁整理行囊。 女仆装近期成为了凛冬主要的装扮，此刻她脱下了水晶高跟鞋，趴在床上，轻轻摇晃着白色蕾丝长袜包裹着的双腿。 伊森直到现在也没弄清楚她之前在圣希尔曼大教堂的图书馆里看了什么书。 不过，在回去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与分局的掘墓人局长告别，这位分局长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主要是脸方的像戴夫一样，绝对是伊森见过的脸最方的人。 除此之外。 洛克桑先生的遭遇让他深表遗憾，而这一次，他似乎能创造出一个团圆的结局。 “老师。” “嗯？” 凛冬的双腿停止了晃动，侧过脸来看他。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 在天黑之前，退了房的伊森最后拜访了分局，在得知了他要返回溪木镇的消息时，方块脸局长顿时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不再多留几天么？齿轮城刚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对于红死病的研究才刚刚开始，眼下正是需要你的时候……把你调去研究部工作如何？虽然有些不符合规定，但这件事我可以拍板，提拔你为c级调查员！” “正因如此，我才必须尽快回到溪木镇。” 伊森大义凛然，“局长，帝国的防线正是由这一个个小镇构成的，如果红死病蔓延到了溪木镇，使整个小镇沦陷，这一层防线势必就要被邪神的信徒们突破了。” 闻言，掘墓人也只能无奈点头。 有胆识，有能力，更重要的是愿意在深入第一线，这让掘墓人不禁想起前任局长还活着的时候，那时的收容局可不是现在这般混吃等死的样子。 他拍了拍伊森的肩膀，“男孩，好好干，还有，别轻易死在那些人手里！” 说到此处，他忽然有些惊讶，问道，“咦？你的猫怎么不见了？” “她在旅馆里等我。” 与此同时，收容局隔离区。 暴徒依旧被束缚衣牢牢绑在椅子上，断裂的鼻梁得到了处理，地板上无处不在的红冰调查员们对隔离区唯恐避之不及。 许多人都亲眼见到了艾索克变异后恐怖的形象，生怕自己也被感染成怪物。 暴徒安静地倚靠在凳子上，舒展开了眉头，他听见了调查员们的议论，艾索克死了，被火枪打成了筛子，还被牧师灼烧掉了大半截尸体，死状凄惨无比，这让他内心无法抑制的愤怒平息了下去。 调查员说他患上了红死病，不过他并不在乎，暴徒、感染者或是死刑犯，无论那些人怎么称呼他，他都没有意见，现在他便只需要安静在这间屋子里等待死亡——他已经完成了一个父亲的责任。 在这间狭小的屋子里，时间的概念变得极为模糊，他已经无法判断自己被送进来多久了。 他正打算眯上一小会儿，等待那些用隔离服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调查人来从他身上提取研究样本，作为一个生活在贫民区的猎户，他从未如此被人重视过。 可是，空气忽然变冷了。 是某种无法用语言形容，触及灵魂的寒意。 猎户感受到了什么，他缓缓睁开眼，看向了不知以何种方式出现在屋子里，戴着漩涡面具的女人。 女人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 “动手吧。” 猎户坦然说道，他很清楚，以他的力量根本不足以触及到艾索克这样的大人物，但凯恩的演讲触动了他的内心，调查员们所说的红死病与邪神帮他完成了复仇，而接下来，他该将灵魂献给邪神了。 这是一笔公平的交易，他对此毫无怨言，但在那之前，“我的妻子和女儿，她们还好吧？” 邪神的使者看起来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寒冷顷刻间吞没了猎户，他的眼前一片黑暗，意识被卷入了无尽的深渊。 他不知道自己在深渊中停留了多久，不过在教廷的宣传语里，所有将灵魂献给邪神之人，都将受到永恒的折磨。 当寒冷离他远去时，猎户闻到了泥土的气味。 他躺在冰冷的地上，周围是茂盛的植被，这里离齿轮城相距甚远，城外巡逻的王国军发现不了他。 猎户缓缓起身，他的胳膊上沾满了泥土，身旁是被割开后散落在地上的拘束服。 邪神的使者也没有告诉他关于妻子和女儿的消息，只对他说沿着这条一直走下去，会抵达一个名叫溪木镇的地方。 他会在那里找到答案。 这是猎户做梦也想不到的结局，他迈着沉重的脚步向走着。 邪神的阴谋，祂们会先给人希望，再无情地将其碾碎，那是祂们的乐趣所在——这些都是教廷对于邪神的描述，只要在圣希尔曼大教堂布道厅里坐上一会儿，你就能知道这些。 但，他要去溪木镇看看。 如果这是邪神精心编织的美梦，他也宁愿溺毙在这美梦之中。 第一百二十三章：该死，我真是太聪明了！ 回到溪木镇已是深夜，猫猫习惯了早睡早起，这一路上坐在伊森的肩头睡过去了好几次，刚一接近小镇，一声震天的咆哮就吓得她炸了毛。 “伊森老弟，伊森老弟啊！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第一个赶过来迎接他的是海格，他一个人挑着一个煤气灯，像个刀斧手一样埋伏在小镇入口，见到伊森的第一时间就激动地扑了过来。 高大的身体跑起来像是一只黑熊，“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 海格从后来回来的卫兵那里听说了矿洞外面发生的情况，说带队的商会会长塔隆变异成了怪物，所有人四散而逃，场面极其凶险。 他清点了人数，所有人都回来了，唯独没看见伊森。 “海伍德矿工的暴乱与邪神献祭有关，我去了一趟齿轮城汇报工作。”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几天海格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索性提着一盏煤气灯在小镇外围晃悠，他进矿洞前嘱托伊森帮他们照顾一下手底下的卫兵，害怕伊森为了掩护卫兵们撤退，被变异了的商会会长给吃了。 他陆陆续续地见到了许多人。 一位带着瘫痪女儿前来小镇生活的母亲，还有几个满脸是灰的孤儿，他们手上拿着铁棍，主动充当起了这对母女的保镖。 孤儿们说这对母女是好人，平时会施舍他们东西吃，可惜突然遭了难。 猫猫不爽地瞪着海格，她刚才正梦到了禁书里的内容，准备去和伊森探索生命的终极奥义，却被海格的大嗓门给吵醒了。 真想把这扰人清梦的讨厌鬼给挠破相！ “伊森老弟，你跟我来一趟，我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找你参详一下，我家里正好有一瓶好酒。” 伊森没有立刻回答，下意识地看了猫猫一眼。 猫猫不悦，喵喵叫了几声，还是挥了挥爪子——准了。 随即轻盈地落在地上，踩着优雅的步伐朝着公寓的方向走去。 “你这猫真聪明，很通人性。” 海格盯着猫猫的背影，感叹道，他知道这个时间点把伊森叫去喝酒多少有些唐突，但海伍德矿洞的事憋在他的心里好几天了，矿工们赶上了帮派的车，逃出了帝国边境，更幸运的是突然出现的污染区让帝国军队以为矿工们都死了，没有再发布通缉令。 唯独突然出现的，疑似那个不能被提及的人，让海格百思不得其解。 他领着伊森回到自己家，是位于平民区的一间小屋子，虽然不如艾薇买下的公寓豪华，却也五脏俱全，他拿出了珍藏多年的好酒，这是格莱汀男爵以前赏赐给他的，他本打算以后娶媳妇的时候拿出来招待大家，但上一次占卜的结果很不理想。 在二十年之内，他都没有姻缘，倒不如现在拿出来招待最好的兄弟，庆祝伊森从海伍德矿坑的大事件中捡回一条命来。 海格神神秘秘地把门锁了起来，又把窗帘拉上，屋内光线一片黑暗，只剩一盏看起来随时都会熄灭的煤气灯。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很惊人，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完成一切的海格回到桌前，与伊森面对面而坐，拧开酒瓶的瓶盖，为两人一人倒了一杯酒。 就连高脚杯也是他珍藏已久的，当然也是格莱汀男爵赏赐给他的高档货。 伊森点头，但海格认为这还不够，又说道，“我的意思是，你要做好万全的心里准备，你绝对不会相信我在矿洞里遇到了什么。” “我做好准备了。” “好的，那我说了啊。” 海格灌了自己一口酒用于壮胆，又抹了一把嘴角，说道，“我遇到那个人了。” 伊森故意露出迷惑的表情，明知故问，“哪个人？” “就是那个……那个不能说名字的，白头发，红眼睛，擅长冰系魔法的！” “你确定？” “当然确定，这种事能胡说吗？我当时都以为死定了！” 海格还是不可避免地提高了嗓门，他这几天一直都在琢磨这件事。 按照教廷对于“那个人”的描述，他们所有人应该都要被她拿去献祭邪神，而且教廷不是早就把她公开处刑了么？ 可事实是，“那个人”不但没有杀他们，还用冰刺给他们打开了一条通路，让他们得以畅通无阻地逃到矿洞外面，他和矿工们沿着溪谷一路向下，终于找到了帮派的车队，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保守了这个秘密，没有向帮派的人提起他们在矿洞里的遭遇。 自回到溪木镇后，这件事就成了海格的心结，一直憋在心里。 虽然“那个人”的语气很差，但从行为来看，无疑是在帮他们，还不求任何方式的回报。 “听着，这是我的猜想。” 作为溪木镇莽夫派的代表人物，海格少见地动起了脑子，“你说，有没有可能‘那个人’其实是被诬陷的？我知道一时间你可能很难理解，但是我查找了一些旧报纸，教廷的许多宣称前后不一，尤其是那场公开处刑，给出的理由更是让人难以理解，‘那个人’的道途是元素塑能师，又不是精通魅惑术的魔术师，她为什么突然就会了魅惑术？” 当海格开始动脑子时，便觉得一扇大门正在向他敞开。 伊森觉得他前半段说的很有道理，但后半段他保留看法，他必须指出当“那个人”穿上女仆制服，贴在他身上喵喵叫的时候，确实很像在施展魅惑术，还是一般人根本顶不住的那种。 “海格，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伊森提醒他。 这一番言论他们两个在屋子里说一说就算了，要是被有心人听去了，海格第二天就得上火刑架了。 “我知道，我清醒得很！” 自从海格开始思考后，他就觉得眼前的世界仿佛变了样，变得越来越清晰了，“‘那个人’这次回来是为了向当初那些诬陷她的人复仇，所以她才会出现在海伍德矿坑，那里是帝国重要的蓄能水晶产地，矿工们发动了暴乱，成为了帝国的敌人，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她才会帮我们！” 这几天海格把这个结论翻来覆去想了无数遍，觉得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同时，他也觉察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该死！他实在是太聪明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细说！ 海格一杯接着一杯，越喝越兴奋，甚至自鸣得意——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自己这么聪明呢？ 伊森不忍心戳穿海格的幻想，他的这位老兄经过了一番头脑风暴，终于想到了一个明眼人都知道的事，不过对于海格来说，这已经能算得上飞跃式的进步了。 伊森觉得之所以帝国不能提及凛冬的姓名，只能用“那个人”来称呼，恐惧的恰恰不是魔女，而是将她指控为魔女的教廷，在公开处刑魔女之后，帝国涌现出了不少过于尖锐的声音，他们质疑教廷的公告，怀疑凛冬魔女其实还活着。 于是，教廷通过把这些人指控为邪神信徒来打消了社会各界的一切质疑。 当权力攀升到了巅峰，指鹿为马就变得水到渠成。 一个失踪了的，疑似还活着的魔女不会对帝国人的生活带来影响，但教廷会，生命女神的教堂遍布帝国的每个大城市，人们的言论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当尖锐的质疑声消失之后，正常的讨论也变得刺耳。 你为什么要提起凛冬魔女的名字？ 你是不是想要影射什么？ 你到底有什么居心？ 久而久之，连说出名字都成了忌讳，如此一来，帝国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伊森问道，“假设你的猜测是真的，你有什么打算？” “伊森老弟，你也觉得我的这一番推测非常精妙吧！” 海格哈哈一笑，“接下来的打算可就多了，你难道不觉得骑士长的战死和‘那个人’回归的时间过于巧合了么？老兄我最近隐隐有种预感，帝国就要变天了，所以从今天起，我要把落下了许多年的剑术重拾起来。” 谁还没有年轻过呢？ 像当年他也是溪木镇的天才少年，扛着一把祖传的剑就去了齿轮城，虽然在最后的环节被淘汰了，但也好歹过了前两轮测试，只是他对于『圣印』一无所知，施展不出骑士的战技，单论剑术，海格自认为溪木镇没有比他更厉害的。 只是遭到淘汰后他有段时间心灰意冷，加上溪木镇的居民安居乐业，平时也没有真正需要他们死战的机会，一来二去剑术也就有所荒废了。 如今大战在即，海格决定提前做好准备，他还不忘提醒伊森，“不过话说回来，剑术这门技艺是需要天赋的，你的体型偏瘦，力气也不大，我建议你放弃剑术，专精火枪吧！” “有道理。” 伊森不置可否，他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的确要专精于火枪，只不过不是用来打人，而是研发。 海格高举酒杯，“别的就没什么了，来，喝酒，庆祝咱们都还活着，今晚不醉不归！” 伊森不记得这一晚到底喝了多少杯酒，又是怎么回到公寓的，当他再次睁眼时，天已经亮了，胸口冰冰凉凉的，一睁眼就看见了一位白发女仆，闭着眼，皱着眉头。 凛冬总是睡得很浅，她的睫毛轻轻抖了几下，很快便睁开了眼睛。 然后，“嘭”的一声，变成了一只小巧可爱的布偶猫，把身子缩成了一个球，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大觉。 然而公寓的客厅里却已经风起云涌。 烤肉的飘香进了卧室，让人变得饥肠辘辘。 伊森换好衣服出门，发现老森魔导科技店的成员全员集合了，彼岸无缝融入了小镇生活，但森林里的野生动物却遭遇了灭顶之灾，出门打猎已经成了她和柯洛伊小姐每天早上的固定项目。 “刚杀的大野猪，香料也是我秘制的。” 彼岸从厨房里探出脑袋，另一边的罗威娜和艾薇则已经准备好了刀叉，艾薇头顶上的金毛倒是热情地向伊森打起了招呼。 ——好兄弟，你可算回来了！ 不一会儿，满满几大盘烤肉上了桌，罗威娜举手，向彼岸申请，“我想要那种红色的，辣辣的酱！” “去去去，吃不了就别逞强。” 彼岸不屑朝着她摆了摆手，向伊森抱怨道，“我怀疑罗威娜有毛病，明明不能吃辣还偏要吃，一边哭一边啃肉，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虐待了她了呢。” “我已经强调了，那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根据研究表明bb……” 罗威娜又开始了她的长篇大论。 艾薇早就习惯了两人的斗嘴，问道，“齿轮城怎么样？” “符合我对大城市的想象，就是圣希尔曼教堂里的牧师有些过于……热情了。” “很不检点对吧？” 艾薇淡定地说道，然而听到这句话的罗威娜顿时不淡定了，她猛地站了起来，神情激动，“不检点？你说谁不检点？怎么不检点的？细说！” 她望着伊森的眼神都快要发出激光了，对伊森的圣希尔曼大教堂之行寄予厚望。 与此同时，罗威娜还不忘声明，“别误会了，我对这些事根本没有兴趣，毕竟我早就身经百战了，我只是没想到那些平时看起来人模狗样的牧师竟然还隐藏着这样一面，我要把他们批判一番！” 对此，伊森深表怀疑。 对于他和凛冬之间的关系，罗威娜的反应是最大的一个。 尤其是到了深夜。 凛冬很喜欢趴在床上“水群”，蓄能水晶仿佛打开了她内心的某种开关，要是放在现代社会，她就是那种一晚上能发999条消息的类型。 一旦凛冬突然不说话了，罗威娜的雷达就会立刻发布预警，每隔30秒就得质问一次凛冬到底在干什么。 罗威娜想到了什么，立刻目标转移到了伊森身上，“还有你，你家的猫都说漏嘴了，你们在齿轮城的旅店只租了一间房，你们晚上到底背着我们在做些什么？” 当罗威娜得知这个消息时真的很绝望。 作为守财奴的她甚至连“你们租两间屋子，钱她来付”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探索了生命的奥秘。” 伊森身后传来了一个平静的声音，仿佛只是在诉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然而这一句却如尖刀一般刺入了罗威娜的心脏。 面对昔日搭档的背刺，她终于还是倒下了。 猫猫跳上了伊森的肩膀，进行了最后的补刀，“每天都在探索。” 第一百二十五章：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其实我们探讨的是闪电元素，只是一些专业性的知识。” 伊森解释道。 罗威娜满血复活，“哈！我就知道，你这坏猫还想骗我，我是那么容易上当受骗的人吗？别忘了，我可是有过几十次的约会经验，一眼就能看出你还是个小处——哎哟，妈呀，别挠脸，挠人不挠脸！” 伊森看见猫猫如同炮弹一般蹿了出去，两只爪子左右开弓，打得罗威娜抱头求饶。 他只能感叹不愧是罗威娜，竟然把情绪稳定的猫猫老师给惹急眼了。 “你冰元素也升格了？” 艾薇震惊，她头顶上的金毛更是直接弯了腰，一丝悲伤在伊森家的客厅里悄然弥漫开——昔日处于同一水平线上的好兄弟，如今已经变了样，和它之间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 伊森向她解释过自己的元素塑能魔法，他一时间只能练习一类元素魔法，探讨闪电便意味着他已经完成了冰元素的修行。 可是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凛冬说他接触元素魔法只有两年，仅用了两年时间就分别完成了火系与冰系的升格！纵观历史，艾薇也想不出有谁在天赋上可以和伊森相提并论。 所以，她还是秉持之前的观点。 伊森根本就不是个人类，他们真该推行《帝国真理》！ 伊森伸出左手，凝聚起了一团淡蓝色的电弧，“噼里啪啦”的声响让在地上滚来滚去的罗威娜分了神，随即就被猫爪拍在了鼻子上，幸好猫猫念及旧情最后收了爪子，否则非得在她脸上留下一道血痕不可。 经过这些日子与凛冬的研讨，闪电链的熟练度成功提升到了初级，已经是可以直接运用于魔导科技的水准了，只是在研究的过程中，他发现闪电链提升熟练度的方式有些诡异。 寒冰箭和火球术都需要通过不断施法或是击杀黑暗生物来增长熟练度，唯独闪电链，当穿着女仆制服的凛冬抱着他胳膊蹭的时候，熟练度就诡异地增长了起来，甚至根本无需施法！ 当伊森把“看老师穿女仆装能提升我对闪电元素的理解”这个惊人的发现告诉凛冬时，成功收获了一记白眼。 尽管如此，凛冬却还是一直穿着那身女仆制服，甚至在离开齿轮城前，还特地让他前去服装店多买了几套，制服的款式是统一的，区别只在于长筒袜的颜色。 用凛冬的话来说是“既然这有助你的修行，为师自然要助你一臂之力”，但伊森总觉得老师根本没有相信他的话，当然，就连他也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站不住脚，学院里不会有任何一本和闪电元素有关的魔法书里会告诉你多看女仆制服有助于修行。 可事实就是如此，他说的都是真话。 伊森是个诚实的人。 “对了。”艾薇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之前是不是在壁炉湾里把寒冰箭卷轴卖给过那个人傻钱多的贵族大少爷？” “他是老森魔法卷轴店的第一个大客户，为我提供了重要的起步资金。” 伊森当然记得和他身为同一阵营的纯爱贵公子，要是再来店里的话，可以授予贵公子一张vip卡，就像他以前玩过游戏里的“创始人礼包”一样。 购买魔法道具可以享受一定的折扣，但更重要的意义在于身份的象征。 伊森问道，“他来过店里？” “没有，他因为一些事无法亲自前来，但却托人送来了一份书信。” 艾薇将还未拆分的书信推向伊森，送信之人步履匆匆，让她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 伊森拆开信封，阅读起了上面的内容。 在信中，纯爱贵公子亲切把他称之为老森，并对他绘制的魔法卷轴给予了高度评价，他们在海上见识到了三合一寒冰箭的威力，回到故乡后还用这些寒冰箭卷轴平定了沿海城市的海怪灾害。 他们已经向帝国的占星公会发出了邀请，希望招募到一些擅长空间魔术的魔术师为他们建立通向壁炉湾的传送节点，到了那时，他们就能展开进一步的合作。 这封信想要寄到店里并不容易，贵公子委托了自己最信任的手下前往帝国，利用传送魔术把这份信送达壁炉湾。 贵公子表达了歉意，因为对他们来说，这封信带来的并非好消息。 当看到下一段文字时，伊森也怔住了。 亨利六世，同时也是帝国历史最伟大的骑士之一，于不久前病逝了。 “信里说了些什么？” 艾薇注意到了伊森脸色的变化，急切地询问道。 “上面说，亨利陛下病逝了。” 公寓里陷入了沉默，过了好半晌，彼岸才失声说道，“骗人的吧？” 尽管帝国的腐朽已经根深蒂固，但亨利六世毕竟是她的引路人，也是她过去视为榜样的存在。 “大约就是你的死讯传去的那天晚上，无法确认消息的真实性。” 不过伊森倾向于相信书信里的内容是真的，他很难相信有人会无聊到费尽千辛万苦就为了传达一个假消息。 只是如今帝国上下还未传出亨利陛下病逝的消息，这说明有人封锁了消息。 这封信的真正目的并不只是为了传达一个消息，而是为了警告他。 帝国存在着一群蛀虫，这些蛀虫掌握了难以想象的权力和财富。 亨利六世病逝的消息正是这群蛀虫透露给他们的，事实上，蛀虫还把消息透露给了其他人，其中就包含了帝国的敌人。 他还听说了骑士长在与邪神信徒战斗时不幸牺牲的消息。 也许要不了多久，敌国的部队就会大军压境。 贵公子在书信里表示了遗憾，尽管他据理力争，但决策者似乎认为帝国的气数已尽，而他则因立场问题，遭到了禁足。 这封书信是希望与老森建立良好的往来，这并不是国家与国家的对话，而是他希望以个人的名义，邀请老森来西大陆生活，届时他将会被奉为上宾。 “是洛菲克财团。” “蛀虫”的身份不难判断，他们早就表达出了对于战争的渴望，也曾向他提出过相同的邀请。 去西大陆生活。 在骑士长的死讯传开后，亨利六世的病逝，无疑将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战争，就要打响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你的理想 艾薇心情沉重，最近瓦莱丽导师又寄来了书信，却在书信中一改态度，再三告诫她近期不要返回帝都，更不要再在书信里提到任何与“那个人”有关的消息。 她的上一封书信给玛格丽特家族带来了很大麻烦，现在审判庭的调查员隔三差五就要登门调查，如果不是皇后从中斡旋，她现在恐怕已经被安上了邪神信徒的罪名，被教廷当众处刑了。 离开帝都时她也曾埋怨家族，认为他们愚昧无知，可现在看来，他们似乎才是真正懂得帝都的权力游戏的人，让她远离帝都，来到帝国边境恐怕才是对她来说最好的结果。 瓦莱丽导师在书信中的态度，似乎印证了亨利陛下病逝的事实： “艾薇，你不是小孩子了，也该长大了，否则就连你的姑妈也没法再帮上你了。” 艾薇吸了吸鼻子，看向伊森，“你有什么计划？” 不知不觉间，她已习惯了听取伊森的意见。 “我最近研究了客户们的反馈，准备革新一下店铺里的装备……唔，彼岸姐，这个蘸料是用什么做的？” 她却在伊森脸上看不出任何紧张感，他正拿着一块沾满了酱料的野猪肉，顺手递向肩膀上的猫猫，猫猫细嚼慢咽，嘴巴上却还是油乎乎的。 罗威娜躲在桌子底下和趴着的柯洛伊小姐一起狼吞虎咽，这温馨的一幕让沉重的心情得到了一些释放。 伊森总会有办法。 就连艾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念头。 “是吧，我当年一直都在南征北战，出门在外想吃点好的就得自己去打猎，这些都是我跟随军的厨师学来的秘方！” 彼岸则一如既往得大大咧咧，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烦扰到她。 伊森认真地摸了摸下巴，“我觉得你在老森魔导科技店里开一个小吃摊应该会很受欢迎。” “哦？这个主意不错！” “你别出馊主意，堂堂的帝国骑士长被你变成厨师了！” 艾薇融入了讨论，还不忘揪了脑袋上的金毛一把——怎么伊森说什么你都附和？你到底是长谁身上的？ “厨师也没什么不好的。”彼岸乐呵呵地说道，“当时我去奈瑟瑞尔圣堂参加考核的时候就想过了，如果被刷下来了的话，就去当个云游的厨师。” “厨师和骑士的差距未免有些太大了吧！” 这还是艾薇头一次听彼岸提起自己的厨师梦，彼岸却说道，“仔细想来，我一开始之所以想当骑士，也和吃的有关，我们家那时候穷得叮当响，住在城里的贫民区，每天只有野菜汤和硬面包吃，有一次我帮家里去镇上王国军的营房送货，正好是午饭的时间，我看见他们居然在吃肉，这么大的肉，烤至金黄，油脂滴在盘子里，满房子都是香味。” 她一边说着，还一边用手比划。 据说是王国军狩猎来的鸟类魔物，腿肉就足足够好几个彪形大汉吃的。 如今想来，彼岸仿佛还能闻到那时的香味，“你能想象那对于一个平时吃不饱饭的小女孩造成了多大的震撼么？” 彼岸捧着脸，细细回味着她在兵营里看见的一切，“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得当个骑士，不过一开始也没想过能当骑士长就是了，现在卸了职务我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 她本来就是耐不住寂寞的人，以前在边境城市当指挥官时，她隔三差五就要带上一支骑士队去山里打野味，后来成为了七人议会的一员后被批评影响不好，帝都北部只有一座雪山，加上大脚怪又不能吃，她便只能百无聊赖地每天待在军营里生霉。 在来到溪木镇后，彼岸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她已经和柯洛伊小姐组建起了溪木镇野味协会——在吃这方面，她和柯洛伊小姐有很多共同语言，更重要的是柯洛伊小姐骑起来要比大冰鸟舒服多了，羽毛柔软，还暖呼呼的，不像那只大冰鸟，冻屁股。 彼岸之前听说安娜小姐在捅了娄子之后，捂着屁股在家里躺了三天，她本来以为是挨揍了，现在想来分明是被冻着了。 “没想到你也是！” 躲在桌子底下吃饭的罗威娜探起了脑袋，深深地望着彼岸，俨然找到了同道中人，“我当时也是因为听说魔术师能赚大钱才去当的，还欠了帝联储一大笔钱，幸好我经济头脑超强，识破了他们的诡计！” “诡计？” “一群黑心商人，平时买的很多内容都是不必要的开销，安排给我的老师也被财团收买了，总是想方设法地让我多花钱！” 很多涉世未深的小朋友就上当了，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欠下了十几年都还不起的债务，可罗威娜要早熟得多，“魔术师的初级中级课程我都是自学的，施法素材都自己去买的低端货，虽然也不便宜，但根本不会欠下那么离谱的债务，就是老师觉得我是刺头，一直给我穿小鞋，毕业后也不待见我，我申请的研究经费从来都没批下来过。” “不仅如此，占星公会的那些人还偷我的研究成果，直接毫不掩饰地把我的切割魔术署上他的名字，发表在占星公会的魔法刊物上，还因此获了奖，受到了博学者的会见，我气不过找他们理论，我的导师就一直拉偏架，真是气煞我也！” 罗威娜觉得，在她一怒之下血洗了占星师公会之前，她可能是混的最惨的大魔导师，就连公会里的三阶魔术师都比她受人待见。 起初是导师带头霸凌她，等她通过四阶考核，成了占星公会认证的大魔导师之后，就改为了冷暴力。 “所以你家猫猫邀请我的时候，我一下子就答应了。” 罗威娜偷偷瞄了凛冬一眼，总的来说，和魔女搭档的日子还是令人满意的，“你以后可得看好她，别让她再随便挠人脸！” 猫猫斜了罗威娜一眼，亮爪龇牙，见状罗威娜一溜烟地又缩到了桌子下面，把毛茸茸的柯洛伊小姐当成挡箭牌。 好脾气柯洛伊小姐抬起翅膀轻轻拍了拍她以示安慰。 “对了，伊森。” 愉快的早饭时间快要结束了，艾薇觉得也该谈谈正事了，“你刚才提到要革新店里的装备，是哪方面的？” 伊森的鬼点子很多，应该是她见过最多的，就以“电话”为例，她根本想象不出伊森这些奇思妙想究竟来源于何处，但她很明白，要是“电话”的技术传到帝都，一定会引发巨大的震动，会在许多行业引发革命性的进步。 “各个方面的。” 伊森说道，“我把它称之为磁爆步兵计划。” 第一百二十七章：磁爆步兵计划 “磁爆步兵计划？” 一时间所有人都来了兴趣，这名字听起来就不得了。 伊森点头，“虽然寒冰箭的魔法卷轴卖的不错，但弊端也很明显，是只能使用一次的消耗品，客户需要源源不断地购买魔法卷轴，随着客户越来越多，老森魔导师店的产能已经有些跟不上了，很难长期保持同一品质的生产。” 更重要的是，他寒冰箭熟练度已经满了，接下来是电元素的王朝。 伊森不仅考虑到了客户的需求，也结合了自身技能熟练度的需求，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除非客户的特殊需求，他们的主要产出方向都会以电元素为主。 “我从彼岸姐锻造的『红玫瑰』得到了灵感，为什么我们不制作一些可供客户长期使用的武器呢？” “主意不错，但『红玫瑰』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 彼岸说道，“我解释过，它本质上是一个能量发射器，使用者的魔力越强，弹丸的威力也就越强，据我了解，店铺面向的买家大多都是一阶到两阶的超凡者，他们薄弱的魔力根本没法用来驱动魔导武器。” “关键就在于充能问题。” 作为老森魔导科技的首席研究员最近一直都研究此类问题，“据我观察，用魔力作为武器通常有两种模式，其一，就是你说的以自身作为发射器，这种设计理念对于武器的使用者本身存在极高的要求。” 实际上，『红玫瑰』的设计理念并不超前，早在好几个纪元前，人类文明中就诞生过“圣器”的概念，历史中被人们津津乐道的圣剑在伊森看来就是一个魔力发射器，看起来是剑的外形，却能把使用的魔力高效率地释放出来。 在这个设计理念下，真正强大的是使用者，而非武器本身。 “我在齿轮城见识到了‘奇迹造物’，虽然原理看起来像是，但却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设计理念，奇迹造物本身属于魔力储备器而非发射器，由教会的高阶神职人员将他们的魔力储备于其中，在必要的场合下把魔力释放出来。” 虽然奇迹造物的持有者艾索克先生不幸感染红死病，永远离开了大家，但他却用自己的生命为近代魔导科技发展史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奇迹造物多被运用于防御饰品，使用的是牧师‘加护咒’，原理很简单，当受到的攻击不足以超过饰品储蓄的魔力，攻击就会被加护咒无效化，这是简单的数值计算。” 公寓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就连猫猫老师也歪着脑袋陷入了沉思。 能量发射器？ 储备器？ 数值计算？ 这些概念都是哪来的？ 她们从未接触过这些理论，可顺着伊森的话仔细一想，发现还挺有道理，似乎并不会有多少人关注到这些细微的差别，人们对于魔导武器的认知大多都停留在“我管你这的那的，能用就行”。 艾薇记得工匠手册里倒是提到过一些类似的概念，和黄金时代的科技有关，但后来也被人荒废了。 伊森也被众人的反应弄得有些迷惑，问道，“我的理论出错了吗？” “没有。” 猫猫成为了发言代表，“很新颖，让人想要把你的脑袋打开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和伊森相处久了，她越来越觉得伊森的思维方式非常奇特，根本不像一个正常人，倒是和历史中那些癫狂的研究者有些相似，但在大多数时候，伊森又很正常，不会把疯魔的研究思维代入到日常生活，更不会把人类当成实验对象的行为。 简直就像是有两个大脑一样，只有在必要时另一个大脑才会启动。 她抬起爪子，用软乎乎的肉垫凑近了伊森的脑瓜子敲了敲，然后又跳上艾薇的肩膀，敲了敲她的脑瓜子和呆毛。 嗯，听起来声音差不多，没感觉有什么不一样的构造。 “那我就继续说了，接下来要解决的就是能源消耗问题，基于这一原理，如何最大化地节省魔力，在减少消耗的同时还能保持威力就是关键所在。” 伊森又一次在掌心聚起一团电球，同时又为桌上的空盘子附上了电流，“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魔力运用方式，一种是凭空生成，另一种则是让魔力附着在存在的物体上。” 对他来说，这是最困难的一步。 他的目的是探寻两种模式对于魔力消耗，但是吧…… 他的魔力实在太多了，就像是从大海中取走了一瓢水，必须用显微镜级别的观察，才能分辨出两者的差距，“你们可以把这个盘子想象成一个十字弩，根据我的研究表明，让十字弩凭空生成一支元素箭矢的消耗要比让元素附着在正常箭矢上消耗大得多，但两者的破坏力几乎相差无几。” 于是，一个概念便在伊森的脑海里孕育而生，“我们可以制作一个以蓄能水晶为核心，使用电元素作为推动力的十字弩，使用的弹药是随处都可以买到的箭矢。” 在伊森曾经玩过的许多科幻射击类作品里，都出现了电磁弩的概念。 他本以为在这个时代，箭矢很难承受住电磁射击施加的动力，但元素附魔却帮助他攻克了这个难题——电元素附魔并不会破坏箭矢，因为理论上来说，最终对目标造成破坏的，是附着在箭矢外围的元素精灵。 “最后就是造价问题。” 伊森说道，“每个电磁弩需要使用一枚蓄能水晶，按照壁炉湾的市场价，一个枚蓄能水晶的价格在50-60金狮之间波动，算上手工成本，建议售价在80金狮左右，蓄能水晶的魔力消耗殆尽之后，在各个大城市的占星公会都能重新蓄能。” 这对于老森魔导科技店的客户来说，是一笔奢侈的消费，但属于咬一咬牙还能买得起的地步。 而对于他们来说，海伍德矿洞的采集小管家1型会为他们源源不断地提供蓄能水晶，产能武装一个城市的部队都不成问题。 第一批电磁弩除了用于售卖之外，也可以让溪木镇的防御力量产生质的飞跃。 毕竟，老森魔导科技的宗旨不是为了给高阶超凡者锦上添花，而是为那些作为大多数的普通人提供与之抗衡的手段。 “听起来有些意思，我来绘制十字弩的蓝图。” 彼岸撸起袖子，做好了大干一场的准备。 她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更清楚这个理论的意义，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人们又从火枪倒退回了弩箭时代，但如果伊森的理论没有出错，这将会成为比火枪更强大的武器！ 第一百二十八章：剑士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这天上午，老森魔导科技店里所有员工都齐聚深山库房前，在几人共同的努力下，店铺次时代的魔导武器诞生了。 彼岸把半身高，由黑色金属制作的长弩扛在肩上。 『电磁弩炮α原型』。 名字是伊森取的，用他的话来解释，“原型机”通常都具有特殊的意义。 彼岸在设计上下了大功夫，流行性的设计，以及威风的造型，即使不用来作为兵器，也会成为上好的收藏品，由于是不对外出售的原型机，他们便没有遵循轻便方便使用等原则，以她的喜好，自然是怎么拉风怎么来。 彼岸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若是再换上一身黑色的斗篷，便能扮演猎人历史中那些有名的游侠，猎人作为狩猎女神辛西娅的信徒，弓与弩几乎是他们的代名词。 尽管如今的猎人们大多开始使用火枪，但彼岸作为时代的残党，审美还是偏向于传统风格的。 然而还未等测试环节开始，从上下传来的脚步声却让所有人一惊。 随着接连的“嘭嘭”声，老森魔导科技的成员们一哄而散，林间空地只剩下伊森和艾薇两人，猫猫狗狗席地而坐，俨然成了一个动物园。 『电磁弩炮α原型』也被塞到了艾薇怀里。 不多时，气喘吁吁的声音传了过来，一个身上穿着轻甲，下半身穿着短裤，身后腰间系着一把骑士长剑的男人以极为诡异的穿搭风格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里。 艾薇的眼皮猛烈地跳动了几下。 要不是认出了海格队长，她真想一剑射到对方屁股上。 显然海格也认出了他们，远远地就朝着他们挥了挥手，保持着平稳的步调，朝两人跑了过来。 “你这是在干什么？” 艾薇语气不善地问道，作为贵族大小姐，她很不喜欢有人穿着大裤衩，出着一身臭汗在她面前说话。 “我？我不是和伊森老弟说了吗？我打算把剑术重新捡起来，首先必不可少的就是体能训练！” 红色的大狼狗闻言，连连点头——彼岸在军中是苦练派的代名词，遇事不决先去练跑圈挥剑，来到溪木镇之后，她每天还保持着早晚沿着山路跑两圈的习惯，罗威娜一开始信了她的邪，被忽悠着去跑了一次圈，回来之后直接在床上躺了两天，差点就死了。 这也成了彼岸对于溪木镇唯一不满意的地方，她根本找不到有人和自己一起跑步。 她觉得主要还是老森魔导师店的法系职业太多，都是细胳膊细腿的，跑上几步就开始喘了。 她倒是没想到溪木镇还有海格这样的苦练派。 “你们来这里的遛宠物啊，如果抛开野兽的话，这的确是个好地方……不过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最近山上的野兽都少了许多。”海格哈哈一笑，忽然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艾薇怀里的大宝贝，“咦？你这是什么，是长弩么？真不错啊，一看就是大工匠的手笔，我年轻的时候也学习过一些箭术，只是后来火枪普及了，学箭术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一副充满了怀念的表情。 艾薇嫌弃地转过身子，把长弩抱在怀里。 『电磁弩炮α原型』可是他们心血的结晶，她可不想这上面沾上海格的汗，她头顶上的金毛也嫌弃地转向了伊森。 据伊森观察，这一撮金毛也是很爱干净的，要是吃饭的时候被甩上了汤汁，就会如螺旋桨一般转动好久，直到把汤汁彻底甩干。 海格毛遂自荐，“如果你学习箭术的话，我可以向你指导一二。” 他是个热心肠的人，主动拉开了自己和艾薇之间的距离，抽出骑士剑，摆出了迎战的架势，“只会射静止的靶子还远远不够，你的对手永远都是在移动的，就像现在，剑士海格向你挑战！” “你起开！” 艾薇脑袋隐隐作痛，这个海格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放心吧，尽管把我当成目标，我穿了轻甲！” “不想死就来我这边老老实实地站好！” 艾薇提高了音量，她毕竟是玛格丽特家大小姐，板起脸来还是很有威慑力的，海格缩了缩脖子，乖乖站到艾薇身侧，伊森小声向他解释，“这是领导从壁炉湾一家叫做老森魔导科技店里买来的，据说用了魔导技术，不是一般的长弩。” “不是一般的长弩？” “是弩炮，带炮的。” 作为『电磁弩炮α原型』的设计师，原型机还具备了通用电磁弩不具备的超负荷释放功能，该功能能将蓄能水晶里的魔力一次性释放出来，这也是他们必须到荒郊野外来测试的原因。 “可还是弩啊。” 海格很是疑惑，他一直在观察艾薇的行动，装载箭矢，用的是小镇上最常见的通用箭矢。 艾薇扛起电磁弩炮，这对她来说有些吃力，她将目标瞄准了不远处的树桩，射出了箭矢。 弩炮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后坐力震得艾薇倒退了一大步。 电磁弩炮的好处在于上手容易，射出去的箭矢是直线行的，在视线所及的有效射程内不需要考虑抛弧线的问题。 淡蓝色的弧光一连穿透了十来个树桩，刹那间便消失在了视野尽头。 海格不信邪地揉了揉眼睛，连忙跑到被命中的树桩前，上面拳头大的窟窿还留存着灼烧的痕迹，焦糊味让他抖了好几下，心里一阵后怕，回来后挠了挠头，尴尬地说道，“这威力也太大了，哈哈，刚才是我自不量力了。” 要是艾薇真给他来上一箭，他已经交待在这了。 艾薇面无表情，说道，“低档位魔力测试结束，威力和寒冰箭基本相当。” 这将会是客人们购买到的版本，他们首先要确保客人们不会花更多钱买到威力更差的魔导武器，那会损坏店铺良好的口碑。 “等一下，你说的是低档位？” 海格顿时不淡定了，在他看来，刚才那一枚箭矢的威力可要比火枪大多了，那威力别说人类，就连一些大型魔物都遭不住。 艾薇不置可否，说道，“接下来是满档位测试，你们离我远一点。” 海格这回学聪明了，识趣地退到艾薇身后几米外的位置，看着艾薇又装备了一枚箭矢，他紧张到不敢呼吸。 “蓄能，释放。” 艾薇的声音很快被电流的声响淹没，肉眼可见的电弧将她笼罩其中，难以抵挡的后坐力让她单膝跪地，将电磁弩炮的尾端抵在肩膀上，中端抵在膝盖上。 下一刻。 “轰——！” 迸发出的电弧顷刻间被染成了红色，随之而来的是灼热的气流，射线所经之处寸草不生，植被树木被连根拔起，在土地上留下一道半米深的痕迹，射线没有衰减的迹象，笔直地撞向对面的群山之中，在森林中引发了更剧烈的轰响。 受到了惊扰的魔物四散奔逃，一副末日即将到来的光景。 海格望着远方，看着鸟类四散而逃，接着就被扑面而来的尘土糊了一脸。 “这、这啥呀这还是！？” 这早就和箭术无关了吧？ 他望着射线所留下的恐怖焦痕，看了一眼手中祖传的骑士剑。 剑士…… 终究还是彻底被时代淘汰了么？ 第一百二十九章：魔导科技的时代就要来临了 电光散去，艾薇扛起长弩，头顶上的金毛随风摇摆，颇有些“无敌是多么寂寞”的感觉。 海格进行了一场头脑风暴，发现剑士真是个垃圾职业。 不，准确地来说，这就根本不是正经职业。 没有编制，没有道途，也没有信仰的神祇，只有那些练过一段时间剑术，又没通过骑士考核的人，才会对外宣称自己是一个剑士。 但海格看见了未来。 他，要转职成为一个弩手。 他有预感，传统技能修行恐怕很快就要被时代所抛弃了，未来是拼装备的时代，现在转职弩手，就可以领先98%的人。 该死！他真是太聪明了！ “治安官，你买这弩炮花了多少金狮？有购入门槛么？” 至于这把祖传的骑士剑，还是放回家里供奉起来吧。 “这是原型，对外出售的通用款定价是80金狮，没有全魔力释放的功能。” 艾薇说道，“不过你不用自己买，回去等着吧，近期格莱汀男爵应该会给你们革新装备。” 如果纯爱贵公子寄来的那封信里没有说谎，要不了多久帝国就会陷入内外战交错的状态，溪木镇作为边境小镇，自然是第一批遇敌的地方，因此革新军备是必须的。 “真的假的？” 海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东西最后能免费发放到我们手里？” “当然。” “太好了，那我即刻起就去组织弩手训练！” 海格喜出望外，这跑步不跑也罢！眼下把所有手下召集起来，组建一个射击训练营才是，男爵招募的卫兵队几乎都是没能通过骑士考核的人，对于弓和弩的使用并不在行。 留下这一句话，他便收了剑，屁颠屁颠地朝山下跑去。 待海格跑没了影，彼岸和罗威娜才变了回来。 “你们怎么看？” 艾薇问的自然是全魔力释放的结果，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她还是被弩炮的威力吓了一大跳，要是把这东西批量化生产投入到正面战场，牧师与骑士的加护组合就和纸糊的没什么区别。 彼岸看了看自己引以为傲的『红玫瑰』，又瞧了瞧电磁弩炮射击后留下的焦土，脸顿时垮了下来，“我当时可是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用了许多珍稀的材料才锻造出了红玫瑰，竟然被你一个下午做出来的试用型就超越了！” 罗威娜也评价道，“全魔力射击的威力都能抵得上我的切割阵了，单单制作那些陷阱和卷轴的钱加起来就要好几百金狮，还要花好几天时间来布置……” 虽然有些不太想承认，但至少在威力上，电磁弩炮的全魔力射击甚至要比高阶超凡者的全力一击更加恐怖。 这一刻，她们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伊森所说的魔导科技的时代就要来临了。 一个高阶超凡者的诞生，是建立在万中无一的天赋，再加上持之以恒的努力，还有大量资源的堆砌，然而在魔导科技降临后，理论上人人都有可能通过装备来获得堪比高阶超凡者的力量。 “要不了多久，高阶超凡者就要退出历史舞台了。” 罗威娜持悲观态度，“得想办法在那之前多搞点钱。” “退出历史舞台？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伊森疑惑。 “购买魔导装备要比晋升快多了，而且只要有钱，人人都能买一套装备来武装自己。” 罗威娜估计了一下，要是被刚才那一记全魔力弩炮正面命中，她就算不死也要被打个半残，一想到这是初级版本，今后魔导科技还有无限进步的空间，她就觉得超凡者的未来一片黑暗。 “但是对于超凡者而言，魔导科技所带来的益处只会更加明显，只是战斗的方式会发生改变。” “细说！” 罗威娜急忙催促伊森，加入老森魔导科技无疑是她人生中做出过的最明智的决定之一——这个伊森的脑子不正常，真不知道他的这些理念都是从哪冒出来的。 “高阶超凡者本身就相当于魔力供给站，就以彼岸姐为例，我们完全可以根据她擅长的作战方式，打造出一套适配于她自身魔力的魔导装备，不但能让她适应各种危险环境下的战斗，还能让她的战力呈几何倍提升。” “果真吗？” 罗威娜仰卧起坐，兴奋得快要手舞足蹈了，“我也可以吗？我是占星公会认证的大魔导师，擅长自创的切割魔术！真能提升好几倍吗？” 她在大魔导师这个阶段被卡了快十年了，早就对踏足圣者的领域不抱幻想，就连如今的占星公会的博学者穷尽一生也未能成为圣者。 如果伊森的魔导装备能把她的战斗力提升好几倍，她绝对有自信能和真正的圣者板板手腕。 很好，大魔导师的时代又来临了！ 伊森说道，“我已经想到了一个适合彼岸姐的魔导装备，不过还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骑士的魔力来源于信仰，虽然消除了破誓的影响，但按照现在的情况已经很难在阶位上取得提升了。” 如果想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就需要新的信仰，或是一个能够取代骑士之主的存在。 伊森从神话传说中取得了灵感。 一提到骑士，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石中剑。 传说就是这么出现的，或许，神也是这么来的。 但如何完美地还原石中剑，依旧是他需要攻克的难题之一。 “那就这么定了。” 艾薇拍板，“我先去和格莱汀男爵讨论购买一批电磁弩的事项，而你，海森堡先生，你失踪了这么多天，也该去自己的魔法卷轴店里看看了，你要是再不回去的话，那些染上了寒冰箭瘾的人就要发疯了。” “既然如此，彼岸姐，你也和我去一趟壁炉湾吧，正好作为老森魔导科技店里的锻造大师亮相。” 伊森提议道。 “欸，我吗？” 彼岸愣了愣，“就算戴上面具，也会被人认出来的吧？” 她捋了捋额前红色的刘海，在帝国这种发色十分稀有，她的父母都不是红发，以前在奈瑟瑞尔圣堂时还有许多人怀疑她不是帝国人。 这种事其实很常见，帝国的流浪儿童一直都是大问题，时常会有人会把一些弃婴抱回家里领养。 至于原因，有的是为了养大了当仆人，也有的是教他们偷盗，抢劫。 她很幸运，没有摊上那样的父母。 “这简单。” 罗威娜轻咳一声，她知道，现在是英雄登场的时候了，“这种时候，还得靠我们这些常年在外奔波的大魔导师，我可是掌握了十种以上化妆魔术的超级魔导师，如何？需要我帮你做一个造型么？保证不会有人认得出你，只要20金狮，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第一百三十章：黑狼 这一天，壁炉湾的人们终于迎来了他们期盼已久的海森堡，只是他们并没有等来他们期盼已久的寒冰箭卷轴，这一次大量出售的商品变成了闪电链卷轴。 对此，店员们的解释是，“虽然更换成了闪电链卷轴，但纯度还是一如既往。” 实际上，客户并不在意卷轴里的法术，他们表示，“火球术、寒冰箭、闪电链……管他什么法术，他们只要这种纯度的好货。” 眨眼间，所有的闪电链卷轴就销售一空，没赶上的人只能捶胸顿足。 海森堡的货有成瘾性，所有人都这么说，当他们用惯了海森堡出品的魔法卷轴之后，再用别的魔法卷轴就总觉得浑身不得劲，批评家们指出这是使用者智商逐渐下降的证明，通常来说，魔法卷轴属于辅助型道具，他们需要根据场合与面对的黑暗生物不同，来制定合理的战斗方案。 每一场战斗都需要经过精妙的设计，甚至还需要出色的团队配合。 然而，海森堡的出现，摧毁了这一切。 使用过纯度极高的寒冰箭卷轴的人们往往都出现了相同的症状——无论什么委托，统统一发寒冰箭搞定！ 这种不需要费脑，不需要团队配合，只需要撕开一发寒冰箭卷轴就能回去领赏金的生活让他们上瘾。 当所有的闪电箭卷轴销售一空后，聚在甲板上的客人们却并没有散去，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围成了一个圈。 “你们聚在这里做什么？” 发问者全身都罩在了黑色的斗篷里，仿佛要与阴影融为一体，但由于身材过于矮小，他没法看清为什么人们要聚在这里，脸上戴着的是一张狼头，仿佛是从真的狼身上砍下来的。 黑狼，这是他在道上的名号。 他是兄弟会的一员，最近接到了一个大单子，目标是一个伯爵，兄弟会的人都说这是一桩送命的买卖，雇主出的价格也不高，就是一桩赔本买卖，但黑狼还是接下了委托，他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至少在他看来，并不是所有委托都要遵循“性价比”的理念。 为了确保击杀掉目标，他需要一张纯度很高魔法卷轴。 可今天有些事耽搁了，等他好不容从人群中挤出一条血路时，闪电链卷轴早已销售一空，他只能和那些扑了个空的顾客们一起扼腕叹息。 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他能花上几倍的价格从其他客人手里买来一两张卷轴，但在那之前，他意外撞见了这奇怪的一幕。 被他搭话的是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看起来像是佣兵，他回头瞥了黑狼一眼，“嗯？你还不知道么？今天老森魔导科技店来了一个新人！” “新人？” “一个金发碧眼的大美人，像是贵族大小姐，我猜多半是嫌生活太无聊了，专门来壁炉湾找刺激的，不过据说是老森魔导科技店里新签约的武器工匠，就是不知道纯度怎么样。” 回答他的是一个热心人，那人人高马大，站在最后一排垫起脚能勉强看清里面的情况。 纯度是壁炉湾最近流行的黑话，自从海森堡出现后，这似乎就成为了评判神秘学用品的标准，而老森魔导科技店就是高纯度的代名词。 黑狼又问道，“你说的那个新来的武器工匠，她在卖什么？” “一把弩，好像叫电磁弩还是啥的。” “电磁弩？” “80金狮呢，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字，我还在观望。” 回答者有些犹豫。 毕竟现在是火枪的时代，电磁弩的价格要比黑市流通的火枪高出不少，颇有种复古的感觉，有人询问了武器工匠电磁弩所使用的箭矢，得到的答复是任何城市都能买到的通用箭矢。 回答者自言自语起来，“这要是海森堡亲自打造的，咬咬牙就买了，可是一个贵族大小姐？能做出高纯度的货么？” 在人群的起哄声中，武器工匠起身，打算去海边向众人演示电磁弩的威力。 黑狼问道，“这电磁弩，她准备出售几个？” “就一个，说是试销售，如果反响好的话，就会成为店里的常驻商品。” “别试了，我买了！” 闻言，黑狼提高了声音，来到人群之前。 一时间所有视线都聚集在了他身上，一些在人群里观望许久的客人们啐了一口，他们本想长长见识，却被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矮个子给搅合了。 黑狼无视了人群里的议论声，径直来到武器工匠的面前，第六感告诉他，等展示完毕，再想买到这把弩就难了。 他是一个传统的刺客，比起魔法卷轴，还是弩用着顺手。 武器匠虽然戴着面具，但仍能看出是个气质很好的贵族大小姐。 彼岸低头瞧了瞧从人群里突然冒出来的矮个子，一眼就认出了这人的路子——兄弟会的刺客，一个让帝国贵族们头疼不已的组织，对于帝国而言，就如双刃剑一般，他们是阴影之神的信徒，精通暗杀手段。 他们既会把匕首伸向贵族，也会帮助帝国暗杀他们的敌人。 “你确定？售价是80金狮。” 黑狼当着她的面拿出了一个装满了金狮的袋子，看得客人们眼睛都直了，他们没想到这个矮个子居然是个有钱的主。 他在议论声中数好金狮，装进另一个袋子里，递交给对方。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黑狼把弩扛在肩上，试了试手感。 比一般的长弩要沉上一些，无论做工还是质感都要优秀得多。 “这是使用指南。” 彼岸完成了交易，她很清楚，再过不久，在帝国某处恐怕有人要遭殃了。 黑狼点头，不顾人群的起哄，以及让他展示武器威力的请求，转身离开了甲板。 兄弟会的人都说这是一次自杀任务，既然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不如索性把攒下来的钱花掉，这是他第一次在老森魔导科技店里购物，之前他只听人说起过海森堡的货纯度很高，绝对物超所值。 他没有在壁炉湾多做停留。 他正在与时间赛跑，在暗炉城的人们打响第一枪之前，他必须为他们铺平道路！ 同一时间。 壁炉湾酒吧，牧羊人依旧兢兢业业地忙碌着，他带着厚厚一沓传单，虽然现在这些传单已经没用了，大多数人都知道了海森堡先生开的店，但他还是会按部就班地把广告卡放在客人的托盘里。 “最近生意如何？” 熟悉的声音让牧羊人愣了好半晌，他几乎脱口而出，“海森堡先生！” “嘘！” 伊森示意他别声张，不动声色地将一个钱袋塞给牧羊人，“我有段时间没来壁炉湾了，这是答应你的分红。” 他可不想在酒馆里被人认出来，平时卷轴都是让店里的人来售卖的，虽然他在壁炉湾声名鹊起，见过他本人的却没有几个。 “最近有什么新闻么？” 伊森按照惯例点了一杯冰镇啤酒，还有一块培根面包。 “我、我不知道这算不算。” 牧羊人欲言又止，踌躇再三后，他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是关于暗炉城的事，先生，我住在那里。” 按理说，他不该向任何人透露自己居住的城市，但他所知道的消息与海森堡息息相关。 “我知道有一些人搞到了几张由您绘制的寒冰箭卷轴，正打算发动一场暴乱。” 第一百三十一章：赦免税 自亨利三世执政以来，反抗教廷成为了帝国最不可饶恕的罪孽之一，与直接发动叛乱没什么区别。 反抗者不但会被公开处刑，他们的头颅还会被砍下来，悬挂在城墙上长达一周，以警告后世的所有人，也正是从亨利三世以来，帝国的教权一步步走上了巅峰，逐渐达到了与王权相当的地步。 后世对亨利三世的评价褒贬不一，他曾是帝国历史中处死过最多反叛者的国王，直到亨利六世执政末期，这项记录遭到打破，自堕落战争之后，现任教皇仅用了两年时间就追赶了“前辈”的脚步。 暗炉城的动荡也无外乎于此。 一切都源于暗炉城首席牧师对于《生命圣典》的时代性解读，这位首席牧师是现任教皇的一手提拔上来的，在去暗炉城担任首席牧师不到两年时间，就大刀阔斧地完成了多项改革，其中就包括了这一次大肆推行的“赦免税”。 这位天才首席牧师通读圣典，认为这世间一切的生命都源于生命女神的馈赠，而如今的人们在分享这份荣光时却不自知，于是便在帝国最重要的农业城市暗炉城推行了名为“赦免税”的法案。 法案提到所有暗炉城的公民都须将五分之一的收入作为税收缴纳给教廷，以寻求生命之神的赦免，这项法案针对的是所有人，无论他们是否信仰生命女神。 “几天前，暗炉城的公民代表向教廷提出了反对意见，马上就要入冬了，‘赦免税’会压垮许多家庭，让他们在严冬中忍饥挨饿。” 牧羊人苦涩地说道，“但是教廷不但不听取民意，还对请愿的十人施以重刑，还要在明天当众把这十人送上断头台，把他们的脑袋悬挂在城墙上。” 这分明就是对待叛党的方式。 “一些人逃离了暗炉城，还有一些人居民拿起了武器，想要在黎明到来时，奋起反抗。” 伊森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像我们生活在最底层的人，唯一的好处就是消息灵通一些。” 牧羊人低着头，紧紧攥着钱袋，“多亏了您先生，否则这个冬天我真不该怎么熬过去。” “他们谋划的事，教廷的人多半也知道了。” 伊森甚至并不对“赦免税”感到意外，如今亨利六世已经死了，继任者尚且年幼，再也没有权力能与教权相抗衡，比起洛菲克财团，教廷并不擅长做生意，对他们来说，直接从别人口袋里拿钱是最简单的做法。 暗炉城颁布的法案相当于一场服从性测试，他觉得教廷甚至希望当地的居民发动叛乱，他们迫切的需要树立威信，向帝国宣布反抗他们的下场。 “搬来壁炉湾住如何？” 伊森忽然开口道，“我的店里正好需要人手。” “先生，您没在开玩笑？” 牧羊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壁炉湾原则上是禁止居住的，即使存在例外的情况，也轮不到他们这种小人物身上。 “没开玩笑，你们可以住在我的店铺里，那里有可供你们生活的物资，比起暗炉城应该要安全一些。” “谢谢您，太谢谢您了！” 牧羊人的眼眶有些红了，事实上在海森堡出名后，他本来以为对方不会再回来了，毕竟以他现在的名声，根本不需要他这么一个酒吧侍者来帮忙打广告，为曾经的“合伙人”感到高兴的同时，他也有些落寞。 更糟糕的是，一旦“赦免税”推行，将会给他们带来沉痛的一击。 他的弟弟妹妹还小，身子骨弱，一旦在冬天得了病，恐怕很难熬过这场严冬。 “你们今天晚上就搬进来吧，他们平时闲来无事就去前面的柜台帮忙看店，如果有客人来就记录一下他们的要求。” 伊森考虑到现在店里的服务人员都是洛菲克财团指派过来的，他也该自己招募些店员才是。 他既然在开店时把这个酒吧的侍者当成了合伙人，就不会做出过河拆桥的行为。 “当然，当然！我们会努力的！” 伊森摆了摆手。 至于暗炉城即将发生的事，他也没有太好办法。 一场准备不充分，还被提前知晓的叛乱注定不会有任何结果，若想改变帝国的现状，绝不是杀掉一个首席牧师就能解决的。 没有出差的时间，他们接下来工作的重心该放在加固溪木镇的防御工事上，格莱汀男爵欣然拿出了家财，购置了第一批电磁弩，用于武装他的私人卫队，同时他还出钱资助海格筹办射击俱乐部，主旨是为了提升卫队的箭术水平，但俱乐部也对外开放，任何对箭术的有兴趣的溪木镇居民都能参加。 男爵提到海格回去之后和他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说剑士屁用没用，今后都是弩手的时代了。 格莱汀男爵虽然自身能力十分有限，但他最大的好处就能听得进劝，让专业的人来做专业的事，这也是溪木镇相较帝国的许多城镇，一直较为安居乐业的原因。 与牧羊人告别，伊森又返回卷轴店绘制了新一批闪电链卷轴用于明天的出售，当他打着哈欠返回公寓时，已经是深夜了。 刚一进门，就看见凛冬倚坐在厨房的橱柜上，和柯洛伊小姐交流着什么。 见伊森进门，便朝着他招了招手。 “怎么了？” 今天的凛冬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模样，但厨房里的景象却是一片狼藉，伊森一进去就看见了一地鸡毛。 这不是形容词，而是真实发生的情况——金灿灿的羽毛散落一地，柯洛伊小姐的身子都瘦了一圈，再加上坩埚里熬煮的魔药，总让伊森有种古怪的感觉。 他看着柯洛伊小姐豁了一块的脖子，心疼不已，“你拔她的毛干什么？” “不是我拔的，是她自己叨下来的。” 凛冬立刻声明，她虽然喜欢恶作剧，但也没丧心病狂到拔柯洛伊小姐羽毛的程度，更何况和柯洛伊小姐相处久了，都会被她温柔的性格感染，没有任何人忍心做出这种暴行。 “这是……换羽期到了？” “她在咨询我一些炼金学的问题，柯洛伊小姐似乎觉得她的羽毛可以用于制作魔药，但这是从未出现过的配方，我也拿捏不准会熬制出什么东西。” 凛冬说道，“你平时鬼点子多，她又和你建立了灵魂链接，你正好来说说意见。” 第一百三十二章：传奇刺客的诞生 老森魔导科技店在炼金学科遇到了难题，两人一鸡一直研究到了清晨，制作出了七种颜色截然不同的魔药，却终究还是没能取得任何进展，考虑到再研究下去柯洛伊小姐很可能就要秃了，伊森赶忙叫停了研究。 他根据柯洛伊小姐火焰愈合的特点，提出了猜想，如果顺利的话，他们或许能利用这一特性熬制出能够治愈任何伤势的魔药。 他们的组织还缺少一个优秀的医疗队伍。 想法很美好，但实践起来却困难重重，创造一种新的魔药，就像是在没有合成公式的情况下凭灵感和运气横冲直撞，最有可能发生的事就是引发爆炸，凛冬穷尽毕生所学才没有让公寓烧起来。 他们一共熬制出了七种效果不明的魔药，考虑魔药往往具备过于神奇的效果，凛冬强烈不建议伊森以身试法，只能先将七种魔药保存起来。 做完成这些之后，她回到床上倒头就睡。 对于一只习惯了早睡早起的猫猫来说，和伊森相处的这段时间，她熬的夜比过去几年加起来还多。 她觉得伊森则是个昼夜颠倒作息极其诡异的夜猫子，甚至可能熬夜成瘾。 看来以后得把督促伊森早睡早起提上日程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伊森觉得才刚合眼没多久，客厅就传来了吵闹声，他迷茫地睁开眼，发现这才到了中午，凛冬的反应则更直接一些，她变成了猫咪形态，闭着眼眉头紧皱，躲进了被子里，就差把枕头压在自己身上了。 考虑凛冬魔女小姐有魔力暴走的风险，伊森不得不顶着困意换上正装，洗漱后来到客厅。 不出所料的，隔壁三口人全都来了，瘦了一圈的柯洛伊小姐正在招待客人，把伊森从齿轮城带回来的咖啡豆叼来了客厅，她最近发现这种豆子很好吃，似乎还有提神醒脑的功效。 不等伊森开口，彼岸就站了起来，激动地说道，“我们的产品出名了！你还没有看今天的新闻吧！” 她捏着《角鹰兽日报》，今天她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委托罗威娜替她去小镇上买报纸，昨天把电磁弩卖出去之后，她就猜到了今天会出一个大新闻。 伊森翻了一眼报纸，报社的记者在最醒目的位置报导了在暗炉城发生的一起暴乱。 在黑白色调的配图中，高高在上的首席牧师冷笑着细数被审判者的罪责，紧接着不知从哪里射出来了一支利箭，笔直地贯穿了他的胸口。 白色的加护屏障没能抵挡住这支暗箭，顷刻间就被射出了一个窟窿。 首席牧师应声倒地，引发了一阵骚动。 伊森严重怀疑编写这一则报导的记者是教廷的黑子，把首席牧师遇害的影像放在最醒目的位置，让帝国上下都看见了他被一箭穿心的景象。 他又读了一遍报导，现场遇害的还有坐镇处刑台的加兰伯爵，同样是被一箭穿心。 尽管撰写者看起来义愤填膺，谴责了卑鄙的偷袭者和反叛者，字里行间却充斥着阴阳怪气的意味。 现在伊森确定了，这语气再加上配图，就是故意嘲笑暗炉城教廷和贵族无能的，堂堂首席牧师加上一个伯爵，竟然被刺客如此轻易地就射杀了。 叛乱的规模则要比伊森预料中还要惨淡得多，一共就只有十个人，都是农夫，在用寒冰箭卷轴击杀了几个牧师后，很快就被火枪手射杀了，被推上断头台的几人也没有逃脱被处刑的命运。 对于暗炉城居民们来说，唯一的好消息是“赦免税”被推迟了。 首席牧师和加兰伯爵的死亡给贵族和教廷们带来了极大的威慑，他们没能找到刺客的踪影，射杀了目标后，这位兄弟会的成员便遁入了阴影之中。 《角鹰兽日报》发布了刺客的通缉令。 黑狼，兄弟会成员，不论生死。 这两箭让他成为了兄弟会的传奇，也成了自堕落战争以后，又一个遭到帝国全面通缉的重犯。 “教廷的脸这次算是丢尽了。” 罗威娜在一旁幸灾乐祸，她虽然与教廷没什么瓜葛，但因为凛冬的遭遇，也将教廷视作了敌人，“他们本打算通过镇压暴乱来立威，却没想到被人一箭一个，所有人都看见首席牧师的加护一碰就碎，估计教皇本人现在已经被气炸了，真可惜没有教皇本人的正面报导。” “齿轮城和暗炉城发生的事应该能让他们最近消停一些，一下子死了三个大人物，他们也该知道民间的力量不容小觑了。” 艾薇逐渐理解了伊森所提到的威慑力。 暗炉城居民的请愿注定不会取得任何结果，只有传奇刺客黑狼射出去的两支利箭能改变教廷和贵族们的决定，她能想象到那些人一定正在想尽一切办法把这位传奇刺客给找出来，但在黑狼被找到之前，永远都会有一支箭悬在他们的头上，让他们在夜里无法安心入睡。 “恐惧……这是你的武器。” 艾薇陷入了沉思。 “一个传奇刺客的造价是80金狮，只要帝国继续推行诸如‘赦免税’的法案，就会有更多传奇刺客出现。” 电磁弩的普及，意味着每个城市都会有传奇刺客站出来。 “他们迟早会查到我们头上。” 艾薇有些担心。 以前伊森制作的寒冰箭卷轴多半被用来击杀黑暗生物完成委托，在帝国高层掀起不了什么风浪，可现在，一个首席牧师和一个伯爵被杀了，只要帝国的调查人员去一趟壁炉湾，就能轻易打听到海森堡与魔导科技店的事。 “当然，说不定再过不久我们就没法继续开店了。” 伊森耸了耸肩，这本就是他原本的计划，也是必然的结果，“所以在那之前，我们可得好好利用好壁炉湾的资源才行。” “伊森。” 艾薇深吸一口气，鼓起了勇气，“我有一件事想问你，请你如实回答我。” “嗯？”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艾薇的身体前倾，头顶上的金毛也对准了伊森，伊森不止一次提到他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事实也是如此，他宁愿待在溪木镇，把这些足以改变帝国格局的造物用来武装小镇上的卫队。 “我的目的啊……” 伊森陷入了沉思，起初，他的人生目标是被调去帝都的总局，安安稳稳地干到退休，但现在，这个理想注定是要破碎了。 “让你们，以及我熟悉的人活下去。” 这是一个朴素的愿望，然而对于如今的帝国而言却无疑是奢侈品。 他认真地给予了艾薇答复，“我这个人受不了生离死别，要是有一天你们死了的话，我大概会难过很久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伊森需要多补补身子 伊森曾经是一个玩游戏遇到了坏结局都要郁闷很久的人。 他知道自己身处的是一个怎样的时代，因此在过去的两年里，他都尽量和身边的人保持距离。 在这个时代，生离死别实在是太常见了，今天上午才见过的人，说不定下午就会听到他们死讯，对于帝国的大多数人来说，寿终正寝都是遥不可及的奢侈品，就连贵族甚至帝国的骑士长也不例外。 公寓里陷入了沉寂，几人都被这突然变得沉重的气氛压得说不出来。 艾薇本以为按照伊森的个性也许会发表一些天马行空的演讲，比如说在完成了魔导科技的研究后发起一场轰轰烈烈的大远征，又或者是建立起一个新的帝国，然而他这一次的回答却普通到让她一时间无法回应。 她环顾四周，便发现这确实是一个宏伟的目标。 艾薇试着想象了一些没有伊森的人生轨迹，彼岸会死在溪木镇，她会在亨利陛下病逝后，被教廷冠以邪神信徒的罪名，和其他人一样被绑上火刑架烧死，凛冬和罗威娜将会继续她们的狩猎，或许会在某个未知日子里遭遇算计，相继殒命。 “那……” 艾薇定了定神，她头顶上的金毛挺直了腰板，“我们尽量活下去。” 她用食指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作为真理之神的信徒，她追求的是绝对平静、理性的内心，在启迪学社的课程之一就是教导他们如何剔除不必要的情感。 但现在，尽管完全笑不出来，艾薇觉得也该露出笑容。 “你没事吧？嘴角抽筋了吗？” 身旁传来了罗威娜的关怀。 罗威娜很擅长笑，情绪波动也尤为明显，她从不把情绪积压在心底。 艾薇觉得，这也是她这么招打的原因。 你嘴角才抽筋了！ 她凶了罗威娜一眼——就活该你要被猫把脸给挠花了！ 彼岸似乎也受到了感召，大大咧咧地说道，“放心吧，在我倒下前，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个人死掉！” 虽然破了誓，不再被骑士领主祝福，但她依旧没有放弃身为骑士的职责。 骑士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守护眼前之物。 “彼岸姐，你也别乌鸦嘴了！”艾薇扶额，“为什么每次都要以你倒下为前提进行讨论？” 气氛不知不觉又回到了平时的样子。 伊森没有加入艾薇等人的讨论，他坐在椅子上，左手支着下巴，默默注视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 正午的阳光照进屋子，洒在他身上，带来了一丝温暖。 不多时，一个大嗓门闯进了屋子，随之响起的还有连续的敲门声。 “伊森老弟，伊森老弟在吗？我创建了射击俱乐部，快来参加吧！” 声音一响，彼岸和罗威娜就条件反射地“嘭嘭”两声变回了小动物形态，每次见到这么整齐划一的变形术，伊森都觉得有趣。 伊森开了门，这天的海格已经换上了游侠风格的行头，看起来已经做好了转职弩手的所有准备，他扛着一个粗糙的十字弩，这是溪木镇铁匠铺最常见的款式，通常只能用来猎杀一些小动物。 “其实是我在筹备的时候遇到了一些问题，伊森老弟，你的聪明才智丝毫不亚于我，所以我想来参考一下你的意见。” “遇到什么问题了？” 海格在小镇创立射击俱乐部他是支持的，这既能让居民们学习自保能力，又能丰富居民的日常生活。 就算魔导武器再强，首先也得会射箭才行，哪怕是艾薇，小时候家族里也为她专门请过箭术和射击课程的老师，对于从没有接触过弩的人来说，电磁弩上手并不容易，要是紧急使用的话，至少有一半人会变成团队杀手。 “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是实战派，比起枯燥无味的站定式射击，我认为应该让射击俱乐部的成员适应真正的战斗环境，战场上的敌人可不是站着不动给你瞄准！” 海格有一套自己的理论，只是在实践时遇到了困难，“但是日常使用十字弩难免会发生伤亡，就算带上护具，万一被射到了脑袋之类的地方麻烦就大了，你有没有办法能在保证安全的情况，让俱乐部的成员享受实战的乐趣？” “只要把箭矢改造一下就可以了。” 伊森搬出了他小时候玩过的射箭游戏，“把箭头设计成有黏着力的软垫，被命中后箭矢就会黏在身上，这样一来既不会伤到人，也能证明他们被箭给射中了。” “哦？竟然还有这种办法？” 海格眼前一亮，激动地拽住了伊森的胳膊，“来找你真是对了，走，咱们先去找铁匠制作一些你说的这种箭矢出来！” 又是忙碌的一天。 当第一批训练箭制作完成已经是下午了，海格当即张罗着要把手下的卫兵们都叫来操练一番，伊森则以收容局还有工作为由婉拒了邀请。 回到公寓的第一时间，他跳上了床，呈大字型躺在上面。 昨天熬了一个通宵，又忙了整整一个上午，总有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 凛冬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伊森的身子骨，会不会有些太虚了？ 平时得想办法给他补一补了，但是问题来了，她对做饭一窍不通，从进入学院的那一天起，就没有需要她动手做饭的时候。 “柯洛伊。” “咕？” 柯洛伊小姐仰头望着她，“做饭难么？” “咕！” 柯洛伊小姐摇了摇头，信心满满地挺起胸膛，仿佛在说“我来做，包在我身上！”。 “那接下来就是食材的问题了，什么食物比较补身子呢？” 这又是一个她的知识盲区，以前都是别人绞尽脑汁地为她准备食物。 “咕咕（大骨头汤）！” 柯洛伊小姐推荐了她最喜欢的食物之一。 “不，太普通了，得想办法找到一些高级的食材，嗯，你去叫上彼岸，我们去打猎吧！” “咕咕咕！” 柯洛伊小姐兴奋地一蹦三尺高，踩着欢快的步伐，“噔噔噔”朝着隔壁的公寓跑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射击俱乐部 伊森一觉醒来已是晚上，这回家里静悄悄的，凛冬和柯洛伊小姐已经不见了踪影，去隔壁一问才知道，她们俩上午喊上彼岸一起，带着三个帐篷出门打猎了，留话说可能要过两天才能回来。 前些日子彼岸就总抱怨溪木镇附近过于风平浪静了，连大型野兽都很少见，根本找不到魔物的影子，这回难得找到了凛冬这么个志同道合的好友，目标是打一头亚龙回来。 艾薇说着发现伊森脸色有些不太自然，眼神顿时变得犀利，头顶上的金毛如雷达般指向了伊森，俨然把他视作了犯罪嫌疑人。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艾薇眯起了眼，“我之前还一直奇怪为什么溪木镇从来没发生过魔物入侵的事件呢，是不是你搞的鬼？” 对付魔物是猎人公会的职责，帝国边境小镇都属于高危区域，每年都会发生魔物袭击事件，严重些的需要附近城市的王国军派兵支援，保守地估计，魔物入侵城镇往往都会造成数十人以上的伤亡，甚至历史中还有一些小镇在大型魔物的入侵之下彻底被毁灭了。 唯独溪木镇，别说被魔物袭击了，周遭的山上连一只魔物的影子都见不着。 这显然很不正常。 “可能和我之前练习火球术有关……” 伊森心虚地回答道。 火球术的熟练度时不时就会跳动几下，他也不知道自己砸中的究竟是野兽还是魔物，《神奇魔物在哪里》一书中提到过大多数魔物的智力水平都要高出野兽一大截，懂得趋利避害。 “这样就能解释得通了。” 艾薇恍然大悟，这不经意间的一次谈话，又解答了长期困扰她的一个谜题，只是还有些细节问题她想不明白，“你到底往山上扔过多少火球才能把方圆十几里的魔物都给吓跑了？” 这种现象在历史里还从没发生过。 “一点点，没多少。” “一点点？” 艾薇表示怀疑，她盯着伊森打量许久，认定这家伙一定是说谎了，以她对伊森的了解，他肯定往山上扔过很多火球，甚至上百个都有可能！ 两人交谈间，外出了一整天的罗威娜回来。 进门的第一时间，她就引起了两人的注意——没办法，实在是太显眼了，罗威娜的脑门和脸上分别有两团很明显的红印子，等她走近了，伊森发现她脖子上也有，她本人却对此浑然不觉。 “你去干什么了？” “我？我去射击俱乐部玩了！” 罗威娜大大方方地说道，她早就用占卜师的身份在小镇上混了个脸熟，彼岸跑去打猎了，艾薇又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书，她实在无聊就出门转了转，正巧遇到海格队长在小镇为射击俱乐部招募成员，她一听是免费的就参加了。 说到此处，罗威娜骄傲的挺起胸膛，“虽然是第一次玩十字弩，但我是天才级别的选手，镇上的卫兵被我轻松击败，而他们连一箭都没射中我！” “啪——！” 伊森和艾薇心有灵犀，不忍直视地低下头，用手遮住了眼睛，发出一声轻响。 不愧是死要面子的罗威娜，明明都被射成筛子了，竟然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些话。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是在怀疑我？不信你们可以问海格队长，他说我已经强到犯规了！” 罗威娜提高了嗓门，这是真话，只是稍稍增加了一些艺术加工。 实际情况是她中了好几箭倒在地上还不停大声嚷嚷，向队友们报告敌人的位置，海格不得不临时设置了“死掉的人不允许说话”的规则。 队友们普遍觉得罗威娜“死了”比活着的时候有用多了。 你看，她已经强大到要被专门设立规则针对的地步了。 “那个……” 艾薇实在听不下去了，不知为何，她感受到了一阵莫名的心酸，再怎么说罗威娜也是个经过占星公会认证的大魔导师，怎么一开口就总觉得她可怜兮兮的呢？ 为了避免对方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她指了指罗威娜的额头。 “嗯？你指我做什么？” 罗威娜疑惑地走进卧室，不多时，里面发出了一声惊叫，紧接着公寓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罗威娜一直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出来，伊森回了家一趟，拿来酸奶油和果酱，又煮了一锅罗威娜最喜欢的蔬菜汤来慰劳这位在俱乐部被射成了筛子的初学者。 丰盛的晚餐准备就绪，艾薇去敲门，罗威娜才低着脑袋如同幽灵一般飘了出来，脸上和脖子上的红印子不见了，只是她整张脸都红得像番茄，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这是近期最沉默的一顿晚饭，期间艾薇几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愣是没想到该怎么安慰对方。 将心比心，要是她遇到了这种情况，恐怕也得羞愧地钻到地缝里去。 这一晚，罗威娜吃了很多，狼吞虎咽的，还时不时流露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伊森怀疑这姑娘是不是把面包当成射她箭的敌人给啃了。 “其实吧。” 饱餐一顿之后，罗威娜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在回来的时候被虫子叮了，这个小镇的虫子实在可恶，竟然专门盯着我的脸咬！我只是怕你们误会了解释一下，我玩十字弩是很有天赋的，体力好，身手又灵活，镇上的卫兵根本不是我的对手，那些红印子绝对不是被箭给射中了。” 伊森当即接话道，“没错，溪木镇的虫子是出了名的毒，很多人都受害了！” 闻言，艾薇也连连点头，“是啊，刚来溪木镇的时候我也被叮过好几次，胳膊上肿了个大包，好几天才消。” 作为真理之神的信徒，她在这个问题上并不想知道真相。 罗威娜实在太可怜了，看她眼泪汪汪的，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是吧！” 罗威娜眼睛都亮了起来，仿佛重新看见了希望，“这些虫子实在是太可恶了！” “咚咚咚，咚咚咚——！” 不合时宜的敲门声打断了房间里的温馨，海格特有的大嗓门从门外传了过来，“艾薇小姐在家吗？我听人说占卜师小姐来你家做客了，她不要紧吧？请转达她我已经严厉地教训过我的手下了，怎么能这么对待一个初学者呢？” 第一百三十五章：流民 海格暖心的问候却让罗威娜的心里拔凉拔凉的。 这是为什么呢？ 她明明是前占星公会的大魔导，后来又加入了梦蚀，成为了被包括帝国在内的数个大国通缉的罪犯，《角鹰兽日报》刊登过许多起有关她的重案，她的恶名能让小儿止啼，可自从来到溪木镇之后，罗威娜就觉得自己仿佛一直都处于食物链的最底层，每天都可怜兮兮的。 这次也是。 『电磁弩炮α原型』测试结束，几人一起下山时聊起了使用弩箭的问题，似乎除了她之外，所有人都拥有相当丰富的射箭经验，她自然也为了面子，夸下海口自称箭术天才了，这次加入射击俱乐部就是为了提前操练起来，以免之后被这些人发现了嘲笑她。 可万万没想到她箭术天赋差到连她自己都看不下去的水平。 她被划分到了哪一边，哪一边的卫兵就面露难色，后面甚至调整成了4打6的分组才勉强维持住平衡。 罗威娜把脑袋埋在桌子上，她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嫌弃过！ 嫌弃她的人还是连一阶都不一定有的普通小镇居民！ “这不能怪你，罗威娜，你听说过尖子班理论吗？” 伊森安慰她，回想着曾经班主任说过的话，“你是普通班级里数一数二的学生，一下子被调到尖子班，水土不服是正常现象，只要调整好心态，以你的硬实力，很快就能度过难关！” 他曾经也陷入过低谷，被调到尖子班之后，那些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外门弟子”都能在成绩上给他一脚。 现在的罗威娜大概就处于这样的阶段。 “而且，你只是偏科，并不是一无是处。” “偏科……？” 罗威娜怔了怔，虽然她完全听不懂伊森到底在说些什么，但就是觉得似乎很有道理，她也觉得自己的人生还是有希望的。 “你是头脑型选手，体能不是你所擅长的，但这很好解决，彼岸姐回来之后，你向她请教一下，很快就能提升上来，相应的，彼岸姐在神秘学领域的知识远不及你。” 这一番话让罗威娜陷入了沉思。 伊森已经摸清了罗威娜的性格，这是一个咋咋呼呼的大魔导师，是诡计之神信奉者之中的异类，好面子，死鸭子嘴硬是她的特点，但伊森总会用辩证的眼光看待问题，相同的标签只要更换一个视角，就能得出截然不同的结论。 比如说，罗威娜很吃鸡汤那一套，只要你捧着她，她很快就能振作起来。 这姑娘就是你喂她什么鸡汤她都喝，一点不挑食。 “原来如此！” 罗威娜接受了鸡汤的灌溉，挺直了腰板，“伊森，你和你家的猫不一样，她只知道嘲笑我！你真是个好人！” 她认为凛冬应该向伊森学习，多陶冶一下情操才行。 艾薇再次沉痛地捂住眼睛，她怎么就没看出来罗威娜哪里像是头脑型选手，倒像是那种被伊森卖了还帮忙数钱的类型，真不知道她是怎么通过大魔导师考核的，看来学习和日常生活用的是不同的大脑。 上一个相信了伊森的马绍尔先生，如今坟头都已经长草了。 对了，马绍尔！ 艾薇拍案而起，说道，“其实杀害马绍尔的人就是你吧，我说他怎么好端端地从楼梯上给摔下来了！” 不愧是她，又破获了一起伪装成意外事故的凶杀案，伊森在她的小本本里加上了纵火狂和杀人犯两个标签。 “你的反应弧也太长了，人都走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伊森去医院一直陪伴马绍尔先生直到最后一刻，他觉得既然老马都没意见，那这事真没什么好说的。 “不，你不懂。” 艾薇双手搭在饭桌上，坐姿端正地像是回到了启迪学社，“我离四阶又近了一步。” 她有预感，等她把伊森身上的所有谜题全都调查清楚了，成为四阶学者指日可待！她之前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凛冬身上，现在才发现伊森身上的谜团要比凛冬多得多。 身边多出来了一个谜团制造机，真是捡到宝了。 艾薇相信启迪学社一定会有大把的学者渴望把伊森当成研究对象给养起来。 或许这就是伊森的魅力，总能让人对他产生强烈的依赖。 就好比现在的猎人公会。 艾薇把话题引入了正轨，“之前我去和格莱汀男爵谈论收购电磁弩一事的时候，他提到了溪木镇最近面临的难题，希望我们，尤其是你能帮忙出出主意，猎人公会已经彻底指望不上了，你走了之后，新来的书记员一问三不知，连基础的委托登记都老是出错。” “又到了这个季节啊。” 伊森看了一眼窗外，就要入冬了，每年的这个时候，猎人公会都会如临大敌，“这次有多少流民？” “74个，老弱病幼占了大多数，有几个已经病得很严重了。” 流民问题历来是溪木镇入冬前的老大难问题，这些流民大多来自战乱地区，又或者被贩卖到南大陆设法逃出来的奴隶，格莱汀男爵制定的政策一直都是尽量接受，这源于他祖父那一辈的传统，溪木镇规模能发展到今天这般地步，流民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如今的溪木镇本地人若是再往上追溯几代，都有可能是外来人口，就连伊森自己当初也吃到了流民政策的红利，溪木镇的猎人公会接受了他，他才能在小镇上安定下来。 往年猎人公会是解决流民问题的中坚力量，他们会尽可能地为有干活能力且愿意留在溪木镇的流民安排工作，帮助他们在小镇上定居，基于溪木镇的传统，小镇上的居民们也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上这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一把。 伊森还在猎人公会当书记员的时候，他会在入冬前统计好近期招收的工作岗位，把所有信息整理好，挂在公会最醒目的地方，在入冬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公会都会变成大型职业介绍所。 公会会长为此表彰了他很多次，这极大地提升了流民安置的效率。 然而这个问题从来都是一把双刃剑，倘若无法得到安置，在快要被冻死饿死的情况下，就会发生大量犯罪问题。 很显然接手伊森位置的新人没有把他的做法贯彻下去。 “罗威娜，你很聪明。” 伊森的忽然开口让罗威娜抖了抖身子，竟也本能得像艾薇一样端正地坐在了桌前，“眼下就是你大显身手的时机，要不要和我们来一起搞建设？我认为这才是真正能展现头脑的时候。” “那就没办法了。” 罗威娜仰着脖子，再也压制不住扬起的嘴角，“谁让我这么聪明呢？” 第一百三十六章：中流砥柱 罗威娜觉得伊森提到的搞建设和她想象中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她想象中的画面是自己站在格莱汀男爵的庄园里豪情万丈地指点江山，但实际情况却是和两人一起，在店铺全部打烊前拜访小镇的每一个商铺，询问店主近期是否有招人的计划。 可每当她在结束了一家询问后，疑惑地看向伊森时，后者向她竖起的大拇指，又让她觉得这一切似乎又没有什么问题。 伊森夸她聪明，艾薇夸她形象好，这让罗威娜非常受用。 小镇上的人们非常欢迎她的到来，亲切称她为占卜师小姐，也会热情地回答她提出的问题。 这一圈跑下来，罗威娜总算回过神来了，“夸归夸，跑腿的钱还是要付的。” 差点就迷失在这两人的夸奖声里了，但这是原则问题。 比起夸奖，她果然还是更喜欢钱。 “当然，猎人公会应该会很乐意支付这笔费用。” 艾薇说道，这一路忙活下来也把她累得够呛，平时体力活还是干少了，出门还欠考虑地穿了高筒靴，他们三人几乎绕着溪木镇走了一圈，现在脚后跟都磨得疼。 唯一让艾薇不理解的是她头顶上的金毛，所以她一把揪住无精打采耷拉着的金毛，质问，“有你什么事？什么活都没干，别装出一副你尽力了的样子！” 伊森和罗威娜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艾薇她，终于进化到能和自己的金毛吵起来的地步了吗？ “以前每到这个季节都会在公会发布委托，多一些人跑腿要轻松不少，新来的书记员对业务还不熟练，也正常。” 这事吧，需要书记员和会长商议之后张罗委托，你不发调查委托，公会的猎人们也不会白白帮你干活不是？ 伊森统计着调查得来的信息，“和往年一样，商业区只有零星几家店铺需要人手，主要主力军还是农场。” 佃农是溪木镇最稀缺的职业，不少没有一技之长的流民都去当了佃农，好在溪木镇地理环境还算优渥，农业产品基本都能做到自给自足，加上除了帝国基本的税收之外，格莱汀男爵不巧立名目进行敛财，溪木镇本地住户的手上都能存下不少闲钱和余粮。 唯一的问题也就是边境小镇不受帝国重视，城市化的建设差了许多，技术与建设方面的问题就不是格莱汀男爵或是他们能解决的了，像齿轮城繁荣的商区注定不会出现在溪木镇。 “行了，把这份清单交到猎人公会就大功告成了，剩下的工作就交给他们了。” 艾薇望着伊森的背影暗自出神，现在她总算知道为什么伊森一走，公会就像是垮了一样，她严重怀疑前些年猎人公会繁荣的景象就是伊森当书记员的时候顶起来的，他们如今只是回到了没有伊森以前的样子。 三人抵达猎人公会时，一层看上去已经有些冷清了，只有零星的几个猎人坐在壁炉附近喝酒。 最近溪木镇发生了太多变故，能跑的，基本全都跑去了齿轮城。 见到伊森，年迈的会长几乎要老泪纵横了，只是碍于艾薇在一旁，他又不好邀请伊森重返公会，只能把他拉到一边大倒苦水，听得艾薇都有些不耐烦了。 伊森也只能安慰老会长，今年的流民或许会给公会带来许多中坚力量，毕竟猎人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由的道途，一阶猎人甚至不需要参加正规考核，只要去离你最近的公会注册会员，完成任意一个委托，再在公开场合宣称自己信仰狩猎女神，就能算作一阶猎人了。 也难怪狩猎女神的信徒这些年越来越多了，都是些出来混口饭吃的普通人。 老会长诉苦过后，总算想起了些正事，问道，“收容局的工作怎么样？还顺利么？” “顺利。” 艾薇抢答，她早就对老会长变向挖墙脚的手段不满了，“伊森已经成为了溪木镇基站的中流砥柱，他哪儿都不去。” “艾薇小姐，你误会了。” 老会长有些尴尬，虽然他的确有这方面的意思，但也心知伊森不可能回到公会工作，现在这么说，只是谈正事前的开场白，他解释道，“我不太懂这个，但是你们平时的工作内容，应该是和一些诡异的案子挂钩吧？” “可以这么理解。” 伊森点头，收容局的许多术语过于专业，非业内人士很难理解，在大多数人眼里他们是就是干这个的。 老会长一喜，说道，“那正好，公会最近来了一个诡异的委托，好几个接了委托的猎人都无功而返，还有人被直接赶了出来。” 他径直走到告示板前，把这份让他头疼了很久的委托拿到了伊森面前，其实他早就想找收容局了，不巧的是前些日子伊森去齿轮城出差，这件事就搁置了一段时间。 “莱希特先生？” 伊森一眼就认出了委托人名字，印象里是一个五十岁出头的老人家，和家里人经营着一间牧场，因为佃农的交接工作对接过几次，是一个性格古怪，不太好相处的人。 他仔细阅读了委托上的内容，顿时理解了诡异所在。 老莱斯特在委托里认定自己的儿子被调包了，现在居住在他家的小莱斯特是魔鬼假扮的，魔鬼已经迷惑了他的妻子，再过不久就要害死他，夺走他的农场。 “易形怪，或是被恶灵附身了？” 罗威娜顺口说道。 这种事实在是太常见了，易形怪是帝国民间最常见的黑暗生物之一，绝大多数边境小镇都流传着有关这个族群的传说，它们能够读取人类的记忆，变成他们的模样，混入他们的家庭取代他们。 对猎人们来说，他们应该对此并不陌生才对。 “猎人们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之前去老莱希特家调查的猎人都做过详细的调查，发现小莱希特根本没问题，他们最后是被老莱希特赶出农场的。” 所有人都活着，也没有发生任何伤亡事件，却也没有人能解释得了其中的原因。 伊森接下了委托，说道，“我们明天去莱希特先生的农场看一看。” 第一百三十七章：背后的魔鬼 “八成是易形怪。” 回到公寓，罗威娜便迫不及待地展现自己渊博的见识，“帝国边境发生这种事件，十有八九都是易形怪搞的鬼？如何，需要我帮忙么？我兼职的时候处理过十件以上的易形怪案件，用专家来形容也不为过，收费嘛，自然也要高一些。” 这回她没吹牛，在她眼里，易形怪就是行走的外快。 一些厉害的易形怪边境的猎人搞不定它们，她正好能趁机赚上一笔。 “我不这么认为。” 伊森摇头道，“公会的猎人不会犯这种常识性的错误，如果是易形怪的话，在他们第一次登门拜访时就查出来了。” 他还在当书记员的时候，推荐所有刚入行的猎人都去读一遍《带你了解100种黑暗生物》，这能有效地增加他们存活的概率，溪木镇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新手村，你很难在小镇周遭遇到特别强大的黑暗生物，就连狼人、易形怪这类低阶的黑暗生物都很少见。 这直接导致了猎人公会的大多数委托，都和跑腿任务差不多。 “只要用银质器具在易形怪身上割开一条小口子，就能辨别出它们的身份，如果有教廷神职人员加护过的物品就更方便了。” 罗威娜看起来信心满满，“要不要和我打赌？赌25金狮，我觉得就是易形怪或者恶灵附身事件，它一定是通过某种方式躲过了检测，能混进人类社会的易形怪通常都是非常聪明的。” 既然伊森不愿意支付她调查的费用，她就用打赌的方式赢过来。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你输了的话可别哭鼻子。” 伊森不知道罗威娜从哪来的底气，这在他看来和送钱没什么区别。 “我才不会哭鼻子，你就准备好25金狮吧，我们分开调查，到时候可别耍赖！” 罗威娜笑得眼睛都弯了，她当着伊森的面拿出占卜用的水晶球，“就给你看看我的本事吧，易形怪可躲不过我的占卜术。” 占卜术是除了切割魔术之外，她最擅长的学科，因为来钱最快。 她席地而坐，把水晶球放置在茶几上，双手悬在水晶球之上，认真起来的模样颇有些刚来溪木镇时的气势。 遗憾的是她的气势并没能持续多久，她的脸色随着水晶球的光影忽明忽暗，张开的双手握成了拳头，身子轻轻颤抖着，沉默了许久之后，罗威娜才睁开眼，深吸一口气，“伊森，你知道吗？在我的故乡有一个传统。” 她露出了自认为最纯真无邪的笑容。 “什么传统？” “赌约还没正式开始的话，投降可以只支付一半的赌注，我能投降吗？” “算了，赌约这次就作废了。” 伊森没想到这姑娘光速滑跪，看在她认错态度诚恳，又帮忙排除了错误答案的份上，他可以既往不咎。 一下赔出去这么多钱，他真担心罗威娜一晚上都睡不好觉。 “那不行，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我投降了，给你12金狮50银羚！” 罗威娜肉疼地拿出随身的钱袋，认命地把赌注给了伊森，嘴里含念念有词地嘀咕，“这个小镇绝对不对劲，竟然连一只易形怪和恶灵都没混进来！” 伊森倒是觉得罗威娜做出了贡献，至少明天去老莱希特农场的时候，不必再用银制匕首在小莱希特胳膊上划一刀了，他猜测这孩子最近没少挨刀。 印象里小莱希特是个懂事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帮着家里干农活了。 伊森回到家中，躺到床上，蓄能水晶里传来了凛冬的声音。 晚安前的问候，督促他早睡早起，顺带汇报两人一鸡小组在帝都边境外的深山里扎了营，经验丰富的彼岸捕捉到了魔物活动的迹象，也许明后天他们就能带上一只亚龙作为战利品回到他们的库房。 伊森向凛冬道了声晚安，便平躺在床上，思考着其他的可能性。 所有人在看到这份委托时，都会第一时间联想到易形怪或恶灵，可在两者排除后，伊森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黑暗生物能无声无息地替换掉小莱希特。 他对这一桩委托并不乐观，越是难以查清楚的东西，往往就越危险。 这一觉睡得很浅，第二天天一亮，他就醒了，换好衣服洗漱完毕，撅下来半个硬面包带在路上吃。 溪木镇的农户们总是起得很早，他不必担心登门拜访时扑了空，他到了老莱希特的农场，没有流血事件，也没有任何恐怖的画面，他第一眼就看见了小莱希特在打理牛舍，不到一米五的小个头，抱着一大捆干稻草跑来跑去，他们为冬天做准备。 老莱希特也醒了，他搬了张椅子，坐在房子前，死死盯着小莱希特的背影，眼神中满是怨毒，他浑浊的眼球向外突起，脸上满是憎恶与痛恨。 明明是非常常见的景象，伊森却总觉得有些凉飕飕的。 “莱希特先生，我接到了你在公会登记的委托，现在这个案件正式交由收容局负责了。” 闻言，老莱希特抬眼冷冷地瞥了伊森一眼，“你要是想和那些猎人一样告诉我，那个魔鬼是我的儿子，就趁早滚蛋吧！” 老莱希特的语气很不客气，伊森注意到他黑眼圈很重，似乎已经很久没睡过觉了。 椅子旁就放着一柄伐木斧，只需要动动手就能拿到，说明他很戒备，担心正在干农活的小莱希特突然袭击他。 “我们先梳理一下状况，猎人们排除了易形怪和恶灵，但这并不意味着你的担心是多余的，莱希特先生，是什么让你觉得你的儿子被魔鬼附身了？” “这不是一目了然吗？” 长期失眠让老莱希特心里憔悴，对于魔鬼的恐惧使他充满愤怒，“那魔鬼现在就在他的背上！” 伊森又一次看向小莱希特，这个小伙子正卖力地干着农活，整理完了稻草，又开始为牛准备饲料，勤劳能干的状态和他上次来农场时一样，更重要的是，他的背后没有魔鬼，那里什么都没有。 若是非要找出一个不正常的人，那便只有老莱希特了。 “你提到的魔鬼，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五天前。” “那天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 “这还不算怪事吗？我回到小镇时，魔鬼就趁我不在的时候住进了我的家。” 老莱希特恶狠狠地说道，“现在，让它从我儿子的身上下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布兰契 “你别听他胡说八道，布兰契走丢后，他的精神状态就一直有些不太正常。” 两人说话间，一位妇人走出门来，手里捧着一个箩筐，里面是筛选好的蔬菜，脸上满是疲惫和歉意，“进来吧伊森，我正好做了一些肉桂派。” 老莱希特厌恶地瞥了妇人一眼，冷冷地说道，“你也被魔鬼迷惑了！” 他现在就要待在这里，哪儿也不去，他要一直盯着那个魔鬼，让他永远都没法伤害他的家人！ 伊森隐约觉得老莱希特的反常也许和他五天前离开小镇有关，他跟随妇人进屋，顺带着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环境，一切都收拾得井然有条，和之前来的时候相差无几，壁炉燃烧着的火焰，驱散了挥之不去的凉意。 “请问，布兰契是？” 入座后，伊森开口问道。 妇人端出热气腾腾的肉桂派，坐到他的对面，“布兰契是我们养的马，你见过的，就是棕黄色的那一只，老家伙亲手把它抚养长大，几天前的晚上，布兰契不知怎么逃出了马厩，跑到小镇外面去了，你知道的，最近小镇上发生了许多怪事，我让他别去，可是他拿上十字弩就出门了。” 说到此处，妇人痛苦地捂住了脸，“回来之后他就成这样了，非说魔鬼进了我们家，现在什么都不做，除了睡觉，每天都是那副样子盯着小莱。” 小莱指的是两人的儿子，镇上的人都把这个勤奋能干的小伙子叫做小莱希特，知道他以后能很好地继承农场。 “莱希特先生有没有提到，他那天在外面遇到了什么？” “他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但有一次睡觉的时候，我听到他似乎在喊着‘离布兰契远点，不许咬它’这样的话，可怜的布兰契，应该是遭遇了狼群吧。” 虽然心里悲痛，妇人却也无可奈何。 山林中总有野兽出没，遇到狼群也在情理之中，老莱希特能安全回来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谢谢你，这些信息对我很有帮助。” 伊森向妇人道谢。 “不，是我该感谢你伊森，公会已经不想再管那个老家伙了。” 妇人想了想，又问道，“你相信他么？真有魔鬼进了我们家？之前来的猎人怀疑是那个老东西的精神出现了异常，你是小镇上的神秘学专家，我更相信你的判断。” “现在还不能过早下判断，我得做出进一步调查。” 这案子越来越诡异了，要比伊森预想中复杂得多，小莱希特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可只是莱希特先生遭遇打击疯了的话，为什么又只对针对小莱希特一个人？ 他的精神状态虽然极不稳定，却也能保持正常沟通，从没有说魔鬼去了别的地方。 也许失踪的布兰契是关键。 不过这已经是五天前的事了，想要找到布兰契并不容易，妇人认为它遭遇了袭击，尸体想必已经高度腐烂，甚至可能早就被其他野兽啃干净了。 但好在，罗威娜有一个神奇的占卜水晶，伊森觉得她如果转行当侦探的话，一定能成为历史留名的名侦探。 了解到了足够的情况之后，伊森带上了昨晚通过赌约赢来的12金狮敲响了艾薇公寓的门，进门时两人正在吃早饭，罗威娜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嘴里含着半片烤面包，坐在桌前摇摇晃晃的，艾薇虽然清醒了，但她头顶上的金毛却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这一人一金毛简直就像是大清早被父母强行从温暖的被窝里拉出来去上学的学生。 当伊森把12金狮放在桌上时，罗威娜总算有了些反应。 “哦，是伊森啊，吃了吗？” 语气还是很迷糊。 “你没事吧？” 罗威娜是一个悲观主义者，“有事，事态很严重，我现在浑身都疼，我可能就要活不过这个冬天了，不过这些金狮应该能为我续命几天。” “她昨天参加了射击俱乐部的活动，又被你拉着绕整个小镇跑了一圈，今天体力不支了。” 艾薇进行了同声翻译，她今天也有些腰酸背痛的，打不起精神来。 “我调查到了重要的线索。” 伊森提起了莱希特先生农场的事，“五天前他们养的一匹马跑丢了，莱希特先生离开了小镇一趟，回来之后就出了问题，我怀疑这和失踪的那一匹马有关，想请聪明的罗威娜女士帮我占卜一下那匹马的下落，这些是酬金。” 罗威娜彻底睁开了眼，一把将12金狮收进了自己的钱袋子，“你……刚才夸我聪明了，对吧？” “是的，眼下只有你能找到那匹马的下落了。” “我需要有关它的信息，越具体越好。” “那匹马叫布兰契，是一匹棕黄色的公马，五天前的晚上跑出了马厩，应该是朝着深山的方向跑去了。” 罗威娜连饭都不吃了，当即取来占卜水晶球，放在桌上，将双手置于水晶球之上，任由水晶球里光影变幻，这一回她的表情没有任何波澜，大约一分钟后，平静地说道，“你说的那匹马遭到了狼群的袭击，已经被吃掉了，老莱希特找到它的时候，尸体都被啃干净了，他抱着那匹马哭了很久呢，咦？你等一下。” 罗威娜又一次进行了占卜，这次她的表情认真了许多，嘴里念念有词，“布兰契，棕黄色的公马，五天前的晚上……” 水晶球的光影明亮了几分，她却皱起了眉头，“唔，还是没看清，是错觉吗？再来一次吧。” 相同的占卜进行了五六次，终于在最后一次光影熄灭时，罗威娜开口说道，“应该不是错觉，我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 艾薇这辈子最不喜欢的就是说话说一半的人。 “老莱希特抱着布兰契哭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他眼睛里了。” 这引起了罗威娜的兴趣，这触及到了她的知识盲区，“信息还是不够具体，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这看起来像是某种寄生虫，走，我们去找布兰契，我得借它的骨头一用。” 第一百三十九章：我将以轮椅形态出击 “但在那之前，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 罗威娜说道，“我现在一步路都走不动了！” 根据她的占卜，布兰契的尸体在小镇以外很远的地方，而骑过魔法扫帚的都知道，这很需要身体协调性，以她现在的状态，飞不出几十米远就得摔个狗啃泥。 罗威娜鬼鬼祟祟地瞄了伊森一眼，终究还是把“要不你背我”的提议咽回了肚子，众所周知，伊森家养的白猫很护食，要是被她知道了这件事，非得谋杀她不可。 “这倒不难解决。” 伊森抬手，红色的冰层顷刻间覆盖了罗威娜坐着的椅子，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她尖叫一声一蹦三尺高，一个箭步飞奔到了房间的另一头，看着可一点都不像力竭的样子。 “你，你你你，该不会是想把我变成章鱼脸吧！” 罗威娜颤颤巍巍地指着伊森，她最近可是看了《角鹰兽日报》的，海伍德矿洞爆发了红死病，传染病一直蔓延到了齿轮城，商会会长塔隆和艾索克大少爷遭到感染，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扭曲的邪神造物。 据记者采访了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收容局调查员后得知，红死病来源于一种红色的冰层，它能融化人类和物体的构造，强行扭曲他们的躯体。 “你想什么呢，我看起来像邪神信徒吗？” 伊森不禁想问。 罗威娜瞪圆了眼睛，她看了看艾薇，还有艾薇头顶上的金毛，接着两人异口同声，“像！” 就连金毛也连连点头。 这是她们第一次见到伊森的升格冰元素，血一般的颜色，充满了不详的气息，和之前那神圣的升格火元素相比完全是另一个极端。 普通的邪神信徒都不足以形容伊森的气质，当他操纵冰元素时，宛如邪神降临一般。 也难怪齿轮城人心惶惶，至今还沉浸在红死病的恐怖之中。 “我这是在给你制作代步道具，重构的是你的椅子！” 伊森没好气地说道，他承认，他之前是借鉴了一下老巴的艺术风格，但他本人对章鱼脸毫无兴趣。 在艾薇和罗威娜将信将疑的目光中，被红冰覆盖着的椅子完成了改造，看起来依旧可以坐人，只是两侧多出了两个轮子，椅子也不再只有坚硬的木头，上面设置了软垫，下面还有安放脚丫子的地方，看起来就很舒适。 “这个，叫做轮椅，非常适合你现在的状态。” 伊森一边说着，一边将电元素充能进了蓄能水晶，接着放置在轮椅下方的凹槽里，如此一来，帝国历史中第一台电动轮椅就诞生了。 罗威娜还没有完全放下戒心，警惕地指着轮椅椅背，“后面那个疙瘩是干什么的？” “按摩用的。” 伊森为两人介绍起了电动轮椅的功能，“左边扶手上的按钮是用来启动按摩的开关，右手的操作板可以用来调节电动轮椅的速度，不过在小镇里不要使用电动功能，我会在后面推着你走。” 罗威娜一步一顿地靠近电动轮椅，最后确认道，“不会把人变成章鱼脸吧？” “不会！” “那我试试。” 罗威娜把双手轻轻搭在扶手上，缓缓坐上了软垫，接着脱了鞋，把脚踩在踏板上，当她放松下来，完全将后背靠在椅背上的那一刻，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吸附在了电动轮椅上。 惊讶之情溢于言表，她几乎立刻打开了按摩的功能。 接着，公寓便陷入了长时间的寂静，只剩下按摩装置的声响。 艾薇觉得罗威娜像是融化了一样，变成了附着在电动轮椅上的一团液体，这不禁让她想到了《角鹰兽日报》里红冰的特性，连忙问道，“你没事吧？” “哦，妈妈，帮我拿一下被子，谢谢~” 罗威娜的声音听起来都变得年轻了许多，在按摩功能的冲击下，还抖个不停，她觉得如果再来一床被子的话，这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妈妈温暖的怀抱。 “谁是你妈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艾薇怒斥对方，被一个年纪比她大了近十岁的人喊妈妈，给了她当头一棒。 罗威娜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伊森，你真是个天才，竟然能发明出这种东西！我决定了，在我完全恢复前，我就住在这上面了……帮我拿一下被子，谢谢！” 罗威娜最终把自己裹得只剩下一个脑袋在外面，艾薇在一旁直皱眉头，金毛弯到了她的耳边，似乎在和她窃窃私语，密谋着什么——等他们回来之后，得想个办法把罗威娜从电动轮椅上给骗下来，她也想试试。 “这个电动轮椅可要比魔法扫帚好用多了，要是能飞起来的话，魔法扫帚的时代将彻底结束！” 罗威娜开心得像个孩子，伊森也只能回以充满了人文关怀的眼神，这是他头一次见到有人坐上了轮椅还这么开心的。 很显然，罗威娜完全没有意识到轮椅是用来做什么的，这很令人羡慕。 “走吧，我们去找布兰契的尸体！” 罗威娜在被窝里抱着水晶球，向伊森指挥道。 这一路上引起了不少人的瞩目，这是轮椅第一次出现，再加上罗威娜用被子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了个脑袋，居民都以为罗威娜死了，伊森这是要把她推到墓园里给埋了，他们连哀悼词都想好了，走近了才发现罗威娜笑弯了眼睛。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罗威娜无视了来来往往把她当成尸体看待的居民们，满脑子想着都是伊森提到的自动导航功能。 在离开了溪木镇的第一时间，她便迫不及待地尝试起了位于扶手右侧的功能。 “你先——” 伊森话都没来得及说完，便看见电动轮椅迸发出了一阵耀眼的电弧，再向前看去之时，罗威娜的电动轮椅已然化作了一道淡蓝色的流光，以头文字d级别的飙车速度消失在了小道的尽头。 你先别着急，蓄能水晶的档位有很多，得慢慢适应。 他原本是打算这么说的。 第一百四十章：寄生虫 罗威娜在不同寻常的地方展现出了她惊人的天赋，当伊恩沿着电动轮椅留下的尾迹找到她时，她正专心致志地蹲在一具高度腐烂的马的尸体旁，轻轻一挥魔杖，割下了一小块骨骼。 他本以为自己会在一个阴沟里找到人仰马翻的罗威娜。 “四分五裂！” 伊森走过去时，魔杖的顶端释放出了一道蓝色的光束，打在了被她取下的骸骨上，骸骨顿时碎裂成了骨粉，轻轻落在了罗威娜垫在地上的羊皮纸上。 他查看了一下电动轮椅，上面连一丁点擦痕都没有。 罗威娜注意到了伊森的动作，说道，“不会给你弄坏的，当年我在读书的时候，可是王牌魔法扫帚的使用者。” 不过语气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是充满了炫耀的小孩子一般的语气，声音有些低沉，倒是有了几分大魔导师的风范，她随手捡起一根树枝，递给伊森，“借个火。” 树枝顶端燃起了火焰，触及到骨粉时散发出了烟花般绚烂的光，罗威娜把水晶球放在面前，嘴里念念有词。 伊森能看出占卜的过程似乎并不顺利，她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直到水晶球晦暗的光尽数消散，才疑惑地睁开眼。 “是布兰契故意引来了狼群，为什么？” 罗威娜越想越觉得奇怪，她又重新取下一根骨头，重复了相同的步骤。 她看见了在黑夜中奔驰的布兰契，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当它觉察到了狼群的存在时，非但没有逃跑，反而迎了上去，它很快在狼群的撕咬下倒在地上，眼中渐渐没了光彩，狼群撕咬下它的血肉，直到这里只剩下了一具骸骨。 马上就要入冬了，小镇外的野兽也变得格外凶猛。 一只棕色的公马逃出了马厩和小镇，就是为了来这里寻死，这对罗威娜的认知产生了不小的冲击。 她拿着蓄能水晶，开口说道，“红毛，红毛，收到请回答，这里是正在调查案件的娜娜，我们发现了一只被狼群袭击的尸体，你有办法追踪到周围的狼群吗？” 蓄能水晶另一端很快有了回应，“嘘，你小点声，我们正在追踪一只超级稀有的魔物！这里是不敢大声说话的彼岸。” 彼岸还是简单地向两人科普了一些狩猎技巧，这个季节的狼群要比平时凶猛得多，由于食物短缺，偶尔还会在离开狼穴很远的地方进行狩猎，狼穴通常位于山林间隐秘的角落，想要找到它们并不容易。 他们可以反其道而行，利用肉类的血腥味把它们引诱出来，饿极了的狼对于猎物的气味非常敏感。 伊森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回小镇的集市上买点肉过来。” “不用。” 罗威娜拿起魔杖，指向自己的手腕，白皙的皮肤上顿时出现了一条切痕，血液沿着她的手腕流到羊皮纸上，在上面留下了一条血痕，平时被凛冬挠一下脑袋都要吱哇乱叫的罗威娜现在竟然连眉头都不眨一下，她继续施法，红色的光打在了羊皮纸上，她的血便化作了飘散的红色粉尘，被寒风卷进了山林之中。 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血腥味，一时间竟然快要赶得上发生过惨案的海伍德矿洞了。 灌木丛里很快传来了淅淅索索的声响，穿梭于草木之间的黑影离他们的越来越近，狼群合作无间，从各个方向向两人发动了袭击，罗威娜却露出了有些狂热的笑容，手中的魔杖绕着周身宣传一圈，扑过来的狼群在接近之前，身体便被切割成了数段。 诡异的景象很快出现了，散落一地的狼群并未立刻死去，它们瞪着幽绿色的眼睛，以诡异的方式在地上蠕动了很久，这个过程一直蠕动了数分钟，接着红色绦虫般的物体从肉块中钻了出来，四散逃去。 罗威娜自然不会给它们逃跑的机会，更加密集的切割魔术笼罩了这片空地，她精确地只留下了一个离她最近的红色绦虫，把它装进了一个透明的罐子里，绦虫在罐子里不停蠕动着身体。 “这就是原因。” 她观察了红色绦虫片刻，说出了结论，“布兰契被这种寄生虫感染了，这些狼吞噬了它的血肉，所以也被感染了，坏消息是老莱希特在接触到布兰契的尸体时，也被这种绦虫钻进了身体，绦虫钻进了他的眼睛，这也许就是他产生幻视的原因。” 但这仍然没法解答她的另一个疑问。 为什么布兰契要跑来这里，吸引狼群的注意，故意让它们吃掉自己。 这实在不符合一匹马的行为。 “我听说过一种寄生虫，它会控制宿主的身体，使它们遭到捕杀后被人吃进肚子里，以传播到更多人身上。” 伊森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带你了解100种黑暗生物》里并没有记录过这种红色的绦虫，而他几乎立刻想到74个流民，流民的数量还在上升，还有许多人在来到溪木镇之前就患上了重病，他不知道这是否也与这些红色绦虫有关。 “这不合常理，假设，有人故意让布兰契被这种绦虫寄生。” 罗威娜依旧眉头紧锁，“如果是我的话，我会确保布兰契把绦虫传染给莱希特一家，再通过他们种植的水果和蔬菜传播到整个小镇，从而让每一个小镇居民都被绦虫寄生，要是布兰契逃离了小镇，被狼群吃掉了，我的计划无疑就失败了。” 对此，在被许多人视作魔女的她很有发言权。 这是女巫最擅长的把戏，比起正面进攻，她们更喜欢用诅咒或疾病感染整个小镇，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整个小镇的人死于非命。 无法解释的现象让罗威娜心情有些烦闷，“我要去老莱希特家里一趟，调查一下布兰契是怎么被感染的。” “走吧。” 伊森相信罗威娜的判断，如果莱希特先生也遭到了这种红色绦虫的感染，他们就必须把他隔离起来，刚才那满地蠕动着的肉块，让他产生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这看起来像是老艺术家巴扎托斯风格的艺术。 而女巫的道途，也和老巴息息相关。 仔细想来，溪木镇附近还有一位召唤了巨神兵的犯罪嫌疑人在游荡。 看来，他得再去『已宰的羔羊』一趟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离家 “你是说，被魔鬼附身的人其实是我。” 老莱希特依旧坐在屋子前，椅子旁放着一柄斧头，他抬眼望着去而复返的伊森，态度要比伊森想象中稳定许多。 伊森说道，“我们调查了布兰契的尸体，找到了袭击它的狼群，从它们身体里发现了这个。” 玻璃罐子里红色的绦虫依旧在不知疲倦地蠕动着，老莱希特望着玻璃瓶暗自出神。 寄生虫、病毒、感染，这些陌生的词汇对于一个连书都没有读过几本的农夫来说难以理解，所以他把伊森说的一番话过滤成了自己的能听懂的语言，从筛选出了一些令他欣慰的消息。 他的儿子没有被魔鬼附身，他之所以能看见这些异象，是魔鬼污染了他的眼睛。 而布兰契离奇的死亡，似乎也得到了让他觉得合理的解释。 老莱希特如释重负，这五天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放松了身体，倚坐了下来，他闭上疲惫的眼睛，长长地松了口气。 就在伊森与老莱希特谈话间，罗威娜强忍着异味，去了一趟马厩，在小莱希特的帮助下，她取得了一些布兰契留下的鬃毛。 “布兰契跑了，让老爹很伤心。” 小莱希特坐在高高的稻草堆上，他一点都不怨恨父亲近期古怪的脾气，每当猎人登门时，他都会尽可能地配合猎人们的调查，那些人用银制刀具割开了他的皮肤，左边的胳膊还留着一道道划痕。 他还吞下了大量的净盐，舌头很长一段时间都尝不出味来，“布兰契刚来农场时还是一只小马驹，老爹把它抚养长大，对我们来说，它就像是家人一样。” 说到布兰契，小莱希特脸上便浮现出了笑容，他望着空了的马厩，仿佛布兰契从没有离开过，“它突然跑出马厩一定是有原因的，占卜师小姐，你是一个好人，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 罗威娜疑惑道，“你难道不好奇它为什么要逃跑么？” 她没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把一匹马当成家人，这个农场总让她觉得古怪，莱希特一家在得知了红色绦虫的事之后便再也没有继续追问，仿佛已经知道了答案。 可她却完全不明白，颇有种被谜语人包围的感觉。 所以罗威娜把从那棕黄色的鬃毛放置在了水晶球上，这能让她清楚地看见这个农场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她的视线被带回了五天前的夜晚，那似乎只是一个平常的晚上，小莱希特就像现在这样坐在高高的稻草堆上，向布兰契讲述着小镇最近发生的事，他提到了来自帝都的骑士团，他们穿着威风凛凛的盔甲，还提到了发生在河畔镇的惨案，为那些逝去的灵魂哀悼。 布兰契安静地卧在地上，歪着脑袋，仿佛真的能听懂小莱希特说的话，每当他说完一个故事，布兰契便会如同观众一般发出一声轻鸣。 小莱希特一直说到自己有些困了，便从稻草堆上跳了下来，摸了摸布兰契的脑袋，充满了干劲地告诉它马上就要入冬了，他和老爹再过几天打算翻修一下马厩。 小莱希特离开后，布兰契便从地上站了起来，它看起来有些痛苦，喘息变得越来越急促，不一会儿便低垂着头，咳出一口血来。 它跌跌撞撞地离开了马厩，这对它来说并不困难，因为莱希特一家并没有绳子拴住它，也没把马厩上锁，他们似乎根本就不担心布兰契会趁着他们不注意从马厩里逃出来。 夜已经很深了，布兰契在农场里站了很久，它扭头看着屋子，一直到最后的第一束光也熄灭了。 水晶球的影像停止了。 罗威娜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这匹马知道自己就要死了，所以安静地离开了农场。 可是，这只是一匹马，又不是变形术变的，也不像柯洛伊小姐那样，是诅咒的产物。 当罗威娜离开马厩时，伊森与老莱希特的对话也到了尾声。 “你是小镇上最博学的人，我相信你。” 老莱希特拿起斧头，递给伊森，用浑浊的眼睛看着对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现在轮到我了，我只有一个请求，你要确保我身体里这些该死的虫子不会再感染任何人。” 伊森接过斧头，放到一侧，“事情还没有糟糕到这个地步，只是你接下来的几天恐怕就不能住在农场了，也请太太和小莱希特暂住进公会，我们需要对农场进行全面的检查。” “那你可要快些了。” 罗威娜指了指老莱希特的嘴角，那里已经开始渗血，她走近了，说道，“莱希特先生，你张一下嘴。” 老莱希特照做了。 血是从牙龈里渗出来的，在布兰契离开农场的最后一个晚上，它咳了血，罗威娜猜测那应该是病入膏肓的迹象，从时间推断，老莱希特已经被寄生了五天之久。 “还有哪不舒服么？” 老莱希特依旧坐在椅子上，迟疑片刻后，从胸口一直指到自己的小腹，“一团糟，也许我就要被魔鬼打败了。” 好在，在被打败之前，他听到了一些好消息，这让他悬着的心放松了下来。 “我可以立刻展开研究，这也许是某种女巫的法术。” 罗威娜说道，“如果你需要的话。” “那这里先交给你了，我会尽快回来。” 伊森首先返回了公寓一趟，把自己和罗威娜调查到的消息告知了艾薇，后者立刻换上大衣，直奔莱希特的农场而去。 他则换上了一身行头，躲过所有人的视线，来到了溪木镇的邮箱之前。 『已宰的羔羊』热闹依旧，伊森进门时，客人们情绪高涨。 最近帝国发生了太多大事。 海伍德矿洞的暴乱，暗炉城针对首席牧师和加兰伯爵的刺杀行动，还有在齿轮城蔓延的红死病，种种迹象都表明了一件事——他们的好日子要来了。 和上次一样，伊森的到来让酒馆寂静了片刻，他没有在酒馆中多做停留。 走进“天父与你同在”店铺大门，肉球便又一次激动地滚了出来。 “神选者大人，我们都听说了您在海伍德矿洞和齿轮城的伟业。” 肉球匍匐在地上，“让猩红瘟疫再次降临于人间吧！” 第一百四十二章：猩红瘟疫 “把有关猩红瘟疫的魔法书找出来。” 第二次来到店里，伊森已然轻车熟路，直接向肉球提出了要求。 事实证明老巴的情报网络要比奈瑟瑞尔圣堂灵通得多，他在海伍德矿洞和齿轮城的事已经在信徒之间传播开了。 “如您所愿。” 肉球恭敬地向说着，滚向了其中一个货架，在取下《猩红瘟疫》之前，他忽然说道，“我猜您应该会想知道这个消息，几天前另一位神选者来过这里，和您一样询问过有关猩红瘟疫的书籍。” “另一位神选者？” 伊森的反问让肉球惶恐地低下脑袋，他卑微地辩解道，“在我看来您要比她强得多，最后的赢家非你莫属，但这是伟大的天父设下的规矩，在您完成晋升之前，其他的神选者也有接受试炼的权力，而我只能遵从每一位神选者的要求。” “那是个怎样的人？” “很抱歉，我不能向你透露更多具体的信息，毕竟您与她属于竞争的关系。” 伊森注视着瑟瑟发抖的肉球，没有再为难他，说道，“把书拿给我。” 和上次一样，有关《猩红瘟疫》的魔典上烙印着巴扎托斯的印记，他无需反抗，那些禁忌的知识便一股脑地涌入了他的脑海。 那依旧是第二纪，关于天父降下的第二个试炼。 只是魔法书里的主角不再是猩红之王，而是一位虔诚的生命之神信徒，她一丝不苟地传播着生命女神的教义，游历于大陆各处，寻求着解决猩红瘟疫的手段。 那是巨神兵降临的三年后，一场诡异的瘟疫席卷了整个大陆。 初期症状是出血，出血部位多为牙龈、鼻子、眼睛，症状会持续三日，三日后病情便会急转直下，感染者出现咳血、便血等症状，内脏迅速衰竭溃烂，在三到五日中痛苦地死去。 第二场试炼，是名为智慧的考验。 生命教会的高阶牧师玛丽得到了天父的垂青，她是信仰最为坚定之人，是最为圣洁的存在，教会将玛丽视作生命女神的使者，她的存在，便仿佛歌希娅行走于人间。 如何抑制猩红瘟疫的蔓延，成为了教会急需解决的难题。 玛丽见证了太多苦难，所到之处，只能看着无数奄奄一息的人等待着死亡的降临，生命女神的恩泽无法拯救他们，死者的灵魂亦无法得到安宁。 然后是她所熟悉的人。 追随着她的牧师们很快被传染了瘟疫，他们开始咳血，一个个倒下，皮肤开始溃烂，最终变成一具浸泡在血水中面目全非的肉块。 挫败感将玛丽淹没，迷茫笼罩了她的内心，让她觉得自己仿佛行走于女神的光辉无法照耀到的炼狱之中。 直到，从小与她相依为命的妹妹也染上了瘟疫。 当玛丽得到消息赶回家中时，妹妹的症状严重到了咳血、内脏溃烂的地步，可怜的姑娘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是偶尔才能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 这一场无法被治愈的瘟疫，一旦被感染，就只剩下死亡这唯一的结局，哪怕一些地区的驻军采取了极端的手段，他们把感染者隔离到某个区域，放箭射杀他们，再用一把大火把尸体焚毁，也无法阻止瘟疫的蔓延。 玛丽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睁睁地看着妹妹死去，看着后者在无助与痛苦中永远地闭上眼睛。 也许，女神已经抛弃了这个无可救药的世界。 玛丽的内心涌现出了一个念头。 而在绝望的深渊中，她听见了一个慈祥的声音，那个声音指引着她，赐予了她智慧，让她得以用另一个视角来看待这场瘟疫，赐予了她解决瘟疫的钥匙。 把它视作神明的礼物，学会接受它，拥抱它。 在妹妹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玛丽找到治愈瘟疫的方法——不需要药水，不需要祈福，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接受。 玛丽坐在床前，一次又一次向妹妹讲述着她所聆听到的指引，教导其学会接受。 于是，溃烂的伤口长出了新芽，衰竭的器官得到了修补，流血的症状也停止了。 不仅如此，拥抱了祝福之人获得了更健康的身体，拥有了更顽强的生命力。 那一刻，玛丽喜极而泣。 她拥抱着病床上蠕动着的肉块，见证着重生的到来，她最终找到了治愈瘟疫的解药。 这，便是血腥祭司玛丽的故事。 “这本书里记录着您需要的答案。” 肉球一如既往谦卑地匍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说道。 拥抱这场瘟疫，将其视为馈赠。 这成为了玛丽后来的信条，她依旧不遗余力地游历于各处，治愈着她所能遇到的一切染上了瘟疫的人。 只是，在“治愈”的评判标准上，伊森和玛丽存在着些许出入，他实在没法把那些蠕动着的肉块称之为痊愈，他们已经没有了人类的轮廓，外形甚至要比章鱼脸还要古怪得多，他们当然也丧失了作为人类的一切能力。 无法说话，无法思考。 只是活着。 老巴是一个充满了恶趣味的恶堕爱好者，他一步步把一个圣洁的生命女神信徒变成了散播邪典的血腥祭司，在悲痛与挫败感中，玛丽的灵魂被扭曲成了祂所期望的样子。 但这已经是几个纪元以前的事了。 猩红之王和血腥祭司都已成为了历史，唯独猩红瘟疫疑似又一次降临在了溪木镇，而这本书里的参考答案告诉他，只要让感染者成为巴扎托斯的信徒，他们就能从瘟疫中幸免。 当然，那也只是最低限度地活下来。 “神选者大人，我相信您一定能再次通过天父的试炼！” 肉球抬头望着伊森，这并不困难，他只需为天父布道，便能轻松地通过这场试炼。 而他，则已经迫不及待地见证猩红瘟疫再次降临人间，把这个充满了正位神臭味的世界变回它原本的样子。 他应当歌颂神选者，歌颂天父的伟大。 肉球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看见红色的冰不知何时笼罩了货架，将整间店铺封闭于其中，那是最纯正的血的颜色，就如天父降临于此。 一本书从货架上掉了下来，却在落地之前，融化、扭曲，直至变成了一只活着的，蠕动着的红色绦虫。 “我们就从这里开始吧。” 肉球看见蠕动着的红色蠕虫爬向了他，在他的视线里越来越大，直至挡住了全部。 那东西钻进了他的眼睛，进入了他身体，他能感受到了绦虫随着血液流动，到了他的内脏。 “不必紧张。” 神选者如实说道，“这是天父降下的试炼，而我会想办法治好你。” 第一百四十三章：冰冷的光（合章） 肉球满眼惊恐，他蠕动着干涸的嘴唇，却迟迟说不出一句话来。 红色的绦虫钻进了他的身体，他能感受五脏六肺都在被它蚕食着，即将溃烂、衰竭，他所承受的痛苦要比记载中迅速得多，仿佛直接就达到了最后的阶段。 但……或许这才是神选者应有的表现，他们是特立独行的存在，他们是残忍嗜血的代名词，只要能让他们产生兴趣，甚至会毫不犹豫地对同为天父的其他信徒下手，这也是天父赋予他们的地位。 祂赋予了神选者生杀予夺的权力。 伊森对肉球眼中的惶恐视而不见，这一趟壁炉湾来对了，《猩红瘟疫》给予了他许多灵感，天父所降下的第二个试炼，是对于智慧的考验，而对他来说真正的启发并不在于这本书最后给出的参考答案，而是让他意识到该用另一种角度来看待问题。 高阶牧师玛丽用了数年的时间证明了这是一场不可被治愈的疾病，并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伊森对于她的遭遇深表同情，感谢她为后世做出的贡献，让他在阅读的过程中产生了一种新的想法。 如果，他不去治愈疾病，而是去创造一场新的“瘟疫”呢？ 齿轮城盛行的红死病给他带来了丰富的实验样本，眼下唯一的难题，在于他该如何将两种升格元素的特性结合起来。 或者更准确地说，升格寒冰箭所带来的重构特性，能否重构元素本身？ 这是一个大胆的实验，他不想被打扰。 红色的冰层堵住了店铺的正门，也挡住了本不该属于这条街区的金色光辉。 肉球因痛苦匍匐在地上无法动弹，只能瞪圆了眼睛，望着那令人恐惧的神圣光辉，他无法理解伊森身上为何能同时出现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一种是令人心悸的属于正位神的光辉，另一种则是仿佛来源于天父本人的力量。 更让他恐惧的是，这两种对立的能量正交织在一起，将整个店铺分割成了泾渭分明的两种颜色。 金色的火焰在血色冰层的覆盖下摇曳着，它的形态不断变幻，就如方才落地的书本一般，被重构成了某种活着的昆虫。 一只萦绕于金色光辉中的圣甲虫。 圣甲虫爬向了肉球，让肉球难以抑制地发出了惊恐的呓语。 “不，不要这样，求您！” 这卑微的祈求没有得到任何同情，当圣甲虫撑开了他的嘴巴，钻进了他的喉咙，肉球几乎立刻发出了痛苦的哀鸣，这痛苦要远远凌驾于红色绦虫之上，他的舌头没有了知觉，喉咙在灼烧，灼烧很快沿着食道进入了他的身体，点燃了他身体里的每一个部位。 肉球痛苦地在地板上翻滚着，这是他所陌生的痛苦，让他麻木的身体仿佛回到了被扭曲前的状态。 黑色的浓汁从他的五官流淌出来，让他无法再感受到时间的流逝，这场折磨仿佛变成了永恒，而他残破的灵魂终将在净化中泯灭。 恐惧笼罩了他。 在成为天父的信徒后，这种不必要的情感本应被剔除出了他的身体才对，他忽明忽暗的视线里映出了伊森的面容，被面具所遮蔽，让人无法看清他此刻的表情，但那是没有任何情感的眼神，没有愤怒，亦没有怜悯。 那一双眼睛被萦绕着金色的光辉，在这被黑暗与血色笼罩的空间里，成为了一道冰冷的光。 而他，作为侍奉天父的信徒，便在这束冰冷的光芒下无所遁形。 肉球的挣扎一直持续了近五分钟，伊森慢慢等待着店铺归于寂静，俯视着不再动弹的残破的躯体，肉球的皮肤支离破碎，表面上布满了一个个骇人的空洞。 红色的绦虫得到了净化，弊端是连带着宿主一起被杀死了。 这无疑是一次失败的实验。 在肉球眼神里的最后一道光即将消散之前，血色的寒冰笼罩了他的躯体，那些孔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被焚烧殆尽的器官恢复了原本的功能。 惊恐又一次出现在了肉球的眼眸里，他望着伊森，嘴巴不停地蠕动。 “休息五分钟，调整一下状态。” 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伊森充分给予了肉球休息的时间。 这一天，哀嚎声在店铺里不停回响着，徘徊于这条小巷里的信徒们受到了吸引，然而当他们接近后，却又被里面不时散发出的光辉所吓跑，他们意识到在红冰的另一端正发生着让他们难以想象的折磨。 这就是天父的神选者，一个比猩红之王残暴百倍的人，他以折磨为乐，甚至剥夺了被折磨者死亡的权力。 肉球不知道这场折磨究竟持续了多久，久到让他已经习惯了被灼烧的痛苦，甚至再到后来，他竟然从那破碎修补的过程中产生了愉悦，那是一种令人上瘾的感觉。 他想起许多事，都是随着灵魂的扭曲，被他遗忘的记忆。 他回忆起自己曾经是一个商人，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他信仰着伟大的生命女神，每周都会和家人花上一个晚上待在教堂里，向女神祈祷，感激女神的庇佑。 暗炉城。 他想起了一个熟悉的地名。 在某个夜晚，一群拿着火把的卫兵闯进了他的家里，点燃了他的房子，加兰伯爵征收了他的财产，他被扣上了莫须有的罪名，审判他的便是教会的首席牧师，那些人把他关进监狱里等死，他在黑暗的环境里不知道活了多久，饿了就以老鼠为食，直到有一天，天父的信徒策划了一场劫狱行动，拯救了他这个迷途的羔羊。 从那一天起，他成为了天父最虔诚的信徒。 但…… 那混乱无序的记忆中似乎还藏有了最后一个谜团。 他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只能窥见一些模糊的剪影。 “埃文斯先生，加兰伯爵，还有暗炉城的首席牧师已经死了，他们卑鄙的灵魂注定无法回归天国。” 他听见了来自现实的呼唤，那些模糊的剪影在同一时刻消散，肉球看见了站在自己眼前的存在，那一道冰冷的光带来了问题的答案。 对，他的名字是埃文斯，不过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恭喜你，你已经完全康复了。” 笼罩店铺的血色寒冰散去了，金色的光辉也随之泯灭，“不过我必须遗憾地通知你，你的身体恐怕没法在短期内复原。” 闻言，埃文斯怔怔地望着自己过于短小的四肢，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身体有些滑稽，就像是马戏团里那些为了博取眼球的特殊演艺者，而在这之前，他曾坚信这是最完美的躯体——存在于脑海里的絮语就是这么告诉他的。 伊森对于研究的结果表示满意，在他看来，埃文斯先生是一个病入膏肓的患者，比起猩红瘟疫，更糟糕的是他灵魂的状态，巴扎托斯出于某种恶趣味，把埃文斯的灵魂扭曲成了一个“球”，让他所有的情感与记忆都重叠在了一起。 这便是埃文斯总是思维混乱，且情绪极度不稳定的原因，修复这残破的灵魂耗费了他不少精力。 埃文斯激动地匍匐着，几乎要把脸贴在地面上，他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激动到想要流泪。 那是与天父截然不同的注视，不再是戏谑地把他的灵魂当成一个玩具扭曲成奇怪的状态。 神选者审视了他的灵魂，记住了他有关他的事，当埃文斯听见自己的名字时，便获得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幸福与满足。 仿佛…… 这才是他原本对于神灵的想象。 那个由教廷精心编织的虚假的存在，此刻却真实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让埃文斯感到错乱，他已经很难分辨得清他所看到的究竟是天父的神选者，抑或是一个正位神。 “我还会回来。” 伊森没有在店铺里多做停留，他要回到溪木镇去，他已经找到了第二场试炼的答案。 老巴给予了他许多灵感。 一场新的“瘟疫”就要到来了。 ………………………… 同一时间，帝国边境以外，狼头堡。 “你所谓的追踪术，是不是有问题？” 夜幕之下，一只白色的猫猫向身旁的红毛狼提出了质疑，“为什么你把我们带到别人的领地来了？” 猫猫已经快有两天没有见到伊森了，更糟糕的是他们现在连高阶魔物的影子都没见到，而现在，她听说溪木镇出现了未知的疾病，在这关键时期没法陪在伊森身边，让猫猫后悔不已。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她身边的这只大蠢狼，扬言说她嗅到了高阶魔物的气息，结果一路把他们带到了狼头堡。 为了潜入城堡，她们临时组成了猫狗鸡组合，躲过了卫兵们的巡逻。 “你先别生气，我感觉我们已经离得很近了。” 彼岸小声说道，她承认这次有些不同寻常，可嗅觉和预感都告诉她在这里能找到意想不到的超级魔物，“你难道没发现吗？这里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就像是一副……要打仗了的样子。” 大量产出的军备，到了深夜仍在操练的军队，还有士兵们的眼神。 这可不是好兆头。 狼头堡是由盗匪占领的据点，这里充斥着大量狩猎女神的信徒，在过去百年时间里，狼头堡的盗匪一直都是边境的祸害，他们抢夺商队，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我还在当骑士长的时候不止一次命令齿轮城的王国军配合边境小镇去狼头堡剿灭这些流窜的盗匪，但齿轮城总是阳奉阴违，现在看来，他们多半是和这群人有所勾结。” 自从她当上骑士长之后就变得极度不自由，离开帝都需要经过汇报审批，有时候一系列流程要等上好几天，结果还没通过，着实把她气得牙痒痒，要是她当初还待在边境的时候，早就率领部队把狼头堡给踏平了。 如今的帝国就像是一台腐朽到了极点的机器，已经到了快要散架的地步。 “来得好，看我这次让他们有来无回！” 猫猫斜眼看她，“你老实讲，你把我们带来这里，是不是因为你的私人恩怨？” “当然不是，我哪知道他们要发动袭击？” 彼岸当即辩解，她认为凛冬应该相信她作为溪木镇野味协会会长的职业操守，“这里真有高阶魔物的味道，我鼻子里可是很灵的，不信你问问柯洛伊小姐。” “咕！” 柯洛伊小姐当即点头表示认可，在她们组建的溪木镇野味协会中，彼岸一直都是最优秀的猎人。 火把勾勒出狼头堡的轮廓，就在几人谈话间，一匹马由远及近，直奔军营而去。 狼头堡的体系与帝国大相径庭，在这里，驻军军官便是一切重要事务的决策者，所有的部队都由猎人构成，他们精通箭术，非常擅长山岳地区的骚扰战。 翻身下马的是一个披着魔术师长袍的老者，凛冬却一眼看出了端倪。 老者目光呆滞，宛如行尸走肉，翻身下马的动作很不自然，不协调的步伐引起了卫兵的瞩目，这几乎立刻让她想起了在圣希尔曼大教堂藏书馆里遇到的牧师，那个牧师也遭到了类似法术的蛊惑，成为了被某人操纵的提线木偶。 但这一次，操纵者并未亲自前来。 “我们帮你望风，你进去看看。” 彼岸小声说道。 狼头堡距离溪木镇不远，要是真的开战了，溪木镇极有可能是他们的目标，再加上近期突然出现的怪疾，让她不得不怀疑这是一场针对溪木镇的阴谋。 在彼岸开口时，白猫就敏捷地沿着房檐一路向下，轻松地躲开了巡逻卫兵的视线。 狼头堡如今的驻军军官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光头男人，凛冬隔着窗户就看见一个棕色的卤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一张战略地图在桌上平铺开来，上面进行了不少详细的标注。 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棕色卤蛋一喜，迫不及待地迎向了风尘仆仆的年迈魔术师。 “魔女大人，狼头堡的军队已经准备完毕了。” 这个称呼引起了凛冬的重视。 在这片大陆上，只有寥寥无几的施法者才会被冠以“魔女”的称号，她们无一例外都是被帝国通缉的重犯。 “猩红瘟疫已在溪木镇扩散，你们当于两天后发动猛攻。” 魔术师面色苍白，语气犹如僵尸，离近了凛冬才觉察到这具傀儡已经死去多时了，脖子上已经出现了尸斑，从他的装扮来看，应当是一位三阶以上的魔导师。 棕色卤蛋大喜过望，紧接着却又流露出担心的表情，“可我听说不久前帝国的骑士长曾经到过溪木镇，她虽然战死，那支精锐的骑士团是否还留在溪木镇？” 他想到帝国所向披靡的骑士团，顿时有些发憷，若不是帝国的骑士长已经死了，魔女大人又带来了亨利六世的死讯，他们断然是不敢向帝国边境发难的。 尽管如此，此前的失败也如阴影般笼罩着他的内心。 可是作为狩猎女神辛西娅的信徒，他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他们已经返回奈瑟瑞尔圣堂，如今溪木镇只有男爵麾下的一支卫队，不足为虑。” 被操纵着的傀儡继续用他僵硬瘆人的语气说道，“当你们发动进攻时，我会在一旁暗中协助。” “我知道了，有关女神的遗迹……” “待你们占领了溪木镇，我自然会带来消息。” 两人的对话清晰地传进了凛冬的耳朵里，作为偷书专业户，她的听力惊人，只是，她觉得这棕色卤蛋一副不怎么聪明的样子，竟然被一个空头支票耍得团团转，而与他私下接触的魔女更是不安好心。 若是她一直都在溪木镇附近徘徊，便会意识到巨神兵降临时所引发的动荡，还有河畔镇被根除的污染区，仅凭狼头堡的力量只能充当炮灰。 问题在于，魔女的真正意图是什么？ 在溪木镇引发猩红瘟疫，又在暗中挑起一场必败的战争，这似乎全都是白费功夫的行为。 思索间，魔术师走向桌前，提笔在战略地图上划出了一个圈，那是位于狼头堡不远处的山岳地区。 “届时，我会在这里设下召唤法阵，你们当准备15名纯净的灵魂作为祭品。” “遵命！” 棕色卤蛋的态度近乎于谄媚，从他紧紧攥着的双拳，还有不住颤抖的身子不难看出他正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 彼岸和柯洛伊小姐在房檐上等了近半个小时，才等到蹿上房檐顶端的猫猫。 “如何，打听到什么了？” 彼岸迫不及待地询问道，她又嗅到了高阶魔物的气息，那气息似乎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你真是个狗鼻子。” 凛冬不得不对彼岸刮目相看，这已经不是嗅觉好能解释的了，这家伙竟然能闻到未来发生的事，“魔女在山岳地区设置了一个召唤法阵，他们打算用十五个纯净的灵魂撕开一条裂口，召唤出某种来自于异常空间的造物。” “首先，我是狼。” 彼岸已经记不清自己强调过多少次了，她这么威风凛凛的样子，为什么总有人觉得她变得是狗？ 接着，她便小声问道，“刚才进去的不是个老头么？他是魔女变的？” “准确地说，是被魔女操控的尸体。” “你认识那个她？是你的同事么？” “不知道，梦蚀成员之间很少往来。” 她甚至不确定这个凭空冒出来的魔女是不是梦蚀的成员，毕竟在帝国边境线以外，反对教廷的“邪神信徒”组织多如牛毛，他们有些是真信奉邪神，有的只不过是被教廷推向对立面的反抗组织。 “还有，你猜的没错。” 凛冬定了定神，说道，“狼头堡就要向溪木镇发动进攻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瘟疫使者 起初，凛冬是想狩猎一只高阶魔物给伊森补补身子，她在禁书中读到过一些偏方，称许多高阶魔物经过烹饪后食用，会对人体产生莫大的好处，其中以龙类最为突出，在第三纪元时期，就有一种特殊的仪式，通过食用龙肉饮下龙血，成就如同巨龙一般健壮的肉体。 前段时间她在圣希尔曼教堂里读到的一本探讨生命究极奥秘的禁书里，就提到了一副健康的身体的重要性。 经过一番观察后，凛冬发现伊森平时几乎不锻炼身体，又喜欢熬夜，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得通过外物来帮他补补身子。 虽然他们目前还有没到达探索生命奥秘的阶段，但她觉得应该提前准备起来了。 只是凛冬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的狩猎竟然这么不成功，高阶魔物没遇到，倒是遇到一群准备在帝国边境作乱的猎人，在听到了军官与魔术师的谈话后，她的牛脾气也上来了——来都来了，这次他们非得把召唤出来的魔物给吃了！ 最好是亚龙种。 凛冬望着星空许愿。 不久前，他们在聊天室里谈论了这场即将到来的进攻，伊森认为这是件好事，海格和他的手下们从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争，狼头堡的猎人们作为初战的对手非常合适，猎人们的装备大多还以手弩、弓箭为主，比起军队，这些人更像是盘踞在据点里的盗匪。 据他了解，狼头堡这些年没有建设，物资也几乎都是依靠抢夺边境的商队得来的。 凛冬提到的棕色卤蛋早些年就以强盗、谋杀等罪名遭到了帝国通缉，公会的公告板上时不时也会出现商队的委托，希望溪木镇能派部队剿灭狼头堡的这伙强盗。 起初格莱汀男爵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向齿轮城写信请求援军，但齿轮城的驻军压根就不搭理他，他的部队又不足以向狼头堡发动进攻，这件事就不了了之，在溪木镇成了历史遗留性问题。 这次正好借着他们进攻溪木镇，一并把边境线的盗匪问题给解决了。 至于那个引发了猩红瘟疫的魔女，他们只能多加提防。 由于掌握的信息实在有限，他们也没能讨论明白魔女真正的目的。 就在棕色卤蛋自认为这次的袭击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为了这天衣无缝的袭击计划而小酌一杯时，艾薇已经向格莱汀男爵警告了狼头堡的动向。 伊森则发现他的老师似乎也是个取名鬼才，经过一番讨论，没人能记住那位军官的名字，反倒是棕色卤蛋这个绰号深入人心。 而在另一边，艾薇的警告正陷入了僵局。 她准备好了书信，和伊森一起编好了故事，称她的一位启迪学社的同学传递来了情报让他们早做准备，可她万万没想到在盗匪头目的名号上出现了问题。 她的一句“棕色卤蛋”顿时让格莱汀男爵的庄园陷入了死寂，管家和女仆们面色古怪，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格莱汀男爵则用震惊的眼神瞪着艾薇。 他们听见了什么？ 一个棕色卤蛋要袭击溪木镇？ 这句话搭配上艾薇一本正经的表情，让喜剧效果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他们现在不禁怀疑这位玛格丽特家的大小姐背地里是一位冷面笑匠。 艾薇拧了一把笑弯了腰的金毛，她很快灵机一动，解释道，“是狼头堡的盗匪近期会对溪木镇发动突袭，现任头目的特征是一个棕色皮肤的光头，在人群里很好辨认。” 她觉得这是一个关键信息。 你要是向海格等人普及棕色卤蛋这些年抢劫过多少商队，犯下过多少罪行，他们很难产生直观的认知，到时候一两百号人战成一团，场面一片混乱，这头目又是一位三阶猎人，很容易被他浑水摸鱼重伤几个，可你要说棕色卤蛋，两军对垒时远远就能看见，起手就先是一轮齐射把他给射杀了。 想到这里，艾薇忽然觉得人长得太有特点在战场上也不是件好事，很容易成为敌人的集火目标。 她举一反三，顿时发现自己也属于高危人群，若是以后上了战场，敌军的指挥官极有可能大手一挥，下令“射杀那个头上有撮毛的女人！”。 “狼头堡……” 格莱汀男爵缓过神来，这是他的一块心病，根据商队受害者的描述，盗匪大约有一百来号人，大多以前都是各国公会的猎人，一些是在执行委托时犯了事，另一些则是觉得抢劫要比完成委托来钱快多了。 “我可以动员溪木镇的居民，在人数上不会处于劣势，关键在于领头的……棕色卤蛋。” 完了，格莱汀男爵觉得自己也被传染了。 他完全想不起对方的名字，话到嘴边就顿时觉得棕色卤蛋朗朗上口，又很有标识度，“他以前是帝国人，又是被公会认证的三阶猎人，是个危险人物。” 这也是齿轮城不来增援，他一直不敢出兵的原因所在。 在边境城市，三阶的超凡者已经算得上大人物了，无论任何道途，到了三阶之后便会被视作高阶超凡者，他们往往都会掌握些超越常人认知的本事，在百人的战斗中，会成为逆转战局的关键。 格莱汀男爵神色凝重，“他是狼学派的猎人，一个遇袭的商队提到他不但精通箭术，还能召唤狼群，他们请来的护卫一个照面就全军覆没了。” 那个悲催的商人被洗劫了全部的财物，挨了一顿毒打后又被脱光了衣服，唯一的幸运是他没有带家眷跑商，狼头堡的强盗们会把他们遇到的女人抢回去，从此便再也没有了她们的音讯。 “你只需要动员小镇居民，让他们处于备战状态即可，别忘了你已经革新过装备了。” 艾薇开口说道，很显然格莱汀男爵对于老森魔导科技店的产品还没有直观的认识，不过这也不能责怪他，若非认识了伊森，她恐怕也会觉得棕色卤蛋是一个棘手的敌人，但实际上，若是把伊森和凛冬计算在内，如今的溪木镇甚至具备了颠覆一个小国的力量。 在圣者面前，再多的人数也如炮灰一般失去了意义。 此刻仍在品酒的棕色卤蛋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他要袭击的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而在格莱汀男爵与艾薇交谈之际，老巴的神选者，大瘟疫使者正在小镇上不遗余力地散播着瘟疫。 金色的火苗被转化成了一只只指甲盖大小的圣甲虫，分散到了小镇各处，这些圣甲虫被赋予了同一个命令——寻找被猩红瘟疫感染的人，钻进他们的身体里，感染他们。 老巴在艺术方面的审美虽然受人诟病，但却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老师，祂毫无保留地分享了禁忌的知识，帮助伊森彻底吃透了瘟疫的概念，为他成为瘟疫使者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在《猩红瘟疫》一书中，老巴便向伊森展现了同一种瘟疫的两种不同的形式。 普通的感染者就如河畔镇的居民一样，会因为器官溃烂，大面积出血而死去，但如果他们向伟大的天父“敞开心扉”，就会被转变成生命力强大的血肉造物，至于他们会以何种方式存在，则与老巴那个时间节点的审美息息相关。 这意味着，感染瘟疫后的症状，全然是由散播瘟疫之人决定的。 老巴能让人痛苦的死去，也能让他们“永恒”地活下去。 经过对埃文斯先生的一番调试后，伊森确定了这场圣甲虫瘟疫的症状。 他们被猩红瘟疫扭曲的灵魂会得到修补，并对猩红瘟疫免疫。 罗威娜觉得伊森是在胡扯，因为这听起来根本不像瘟疫产生的效果，伊森的理论总是介于有道理和没道理之间。 她原本对艾薇的说法不屑一顾，但在听了伊森的一番鬼扯之后，她不得不重新思考那一番言论了。 伊森其实根本不是人类！ 但不论如何，她都是见证者，所以罗威娜离开了公寓，追随着圣甲虫的踪迹，直奔老莱希特的农场而去。 老莱希特的病情恶化得很快，他的内脏早就溃烂了，凭借着要除掉儿子身上的魔鬼的惊人的信念，才一直撑到了今天，昨晚罗威娜离开时，老莱希特已经奄奄一息地躺在谷仓外的稻草堆上。 他委托罗威娜，如果他死了，就用这些稻草把他给烧了。 根据伊森提到的猩红瘟疫学知识，无论多么坚强的人都撑不过第六天——今天晚上，便是老莱希特的最后一天。 到达农场时，老莱希特已经失去了意识，被他压在身下的稻草被鲜血染红，他的身体仍在不停出血，嘴角、鼻孔、耳洞、眼角……只有肌肉无意识地抽动证明他还没有完全死去。 像老莱希特一样的人还有许多，那74个投奔溪木镇的流民中，也有人出现了相同的症状，他们流血不止，很快便陷入了昏迷，人们对此束手无策，直到一只不起眼的甲虫通过他们的耳朵或是鼻孔钻进了他们的身体。 罗威娜看见老莱希特身上散发出了金色的光辉，他的身躯仿佛成为了光辉的容器，失去了意识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身上残留的血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殆尽。 此时此刻，溪木镇医院里的人们见证了这场瘟疫的到来，他们的反应要比罗威娜强烈得多，他们匍匐在了那些被感染者的身前，犹如信徒一般虔诚地祷告着。 罗威娜见证了老莱希特的转变，忽然间释怀地笑了。 也只有伊森会将它称为瘟疫，在其他所有类似教廷的组织中，这种现象都只有同一个解释，这是正位神的恩泽，在人类陷入危难之时，神的恩泽便会降临于他们身上，治愈他们的痛苦。 老莱希特缓缓苏醒，他的眉头不再因为疼痛而扭曲，在第一时间便坐了起来。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双手，仿佛仍然沉浸于这神迹之中。 “你看见了什么？” 罗威娜问他。 “我……这很难说……也许那是一个人影……” 这位向来脾气古怪的农夫语气满是欣喜与茫然。 “恭喜你，你已经康复了。” “占卜师小姐，是你帮了我么？” “我？我可没有这种本事。”罗威娜戏谑地挑了挑眉，“兴许是你们的祈祷被某位正位神听见了。” 与此同时，厨房里的伊森打了个喷嚏。 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正哼着小曲，准备着简单的硬面包配酸奶油套餐。 夜幕深处响起了号角，格莱汀男爵正在紧急召集小镇上的人们，每当小镇面临危难，男爵家族就会召集所有人，居民们纷纷停下了手头上的事，响应了号召。 不多时，小镇的中心广场就聚满了人，包括了那些刚刚从猩红瘟疫中康复的患者，人们眼神肃穆，对他们来说，今日是奇迹降临之日，却也意味着有什么大事就要发生了。 这是一场战前动员，按照惯例，格莱汀男爵讲述了溪木镇光辉的过去。 伊森站在人群的最后一排，手里拿着硬面包和酸奶油。 不一会儿罗威娜摸了过来，非常自然地向他摊手，“见面分一半。” 她也忙了一整天，还没顾得上吃饭呢。 在格莱汀男爵的鼓舞下，见证了奇迹的溪木镇人民空前地团结在了一起，更重要的是，他们早就听说了狼头堡的斑斑劣迹，那是一群贪得无厌的强盗，绝不能让这伙人夺走属于他们的家园！ 草叉、斧头都会成为帮他们抵御外敌的武器，铁匠主动站了出来说，愿意将店里的武器供所有人使用。 他们团结一心，共同迎敌，也知道了一则重要的信息。 领头的是一个棕色卤蛋，弓箭手先盯着他射！ 同一时间，在狼头堡的军营前，棕色卤蛋也在进行着相同的战前演讲，不过比起格莱汀男爵的动作，这更像是一场胜利宣言，被提及最多的，是占领了溪木镇之后的战利品分配问题。 “那里有大量的粮食和物资，当然还有水润的姑娘！” 棕色卤蛋将酒瓶举过头顶，盗匪们应者云集，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胜利的果实了。 “这是一场不费吹灰之力的战斗，根据我得到的可靠消息，一场瘟疫席卷了小镇，在这个时候动手，那些人根本毫无反抗之力，唯一可能造成麻烦的，就只有格莱汀男爵手下的卫队，但是对于身经百战的我们来说根本不足为惧！” 又是一阵喝彩。 棕色卤蛋看着在火把的光影中窜动的人们，心里有些飘飘然了。 若不是魔女大人带来了这些消息，他根本不敢对溪木镇动手，就算他们能冲破小镇的防线，也一定会是一场两败俱伤的结局，但现在，那些人病了。 他安插在小镇公会里的探子不久前回到了狼头堡，带回来了这些天大的好消息——魔女大人没有说谎，那些人患上了一些咳血的病症，许多人被送去了医院等死，无需他们动手，小镇的居民就已经奄奄一息了。 近期种种的传言让他明白了一件事，“帝国已经要玩完了，他们根本没有余力管理边境的动荡！” 而现在，他要为这场大胜加上最后的砝码。 15个纯净的灵魂。 随着棕色卤蛋一声令下，十五个被亚麻布袋罩着脑袋的小孩犹如货物一般被押送了出来，他们的手脚被铁链束缚着，布袋下面传出来轻微的啜泣声。 这项光荣的任务被交给了他最信任的副官。 一副标记了位置的战略地图被交付到了副官手中，在天亮之前，副官率领着一支十人小队朝着标记的方向进发。 棕色卤蛋望着队伍离开狼头堡，消失在夜幕深处，这场胜利已然唾手可得！ 他们将在明天深夜发动进攻，在那之前，他可以先小酌一杯。 在天亮之前，副官率领的十人小队到达了指定地点。 那是一处位于深山中的露台，在到达的指定地点的刹那，他就被地上用鲜血画成的巨大法阵震住了，法阵中写满了晦涩难懂的文字。 这分明就是邪神的仪式。 孩子们似乎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哭声更强烈了。 没有人理会孩子们的哭声，这些都是被他们抢夺来的女人生下的，又经过筛选后剩下的无用之人。 强壮的孩子会被挑选出来，自幼便学习箭术，磨炼战斗技巧，遵循狩猎女神的教义，过上如同野兽一般的生活；漂亮的也会被一些人被筛选出来，洗的白白净净，带回家里养着。 至于那些无人问津的孩子，便会被视作无用的废物，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这些孩子大多活不过十岁，不过现在，倒是有了其他用途。 15个纯净的灵魂，指的是还未成人的孩子，清单上列出了召唤仪式所用到详细的步骤。 副官把清单铺在一块石头上，仔细阅了起来。 但不多时，便被蹑手蹑脚摸过来的手下所打断，那部下压低了身子，指了指远处，“头儿，你快看那里！” 副官朝远方看去，顿时被一只金灿灿的大鸟所吸引，他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生物，那金色的大鸟似乎也发现了他们，站在原地对他们暗中观察。 或者更准确地说的是在观察那些脑袋被罩在亚麻布袋里的孩子们。 得想个办法把它抓回狼头堡里！ 副官贪婪地望着远处神奇的生物。 “柯洛伊小姐，就是这伙人！” 森林里传出的女声让副官心中骇然，更让他恐惧不已的是得到了命令的金色大鸟发出一声嘶鸣，散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它张开羽翼，飞上天空。 盗匪们抬头望去，却根本睁不开眼。 位于他们头顶上方的巨影，俨然变成一个太阳。 在一片慌乱中，他们又听见了躲在暗处的女声。 她向那一轮太阳发号施令，“叨他们！” 第一百四十五章：溪木镇攻防战 柯洛伊小姐是彼岸见过的最温顺的魔物，她不但与小镇居民相处融洽，对于小镇上的其他小动物也都保持友好的态度，来到溪木镇这么久，她还从没见过柯洛伊小姐攻击过任何人。 而现在，彼岸见到柯洛伊小姐叨人的样子。 她的爪子轻易便贯穿了盗匪们身上的盔甲，把他们如同串肉般捅了个透心凉。 那一轮金色的太阳飞掠过人群，这支十多人的盗匪小队在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就全军覆没了，他们有的被踩在地上，有的被抛上了数十米的天空，化作了一场血雨，残余在半空的金色尾迹遮蔽了雨滴，在它们落地前便将其尽数蒸发。 “我觉得柯洛伊小姐，应该属于猛禽科。” 彼岸支着下巴，宛如一名神奇生物研究者，“算是比较温顺的那一类猛禽。” 当她向柯洛伊小姐解释了棕色卤蛋的计划，称这伙盗匪打算袭击溪木镇时，柯洛伊小姐发出了尖锐的嘶鸣，听起来像是生气了。 在一个照面就团灭了盗匪小队后，柯洛伊小姐散去了身上的光辉，落到那些瑟瑟发抖的孩子身边，如同孵小鸡一般用翅膀遮住他们，声音也变成了平日温和的类似于“咕咕”的轻鸣。 不过，重头戏还在后面。 作为溪木镇野味协会会长，彼岸手一挥，发号施令，“猫猫，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话音未落，白色的猫猫便落在了召唤法阵的中心，无需副官手里那张长长的清单，她也能激活这魔女的把戏。 法阵发出了充满了不祥的光芒，眨眼间便形成了冲天而起的光柱。 柯洛伊小姐俯下身子，为孩子们挡住了快要把树木吹断的强风。 在血色的光柱之中，庞大的黑影若隐若现。 下一刻，尖爪撕开了有光柱的帷幕，展现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那是一只漆黑的，长达十多米的巨狼，它的半截身躯仍限于法阵之下。 散发着红光的眼睛掠过彼岸，锁定在了柯洛伊小姐和她身后的孩子身上，随即贪婪地嗅了嗅。 惊雷一般的声音传到了所有人耳朵里，“我饿了，快把祭品送上来吧！” “这是……兽神！？” 彼岸怔在原地，失声道。 在帝都的图书馆里，留存着一些有关兽神的书籍，辛西娅的高阶信徒们为它们冠以了“神”的名字，但本质上却是被狂热者们用血肉与灵魂供养出的魔物，那些狂信徒们会将魔物当作辛西娅的使者对待。 在兽神诞生之际，作为哺育者的信徒将献祭自己，用自己的血肉和灵魂，簇拥它们登神。 只是，这种残酷的仪式早在亨利一世执政期间就被严令禁止了，将用人类的血肉饲育魔物等行为定义邪神崇拜，是不可饶恕的罪孽。 他们此刻所面对的，是一个由人类造就的神灵。 彼岸万万没想到，那个不知名的魔女竟然能召唤出一只兽神！ “我饿了，快献上祭品！” 巨兽加重语气，大地因它的怒吼而撕裂，那庞大的身躯犹如山峦般挡在所有人的面前，它需要吞下那十五个纯净的灵魂来彻底摆脱法阵的束缚。 巨兽咧开嘴，唾液滴落在地上，形成一片水洼，用实际行动向在场的所有人传达了一个信息——你们的神，饿了。 那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压迫感，作为祭品的孩子们甚至忘记了哭泣，他们犹如失去了魂魄一般呆愣在原地，仿佛在等待着命运的降临。 当束缚着兽神的枷锁断裂之时，这个可悲的帝国将迎来覆灭。 彼岸抬头仰望着巨兽，也咧开了嘴。 不过比起兽神，她收敛了许多，没有让口水淌到地上。 “快，别让它跑了！这个好吃，这个肯定好吃！” 她率先一跃而起，跳上了兽神的头顶，名为红玫瑰的火铳迸发出了金色的流光，兽神发出一声怒吼，它猛然抬起爪子，却发现自己的行动变得越来越迟缓，前所未有的寒冷笼罩了它，让它的动作僵在原地。 就连思绪仿佛也要被这触及灵魂的寒冷所冻结。 它看见了一只白猫，踩着它的脑袋，优雅地落在了它的鼻子上。 白猫红彤彤的眼睛划过它的脖子，于是，它眼中的世界倒转了过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个人类在说些什么？ 好吃？ 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打破了位面的禁制，难道……是为了吃掉它？ 无法理解。 完全无法理解人类的想法，还有这种魔法。 “轰——！” 巨兽的头颅落在地上，又发出一声轰响，紧接着便是它的身躯。 …………………… “以上，就是巨兽肉排配全麦面包的由来。” 餐桌前，凛冬的双手交叠，支撑着下巴，她微笑着，满眼期待地等待着伊森的反应，“据说辛西娅的信徒为了把他抚养长大，消耗了不少祭品。” 煎肉排是和彼岸学的，用于调味的香辛料也是从隔壁公寓薅过来的。 这是凛冬第一次认真对待烹饪，除了填饱肚子之外，她希望伊森能从中感受到了浓浓的爱意。 伊森双手捏着燕麦面包和煎肉排，压力很大。 这也是他第一次吃魔物。 他深吸一口气，咬了一大口。 饱满的肉汁在他的舌尖爆开，肉排挑得肥瘦相间，没有想象中的怪味，细嚼起来和上辈子尝过的牛肉粒有些许类似。 比他想象中要好吃得多，伊森心里没了顾虑，狼吞虎咽地把凛冬为他准备的爱心晚餐咽下肚子。 看着伊森的吃相，凛冬笑得更加开心了。 她果然是个天才，只要她愿意研究，无论狩猎还是烹饪都难不倒她，虽然这次没能狩猎到亚龙，但兽神论阶位也大致相同，勉强算合格吧。 她顺势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感觉身体发生了变化？” “变化？你指的是哪方面的？” “精力充沛，充满活力，嗯……充满了像狼一样的野性？” 说到这里，凛冬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她直勾勾地盯着，思绪犹如脱缰的野马。 兽神的外表看起来是一只巨狼，所以，伊森他…… 会不会在吃了特制肉排后，化身一只大灰狼扑倒她？ “嘶——！” 凛冬倒吸一口凉气，她的脸颊有些滚烫，就连寒冰元素也没法帮她冷静下来，随着“嘭”的一声，她变成了一只雪白的布偶猫落在椅子上。 “老师。” “欸？让我做一下心理准备。” 猫猫顺势向后倒去，半抬着小爪子，露出洁白柔软的小腹，尾巴蜷了起来，一颤一颤的。 “好像没有你说的那些变化，老师……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伊森狐疑地打量着猫猫，猫猫却昂着脖子，狡辩道，“我，我哪紧张了，就是，嗯，变形术它，突然有些紊乱了……你说没有变化啊，哦，我知道了，我正在研究兽神作为食材的功效，是很正经的学术研究哦！” 红彤彤眼睛里有些失望。 伊森却陷入了深深的疑惑，这变形术还能紊乱的吗？他头一次听说还有这种事。 “也可能是我吃得还不够多。” 为了配合老师的研究，他叫来了柯洛伊小姐，据说她在山上的时候，就吃了不少兽神肉，只是这一次她的模样看起来没有明显的变化，就是之前熬制魔药时脱落的羽毛又都长出来了。 伊森问道，“吃了兽神肉之后，你有什么感觉？” “咕？” 柯洛伊小姐歪着脑袋略作思考，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挺直了身板，抖了抖翅膀，昂起脖子面朝公寓的天花板。 “嗷呜——！” 她学会了这个。 似乎掌握了一门外语。 伊森瞠目结舌，这下真成狼鸡了！ 柯洛伊小姐这大晚上地嚎了一嗓子，顿时让整个溪木镇都紧张了起来，这是收到警告的第二天晚上，居民自发组成了巡逻队，他们听说了棕色卤蛋的本事，那是一位三阶狼学派的猎人，擅长控制狼群发动袭击。 狼头堡的盗匪们随时都有可能出现。 海格队长亲自率领部队镇守在狼头堡与小镇之间的必经之路，配备了电磁弩的卫兵们占据了有利地形，以确保盗匪在靠近溪木镇之前，要先挨上一轮齐射。 针对狼头堡的入侵，海格亲自制定了许多战术，由他们这些装备了电磁弩的卫兵顶在最前线，尽可能在盗匪们发动冲锋的过程中消减他们的人手，待骑兵靠近后，他们便主动让开一条缺口，让他们长驱直入，迎接他们的将会是提前准备好的落穴。 届时由治安官艾薇率领的小镇民兵团便会围绕陷阱展开包围攻势。 这个战术唯一的变故就是棕色卤蛋和他的狼群。 倘若狼群率先闯进了小镇，替盗匪们探明了陷阱，局势就会变得相当不利。 因此，海格知道自己责任重大，今夜或许就是考验他多年来射击技巧时候了，能否射杀盗匪的指挥官，将成为左右这场战局的关键。 海格带上了一瓶醒神剂，以确保在狼头堡的盗匪到来时，他的精神能处高度集中的状态。 …… 另一边，吃完了晚饭的伊森换上了正装，带上了电磁弩，当然，他只是去装装样子，要是事后小镇居民一合计发现他在盗匪进攻时人不见了，难免会背上懦夫的骂名，他的计划是待在民兵团的最后方，通过战吼来激励自己的同伴。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猫猫跳上了他肩膀，这是重要的观战席。 “那些作为祭品的孩子们呢？” 出门前，伊森开口询问道。 “带回小镇，格莱汀男爵暂时把他们安顿在了庄园。” 猫猫眯起眼，打了个哈欠，但今天她决定陪伊森一起熬夜，一方面为了见证老森魔导科技的成果，另一方面则是她从没有见过规模如此……小的战争，对她来说，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让这一百多号盗匪变成碎碎冰。 “对了老师，你们狩猎期间，我去了一趟老巴信徒开的店铺，开店的肉球真名叫埃文斯，被转化前是一个商人。” 尽管在老巴的倾情指导下，溪木镇的猩红瘟疫得到了缓解，但仍然留下了一些未解的谜题，“他提到了另一位神选者，在我之前查阅了《猩红瘟疫》这本书，也许这和你提到的魔女有关。” “这个魔女有些古怪，我以前从没有听说过这一号人。” 猫猫说道，“而且，她的魔法很奇怪，信仰巴扎托斯的魔女大多都是女巫，引发猩红瘟疫或是布置召唤仪式也都是女巫的本事，可控制傀儡、熬制魔药又是别的道途的本事，更奇怪的是兽神。” “兽神？” “兽神是狩猎女神辛西娅的产物，而且是只有最狂热的高阶信徒才能喂养出的产物，一个巴扎托斯信徒布置的召唤仪式，为什么能召唤出辛西娅的眷属？” 昨天在山里时她就觉得奇怪了，但彼岸和柯洛伊小姐就知道吃，和两个吃货又能商量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她的信仰很杂，好像什么都会，巴扎托斯神选者也未必是她真实的身份。” 猫猫陷入沉思，不自觉地靠在了伊森的脸上。 有关魔女的一切都是未解的谜团，他们也没能摸清对方挑动入侵的意图，这让她隐隐有些不安，“也许那个魔女的本事不在我之下。” “我会小心的。” 伊森点头，埋伏在小镇外的彼岸和罗威娜通过蓄能水晶传来了消息。 棕色卤蛋和他的人马已经“兵临城下”了。 她们俩花了一下午，终于找到了一处绝佳的观众席，还带去了用兽神肉制成的零食，饮料则是罗威娜下午煮的番石榴汁。 两人都很注重观影体验，她们已经准备好对这场战争评头论足一番。 棕色卤蛋面向他的手下们，进行着战前演讲。 “小镇上有一个名叫艾薇的治安官，是一个金发娘们，这是魔女点名要的人，你们别不长眼睛，至于其他的，还是老规矩，谁先看见就是谁的！” 根据他安插在小镇里的探子汇报，艾薇是帝都某个大贵族家的大小姐，一个相当标志的大美人，这在边境小镇绝对是稀有货。 只可惜碰不得。 棕色卤蛋望着远处笼罩于夜幕的小镇，那里安静得出奇，似乎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卫兵，这个时间点溪木镇的居民都在睡梦之中，又或者大多都已经病死了。 “准备进攻！” 他一声令下，仰起头颅，朝着夜空发出了一声嘹亮的狼嗥。 “嗷呜——！” 听见了狼嗥的彼岸和罗威娜同时一愣，她们面面相觑，看出了彼此的疑惑。 “你也听懂了？” 罗威娜错愕地问道，那一声狼嗥的意思是“随我来”，棕色卤蛋这是在呼唤他的狼群。 可是，为什么她们能听明白？ 就在两人疑惑之际，身后传来淅淅索索的响动，循声望去，几只灰狼出现在了她们身后，正用幽绿的眼睛注视着两人。 彼岸和灰狼对视了半晌，忽然想到了什么，也昂着脖子嚎了一嗓子，“嗷呜（回家去）——！” 几只灰狼看起来十分困惑，它们面面相觑了半晌，便真的退回了灌木之中。 棕色卤蛋听见了山林间回响着的狼嗥，等了半天没有反应，便又嚎了一嗓子，“嗷呜（快来，给我冲锋）——！” 退回灌木的灰狼又探出了身子。 “嗷呜（回家去）——！” “嗷呜（他妈的，赶紧过来）——！” 罗威娜望着灰狼在灌木丛里来来回回折返了好几次，那只头狼终于也不耐烦地跟着彼岸和棕色卤蛋一起嚎了起来，“嗷呜（到底冲锋还是回家！）——！” 为什么会有两个头领一起向它们下令，还是截然相反的指令？ “嗷呜（回家！）——！” 罗威娜也加入了战局，仰头嚎起来。 这回灰狼听明白了，动作整齐划一地退回了灌木丛，任由棕色卤蛋怎么嚷嚷都不出来了。 局面已经很明显了，票数是2:1，支持回家的多一票。 头狼经过了简单的权衡后得出结论，狼向来是群居动物，少数服从多数是它们优良的传统。 棕色卤蛋又等了好一会儿，山间的嚎叫声停止了，可他的狼群却迟迟见不到踪影，他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这些灰狼虽然战斗力不强，但却能充当冲锋的炮灰来使用，他们只需要待在一旁，等卫兵们被狼群消耗体力，再出其不意地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这便是他劫掠商队的战术，就算是那些商队高价请来的护卫，也都饮恨在了他的狼群战术之下。 可是今天这些灰狼究竟是怎么回事？ 它们还从来没有这么不听话过。 他还就不信了！ 棕色卤蛋又一次仰起脖子，然而这一次，嚎叫声卡在了喉咙里，他听见了夹杂着电弧的风声，胸口猛地一沉，随即而来的却并非疼痛，而是麻木。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胸口处巨大的窟窿，从一段能笔直地看见另一端的风景。 位于他身后的盗匪们也未能幸免，他们有也被打穿了胸口，又或是断了肩膀。 这变故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许久之后，人群中才爆发出痛呼和惊叫。 但，那些声音都在离他远去。 棕色卤蛋的视线变得模糊，手脚已不再听他使唤，他跪在冰冷的泥土上，接着栽倒下去。 目睹了这一幕的海格长舒了一口气。 他做到了！ 人群中的棕色卤蛋，这支盗匪的头目，就在刚才被他一箭射穿了胸膛。 这本是一个艰难的任务，却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这一切顺利顺理成章。 海格觉得那个棕色卤蛋一定是脑子抽风了，大半夜的站在空地上瞎嚎，仿佛生怕别人注意不到自己，嚎起来还仰着脖子望着天，对周围正在发生的事浑然不觉。 海格本以为战场上不会出现这种完全不设防给人瞄准的活靶子，但他今天涨了见识。 该死！这个棕色卤蛋实在是太愚蠢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圣歌 海格和艾薇商讨了一整天，制定了许多作战计划，但这些计划似乎都用不上了。 棕色卤蛋被射杀后，入侵的盗匪们乱作一团，在电磁弩的火力覆盖下，一个照面就死伤了大半，剩下的一小波人只能仓皇逃命。 战况和他们预想中完全不同。 这本该是一场不费吹灰之力的胜利，而直到这场战斗到达尾声时，魔女许诺的高阶魔物也没有出现，魔女也从未向他们提到过小镇卫兵使用的穿透力极强的弩箭，只要被蹭上一下非死即残。 溪木镇临时组建的民兵团埋伏了半个晚上，却忽然得知了狼头堡的盗匪溃不成军，已被击退的事实。 格莱汀男爵尤为激动，这群盗匪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心病，眼下正是将他们一举歼灭的绝佳时机，他要亲自带队，直奔狼头堡而去，根据商队带回来的情报，那里除了盗匪之外，还有许多被他们绑架的奴隶。 他在小镇广场发表了演讲，溪木镇居民们万众一心，分成了两拨人，一拨留下处理尸体，另一拨则前往狼头堡剿灭最后的叛军。 伊森主动加入了剿匪的部队，让凛冬等人留在溪木镇。 他总觉得这一切来得似乎有些太过容易了，棕色卤蛋和他率领的盗匪没能组织起任何有效的反击就死伤大半。 引发了瘟疫的魔女依旧没有现身，没有人知道她接下来的计划。 在黎明到来前，这支由格莱汀男爵亲自率领的远征军抵达了狼头堡，每个人都做好了浴血奋战的准备。 只是…… 狼头堡看起来有些古怪，城门敞开着，看不到任何盗匪的踪影，城堡内一片死寂，远远看去似乎还有某种不同寻常的身影在城堡内流窜，它们动作很快，看起来是在爬行，跳跃能力很强，几乎一下就能跳上屋顶。 再近一些，他们终于看见了人类活动的迹象。 由于距离太远，分辨不清是究竟是奴隶还是逃窜回去的盗匪。 他们似乎是在被什么东西所追赶，经过房屋时，破窗而出的古怪生物扑倒了他们中的一员，它骑坐在那个人身上，用锋利的前肢将他开肠破肚。 “撤退。” 见状，艾薇提醒有些呆滞的格莱汀男爵。 狼头堡里正在发生的事让男爵举棋不定，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场景，逃跑的人们最终没能逃出生天，在他们就要跑出城堡时，似乎有什么锋利的物体切断了他们的脑袋，那些无头的身体依旧保持着奔跑的动作，向前迈出一两步之后才重重地倒在地上。 若是仔细聆听，还能听见城堡深处传来的枪炮声。 “撤退！” 格莱汀男爵当即下令，庆幸城堡里的未知物体没有盯上他们。 艾薇向伊森使了个眼色，掩护他悄悄离队。 待溪木镇的民兵团远去后，伊森便隐匿在林子里，委托寒冰元素去打探情报。 “是金属人……还有动物。” 寒冰元素带回来了一个伊森意料之外的消息，狼头堡里的景象要比他想象中更加糟糕，他问道，“你指的是魔导科技？” “魔导科技是什么？” 寒冰元素没法理解过于复杂的知识，伊森只能转而问道，“除了金属人之外，还有什么？” “有一个女人，她在指挥那些金属人，唔，她让金属人把人皮剥下来，真残忍！” “不必描述细节。” 伊森不喜欢对于处刑过于细节的描述，问道，“她看起来像是魔女么？” “魔女？魔女是什么样的？” “应该是就是那种……呃，穿着魔导师长袍，戴着面具，看起来很坏的类型。” 伊森觉得这描述未必准确，他唯一见过的魔女是凛冬，只能尝试以凛冬作为模版，增加了一些邪恶的要素。 “她没戴面具，穿着和你在教堂里遇到的人有点像，她好像是在找人，真奇怪，明明那个人的皮都被她剥下来了，她却还在审问他们。” 寒冰元素又偷听了一会儿，说道，“她好像是在找你说的人，一个穿着魔导师制服，看起来很坏的坏女人。” 教廷的人？ 伊森沉思片刻，在无法判别身份的情况下，怀疑这是魔女引诱他和教廷开战的阴谋，决定暂时先返回溪木镇。 回到小镇时，包括棕色卤蛋在内的所有尸体都已经焚烧完毕了，格莱汀男爵正在小镇上发表胜利讲话，溪木镇的居民高举着手中的武器，欢呼雀跃，这是一场没有任何伤亡的大胜，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狼头堡的盗匪都不再是威胁了。 格莱汀男爵决定摆一场庆功宴犒劳所有人，这是他最开心的日子，击退来犯的盗匪，觉得自己也变成了和祖父一样的英雄，他成功捍卫了家族的荣耀。 他吩咐管家为宴会做准备，又让累了一整宿的人们回家休整，待晚上到来时，他会邀请所有人去庄园做客。 伊森回到公寓，洗漱完毕躺到床上，连被子都没有捂热，就被急促的敲门声叫起来了，猫猫对此非常不满，扯着被子揉成了一团。 艾薇站在门口偷偷摸摸地朝着屋里瞄了一眼，成功收获了猫猫一记怒视。 “格莱汀男爵让我们尽快去他的庄园一趟，女仆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似乎出什么事了。” 伊森立刻套上正装，跟着在了艾薇身后。 好消息是，格莱汀男爵还活着，进门时，他正挺直了腰板坐在桌前，对面是一个身材矮小，只有十三四岁模样的金发少女，她如同瓷娃娃一般坐在那里，腿边卧着一只金属狗，这只金属狗沐浴在鲜血中，牙缝里似乎还有碎肉，也难怪格莱汀男爵会这么紧张。 伊森已经大致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这位是教廷圣歌队的判官，这次来是为了调查一个案件，希望得到你们的配合。” 格莱汀男爵连忙说道。 听到“圣歌队”这三个字，艾薇脸色微变，头顶上的金毛紧张地缩进了头发里，她攥紧了拳头，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瓷娃娃面无表情，她望着伊森，“收容局的掘墓人提到过你，称赞你很有能力，帮了他不少忙。” “是关于艾索克少爷的案子？” 伊森问道，他总觉得这个组合有些奇怪，按照派系艾索克是帝国军工未来的继承人，帝国军工和洛菲克财团是一个派系的，两派恩怨由来已久，艾索克死了教廷高兴还来不及，为什么会帮忙调查？ “也可以说和他有关。” 瓷娃娃平静地拿出了一张画像，上面是一个穿着黑色魔导师制服的妖艳女人，“她是占星公会认证的四阶魔导师，你应该见过她。” 伊森不置可否。 “艾索克少爷不幸感染红死病的当天，那位魔导师曾去过分局，代表帝国军工进行了一些简单的交接。” “嗯，这样就能对上了。” 瓷娃娃若有所思，又问道，“她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你指的是哪方面的？” “比如皮肤惨白，皮肤上有尸斑。” 伊森觉得这位圣歌队的来使在讲鬼故事，听得人凉飕飕的。 见状，格莱汀男爵主动为三人腾出了位置，让伊森和艾薇与瓷娃娃坐在同一桌上，伊森回忆了片刻，说道，“没有，她当天看起来很正常。” “那就是变形魔药。” 闻言，伊森顿时有些后怕，幸好他当时去药铺购买隐形魔药的素材时乔装打扮了一番，否则这位圣歌队的来使很有可能一下子就查到他的头上了。 “你的心跳变快了，为什么要紧张？” 瓷娃娃用她毫无情感波动的眼神审视着伊森。 伊森应答如流，“因为你似乎在暗示我，我所看到的并不是真正的她。” “她叫艾米，根据时间推定，你在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两天了，我们在齿轮城的荒郊发现了被掩埋的尸体，面容被销毁，只能从随身物品推断出她的身份，艾索克公馆的女仆目击到她在塔隆出发的当晚出现过，那也是她遇害的日子，在离开公馆的不久之后，有人杀害了她，抛尸到荒郊后用变形魔药伪装成了她的样子。” 瓷娃娃说话的同时似乎也在整理思绪，“凶手以艾米的身份购买了隐形魔药的素材，这说明她本身精通炼金术。” 接着，她又拿出了第二张画像。 画像上的穿着牧师长袍的男人非常眼熟，在他和凛冬潜入圣希尔曼图书馆时，看见的就是这个男人。 伊森这一次很好地掩盖住了情绪。 “这是第二位受害者，圣希尔曼教堂的图书管理员之一，牧师们在他的寝室里发现了他的尸体，是中毒身亡。” 然后是第三张画像，一个灰发男性的魔导师。 “这是占星公会的另一位大魔导师，在追查艾米遇害案件时遇害，我在狼头堡的地牢里发现了腐烂的尸体，他是艾米的导师，通过某种魔术定位到了凶手的动向，他在最后一封信件中提到了溪木镇和狼头堡。” 线索到这里就断了，“狼头堡的盗匪说他们的指挥官与一位魔女来往过，魔女让他们向溪木镇发动袭击，称这里爆发了一场瘟疫。” “那已经是一天前的事了，出于某种无法解释的原因，患病者痊愈了。” 伊森的语气满是疑惑，“溪木镇的医院无法给出解释，人们只是目击到了一些金色的甲虫钻进了患病者的身体，接着他们就痊愈了，我们也展开了相应的调查，却一无所获。” 瓷娃娃说道，“这和我无关，我只需要与魔女有关的线索。” “她犯下了什么罪行？” 艾薇小声问道。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这位圣歌队来使刚才提到了许多罪名，但这些都不足以让教廷出动圣歌队，她意识到这其中一定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她偷走了一本书。” 齿轮城的首席牧师因看管不利受到了严惩。 瓷娃娃收起三幅画像，说道，“我会在溪木镇停留几日，如果你们想到了任何事，就来找我。” 从格莱汀男爵的庄园里出来，艾薇终于松了口气，头顶上的金毛探出脑袋，确定了没有瓷娃娃的身影后才挺起了身子。 “你很怕她？” 艾薇的表现让伊森有些意外，他注意到艾薇刚才全程绷紧了身子，表情很不自然，他又问道，“圣歌队是什么来头？” “回去说。” 艾薇不想在大街上妄加议论，待一直回到了公寓，把门反锁后才往沙发上一摊，“简单地来说，这些人都是教廷培养出来的杀人机器，他们从小被选拔出来后，就被圣言术剔除了情感，培养成对教廷唯命是从的机器。” 说到圣言术时，艾薇表情有些复杂。 “你也被施加过这种法术。” 伊森了然。 从见到艾薇的第一天起，这姑娘的情感波动就有些不太正常，她的脸上永远缺少表情，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她头顶上的那一撮金毛，甚至有些活泼得过了头。 “这本质上是一种封印术，为了确保他们能不被情感左右，像机器一样思考，即使教廷的命令是让他们杀掉自己的亲人，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照做。” 艾薇似乎不愿意在圣言术的话题上多做展开，“你只需要知道他们很危险就是了，而且如果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要对他们出手，如果圣歌队的成员死在了某个地方，王室很有可能出动黄金舰队。” “放心吧，我又不是什么变态杀人狂。” 伊森安慰艾薇，“更何况这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有圣歌队追查魔女，她最近应该会消停不少。” “我先回去休息了。” 艾薇双手抱胸，金毛也有些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她整个人在知道了圣歌队的到来之后似乎都缩了一圈。 伊森也有些疲惫了，一回到卧室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只是对于格莱汀男爵和他麾下的卫兵们来说，这繁忙的一天并未结束，瓷娃娃带来了狼头堡的消息，那里的盗匪遭到了全灭，只剩下了被他们绑架到狼头堡的奴隶，他们有不少都是帝国人，其中不乏与家里失联了数年之久，又遭受了屈辱和虐待，如何安置他们成为了急需解决的问题。 格莱汀男爵亲自带人去了狼头堡，他几乎立刻就被随处可见的残缺尸体给吓到了，不过相对于那些遭到审讯的盗匪们来说，能痛快的死去就已是教廷给予他们最大的仁慈。 奴隶们大多都躲在建筑里，犹如惊弓之鸟般在见到格莱汀男爵的第一时间就跪地求饶。 格莱汀男爵强忍着疲惫，用一个上午了解到了狼头堡的情况，大多数奴隶都希望溪木镇接收他们，他们渴望与失散的家人取得联络，少部分奴隶想带上一些物资，前往附近的中立城邦，他们听说了帝国的近况，似乎觉得那里也并不安全。 伊森睁眼时已是傍晚，猫猫早就醒了，骑在他的身上像是在生闷气。 她没好气地说道，“我的睡眠时间也彻底乱套了！” 伊森忽然觉得凛冬恼羞成怒的样子很有趣，这只猫猫越想越气，恼火地叫了一声之后，索性在床上打起滚来，把被子弄得乱糟糟的。 再想到这只磨皮擦痒的猫猫是他的老师，有趣程度又上升了几分。 “其实吧，熬夜也没什么不好。” 从过去到现在，伊森都是一个坚定的熬夜党，他甚至觉得晚上的专注度要比天亮时高得多。 猫猫停止了打滚，竖起耳朵，瞪了伊森一眼，“不好，一点都不好！” 她以前倒也没有这么排斥熬夜，但是最近，她发现了熬夜的诸多坏处。 圣希尔曼教堂图书馆里的探索生命奥秘的书籍里就提到过，夜晚是绝佳的时间，可一旦伊森熬起夜来就东奔西跑的，等到了白天躺到床上倒头就睡，有时候挠他都没有反应！ 凛冬意识到要是养成了这样的习惯，以后探索生命奥秘的时间将大大缩减。 虽然他们还没有进展到那个阶段，但必须未雨绸缪，这才符合魔女的智慧。 猫猫往床上一坐，直起身子，颇有了些老师的威严。 她用严肃的语气说道，“那你打算用什么时间来探索生命的奥秘？” “探索生命的奥秘？现在就可以啊。” “现在！？在这里？” 好不容易积攒起来威严荡然无存，猫猫当即就炸毛了，她的尾巴都竖了起来，声音止不住颤抖，“现在怎么行？他们都醒了，尤其是罗威娜，你要是一会儿不搭理她，她绝对会跑来偷窥，而且我还没有完全准备好，但如果你实在忍不住了的话……” 声音越来越轻，最后一句只有她自己听见了。 “这和罗威娜有什么关系，不是要探讨生命的奥秘么？”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的确让伊森想要找个时间和博学的老师深入讨论一番，以他目前的神秘学知识尚不足以解答许多问题。 “既然说到了生命的奥秘，老师，其实我一直都有一个疑问。” “嗯？” 猫猫向后退了退，似乎又有些期待。 “你说，魔女究竟是一个称号，还是说她们已经转变成了一个新的物种？” 作为魔女研究学者，伊森的研究最近卡壳了，“我觉得目前学界对此还没有一个明确的定论。” “嘭——！” 一声轻响打断了伊森的探讨，他抬头看着突然变成了人形的凛冬，感受到对方带着寒意的眼神。 虽然仍穿着女仆制服，老师的威严在这一刻攀升到了巅峰。 “这就是你要探索的生命的奥秘？” “老师，这可能是关乎到新物种的大发现啊！更重要的是——” 伊森的话戛然而止。 他遭遇了老师的袭击，凛冬一个翻身就跨坐在了他的身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她扬起嘴角，露出了完美符合帝国头号罪犯的笑容。 ——“你这逆徒，觉得我是新物种是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向邪神祈祷 伊森同学因怀疑老师是不同物种，被教训了一顿。 但他死性不改，反而觉得由他提出的“物种论”更加正确了——在被教训的过程中，他取得了决定性的证据。 “老师，你听我一言。” 伊森比划了暂停一下的手势。 凛冬还压在他的身上，趾高气昂的抹了一把嘴角，这下心情舒畅多了。 “说！” “首先，你可能误会了，物种论并不是贬义的，反而人类到魔女的变化可以被理解为一种进化。” 为了避免嘴巴再次被堵住，被强制施展物理禁言术，他得先叠一下甲，然后是他的调查报告，“据我所知，人类的舌头是不可能有雪厘子的味道，尤其在起床的时候是不可能有的。” 伊森记得自己前世看过一些对于接吻的理论知识，一些高手把接吻比喻为品尝果冻的感觉，而凛冬则是真的从物理层面上还原了果冻的口感，雪厘子独有的香甜气味，而且还冰冰凉凉的，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那种。 “还有老师你的体温，一直都很凉。” 这是第二重证据。 “你先别着急，一个一个来。” 凛冬皱眉，眼神也更具侵略性了，“为什么你知道其他‘人类’刚起来舌头尝起来是什么味的，你很有经验么？” “因为，呃，我看过一些书。” “什么书会描写这些？你拿出来给我检查一下。” 伊森出汗了，这他上哪找去？这个时代的书籍都比较保守，至少溪木镇的图书馆里没有这类书籍。 凛冬不愧在学院里当过老师，认真起来眼神无比犀利，尤其是在你心里有鬼的时候。 凛冬给了伊森十秒时间回答，当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她就知道刚才的体罚力度不够了，这是个坏学生，向他隐藏了许多秘密，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刚才也发现了一个理论。 她决定将这个理论定义为“雪厘子传导”理论，指的是当一个具有雪厘子气味的物体和另一个物体接触多了，就会把味道传导过去，根据这个理论，她可以把伊森染上和她相同的气息。 起初，她也是有些害羞紧张的，虽然在脑海里演练过许多次，但是这毕竟是第一次实践，当时她正在气头上，心一横就行动了。 紧接着，凛冬发现这根本没有什么好紧张的，就像是一项技能，想要就去索取，这是她一直以来的风格。 至于伊森。 别看这家伙嘴上总是一本正经的，该尝的“果冻”他可没少尝。 而现在，是时候巩固一下她的理论了。 …… 在这一堂课上伊森深刻地反省了自己的错误，但没必要急着改。 对他实施了体罚的凛冬坐在床边，问道，“你为什么突然对魔女感兴趣了？是因为那个不明身份的神选者让你产生压力了？” “那倒不是，我总觉得我对于魔女的理解一直不太准确。” 在这个世界，凛冬是他知道的第一个魔女，教廷对于她的审判是她悖离了正道，成为了邪神的信徒，这让伊森下意识地以为信仰邪神的法系职业就是魔女，但现在看来教廷完全是一派胡言，凛冬自始至终都没有信仰过任何一位邪神，而他们只是把所有反对者都定义为邪神的信徒。 但魔女相较于一般的信徒，似乎又的确存在一些不同寻常之处。 这是他提出“物种论”的原因。 伊森整理了一下思路，“我正试着理清魔女与邪神之间的关系。” “魔女一词最早来源于第二纪，你之前应该了解到了不少关于第二纪的事，邪神巴扎托斯毁灭了一个时代，祂蛊惑了猩红之王，将整个王国变成了地狱，为了进行区分，第二纪的人们将那些仍然保有思维能力，却甘愿侍奉邪神之人，称之为魔鬼。” 凛冬说道，“人类历史中的第一个被实际记载的魔女名叫玛丽，也有人称她为血腥祭司，你对于魔女的理解本身没有出错，只是这个概念亨利三世执政后被滥用了……你提到的另一位神选者，有可能是一位真正的魔女。” 这些理论都是她在学院的禁书里看到的，作为第一纪就存在的组织，元素塑能师们收录了许多古老而又禁忌的知识。 “教廷之所以派出圣歌队的成员，是因为遗失的那本禁书与圣徒希尔曼提出的‘毁灭日’有关。” 凛冬觉得这件事有些微妙，那本书已经在圣希尔曼大教堂存放了几个世纪，历代教皇都对上面提到的知识没什么兴趣，倘若这本书没有失窃，现任教皇甚至根本想不起在齿轮城的图书馆里还存放了这么一本书。 她说道，“真正让他们害怕的是这本书落入到了一个魔女手里。” 伊森表示赞同，这一点早在齿轮城就得到了印证。 如今唯一能让教廷或洛菲克财团恐惧的，就只有邪神。 毕竟老巴从不跟你讲什么权力、财富、势力，祂只会平等地把恐惧传播给每一个人，如今帝都的权力架构趋于稳定，两拨势力正在进行无声的博弈，他们最害怕的莫过于突然间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掀桌子的人。 窃取了禁书的未知魔女就很有这方面的潜力。 “如果你想知道有关魔女的事，我倒是有个主意……通常来说，我不建议任何人这么做，因为任何这么做的人，都会在事实上成为一名邪神的信徒。” 凛冬上下打量伊森，她觉得伊森的所作所为早就超过了邪神信徒的限度，“在猩红之王被打败前，他的统治持续了近一百年，这一百年来诞生出了相应的文明体系，其中就包括了由血腥祭司玛丽整理出的，向邪神祈祷的方式，直到今天，这依旧是人类与邪神取得沟通的手段。” “‘当你身陷绝望时，就向伟大的天父祈祷吧，祂将回应您的索求’，这是邪典中的原文，但实际上回应祈祷者的并非邪神巴扎托斯，而是魔鬼们。” 随着时代的变迁，人类与魔鬼之间的交易，形成了相当成熟的产业链，“人类手中的货币是他们的灵魂，他们可以用自己的寿命来换取愿望，当他们决定与魔鬼交易时，便会通过这种手段召唤邪神的使徒，通常来说，这种仪式没法召唤出邪神，但是我们可以利用它的漏洞。” “什么漏洞？” “如果你所祈祷的邪神还没有使徒，祂也会亲自回应你的祈祷。” “凯恩。” 伊森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名字，一位刚刚苏醒的旧神，被人类所遗忘，应该也还未来得及收获任何一位使者。 向邪神的祈祷将会直接被祂们所听见。 “我去准备施法素材，你去山上的仓库附近等我。” 离开小镇费了伊森不小的功夫，圣歌队的瓷娃娃虽然人在旅馆里没出门，但她带来的各种金属猫猫狗狗却在小镇里四处巡逻，这是某种未被记录的魔导科技，这似乎也是教廷底气的来源。 作为自帝国建立之初就存在的元勋之一，他们在帝都的势力根深蒂固，应当掌握了不少失传的“古代科技”。 这些魔导科技的造物不与小镇居民互动，居民们见它们不主动攻击，倒也能强忍住害怕，与它们保持足够的距离，井水不犯河水。 凛冬去了很久，待天完全黑下来之后，她才把搜集好的施法素材带到了山上。 山羊的头骨，染血的教廷信物，还有四根红色的蜡烛。 她在地上画好圆阵，将红色蜡烛分别放置于圆阵的四角，将山羊头骨置于圆阵中心，让染血的信物置于头骨之上。 根据帝国的律法，无论原由，任何布置这种法阵的人都会被视作邪神信徒烧死。 她念了一段晦涩难懂的咒语，说道，“现在，用你的火球术点燃信物。” 染血的信物焚烧了起来，眨眼间便化作了灰烬，燃烧着的火焰传导进了头骨的眼眶里，凛冬接着说道，“闭上眼，想象一个邪神的名字。” 伊森闻到了一股焦糊味，还有噼里啪啦的声响。 睁眼时，一个穿着黑色长裤，双排扣军用常服的人出现在了法阵中央。 凯恩的模样又发生了变化，他头发经过了悉心打理，乌黑锃亮，气质也比上次见面时成熟了许多，不再是一副轻狂的样子。 他看起来有些疑惑，“搭档？我正在暗炉城的剧院里看演出，正到了最精彩的地方。” 伊森也早有准备，递上一罐还温着的兽神炖肉，主食燕麦面包，毕竟是请别人过来打听消息，他也得有所表示。 凯恩看起来对此很满意，脸上浮现出了笑容，“你怎么知道我还没顾上吃饭？” “你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 伊森总觉得这身制服看起来有些眼熟。 “这是暗炉城最近流行的款式，根据王国军军服改的，上流社会的人都喜欢这么穿，这都要多亏你，首席牧师和加兰伯爵都死了，每天人心惶惶的，这种时候只要稍微点上一把火……” 凯恩打了个响指，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说道，“你这种时候找我，应该不是为了请客吃饭，让我猜猜……是另一位神选者的事？”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她在溪木镇引发了一场瘟疫和一场战争。” “常见的竞争手段，不过不完全是针对你，比起打压对手，她应该对歌希娅的信徒更感兴趣。” “为什么？” “因为要是她死了，黄金舰队就会过来。” 凯恩饶有兴致地说道，“之后会发生些什么？无差别的炮击，将整个溪木镇都夷为平地，当然，你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王室将会失去他们最重要的战争兵器……然后，下一次打过来的可就不是一伙强盗了。” “听起来像是你的信徒。” “我的确很中意她，不过她的信仰似乎有些广泛了，你知道的，我是一个专一的人。” 凯恩顿了顿，“我不喜欢我的信徒在挑起战争时三心二意，计划着更深的阴谋。” 凯恩已经透露了足够多的信息，伊森猜测在这场对话开始前，魔女已经见过这位刚刚苏醒的旧神了。 凯恩吃完了面包和炖肉，再次感谢了伊森的招待，随即说道，“我得回去看完那场演出。收容局是个不错的地方，污染区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多了不是么？死人的地方就会出现污染区，灵魂是破除禁制最好用的道具……试想一下，如果所有的污染区都连成了一片，又会发生什么呢？” 圆阵中心的头骨猛烈地燃烧了起来，在火焰中化为了灰烬，凯恩的身影便在火光中淡去，直至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场谈话时间很短，却收获了许多信息。 凛冬神色有些古怪，“你为什么这么招邪神喜欢？” 她没想到凯恩竟然这么好说话，一罐炖肉就把他给收买了。 仔细想来，巴扎托斯见到伊森的第一面就把他作为神选者来培养，凯恩见到伊森的第一面就把他当成了搭档，还推心置腹地向他透露了这么多信息。 学院的禁书上把邪神们定义为最捉摸不透的存在，无序就是对于祂们最好的形容，它们可以仅凭一个念头就去毁灭一个国家，在此之前还从未有人试图从邪神那里套取情报，然而伊森却把整件事变得简单。 ——只要邪神喜欢你，就会主动向你透露你所需要的情报。 凛冬又说道，“你成为神选者这件事本身就很可疑，历史记载过神选者，都需要经历邪神的试炼，他们大多都在试炼中崩溃了，处于疯癫的状态后才能得到邪神的认可。” 可伊森甚至屡次破坏了巴扎托斯的试炼，他全灭了巨神兵，治愈了猩红瘟疫，甚至对巴扎托斯本人也缺乏尊重。 除了伊森，她想不出有谁会把邪神巴扎托斯称作“老巴”。 “也许，祂们都是恶堕爱好者？” 伊森尝试从心理学入手，来解答凛冬的疑问，“有句老话不是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么？如果你身边的人一直都很顺从你，突然出现一个和你对着干的人就会特别显眼。” “哪来的老话，从来没听说过。” 但凛冬又仔细想了想，觉得也许是这么回事，她试着把自己代入巴扎托斯，却又觉得在细节上有所不同——如果有谁在和她第一次见面时就差点晃瞎她的眼睛，她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非得给那人一脚不可。 总的来说，她是一个报复心很强的人，这在学院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凛冬想到了学院提出的“元素亲和”理论，这是元素塑能师们梦寐以求的天赋，她觉得伊森很可能有“邪神亲和”。 和那些受生活所迫堕入邪恶的人不同，伊森可能是天生的邪神信徒。 “凯恩的情报网很强，以后可以多向他打听消息。” 伊森决定把凯恩放进“常联系人”分组，“他刚才提到了污染区，似乎是在暗示我们如果污染区连成了一片，正位神和中位神们设下的禁制就会被打破，届时‘毁灭日’将会到来。” 他能想象到当两个位面发生重合，所有人都会被迫进入污染区。 别说普通人，就连低阶超凡者都很难在层级一中长期存活下去，那里不止存在许多老巴创造的“艺术品”，长期暴露在污染区里，人类的精神将会受到污染，变得神志不清，产生幻觉。 “而达成这件事的必要条件就是爆发战争，只有战争才能收割到足够多的灵魂。” 这是一个存在邪神的世界。 伊森很难想象未来如果这片大陆爆发了一二战规模的战争，这个世界将会被污染成什么样。 那么问题来了。 就算他把自己了解到的信息拟一封书信寄回帝都，贵族、教皇和财团能听劝么？ 伊森对此持悲观态度。 “魔女已经开始行动了。” 凛冬打断了伊森的思绪，她扬了扬手里的蓄能水晶，“艾薇说狼头堡出现了污染区，你说的那个瓷娃娃已经前去调查了。” 魔女在加快历史前进的速度，让战争来得更早一些，这就是她挑动狼头堡向溪木镇发起一场自杀式进攻的目的——收集足够多的灵魂。 不论双方谁输谁赢，都会制造大量的死亡。 而此刻出现在狼头堡的污染区，无疑是一个为瓷娃娃精心准备的陷阱。 按照凯恩的预测，她将会死在污染区里，届时在有心人的挑动下，帝都将会产生大量阴谋论，将以溪木镇为中心的边境地区视为不洁之地。 凛冬觉得自己要是站在中立客观的立场上，恐怕都很难为溪木镇辩护。 邻居河畔镇的居民全部都被杀害了，还出现了污染区；周遭的海伍德矿洞发生了暴乱，红色的寒冰将矿洞内部变成了一片死区；现在又轮到狼头堡了，这三个方位将溪木镇围在了中心，唯独这个小镇没有发生任何异常。 要是连圣歌队的成员都在这附近遇害了，王室和教廷便不得不需要重新塑造自身的威信了。 她问道，“如何，要去和老巴打一声招呼么？” 第一百四十八章：玛格丽特的秘密 这一次的污染区之行，艾薇坚持要求同行。 当伊森和凛冬抵达狼头堡时，艾薇已经等候在了那里，城堡内寂寥无声，残缺的尸体随处可见，笼罩于夜幕之下，犹如一座死城。 见两人到来，艾薇迎了上来，“锚点在城堡的指挥室里，诅咒物是……你们还是自己看吧。” 三人走在充满了血腥味的走廊，这里已经翻天覆地，充满了巴扎托斯艺术风格，一只只微微晃动的手臂从墙壁中伸了出来，离近了还能听见痛苦的低语，每个声音都有所不同，仿佛有数不清的人被困在了墙的另一边。 《诅咒与收容物专业术语对照表》里提到过它们，编号为si-008，『墓穴』，多出现在古墓、废弃监牢等区域，调查员认为是死去的盗墓者或囚犯的灵魂变化而成的，具有极强的致命性，一旦被它抓住，就会被拽入到墙壁之中。 迄今为止发生过数十起调查员被墓穴拽走的事件，全部失踪，若干天后被收容局定性为死亡。 “放了我，救我……” 三人沿着台阶一路向上，侧面的墙体里的低语从未停止过。 “这是诱饵。” 凛冬评价道，“魔女考虑到那个瓷娃娃缺乏污染区的知识，专门为她铺了一条道。” 这种无法动弹，只能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诅咒物不可能伤得了教廷的圣歌队，它们唯一作用有就是通过肉眼可见的方式，向来访者传达楼上发生了异常。 污染区的侵蚀变得越来越明显，脚下的地面铺上了一层血肉菌毯，走进指指挥室更是犹如走进生物的内脏，伊森也看见了艾薇提到的诅咒物——那实在是太明显了。 棕色卤蛋的头颅摆放在指挥室的正中央，这是一个有半身高的头颅，失去了眼睛，张着嘴，牙齿和舌头也不见了踪影。 “杀……了我……” 棕色卤蛋重复着和“墓穴”相似的低语，表情极度扭曲。 魔女“贴心”地为瓷娃娃省去了全部解密的功夫，为她开启了一扇直通污染区传送门，她似乎很了解圣歌队，对于被剔除了情感的杀人机器而言，不会存在恐惧之类的负面情绪，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完成教廷的命令。 “准备好。” 伊森提醒两人，上一次他去污染区的时候，里面到处都是组装者。 他率先走向面目狰狞的棕色卤蛋，闭上眼，他们没有被挡住前路，青草和泥土的气味钻进鼻子，空气有些潮湿，像是刚下过一场暴雨。 再度睁开眼时，他便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城门，即使对于这个时代而言，这座城市也有些复古了。 身旁还有许多和他一样的人，穿着破烂的衣服，损毁的马车歪倒在城门之前，绝望的气氛在人群之中蔓延，有的人病得很重，他们的嘴角和眼球开始流血，倒在角落里蜷缩成了一团。 “这是什么地方？” 随后切入污染区的艾薇脸上满是疑惑，周围的一切与《光明使者雅克威尔》一书中对于污染区的描述相悖，按照雅克威尔对于污染区层级一的定义，他们应该会出现在一个和狼头堡高度相似，却又有着微妙不同的区域。 随着层级的不断深入，他们所看见的景象会逐渐面目全非。 而且这些难民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巴扎托斯的造物，似乎只是普通的人类。 “这是第二纪，猩红瘟疫爆发的时候。” 伊森在血腥祭司玛丽的回忆中见过这里，这时猩红之王已经遭到了巴扎托斯的蛊惑，率领邪神的部队拓展着自己的疆土，幸存下来的城邦所剩无几。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伊森不动声色地制造出了一只圣甲虫，圣甲虫爬进了一个奄奄一息的难民嘴里，他的身体被无形的力量抬起，周围的人却对此视而不见，难民沐浴在金色的光辉之中，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约三十秒后，一个相同的难民“刷新”在了原地，依旧蜷缩着身子，被猩红瘟疫所折磨，他当着三人的面咳出一口血来。 伊森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们看见的，是过去的影像。” 他们早在几个纪元前就死了，包括他们所看见的城市，也在猩红瘟疫中毁灭，最后城市里只剩下被瘟疫转化的血肉造物。 “看来老巴这回学聪明了，这是为了专门挡住你而存在的。” 说话间，凛冬抬手便用一个大冰刺击穿了城门，周围的难民和城墙上的卫兵对此充耳不闻，被冰刺波及到的难民被杀害后不到半分钟便再次出现，破损的城门也恢复如初了。 “如果只是让一些造物来向你发动攻击，很快就会像之前那样被清扫干净。” 凛冬猜测巨神兵就是目前巴扎托斯最高级别的造物，毕竟在猩红之王的传记里，祂只用了四个巨神兵就全灭了他引以为傲的部队，毁灭了整个国家。 验证完自己的猜想，凛冬走向其中一个难民，装出一副病弱的模样，可怜兮兮地说道，“先生，给点吃的吧，我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她的皮肤很白，再加上并不常见的白发红瞳，很有病美人的感觉。 这一回，麻木的难民终于有了反应，他抬头打量了凛冬一番，随即摇了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我们能和幻象对话？” 见状，艾薇惊讶地询问身边的一位难民，“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为什么待在这里？” 难民继续头也不抬地整理着行囊，面对所剩无几的干粮叹气。 她指着难民，“为什么他不理我？” “因为你的行为和言论不符合这个时期人们的行为。”凛冬说道，“我们现在也是难民的一员，没有难民会问出你刚才的问题，只有被判定为符合当下环境的行为，才能和幻象产生互动，就类似于解谜游戏。” 伊森不得不佩服老师渊博的学识，“这也是禁书里的知识？” “神灵会在他们的遗迹留下幻象，用于引导信徒找到祂们留下的信息，只有最虔诚的信徒才能通过幻象留下的考验，从理论上来说，遗迹就是污染区的一种表现形式，只不过正位神不会在遗迹里留下章鱼脸攻击祂们的信徒。” 只是，现在他们所处的环境和时期有些特殊。 他们走进了巴扎托斯留下的污染区，但这里看起来又像是生命女神留下的遗迹。 在猩红瘟疫爆发时，生命女神的信徒是对抗邪神的主力军，也正是在“瘟疫战争”中生命女神的信徒元气大伤，许多神术都随着高阶牧师的背叛和死亡失传了。 如今帝国的教廷只是当初生命女神教派的其中一个分支，只留下了一些加护类的魔法。 凛冬说道，“那个瓷娃娃不在这里，她本身就是生命女神的信徒，现在多半已经进城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 他们仨加起来也凑不出一个信仰生命女神的，以一个难民的视角，他们就只能待在城市外面等待所有人病情恶化，因器官衰竭而亡。 “现在是你想办法的时候了，需要你来提出一个计划。” 闻言，伊森环顾四周，将目光锁定在了难民之中一个披着黑色斗篷，身材佝偻的人，他干枯消瘦的身体看起来和之前见到过的园丁有些类似，他看起来一点儿都不痛苦，反而欣赏着被瘟疫折磨着的人们。 艾薇也注意到了这位邪神的信徒，“你是打算抓住他，然后扭送给这个城市的守卫？” “不行，我们没法伪装成生命女神的信徒，就算进了城，也很难在城市里展开行动。” 伊森快步朝着阴笑着的信徒走去，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你，想办法送我们进城。” 信徒被吓了一跳，却对伊森的命令产生了反应，他上下打量伊森，语气不善地问道，“你是谁？我认识你么？” 伊森没有回答，只是把手搭在了信徒的肩膀上，一层凝结的红冰在信徒的肩膀上蔓延，这让他惊喜而惶恐，几乎立刻就要跪倒在伊森面前。 伊森托住了信徒下跪的身子，“我不想重复第二次。” “是，我马上就去办！” 信徒连声说道，临走前还不忘留下一句“愿天父与你我同在”。 艾薇摸到了伊森身后，被伊森气势十足的命令所震慑，“你刚才简直就像是一个真正的邪神信徒！” “从现在开始，你也是邪神信徒了。” 伊森说道。 “那我呢？”凛冬凑了上来，“我就是你的使魔了，对吧！” 之前在埃文斯的店里，她就以使魔自居。 后来，伊森还专门了解了一些有关使魔的知识。 使魔与他们的主人会建立灵魂链接，除非一方死亡，否则链接永远无法解除。 书上还提到绝大多数使魔都会与他们的主人保持扭曲而又不正当的关系。 凛冬见他不说话，竟然当着艾薇的面，旁若无人地说道，“看来您并不反对呢，主人~” 艾薇看得瞠目结舌，她头顶上的金毛犹如探针一般在伊森和凛冬之间来回转动着——这两个人玩的越来越花了！ 原来凛冬小姐一直穿着女仆制服，其实是在和伊森进行某种她所不知道的玩法么？ 邪神信徒的办事效率很高，三人没等多久，便有一队人从城墙旁侧的小门出来了，他们都穿着圣洁的神职人员长袍，来到难民之间搜寻已经病死了的尸体，难民们一拥而上，却被跟来的守卫厉声喝退。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牧师们看向伊森等人，“你们三个，来帮我们把这些尸体运进城里！” 看来，连生命女神的信徒都被巴扎托斯腐化了。 血腥祭司玛丽的记忆中没有提到这些背叛者，看来直到她的意志被巴扎托斯扭曲前，都没有觉察到跟随自己的信徒们早就背叛了。 伊森多少是有些同情这个被巴扎托斯折磨到精神失常的高阶牧师的，她是真的遵循了生命女神的教义，不辞辛劳地为人们解决瘟疫。 这老巴真不是东西。 伊森在心里替玛丽骂了老巴一句。 处理完尸体，三人便直接被带进了大教堂，沿着暗门一路向下，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充满血腥味与污秽的空间，这里已经被巴扎托斯的信徒和背叛的神职人员改造成了一间墓室，残缺不齐的尸体被随意地放置在祭坛上。 “这三位，就是天父派来的使者！” 负责引路的牧师用激动的语气宣布了三人的身份。 这简单的一句话鼓舞了所有人，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把天父的仁慈在这个城市传播开了，他们用崇拜的目光望着伊森，等待着他的命令。 引路的牧师说道，“首席牧师玛丽现在就在这个城市，她早些时候去接见一位教廷的使者了，在您到来前，我们已经尝试了许多办法，但始终无法扭曲她的心智。” “首先，你们给我把这里打扫干净，谁让你们把尸块弄得到处都是的？” 伊森给了所有人当头一棒，威严的语气让牧师冷汗连连，他连忙解释道，“这是为了对瘟疫进行更深入的研究，我们希望增加它的传播效率，让它更加致命。” “自作聪明。” 伊森冷笑，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老巴的审美，“这场瘟疫的传播效率和致死时间经过了精密的设计，天父享受的是病变的过程，而不是为了快速地杀死某一批人！” 牧师颤抖地跪倒在地上，恐惧地说道，“是我们考虑不周，请您惩罚我们！” “在把这里打扫干净之前，你们什么都不要做。” 伊森不知道这个幻象将要持续多久，但可以预见的是他们之后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要把这里当作据点，他可不想自己一直被臭烘烘的血腥味包围着。 留下命令后，他便拂袖而去，留下这一群惶恐的信徒们干起了大扫除的工作。 他要去见首席牧师一趟，牧师提到的使者，指的应该就是先他们一步进入污染区的瓷娃娃，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避免瓷娃娃死在这里。 为了杀掉圣歌队的成员，魔女应该在污染区里准备了相当棘手的杀手锏。 幻象的另一个好处便是只要他不主动与城里的卫兵或居民搭话，他们就会无视他们的行动，这让三人轻易地埋伏在了城主府外面，此刻玛丽应该正在与瓷娃娃商议着猩红瘟疫的细节。 瓷娃娃带来的古代科技造物在城主府外面巡逻着。 三人在城主府外围等候了快一个小时，才看见了神情有些恍惚的首席牧师玛丽，她穿着白色调的牧师长袍，金色的长发垂至肩膀，更诡异的是，她的头顶也有一撮金毛，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伊森和凛冬几乎下意识地看向了艾薇，把两个人进行了仔细比对。 这玛丽看起来，怎么像个大号的艾薇？ 身高高了艾薇半个头，长相也成熟了一些，但相似度高达六七成，尤其是头上的那一撮金毛，位置一模一样，似乎也很灵活的样子。 “艾薇。” 伊森沉思片刻后，问道，“是不是玛格丽特家族的人都有呆毛？” “这不叫呆毛。” 艾薇记得自己已经强调过很多次，她的金毛一点都不呆，她犹豫半晌，终于下定决心，“是圣言术的效果。” “那瓷娃娃的头顶上为什么没有金毛？” “因为圣歌队成员的情绪已经被彻底剔除了。” 艾薇深吸一口气，她只要闭上眼，昔日的景象便会浮现在眼前，良久，她才指了指自己头顶上的金毛，“这家伙则是因为太过感情用事，被封印了起来。” “我在教会的禁书里看到过这种法术，是一种情绪封印术，以前不乏有许多指挥官主动用这种法术剔除不必要的情感，这能帮助他们时刻做出最理智的判断。” 凛冬注视着艾薇，“对于玛格丽特家族的嫡系来说很正常，这也是你执意要跟我们一起来的原因吧，我以前在帝都的时候听说玛格丽特家族的人掌握着一把钥匙。” 艾薇低着头，没有立刻回答。 伊森见状，替艾薇解围道，“现在不是分享秘密的时候，等我们从污染区里离开后，再从长计议也不迟。” “玛格丽特家族的确掌握着一把钥匙。” 艾薇低声说着，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朝着不远处巡逻着的古代科技造物径直走了过去，那只酷似金属狗的造物见到艾薇，立刻发出了警戒的声音。 它低吼一声，展露出了所有武器。 它有着尖锐的牙齿和利爪，以及锋利的切割刃。 “趴下。” 艾薇没有拔枪，甚至没有展现出任何战斗的意图，她只是淡淡地下达了命令，金属造物便以诡异的姿态趴在了地上。 它依旧低吼着，锋刃和牙齿在地面上磨出一道深痕，却一股无形的力量把它死死地压制在了地面上。 其他金属造物觉察到了变故，也朝着她奔袭而来。 “退下。” 艾薇的视线扫过这些杀戮机器。 同样无法动弹的还有瓷娃娃，她出现在了城主府正门，用冰冷的眼神瞪着艾薇，却同时用手捂住胸口，无法前进半分。 艾薇回头望着伊森，眼里似乎有些悲伤。 她的嘴唇动了动，“这就是玛格丽特家族的秘密。” 第一百四十九章：好朋友，一辈子 艾薇走向离她最近的金属猎犬，俯下身子，食指在它的脑袋上轻轻点了几下，猎犬便如断电的机器人一般歪着脑袋倒在了地上，然后是猫、鸟，所有与古代科技的产物在她的操作之下“断了电”。 在伊森看来，艾薇的行为就像是动用管理员权限，强制关闭了这些处于运作中的杀人机器。 最后便是瓷娃娃，她单膝跪地，如同一只被激怒的野兽冲着艾薇龇牙。 艾薇将手掌搭在瓷娃娃的脑袋上，轻轻抚摸了几下。 “好好睡上一觉吧。” 她柔声安抚着瓷娃娃，随着她的抚摸，瓷娃娃恶狠狠的眼里逐渐失去焦距，直至低下头颅，就这么以单膝跪地的方式睡了过去。 艾薇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头痛欲裂的感觉又一次涌了上来，这要比之前任何时候都强烈得多，强烈到超过她承受的限度，头顶上的金毛也痛苦地缩成了一团，她忍不住闭上眼，一些陌生而又熟悉的片段涌入她的大脑，却转瞬间又被剔除了出去。 她扶着瓷娃娃的肩膀，弯下腰，抱住了她。 艾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似乎是出于条件反射的行为。 事实上当瓷娃娃来到溪木镇时，她的状态就很糟糕，真相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却又隔着永远无法跨越的天堑。 艾薇变得浑浑噩噩，剧烈的疼痛将她淹没，在意识之弦崩断之时，她反而感到了解脱。 “这种法术除了剔除情感之外，还有一个作用。” 凛冬静静地注视着抱着瓷娃娃陷入沉睡的艾薇，说道，“教廷的高阶牧师往往还会用它来剔除一部分记忆，这也是贵族们也总会去帝都大教堂祷告的原因。” 每个人都有难以承受的记忆，贵族也不例外。 甚至，地位越高的人，想要从脑海里剔除的东西也就越多。 凛冬还在七人议会时，就见过许多这样的人，“据说，这种感觉会成瘾。” “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第二纪的城市，旅店也是木质房屋，他们能找到的旅店最大的也就只有两层，他和凛冬把艾薇和瓷娃娃分别放到房间的两个床上。 艾薇依旧皱着眉头，脸上渗出了汗水。 这是伊森第一次看见她睡觉时的模样，金毛与她金色的发丝融为了一体，看起来也进入了休眠状态。 玛格丽特家族的秘密，看来便是与失落的古代科技有关，另一个让他不解的地方在于玛丽的长相，在她被老巴折磨成血腥祭司之前，她的样貌与艾薇高度相似，看起来就像是十几年后的艾薇。 这是一个强调血统论的世界，不止是因为权力的交接，而是血统真的能传承超凡的力量，就以帝国的统治者亨利家族为例，几乎每个时期，王室都能诞生一位优秀的骑士。 也许玛格丽特的血脉，要比他想象中久远得多。 艾薇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傍晚，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便看见了坐在床边的凛冬。 见她醒来，凛冬说道，“伊森去打理巴扎托斯信徒的事了。” 艾薇沉默了许久，忽然问道，“你了解圣言术么？” “知道一些。” “被剔除的记忆，有没有可能被想起来？” 她想知道那熟悉的感觉究竟来源于何处，为什么她在溪木镇第一眼见到瓷娃娃时就觉得痛苦，明明连名字都不知道，这也应该是她们第一次见面才对。 “瓷娃娃”是伊森起的绰号，在格莱汀男爵家见面时，他没有询问对方的名字。 “即使可以，我也不建议你这么做。” 凛冬说道，“圣言术相当于抑制剂，被剔除的情感并不会完全消失，而是一直在你意识不到的情况下被积压着，我所知道的那些对剔除记忆上瘾的人，他们一辈子都在加固封印，直到他们死去。” 那些人不会写日记，不会以任何方式将被剔除的部分留下痕迹。 这对他们来说就如脱落的头发丝，没有重拾起来的必要。 “……我想知道。” 艾薇下定了决心。 “我还在学院的时候，从禁书里看到过一种名为‘冥想’的训练，它能让人的精神高度专注，从而进入深层意识之中，在这种状态下，训练会变得事半功倍，从外人看起来，使用这种方法训练的人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艾薇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在这种时候，剔除情感是一件好事，让她永远不会被负面情绪左右，“但是它被写进了禁书。” “‘冥想’训练有一个弊端，许多高阶元素训练师在深层意识之中停留得太久，就永远留在了那里，他们的身体还活着，思维却去了别的地方。” “你……试过？” “深层意识的环境是由你的潜意识构成的，那里可能会出现让你眷恋的事，又或是你想要知道的真相。” 凛冬说得很轻松，像她这样的人永远都不可能在潜意识里迷失，她既没有眷恋的事，也不想知道任何真相，她当时尝试这种方法只是觉得好玩，学院的生活太过枯燥乏味，总得找一些刺激不是么？ 她说道，“你只需要记住一点，无论那里有什么，你都要继续往前走。” …… 无论那里有什么，你都要继续往前走。 艾薇的耳边回响着这样的声音，她有些恍惚，回过神时，清晨的暖阳便照在了她的身上，她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盖着被子，房间里弥漫着花香。 这里是她的家，玛格丽特家族在帝都的公馆。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还未等她开口，对方就推开了卧室的门，风风火火地跑到了她的面前，脑袋后面的单马尾甩来甩去，少女跑近了，直接往床上一扑，“太阳都晒屁股了，你怎么还不起床！” 短短的小胳膊拖着艾薇的肩膀就往被窝外面拽。 这谁家的小孩子，居然这么没礼貌！ 艾薇本想抱怨，然而待少女凑近了仔细一看，她却脱口而出，“瓷娃娃？” 和在溪木镇见面时相比，瓷娃娃的面容几乎没有改变，只是换了个发型，也许是为了方便战斗的缘故，瓷娃娃剪掉了单马尾，只留下一头短发。 “瓷娃娃？艾薇，你是不是睡傻了，什么瓷娃娃？” 少女抬手就要扯她的脸颊，以这种方式让她清醒一些。 公馆的女仆姗姗来迟，提着裙子，小跑进房间，满脸愁容，“维奥拉小姐，大小姐她还在休息呢！” 维奥拉总是风风火火，她跑得很快，动作又很灵活，公馆的仆人们都追不上她。 艾薇并不责怪女仆，但紧接着，她愣了一下。 咦？ 维奥拉是谁？ 是瓷娃娃的名字么？ 看起来她们已经认识很久了，熟悉到维奥拉能一路小跑地冲进她的卧室，没有被公馆的护卫们拦在外面。 思绪之间，维奥拉骄傲地挺起了胸膛，她沐浴在阳光之下，向艾薇宣布，“艾薇，我已经通过教廷的选拔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一个牧师了！” 艾薇觉得自己见过这样的画面。 一个留着单马尾的少女站在她的窗前，趾高气昂地说着些什么。 可是，这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 她的名字叫维奥拉，是某个贵族家的大小姐么？ 艾薇瞳孔一缩，她看见脑海里的疑问变成了漂浮着的文字，陈列在卧室最显眼的地方。 红色的文字，滴着血的文字。 文字附近蒙上了一层阴影，空间变得如同布满裂痕的窗户，在裂缝的另一端是深邃的黑暗。 “艾薇？艾薇！” 维奥拉呼唤了她几声，她很快被女仆架起了胳膊，连哄带抱的朝着门外走去，卧室的门是敞开着的，艾薇却看不见另一面的光景。 不，别过去。 艾薇近乎于本能地伸出手，尽管对于维奥拉一无所知，她还是本能地想要叫住对方。 可是她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只能注视着维奥拉离开。 艾薇想起了凛冬的话，这里是深层意识，是某个记忆的片段，她无法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 在某一天，维奥拉闯进了她的卧室。 艾薇很快振作了起来，她翻身下床，直视着那些鲜血淋漓的文字。 维奥拉通过了牧师的考核，后来成为了圣歌队的一员，每一位圣歌队的成员都要用圣言术剔除情感，这在帝都的上流社会算不上什么秘密，一些贵族家的孩子会参加牧师的考试，家族以他们能成为圣歌队的一员为荣。 在教廷，那是比高阶牧师更神圣的身份，他们被视作女神的刑鞭，用于惩戒渎神者。 可是，她为什么偏偏要剔除这段记忆？ 艾薇望向那不知通向何处的门口，这扇门连接着的未必是公馆的回廊，这里是她的深层意识，她可以自行决定这扇门将会通向何处。 她穿上鞋，站在门口。 门外的黑暗传出了许多声音，都是关于维奥拉的，有关她所有的记忆都被丢进了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艾薇闭上眼，仔细聆听着每一句话。 “艾薇，老师夸我很有天赋。” “我已经领先你好几步了，不过不要紧，大不了以后我保护你。” “我学会了一个很厉害的加护咒语，要见识一下么？” “艾薇，你听说过圣歌队么？只有最优秀的牧师才有资格成为圣歌队的一员！” “艾薇……” 她忽然睁开眼，将手探向黑暗之中。 冰冷的锁链将她挡在了外面，门的另一端浮现出了古怪的场景，那是一个昏暗的长廊，连接着另一个不知通往何处的门，只是那扇门被几条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锁链锁了起来，走廊两侧是教廷风格的彩窗。 这里是帝都大教堂的某处，这些锁链是后来被人为加上去的。 艾薇觉得自己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每迈出一步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她的身体发出了排斥的信号，拒绝接受这扇门另一端的景象。 这是关于圣歌队的秘密。 不到十米的回廊耗费了艾薇数分钟之久，当她站在门前时浑身都浸满了汗水，她伸出手，握住冰冷的锁链，这些锁链没有钥匙，也不需要钥匙打开，她深吸一口气，一用力便将锁链硬生生地扯断了。 锁链后的门没有上锁，门背后是幽绿色的光。 那里有一个祭坛，许多人围在祭坛前忙碌着，他们的面容模糊不清，只有一个身影格外显眼，即便他披着酷似医生的制服，半张脸被白色的布所遮蔽，但艾薇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男人的身影。 那是她的父亲，手里拿着锋利的刀具，只要轻轻一划，便能在身体上割开一条缺口。 父亲听到了门口的动静，只是朝这边瞥了一眼，便继续着手头上的工作。 他正用锋利的刀刃割开了人体的腹腔。 维奥拉就静静地躺在祭坛上，犹如一只被献祭的羔羊般一动不动，一个个艾薇不愿仔细分辨的物体一个接着一个从她的腹腔里被取了出来。 维奥拉脸色苍白，高高仰着脖子，无神的眼睛在看见了门口的艾薇时有了些许的光亮，朝她比划出了一灿烂的笑容。 在取出维奥拉腹腔里的物体后，那些人将一个个零件拼凑了进去。 眼前的世界出现了裂痕，头痛欲裂的感觉又一次涌现了上来，还夹杂着熟悉的声音，那是父亲对于她的忠告。 “艾薇，你是玛格丽特家族未来的继承者。” “永远不要让任何人看见你脆弱的一面。”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要把这份秘密传承下去。” “关于古代科技，以及圣歌队的秘密……” “艾薇，我对你很失望，你实在是太软弱了，像你这样的人是没法在这个城市活下去的。” “那么，就由我来帮你吧。” 无论那里有什么，你都要继续往前走。 在无边的黑暗中，艾薇听见了凛冬的提示，她分辨不清方向，便咬着牙，依靠直觉向前走去，她要离开这个地方，在深层意识之外，还有人在等她。 她隐约看见了远处的光点，那里似乎还传来微弱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光点里交谈，她还闻到了别的气味，和那间屋子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不同，是淡淡的，酸奶油的气息。 “你看，我找到了什么？是硬面包和酸奶油！” 艾薇听见光点里有人这么说。 她迎向了光点，另一端的景象终于显现了出来。 “给我，我要吃！” 她有些累了，需要补充体力。 伊森听见了艾薇睡梦中的呓语，这姑娘还没睁开眼就提出了要求，他把硬面包递了过去，通常来说，艾薇是很嫌弃硬面包的，那时候面包房搞活动，他低价买了十来个硬面包，她连一个都不吃。 然而这一次，艾薇仿佛全然把贵族礼仪抛到了脑后，她的吃相可以用凶狠来形容，她泄愤般啃着面包，在上面留下参差不齐的牙印，酸奶油沾到了脸上也不管不顾。 伊森递上助攻——他从旅馆里顺手薅过来的苹果水。 这一记助攻来得恰到好处，在艾薇就快要被噎住之前，猛地灌了自己一口果茶，之后，便是猛烈的咳嗽。 她很少吃这么硬的东西，身体发出强烈的抗议。 在猛烈的咳嗽声停止后，伊森没有让死寂持续太久，他向艾薇祝贺，“欢迎回来。” 艾薇正侧着脸，端详着与她只有一床之隔的维奥拉。 维奥拉闭眼熟睡着，当然，对于现在的维奥拉来说，已经没有了睡眠的概念，她之所以闭上了眼睛，是因为能量供给被切断了。 她的身体被更换成了精密的古代科技，能够为她源源不断地提供能量。 这是一个和维奥拉长得一模一样的机器。 “教廷的愈合术能为她提供强大的生命力，确保她的身体被切开后还能留有意识。” 这是玛格丽特家族的秘密，她本不该对任何人分享，“安装在她身体里的机械需要得到灵魂的供给，教皇会选拔出拥有最纯净灵魂的人。” 艾薇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维奥拉，这是她的名字，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也许吧。 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分析自己和维奥拉之间的关系，用理性客观的思维。 艾薇垂下头，她还能想起维奥拉躺在祭坛上，冲她露出的灿烂的笑容，然而对于艾薇来说，友情却是虚无缥缈的概念，没有任何实感，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炽热的情感只会让她头疼。 圣言术的后遗症还烙印在她的身上，不过这也不完全是算一件坏事，至少她在完成了“冥想”之后，只吃了些硬面包就恢复了过来。 她仿佛还能聆听到父亲的教诲。 总有人要来继承这些失落的科技，那一定不能是一个情感丰富的人。 你必须时刻冷静地做出判断，才能让玛格丽特的血脉传承下去。 所以她当初从家里跑了出来，一直跑到帝国的边境，追寻着一个似乎永远不可能实现的目标。 一个想法在艾薇的心中酝酿着。 就在刚才，她亲手结束了这个远离帝都的逃避之旅。 “伊森。” “嗯？” “等这件事结束之后，我就该回帝都了。” 第一百五十章：以邪神信徒的身份 艾薇忽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叛逆少女。 当所有人都在书信里劝她返回帝都时，她要留在帝国边境，追寻着一个几乎永远不可能完成的目标；而现在，国王病逝，帝都暗流涌动，瓦莱丽导师劝说她留在边境不要回来，然而她却萌生了返回帝都的想法。 “那得仔细规划一下，我们需要一些计划。” 伊森的答复让艾薇有些意外，她轻声说道，“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那里很危险……” 她低着头，偷偷瞄了伊森一眼。 从心底深处，她是希望对方能陪自己回去的，这个人的鬼点子很多，有一种特殊的魔力，总能让人感到希望，但她也依稀记得伊森提到过自己不喜欢和贵族打交道。 而且，当伊森提出他们是一个团队时，她的确心动了。 “嗯？什么意思？帝都不欢迎我这种乡下人么？” 伊森半开玩笑地问道。 艾薇依旧低着头，但她头顶上的金毛却挺直了腰，要不是活动范围有限，似乎都要扑到他身上了。 “兄弟，我的好兄弟！” 金毛似乎像是在表达这样的信息。 艾薇的心情安定了下来，她希望在此刻的氛围中多停留片刻，直到凛冬有些冷的声音打断了这融洽的氛围，“帝都的确不欢迎乡下人，你去那里应该是要被歧视的。” “谁敢歧视他！” 艾薇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又一次把头低了下去。 “在谈论这些问题之前，我有一个新的发现，艾薇，这可能和你有关。” 伊森的语气忽然严肃了起来，在觉察到艾薇对于维奥拉异样的反应之后，他意识到未知魔女的计划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圣歌队的成员恰恰是艾薇最熟悉的那一个，再加上与艾薇长相高度相似的首席牧师玛丽……他不相信这一切只是巧合。 他说道，“也许首席牧师玛丽，是你，或者说玛格丽特家族的先祖，《猩红瘟疫》里提到她从小和妹妹相依为命，但造成这一结果的原因是战争，她的行为举止和谈吐都有些贵族的痕迹，流民是无法接触到这些礼仪的，而且，她也被施加了圣言术，教廷出于某种原因，封闭了她的情绪。” 《猩红瘟疫》一书中省去了许多细节，伊森觉得这才是老巴最邪恶的地方。 老巴通过某种手段破除了圣言术的封印，于是那些被积压了多年的情绪便如潮水一般瞬间将玛丽淹没，她变成了一个溺水之人，所能抓住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就是邪神发出的低语。 这让伊森对于老巴产生了新的认识，比起通过强硬的武力手段使人屈服，祂似乎更热衷于从心理上瓦解人类的心理防线，每一个被祂盯上的人都倒了八辈子霉，势必要经历最深的绝望。 伊森觉得，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老巴实在太闲了。 祂的本体被隔绝在了污染区的某个层级之中，那里除了祂之外什么都没有，而现实位面所发生的一切，对祂就如同一场不停向前滚动着的演出，祂可以在某些时间节点干预演出的进行，如同摆弄傀儡一般对待舞台上的某几位“演员”。 这些“演员”，就成为了祂的神选者。 当伊森理解了神选者之于老巴的意义之后，便隐约知道了他们所处的“剧目”。 在老巴想象的未来里，这是一出帝国崩溃的戏码，也是祂最大的乐趣之一。 “我们在污染区里所了解到的一切，也都是那个未知魔女设计好的，这包括了你和维奥拉的相遇，还有首席牧师玛丽的身份。” 伊森说道，“老师，你说的没错，她的确是一个棘手的敌人。” 魔女隐隐为他们勾勒出了两条道路。 其一，是维奥拉死在污染区里，震怒的王室和教廷向溪木镇出动黄金舰队，从此拉开战争的帷幕。 其二，便是引导他们返回帝都，伊森有预感玛格丽特家族所掌握的古代科技，以及首席牧师玛丽与玛格丽特家族的关系，或许会成为颠覆帝国的导火索。 无论事态朝着哪个方向发展，都是对方乐于见到的。 所有谜题的答案，都隐藏在帝都。 “我们要怎么离开这里？” 艾薇瞧了瞧维奥拉，“我切断了她的能源供给，在重启中枢之前，她不会再醒来了。” “让猩红瘟疫毁灭这个城市。” 这是猩红瘟疫爆发初期，按照历史发展的轨迹，首席牧师玛丽在这座城市停留了许久，尽管她采取了一切手段，甚至狠下心来将患病的难民们隔离在了城门之外，无孔不入的瘟疫还是笼罩了这个城市。 老巴从一开始就给予了他们的提示。 用武力摧毁城市是无用的，只有他们不再使用魔法的力量，以难民，或是一名邪教徒的视角，才让这场“演出”继续下去。 伊森觉得，这是老巴在被他晃了眼睛之后针对他的报复，祂精心设计了一个关卡，并且从一开始就把通关的方式告诉了他。 ——只要遵循祂的意志，扮演好一个邪神信徒，他们就能顺利通关。 唯一的代价，就是服从。 服从天父制定的游戏规则，然后一切都会变得简单。 “我们……真的要在城市里散播瘟疫？” 艾薇有些迟疑，尽管她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象，在真实的世界里，这些人早都悲惨地死在了瘟疫之中，首席牧师玛丽和生命女神都没能救得了他们。 可是，这些幻象实在太过真实，她能聆听到人们的谈话，感知到他们就活生生地生活在自己的眼前，只是一群努力在这乱世中活下来的普通人，最终连名字都不会被人记住。 艾薇心里有些抵触，但很快就被圣言术所压制了下去。 这些人已经死了。 你的怜悯毫无意义。 无论采取任何手段，离开这里才是第一要务。 “这是普通的通关手段。” 伊森却忽然说道，以他对老巴的了解，那些看起来简单的方法，往往需要“演员”付出惨痛的代价，“向祂妥协，服从祂所制定的规则，或许就是恶堕的第一步。” 他觉得这或许也是那个未知魔女计划中的一环。 看来，是和他相同类型的计划大师啊。 凛冬饶有兴趣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对她来说，采取“简单的办法”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不过她更好奇面对这种情况，伊森又会提出什么鬼点子，从过往的交手记录来看，他总是让老巴没法称心如意。 “这个城市的生存或毁灭也许就是污染区的锚点，我要反其道而行。” “可是你的圣甲虫不是起不了作用么？” 艾薇脱口而出，他们在进入污染区的第一时间，伊森就尝试过治疗猩红瘟疫，却因违反了巴扎托斯制定的规则，让被治好的人被重置了。 “但是有一个人可以。” 凛冬接话道，“首席牧师玛丽，但我看她资质平平，能学得会你的本事么？” 在她看来，玛丽虽然是教廷的高阶牧师，但她的天赋也只能说在人类的范畴里还算不错，而伊森，则仿佛完全是另一个维度的生物，尽管他总是把“我不是神”，“停止你们的信仰狂热行为”这些话放在嘴边，但他的所作所为却和那些被记录在圣典中的正位神没什么区别。 人类是不可能只读了一本书，就找到治愈猩红瘟疫的诀窍。 要知道，这可是毁灭过一个文明的瘟疫，和猩红王朝持续了近百年之久，这意味着所有尝试治愈这场瘟疫的人都失败了，其中也包括玛丽，尽管她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生命之神，但她的神却并没有保护她。 伊森的想法顿时让这场“游戏”的难度提升到了不可能被完成的地步，凛冬忍不住提醒对方，“你不能直接教导她，因为在真实的历史轨迹中，她没有在这里遇到一位从天而降，散发着金色光辉的老师，你只能以邪神信徒的身份对她产生影响。” 咦？ 凛冬忽然愣了一下。 她为什么忽然间变得这么兴奋，手脚都不由自主地攥紧了。 还有刚才的那一段话，几乎没过脑子就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实际上她对于污染区规则的了解并不比伊森多。 这反常的行为让她皱起了眉头，她几乎立刻铺开了魔力，却没有探查到任何异常。 这种莫名的兴奋感让她有些不痛快。 “老师，你说的没错，我将以邪神信徒的身份教会玛丽治愈猩红瘟疫的方法。” 这人疯了。 要是换做其他任何人说出这段话，艾薇都会觉得这个人脑袋一定是坏掉了，可是伊森……他的思维总是异于常人。 “在那之前，我需要乔装打扮一番。” 在坏人的着装打扮上，伊森没有什么经验可言，他现在这身行头看起来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镇居民，根本没有邪神信徒的气势，好在，他的老师在扮演坏人上可能是这世上经验最丰富的人，“老师，我需要你的帮助。” …… 对于玛丽来说，这是漫长的一天。 教廷派来了一位使者，但却对治疗猩红瘟疫毫无帮助，对方似乎对蒙受苦难之人毫无怜悯，只想着追踪一个她从没听说过的魔女。 玛丽的眼皮不停地跳动着，她的身体已经疲劳到连加护都无法支撑的地步，自从她来到这个城市后，已经有好几天都没有合眼了。 陈列在她身前的是一具难民的尸体，死于瘟疫，嘴角、耳洞、眼角、鼻孔不停淌着血。 玛丽定了定神，她用刀刃将尸体的胸腔剖开，尸体的内脏融化成了粘稠的血水。 她已经记不清这几天剖开过多少个尸体了，无数谜团将她笼罩，在孤立无援的状态下，她只能重复着机械化的动作，寄希望于在某一具尸体身上找到治愈瘟疫的线索。 她向人们许诺过，她会想尽一切办法治疗这场瘟疫。 但是…… 又失败了。 粘稠的血水里什么都没有，玛丽无从得知这场瘟疫究竟是怎么传播的。 她尝试过隔离，甚至狠下心来，对难民进行了不人道的实验，将他们隔离在两个房间里，完全切断了他们的水源和食物的供给，可是他们仍然被传染了。 “因为，你的方向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玛丽心里一紧，她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他的面容被遮蔽在了漩涡面具之下，他正用冰冷的视线审视着那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 “被你剖开肚子的男人，名叫蒂奇，是五个孩子的父亲，他正是听说了你的消息，才带着他的孩子来到了这里，他们都是投奔你而来的，玛丽，可是你却救不了他们，一直重复着错误的实验。” 玛丽看见了充满了不祥气息的血红色的魔力，就和这场瘟疫的颜色如出一辙，这让她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惶恐，她的声音忍不住颤抖，将锋利的刀刃对向了屋子里的不速之客，“你是什么人？” 男人没有回答她。 她看见对方向她抬起了手，难民的腹腔的血浆开始蠕动翻涌，在那猩红魔力的催化之下，几条令人反胃的红色绦虫从血肉中钻了出来，它们动作迅速，当玛丽回过神时，便已钻进了墙缝之中，消失在了黑暗深处。 在那猩红色魔力的笼罩下，越来越多物体遭到了扭曲，感受到了椅子的蠕动，玛丽惊慌失措地起身后退了好几步，眼前发生的景象让她的腿忍不住打颤——椅子被扭曲成了一个肉团，那肉团在落在地上的刹那猛然间碎裂开来，分裂成了无数条折叠蠕动的红色绦虫，四散逃开。 护卫听见了房间里的动静，立刻拔剑闯了进来。 “不要——！” 玛丽想要阻止对方，却为时已晚，她眼睁睁地看着红色的绦虫扑向了护卫，从耳朵钻进了他的身体。 剑落在了地上，护卫惊恐地捂住耳朵，在地上翻滚着。 “我的耐心已经被你消耗殆尽了，让这个城市就此毁灭吧。” 男人经过了护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你这是哪门子的教导！” 旅馆里，目睹了这一切的艾薇拍案而起，那密密麻麻的红色绦虫让她头皮发麻，加上玛丽和她相似度超过八成的长相，让她总有种自己被欺负了既视感，“你这比巴扎托斯本尊都要吓人！说好的要改变这个城市的命运呢！” 可怜的首席牧师玛丽，看起来已经被伊森给吓傻了。 “最关键的信息已经传达到了，而且当着她的面演示了两次。” 凛冬向艾薇解答了其中的奥秘。 玛丽的研究之所以迟迟没有进展，是因为她把太多精力放在了死人身上，红色绦虫会在感染者内脏完全溃烂前离开宿主，寻找下一个被寄生的对象。 罗威娜也是通过占卜术才发现了寄生在布兰契体内的绦虫，如果玛丽再冷酷无情一些，对处于第一阶段的人进行活体解剖，就会发现寄生在他们体内的绦虫。 “他用邪神信徒的方式，向玛丽展示了红色绦虫的来源。” 接下来，他们就只能寄希望于玛丽机灵一些，能够通过现象看清本质。 只要杀死了所有的绦虫，就能阻止这场瘟疫的蔓延。 伊森用了一个晚上就破解了猩红瘟疫的秘密，不仅如此，他还反向利用这一原理，创造出了专门针对猩红瘟疫而存在的圣甲虫，它以红色绦虫为食，会以相同的方式钻进感染者的身体，吞噬掉绦虫的同时，修补感染者的灵魂。 凛冬并不对玛丽抱有如此高的希望，她只需要找到消灭红色绦虫的手段，就算是圆满地完成使命了。 这在凛冬看来并不算困难的任务足足消耗了玛丽两天时间，当她尝试将生命女神的光辉灌注感染者体内时，终于成功杀死了寄生的红色绦虫，然而比起伊森的全自动化治疗手段，这会消耗她巨大的魔力，并且极不稳定。 破损的灵魂无法被修复，甚至还有可能在消灭绦虫的过程中连带着宿主一并杀死。 不过，对于一个注定要被瘟疫毁灭的城市来说，这已经算是突破性的进展了。 当玛丽和城市的人们沐浴在喜悦之中时，他们被巴扎托斯“请”出了污染区，视线扭转，便和维奥拉一起回到了狼头堡的指挥厅，棕色卤蛋的脑袋消失了，墙壁上探出的手臂也得到了清理。 很显然，老巴对于这场“演出”很不满意，他们耳边回荡着恼火的絮语，听起来像是在骂人。 “你又惹老巴生气了。” 凛冬也接受了“老巴”这个称谓，她能脑补出位于污染区深处的巴扎托斯暴跳如雷的模样，遗憾的是祂被关在了那个地方，只能干着急。 她觉得迟早有一天，伊森会把老巴活活气死。 她笑得很开心，仿佛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开心过。 嗯？ 渐渐地，凛冬觉察到了异常。 为什么她突然这么开心？这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情绪和几天前的兴奋如出一辙。 走出城堡是，她忽然感知到了什么，几乎条件反射地朝着远处街角望去。 一个身影潇洒地消失在了转角处。 那个身影留着和她一样的白色及腰长发。 时间，似乎在此刻跳动了一下。 第一百五十一章：誓约与胜利之剑 回到溪木镇，伊森发起了民主投票，前往帝都的计划得到了全票赞同。 但在动身前，他们还需要进行一番准备，考虑到此次帝都之行凶险，老森魔导科技的计划也得尽快推进才是。 “你说的‘誓约与胜利之剑’计划究竟什么样的？” 坐在电动轮椅上的罗威娜一只手拿着自制番石榴汁，另一只手举手提问道，自电动轮椅诞生以来，她每天都待在上面，几乎快要和轮椅融为一体了，连艾薇问她借来研究的时候都被凶了。 ——这是我的凳子！ 罗威娜不止一次宣布主权，每天睡觉时都要带进自己的房间，生怕轮椅被别人给抢了。 她已经彻底被伊森的聪明才智所折服，无论伊森再发明些什么，她都坚决支持，更何况这把剑名字听起来就大有来历。 彼岸也听得聚精会神，剑与坐骑是骑士的两大爱好，每一位传奇骑士都拥有一柄不同凡响的剑，她虽然也为自己锻造的火铳取了“红玫瑰”的名字，但也只在小范围内有所传播，根本达不到青史留名的程度。 伊森：“我这两天看过好几本骑士奈瑟瑞尔圣堂骑士的传记，每一把被赋予了名字的剑除了强大之外，都有一段富有神话色彩的故事。” “你的意思是，我们在锻造的武器时，还要为它编造一段故事？” 艾薇陷入了沉思，伊森总能提出一些新鲜的理论。 这么一比对，彼岸的“红玫瑰”的确没什么传奇色彩——跟随帝都大工匠学习之后自己锻造出来的兵器？即使放在她的人物传记里，也多半只是用一行字提到一下的样子。 “不要小看了故事，尤其对于骑士们来说，一段富有神话色彩的故事意义非凡，仔细想想吧，亨利陛下究竟是如何成为圣者的？” “屠龙战争。” 三人异口同声，这在帝国是人人都知道的常识，年轻的亨利六世斩杀了在帝国边境作乱，毁灭了数个村庄和小镇的恶龙，他砍下了恶龙的头颅，犹如上古时期的龙骑士那般吞食龙肉，饮下龙血，便晋升成为了帝国建立以来，第三位拥有王室血脉的圣者。 屠龙的故事家喻户晓，人们传颂着他的光辉事迹，孩子们渴望成为像他那样的英雄人物，奈瑟瑞尔圣堂也在那个时期迎来了又一次辉煌。 人们纷纷认为帝国将要在屠龙勇士的带领下，重返黄金时代。 “‘巴尔蒙克’，这是亨利六世佩剑的名字，在奈瑟瑞尔圣堂的古语中寓意为‘屠龙者’，在《屠龙战争》一书中，亨利陛下所率领的骑士军团曾被逼入绝境，上百人死在了巨龙的吐息之下，为了避免城镇遭到进一步破坏，亨利陛下亲自率领一支精锐骑士团，将巨龙引向了群山之中，也正是那时，他聆听到了骑士领主的回响，指引他找到了位于群山深处的遗迹。” 伊森讲述着他这两天读到的故事。 彼岸对此耳熟能详，脱口而出，“陛下在遗迹中找到了‘巴尔蒙克’。” “就像是得到了骑士领主的认可，亲自将圣剑交付于他。” 伊森点头道，“之后，亨利陛下顺理成章地用巴尔蒙克砍下了巨龙的脑袋……事实上，被奈瑟瑞尔圣堂记录过的每一位圣者，都有过类似的故事。” 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就是彼岸的经历。 实际上彼岸被奈瑟瑞尔圣堂授予四阶骑士勋章时年纪要比亨利六世更小，甚至比起历史中的传奇骑士们也不落下风，所有人都曾对她寄予厚望，然而在之后的十多年时间里，她都被卡在了四阶，再也没法前进半步。 就连彼岸都接受了这个令人无奈的事实。 从四阶到五阶，便是凡人与圣者之间的天堑，大多数人究其一生都无法越过这道天堑，就算是旁人眼中的天才们也不例外。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伊森这样，待在小镇上看两年书，接着突然灵光乍现一下就迈过去了。 在“物种论”上，除了伊森以外的所有人都达成了共识。 只有伊森本人觉得他是个人类。 “彼岸姐，你认为你和那些传奇骑士之间究竟差在了哪里？” 伊森忽然问道。 彼岸经历过无数场战役，从边境的攻防战，到远征东大陆，在回到帝都受封之前，她的人生几乎都是在征战中度过的，每一个传奇骑士的道路她都经历过，也拥有着不亚于他们的勇气和品格。 彼岸思索许久，茫然道，“天赋，还有经验？” 其实她想过这些问题，却没有任何答案。 “并非如此，你真正缺少的，是一段被人们传颂的故事。” ？ 这伊森又口出狂言。 就连对骑士道途一无所知的罗威娜也觉得这个结论听起来有些怪怪的——靠一个好故事晋升圣者？这是正常人能提出的理论吗？ 要是遇到极端一些的奈瑟瑞尔圣堂成员，甚至会指控伊森污蔑圣堂的传奇人物，而向他发起攻击。 伊森仍在进行着他的暴论，慷慨陈词，“所有关于传奇骑士的故事其实都在表达一件事——他们从一开始就是被钦定的，虽然也会经历磨难，也会陷入低谷，但在最关键的时期，骑士领主都会引导他们走出最关键的一步，还将圣剑亲自交付于他们之手。” “对……对吗？不对吧！” 罗威娜被伊森给绕晕了，整个人都瘫在了电动轮椅上，她顺势按下按摩按钮的开关，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从眩晕中恢复过来。 反正她就是觉得不对，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出来。 经伊森这一番言论，奈瑟瑞尔圣堂骑士们神圣面纱被剥了下来，不禁让人觉得那些圣者其实是被营销出来的。 “伊森，你这是典型的倒果为因。” 艾薇可没那么好骗，虽然伊森看起来像是在发表暴论，但她还是仔细聆听了每一句话，一下子就找出了问题所在，“并不是有了故事才能成为圣者，而是只有成为了圣者，他们的故事才值得被人们传颂！” “艾薇，你说的很好。” 伊森面向艾薇，“那我问你，你能举出一个被骑士领主授予了圣剑，但却没有成为圣者的骑士吗？” “呃，嗯……” 这个直击灵魂的问题让艾薇陷入了疑惑，她头顶上的金毛左顾右盼，又隐隐有了冒烟的趋势。 伊森总觉得艾薇的散热功能可能出了些问题，每当她苦思冥想时，头顶就会冒蒸汽。 苦思未果，艾薇只能请求场外求助，“彼岸姐，我对圣堂的事不太了解，有这样的骑士吗？” “好像没有……” 彼岸也早就被伊森的理论给绕晕了，智力并不是她的强项，她晕的要比罗威娜还早一些，这就是伊森最可怕的地方，他每次看起来都像是在胡说八道，可是当你顺着他的话仔细想一想又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然而当你试图分析有道理在哪的时候，就已经被他给绕进去了。 她满脸迷惑，“所有被授予了圣剑的骑士，都成为了圣者，而且都是短期内的。” 那，伊森的理论不是完全没问题吗？ 这让彼岸陷入了自我怀疑，“原来我一直缺少的是一个好故事吗？” 艾薇也彻底哑火了，一时间找不到理由来反驳。 伊森接着说道，“无论我刚才的理论是不是倒果为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我们不能利用这一项规则呢？” 按照圣徒希尔曼对于毁灭日的研究，包括骑士之主在内的正位神很有可能早就消逝了，一个消逝了正位神不可能指引身处这个时代的亨利六世。 在伊森看来，亨利六世闯入骑士领主的遗迹无论是出于运气或是宿命都不重要，传颂故事的人会主动为这些细节进行艺术性加工。 艾薇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她的小心脏猛烈地跳动了起来，虽然她在理智上觉得伊森是在胡扯，但……万一成功了呢？ 一旦成功，这一定会成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发现。 其意义不止在于人为创造了一位圣者，还给出了一条必定能够是迈入圣阶的方法！ 从第一纪元至今，从未有人做到过。 想到这些，艾薇便不由自主地激动了起来。 “基于这一理论，誓约与胜利之剑的关键之处在于它将以何种方式，在何种情况之下被交付于彼岸姐之手。” 伊森说道，“比起把希望在缥缈的宿命上，不如由我们去书写一个故事。” 而且，他连之后撰写故事的人选都想好了——在壁炉湾，有一位梦想成为畅销作家的树人，他叫老穆，前段时间发表的《海森堡与魔法书》已经成为了壁炉湾最脍炙人口的书籍之一。 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伊森把话题抛向一直沉默不语凛冬，在涉及神秘学的问题上，她是最有发言权的，“你觉得这个计划如何，老师？” “啊？” 神游于外的凛冬有些傻乎乎地转过脑袋，“要吃饭了吗？” ？ 所有人都用怀疑的眼神盯着凛冬，包括伊森。 从狼头堡回来之后，凛冬就很反常，经常一个人望着窗外发呆，反应力似乎也慢了半拍，还经常跟不上他们的讨论。 不过吧…… 他们不得不承认凛冬傻乎乎的样子很可爱，充满了反差萌的新鲜体验，就连身为同性的罗威娜等人也时不时被凛冬的给晃了神。 “没吃饭吗？那等吃饭了再叫我。” 凛冬似乎并不打算加入他们的讨论，又把视线移向了窗外。 这场关于誓约与胜利之剑的研讨会在凛冬对“午饭吃什么”的疑问中落下帷幕，艾薇见凛冬又陷入了沉思，悄悄给伊森使了个眼色——你去问问你家的猫最近是怎么回事？ 这几次见面凛冬也不变猫了，穿着一身女仆装维持人形，似乎已经完全成了伊森公寓里的女仆。 她推着罗威娜的轮椅，又叫住彼岸，就连因为听到了“吃饭”的关键词而探出脑袋的柯洛伊小姐也被艾薇带走了，充分地把空间留给了伊森和凛冬两人。 “老师。” “嗯？” 凛冬又一次侧过脸来。 “最近有心事？是因为就要回帝都了么？” 伊森知道帝都对于凛冬意义非凡，那里也算是她的半个故乡，帝都以北便是北境，她的族人们便生活在风雪深处，而“杀人名单”上排名最前列的几位，此刻都在帝都。 心情复杂也在情理之中，“如果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对我说一说。” “和帝都没关系。” 凛冬从来都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也从不会因迷茫而陷入自我内耗，能够困扰她，让她发呆的从来都只有学术问题。 既然伊森向她提问了，她便正好把狼头堡那晚发生的怪事拿出和伊森参详一下，“你说，这个世界上会不会同时存在两个我？” 伊森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你想探讨的是哲学方面的问题？” “是魔法方面的问题，那天离开狼头堡的时候，我好像看见我自己了。” 那个身影一闪而过，转身消失在了街角。 她只来得及看见一个背影。 他们一族有着白色长发的人很多，真正让她有些疑惑的是仿佛跳动了片刻的时间，每一个元素塑能师的升格都是独一无二的，理论上这个世界上不会存在相同的升格能力。 信息实在太少了。 能够让人产生幻觉的方式太多，变形药剂，又或是女巫的幻术都有可能达到。 那短暂跳动的时间也有可能是幻觉造成的。 博览无数禁书的凛冬，罕见地遇到了无法用神秘学知识解释解答的现象，可她总觉那不是幻觉。 在那个身影出现前，她在污染区两次产生了有些莫名其妙的情绪。 “也许这也是魔女的诡计。” 但实际上，在听了凛冬的叙述后，伊森也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 更诡异的是，他们理论上来说与未知的魔女打过许多次照面，却连对方的样貌都没能看见，而且作为一个残忍杀害了数名魔导师的狂徒，魔女在与他们博弈时似乎又显得过于彬彬有礼了一些。 猩红瘟疫被治愈了，维奥拉也安然无恙地离开了污染区，未知魔女的每一步计划看起来都失败了，但却没有采取下三滥的报复手段。 如果魔女气急败坏地对溪木镇普通居民出手，形势可能会变得相当棘手。 伊森说道，“但不论如何，假设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另一个你，我们也迟早还会遇到，下次遇到时，我们直接想办法把她捉起来如何？” “你说的没错。” 经伊森这么一提醒，凛冬拔云见日，“管她是谁，她要是再出现，我们把她抓起来就是了。” 她决定不再把时间浪费在捉摸不透的问题上，该着眼于未来了，“伊森，等到了帝都之后你有什么计划？” “我们刚才正在讨论誓约与胜利之剑……” “我指的是前两天，就我们两个人的时候。” 凛冬思索半晌，做出了让步，“最多再带上柯洛伊小姐。” 毕竟柯洛伊小姐和伊森建立了灵魂链接，未来多半也是要继续生活在一起的，而且这只小母鸡很乖巧，也让人省心，除了食量大了一些，养在家里也没什么负担。 伊森一下自己就认真了起来，“是关于约会的计划么？” “也可以这么说，我的家就住在帝都附近，按照我们的传统，是要带你回家一趟的。” “那得准备一些溪木镇的特产才行……不过你的族人会不会觉得太磕碜了，毕竟这里是边境小镇，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伊森有些紧张了。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和女朋友回家，虽然毫无经验，但从他前世搜集来的情报，这种时候，稍有不慎就会变成坐牢。 “叔叔阿姨平时都有什么爱好？” “叔叔阿姨？什么叔叔阿姨？” 凛冬疑惑。 “就是回去的时候，手里总得拎点什么吧，对了，还有衣服，也得买一套新的才行！” 女仆装虽好，有助于他电元素魔法修行，但毕竟这个世界女仆身份低下，要是让叔叔阿姨知道他天天让他们女儿穿着女仆装，第一印象很可能会斩获0分。 凛冬意识到了什么，但看着伊森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又觉得有趣，轻笑着说道，“我平时都一个人住，但是你仍然可以给我买一套新衣服，这会让我开心很久。” 她瞄了一眼窗外，“冬天了，好冷呀。” 此乃谎言。 这世上没有比凛冬魔女怕冷更容易拆穿的谎言了，根据伊森长期以来的观察，凛冬的怕冷是可以智能遥控的，这就和技能前摇没什么区别，每当她说出“好冷呀”的时候，就意味着要往人怀里钻了。 此事在《魔女研究日志》中亦有记载。 “今天在会议上，罗威娜还讲到过这个问题，她知道一种类似障眼法的魔术，能改变人们对于被施咒者外表的认知，只要使用这个魔术，你就不会被小镇居民认出来了。” 伊森说道，“老师，我们去买衣服吧。” 第一百五十二章：于暴雪中 “听好了，这个魔术叫做‘认知消除术’，算得上我自创的魔术，当初我还在占星公会的时候，每年都是自创魔术最多的魔导师！” 溪木镇的服装店内，罗威娜高谈阔论着自己辉煌的过去，丝毫不把店里的其他客人放在眼里，“这个魔术能改变的不止人们对于相貌的认知，就连我们的谈话也会自动转化，比如在这些人耳朵里，我可能只是在讨论晚上吃什么！” 她骄傲地挺起胸膛，做好了接受夸奖的准备。 但似乎没有人搭理她，罗威娜回头望去，便看见伊森正为凛冬戴上一个白色针织帽，用两侧的绒球遮住了凛冬的耳朵。 凛冬仰头望着他，由着伊森为她整理额前的刘海。 这个角度正好能让罗威娜看见凛冬红扑扑的脸颊，这让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呔——！你们两个光天化日之下在做什么龌龊之事呢！ “别忘了这是只有我才能施展的魔术，帝都有不少比这气派很多的店铺，如果你们到时候还想想让我帮忙的话，可千万别惹我生气，叫我罗威娜大人吧，我可以欣然接受。” 依旧没有人搭理她，罗威娜看见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到了衣架旁，伊森为凛冬挑选了一个贴身的白色羊毛衫和红色的棉质裙，还有一双黑色的连裤袜，凛冬微笑着走进了试衣间拉上帘子，换好后还活泼地在伊森面前转了个圈，为他展示。 凛冬笑得很开心，而且有些刺眼。 比午后的太阳还要刺眼。 罗威娜在服装店里侦查到了好几对情侣，甚至还有结婚多年的老夫老妻，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相同的笑容，仿佛专门商量好是今天来气她的。 她眼睛都红了。 诡计之神在上，她诅咒所有在别人面前秀恩爱的情感暴徒！ 不过罗威娜必须声明，她可是一点都不嫉妒店里的气氛，毕竟她是有过数十次恋爱经验的超级高手，早就对这些小情侣之间的腻味不屑一顾，她这是在为那些没谈过恋爱的人考虑，她就有一个这样的朋友，这一幕让她的朋友不开心了。 “娜娜，你怎么不挑衣服？” 彼岸在店里逛了一圈，她不知从哪找来了一个圣诞帽，从身后给罗威娜戴上，让手脚冰凉的罗威娜有了一丝喜庆的气氛。 彼岸也是“认知消除术”的受益者，她终于不用以狼的形象出没了，她很怀念在店铺里自由挑选商品的感觉。 “我？我不要额外的衣服，毕竟我之前的十几任恋人送过我很多衣服。” “可是，那些都是占星公会的魔导师长袍吧，你平时经常穿的那红白色长袍是你自己手工染色的，我听凛冬说，那个微笑假面也是你自己……。” “你，我……你！就你事多！” 戴着圣诞帽的罗威娜攥紧了拳头，气得直跺脚，她恶狠狠地瞪了彼岸一眼——有你事吗！ 据彼岸所知，魔导师长袍能在占星公会免费领，以罗威娜精打细算的性格，当初肯定一下子领了好几套免费的。 这姑娘绝对是个奇葩，叛出公会被帝国通缉之后，就只是把那些免费的魔导师长袍手工改了一下继续穿。 “你，该不会是舍不得花钱吧？” 彼岸用手支着下巴，上下打量着罗威娜，她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住进艾薇公寓这么久，罗威娜每天都亲自去买食材，并坚持平摊伙食费，前段时间柯洛伊小姐来他们这蹭饭的时候，罗威娜经常忍不住叹气。 “是没必要花钱，这些衣服的款式也就很一般，我自己也能做，自己做的要更精细一些，还能染成自己喜欢的颜色……” “走吧，难得来一趟，我给你挑几套衣服过冬。” 罗威娜的胳膊被拽住了，她自然不可能在力气上赢得过彼岸，被对方在店里拽着走。 她踏着小碎步跟在凛冬后面，另一手还扶了扶头上的圣诞帽，这倒霉骑士总是乐呵呵的，或许是因为当久了骑士长，声音很有感染力，“你喜欢什么风格的？” “红色的。” 罗威娜不忘强调，“但话先说好，我是不会付钱的。” “这是我给你的礼物，不用你付钱。” “那可以。” 罗威娜的脚步变得轻快了许多，她这才开始认真地打量冬装的款式，有几款很符合她的心意。 她指着其中标价最便宜的一套，“试试看那一套吧。” 这个冬天，好像又没有那么冷了。 在服装店的角落，还有一道目光正默默观察着店铺里正在发生的一切。 金毛点了点艾薇的脑袋，仿佛在向艾薇发起灵魂拷问，“你是不是从来没给我买过衣服？” “有你穿的衣服么！” 艾薇没好气地捏了金毛一把，她盯着凛冬和罗威娜观察了很久，也转向了红色系的冬装。 她戴着棉手套，呼出一口冷气。 难道，这个冬天的流行款是红色系么？ “咕咕。” 柯洛伊小姐踮起脚蹭了蹭她，转向了一套镶着金边的裙装，似乎是在向她极力推荐。 ………………………… 这是一场严冬，可能是帝都近十年来经历过的最寒冷的冬天。 北境的暴雪越来越猛烈了，猎人公会出现了数人在风雪中失踪的报告，但是比起最近发生的许多大事，这注定不会引起太多人的讨论。 “你听说暗炉城那边发生的事了么？” 这是今天被讨论最多的话题。 首席牧师和加兰伯爵的遇害让暗炉城的形势急转直下。 “又是暴乱吧？和之前一样，要不了几天就会被镇压了。” 有人迫不及待地加入了讨论，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兴趣了，在这寒冷的冬天点上几杯烈酒，再来上一罐风味炖肉，借着酒劲对近期发生的大事评头论足一番，但也不能说得太过火，不能诋毁贵族和财团，就算喝醉了也得掌握好分寸。 一些人得知了暗炉城暴乱的第一时间，就立刻赶来公会。 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不找几个人议论一番让他们觉得浑身有蚂蚁在爬。 “听说这次暴乱不一样，里面有不少都是王国军，据说有不少富商和新贵族也加入了，向他们提供了火枪等武器，教廷和伯爵的嫡系快要挡不住了。” “要我说，也是那些人咎由自取。” 有人压低了声音，“这马上就要入冬了，还出台那么严苛的税收法案，这是要断了人们的活路啊。” 猎人们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却也没就这个话题继续讨论下去。 壁炉里的火焰摇曳着，将严冬挡在了公会之外。 他们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然而所有提出问题的人都被扔进火里烧死了。 那个穿着黑色长裤，双排扣军用常服的猎人又发起了话题，“我听说暗炉城的驻军军官非常敬佩骑士长的为人，多半是帝国对待骑士长的方式让他寒心了。” 这不像普通猎人的装扮。 猎人们脸色凝重了几分，这酒似乎也喝得有些不太对味了，然而好奇心又驱使他们忍不住问道，“你有内幕消息？细说。” “有人说帝国高层早就接到了相关的情报，但却刻意隐瞒了下来，是故意派骑士长去边境送死的，要不然新的骑士长人选这么快就决定了下来了？还是由教皇亲自任命的，暗炉城的驻军军官一直对这件事颇有微词。” 说话者小声说道，“听说内定的骑士长根本不受奈瑟瑞尔圣堂的待见，反而和教廷的人走得很近。” 典型的阴谋论！ 但没有人反驳，眼下的帝国高层谋划什么阴谋都不会让他们太过惊讶。 这一次骑士长的任命的确不符合章程。 帝国骑士长历来都要在七人议会中占有一席之地，其地位可见一斑，因此通常都会由国王亲自任命，可如今教皇联合审判庭的审判长称亨利陛下身体抱恙，王储们又太过年轻，便代替王室行使了这一权力。 教廷的野心已经明显到连他们这些底层的小角色都能看出来的地步。 有人问他，“你都是从哪里打听来这些的？你是从暗炉城的公会过来的？” “我昨天才进城，暗炉城已经待不下去了。” 那人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有人好心劝说他，“那你得了解帝都的规矩，这些话可别让教廷的人听见了，否则你要吃不了兜着走。” “多谢提醒。” “你这次来帝都是打算在这里定居？” “不是。” 那人摇了摇头，他看向告示板的方向，“我总觉得这里就要发生大事了。” 说话间，有人进了公会。 一男一女。 男人看起来很年轻，从着装来看像是帝国的公职人员，女人则穿着白色的羊毛衫，羊毛衫很贴身，勾勒出她近乎于完美的身材，让公会的猎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两人是来发布委托的。 的确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在听说了两人的来意后，侍者惊讶不已，他连忙让两人等待一番，转身便去叫会长了，不多时，这位昔日的传奇猎人匆匆忙忙地赶来了前厅，再三询问两人，似乎是在确认消息的真实性。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这个见多识广的传奇猎人面色凝重，他庄重地拿出一张清单，让男人填写。 随行的女性将准备好的帝联储储蓄卡递交给侍者，开始办理繁琐的登记手续。 公会猎人们的好奇心纷纷被调动了起来，他们很难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委托才会让会长如此紧张，要知道，那可是一位四阶的老猎人，年轻时甚至参加过亚龙种的狩猎！ 待两人完成登记离开公会，两人便纷纷围了上去。 首先吸引住他们眼球的便是委托上的酬金。 一个零，两个零，三个零…… 多少？ 五千金狮！？ 猎人们顿时沸腾了，这种大单子可不多见，谁要是能完成这个委托，这辈子就都不用再干这种刀尖舔血的营生了，当他们迫不及待地看向委托的具体内容时，更强烈的震惊顿时压垮了他们。 人群鸦雀无声，每个人都瞪圆了眼睛，再三确认自己没有看花眼。 有人在北境深处发现了一个遗迹，从遗迹的魔力符文推断疑似和骑士领主有关，委托人正在招募一支精锐的猎人小队前往遗迹进行探索，谁若是能带回和圣剑有关的信息，便能瓜分这5000金狮的报酬。 那可是正位神的遗迹！ 此前所有与骑士领主有关的遗迹中都存放着一把圣剑，那是骑士领主对最虔诚信徒的指引，持有圣剑的传奇骑士便会引导帝国和圣堂走向光明的未来。 如今的帝国实在太需要一位新的圣者了。 倘若骑士长还活着的话，圣剑的归属将毫无疑问，然而现在，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 由谁来担任帝国的下一任骑士长是当下帝都最热门的话题，只是底层人民大多对由教廷提拔的人选不太满意，王国军内部也出现了许多不赞同的声音。 难道…… 那个与教廷沆瀣一气的亚巴顿会成为下一位圣者？ 当猎人们脑海中产生这个想法时，便顿时觉得帝国的前景一片黑暗。 但不论如何，遗迹一事在帝都很快传播开了。 当天下午，亚巴顿就召集了一支精锐的骑士团，这是一个由数十位精锐骑士以及十多名教廷高阶牧师组成的部队，配备了最精良的装备，对遗迹中潜在的圣剑志在必得。 亚巴顿将亲自率领这支精锐之师前往北境深处。 对于近期饱受质疑的亚巴顿来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他得到了圣剑，成为下一任骑士长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更重要的是…… 他或许可能因此一跃到达属于圣者的领域，作为一个在王国军待了近三十年的老牌骑士来说，这是难以抵挡的诱惑。 当教廷私下找到亚巴顿时，他几乎立刻就答应了教皇提出的计划。 作为交换，教皇通过某种他从未见识过的手段，让他免于破誓的惩戒。 长久以来，对于彼岸的嫉妒几乎要将他淹没。 一位更年轻，更强大，拥有一切骑士品格的年轻人出现了，亚巴顿见证了这位年轻骑士赢下了一场又一场战役，见证了她成为被所有骑士崇敬的榜样，也见证了亨利陛下亲自册封她为帝国的骑士长。 而他，作为一个上了年纪的骑士，到了中年跌跌撞撞地获得了四阶勋章，之后便再无长进。 亚巴顿知道，像他这样的人，注定是要成为背景板然后被时间所淘汰的。 可是，他不甘心！ 明明他也付出过相当的努力，好事却全都被彼岸抢走了，那一系列和“最年轻”挂钩的记录总是让他的内心燃起熊熊妒火，他常年处于破誓的边缘，直到教皇找到了他。 而现在，彼岸已经死了。 他那天见到了在溪木镇留下的死亡现场，那可是相当惨烈的景象，他却翻来覆去地品鉴了许多次，直到现在，亚巴顿都时不时会拿出那一份报导。 就如教皇所说，只有活着的人才有可能更进一步。 “你务必要取回圣剑。” 威严的声音将亚巴顿拉回现实，他正单膝跪地，向圣座上的男人低下了头颅，从理论上而言，骑士长与教皇的地位相等，但亚巴顿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用忠诚换来的，只不过他所效忠的对象，从王室变成了眼前位于圣座之上的教皇。 那个高高在上的老者所说的每一句话，仿佛都是在传达的神灵的旨意，“这是属于你的命运，去取回属于你的东西吧。” “如您所愿。” 亚巴顿恭敬地向教皇行李，却在转身的瞬间，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狂喜。 你看见了么，“前”骑士长？ 命运，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与此同时，北境深处。 凛冬和伊森一前一后地行走于暴雪中，帝都的轮廓早就消失在了风雪尽头。 在这里，只有一望无际的寒冷，白色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唯一颜色，仿佛除了他们之外，再也找不到别的活物，伊森已经记不清他们在风雪行走了多久，好在他们是寒冰精灵的朋友，寒冷从不会为难他们。 这是要见家长了。 尽管凛冬提到了她一个人住，但据伊森了解，那是一个生活在暴雪深处的族群，白发与红瞳是他们的特征。 他此前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能在心中一次又一次地演练着开场白： 你好，我正在和凛冬小姐交往，我叫伊森，你们叫我小森就行。 我是做小本生意的，开了一家店，最近店里的生意还不错。 这是我从溪木镇带来的一些土特产，还请各位不要嫌弃。 …… “就要到了。” 走在前面的红色身影忽然停下脚步，正站在雪坡之上。只是她身后的景象和伊森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这里没有村落，也没有人类生活过的迹象，朝雪坡上望去，就只有一个掩埋在风雪中的山洞。 山洞前是一竖着的木牌。 暴雪并没有遮挡木牌上的文字，那是凛冬的笔迹。 『大猫先生。』 木牌上这么写着。 接着，伊森看清了山洞里的景象。 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除了他们之外的任何人，只有一些简易的木质家具。 “已经好久没有回来了。” 凛冬伸了个懒腰，转过身地向伊森展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欢迎来我家做客！” 第一百五十三章：归乡 凛冬今天很开心。 到家之后，便一直哼着伊森没听过的小曲儿，拿出一个托盘，用魔力结出了许多雪厘子，把托盘放在桌上，拍了拍桌子，示意伊森坐过来。 回过神来的伊森把从溪木镇带来的土特产放在了山洞入口。 “这是大猫先生的家，后来它去世了，我就继承了这里。” 凛冬说话时语气很轻松，一点 叶梦蝶娇躯一僵，脸色煞白，最后还是毅然踏步离开食堂，连头都没回一下。决然的背影是如此陌生，如此无情，不仅叶风感觉心头被狠狠扎了一下，就连夏云都看得揪心不已。 “那好，要是我发现凤凰学院有单身帅气人品好的男老师愿意来倒插门的，我第一个通知月姨你去相亲。”李妡遥又开始弄嘴滑舌了，她居然连长辈都敢捉弄。 将身体擦拭一遍，却擦不去胸前疼痛处的血流痕迹，林源急忙心中呼唤起了自己的影子。 喝酒的人吃饭特别慢，余青梅自己吃完就出了厨房，去外边消消食。 不过……既然你说我太残忍，那我就帮你一把，你若是不想要这张脸，我这里有数百种的方法，绝对让它再也不能为你招祸。 有着神愈的叶晨，似乎能够在任何低温或者高温的环境下生存，零下七十度的寒冷世界，并没有给叶晨带来任何的行动不便，整个队伍中，除了叶晨，也只有莫尔雅和露西也不受这寒冷环境的影响。 此时，罗迪正行进到一处山脉前，但这个山脉异常的诡异，静悄悄的连个虫子的鸣叫都没有，让人有种不好的感觉。精神念力探查进去却没有探查出危险。 之后马车里就是余青梅一阵阵的抱怨、高哼，还有万彦不可抑制的笑声。 “就这样的猎物也能够躲过林尧和黑糴的追击？”兇业明显不相信。 “叶开，你家什么亲戚是不是得罪总裁了？她对你好像有点火药味……”苏柔好奇看他。 不过为何如此记载，前辈高人自有考量，也不该他在这里毫无由头地推测。 美希解开了衣服的扣子，卸去了身上的白色礼服，露出雪白嫩滑的大片肌肤。 伊芙蕾不敢轻易下定论，可是肖成现在远在天南民主国，若是这仅仅是曹家和艾斯塔尔联邦一次例行的军事演习的话，还不足以惊动肖成，让他来下达命令，可若是有战争倾向呢？ “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基格尔德受了重伤，我有办法将它治好……”夜神逸这样说道。 想当初，大明还在万历年间的时候，他们缅甸王国臣服暹罗国，展到了巅峰，那一代缅甸国王当真意气风，为了进一步开疆拓土，二话不说便带着三十万精锐大军和两千多头战象进攻大明。 它身躯和尾巴皆是被链钉牢牢捆住伏在地上，头颅则离地一丈拼命挣扎不愿倒在地上，即便如此，它依旧和待宰的羔羊没什么区别。 能够在异能组的追击下逃脱，这也是一种实力的证明，要知道，异能者之强，可是得到世界各国共认的。 至于以后的影响，谁都不知道，但是市井百姓看来，那些原本闲的慌的大家闺秀，经常去看“新影戏”，是假不了的了。 此时的，绝大部分都是长老们在操弄，不过是进行审核后，进行贩卖，除了那些太超越时代的科幻，言情外，其他的大部分都是武侠类为主，夹杂着些许的古典侦探。 “等一等，请把你的手提包拿走。”林大伟失望地指了指沙发上我的包说。 徐墨盯着多看了两眼，耳中就似乎听到了暴怒的低吼，让人心生胆怯，他心中一亮，却是认出了它是什么：他曾在百草居见过一次类似的角，据管事的说它是斗犀之角。 蓝球部可是他手中的王牌之一，原本计划着跆拳道部要是不行的话，就由篮球部来撑场面的。 ‘你，是他什么人？’只听得薛诗倾说到，虽然声音依旧温柔，但是却能够感觉到，要是师妃暄不给出一个满意的回复，恐怕，依旧不能看到吧。 肖炎风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想要发问，但又生怕打扰到他，不知道该不该问。 卡尔彼在丢球后果断的放弃了自己原本定下的战术，开始打起了进攻。 想起柳青还在昏迷中，生死未卜，又看见婆婆那痛彻心扉的话语，我躺在病床上，又一次热泪盈眶，从眼角滑落下来，浸湿了枕头。 看来纸是抱不住火的，王芳是我亲如姐妹的知心朋友，全盘告诉她也无妨。于是我如实地告诉了她事情的真相。 毕竟自己只有十四岁这是一个对俱乐部或者主教练来说最关键的考量，而且还经历了球迷抗议围堵俱乐部的事件。 过了好一会儿的功夫，直到整根窥天棒露在地面上的那部分都变成了灰烬后，红光才闪了几下，消失不见了，随着红光消失不见，林九的身子动了几下，接着开始猛烈的颤动起来。 对于火炜老头对西恩和万魔劫道的描述，星奇只是为诧惊而已，并没有多惧惮，因为星奇同样得到了血天经内的焚天炼体法，五天经的绝世功法，从着焚天练体诀，星奇就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 在他的脑海深处，回忆就像自主放映机一般，强行出现在他眼前。 路上，林九依旧一副虚弱的表情，而且脚下也不稳当，爷爷问的一些事儿，林九也只是哼哼哈哈的应付着，没有开口跟爷爷解释爷爷的疑惑。 下一时刻，拍卖师的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但那个用来一锤定音的锤子，继续往前飞出，落在桌子外面。 在前面一道叉路处，于封的车并没有开向城市，而是走向了另一条较偏僻的路，朝前又驶了约十来分钟，他终于停了下来。我们也陆续跟上，将车停在其后。于封从车上走了下来，叫我们也下车。 孙悟空并不知道“傀儡尸虫”这种上古秘法，云茵这些人为何会拥有。 “好，即然你要演，就陪你演一出。”呼，又是一阵狂风啸啸，秋风卷起地面落叶，抛落飘舞，纷纷散开，中间出现了一个紫袍的青年。 第一百五十四章：传承之人 尸体越来越多了，饶是经验丰富的王国军们也被沿途所看到的景象震慑住了，满地的断臂残肢，偶尔能看见几只被冒险者们合力击杀的大脚怪尸体。 亚巴顿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按理说大脚怪算不上什么难对付的魔物，就算猎人公会的冒险者们是一群乌合之众，也不至于死伤如此惨烈，他不禁怀疑骑士领主的遗迹是否和突然出现 陈继兴又依照这样的法子捆了好几捆，这才拿扁担穿了两捆，挑起就往家里走。 千言倒是没什么事了，吃过早饭便闹着要出去玩。叶氏却是有些不放心，于是拘着她在屋子里陪着自己喂猪喂鸡什么的。 刘景曾在信中多次谈及他在酃县的所作所为，说实话，实力并没有超出一县的范围。 不过这的确是个很好的主意，要说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现在要在岗位上做出与众不同的功绩来，特别是要让皇上注意到，还真是难上加难。 “很遗憾，您现在只有四阶初期的异能者的水准了，不过如果将身体的所有损伤部修复的话，就应该是六阶神只的级别了。”王羽道。 刘景想了想，还是摇头拒绝了，他借刘修、蔡升、马周三人之手，足以控制住全营人马，没必要太过于显示自己的存在感，至少目前这个阶段，他还是应该尽量以低调为主。 当然，这次遭遇战也让莱恩本来去干掉蛇怪的计划暂时中止。毕竟光打一个大蜘蛛就出了那么多的意外，这也让他发现了很多之前没有注意到的问题。 想着自己过得这般舒心，儿子却很有可能过着乞丐般的生活，祝氏每每心痛不已。 收好电话，琼·沸儒笑盈盈的拿起了对讲机，一边询问，一边向中控室方向走去。 反正他之前就买了十亩地，若是不拿来种植花木，那就直接拿来开发成农家乐得了。说起来，也不早了。等今年的花生一种下去，规划是迟早的事。 当然，萧何也不是不想拍，只是现在只剩下六万多积分，萧何有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因此暂时没有出价。 “什么！？”那百晓宫老者顿时瞳孔狠狠缩了缩，浑身都是寒气，那东西是什么？这不应该是隗宝乌金莲子么……一霎间，他浑身都是冷汗。这居然是陷阱！？ 可惜的是，姚以价指挥新军攻入城内后，立刻派出人马将巡抚衙门通向外地的电话线和电报线全部剪断了，再加上新军在外围的包围，如今太原城已经与外界隔绝了。 竹崎季长激动的不能言语，将头连续敲击地面来表达心中的喜悦。 “别得意的太早，现在的消息仅仅让其他粮商心慌而已，还没有达到我们的目的呢。”看到两人都有些兴高采烈，方华稍稍给他们浇了点凉水。 随着一家接一家的粮行的开门，齐家策划并实施了半个多月的囤粮提价计划就宣告破产了，所谓的开封粮商联合也宣告破灭，齐家的威望也有少许的受损。 风太大，失去了皮带束缚的短裤迅速被吹到了脚后跟，内裤也被吹到了大腿根，而他的弟弟正裸露在半空，随着狂风而自由摇摆。 赵日天、日后再说、夜落，三人都是拥有绝世传承在手的人，但，也已经黔驴技穷。 挂掉电话之后这才是完完全全的放心了下来，什么事情都交代清楚之后总算是自己可以休息的时候了吧。 第一百五十五章：浴火重生 金色光辉随即之处，怪物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就连那不可一世的大脚怪“帝王”也呆愣在原地，深受鼓舞的冒险者们紧随其后，他们发出震天的战吼，拼劲全身力气或拉弓或劈砍，那巨人一般的身躯轰然倒塌，渺小的人类一个接着一个扑到它的身上，用刀刃撕扯开它的血肉。 他们浑身浴血，让躲在雕像之后的亚巴顿惝恍不已，他一 经一星期时间发酵，方凌霄被捕原因被官方公布出来，他在私人账号上支持阿尔法星海盗，并且给予将近七千万信用点的支持。 “你知不知道，你可是上了五军都督府和顺天府的通缉榜，整个京师一直都在找你和你那几个同伙。”钟南不无担心地说。 任剑也知道高明看出了他有心事，犹豫了一下，就掩饰地笑了笑，说也没啥大事，就争了几句。 “我会暂时将你们的灵魂纳入这枚晶体！离开梦魇之境后我会帮你们重新寻找灵魂寄居的地方！”史蒂芬低沉的声音响起。 “哈哈……那我叫你南哥好了，因为我发现她们都叫你钟大哥，我得和她们不一样。”廖青儿拍了拍手，随后有些自得地说道。 将信息发给白术后，尹伊和枫景回到实验室，正好听见林婉儿说起yg节目录制的事情。 按照沈家的规矩，沈家子弟从外院离开只有两条路，其一，达到毕业标准，挺胸抬头地从正门离开，从此带着外院毕业的光荣头衔，投身沈城建设。其二，就是跟不上外院修行进度，被从后门一脚踢出去。 千幻是基于风刃增幅的，风刃有多强，千幻才能更强，风刃数量更多，千幻才能够爆发出真正的威能。 10晋5的排名尹伊第一，她率先抽取号码球，萧玉舟紧随其后，接着便是张子琪和另外两位学员。 不过还好，这位“主人”倒是很安份，从来没有打算将两人的关系暴光出去，倒是常常神出鬼没的，突然之间就消失了。 玉兰珠很识时务，没有弄虚作假，将家底如实汇报，该清除的清除，该整编的整编，该保留的保留。 易道人的声音突然响起，让阿大阿三疾驰的脚步瞬间一顿，然后乖乖的按照易道人说的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铁尸带着风声，嗖地就跳了下去，落到五六米的时候，在空中稍稍一转，就狠狠踩在了崖壁上，借着这股劲缓冲，嗖地又往下一坠。 萧靖没想到陆姑娘竟然愿意只身引走敌人来保护他，心里顿时一暖。 “陈芳，陈芳，通知老馒头，物资不够，再想想办法筹集。”陈飞对门外的陈芳大喊，好像在发泄心中的郁闷一样。 许仙闻言看了陈忠义一眼，对他的好感增加不少，他明白的陈忠义的意思，若是没有这场比试，将士们只不过是心中不服，还是会根据命令保护许仙，但是这场比试输了，将士们的不满恐怕就会流于表面了，这才是可怕的。 长长地叹了口气，她才侧身躺下准备睡上一两个时辰，待养好了精神再去上班。 “诶？初春？你怎么在这里？”诧异的看着面前的同班同学，同时也是自己的好友的初春饰利，佐天泪子眨了眨眼睛，随后一只手伸了过去。 无论怎么说，学园都市也是其他国家的势力，作为东道主的美国必须要知道这个分校区到底有什么内容。 第一百五十六章：帝都必杀榜第五名 在小酒馆的人们看来，这只是一场普通会面，他们畅谈着帝国骑士长浴火重生的传言，让流言在帝都继续发酵，凯恩也以此作为开场白，“你总能给我带来惊喜。” 他点了两杯冰镇麦芽啤酒，人们对于传言的讨论非常满意。 “来向你打听一件事。” 伊森直接表明来意，取出一份羊皮纸，上面是他们在大脚怪村落祭 在小酒馆的人们看来，这只是一场普通会面，他们畅谈着帝国骑士长浴火重生的传言，让流言在帝都继续发酵，凯恩也以此作为开场白，“你总能给我带来惊喜。” 他点了两杯冰镇麦芽啤酒，人们对于传言的讨论非常满意。 “来向你打听一件事。” 伊森直接表明来意，取出一份羊皮纸，上面是他们在大脚怪村落祭 在小酒馆的人们看来，这只是一场普通会面，他们畅谈着帝国骑士长浴火重生的传言，让流言在帝都继续发酵，凯恩也以此作为开场白，“你总能给我带来惊喜。” 他点了两杯冰镇麦芽啤酒，人们对于人们的讨论非常满意。 “来向你打听一件事。” 伊森直接表明来意，取出一份羊皮纸，上面是他们在大脚怪村落祭 可这份危险，却是对着严真的，他压制着要将旁边这人扔下去的冲动。 密室阶梯两侧均有油灯点燃着，陆遥隐隐约约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随着走近些，那药味越发的浓郁。 夜色渐深，逐渐深沉的黑色笼罩着大地，就像是一块巨大的幕布，遮盖住了整座城市。 话毕，他推了推眼睛，较之张宇的歇斯底里不同，他的声音充满了旁观者的冷漠。 “红尾，上套餐！”戴明道没有回答白纱的问话，打了个响指转头吩咐红尾道。 秦玥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苏柒柒就已经关住了房间的门。死活不让秦玥进去，秦玥没有办法了，只得转身面对朱成钰。 “有没有想爸爸？”赵擎突然化身成了一位柔情奶爸，说话的时候，完全不像是一位杀人无数的军人。 “没有胃口也要吃，你现在是最虚弱的时候，如果不吃点东西，就会很难恢复。”赵擎说着，便端起了那碗粥。 郁闷之际，他又不得不被动接受。谁让那是深深刻在脑海之中的呢？想忘，怕都不易。 她一紧张就磕巴的习惯，还是改不了，安之懊恼地想。但是，上官雪看着她有些惊慌的样子，心情却一片大好。 年关将至，长安城里，热闹非凡。街上到处是耸动的人头，出来购买年货的百姓似乎早就忘记了前几个月武安福大军来袭时的恐慌，沉浸在过年的喜悦之中。 迷雾散去，那张脸，逐渐显形，变幻万千，一会是雷牧歌，一会是李一舟，一会是银翼，一会是程十三，一会是叶霁风……似乎所有与她有过关联的男子都出现了。 第一的那名领主，无论是样貌，还是气息，从比赛之初都没有显‘露’过，他出场的时间极短，在整个过程中，无论是面对强还是弱的对手，几乎都是瞬间解决对手完成战斗，也因此，他成为了当之无愧的金榜第一。 这样睡了也好，不再痛了，自己是有办法的，可是不再痛了。耳边不知道是谁在着急的喊着满佳，自己不想听了，不管是认识的人，还是不认识的你，请不要再理睬我了，让我就这样安静的睡吧。 组成了骑兵团、武士团、剑士团、攻击型灵术士营、中级职业者加强团、高级职业者加强营，综合职业配合作战团、抢救伤员后勤团……等等团队。 生不如死。她还会怕吗。她所经历的由天堂坠入地狱的过程。离生不如死还差多远。 本来漂亮的看护姐姐很崇拜他呢，但现在看看护姐姐满脸憋笑得跟猪肝一样红，朔儿便知自己在漂亮看护姐姐心中的形象一定是大打折扣了。 她想看看那个闯入她睡梦的人是谁，是什么模样，却总是影影绰绰，迷迷蒙蒙，就算她有超常的视力，也没法看清。 “看来你不知道，”湛清漪笑笑，摆了摆手，“再见。”其实，这样前后一联想，她心里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只是在没有得到进一步的证明之前，还是先不要说的好。 第一百五十七章：帝都第一深情 见伊森一时间答不上来，凛冬又向他讲述了一些圣女玛丽的小趣事，“自从她见到你之后，就患上了惊恐症，有时忙碌到太晚坐在椅子上睡着后会突然惊醒，高呼着椅子变成虫子了，有不少教廷的牧师都亲眼目睹过这一幕。” 她觉得比起老艺术家老巴，伊森在巴扎托斯艺术风格上的天赋要更胜一筹，猩红王朝持续了近百年，老巴创 那时候因为安雨桐带这个孩子找不到工作，再加上穆逸辰的到处为难。 “蓝瞳，我早就说过了，我不是你，我是不会对任何人屈膝的。”苏诀冷笑道。 四人当即大怒，长发男子身上一个头上有刀疤的大汉当即冲向苏决，手中的忽然出现一柄大钢刀。 这差点葬身虎口的健壮中年男人，正是和叶风不打不相识的赵良，在器宗为了配合叶风演戏，从而逃离器宗的“指甲”。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擎天大帝居然事先就把混元天鼎布置在了虚空之中，骤不及防之下，立刻遭受雷霆一击，纷纷吐血倒飞。 我一下趴到了嫂子柔软的身体上，用满是微微腥酸腥甜的嘴巴吻住了嫂子的嘴巴，就算她别过头试图挣扎，我也不放过她。 苏决心中一凝，暗香这幽梦必然是不久前从误入深渊战场的，毕竟深渊世界与天界也是相连的，误入也是有可能的。 一间中档的客栈之中，靠窗的一个位置，叶风独自坐在木桌前，吃着桌子上摆放的饭菜，饮用杯中美酒。 恶魔31的机身涂抹了纳米复合涂料，这种涂料让雷达无法捕捉到它，红外线无法将他定格，而且还可以随时的变换颜色。 慕容向龙倒也没有留他，只是告诉他明天会联系他，让他不要乱跑，随时待命。 赤癫一拳便被揍醒，其他六颗头连忙对这蚩尤喷出无数股的妖气。 神枫再瞄郭行云一眼，这次郭行云也向他看来，看到神枫望向他，含笑点了点头。但那笑容似乎透出一股子冷气，神枫赶紧转过头去。 我当即奇了，上面大雪纷飞，怎么下面好像是chun暖花开的样子？ “好，兄弟，我相信你，”一想到马上能够大仇得报，吴峰的双眼顿时有些发红，显然，这些年，这股恶气藏在他心中已经很久了，只是苦于找不到报仇的办法。 佛门中人若想入定，也即是禅定，首先就需要专注一念，放缓思绪，呼吸绵长，直至入定，而这样的定也不过是初定。 沉默，少顷之后，“纳兰雪”才是稍稍放松了些身子，不再执拗的要去往铺在桌面儿的宣纸上写字。 对于科学家而言，研究某种事物之时，必定是要拥有将这种事物的潜力研究开发到极致，利用到极致的想法和目标，这才是科学家的本心，以及本责。 灵魂之剑威能虽大，但对自身灵魂力的消耗也是极大的，而在吞食了二具庞大的灵魂体后，三宝感觉自己应该能发出三到四道灵魂之剑。 只要不是当着纳兰雪的面儿，尚扶苏的一干手下，还是会习惯性的称呼她为娘娘的。在他们的心目中，放眼天下，也就只有她一人，是能配得上他们的陛下，能配得上，做商国皇后的人。 下章内容提要：范立虽然击败了麹义，可是袁绍却与颜良、田丰等一起来斗范立。 俊秀的脸上微微一红，这青年瞪了陆长遥一眼，转身就走。那明显能看出来比常人大了一圈的肚子，就这么直硕硕的挺在他身上，来来往往的人似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盯着她这个外来者，看了好一会儿。 第一百五十八章：父与女 宴会已经结束很久了，宾客散去，留下的狼藉也仆人们清扫干净了。 虚掩的房间里传出了女人的娇笑声。 “好痒呀，达米安哥哥。” 少女脸上满是红晕，用酥软到了极点的语气向眼前这个对她上下起手的青年诉说着情意，少女主动环住了达米安的脖子，顺势便和他倒在了床上，任由他将脸埋进了自己的兔子里。 队长与绝死绝命见过不止一次，即便绝死绝命很强，容貌也很美，但却丝毫吸引不到他。 不说他身后的仇家有多少，单单是那时不时发布些倒霉任务的破系统，就不允许他跟其他人过分亲近。 “柳仙子，人我已经给寻到，咱们总该得讲讲那处地方的事情了吧！”旁边屠仁忍不插话。 可这回这破系统却安静的有些诡异，连苏星辰都搞不清楚祂到底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洪易点了点头，先是研墨铺开纸张写字，等心神平静后，也按照宝塔观想法开始观想，但片刻后，他也是有些无奈的睁开了眼睛。 众人同时动手，林山脸色一变，他可没有蚩尤战神的承受力，这些人虽然攻击不怎么地，可联合在一起，承受太多，自己也吃不消。 土丸甚是贪吃，自伊始便窥伺盘恒在飓风之外，也不择食，只要有灵机、精气被洗炼弃置出来，便被它尽都吞吃下去，这样以来到是干干净净半点也不会浪费。 但他们商量的，可不是半步史诗与史诗之间的差距。而是半步超脱与超脱之间！这两者虽然只有几字之差，但实力却有云泥之别。 这种根深蒂固的思维，一时间很难改变，再加上陈勇手持圣旨，林山亡故，他们……似乎已经别无选择。 在岳舟开启晦明之窍后的视界之中，冷滟的模样，依然与生人一般无二，不见半点虚幻之状。 这悲催的一局让她不得不怀疑影帝大人是故意，就算是两人刚认识的时候，他也没被她坑得这么惨。 “你是打算把我溺在温柔乡里，然后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她怎么想的就怎么问，毫不遮掩。 “好的，谢谢。”李静怡父母刚感谢完，李静怡便从里边被推了出来，众人见状纷纷上前，尤其是方余生满脸担心看着脸色苍白的李静怡，心咯噔一下痛了起来。 的确，一个在危难关头能不顾妹妹死活的人又怎会真正接受秦瑾瑜的求情？更何况太子对四皇子的成见早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 按照明尧的说法，他家里养了一堆狮子老虎，平时都是散养走来走去，专门驯兽师伺候。怕哪天不注意把兔子吃了。 迟早见卫骁把茶水喝入肺，连忙帮忙拍了拍背顺气，又把纸巾递过去给他，卫骁很自然地接过，收拾起自己制造的那片狼藉。 “董大人，这吃食做好了，您拿进去吧。”宋依依打算把食盒交给董迟就转身走人。 ——潜规则潜得这么明显，京台也算是独树一帜了，怎样，萧翊辰的菊花舔得香吗？ 他这是被苏无双狠狠的耍了一顿，毕竟他太害怕失去了，所以就特别紧张，紧张到根本就忘记了所有的理智，只想着该怎么样，让她不要再生气，替他好好的顺毛。 “噗嗤……”似磨盘般的黄金太极圆刹那间将对方头颅切割，血溅长空，硕大的头颅也在下一刻彻底的爆碎，却是没有见到那逃窜的元神。 “虚神界的那个狠人来了，来了……”那些石府的族人一看到墨离到来，皆是亡魂皆冒的跑进石府内，将此事告知于各个长老。 雨萱吐气如兰，一字一顿在风浩的脑中清晰响起，雨萱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制，因此便清晰的传到了风浩周边诸多弟子耳中。 见方尘没有放下枪的意思，他紧张地叫道：二百万？三百万？五百万？最后一咬牙，一千万，只要你放我一条生路，我就给你一千万。 走过去顺手在风蓝月胸上拧了一把，杨不凡推门走出去，猛地关上门，将刚转身的风蓝月撞了进去。 革律翁的一条腿突然抬起，带着大量陨落的碎片，朝着地面一团散发着太阳热量的人影踩去。 奎托斯的心中隐隐产生了某种猜测，却被一层迷雾遮蔽，始终无法看破。这种隐隐约约难以明了的感觉，使得他难受得几乎要吐出血来。 奎托斯掌握有所罗门之钥的首页，72魔神的巫技总章，每收服一名魔神，他就能够调用那名魔神的力量，并且随心所欲的施展出那名魔神所擅长的巫技。 命运之河如同愤怒的巨龙，发出咆哮的奔腾着，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无法逃脱命运的主宰。 腌制中更是打量着周围，本以为会缺诸多材料，却没成想这个朝代倒是一应俱全，做起吃食来更是得心应手了些。 那黑袍人缓缓地凑近风铃兰，他地面部被黑色地星屑遮挡着，就算靠的再近，风铃兰也看不清他地面貌，但她却能清楚地看到，他垂下地发尾上，绑着一颗玄色地坠珠。 汐儿承认，其中有赌的成分。所谓九分的信任，只是证明自己并未寻错方向，找到了余部。 “真正到了那个时候，便是什么都晚了。”可笑，便是穿了防疫服，也并非能完全防备的。 “姐姐，今日是玟儿的大喜之日，你便坐着吧！”何盈盈对良妃说到，见她不适应，便把她搀扶到高堂的椅子上。 “可他们不是跟你相处的很好吗？”他向着儿子的方向瞥了一眼。 似乎她回来后看到村长从她家附近走出去的，现下想想，村长家离着她家隔着大半个村子，怎么会在她家附近路过？ 风铃兰自知敌不过这兵器，放下笛子便开始拼命的逃跑，在周身张开结界。 伸出手掌，挽住红菱的一缕秀发，用手指把玩着，满是戏虐的味道。 “是……不渝仙尊？”毕桃枝十分惊奇得看向了言不渝，随后又有些愧意得低下了头。 第一百五十九章：烧死他吧 “大检察官米诺斯遇害了，你们有什么头绪么？” 翌日清晨，艾薇就带来了一条重磅消息。 米诺斯是审判庭“业绩”最好的检察官，《角鹰兽日报》追踪报道了这起案件，这成为了继“死而复生的骑士长”之后，被帝都人们议论最多的话题，不过对于这位大检察官，人们的评价褒贬不一。 不乏有人认为这是一则喜 “这是梦道战场杀招，只有同是梦道的杀招才能起到效果。”张了然看见身边几位七转蛊仙慌乱随意出手，开口警示道。 汪芙蓉哭得死去活来。虽然觉得父母死得突然，却又没发现什么原因。只好任由崔木仁编排，说什么得罪了天煞，才突然暴毙，于是草草将父母下葬。从此再无庇护之人，只能任其揉捏。 所以科普卢共和国用了一个晚上，调派了军队并且下达了作战任务。进攻任务一切透明，不像以前的帝国，很多士兵打到最后都不知道在跟谁作战。 所以张一风便选择进入了虎堂的修炼圣地之中闭死关，发誓若是不能晋升突破到七箓真人的境界，便永远不从其中走出。 我是彻底想试试他们的实力，也想看看这尊天仙到底有多么强悍。 不过，无量圣佛第二轮手印蕴含的佛理则更加刚猛，金色佛印与再次与古锋挥击的拳头碰撞在一起。 这是世上公传的仙道杀招，只是变成了凡蛊所以凡人蛊师也能使用。 那人不慌不忙，用袍袖一弹剑头。苏婉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顺着剑锋反袭过来，差点振落了宝剑，惊得苏婉慌忙撤剑换招。 而现在，比武招亲的规则已经定下来了，李秦千月并不像是传言的那样，需要一人面对车轮战。 “你们能消停一会吗？我们来这个地方是来看宝贝出世的，不是来这里吵架的。”王峰忍不住说道。 恩？所有人的目光都是落到了计都身上，什么叫做九域被迫入局？ “神龙，你这是……”不要说盗亦有道了，铁峰跟秦浩也是一面的惊讶。 这一刻王峰的细胞仿佛成为了昔年的模样，每一个细胞都在吞噬这些游散在他身体之中的力量，来者不拒，宛若无尽的饕餮兽一样。 但是老法师说过龙珠能当作法器来使用，他虽然没有试过，但是他心里却是相信的。 就算这个黑西装是在这里工作，可是首相的办公室也是有着好几层安保措施的，想要无声无息的进来，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首先表现谦卑，其次他实在无法让这名年轻人看到自己脸上的阴晴变化。 游龙没有依然皱着，不过沉吟了许久之后似乎觉得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然后还是将重楼的命令传递了下去。 “你要乖乖的，和别的男人保持距离，不然我会把你关起来。”他低声道。 陆时元是被一声声欢呼吵醒的，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看，发现不远处一片开阔的甲板上，船员们举行着篝火晚会。 “额~”被这么一问，队长看了眼韩宇又看了眼远处的尸体，一时间都没有组织好回答的话。 「我就算是想要置换，怕也没有那个本事了。您不知道，孙儿我被人给耍了，那山河元胎是假的！」姬无双苦笑着道了句。 因为这样太耽误时间。而时机一但延误下去，朝廷的大队人马来了，那他们就脱不了身了！后果如何？真的不堪设想。 原来是农民担心参加丁立国所谓的合作社之后，自己分到的土地，就成了合作社的资产了。 “还不准备认输吗？公子。”千岩长枪上的岩元素力缓缓消失，陆时元不疾不徐的笑着问道。 乡长本想着给丁立国戴几顶高帽子，吹捧几句，然后在口头帮助一下。 眼前这位武安君，除了行军打仗和武艺高强外，其对信息的掌握可是丝毫不弱。 规章制度整理好后，电话铃响了雨柔去接电话。是母亲打来的电话。让她和王兵晚上回家吃饭。 “说的也是。”蝴蝶兰笑道，把卷子的巨猿，冰霜巨狼，奇美拉都召唤出来。 “怎么？我们走的时候，远处的枪声是你们跟鬼子干上了？”月松立刻明白了，就问道。 “无所谓的，其实我们两人飘泊江湖也都习惯了。”万事通并不报任何期望，于是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说道。 战马何等金贵，如果一支军队到了杀马充饥的程度，恐怕也只有饿的不行，没办法的情况下才会如此。 眭固所带领的十万黑山军，衣衫褴褛，破旧不堪，各个面黄肌瘦营养不良，没有一丝的精神。 距秦完离开已经两天，在地牢的一片漆黑中，崇黑虎憔悴不堪，如果此时有光亮的话，可以看到囚室中一片狼藉，土石碎块铺满一地，就连囚室厚重的铁门都向外凸出一头高的鼓包，造成这一切的正是崇黑虎。 而且，最让言师引起注意的却是那个红脸的汉子，虽然从他身上感觉到的灵力波动和魔礼寿相差无几，但是，言师却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丝的压力。 渭水河龙君张天军对三太子张三疯喊道：“我儿三太子，既然如此，我命令你速速带领渭水河龙宫三千禁卫军前去龙宫外迎敌，不得有误。”。 果然，随着祭坛里的残魂越来越少，无数人头的双眼尽然开始睁开，爆发出森寒令人恐惧的光芒，而在他们之间的无数鸟类白骨尽然发出了一声声的鸣叫声。 董永突然感觉到一股实质一般的气势从言师的身上传来，那种气势不同于从金仙期仙人上感觉到的气势，那似乎是一种披靡天下，让人臣服的力量。 她不像椎名真白那样，第一眼看上去就让人惊艳，但她给人的感觉，却非常的清爽和干净，亲和度很高。 “竟然是如此！”布鲁克林看着装备上的水晶映射出来的一副地图，有些惊骇地说道。 第一百六十章：暴雨红色预警 柯林斯-玛格丽特被定罪了。 罪名是私自翻阅邪典，研习禁忌的知识，犯人主动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依照帝国律法的审判，柯林斯-玛格丽特将被处以火刑。 这一天，帝都所有人都在等待这场审判的结果，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消息传开后，帝都上下却还是顷刻间就炸开了锅。 玛格丽特是帝国建立之初就存 开局，双方虽然都全力以赴，但也都没有太早的暴露杀招，以免被对手适应而失去了突袭的威力。 青训营的每一天都很宝贵，同样的，羽球生涯之中的每一分钟，都不容许浪费。 巨人的脸如同它身上的那些人脸一样满是痛苦悲惨，他的五官也全部都是人脸组成，眼睛是张脸、鼻子是张脸、嘴巴同样是张脸。 海辰对着一旁的苏利亚，微笑的说着，拉着苏利亚看起了周围的云，十分的白洁，配着如同蓝染的天空，就像个精美的油画一般。 这一幕，可是吓坏了那些进来的保安们，他们没有想到，林枫的牌面如此之大，连自己老总都要亲自倒水，太牛叉了吧？ “没有万一。”明烨没有想到，看似和和睦睦的开场，却还是捱不过好景不长一般的魔咒，他们母子最终依然走到了这个份上。 手中沾染的鲜血并没有让他感觉到什么不适，反而有一丝兴奋在里面。 “有没有人呐？”那个鬼哭狼嚎一般的声音终于气急败坏，听这声音好像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旋即，邝局长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了，眼中露出了一道精光，脸上出现一抹喜意。 放大后的监控屏幕中灰色舰队依然死死的跟着，也不知道他们的探测系统有没有受到干扰。 “够用一年。”赵璋马上明白石岛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冷冷地说道。 到了山庄的门口，蓝平见山庄的门紧闭着，门上有一把锁，这把锁和普通的人家的锁是不同的。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把锁就是一把密码锁。伱只需要输入密码对了，才能够打开锁，进入山庄里面。 塔羯罗是商人，没几句话就绕到自己本行上去了，虽然他跟费恒还只是第二次见面，但话里话外却熟的就像老朋友。 只有华真武还算见多识广，知道不妙，但惊恐之下，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噗！！！”剑光插进了吴一庄的身体中，如同斩断破晓的新生光芒，面对那无穷无尽的黑暗无所畏惧，微弱的光芒直接斩断六阶魔神的身体。 一道蓝色身影犹如离弦之箭般从天空上落下，在一片建筑物崩塌的声音中，落到了碎石之中。 这一次，参加了学生军的人员并不少，但到了现在还能安然坐在这里的，只有不足二十人了。 “烧火棍也可以当武器，是去打柴呀?别当累赘了。”有人插话。 在屏风正对着门的这一面，紧挨着屏风是一张方桌，方桌两边是两把椅子，都是简单古朴的那种，桌上有一只陶罐和倒扣着的两只瓷碗，显示这里确实会有人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节门咿呀地被推开，漆黑里，楚敬又听到关门的声音。 这不，刚打开微博，就去了她最喜欢的明星的微博里，去看看照片。 风诀烟雾中利用魅影迷惑对方，拖延时间，迅速切换套路开太极，算准了落即离会自投罗网。 “不错嘛。终于露出你真正的实力了”。魁魁扭了扭手指，这下他开始认真起来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老巴向你问好 与亚巴顿打了个照面过后，伊森更加确信了心里的猜测。 这位奈瑟瑞尔圣堂的高阶骑士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研究对象，他作为下一任骑士长的内定人选不但违背了王国军与皇家骑士团一直以来的使命，而且还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看起来已经朝着脑袋有些尖尖的方向发展了。 然而，正是这样一位在面对大脚怪时躲到骑士领主 许俏看着麦依依，心里琢磨，这应该是很喜欢了？还没怎么着就护着了。 谁也没有想到苏清玥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么好的机会她真的要浪费？ 不但第二天没有，接连七天，天狼帮的弟子都没有人上门闹事，宁府迎来了难得的安静。 想到这，马思聪直接给薛彬彬打了一个电话，两人约好晚上在蓝爵酒吧见面。 而且，最近他们在猎杀国服的高等级玩家，任何被他们激将法挑起来的人都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一次，而且仗着实力庞大，很少有人愿意招惹他们。 林源突然之间话音一转，看着周围的几个老板，这几个老板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说这一次要折戟沉沙吗？ “你妹的……，那我当捣药钵了！”我骂骂咧咧的整理着衣衫站起身来，却见得【圣枪录】还是完完整整得飘在刚才得位置，就像是时间回溯般没有任何变化。 林源本来想找一些比较奢侈品的去化妆店什么的，突然之间脑海之中有一个特别邪恶的想法，如果自己把整个百达广场全部卖空了，会是一种什么样子呢？ 说罢，雅典娜远远的一招手，沉默寡言的丘比特便从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 有些遗憾为什么没问霍心颜要个qq号呢，要不现在也能网上聊天了。 因为现在的程雨萌，已经是江城商业的佼佼者，身家百亿、品牌珠宝唾手可得，傲视一切。 直觉告诉金志学，若是就此离开，心气已失的自己未来会更难突破传奇。 但谁知道这洛丹心迟迟不动手，他也没有大杀四方的理由，否则的话，连这些外来的武师，还以为是他林渊的错，可能会帮着洛丹心一起攻击自己。 她也不理会程雨萌脸上的惊愕之色，反手就将手机推到了程雨萌的面前。 白玉珩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他目光幽幽，并不着急说什么，而是拿起面前的盒子，放到她手里，动作轻柔，但态度强硬的不容拒绝。 仿佛只要是提及她，就没有一句贬低，哪怕是有半点不好的流言蜚语？ 明智天双拳两脚并用，两招化解，随即来了个游龙戏凤，云叔和雷叔扑了个空。 可万一这是她演的呢？也并不排除这个可能，但程太医也说了，她的病情是真的，程太医是她的人，医术她也是信得过的，更加不会骗她。 方春雅板着脸，气恼的道，“九儿，有你这么埋汰自己老爸的吗？ 若是在以前，这窝囊皇帝早就乖乖跪下认罚了，绝不敢说一个不字。 不管那事是不是误会，以齐徵之的尿性，他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 所以陈鸿晖明明没有熬夜，却偏偏满眼的血丝，头发也被他抓得乱糟糟的。 魏不倦这些年吃了这么多元磁锦鲤也就学会了一些不入流的元磁法术。 等杨广再次回到甲板，丽妃已经烤好了几条草鱼，整齐的放在餐具上，色香味俱全，他的肚子顿时有了反应，咕咕的叫。 “还不错，已经成为了各地国的禁品，不少客户用了之后将自己变成了怪物。”中介人这样说道。 “好了！安阳公主，你怎么能这样跟你皇帝哥哥说话呢！皇上刚才自然是处理重要事情去了！”赵灵儿对着安阳正色道。 中间那屋子被欧阳辉他们占了一半，欧阳瑾和欧阳钦兄弟俩则带着家人窝在了左边半塌的那间屋子里。 毕竟老大音讯全无之后，也就这个老二是他最为亲近之人，奈何那位老道长向来是个不安分的主，总爱做些出格的事，比如此刻，他便绝不会在震明山上。 这让连家那两个派出来的人一阵诧异，随后复杂的看了看连靖，转身回了连家。 “张总不是也说过了么，我们既然失去了处决场里的那些武器，目前也只能依靠公丕庆来帮我们镇压住那口井里的怪物们了，你们也别忘了，今天可是他把你们从死神手里给救回来的。”眼镜男平静地说道。 不知何时，洁白无瑕的雪花已经从天上落下，彷如跌落人间的天使。 如今司徒萧与邺军之战虚耗财力，又签下停战协议，完全打破最初计划，二者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之势，友邦在大选中败北，只得了个虚职，裕军的处境也就岌岌可危。 赵大山则点了点头：“这至少可以向某此人证明，四臂鱼人的存在吧？”他说话的声音很大，说完还有意地向身后卫德、安昆等人望去。 “岭南卫生方”：制蛊之法是将百蛊置器密封之，使它们自相残杀，经年后视其独存的，便可为蛊害人。 第一百六十二章：神临 骤降的暴雨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窗外的雨声将不安散播到了帝都的每一个角落。 当黎明再次到来，清晨的曙光重新降临这个城市时，走出家门的帝都居民发现他们所生活的城市已然天翻地覆——寒冰冻结了每一条街道，就连天空也结起了一层屏障，整个城市仿佛都被封存进了冰里。 可是那预想中的刺骨寒冷却并未到来， “嘭！”云辰的拳头被问天牢牢捏在手里，动弹不得，以问天辟源九转的修为接下这一击轻而易举。 “你就是问天？”导师看着这个“从未谋面”的学生，自己执教这么多年，连续逃一个月课的学生还是第一次见。 虽然苏忌夜穿着第一套都堪称完美，苏千寻最后还是让他自己选了五套他自己喜欢的衣服，她本想都刷自己的卡的，顾眠坚持自己刷了一部分钱。 “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会准备一下！”肖明烟现在完全是被蓝倾城牵着鼻子走。 斯台普斯中心的观众席上，很多观众都对布鲁尔这样用身高和力量来打陈遇感到忿忿不平。 说完，在陶毅直直的目光中，掏出钥匙，开启了车门进了驾驶室。 也正因如此，他现在必须在科比的身边最好表现，让科比知道和自己搭档比较舒服，这样才能达成陈遇的目的。 李婉急切的说道，看的出，传功引渡，真的给她留下了很大的阴影。 差不多十二点的时候，李舒媛也起身要回家了，侯长风提出要送她回家，李舒媛当然不会拒绝。 两人都得到了好处。陆绍聪出了一口气，并且争取回了自己助学贷款的名额。 “他竟然打败了陈炎？”风攸雨脸上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心情更是一阵复杂难明。 就在沈随心去洗手间的空隙，她让人在沈随心的鞋子下面放了两颗钉子。 如果他想要搞清楚每一种超能力代表的超能力效果，那他什么事情也不用干了，给他十年的时间，他也不一定能够完成。 景明帝坐在丹炉旁生闷气，荣棣和荣楚为了自家母妃的事来求见，景明帝也没见这两儿子，他这会儿没心情。 他昨日喝酒到半夜，原本懵懵的脑袋醉得不像话，一觉到次日下午，醒来的时候温尚觉得脑袋都恨不得要炸开。 既然是用国家的资源和张伟的超能力制造出来的分身，那么，为什么不能在张伟制造分身数量有限制的前提下，优胜劣汰呢？ 到了竹林后，月初看到地上那冒出头的一个个犹如胖娃娃般的春笋，激动的心情不亚于第一次。 总比那些明明让手底下的人送死，还一副大义凌然摸样的人要好得多。 “江大爷，放心吧，江声断不会责罚您老人家。”月初拍着胸口保证。 牛院判就着明亮的烛火仔细查看宝昕的眼睛、脸色，这才坐下诊脉，时而皱眉，时而轻叹。 光头司机老老实实的坐好，车上居然还有警察，刚才他给那帮劫匪开门让他们上车，这一幕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等待他的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结果，由不得他不老实。 这就是大家伙现在的情况。那峰的实力随着年龄的增长在退步，其他人都在增加，可是有的增长神速，有的却进展缓慢。 苏铮原本的灵海就要比普通的同级修者大，如今突破灵泉六境，他体内的灵海再次扩大了一倍不止。 第一百六十三章：为邪神献上灵魂 图尔赞认为静止时间无疑是最棘手的领域魔法之一，但所幸凛冬是一个张扬的人，她从未掩饰过其魔法的力量。 两次领域魔法间隔为1分钟左右，这便是他不得不牺牲皮囊的理由。 轰向凛冬魔女的不再是轻飘飘的拳头，而是由生命女神创造用于切断生命的魔法，这些魔法在第三纪元以前便大多已经失传，祂的信徒们也逐渐 黎枫缓缓站了起来，走到了第七幅图，还是飞速破解了简易解法，又深入地瞪大了双眼。 明明，长宁长公主是在说这支凤簪，但不知为何，他就是忍不住往自己的身上想。 “枭”看了一眼楚辞，点了点桌面。楚辞浑身一震，霎时安静下来，垂头继续进食。 不过玉链很普通，周遭一些面露狠色的人没有动弹，几人继续找寻，寻找着更多的考验，以获得好处。 她又放松了一段绳子，现在棺材已经全部没在水里，开始向外冒气泡。基洛立刻举起双手表示服软。 他急忙转身，想要逃开，但那股大势就像爪子，狠狠的掐住他的四肢，人迈起步来，竟像是在慢跑。 他这两天经常在此地修炼，一是这个地方在高处，经常有风盘旋，有利于黎枫感受精神世界中的风系流光。 张弘毅委婉的拒绝了，现在他拥有佛国舍利的消息已经泄露出去了，一旦加入某个势力，张弘毅很有可能会失去自由，只能听命于其他人，被人压榨出所有的利用价值。 在云浅凉身体不适，修养的日子里，顾相府后院的水却被搅动得如煮沸了一般。 同时聚灵草也是炼制一些疗伤药以及有助于修炼的丹药所常用的原材料之一，在这封澜大陆，足以位列三品药材。 完美的转身动作，进退有据的舞台掌握，张弛有度的好听声音♀位的一言一行都是在姐姐们的口中听来的，在一开始让她嗤之以鼻，而后却又隐隐向往的。 海楼石虽然是极其坚硬的一种东西，但是在我的眼里根本不算什么，随手就把罗宾手上的手铐捏成了面团扔到了下面的大坑里。这种垃圾货色连做收藏的价值都没有，我随便抽干一个地方的海水，就可以弄出来无数海楼石了。 同时周身真元汇聚于脸上，只见龙威脸上的骨骼正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片刻后与龙威脸上那副人皮面具变得更加的契合了起来。 说完还看了老汤一眼。似乎是在询问着，不是说前来看货的人是行家吗？怎么就看不上这些表现非常出色的原石呢？ 但是，如果这一切都是聪明的结晶，后果自然是不言而喻。没人喜欢欺骗，姜俊昊也不喜欢。 然而就当我失神的时候，刘琦蕾便是碰撞了一下我的肩膀，我瞬间缓过了神，急忙转身看向刘琦蕾，发现她正向着酒店的电梯处走去，我知道她要干什么？只是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得知情况的。 男子重伤之下哪里能够避开，一阵惨叫声弥漫，直接是化为了灰烬。 我平淡的回答道。然后我们之间便沒有了话題。总得來说还是生疏了。不过生疏了也好。大家都安心。 吴春炎的命令让刚才还显得轻松无比的明军紧张起来，在以往历史中，如果没有十倍以上的蒙古人，明军绝不会守堡，而是出堡迎击，更别说要组织青壮了，这次到底来了多少蒙古人？ 第一百六十四章：你听说过曲线救世么？ “终于还是露出了马脚啊。” 玛丽的千言万语最终都汇聚成了这一句话，她一生都在为这一刻做准备。 在与那个神秘漩涡面具的男人一面之后，她在长达数个月的时间里都会梦到血色的寒冰，还变成红色绦虫团落在地上的椅子，这让玛丽意识到了一个悲惨的事实——在那个时候，只要对方愿意，便能轻易取走她的性命。 罗伯特举起匕首，还想再刺，然而先知后脑勺中却钻出一条触手将罗伯特手中的匕首打落在地。 弄清了大致的参赛人员，接下来就是等安排比试了。而且根据比试的结果，会有人实时张贴结果，并且更新比武顺序表。其他场地的分组不清楚，大家现在也还是更多的关心自己的分组了。 可欧阳菲菲没带警证，而她今天的妆容，不用特制的卸妆水，也根本无法完成卸妆。 就在此时，一名侍卫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直接单膝跪在了大殿中央。 苏墨也是惊了一身冷汗，刚才那架势，他可是没有任何防备。若是莫凡猛不丁的改变主意，想要直接装上去，恐怕他都得出丑。 万都市一家仿造古代客栈的酒店内，不，这就是一家客栈，起名刀剑客栈。 整个城池的修士都在哈哈大笑，也有些人为莫凡如此行为大声叫好。 开始的时候莫凡本就想着通过左溢的关系，来跟妖族达成同盟关系，却是没想到直接吃了个闭门羹，这家伙对神族根本就没有任何好感。 他知道，这些人参加选拔战一定有自己的原因，不过陆风懒得多问，也懒得去管。 那些纯天然的珍稀之物，无一不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乃至绝品，补得薛明最近这肝火却是有些旺。 雅间很大，地上铺满了柔软的皮草地毯，窗户的位置处有一个软榻，躺在上面低头便能看到下方大厅中间的舞台和整个大厅情况。 纳兰歆不是真的不想要，她本是练剑之人，并不熟悉用刀，刀对于她而言如同废物。 他力气很大，强迫式的把向箖带到车前，打开车门，把向箖塞了进去。 罗晓媛眼含热泪，直接把刘凡准备的盒饭扔出去，发泄着自己的怒气。 苏格又主动挽住他，白嫩的五指顺着他的手臂下滑到他掌心，试图与他十指相扣。 毕方下意识地与谢筝对视一眼，虽没言语，却轻而易举地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她抽噎着，泪水大颗大颗地从眼眶滚落下来，眼睛通红一片，蒙着浓郁的水汽。 “应该没事吧。”这具身体还是没有锻炼到位，希望没有拉伤韧带才好。 只睁开眼睛，全身发软，愣了许久之后，才立起枕头，靠着坐起来。 江焱一噎，突然有一种老爷子也不算乱点鸳鸯谱的感觉，在武力值这方面，郁笙和他们琛哥还是挺配的。 现在是上午十点多，现在睡到六点起床的话，晚上就有精力对付鬼魂。毕竟一整晚都要和鬼魂共处，那时候睡觉可是非常不明智的。所以现在就算不困，也要逼着自己睡着。 如一条条的绳索横亘在空中一般，粗大无比的贝叶灵竹落在天蛛丝上，“崩”的一声，便被弹了起来，将上面所贯注无比浑厚的灵力消去。 数以千计的妖兽，在林涛身边数百米内发出凄惨的嚎叫，鲜血到处喷溅，就像是花园里灌溉草坪的喷水龙头。 第一百六十五章：无信者 伊森望着城墙下匍匐于他面前的人们，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道理，若想改变现状，向他们证明正位神的逝去还远远不够，一场有关宗教信仰的改革迫在眉睫。 但好在，他身边还站着深受其害的王后，在新一任国王继承王位之前，她便还掌握着足够的权力，尤其是在这场由教皇尤里乌斯发动的叛乱失败后，王室的 看着她兀自笑的开心，夜倾昱下意识的伸手拍了一下她的额头，唤回了她有些游离的思绪。 “慌什么？等等，我还没说完呢！”刘天浩眼看李扬、王济转头要走，急忙喊住他们。 玲珑还在一副感叹的样子，全然不觉身边的人看着她的视线很莫名。 张辛琳则一脸崇拜地看着李栤冰，声称自己一直都非常喜欢李栤冰演的电影。 “梅师姐，我知道你关心莫师弟。但这兽王修为高出你我太多，师姐若与兽王正面硬拼怕是绝非其对手。 这些事情她半点都不记得了，更令人奇怪的是，何以紫舞喂她药她不喝，但是安瑾然就喂下去了呢，他是用的什么法子？ 陈清，自己丈夫念念不忘的初恋情人，抬眸挑衅般的眼眸朝陈清看去，目光一触即到陈清，金丽媛内心就一阵咯噔，盯着比她还年轻比她还白的陈清。 本来姜森是打算行缓兵之计，对一夏徐徐图之，是她先暂时忘掉这件事，然后自己再向她表明心迹，最终终成良缘，可是忍耐了一晚上的姜森终于憋不住了。 “你先站起来吧！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我想亲自照顾曦儿罢了。”玲珑头疼的扶额，朝她挥挥手，语气无奈的说道。 至于这背后的原因究竟是舍不得，还是不愿看，这就不得而知了。 夜洛对着左钰点了点头，无意识中看着左钰的脸陷入的沉思，虽然不太确定左钰是否知道原因，但是夜洛还是决定先问一下。 潘朵朵转头，就看到安尧用温柔的眼神看着佟心蕊，她心口复杂的很，安尧就那么爱心蕊，他那样的眼神宠溺又心碎的，她看着特别的难受。 王磊看我进来了。急忙拦住了我。这个时候，刘鸿很不屑的笑了笑，脸上尽是嘲讽的表情。 傅鸿明白慕容诀想说什么？所以在他还没说完的时候，就打断了他。 现在想来，我开始明白很多的事儿了，或许当初段娇娇安排我见陈香并不是偶然，而是她精心策划的。 我没再继续问。跟王磊一块抬起来麻袋，就扔到了车上。然后直接上车，让司机带着我们，往有水的地方走。 我笑了笑。一句话都没说，就是想看看刘封对于这件事儿想怎么处理。 能让皇后娘娘吃瘪，也算是为她出了口气，她就做个哑巴，静看万贵妃和皇后相斗。 七天过去了，中『药』吃了六副了病情还是没有减轻。这一天，王老虎和他老婆，常顺风和郭转转、刘二则等乡亲们都相跟着来看刘得贵来了。 只见阿诺德意念一动，直接分出两百个分身出来，将这乌蛇罗团团围住。乌蛇罗身体周围的四十九道水流就仿佛乌蛇罗的手臂一样，四处移动，以超高速穿过阿诺德的分身，只是一瞬间阿诺德的分身就全灭了。 “让凯尔萨斯过来，他需要给一个解释！”正处于气头上的安东尼达斯愤愤说道。 也不是说冷淡，只不过踏上猎神者考核的路上，就要有面临死亡的准备。 “不……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哈杜伦看着眼前令人震惊的场景，喃喃道。 虽然他不忍滥杀，但是在听完了楚轩的解释后却也觉得应该这么做，他们毕竟不是什么善人圣人，既然这是唯一一条活下去的道路，那么即便是化为恶魔也要一直走下去，王侠的迷茫渐渐变得淡了许多。 陆林在飞机上吃了一顿午餐后，没过多久，飞机便稳稳地降落在了州杭市国际机场。 两个默默对望了好半天，才各自拿出了自己手里的东西，那是一对耳环，准确的说是一人手里拿着一只耳环，两人分别戴在了自己的左耳与右耳上。 詹岚被齐藤一抱着，赵樱空被张恒扛着。虽然程啸无数次嘴头上占赵樱空的便宜，但这一会却没有任何造次的行为。罗应龙一手一个扛起强纳森和霸王。王侠抱起萧宏律。 杨新宁之所以不敢干脆利落杀死魏东生，也有顺塔王国上下都希望稳定的因素。 这是一个很操蛋的结果，但以石磊现在的脑域开发程度，他知道这也是必然的结果。 “这步摇送给你们，答谢你们冒着雪来陪素儿的情谊。”安氏一人递了一支，和煦如风的说着。 晚间，巧思特意去墨荷园把彭墨的被子抱了来，铺在彭氏的床上。 安排完后，陈宁等来到了山寨聚义厅，“团长，这虎皮椅子不错，不如把虎皮拿回去给你家老爷子吧”杨得胜建议道。 “南方，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和coco带人去救师意出来，我在这里负责和李黑子周旋。”师道然郑重的拜托了南方。 下一刻感受到危机的‘夏音’从翅膀上的眼睛中射出了数道灼热光芒，一抹银色刺穿了光芒仿佛达到了音速一般，洞穿了翅膀上的一只眼睛。 “一点没湿，鞋底特意加厚了。”彭墨喜滋滋的伸出脚让他看鞋。 “完成山东新军一镇的编练工作，控制山东的局势”载洵安排道。 第一百六十六章：为了更宏伟的计划 当听见牢房的大门上锁，周围只剩下黑暗与腐败的气息时，尤里乌斯才终于确信了此刻正在发生的一切，还有他即将到来的命运。 他的老师失败了，生命女神的神选者也失败了。 他见证了降下的审判之剑，以及在那之后漫长的黑夜。 他还见证了太阳重新升起，仿佛这个世界经历了毁灭与重生的过程。 然而 “我猜不出。我没你想象得那么聪明。”顾家琪很坦率地说道，只要再有三分钟，她就能解开身上的穴道进行反击，现在只希望春花这个异岛间谍没有发现。 听到杨然答应，曲执事也是脸色一喜，而魔天伦那一直淡漠的眸中更是多了一抹情绪。 在整个二组，陈思南最大的对手，恐怕就是这个慕容雪，她的比赛，陈思南自然是要仔细观看。 老君慌忙扬起拂尘，要去制住。却见两道冷光射来，悟空冷笑道：“哼，受死吧！”说着便冲了过来，朝着老君便是一阵狂打，来势猛烈，威力更是不敌。老君手中拂尘被打的七零八落，慌张逃窜向那后殿而去。 悟空来到天庭，众神皆让路，或殷勤前来问候搭讪。悟空也是寒暄一阵，便径直飞往逍遥宫。 “是！”，一个背负巨型宝剑的魁梧男子拱手说道，随后转身大步离去。 来的人一身白纱，虽不必铁扇公主的美艳、威风，但却自有一番阴柔、绝美，正是白晶晶。 秦东莱笑打了记她的掌心，顾家琪皱眉大叫好痛，她要加倍奖励。 “原本即便他与其他几人一并将媛儿救出，我也没有打算让他活着走出英鸾山庄！”英鸾冰冷的声音再次传至司马云的耳边。 陈大志打量这王局一眼，最少已经四十来岁，就算是减掉十年，十年之前你至少也得三十多岁了吧？ 一路走走停停，等到慕容霰礼佛之后，有一个和尚走上前来，带他们到一个厢房之中。 每一代的血液传承都会有五个传承人，隔代遗传没有规律，但必有五人是不变的。 刘灵杰的心理是，反正自己会死，死之前拿屠金刀这个王八蛋仇人虐杀一顿，至少自己死的时候不会那么憋屈。 我叹了口气，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思绪早已飞到了千里之外。 “谢谢大家，大家安静一下。”宋雨花周围全是野兽，野兽个头都很高大，宋雨花为了看清周围的情况，坐在大白的背上，此刻受到大家的欢迎，说起话来，更具威势。 最后阴天子看不过眼了，以无上法力把黑龙给镇压在了这九幽的深处，也就是这黑海之中。 而这半分钟里，对方一直在攻击，自己靠着旋天矛和千灭灵剑吃力地抵挡，法力消耗的特别多。 毕竟心情太低落，他没有心思和王伦喝酒闲聊。这一次能够追踪反贼，是王伦争取到的机会，但他和王伦最终没能把握住机会，虽然怨不得两人中的任何一人，可也做不到释然。 这是叶尘在国外使用的代号，所以龙组也不会知道，冥王就是天煞，天煞就是冥王。 这个生物的死因是被重物压在身上，头部被钢筋贯穿导致的，昱翼已经检查过大脑了，显然是死的不能再死的那种，排除掉了装死的可能性，灵魂转移的可能性也很低。 玄青之力，在力量上仅次于玄黄之力，能够赋予生灵搬山填海的巨大力量。而关羽作为天生地养的春秋玄青琉璃，蕴含极为纯正的玄青之力，在力量上更是凌驾于众生之上。 第一百六十七章：你可以研究我 凛冬跟在伊森身后，走过帝都熟悉的街道，和她上一次来到这里时相比，这个城市的模样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如同死水一般的城市，而她曾作为七人议会的成员，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 此刻，所有关于她的通缉令都被撤回了，还有紫罗兰公社的罪名也得到了洗刷，她见证了教皇等人被绑上火刑架行刑的过程，无论他们怀着 然而拿着冰淇淋即将走出来的时候，佐仓还是迈着脚步走了回去，手中的东西多了一份别的。 “你给撒开！”柳辰眼瞅着他要把刀片儿往地上灌，大喝的同时伸手去抓对方的胳膊。 看得出来，吕大伟对于他成为一名“扫荡型强力兽腰”还是很有信心的，连新鞋都捐出来了。 既然是自己水杯的无疑，索性拧开当众喝它几大口，这才算是板上钉钉。 这时，季瑜兮已经肯定，墨子坤也重生了，应该就是他口中的自杀。 他比雷斯的神识更凝厚，自然能看出沐夏话中的真心实意，便也笑着点了点头，之前那委曲求全的压抑，渐渐从心中散开。 不仅如此，刘纯艳父母过来学校时，他还顶着压力，主动提出陪同。 出去撒了泡大尿，假模假式的在一砖头堆里翻检了片刻，悄悄从储物表里取出“敲门砖”，然后就回来了。 一身红色晚礼服，全身上下没有一丝污迹的艾米莉亚，缓缓的从火车上走了下来。而在她的身后，是十几个被鲜血浸透的吸血鬼。而那些冲进去的狼人，没有丝毫的动静。 总不能说因为你对我说了一个愿望，我必须要履行，才导致了这七天的事情？ “就算是这样，那你看你一句一句的顶着人家说，现在人家不想理你了，什么也没问出来，咱们不是白跑一趟了么？”她仍旧有些不大理解秦沧的脑回路。 “恩？”洪金宝见到这一幕神色一凝，这是结界，这境内怎么会有结界？ 问天地没有大碍，他也不是真的要自杀，三先天轻轻一拉他就住手了。 说罢，夏天将暮云系的星空图调了出来，上面有情报机构反馈回来的数据，这个数据显示，蝇人将在暮云系大部分的兵力都调集到了天明系，为的就是要和泛盟决一死战。 不过这些都便宜了他，正好他来到乱天城，需要购买一大批珍惜之物，身上宝物虽多，但总有用光的时候，这个南星辰正好化解了陆峰的燃眉之急。 “田七”、“壮阳草”等灵草，分为阴阳两性，相互调和，是炼制其他许多丹药必不可少的成分，因此周良身边都有准备足够的分量，倒也不需要再去寻找。 “好，就叫华夏！”欲比天拍板，给我倒满酒，自己斟满，连碰都不碰就一口灌下。 “什么？”鳄鱼王确实分心了，这才导致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 众多机器人都朝后面和两边退开，被切割出来的是一块四方形，其中两个机器人用吸盘吸住金属方块朝后拉。 此时智能手机领域的格局，与多年前的电脑很相似，却又完全不同。 布雅妮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显然尤诺姬娅懂得这个道理，而且最让人意外的是尤诺姬娅的魔力操控非常精准，甚至到了飞针穿线的程度，蕴含在操控泥土的魔力精确的避开了自己的身体。 龍魂枪拥有者吞噬生命精气的功能，曾经格林用这个功能悄咪咪地做掉了一只沉睡的超巨大海王类，然而现在肯定行不通。效率太慢了，特别是身躯庞大又处于撒泼状态的海帝。 第一百六十八章：蝴蝶效应 聚餐后，伊森和凛冬回到了北境的山洞，期间她还凶巴巴地赶走了好奇心过重的罗威娜，让彼岸发挥骑士的风格，把这个随时都有可能偷窥的魔导师抓回去审讯，直到罗威娜在不甘心的嚷嚷声中被拽走之后，凛冬的心才安定了下来。 虽然她把艾薇等人当成朋友，不介意提起异常空间内发生的景象，但后面的内容有些令人羞耻，饶是 风雨虾拍着大腿跳了起来，喜形于色，与刚刚形成鲜明对比，让姬元稹等人，心中一阵腹诽，真是太善变了。 他带来的人，大闹了会所，人们会欢迎他才怪，即使他是马腾云的儿子。 “你是……”胖子和大板牙二位顿时激动起来。他们居然见到了极乐神界，高高在上的修仙者，菩萨级别的佛修！？ “地球？真的是地球？”陈锋突然惊呼一声，满脸不可置信之色。 在他记忆中，洪伯见多识广，从来没有被一些事情震惊成这个样子，现在有些怪异。 詹姆士双目绽射着凶光，挥舞着一红一黄两条手臂，脚下狠狠一踏别墅前台阶，在轰鸣激荡中，台阶变得粉碎。 作为武术俱乐部的高层，闫东峰自然知道武术俱乐部现在的窘境。 成为佣兵界最强？现在不就已经是了吗？虽然这个最强佣兵团的名号只是因为陈锋的名头才得来的。。 接下来他们又遁了四次，遁到了大周山，完旧山，秦峻山、然后回到平顶山。 “鼎哥哥，你看看，我的胸大不大？”郑采薇见他憋住，她就逗得更开心了。 金飞语不敢轻视对方，而且她还敏锐的发现对方身上对她带有敌意，不禁苦笑。她可能将自己当成情敌了，认为温晏对自己有意，而自己也想去勾搭温晏。 乔老太吓得蹲坐在了地上，被吓得丢了魂，先前的一干想法早不知道跑到了哪里，腿发软连一步都不能移动了。又担惊受怕地看着里面，生怕有什么东西出来，让自己变成这个惨状，而且那个怪东西还有可能是自己的儿子。 撒哈拉沙漠，地球上最大的沙漠，位于非洲中部，广袤无垠，恍如一片黄金的沙子一眼望不到头。 所以拥有纳米级的战斗服，对于地球军团而言，已经足够了，而且还是振金材料制作的，有着强大的防御力，让巨人军团原本在宇宙中无法战斗的缺陷彻底的改变，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这位大人，请让我追随您！”帝雪对着百里缘纳头就拜，双膝跪地，表现臣服。 同时其目光扫向身旁一位身穿灰色长衫，满脸胡茬，看起来五六十岁的老者。 “你又来做什么？现在我这里可没有什么值得你惦记的了。”托尼对于丁浩找自己有着一种抗拒感，因为每一次丁浩找上门来都没有什么好事。 它的终点不是一般的地方，而是那条传说之中莱奥翠西多森林里出没过的绿龙，雷斯安博里看到这里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好，好一个借刀杀人，好一个一箭双雕。 看着眼前的烈齿虎，林毅一时之间竟是慌了神，只能傻傻地看着对方。 “广喜叔也不认识？这个真成了稀奇。”刘军浩本以为二麻子见多识广，肯定能认出的，谁知道他竟然也不认识。 “魔域圣子为什么要杀你？他曾经还和朕提过要娶你为妻呢，虽然后来是不了了之了。”上官弘夜狐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