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平妻?侯门主母和离改嫁小叔》 第一章 苏轻宛 阳春三月,风和日丽。 光禄寺少卿陆家张灯结彩,宾客如云,今天是陆少卿长子陆枫和安平伯爵府嫡长女李雪樱大婚之日。 苏轻宛一袭白衣站在陆家门前,仰头看着巍峨庄严的府邸,眼底恨意一扫而过。她的双生姐姐谢昭兰是陆枫原配妻子,成婚三年,是人人称羡的恩爱夫妻。一年前被害,陆家草草收尸,对外宣布长媳亡故。 陆枫守妻丧一年刚满,娶安平伯爵府嫡长女李雪樱为续弦。虽是续弦,场面却十分盛大壮观。 她和姐姐分离十二年,重逢时却看到姐姐跌落悬崖,命悬一线,她们只匆匆见上一面就天人永隔,苏轻宛发誓要为姐姐报仇雪恨。 这一年来,苏轻宛在调查姐姐被害真相,那日在悬崖下见到的红衣女子正是李雪樱,一次偶然邂逅,李雪樱对陆枫一见钟情,在得知陆枫已有发妻后,仗着出身高贵,杀她姐姐,夺她夫君。 陆枫……薄情寡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因攀上安平伯爵府,想要平步青云。 苏轻宛恨极了,“我姐姐黄泉枯骨,你们却洞房花烛,这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杀人偿命,我定要你们都付出代价!” 喜堂上,陆少卿和夫人满面笑容地等着新人行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在司仪的高呼中,陆枫和李雪樱正要夫妻对拜。 “慢着!”苏轻宛的声音突兀地插进礼乐声中,紧接着喜堂外一阵尖叫声和杯盘摔落的混乱声响。 “啊啊啊,鬼啊,鬼啊……” 苏轻宛穿过惊慌失色的人群,踏进喜堂,陆少卿夫妇骤然站起,脸色大变,陆枫更是惊惧错愕,脱口而出,“昭兰?” 陆家小辈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嫂嫂,迅速被捂住了嘴,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充满惊惧,慌乱,活脱脱像见了鬼。 “夫君,我是昭兰啊!”苏轻宛红着眼眶,身体轻颤摇摇欲坠,似是要昏厥过去,冲过去抱住一身喜服的陆枫,失声痛哭,“我终于见到你了。” 苏轻宛想要复仇,却苦无证据,如今只能兵行险招,以身做饵,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就是要顶着谢昭兰的身份,重回陆家,要他们都为杀害姐姐而偿命。 陆枫仓促推开苏轻宛,“你不是昭兰,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昭兰?” “夫君,你新婚燕尔,不想认昭兰了吗?”苏轻宛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她生得极美,梨花带泪的脸庞惹人怜爱。 原配妻子在夫君新婚之日归家,引起轩然大波,前来赴宴的宾客们在喜堂外围成一团,议论纷纷。 陆大夫人林氏叱喝,“胡言乱语,我家长媳一年前故去,人人皆知,你又是谁,敢来冒充昭兰,来人,愣着做什么,把她撵出去!” 管家反应过来,使眼色让两个壮汉过来要压着苏轻宛出去。 苏轻宛早就知道陆家人必然会否认她的身份,甚至会杀人灭口,所以她故意在婚礼上回来,就是要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苏轻宛仓惶跪下,泪流满面,“母亲,真的是昭兰啊,景和十一年,是您亲自带夫君到谢家提亲,三书六礼,八抬大轿迎我过门。成亲后六日,您大病一场,是昭兰不眠不休伺候您,为您寻医,重金寻来神医为您除去旧疾,您还拉着我的手夸我仁孝恭顺,将来必把我当成亲生女儿看待,您都忘了吗?” “此事满府皆知,怎能证明你是昭兰?我长媳亡故,早就验明正身,你在我儿大婚之日前来捣乱,是何居心?”林氏神色严厉,再一次给管家使眼色。 管家带人上前押住谢昭兰,苏轻宛奋力挣脱起身,“夫君,我们成婚三年,恩爱不疑,你寒窗苦读,是谁夜夜为你煲汤送茶,你说我做的鞋袜穿着暖和,所以我一针一线缝了三年。一年前,你为考取功名忧心染病,我上山为你祈福。你都忘记了吗?如今,你也不认糟糠之妻吗?” 昔日谢昭兰坠崖,她的贴身侍女秋香也随之跌落悬崖,被苏轻宛所救。 她下定主意顶替谢昭兰的身份后,模仿姐姐的言行举止,在秋香的帮助下把谢昭兰所有的事情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陆枫稳住心神,“我与昭兰夫妻数年,她为我祈福不幸殒命,我悲痛万分,是我亲手敛尸,我妻昭兰已死,你究竟是何人指派,竟来冒充她,毁我陆家清誉。” “对对对,你根本不是嫂嫂,嫂嫂早就死了。” “仗着自己长得像谢氏,就敢来府上要冒充,你也不怕掉脑袋!” “昭兰嫁到陆家三年,陆家人人都认得,你根本不是昭兰。” 陆家人大声叱喝,否认谢昭兰的身份。 围观宾客有人窃窃私语。 “这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陆大人成婚之日来冒充他的亡妻。” “真是可恨,好好一场喜宴变闹剧。” 苏轻宛看着陆家人迫不及待想和她撇清关系,心中冷笑,姐姐嫁到陆家,操持中馈,孝顺公婆,对夫君忠贞,用自己的嫁妆奉养陆家数年,无怨无悔,这群人为了攀附安平伯爵府,却要将她置于死地。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真是一窝蛇蝎心肠,白眼狼。 “不知哪来的疯妇,在我儿大喜之日来捣乱,来人,把她赶出去,别让她胡言乱语,惊了贵客。”陆少卿脸色阴沉,给管家一个眼色,管家伺候他多年,知道他的意思。 这是要谢昭兰的命! 一句疯妇,也就堵了所有人的嘴。 管家和守着两边的奴仆过来拽苏轻宛,苏轻宛用力地咬管家的手腕,管家吃痛,打了苏轻宛一巴掌,“你这疯妇,来府上撒泼,扰乱大公子的喜宴,还敢咬人,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管家连着粗暴地打了苏轻宛几个耳光,她的脸都红肿起来,摔在一旁狼狈不堪,几名身穿华服的少女面露不忿,想要仗义执言,又被家中长辈阻拦。 苏轻宛冷笑,眼中发了狠,她既敢来闯虎穴,就必然要逼得陆家认下她,她被打得越惨,陆家对她越狠,旁人越会怜悯她。 陆家是书香世家,最重名声,她就不信陆少卿名声官声都不要了。 第二章 双生花 苏轻宛被两位奴仆架着胳膊,唇角破损出血,扬声疾呼,“父亲,母亲,夫君,我明明是昭兰,为什么不肯认我,我嫁到陆家三年,孝顺公婆,敬爱夫君,爱护弟妹,操劳数年,不明不白被你们宣布亡故?是因为我出身商贾,没有安平伯爵府的权势地位,是因为夫君高中,我是碍路的石头,所以要一脚踢开吗?如今,还想要杀人灭口吗?” 苏轻宛的声音宛若惊雷响彻喜堂,陆少卿夫妇和陆枫惊怒交加,围观宾客更是心惊胆战,看向陆家人的眼神极其古怪,其实人人心中都是这么想的,没有人敢说出来。 商贾出身的长媳和安平伯爵府的长媳,陆家当然知道怎么选,陆少卿紧张羞愤,这话要是传开,陆家的声誉就算完了,不管她是谁,都必须要死。 “都愣着做什么?把这疯妇拖下去!” 管家和奴仆粗暴地拽着苏轻宛拖出去,苏轻宛挣扎中又被打了数次,十分惨烈,挣扎间袖子卷起,露出手臂上的红色胎记。 陆枫目光错愕,嘴唇颤抖,惊慌得倒退一步,被临近的新嫁娘扶住,这才稳住心神。 苏轻宛暗忖,姐姐,你在天之灵看见了吗?陆家都是一群狼心狗肺的,那日你摔落悬崖若还活着,也会被他们逼死。 你放心,小五一定给你报仇。 苏轻宛说,“我嫁到陆家,掌管中馈,操劳三年,问心无愧,如今被你们说亡故,百口莫辩,既是如此,我就一头撞死在陆家堂上,以示清白,就算到了阴曹地府,我也是谢昭兰!” 苏轻宛发了狠,一头撞向旁边的柱子,惊呼声此起彼伏,陆少卿更是目赤欲裂,苏轻宛要死在喜堂上,言官的唾沫怕是会淹死陆家,他和儿子的仕途也到头了。 “快,快拦住她!”陆少卿厉喝。 眼看苏轻宛就要血溅当场,一名身穿山青色白水裙的少女疾步向前,挡住苏轻宛。 苏轻宛撞到她怀里,少女抱着她一起抵在柱子上,“她是昭兰姐姐,你们不能这么对她!” “三姑娘,不得胡言!”少女的母亲沈夫人急忙训斥,想要拉开自家姑娘。 苏轻宛唇角一勾,这是沈家三姑娘,素日里和姐姐关系很好,且善良天真,她故意撞柱就料定三姑娘会来拦她。 “母亲,她是昭兰姐姐呀,前年姐姐来我们家赴宴,我听人挑唆,故意泼了一杯热茶烫到她,您训斥过我后,带昭兰姐姐去换衣裙,我们都看到她手上的胎记,是红色的叶子形状。” 那胎记长在小臂里侧,除夫君,随身伺候的婢女,外人难以窥见,沈三姑娘的话引起旁人议论。 陆家人脸上更是精彩纷纭。 “沈三姑娘,你年纪还小,莫要被她给骗了,定是她不知从何得知昭兰身上有胎记,故意模仿来骗人的。”林氏拽紧手帕,脸色不善。 沈三姑娘拉开昭兰的袖子,揉了揉叶子形状的胎记说,“的确是我见过的胎记,也不曾作伪,林氏为何一再否认昭兰姐姐的身份,难道真如她所言,你们嫌弃她的出身,如今要杀人灭口!” “沈三姑娘,你只是被这疯妇蒙骗,莫要在陆家大放厥词。” 陆家四姑娘小声嘀咕一句,“嫂嫂和沈家素来交往甚好,你们一面之词也未必可信。” 苏轻宛在旁看着三姑娘为她仗义执言,心中感激至极,可她知道,陆家不会这么轻易认下她,苏轻宛也觉得时机差不多,不动声色地朝人群中的陈兰珠使了眼色。 谢昭兰死后,苏轻宛偶然结交陈兰珠,今天她所图之事,陈兰珠全都知晓,特意来帮她的。 “沈夫人母女与谢氏交好,你们不信,那我和谢昭兰素来不睦,我的话总不会是假的吧?”陈兰珠是宁远侯府的嫡次女,“去年的骑射宴,贵府四姑娘争强好胜,非要与我比试,谢氏在旁劝说,却被四姑娘的箭头所伤,小臂上还留着一条疤痕,这总不会是假的吧?” 沈三姑娘慌忙拉开昭兰的袖子,胎记旁的确有一条粉色的疤痕,她激动地说,“是有一条疤痕,她是昭兰姐姐!” 宾客们议论声渐渐大起来,交头接耳,门外的喜乐声震耳欲聋,与喜堂上的混乱,肃穆形成鲜明对比。 苏轻宛冷笑地看着陆家人自乱阵脚,给了最后一击,“既然父亲,母亲和夫君都不相信我是昭兰,那就报官吧,让大理寺查清楚。” 这事闹得越大,陆家就越脱不开关系,名声就越差,她就不相信陆少卿会赔上整个陆家的前程。 陆枫浑身冰冷,脸色在喜服的衬托下越发惨白,林氏死死地握着帕子,陆二夫人轻轻说了声,“她……好像是昭兰,枫哥儿,当年昭兰噩耗传来,你是不是悲痛过度,没有仔细辨认,错把尸体当成昭兰。” 一句惊醒梦中人,陆枫也像是倏然清醒过来,眼眶瞬间红了,态度急转,深情地握着苏轻宛的手,“昭兰,你真的是昭兰啊!” “夫君……”苏轻宛忍着恶心,抱住陆枫,委屈大哭。 林氏态度也转变,心疼地扶着苏轻宛,“都怪母亲昏了头,以为是有人冒充昭兰装摇撞骗,委屈你了,你千万不要怪母亲。” “昭兰明白的,不怪母亲。” 林氏急忙问,“当年你遇上贼人,马车坠崖,我们在崖底找到尸体,她面容损毁,又穿着你的衣裳,我们都以为你为人所害,这一年你去哪儿?为何不早点回来?” “当年我带着秋香上山祈福,下山时遇到歹人,扬言要我性命,跌落山崖后,秋香不幸身亡,我撞到石头昏迷,醒来时歹人在山崖下搜查,我听他们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所以就把衣裳换到秋香身上。我逃出山崖,本想回家,途中昏迷,被恩人所救,醒来后失去记忆,一直在恩人家借住,前日不慎撞到头,又恢复记忆,这才知道自己的身份,立刻就找回来了。” 苏轻宛早就有一套自己的说辞,她目光也扫过立于堂中的李雪樱,脑海里浮现出李雪樱杀人辱尸的场景,恨得极致。 李雪樱,看你能忍到何时! 第三章 贬妻为妾 “原来如此,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林氏垂泪,一副慈母模样,“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陆四姑娘陆云秀说,“嫂嫂回来了,那……大哥的婚事怎么办?” 众人也是面面相觑,谢昭兰还活着,陆枫这亲事就很尴尬,且她是在陆枫成亲之日回来,如今还没拜堂,新妇的处境就变得非常微妙。 “夫君,我还活着,你却要另娶他人,那我算什么?”苏轻宛掩面痛哭,“当年娶我时,你发过誓,今生都不会纳妾,你都忘记了。” “你依然是我的夫人。”众目睽睽之下,陆枫慌忙发誓,妻子死而复生,他又当堂认下,若是抛弃糟糠之妻,这事明日就传遍京都,陆家的名声就全毁了,日后仕途艰难,他不会做自毁前程的事。 由始至终,一直沉默的李雪樱掀开盖头,气急败坏,“陆枫,我是你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回来的正妻,你敢……” 李雪樱正在骂陆枫,看清苏轻宛的面容时,吓得花容失色,差点腿软,“怎么可能,谢昭兰,你明明死了,你……你是人是鬼?” 她本以为是一场闹剧,谢昭兰明明死了,是她亲手杀的,整张脸都被毁得面目全非,怎么可能死而复生,看清苏轻宛的面容后,她宛若五雷轰顶。 苏轻宛淡淡一笑,“夫君和母亲都已认下我,我和李大姑娘又素不相识,你怎么一口咬定我死了?难道你亲眼见到我死了?” “你明明死了!”李雪樱怕到了极点,喃喃自语,怎么会有人死而复生,难道是冤魂索命,不!她不信世上有鬼魂,“她不可能是谢昭兰,陆枫,她是假冒的,快把她杀了!” 陆枫陷入两难之境,一是发妻,患难与共,一是继妻,感情正浓,他一时踌躇不安,难以抉择。 这乃陆家家事,宾客们也只是看热闹,没有插嘴,谢昭兰若早一日回家,陆家关起门来处理此事也方便,如今在陆枫成亲之日回来,所有宾客在场,人多嘴杂,陆家怎么处理都被人看在眼里,不日就会传遍京都。 陆少卿晦涩不明地看了苏轻宛一眼,早不回晚不回,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回来,真会挑时候。 若是早一日……陆家捂死此事,断不会出现这样的风波。 苏轻宛却没有辩解,以退为进,“夫君,你我乃是结发夫妻,恩爱数年,昭兰已心满意足。夫君误会昭兰亡故再娶,阴差阳错,非夫君之过,李姑娘也委屈,昭兰不愿夫君为难,自请下堂,夫君给我一封和离书,昭兰自行离府。” 陆枫心中暗喜,昭兰还算懂事,他是新科进士,夫人出身商贾为人嗤笑对他毫无助益,若是娶了安平伯爵府的嫡女,有安平伯爵府相助定能平步青云。众目睽睽之下他当然不能主动提和离,谢昭兰主动提起,自然是最好。 众人纷纷惋惜,好端端的恩爱夫妻,却阴差阳错,真是有缘无分。 “昭兰,是为夫辜负了你。”陆枫面露不忍,“你若早一日回来,我绝不会另娶他人。” 陆枫糊涂,陆少卿却清醒,长子再婚当天给发妻和离书,言官的唾沫会淹死陆家,陆家会背上刻薄寡恩,攀龙附凤的骂名。 陆少卿说,“糊涂,谢氏是我们陆家八抬大轿迎娶的长媳,一年前被歹人所害,我们也不知道她尚在人间,与李家这门婚事也过了三书六礼,事成定局。谢氏既活着,她和李氏不分大小,李氏为平妻。” 苏轻宛唇角一勾,李雪樱费尽心思杀她姐姐,夺她夫君,结果落一个平妻的名分,说好听一点是平妻。 其实,平妻也算是妾,她怎么可能忍。 如苏轻宛所料,李雪樱勃然大怒,“绝无可能,我堂堂伯爵府嫡女,凭什么要和一介商贾卑贱之流平起平坐?” 林氏脸色微沉,暗骂李雪樱不懂事,大喜之日出这么大的丑事,本就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时的名分也不要紧,婆婆想要磋磨儿媳妇多的是办法,最多一年半载昭兰就会死,她就是唯一的正妻,忍一时委屈算什么?还是年纪小,不经事,又被家里娇惯,受不了委屈。 苏轻宛淡淡说,“李姑娘,若无商贾,你这想穿这一身喜服,要从种植棉花开始,你头上戴的凤冠,要从挖矿开始,你日常所食,要从播种开始,因为有商贾,天下百姓才能正常生活,我并不觉得商贾有何卑贱之处。” 李雪樱嗤笑,“士农工商,商者本就是末流之辈,你为正妻,我为平妻,不自量力,痴心妄想。” 陈兰珠素来不喜嚣张跋扈的李雪樱,嘲笑说,“谢昭兰是陆家明媒正娶的长媳,你嫁给陆枫本就是填房,如今谢昭兰没死,她出身要是高一点,你连平妻都捞不着,只能算是妾。” 陈兰珠的话如一巴掌狠狠打在李雪樱脸上,心高气傲的她受不了这种奇耻大辱,“陆枫,你当真要为了谢昭兰,得罪我安平伯爵府吗?” 陆枫面露难色,看向新婚妻子,又望向苏轻宛,他父亲只是正五品的光禄寺少卿,得罪不起伯爵府,李家是有实权的。 若是和离,他的名声也就坏了,日后仕途无望。 陆枫把苏轻宛拉到一旁,柔声说,“昭兰,你我夫妻多年,我对你一心一意,从不纳妾。如今阴差阳错与李家结亲,陆家得罪不起伯爵侯府,你能不能看在我们多年恩情的份上,忍一忍委屈。” 苏轻宛冷笑,“你……你什么意思?” “她是伯爵府嫡女,受尽宠爱,身份高贵,能不能……以她为尊,她为正妻,你为妾。”陆枫又觉得自己有功名在身,不算委屈谢昭兰,也理直气壮起来,“就算是妾,你也是贵妾,你出身商贾,能当我陆家大房嫡长子的贵妾,已是天大的福气。” “贵妾,福气?”苏轻宛真是被气笑了,姐姐所托非人,陆枫就是一位自私的薄情人,“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如今你要贬妻为妾?” 第四章 休书 “我和你成婚三年,不曾纳妾,对你是一心一意,你应该知晓我的心意。名分一点都不重要,情分才重要。”陆枫情真意切地发誓,两权相害取其轻,与其大婚之日闹成笑话,不如尽早解决,虽稍损名声,已是最好的结局。 谢家是商贾之流,族中无人为官,不会有人为她讨公道。 昭兰钟情于他,一直言听计从,定会愿意的,对昭兰而言,也是最好的结局。 “我不愿意!”苏轻宛轻轻摇头,“你若想当伯爵府的乘龙快婿,就给我一封和离书,签字后,你可以立即拜堂成亲,我出府,从此男女婚假各不相干。” 陆枫愠怒,图穷匕见,“谢昭兰,你怎么如此不识好歹!若你执迷不悟,别怪我不念夫妻之情。” “亏你还是读书人,竟要贬妻为妾,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你们陆家欺人太甚!”苏轻宛恨不得扇陆枫一个耳光,故意扬声控诉。 众宾客哗然,议论纷纷,贬妻为妾,简直荒唐。 陈兰珠与苏轻宛一唱一和,嘲讽说,“陆家大公子想当伯爵府的乘龙快婿,给昭兰写一封和离书就好,她嫁到陆家三年,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何苦这么羞辱人,这事传出去,这是要天下人都以为读书人皆是薄情寡义,捧高踩低之辈吗?” 陆枫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读书人最看中名声,宾客们已在议论,逼得他骑虎难下。 李雪樱见陆枫踌躇不定,气得心脏阵阵疼痛,“陆枫,你念着旧情想要她当贵妾,问过我了吗?她这样卑贱的身份,不配与我共事一夫,连当妾都没资格,这府里,有我没她!” 陆少卿早就烦透这场闹剧,宾客中有的身份过高,又不好驱赶,如今是颜面尽失,这事必须要尽快解决。 陆夫人看到他愤怒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她灵机一动,拉过李雪樱,压低了声音说,“雪樱,忍一时风平浪静,就算是平妻,昭兰在家绝对越不过你,她死而复生,众目睽睽下贬妻为妾,枫哥儿被言官参一本,前途名声都没了,你就忍一忍委屈,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李雪樱微怔,下意识捂着肚子,狠狠地瞪林氏,她竟威胁她?她未婚先孕若传出去,整个安平伯爵府的名声也就毁了,连累家中姐妹,父亲母亲还好,其他叔伯婶娘怕是恨死她。 李雪樱目光仇恨地盯着苏轻宛,靠近了她,压低声音,“谢昭兰早就死了,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一笔钱,你立即离开陆家,否则,我会让你也死无葬身之地。” 李雪樱在京中是出了名的飞扬跋扈又霸道,想要的东西哪怕不择手段也要拿到手。 就像她看中陆枫的容貌,一见钟情,哪怕陆枫已有妻子也要强取豪夺。 苏轻宛见她竟以钱财做饵,不免困惑,林氏与她说什么?逼得她要咽下这口气? 看来是不知道拿捏她什么把柄,苏轻宛可不想李雪樱就这么轻易地妥协,她就是要逼得李雪樱自乱阵脚,李雪樱越疯癫,越会露馅,最好当众暴露她杀人的事实。 苏轻宛微笑,有几分讥讽,她一字一顿说,“李姑娘,别人的夫君就这么好吗?你可真是……犯贱啊!” 杀人诛心,李雪樱盛怒,她金尊玉贵般长大,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 “谢昭兰早就死了,你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疯妇,胡言乱语,不知天高地厚,来人,给我打死她!”李雪樱失态地吩咐自己带来的人。 李雪樱身边的粗使婆子手持一条粗粝的马鞭,朝苏轻宛重重地挥打过来,苏轻宛侧身避开,握住马鞭,狠狠一扯,那婆子失力,马鞭被苏轻宛夺走。 陆枫愣住了,他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发妻,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你……”李雪樱叫嚣着,“愣着做什么,给我按住她,杀了她!” 陈兰珠盛怒,“李雪樱,你疯了,你想要草芥人命?” “什么草芥人命?这疯妇伪装成谢昭兰来坏我亲事,我一怒之下打死她,我有什么错?她只不过是一个骗子!”李雪樱有恃无恐,“就算她是谢昭兰,卑贱的商贾之女,我打死便打死了,能奈我何?” 李雪樱身边的粗使婆子和婢女们听令扑向苏轻宛。 苏轻宛手持马鞭还击,尖叫声此起彼伏,婢女和婆子被打得皮开肉绽,苏轻宛朝喜堂中央的桌子狠狠抽过去。红色的喜布被抽烂,杯盏瓜果滚落一地,布置得喜气华丽的喜堂瞬间满地狼藉。 婆子和婢女被抽得四处逃窜,苏轻宛鞭子轻挥,扫过李雪樱的凤冠,黄金凤冠被打落在地,李雪樱宛若被一鞭子抽在脸上,捂着脸尖叫,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苏轻宛恨极了,杀姐之仇,不共戴天,她恨不得立即杀了李雪樱,可这么杀了她,实在太便宜,她要夺走李雪樱所珍视的一切。 她想要名正言顺嫁给陆枫当妻子,做梦!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陆少卿气急败坏,被气得几乎昏厥过去,婚事变成一场闹剧,脸面都丢尽了! 陆少卿盛怒,“来人,把这疯妇给我拿下!” 陆家十几名奴仆围过来,苏轻宛出了一口恶气,心里舒坦极了,她一介女流抵不过陆家身强体壮的奴仆们,被押在堂中。 陆少卿沉怒,“谢氏无状,大闹喜堂,善妒无子,陆枫,给她写休书,逐出陆家。” “是,父亲!”陆枫大喜,无故休妻会被人诟病,可如今她在喜堂发疯,正好给了他休妻的理由。写了休书,谢氏再也不是陆家人,他娶李雪樱名正言顺,日后再好好安抚一番。 李雪樱暗忖,陆枫写了休书后,她要杀了谢昭兰,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管你是人是鬼! 家仆很快拿来笔墨纸砚。 苏轻宛被押跪在地,淡淡问,“陆枫,你可想清楚,真要写休书?” 陆枫提笔,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难掩厌恶,“你一介商女,如何与雪樱相提并论,她已委屈自己当平妻,与你平起平坐,你还心生不满,在喜堂发疯,如此恶妇,当休!” 苏轻宛轻轻一笑,“你别后悔!” “绝不后悔!” 陆枫低头写休书,李雪樱在旁恨恨地盯着苏轻宛,杀心已起。 倏然,门外响起一声尖细的声音,“圣旨到!” 第五章 铁券丹书 众人震惊,匆忙跪地,陆少卿也带着陆家人出门跪地迎接圣旨,心中惊疑不定,为何会有圣旨? 李雪樱得意炫耀,“定是皇上知道我今日大婚,特来恩赏!” 李家乃是勋贵,李父深受皇恩,嫡女成婚,皇帝必然有恩旨,陆少卿和陆枫都十分惊喜和得意,。皇亲国戚成婚,都未必有圣旨来祝贺恩赐,何况是他们陆家,若得一道,那是天大的荣耀。 陆枫暗忖,这门亲事娶得正好。 李雪樱高傲得像一只孔雀。 来宣读圣旨的是皇上身边的大公公,身后跟着几名公公抬着箱笼和绸缎。他先是笑呵呵地祝贺陆家大喜,转而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陆家长媳谢氏昭兰蕙质兰心,果敢忠勇,救长公主于危难,特赐黄金千两,绸缎五十匹,铁券丹书,持有铁券丹书者,若犯死罪,可免一次,子孙后代若犯,免死三次,钦此!” 众人皆惊,黄金千两,绸缎五十匹寻常世家并不在乎。 铁券丹书同免死金牌,不管子嗣后代犯了什么错,皆以铁券丹书能免其罪,这是皇朝百年来第二次有人被赐铁券丹书。 不仅惠及本人,更惠及子孙后代。 李雪樱失声尖叫,“圣旨怎么可能是给谢昭兰的!” 陆少卿被吓得一身冷汗,呵斥道,“李氏,闭嘴!” 她有几个脑袋,敢质疑圣旨? 李雪樱也回过神来,脸色煞白,本以为是皇上特意给她的恩赏和荣耀的圣旨,没想到是给谢昭兰的,她如何接受这种落差。 大公公敛了笑意,“你是何人?竟敢质疑圣上旨意?” 陆少卿慌忙磕头告罪,“公公恕罪,是在下治家不严,她许是第一次见到圣旨,惊喜失态。” 大公公脸色转和,不予计较,笑着说,“这是本朝第二块铁券丹书,至高荣耀,陆家真是娶了一位好儿媳,谢氏接旨吧!” 苏轻宛勾起一抹笑意,圣旨总算到了,她倒想看一看,陆家要怎么休妻。 “公公,民妇正是谢氏,可这圣旨,民妇不知是否能接。”苏轻宛声音很轻,又带着几分委屈。 大公公疑惑,“这是为何?” “圣旨上写陆家长媳谢氏,可陆家正在写休书,我已不是陆家妇,这圣旨怕是不能接。”苏轻宛语气淡漠,冷眼看着陆家人精彩的脸色,只觉得快意。 大公公眯起眼睛,心中暗忖,这陆家祖坟都冒青烟,有这么一位长脸的儿媳妇,竟要写休书,真是糊涂啊! 陆少卿被吓得魂不附体,陆枫更是满脸惊惧,这话要传到皇帝耳朵里,他还要不要命?谁能想到谢昭兰竟是长公主的救命恩人,救驾有功。 长公主是皇帝胞妹,皇帝视若珍宝,数月前,长公主与驸马有口角之争,驸马当日被宣进宫申斥,罚跪两个时辰,京中谁人敢惹长公主。 “谢氏,莫要胡言,你是我们陆家的长媳。”陆少卿也变得和蔼了。圣旨恩赐,铁券丹书,满门荣耀,惠及子孙后代,这是整个家族的荣耀,谁会蠢得往外推。 苏轻宛淡淡一笑,“父亲,您不是让陆枫写休书吗?” 陆少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林氏笑着打圆场,“昭兰,你父亲开玩笑,这休书尚未写成,也未签字,做不得数,你是我们陆家明媒正娶的长媳,是陆枫的发妻,谁也越不过你去。” 李雪樱气得发抖,又不敢发作。 陆枫也忙说,“是啊,昭兰,为夫开玩笑,你别当真。” 苏轻宛态度冷淡,“夫君原是开玩笑,是昭兰误会,可既然我是你的发妻,陆家长媳,李大姑娘又是谁?” “她……她当然是……平妻!”陆枫一咬牙,谢氏有圣旨,铁券丹书傍身,攀上皇亲,自是比李雪樱更要贵重。 李雪樱恨得咬牙,谢昭兰明明是如此卑贱身份,怎么配和她平起平坐? “我谢家虽是商贾之家,也是有头有脸,有规矩的人家,从未听过什么平妻,夫君,我有成人之美,你还是给我一封休书吧!” 苏轻宛淡淡看了一眼含恨的李雪樱,你想当平妻?做梦! 你费尽心思,只能当妾! 陆枫咬牙,低声呵斥,“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是妻,其他人,只能是妾!”苏轻宛语气温柔,态度却十分强硬。 李雪樱勃然大怒,却被林氏捂住了嘴,林氏说,“好,就依你,你是妻,李氏是妾,昭兰,接旨吧!” 李雪樱要气疯了,要她做妾,绝不可能,林氏在她耳边威胁,“大公公还在场,你要闹什么,想拖着陆家一起死吗?有什么事,等公公走了再说。” 苏轻宛缓缓伸手,接了圣旨,陆少卿赶紧给了一个眼色,家仆赶紧拿着一小袋银子塞给大公公。 大公公掂了掂银子,非常满意。 苏轻宛说,“公公,今天是我夫君纳妾的好日子,您不如赏脸,坐下喝杯喜酒。” 陆家人,“……” 大公公意外,挑了挑眉,其实他早就看到喜堂内一片狼藉,却不说破,“陆大人纳妾,满堂挂红,宾客云集,真是气派。” 众人都听出大公公的嘲讽,纳妾办得如娶妻一般,是不合规矩。 苏轻宛淡淡一笑,“夫君纳的是安平伯爵府的嫡女李雪樱,身份贵重,自然要气派一点,以表诚意。” 她转头,温温柔柔地问陆枫,“是不是啊,夫君。” 陆家众人,“……” 陆枫咬牙,不敢看一旁凶狠的李雪樱,“……是!” 大公公来陆家传旨,回宫必会复命,苏轻宛当众坐实李雪樱是陆枫妾室的身份,皇帝也会知晓,断无更改可能,真是杀人诛心。 李雪樱气晕了过去! 第六章 珠胎暗结 陆家娶妻变纳妾,一场闹剧后,天色已晚,苏轻宛回到梅兰苑,这是谢昭兰所居住的主院,苏轻宛目光扫过空荡荡的院落,眼神冰冷。 绿竹和李奶娘已在候着。 李奶娘强忍着伤心,“姑娘,宅院幽深,吃人不见血,踏出这一步就再无回头之路,您要想好。” 苏轻宛要顶替谢昭兰,就瞒不住从小到大照顾她的奶娘,奶娘把谢昭兰视如己出,得知她被杀害,悲痛欲绝,却又不赞同苏轻宛顶替姐姐复仇。 她知道深宅凶险,苏轻宛一个未嫁女,为了复仇,几乎赌上一切,名声,前程和性命,她钦佩,又担心。 “奶娘,我意已决,开弓没有回头箭,从今往后,我就是谢昭兰。”苏轻宛淡淡说,“血债,必须血偿。” 除了复仇,她还要拿回姐姐所有的东西! 李奶娘无奈,缓缓说,“梅兰苑内伺候的婢女,婆子都是当年姑娘从谢家带来的家生子,自姑娘故去后被陆家遣散,二姑娘要再把人找回来吗?” “不必,我院内没必要那么多人伺候,且我毕竟是顶替姐姐身份,故人越多,破绽越多。陆家未必相信我就是姐姐,必会试探,院内不会缺人伺候。” 李奶娘忍不住庆幸,“幸好两位姑娘自幼分离,陆家也不知你们是双生花,否则,这事还成不了。” 苏轻宛和谢昭兰是淮南王嫡亲女儿,十二年前,淮南王被诬陷谋反,灭门抄家,双生花中的长女被亲信送往谢家,成了谢家嫡长女,次女被带去南疆避祸。世人皆以为淮南王一脉早就在当年灭门惨案中死绝,并不知道这对双生花尚在人间。 苏轻宛脸色微冷,如今,姐姐走了,淮南王这一脉仅剩她一人。 绿竹说,“姑娘,李大姑娘心狠手辣,我们要寻些会拳脚功夫的婢女,免得姑娘被她欺负。” “好!” 苏轻宛话音刚落就听到梅兰苑外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李雪樱提剑杀来,砍向苏轻宛,她身后跟着两名婢女,没能拦住她,李雪樱仍穿着那一身破损的嫁衣,披头散发,宛若疯妇。 苏轻宛灵巧避开,示意奶娘躲到一旁。 “你究竟是何人?”李雪樱气急败坏,“为何要来坏我婚事?” “李姨娘,我是谢昭兰。” 一句李姨娘,踩到李雪樱的痛处,她尖叫着再一次举起长剑砍过来,又被苏轻宛避开,她毫无章法乱砍,却连苏轻宛的一片衣袍都没碰到。 “谢昭兰早就死了!”李雪樱咬牙切齿,“尸体都凉透了,被我一刀一刀地刮花了脸,你怎么可能是谢昭兰。” 苏轻宛眼底闪过一抹恨意,转而笑了,“李姨娘莫不是犯了癔症?我明明还活着,非要一口咬定我已死。” 李雪樱说,“我一定会查清楚你究竟是谁,欺君之罪,可是要灭九族的!” 李雪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苏轻宛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我的九族,早就被灭了。” 李雪樱走后,奶娘说,“姑娘,李雪樱是安平伯爵府的嫡女,身份贵重,肯定不甘心当姑爷的妾室,明日安平伯爵府会不会来接人?” 苏轻宛若有所思,淡淡说,“她想走,没那么容易。” 夜半,绿竹悄悄推门进来,拿了一包药渣,轻声说,“姑娘,这是李雪樱院内婢女偷偷倒在树下埋起来的药渣,果真是保胎药。” 绿竹擅药理,药渣一检查就知道是何功效。 “李雪樱心高气傲,在喜堂上却被林氏拿捏,我就奇怪她有什么软肋,果真是怀孕了。”苏轻宛冷笑,“守妻孝期间苟合,真是不知廉耻,李雪樱这杯茶,我喝定了。” 翌日,苏轻宛早早梳洗,带着绿竹前往堂厅,陆少卿和林氏,陆家二房的夫人张氏也到了。 张氏是陆家二房主母,十年前陆家二爷在治理江南水患时遇难,留下张氏孤儿寡母随大房一起生活。 苏轻宛朝陆少卿夫妻,张氏都见了礼,林氏脸色不善,沉着脸,苏轻宛也不在意,坐到张氏身边。张氏貌美,性子泼辣,因丈夫早逝,她带着孩子们随大房生活难免会听到闲言碎语,妯娌矛盾极深。 张氏笑说,“昭兰真是争气,给我们陆家挣得第一道恩旨,又有铁券丹书,陆家子孙皆受庇佑,你是我们陆家的大功臣。” 族中有人在朝为官,谁不想要免死金牌,张氏也是故意给林氏上眼药。 “二婶过誉了,我是陆家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陆少卿和林氏笑意皆有些勉强,张氏倒是热情,拉着苏轻宛聊得开心,厅内婢女奉茶后肃立在旁。 不多时,陆枫和李雪樱到了。 两人的洞房花烛夜过得鸡飞狗跳,李雪樱派人守着院门把陆枫打出去,没让他靠近半步,苏轻宛听闻半夜打起来。 陆枫脖子上还挂着鲜红的抓痕。 “哟,新妇来了,大嫂,你心心念念的媳妇茶,到底是喝上了。”张氏转头对苏轻宛说,“你也是。” 妾室要给主母敬茶,才算是全了礼数。 苏轻宛温温柔柔地笑着,竟有点期待李雪樱跪着给她敬茶的画面。 李雪樱傲慢环视,“我乃堂堂安平伯爵府的嫡女,要我给陆枫当妾,绝无可能,今日我便回李家,从今往后与你们陆家再无瓜葛!” 她是喜欢陆枫,欣赏他的才气,可伯爵家的嫡女给人做妾,一辈子都要被人戳脊梁骨,李雪樱也有傲气,绝不同意,她要嫁就要堂堂正正。 她阴鸷地看着苏轻宛,等她弄死冒牌货,再杀谢昭兰一次,陆家还是要跪着来迎亲。 陆少卿蹙眉说,“李氏,你和枫哥儿三书六礼已告官媒,婚书已订,你是陆家妇,怎能再回李家。” “那又怎样?官媒那边我自会去说,取消婚书即可。” 林氏也说,“雪樱,你放心,名义上你是妾,可在我们心里,你和昭兰一样,都是枫儿的妻子,我们都是一视同仁,府中不敢有人说闲话。” 苏轻宛轻嗤一笑,妻就是妻,妾就是妾,怎能一样! 第七章 敬妻茶 林氏愠怒,“昭兰,你笑什么?” “回母亲,昭兰想着马上能喝李姨娘的敬茶,心里高兴。”苏轻宛不卑不亢地说了声。 李雪樱被激怒,“呸,你一个商户之女,卑贱之躯,也配喝我的茶!” 陆少卿可不想失去安平伯爵府的关系,淡淡说,“李氏,你母亲说得对,你和谢氏不分大小,都是枫儿的妻,婚书已订,你就不要再闹了。” “陆大人,我今日执意要走,你敢拦我?”李雪樱张扬跋扈,可一点都不怕陆少卿这五品官,“有什么事,你找我父亲,母亲说去。” 张氏说,“李大姑娘,这桩婚事说到底也是误会一场,怪不得我们陆家,姻缘不成,情分在,您可别记恨我们啊。” 张氏的话点醒陆少卿和林氏,李雪樱心狠手辣,昨日若非圣旨来了,她会当场打死昭兰,如今婚事落空,成了笑话,她必然恼羞成怒报复。 陆枫也不傻,慌忙握着李雪樱的手,深情说,“雪樱,不管外人怎么看,我们都是三书六礼成了婚,你就是我的妻子,不是妾室。昭兰在府中也越不过你,你就在住在芳华园,与她一东一西,井水不犯河水。满城都知道我们成婚了,你若回李家……李家也未必愿意。” “你休要挑拨,父亲向来疼我,怎么会不愿意?” 林氏也有些慌了神,心里又埋怨李雪樱是一个蠢货,伯爵家的姑娘怎么一点城府都没有,女子在深宅生活,有夫婿的呵护,她怕什么? 陆枫也急了,压低声音说,“从今以后,我和昭兰就是名义上的夫妻,心里只有你一人,绝不去昭兰房中,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也念着我们的情分,别这么狠心。” “陆枫,你休要花言巧语蒙骗我,你无非是舍不得那道庇佑全族的圣旨和铁券丹书,我伯爵家的嫡长姑娘,绝不与人做妾,你休想这样糟践我。”若是愿意当平妻,当初何苦设局杀谢昭兰,如今被一个冒牌货拿着圣旨登门闹事,她束手无策,李雪樱还没吃过这种亏,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陆枫被她说得脸红,羞愤交加,他是喜欢李雪樱,喜欢她的出身,喜欢她的美貌,虽骄纵一点,却也可爱,如今却觉得性子刚烈,不如谢昭兰温婉和善。 正在此时,管家来报,伯爵侯府派人来接李雪樱归家,且派了一队亲卫过来,马车已停在门外,伯爵夫人身边的张嬷嬷都不等通报,带着两名婢女前来。 张嬷嬷大声说,“伯爷说了,婚事既是误会一场,李家自会去官媒撤销婚约,李家嫡女绝不给人做妾,姑娘,夫人正等着您回家。” 陆家人脸色极其难看,伯爵夫人身边的一个老奴都能在陆家耀武扬威,不等通报,何况是伯爵府的态度。 他们心里都清楚,李雪樱若回李家,必会报复陆家,伯爵府有实权,陆家根基太浅,怕是躲不过明枪暗箭,只能把李雪樱捆绑在陆家这条船上,才能躲开伯爵府的震怒。 李雪樱有了底气,甩开陆枫,走到苏轻宛面前,冷声说,“我知道你不是谢昭兰,我会找出你的狐狸尾巴,让你生不如死!” 她甩袖转身,迈步离去。 “等等……”苏轻宛眉目温柔,喊住了她,她起身淡淡说,“李雪樱,你怀了夫君的孩子,就这么回李家,孩子怎么办?他是陆家的骨肉啊。” 此话一出,李雪樱脸色煞白,摇摇欲坠,幸好身边的婢女扶住了她,陆家人也是目瞪口呆,李雪樱失声尖叫,“谢昭兰,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和陆枫清清白白,哪有什么孩子?” 婚前苟合,且是妻丧期间,流言蜚语会要了她的命。 “母亲,李雪樱若真有了孩子,是您的长孙,你舍得吗?”苏轻宛祸水东引,暗示李雪樱,她怀孕一事是林氏透露的。 李雪樱果真受骗,指着林氏,“是你告诉她的? 林氏又急又慌,想要辩解,又不知如何说起,转念一想,有了孩子,李雪樱就能留在陆家,回不了伯爵府,他们就绑在一条船上。 “你的确有孕在身,雪樱,莫要为了一时之气,伤了你和枫儿的情分,也伤了孩子。”林氏干脆坐实了事。 名声与性命比起来,自是性命重要,况且是家事,关起门来解决,传不出去,陆家的名声也不会受损。 张嬷嬷拉着李雪樱,压低声音,“姑娘,你当真有孕了?” 李雪樱脸色惨白,手脚发凉,张嬷嬷还有什么不明白,她低声与身边的婢女说了句什么,婢女匆忙离去。 “我没有怀孕,你们怎敢污蔑我?张嬷嬷,我们走!”李雪樱慌乱中拽着张嬷嬷想要离去。 苏轻宛扬声说,“你是否有孕,找大夫一验便知,我的婢女略通医理,她来给你把把脉如何?” 绿竹作揖,“愿为李大姑娘效劳。” “你敢!”李雪樱脸色骤变,心虚至极,“陆枫,你是哑巴吗?说句话啊,你还要不要名声?” 陆枫脸色难堪得红了脸,无疑是默认此事,李雪樱气得扇他一巴掌,“你混账,你想害死我吗?” 林氏心疼儿子挨了巴掌,起身说,“雪樱,你有孕也不是枫儿一人过错,一个巴掌拍不响,如今生米煮成熟饭,你就不要再闹了。” “我算是明白了,合着你们陆家蛇鼠一窝,合谋算计我?”李雪樱气得发抖,也不愿再与他们纠缠,心中暗暗发誓,今天之辱,来日一定加倍奉还。 就在李雪樱要离去时,张氏说,“说起来我们都不知道昭兰尚在人世,李雪樱若真的怀孕,枫哥儿是在守妻孝间与你有了首尾,这事要传出去,枫哥儿怕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唾骂,言官口诛笔伐,陆家,李家声誉受损,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陆少卿早就派人守着院门,他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陆枫一眼,陆枫毕竟是他最得意的嫡长子,年纪轻轻就中进士,前途光明,陆少卿决不允许这种事传出去,惹来风波,他沉声说,“今天厅堂内都是自家人,没人会往外说,谁敢宣扬半个字,我决不轻饶!” 第八章 家族弃子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苏轻宛一眼,苏轻宛却淡然静坐,“父亲,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李雪樱离了陆家,将来做什么,说什么不受控制,真有什么流言蜚语,您也控制不住。” 陆少卿听懂苏轻宛的暗示,李雪樱易怒,暴躁,若是一时失智口无遮拦,说不定和陆家鱼死网破,如今最好的结局是李雪樱留在陆家,生下孩子,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必会为了孩子考量。 “谢昭兰,你好歹毒的心思,想要逼迫我留在陆家?”李雪樱盛怒。 苏轻宛笑了,“你不择手段,不就是为了嫁给陆枫吗?如今也算是如你心愿,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李雪樱也很干脆利落地认了,“是,我是有了身孕,那又如何?就算传出去,我名声受损,可陆枫守妻孝间与我有了孩子,谁的名声更坏?你们陆家要敢传出去,我名声坏了,那就玉石俱焚,谁怕谁?我是伯爵府嫡长女,我父亲,母亲自会为我做主,你们休想以此来拿捏我!” 陆家人皆是一阵沉默,张嬷嬷脸色也很不安,姑娘糊涂啊,就算再喜欢陆枫,也不该婚前与他苟合。 李雪樱大步离去,张嬷嬷和婢女紧随其后,脸色慌张,陆枫追了出去,却被婢女拦住,陆少卿也急了,想要派人拦住李雪樱,可碍于身份,他又不敢。 苏轻宛轻笑说,“父亲,母亲,莫要慌,她会回来的。” “你怎么知道?”林氏语气有些冲,若不是谢昭兰归家,这事本不会闹成这副模样,李雪樱有孕一事也会被藏起来,林氏难免心生不悦。 苏轻宛说,“伯爵府有六位待嫁女,李三姑娘与靖王也定了亲,李雪樱名声若毁了,这桩婚事也毁了,伯爵府又怎么担得起风险。” 张氏挑眉,“昭兰离家一年,没想到对京中事了如指掌。” 苏轻宛笑说,“李雪樱要嫁到陆家,取代我的身份,我的人自然会调查清楚,难免也知道一二。” 众人也不再说什么。 陆枫追着李雪樱出去,再三挽留,李雪樱置若罔闻,陆家门口停了一辆马车,李雪樱快步上马车,亲卫拦下陆枫。 张嬷嬷使了眼色,亲卫们离马车远了一些,听不到里头的谈话。 马车里,伯爵夫人正等着她,着急问,“你当真有孕了?” 伯爵夫人最疼爱长女李雪樱,把她当成心肝肉,从小护着,宠着,哪怕养得飞扬跋扈也不在意,听到女儿受辱,按耐不住着急亲自来接。她又不想踏进陆家,免得惹来闲话,张嬷嬷刚已派人告知她李雪樱有孕一事,伯爵夫人急得满头汗。 李雪樱扑在伯爵夫人怀里痛哭,“母亲,陆家人欺辱我,那谢昭兰早就死了,怎么可能死而复生,一定是阴谋,我……” “雪樱,你是不是真的有孕了?”伯爵夫人急问。 李雪樱抹了抹泪,怔怔的,脸色红了又白,咬牙点了点头,“已有一月有余……” 伯爵夫人震怒,扬手要打,又心疼得不得了,急得红了眼,“你……你糊涂啊,母亲从小聘请名师教导,教你读书识字明理,你怎么能做出此等丑事?婚前有孕,陆枫又在妻孝期间,这事传出去,你父亲怕是要拉着你去沉塘!” “母亲,都是谢昭兰的错,这是一场阴谋,我嫁给陆枫是一锤定音的事,就算有孕也能瞒下来,谁也不能诟病什么,如果不是谢昭兰突然回来,怎会如此?都是她的错。”李雪樱听到要被沉塘就害怕,“父亲那么疼我,不会怪我的。” 伯爵夫人后悔自己把李雪樱纵得太过天真,“母亲为你挑了那么多好的亲事,门当户对,人品贵重,你都不要,非要一门心思嫁陆枫,如今闹得满城风雨,伯爵府的脸面都丢尽了,幸好也算是一场乌龙婚事,把你接回去,再寻一门亲事也就罢了。可你偏偏有孕了,雪樱,你不能回李家。” “母亲,你说什么?”李雪樱不可置信。 “纸包不住火,你有孕的事只要泄露一点风声,会波及到李家所有的姑娘,定了亲的会被退亲,未定亲的难说亲事,家中姐妹只会恨毒了你。三姑娘与靖王又定了亲,万万不能出差错,我们一点风险都不能冒。” “母亲,陆家要敢宣扬出去,他们名声也臭了,我把孩子打掉,这事就过去了。” “陆少卿也不过是五品官,就算陆璟是天子近卫又如何?他们仅是陆氏的旁支,血缘极远,根基太浅,沉没成本也低,怎么能和李家相提并论,这点风险,你父亲是不会冒的。为今之计,只有你在陆家,生下孩子,这事算是彻底揭过去。”伯爵夫人与她分析利弊。 李雪樱哭了,“母亲,你是要抛弃我吗?” 她本是李家最受宠的长女,如今要成了弃子吗? “你是母亲的心头肉,母亲怎么会抛弃你,陆家不敢亏待你,就算谢氏有圣旨傍身能怎么样,深宅大院要死一个女人,容易得很,她死了,恩旨仍是陆家的,你是唯一的长媳,你婆母那么精明的人,知道怎么做,你只需忍耐。” “平妻也是妾,旁人怎么看我们李家?” “谢氏有圣旨撑腰,你能怎么办?”伯爵夫人说,“你收敛着脾气,好好养身体,平安生下孩子,母亲和你保证,孩子出生前,谢氏就会下黄泉,你的孩子是唯一的嫡子。” 李雪樱仍是哭着,伯爵夫人又心烦,又心疼,忍不住教她,“雪樱,深宅大院的女人活着不易,死了简单,谢昭兰一介商贾之女,就算有圣旨傍身也掀不起风浪,我们暂避锋芒,不要和她硬碰硬,风头过了,自有她的好果子吃。” 李雪樱是一点都没听进去,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样的委屈,“说来说去,我仍是成了弃子,你们嫌我丢脸了。母亲,我不想当平妻,我要杀了谢昭兰,要陆枫堂堂正正再迎娶我一次。” “你不要胡闹了,听母亲的劝,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今日若带你回去,来日传出一点风声,母亲就真的护不住你!”伯爵夫人只能狠下心来,“你好好思量吧。” 第九章 家和万事兴 伯爵府的马车和亲卫本是来接李雪樱回府的,如今浩浩荡荡离去,把李雪樱留在陆家门前,陆枫大喜,也知道李雪樱被伯爵府抛弃了,只能当他的平妻,心中不免暗暗得意。 “雪樱……” 李雪樱泪如雨下,委屈,愤怒,也涌起淡淡的后悔,若当初听母亲的话,选门当户对的世家子,她又怎么会受这样的羞辱。 陆枫也是真喜欢她,心疼地给她擦泪,“雪樱,我答应你,往后心里只有你一人,若是辜负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李雪樱哭累了,知道大势已去,她深知自己任性下去,婆家母亲都得罪干净,如今只能委屈当陆枫平妻,伯爵府就还认她,还是她的仪仗,否则…… 平妻就平妻……她就忍耐一年,谢昭兰,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陆枫带着李雪樱回到厅堂,陆家未出阁的姑娘们也都齐聚在厅堂上,热热闹闹的,似是笃定了李雪樱会回来。 张氏杀人诛心,笑着说,“既是回来了,也该开始敬茶,这好时辰都过了。” 李雪樱早就抹去了眼泪,平复心态给陆少卿和林氏敬茶,陆少卿和林氏虽不满,却也看在她的家世上忍了。 两人都给了红封,李雪樱又和陆家其他姑娘们都见了礼,因她没想过要敬茶,也没准备礼物,她的婢女春桃非常机灵,临时给她备了礼物,给陆家姑娘们的是珠花,簪子,给郎君们是文房四宝,倒也不出错。 除了陆家三郎,陆家人是齐了。 张氏也笑眯眯给她一个红封。 李雪樱敬茶过后,一一与陆家姑娘,郎君们认了脸便想走,苏轻宛淡淡一笑,“李姨娘是不是忘了,要给正妻敬茶?” 李雪樱浑身一僵,羞愤交加,“你!” 陆枫心疼李雪樱,怜惜地护着她,“什么姨娘,李氏与你平起平坐,也算是平妻,就这么定了。” “平妻也是妾,名义上好听罢了,不敬主母,这礼也不成。”苏轻宛淡淡说,“我们是书香世家,该有的规矩,还是要守。” 陆枫愠怒,“谢昭兰,你不要得寸进尺。” 苏轻宛蹙眉,“这千年规矩是祖宗定下的,怎么是我得寸进尺,你们不想守规矩,那就算了,日后我在外若胡言乱语说了点什么,你们也担待。” “李氏,敬茶!”陆少卿只想尽快把这事平息,再则苏轻宛说得一点都没错,规矩就是规矩。 陆家的姑娘和郎君们都不敢说话,心中纷纷诧异。 大嫂好像变得不一样,他们印象中的大嫂温柔,和善,做事周全且性子隐忍,因是商贾出身的缘故,遇事总是有几分忍让,哪怕他们对她不敬,大嫂也从未生气,何曾见过她如此强势霸道。 李雪樱备受屈辱,又一点办法都没有,跪着奉茶,苏轻宛倒也没说什么,喝了茶,给了她一个红封,“日后可好好侍奉夫君,早生贵子。” 李雪樱的脸涨红,又煞白,气得头晕,差点被激得昏厥,这话就是主母对妾说的,李雪樱此生未曾受此大辱,恨得眼睛猩红。 陆枫怕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慌忙打圆场说,“父亲,母亲,雪樱身体不适,儿子先带她下去休息。” 陆枫带李雪樱走后,陆少卿叮嘱几句家丑不可外扬,家中事谁也不准往外说,他更是深深看了苏轻宛一眼。 苏轻宛装傻充愣,只是笑了笑。 陆家几位郎君也随之离去,陆少卿有一妻一妾,育有长子陆枫和四姑娘陆云秀,周姨娘膝下有二公子陆鸣,大姑娘陆云烟,二姑娘陆云姝。二房也是一妻一妾,张氏有三公子陆璟和三姑娘陆云棠。 大姑娘早已出嫁,陆云姝也定了亲,婚期定在明年,其余姑娘待嫁闺中,都到适婚年龄。 “嫂嫂,小嫂嫂都愿意和你平起平坐,你还要咄咄逼人,一口一个妾室,又逼人敬茶,一大早上闹得不消停,你真是不识大体。” 说话是陆云秀,穿着淡青色罗裙,发髻簪着一支华丽步摇,明艳动人。 苏轻宛玩味地看了一眼她头上的步摇,相较于其余几位姑娘的简约素净,她打扮得非常华丽富贵。 “四妹妹,我该怎么做才是识大体呢?” “小嫂嫂是李家嫡女,身份贵重,若不是阴差阳错,怎会嫁到我们家来,你和她是云泥之别,本就该恭恭敬敬的,还敢要她敬茶,哼!不自量力。” 苏轻宛脸色不虞,众目睽睽下如此口无遮拦,想来平日里对姐姐是极其傲慢无礼的。 “你还挺喜欢她,欣赏她的?” “那当然,小嫂嫂不仅长得好看,才学也好,京中贵女谁不欣赏她。” 苏轻宛嘲讽说,“欣赏归欣赏,可别学了她的做派,未婚先孕,满京城的贵女没几人做得出这种事。” 陆云秀神色一僵,“你……” 张氏微微挑眉,昭兰性子确实变了些,四姑娘看不上她的出身,经常吆五喝六的,谢昭兰从未发过脾气,逆来顺受,如今是温柔也没了,和善也没了。 也挺好的! “够了!”林氏不悦说,“今天发生的事,你们都闭上嘴巴,家丑不可外扬,都烂在肚子里。” 陆家姑娘们战战兢兢应了声是,陆云秀狠狠瞪苏轻宛一眼。 苏轻宛神色淡漠。 林氏说,“昭兰,你出身商贾,与雪樱的确是云泥之别,日后对她也要恭敬客气些,伯爵府不是我们能得罪的。你们好好伺候好枫哥,早点为陆家开枝散叶,不要花心思在拈酸吃醋上。” “母亲放心,家和往事兴,昭兰懂得。”苏轻宛不咸不淡地应着。 第十章 试探 众人移步膳厅,婢女们早就摆好膳食,原本新妇敬茶后第一顿早膳,林氏极为重视,菜色琳琅满目,有粥,糕点,肉饼,油饼,各类面食。 众人安静用膳,林氏对苏轻宛在外一年的事刨根究底地问,似是想要事无巨细都问清楚,苏轻宛也有一套自己的说辞,包括怎么救了长公主,早就编好一段故事。落下山崖后被长公主所救,失了记忆,在长公主身边伺候,在长公主遇袭时舍命相救,公主感恩,特意为她求了一道恩旨。 林氏又不动声色地问起细节,苏轻宛的故事早就背得滚瓜烂熟,倒也没出错,林氏若有所思,苏轻宛却想着杀她姐姐的人,仅是李雪樱吗? 林氏也在怀疑她的身份,否则不会问得如此详细,她这么精明又一心攀附伯爵府的人,竟没想着要去攀附长公主。 坐在苏轻宛身边的陆云姝把一碟煎芦糕端过来,柔声说,“嫂嫂,这一年在外您受苦了,瞧着也瘦了些,日后可要好好养养。” 苏轻宛正琢磨着林氏是否参与谋害姐姐,顺势吃了眼前的芦糕,林氏眼底掠过一抹寒意,陆云秀心直口快,“嫂嫂,你吃芦糕只吃清蒸,不爱吃油煎的,在外一年竟也不挑了。” 芦糕是芦瓜切成丝加肉末裹在面粉里,或清蒸,或油煎,格外吃油,谢昭兰是江南人,爱吃清蒸,早膳从不用油腻之物。苏轻宛幼年被带去西南,地处偏僻,口味偏重。不管这一年里她再怎么学谢昭兰,姐妹两人离别已有十余年,有些习惯和癖好,总会不经意中暴露一二。 林氏暗骂女儿愚蠢,打草惊蛇。 苏轻宛淡淡说,“长公主口味重,在她身边的人也随她的偏好。” 她又淡然地夹了一块芦糕,“人是会变的。” 林氏已经有疑,未必会信,苏轻宛只能主动出招,“母亲,昨日回梅兰苑才发现,院内几乎被搬空了,这是怎么回事?” 陆家众人脸色都有几分尴尬,只有张氏一边吃着一边看戏。 林氏有几分不自在,“你的葬礼后,母亲想着梅兰苑的东西也用不着,就把东西都给各院送了一些。” 她又笑着说,“你看看院内需要什么,同母亲说一声,母亲给你置办。” 苏轻宛没想到人会无耻到这种地步,“母亲,梳妆台有四套头面,是我出嫁时母亲请最好的匠人做的,是我母亲的一番心意,妆匣里的零碎首饰几乎是满的。零碎的首饰就当是送给家里的妹妹,这四套整齐的头面在哪位妹妹手上,就请还给我吧。” 陆家几位姑娘们面面相觑,陆云棠声音爽朗说,“嫂嫂,我可不曾听过有什么整套头面,当初大伯母倒是送了几支金银首饰过来,说嫂嫂平日里素净,也不爱打扮,留一些给我们当念想。” 陆云姝也说,“母亲也给我送过几支首饰,嫂嫂,回头我亲自送到梅兰苑。” 林氏和陆云秀脸上极不好看,陆家是京中的门阀世家,可陆少卿这一脉是旁支,早就没落。 陆老太君靠着几亩薄田和商铺供着两个儿子读书科举。陆少卿兄弟前后中举都外放为官,回到京都仅有数年,靠着他们的俸禄完全无法撑起陆家,在谢昭兰未嫁到陆家前,陆家的日常用度,人情往来捉襟见肘。是谢昭兰带着庞大的嫁妆撑起陆家富贵锦绣的生活。 陆云秀早就觊觎谢昭兰梳妆匣里的精美首饰,在谢昭兰过世后迫不及待占为己有,林氏怕招人闲话,给各位姑娘都送了一些零碎的,最华贵精美的首饰都被陆云秀霸占着。 陆云秀羞愤,口不择言,“不就是一些破首饰,你这么斤斤计较做什么?你若需要,再买就是了。” 若是谢昭兰,早就忍了,可偏偏她是苏轻宛,并不想惯着陆云秀的脾气,“这些首饰是我母亲特意为我准备的,是我的嫁妆,也是我的心爱之物,君子不夺人所好,小姑子抢嫂子嫁妆,说起来可不好听。” 陆云秀脸色涨红,愤怒地指着苏轻宛,“嫂嫂平日里宠着我,不管我看上什么东西,她二话不说都会给我置办,你不是嫂嫂!” 苏轻宛冷笑,“你头上的步摇也是我的吧?你也知道我待你不薄,只因一次不如你所愿,你就对我肆意辱骂,真是升米恩,斗米仇,四妹妹是一点都不知感恩。” 陆云秀无措地摸了摸头上的步摇,又气又羞。 林氏恼怒,厉声呵斥,“昭兰,够了,都是一家人,怎么如此斤斤计较。” “母亲,我再说一次,还我嫁妆,除了头面,我房间里摆放着青釉白瓷梅花瓶,楠木彩绘座屏,珐琅五伦插屏,从我房间里搬空了什么东西,我都希望能还回来。”苏轻宛淡淡说,“我既没死,我的东西,谁也抢不走。” 苏轻宛起身,彬彬有礼地告退,又留了一句,“四妹妹,听说你正在议亲,等你出嫁了,你想要什么头面,嫂嫂都给你寻来。” 她转身离去,绿竹紧随其后。 陆云秀尚听不懂苏轻宛的威胁,林氏又怎么会听不懂,气得胸膛起伏,这还是过去逆来顺受,事事顺从的谢昭兰吗? 她死死地拽着手中的帕子,陆云秀仍在喋喋不休,“母亲,嫂嫂真是反了天,连你的话都不听,我不想……” “把她的东西还回去!”林氏冷声说。 陆云秀瞪圆了眼,不可置信,“母亲!” 林氏却盯着苏轻宛离去的背影,目光深沉,陆云姝不安地说,“嫂嫂真的变了许多,过去从不曾如此忤逆过母亲。” 张氏笑了声,“昭兰再柔顺恭谨,回家发现夫婿另娶,嫁妆被夺都会有脾气,说到底是你们寒了她的心。” 第11章 嫡子长孙 芳华苑内,李雪樱因敬茶受辱,大发雷霆,砸了芳华苑内大半的东西,婢女们深知她的脾气,都站在门外不敢劝。 陆枫站在一地狼藉中,颇为失望地看着李雪樱发疯,又想到温柔贤惠的谢昭兰,他们夫妻三年,恩爱和睦,何曾有过这样的闹剧。 “陆枫,你是不是后悔了?”李雪樱双眼猩红,质问陆枫,陆枫冷静得令她心慌,也不像往常那样哄着她。 “雪樱,你不要胡思乱想,对腹中孩儿不好,等他出生,就是陆家的嫡子长孙。”陆枫安抚着她,李雪樱虽骄纵,但貌美,他对她是有几分真心的,“家和万事兴,我们安安静静过日子,昭兰身份低微,你又有孩子傍身,她越不过你去。” “什么身份低微,她如今手握圣旨,又长公主撑腰,都骑到我头上来了!”李雪樱恼怒。 陆枫心里一动,昭兰攀上长公主,又能求这样一道圣旨,她在长公主面前一定非常得脸,长公主权势滔天,只要一句话,他都能调到实权位置上,平步青云。 “昭兰性子柔和,兴许是因为我们大婚,她受了刺激才会为难你,日后你态度软和……” “陆枫,你说什么?”陆枫的话没说完就被李雪樱打断,她气得浑身颤抖,“你竟想要我们和睦相处,你要娇妻美妾,左拥右抱?” 陆枫握着她的手,柔声说,“雪樱,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如今心悦之人是你,我对昭兰早就没了夫妻之情。” 李雪樱压不住心中的怒火,“她根本不是谢昭兰,谢昭兰早就死了,你给她敛尸,你会认不出来吗?为了长公主的权势,你装什么眼盲心瞎。” 陆枫说,“尸体损毁成那样,仅凭衣着和首饰,也不能确认是昭兰。” “人是我杀的,亲眼所见,怎会有错!”李雪樱也不装了,“陆枫,你也逃不脱关系,谢昭兰是你哄骗去上香还愿,也是你告知她的途径路线,是我们合谋杀了她,如今一个长得和谢昭兰相似的人冒出来骑到我头上去,你还想和稀泥,做梦呢!” 陆枫脸色微沉,他年少成名,中了进士,被伯爵府嫡长女一眼相中,遗憾是家中有糟糠之妻,温柔贤淑,自是不能休妻另娶。却又沉浸在李雪樱的温柔陷阱不可自拔,伯爵府一名远亲科举名次远在他之下,却是他的上官。他不服,不甘,也懂得攀附权贵比十年寒窗更有价值。 所以李雪樱想杀谢昭兰时,他冷眼旁观,且默许。 在看到谢昭兰的尸体时,他也有过一点恻隐之心,然而,妻子的命和他的前程比起来微不足惜,没了旧爱,又有新欢,他是男人坐享其成,自是乐见其成。 “我们都是凶手,一荣俱荣,陆枫,你若敢对她有情,与她继续当夫妻,我绝不会放过你!”李雪樱掩饰不住的妒忌,她知道陆枫和谢昭兰恩爱三年,伉俪情深,就怕他们旧情复燃,她竹篮打水一场空。 陆枫心疼地拥着她,情深义重,“雪樱,我对你心意日月可鉴,从今日起,我不会再去昭兰房中。” 李雪樱妒意稍减,在他怀中得意地勾起唇角,谢昭兰,你死而复生又怎么样,陆枫是我的,你休想夺走我的一切。 陆枫来寻苏轻宛时,她刚回梅兰苑,林氏那边送来几个婢女,绿竹正在给她们立规矩,陆枫目不斜视一路进了主院。 苏轻宛正在闲情逸致地剪一盆绿植,她站在窗前,迎风而立,肤若凝脂,貌美无双,他仍记得当年一见倾心时的惊艳。 谢昭兰长得极美,是江南少有的美人,陆枫与她夫妻三年,忍不住心想李雪樱说的是真的吗?她不是昭兰,可她明明长得和昭兰一模一样。 李雪樱要杀谢昭兰,是他默许的。 他虽不曾亲临,也知李雪樱的手段,昭兰去上香,只带一个婢女,身边也无护卫,抵不过李雪樱的府兵。 他给谢昭兰敛尸时,看到她的脸被毁得血肉模糊只觉得反胃恶心,匆匆一撇并未细看,尸体真是昭兰吗? 若是昭兰,眼前人是谁? 若尸体不是昭兰,是李氏为了嫁他撒了谎呢? 真真假假如一场迷雾,陆枫也辨不清。 “姑爷!”绿竹扬声,提醒屋内的苏轻宛。 苏轻宛转头见是陆枫,放下剪子,行了礼,态度疏离,“有事?” 陆枫稳了稳心神,不管真假,她自认是谢昭兰,今生就是陆家人,陆枫想到李雪樱梨花带泪的脸庞,硬起心肠,“昭兰,你在我大婚之日闹得鸡飞狗跳,如今也得偿所愿,你依然是陆家妇。可我们夫妻缘分已尽,雪樱也有了我的骨肉,日后……我不会再来梅兰苑,希望你谨言慎行,不要再生是非。” 绿竹气得想要跳起来砸他满头包,他怎么有脸摆出这副施恩的嘴脸。她家姑娘是来要他命的,谁稀罕他的情。 苏轻宛笑了,眉目弯弯,“铁券丹书庇佑的陆家子孙,若没我的血脉,我死后,怕是失效了吧,你问问父亲答不答应。” 陆枫神色一僵,他知道昭兰对他情深义重,没想到话说到这份上,昭兰竟还想生下他的骨肉。 为了这道庇佑子孙的铁券丹书,昭兰确实要生下陆家的骨血。 “你嫁到陆家三年无所出,怕是子嗣艰难。日后雪樱产子,会寄在你名下,当成嫡子来养。”陆枫心中闪过一抹狠意,父亲,母亲和雪樱都不会要昭兰活得久的,只要雪樱产子,养在昭兰名下,他们就可以动手,雪樱为了大局,也会同意的。 苏轻宛没想到人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她在西南时听过一句话,负心薄幸多是读书人,她还当是玩笑,没想到一语成谶,除了负心薄幸,还如此无耻。 “你竟想我给你们养孩子?”苏轻宛被气笑了,怒到极致,竟是笑。她心里一阵阵抽疼,人死若有灵,姐姐知道她所爱之人是这样的无耻之徒,该多失望。 第12章 离间计 陆枫一副施恩的神色,“你子嗣艰难,雪樱愿意过继孩子,百年之后你有香火供奉,你该对她心怀感激,日后对她和善些。” 苏轻宛冷了脸色,“那我诚心诚意盼着她早日给我生个儿子。” 陆枫听出她的嘲意,略有不满,又自诩读书人,不愿与妇人计较,拂袖离去,绿竹被气得红了脸,若不是李奶娘在旁拦着,她刚都想冲进来打陆枫。 “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上梁不正下梁歪,生的儿子也是畜生!”绿竹叉腰,气得差点说西南的方言。 李奶娘问,“姑娘,接下来你如何打算?” “陆枫自诩是读书人,清高傲慢,陆少卿和林氏又觉得商贾登不上大雅之堂,言语皆是轻贱之意,那就拿回嫁妆,断了钱粮,我倒要看看没了谢家的供养,陆家的锦绣富贵生活如何维系。把嫁妆单子拿来,我们清点一遍。” 李奶娘很快把单子拿来,苏轻宛看着嫁妆单子都吃了一惊,光是白银就陪嫁了五万两。更不说其他的财物,谢家家主原是老淮南王身边的近卫,自立门户,仍是把旧主血脉当成亲生骨肉来疼爱。 李奶娘说,“姑娘没有子嗣,按理说死后嫁妆该返还娘家,谢家家大业大,倒也不介意嫁妆。老爷当时上京处理此事时与陆家有过约定,陆枫日后娶妻有了子嗣,只需把一个孩子过继到您名下,就能继承嫁妆,陆家也应承了。老爷走后,林氏就借口想要拿走姑娘的嫁妆,又把梅兰苑的婢女遣得一干二净,老奴知道林氏的算盘,硬守着约定,等来日有了小主人,嫁妆必定亲手奉上。哪怕是如此,这一年来,林氏也拿走了许多钱财,老奴……实在有愧。” 除了库房里的钱财,谢昭兰在京中在商铺也被林氏以各种借口拿走了十几家,苏轻宛看着李奶娘整理出来的缺失部分,火气不断往上冒。 “真是不知廉耻的一家人,竟然把手伸向死去儿媳妇的嫁妆。” “姑娘活着时就掌管中馈,管家之权,说是好听,实则累人,陆大人俸禄不多,大房开销庞大,老太君养病那阵,日日都要钱财吊着命。林氏又喜欢出门交际,人情往来都要花钱,四姑娘吃穿用度更是奢靡,姑娘只能拿自己的嫁妆贴补,真的有苦说不出。陆家想要维持花销,只能靠姑娘的嫁妆,林氏日日都盯着。” 绿竹在旁听得愤愤不平,“这么大的陆家,全靠姑娘一个人养着吗?” 奶娘和绿竹怕隔墙有耳,从今以后会把苏轻宛当成真正的谢昭兰,称呼上也一致。 “二房的开销倒是小一些,三公子俸禄高,都补贴公中。”陆家虽是书香世家,陆璟却从武,戍边回京后进锦衣卫任职。后因随天子出巡立下大功,深得赏识,连升三级,如今已是锦衣卫副指挥使,官职远在陆少卿之上。 一月前因公差去了西南未归,苏轻宛还未与他碰上面。 天子近卫,俸禄高,且赏赐也多,京中权贵也多有结交,经常敬献,二房比大房倒要富裕些。 李奶娘感慨说,“二老爷过世后,张氏带着孤儿寡母随大房生活,如今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三公子争气,整个陆家都要巴结着,张氏在林氏面前也硬气多了。姑娘嫁来陆家这三年,张氏也没少给姑娘说好话,三姑娘也记着姑娘的好。” 苏轻宛嘲讽地勾起唇角,姐姐对陆家所有人都掏心掏肺,陆云秀仍是骂她是出身商贾,鄙夷她的出身,若没有那一场诬告,姐姐是淮南郡主,陆枫连她一片衣角都摸不着,哪会受这样的委屈。她死得那么惨烈,陆家也没人为她说句话,开开心心筹办陆枫新婚。 院内一名婢女来禀,陆云姝带婢女雪丹来了。 雪丹手里还捧着一个梳妆匣。 绿竹奉茶,退到苏轻宛身边静候。 “嫂嫂,这是数月前母亲给我房中送的一匣子珠宝。这些珠宝我见嫂嫂佩戴过,嫂嫂对我们姐妹极好,我原想留着当念想的,也没佩戴过,嫂嫂既然回来了,这些珠宝就原璧归赵了。”陆云姝笑容温柔。 雪丹把匣子放到桌上,苏轻宛打开一看,是一些金银之物,不算特别贵重。 林氏偏心亲女,好的首饰都留给陆云秀。 苏轻宛说,“二妹妹,这一年发生许多事,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倒不计较这些俗物,只是想出一口气,你真的来归还,反而显得我小气。” 她转头吩咐李奶娘,“奶娘,你去库房拿上那套红宝石步摇和珠花,全当是我的一片心意,送给二妹妹了。” “是!”李奶娘去开了库房拿东西。 陆云姝面上一红,十分羞愧,“嫂嫂,我……我不该受你恩惠,我……我对不起你。” “二妹妹何出此言?” 陆云姝拿着手帕擦泪,缓了口气说,“刚刚那盘芦糕,是母亲要我放到你面前,想要试探你,我人微言轻,只能依附母亲生活,希望嫂嫂不要怪我。” 周姨娘貌美,性子柔静,颇得陆少卿喜爱,膝下一儿两女,陆家对儿女教养几乎一视同仁。周姨娘也没有争强好胜之心,林氏强势,她就偏安一隅,过自己的日子。说到底她是姨娘,不能出门交际,孩子们的婚事都拿捏在林氏手里,陆云姝反抗不了林氏。 苏轻宛也理解,淡淡一笑,“二妹妹别放在心上,我行得端做得正,不怕母亲试探。” 陆云姝握着苏轻宛的手,“是,你能回来,妹妹真的很开心。” 苏轻宛不动声色地挣脱她的手,不愿与陆家人过多接触,免得暴露破绽,李奶娘拿来首饰后,陆云姝看她有些疲倦,也没久留,带着雪丹告辞。 李奶娘说,“除了四姑娘,您和家中几位姑娘都极好,包括出嫁的大姑娘,大姑娘性子稳重娴静,二姑娘聪慧,三姑娘天真烂漫,都是很好相处的。” 第13章 揪出狐狸尾巴 雪丹陪着陆云姝出了梅兰苑。 雪丹说,“姑娘,少夫人如今越发有气势,顶撞大夫人,也不在惯着四姑娘,对我们姑娘倒一如既往的好。” 陆云姝看了一眼雪丹手中的匣子,“你以为嫂嫂送我一匣珍贵珠宝,是对我好吗?” “不是吗?” “四妹妹那么受宠爱,嫂嫂当众下她的脸面,转头送我这么好的珠宝,她岂不是要恨死我。” 雪丹吃了一惊,“姑娘既看出来,为何要收?” “气一气陆云秀,我也乐意。” 陆云棠也亲自带着珠宝来归还,苏轻宛也有样学样,也给了一对极好的翡翠镯子,陆云棠爱不释手,开开心心地离开了。 林府就这么大,消息也灵通,林氏和陆云秀也收到消息,陆云秀本来哭闹着,不肯归还谢昭兰的嫁妆,见苏轻宛这么行事,免不了轻嗤一声,“我当她是转了性子,真变得强硬起来,原来是一只纸老虎,看来在膳厅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回去就认怂了,还送二姐姐,三姐姐那么好的东西,等会我倒要看她怎么补偿我!” 林氏说,“昭兰素来谦和,想来是一时寒了心,不是有意落你面子,这些东西还回去,她库房里好的首饰多的是,定会给你更好的。” “哼,想来也如此!”陆云秀招呼婢女们把东西送还回去。 梅兰苑里大多东西都送到陆云秀的院子里,除了插屏和座屏,一扇在老太君院子里,一扇在林氏屋子里。老太君在老宅养病,已有一年多,谢昭兰逝去,陆枫再娶,她都不曾来京,林氏觉得那扇屏风贵气,有心讨好老太君,送到她屋里,趁着老太君没回府,倒也好解决。 她屋里的座屏,她是真的喜爱,日日观赏,谢家富贵,给女儿的嫁妆耗费心血,是好东西,她都舍不得磕碰了。 苏轻宛既当众说了归还,她们为了脸面也不好霸占着,心想着她对陆云姝和陆云棠的做派,她稍微暗示一番,这屏风又会回到她院内,林氏也就无所谓了。 东西送到梅兰苑,李奶娘拿着单子清点,当初林氏和陆云秀搬走多少东西,她都记档,东西还回七七八八,有一些零碎的东西,苏轻宛不想和她们扯皮。光是珠宝就有两大箱,更不说院内的奇珍异宝,家具等等,苏轻宛眼神微冷,果真是欺负人。 大房一家都趴在姐姐身上吸她的血,恨不得连骨髓都吸干。 陆云秀本以为苏轻宛待她如陆云棠,陆云姝一样,会添一些东西,再说些软话,她正傲慢地等着苏轻宛讨好她,没想到苏轻宛清点过东西,下了逐客令。 “二姐姐,三姐姐还东西回来,你不仅没要,还送她们珠宝,为什么就待我如此刻薄?”陆云秀不满质问。 苏轻宛淡淡说,“我的东西,想送给谁,就送给谁,你管不着。” 陆云秀气急败坏,又奈何不了苏轻宛,拂袖而去,扭头去找林氏告状。 苏轻宛命人把东西都搬回去,收拾妥当后带绿竹出门,嫁妆掌握在手中,商铺自然也要收回来。 主院内,林氏听着陆云秀的哭诉,脸色不虞,心想谢昭兰真是反了天,竟是一点脸面都不给她们母女。 她被陆云秀哭得心烦,敷衍几句,又拿自己的嫁妆贴补陆云秀,总算把女儿哄好,陆云秀走后,林氏身边的陈嬷嬷说,“大少奶奶心里怕是有怨气,刻意针对夫人和四姐儿。” 林氏头疼得要紧,一大清早不消停,全是烦心事,她捏了捏眉心,“你觉得……她真的是谢昭兰吗?” “性子是变了,说软话办硬事,一点亏都不吃。可老奴瞧着那张脸,那气质……确实是大少奶奶。”陈嬷嬷如实说。 林氏沉着脸说,“除了脸,处处不一样,脾性,语气,饮食习惯,哪点有谢昭兰的模样,怕是不知哪来的贱婢,装神弄鬼。” “我的夫人啊,你心中就是有气,也要忍着点,不管她是不是……都有长公主撑腰。” 林氏何尝不明白,若仅是救驾有功,怎么能得那样一道圣旨,庇护全族,定是非一般的情分。 “她仗着长公主撑腰,强势霸道,李雪樱又蠢脾气又坏,都不是省油的灯,枫哥儿这日子难过,不知道要斗成什么样,当初答应这门亲事,本以为能攀上伯爵府,如今,不结仇就算好的。”林氏恶狠狠地说,“谢昭兰,怎么能死而复生呢!” 陈嬷嬷慌忙劝说,“夫人,您心中再有不满,也要忍过这段时间,深宅大院的……大少奶奶没吃过苦头,没得到教训呢。” “是,不管她是谁,我都会揪出她的狐狸尾巴,只不过如今她有圣旨庇护,我先避其锋芒,等风声过后,有她好看的!” 第14章 御下 苏轻宛带着绿竹去谢家商行,谢家是江南第三大茶商,民间允许贩卖茶叶已开放数十年,淮南盛产茶叶,在没开放前就有商贩偷偷贩卖。谢家自立门户,又开放经营后,借着淮南的关系发展迅速,成了一代茶商。根基主要在南方,京中的各个领域都有权贵瓜分,谢家生意就比较零散,种类却繁多,除了茶,有绫罗绸缎和成衣,酿酒和三家大酒楼。谢家总行在南北街上,管事的姓谢,算是本家,血缘比较远,掌柜们每月都会来商行对账,开会等。 苏轻宛来时,谢敏也不算震惊,陆家长媳死而复生的事在京中传遍了,且陆枫大婚闹出这么大的风波,做生意的耳目灵通,自是知晓,谢敏就知道东家一定会来商行。 谢家在京中大大小小的掌柜有十二人,苏轻宛昨夜已派人来通知今天全要到场,除了谢敏,只有四位掌柜来了,其中有一位是女掌柜,管酒楼的。 谢敏年过四旬,身材瘦小,有一双非常明亮的眼睛,用其他掌柜的话说是短小精悍,谢家家主上京次数屈指可数,京中商行大小事务都是谢敏做主。 苏轻宛与他打过招呼后进了内堂,几名掌柜都起身和她见礼,目光探究,又好奇,十几名掌柜都参加过谢昭兰的葬礼,谢家也出过讣告,好端端的又死而复生,难免会令人惊诧。 苏轻宛说,“其他掌柜怎么还没来?” 谢敏笑着说,“许是有什么生意绊住,一时脱不开身,大姑娘有什么吩咐,告知我一声,我会交代下去的。” 一两人未到场,或是被绊住,大半的人都没来,那就没这么简单。 苏轻宛神色淡淡的,“今天聚齐诸位是为了告知一事,日后谢家人登门采买,按价收钱,我们做生意的一视同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也不必向林氏献银。” 谢敏和掌柜们震惊了,京中商铺大多是谢昭兰的嫁妆,自她嫁给陆枫后,陆家人来采买都大着她的名号,林氏更是贪婪,数次向谢昭兰施压,谢昭兰想花钱消难,令诸位掌柜记账,月中她自己花钱一次结清。 这规矩陆续维持到谢昭兰逝去,在她逝去的这一年里,林氏几乎霸占所有商铺,花钱都不必记账,谢家的京中产业几乎沦为陆家所有。 掌柜们面面相觑,谢敏竟有一分不耐之色,苏轻宛喝着茶,微垂着眼眸,心中宛若明镜般。 “大姑娘,我们也知道您在陆家受了委屈,要断了他们的钱银。只是行商有行商的规矩,我们供养着陆家,其实也算是一种冰炭敬。京商要寻求京官庇佑,就要有敬,花钱了事,陆家也能庇佑我们不受滋扰。大姑娘您素来不过问生意上的事,做事欠妥了,依我看,这钱还是继续供着的好。” 谢昭兰是谢家精心养大的长女,生意上的事耳濡目染,会看账簿,也会经商之道,嫁到陆家后掌管中馈,日日为了陆家事忙得不可开交,没有精力管京中生意,全权交给谢敏。 谢敏仗着长辈的身份经常给谢昭兰说教,让她在家孝顺公婆,对夫君恭顺,不要抛头露面管生意上的事。 苏轻宛如何听不懂他话里的轻慢与贬低,微微蹙眉问,“谢敏,谢家商行,你是东家,我是东家?” “自然是您!”谢敏笑呵呵地说。 “既然我是东家,何时轮到你来教我做事?”苏轻宛脸色微沉。 谢敏笑容一僵,板起了脸,“大姑娘,您是东家,可没有我们这群掌柜辛苦经营,费心打点,京中生意能这么红火吗?您穿着绫罗绸缎,吃着山珍海味,在家享福,坐着数银子,是我们在外走南闯北,风吹日晒。如今您为了一时之气要自毁根基,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闯祸。” “你还真当我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随你哄骗呢?谢家商行在京中立足多年,何时需要陆家的庇佑,冰炭敬,那是给陆家的吗?如今莫名多出一份冰炭敬,还是最大的一份,你来告诉我,为什么?”苏轻宛沉声问,“难道是你们从中牟取利益?所以人人遮掩,处处相互?” 谢敏脸色有些尴尬,转而又恼羞成怒,“大姑娘,你休要血口喷人,当初是你给陆家记账,陆家索要银子,您也没拦着,如今都成我们的过错了?” “我做错了,我认,这些年我也是走私账,平了商行的窟窿,如今我不想给,这也是命令。”苏轻宛淡淡说,“能做到吗?” 谢敏当总掌柜这么多年,自视甚高,又非常要脸面,怎么会允许苏轻宛挑衅他的权威,“大姑娘,您这三年来养了一条贪婪的蛇,养大了胃口,如今要断了口粮,它怎能愿意?我们开门做生意的,经不起折腾,花钱消祸,您又何必自讨苦吃。” “出了事,我担着!”苏轻宛沉声说,“生意上的事,或许我不懂,可我的钱,我不想给谁花,我心里比谁都清楚,来人,通知所有的掌柜,一盏茶的时间内,全部来南北街,谁没来,这掌柜就别当了,谢家庙小,供不起大佛。” 苏轻宛怎么说都是东家,她的话有一定的分量,很快就有人去找掌柜们。 谢敏冷笑嘲讽,“你一个闺阁家的姑娘,看得懂账簿吗?知道商行怎么经营运转吗?离了我们这群掌柜,京中的生意不出半个月就黄了。” 苏轻宛神色平静地看着他,“谢敏,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有本事,这么多年京中生意蒸蒸日上,都是你的功劳。” 谢敏神色倨傲,一副居功自傲的模样,偏偏还口不对心地说,“是我们所有掌柜的功劳。” “诸位掌柜走南闯北,奔走应酬,确实很辛苦。可诸位别忘了,谢家商行成立之初,诸位尚未出生,谢家商行家户喻晓时,诸位还年幼。你们在商行如日中天时而来,拥有先辈的经验,有谢家的人脉,换成任何一个人,都能做得好。”苏轻宛的语气平稳且有力,一个巴掌一颗糖,“你们娶妻成家,生子满月,谢家也不曾亏待过你们。” 换言之,是谢家给了他们最好的平台,发挥他们的才能,并不是他们的才能带来谢家的兴旺,谢家这么多年来也没亏待过这群掌柜。 第15章 人心 苏轻宛看着年轻又稚气,气势却很强硬,恩威并施,几名掌柜又惊又疑,他们接触过的谢昭兰性子软,也随和,对掌柜们也是非常敬重不曾说过半句重话,掌柜们面面相觑。 一名掌柜说,“大姑娘,您看得懂账簿吗?” “我是谢家女,父亲自幼教我管家理账,自是看得懂,当初撒手不管,是我年纪小,受人哄骗,又被陆家琐事绊住了手脚,空不出手来管罢了。” 她被带去西南后,养在西南王府,十二岁就代西南王妃管家,跟着大总管学着管理西南属地的产业。西南重镇到西域的丝绸之路的建成,生意铺开,她皆有参与,西南与邻国互市也是她积极奔走打通,西南属地那么大的产业她管起来井然有序,谢家在京中这点产业她完全不放在眼里。 “你一个养在深闺的姑娘,哪懂得生意上的事,京中产业年年有盈利,您有银子进账,我们也尽心尽力,大姑娘何必要横插一脚。”谢敏阴阳怪气。 苏轻宛冷了脸,“谢敏,是我说的不清楚,还是你听不懂?哦,对了,差点忘记。你的小女儿与林家议亲,他是林氏的亲外甥,所以我要断了陆家的银钱,你很着急,怕挡了你家姑娘的姻缘?” 谢敏脸色大变,这门亲事刚议,还没定下,大姑娘怎么消息如此灵通? “大姑娘,你休要胡言,败坏我家姑娘的清誉。” “你们几人先出去,我与谢敏单独说几句。”苏轻宛声音很轻,语气却非常干脆利落,生意场上都是人精,掌柜们一眼就看出苏轻宛是那种上位者的姿态,习惯了发号施令。 几名掌柜鱼贯而出,仅剩谢敏,谢敏也看出来了,心口打鼓,又想着谢昭兰养在深闺,就算厉害,也需要帮手,要管辖京中所有的产业,必然要他协助,说不定是私下求和的,如此一想,态度也就傲慢起来。 “没有议亲最好,免得瓜田李下说不清楚,陆家的事我已有决断,不必再议。我也不挡人姻缘,只是丑话说在前头,你女儿若与林家真的定了亲,你就另谋高就,我眼里揉不得沙子,上令下行,谁若忤逆,谁就走人。” 谢敏察觉到苏轻宛语气里的强硬,并非虚张声势,当下心中惊了惊,大姑娘是和陆家闹掰了,一点情分也不给了。 “大姑娘,我为您父亲挡过刀,留过血,为了护着茶叶闯过土匪窝,立下过无数功劳,您要赶我走,必然寒了所有人的心。”谢敏胸膛起伏,气得搬出谢家家主。 苏轻宛说,“你对父亲有过救命之恩,父亲允你进族谱,赐你谢姓,你本是饥不果腹的流民,如今家财万贯,妻子出身名门,儿子已中秀才。父亲没亏待过你。可你呢?我早就派人查清,这三年你仗着我少不更事,上瞒下骗,光是绣风楼你就昧下白银两千,你认不认?” 谢敏膝盖一软,惶恐地看向苏轻宛,在他印象里柔和温良的大姑娘,冷着脸沉默地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眸里满是凉意与肃杀。 “大姑娘……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得多。”苏轻宛淡漠说,“我给你两条路,一,念在你劳苦功高的份上,我整理账目后,亏空多少,你填补上来,体面地离开商行。二,你若想要继续留在商行,断绝与陆家的关系,一心一意为谢家效力,那些亏空当是我给你姑娘的嫁妆,如何选,在你!” 不管选哪一条路,苏轻宛都给他一条活路。 谢敏心情复杂,“大姑娘既知道我贪了钱,不去告我吗?” “水至清则无鱼,东家年幼不管事,掌柜哪有不贪的。可我看京中的铺子繁荣,热闹,每年都有盈余,是你管得好。”苏轻宛张弛有度,“谢家与你主仆多年,恩义深重,即便是你要走,也是好聚好散。” 谢敏红了眼,愧恨交加,“大姑娘,陆家势大,陆家三郎是天子近卫,锦衣卫副指挥使,监察百官,权贵侯爵都给三份薄面,我攀附陆家也是为了商行。您与陆家若离了心,我们最怕的是陆家三郎,锦衣卫要是给我们商家找麻烦,我们是经营不下去的。” “谢家生意在京中这么多年,自有人脉,震得住锦衣卫,你放心。” 谢敏擦了擦眼角,定定地看着苏轻宛许久,沉声说,“姑娘处事作风与往日大不相同,我也念着谢家的恩情,不想当那忘恩负义之人,既是姑娘如此笃定,我定会遵照姑娘命令,亏空的账目,我也会责令所有人填平,也盼姑娘真能护得住商行。” “好!”苏轻宛起身,给了行了一礼,“我是你们的东家,天塌下来,我会扛着。” 有了谢敏的臣服,其他掌柜不敢有异议,谢敏本来就是总掌柜,颇有威严,苏轻宛真要贸然赶走他,商行必然大乱,收服他才是上上策。 苏轻宛简单地说了自己的命令后,又与掌柜们开会,要求他们对产业进行整改,陆陆续续说了一个多时辰。 谈过生意后,她又见了牙婆,林氏给梅兰苑送了几名婢女过来伺候,苏轻宛不想她们靠近主院,绿竹在她谈事时找了牙婆,带了几名婢女回来。 会拳脚功夫,身形健硕且有力,苏轻宛简单地问过话后挺满意的,回梅兰苑时全带上。 她采买的婢女,卖身契都在她手里,必然会听她的话,消息很快就传到林氏耳朵里,林氏愠怒,又无可奈何,婢女供养又不花陆家的钱,且梅兰苑伺候的人都被遣散,苏轻宛添了人她也不好说什么。 苏轻宛梳洗过后,李奶娘已备了几道菜,荤素皆宜,梅兰苑内静悄悄的,苏轻宛用过膳后看带回来的账本。 一连两日,苏轻宛除了按礼数去林氏院里请安,被阴阳几句,都在梅兰苑看账本。陆枫和李雪樱回门,林氏备了厚礼,好话说尽,盼着李雪樱多能提携陆枫,体谅大婚之日的风波。 绿竹说,陆枫与李雪樱回来时春风满面,向来伯爵府也没为难他们,甚至对陆枫还挺满意。 第16章 管家权 苏轻宛挑眉,陆枫此人八面玲珑,又生的好看,考上进士也是真才实学,事成定局伯爵家是不好发作的,想要李雪樱过得好,他们甚至会提携陆枫。世家门阀都要脸面,未婚有孕的事恨不得捂一辈子,谁也不愿声张,只能是息事宁人。 深夜,婢女轮流换班,绿竹安排一人守夜,其余人回房休息,苏轻宛在看账本,一边看一遍打算盘,内室都是算珠碰击的声音。绿竹捧着一瓶开得鲜艳的姚黄牡丹进来,神色兴奋。 苏轻宛惊艳,“何处寻来的?” 绿竹坐到暖塌上来,把花瓶放在窗台上,晚风徐徐吹来牡丹花香,苏轻宛也欣赏着极品牡丹花,罕见的有几分笑意。 她极爱牡丹花,多年前的淮南王府内有一片牡丹园,黄,白,红,粉皆有,每到花期淮南王府会办赏花宴,姑娘们簪花玩耍,好不快乐。 西南牡丹品种较少,她在别院也种了一片,以解思念。那是漫长的岁月中,除了仇恨,苦闷外,唯一的精神寄托。 “今天闲来无事,我在陆府逛了一遍,竟发现一处院子内种满牡丹,姹紫嫣红格外好看,那院子又没人,我想着姑娘喜欢,就偷偷摘了几枝回来给姑娘品鉴。”绿竹机灵地眨眨眼。 两人坐在暖塌前,窗户大开,初夏时节天气闷热,一轮玄月高挂苍穹,繁星成河,衬得牡丹花格外鲜艳耀眼。 苏轻宛想起幼年时与姐姐在牡丹园中嬉戏的热闹开心,如今阴阳两隔,不免伤怀。 绿竹说,“姑娘,梅兰苑内空荡荡的,瞧着真冷清,姑娘喜欢牡丹,我们种一片牡丹如何?” 苏轻宛敛去情绪,轻声说,“我们在陆家住不长久,下一个花期前就会走,不必折腾。” 绿竹想了想,点头说,“也是,那就不折腾了,我隔日摘几枝给你赏玩。” 苏轻宛继续算账,算珠打得飞快,绿竹活泼机灵,与府中的婢女们关系处得好,消息非常灵通,她笑着说,“今日陆家出门采买的人都碰了钉子,掌柜们齐心协力,陆家采买的人用陆少卿来压人,掌柜也怼回去,势必要他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休想白嫖,铺子前围了许多人,指指点点的,那人灰溜溜回来,回报给林氏,林氏在院内发了好大的火,骂姑娘狭隘记仇,仗钱欺人。” “陆少卿俸禄折合银钱不足百两,陆云秀一套夏装和满头珠翠便要百两,全家吃穿用度,月钱,又养着八十仆役。每日花钱如流水,何况她又学了京中侯爵权贵的做派,喜欢办各种席面,向上结交,她当然希望我继续供着他们这种富贵奢靡的生活。”苏轻宛嘲讽。 “就是乡野农户都不好用儿媳嫁妆,陆家是书香门第,自诩清贵,却用儿媳嫁妆数年,贪婪如蛇,真是脸都不要了呢。”绿竹唾骂。 “我可不像姐姐这么好欺负,贪了多少,我定要他们全都吐出来!”苏轻宛语气淡漠,轻声说,“熄灯睡吧,明日有好戏看了。” 翌日一早,苏轻宛刚用过早膳,林氏派人来请,语气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苏轻宛漠然,不与婢女计较,绿竹拿上账簿随着她一起去林氏院内。 在院外碰上李雪樱和陆枫,李雪樱穿着一件水红色的对襟襦裙,容光焕发,娇媚如花,与陆枫并肩而立宛若璧人,新婚佳偶,恩爱缠绵,李雪樱还得意地朝苏轻宛也看去,挽着陆枫越发亲呢。 苏轻宛反应冷淡,绿竹倒是一副气呼呼的脸色。 陆枫牵着李雪樱往里走,苏轻宛信步在后,陆枫丝毫没把发妻看在眼底,几人到了堂内,林氏病恹恹地坐着,没什么精神气,陆枫关心几句,林氏说吹了风,有些头疼。 陆枫心疼母亲,转头训斥苏轻宛,“昭兰,母亲病了,你为何不来侍疾,哪有一点当儿媳的样子。” 苏轻宛淡淡说,“母亲又不是只有一位儿媳。” 林氏咳了几声,李雪樱掩面蹙眉,难掩嫌弃,她怎么可能侍奉林氏,林氏把她有孕的事告诉谢昭兰,她心中还记恨呢。 “母亲病了,向来是你侍奉,我有孕在身,可不想过了病气。”李雪樱与林氏有了龃龉,说话也甚不客气。 林氏知道娶一名高门儿媳,她就摆不了婆婆的款,只是没想到李雪樱竟当面都露出嫌弃来,心里很不是滋味。 陆枫自是护着李雪樱,脸色难看地说,“昭兰,即日起,你就在母亲院内侍奉,直到母亲病愈。” 苏轻宛冷笑,不置可否,林氏是真病,还是假病还不好说。 “好了,我就是吹了风,头疼罢了,闹哄哄的成什么样子,今日叫你们过来是有正事要说,都坐下吧。”林氏又咳了几声,陈嬷嬷在旁宽慰她莫要忧思,仔细着身体,陆枫也附和着,母慈子孝。 苏轻宛连茶盏都没碰,坐着出神,也没主动接话。 陆枫问,“母亲寻我们来有什么事吩咐?” 林氏总不能告诉陆枫说谢家商行不愿再供日常吃穿用度,也断了钱银,陆枫是读书人,不懂茶米油盐贵,书房的文房四宝,盛夏每日供的冰饮,他在官场的人情往来都需要庞大银子,他只管伸手要钱,又怎么懂得钱的来处。 林氏痛苦地揉着额头,又几分痛苦之色,轻声说,“自昭兰嫁到我们家,一直是她操持家务,掌管中馈,母亲也没操过半点心。这一年昭兰不在母亲才管起家中琐事,枫哥儿大婚,母亲是日夜操劳,如今病了,实在是管不动,昭兰,既然你回来了,这管家之权,母亲还是交还给你吧。” 苏轻宛早就预料到林氏要说什么,目光看向对面的李雪樱,她果真变了脸色,管家之权在谁手里,就代表着谁是女主人,是父母倚重之人。李雪樱与她处处较劲,必然会争。 “母亲,这管家之权,怎么能交给谢昭兰?”李雪樱不悦,伯爵府的管家权在她母亲手中,她是氏族大家养出的闺秀,也学过管家。嫁到陆家前,母亲也叮嘱过她要帮扶婆母,拿到管家之权,这才能真正地掌控一个家族。 在她眼里,谢昭兰身份卑贱,怎配管家?若是谢昭兰管家,诸事都要听从她的安排,李雪樱只觉得犯恶心。 第17章 屈辱 林氏说,“管家之权一向交给长媳,昭兰掌管中馈数年,稳重从容,家中井然有序,继续交给她,母亲也放心。” “是,都听母亲安排!”苏轻宛做出一副恭顺的模样。 李雪樱蹙眉,“不行,我不同意,我也是长媳,与谢昭兰不分大小,为什么管家权交给她?” 苏轻宛自然要装成一副与她争的模样,“李雪樱,出门打听打听,谁家平妻能越过正妻。再说了,你有身孕,胎都没坐稳,我还等着你生个儿子过继给我。不必这么操劳吧,还是子嗣重要。” 李雪樱被气得头昏脑涨,虽说生个儿子过继是她和陆枫商议过后的权宜之计,可苏轻宛这么说出来,把李雪樱刺激不轻,她恶毒地想,在儿子出生前,谢昭兰就必须死,她十月怀胎的儿子怎么可能喊谢昭兰母亲。 谢昭兰如今又要和她争管家之权,李雪樱怎么会让步。 林氏坐山观虎斗,悠然喝茶,头也不疼了,身体也舒坦了,她有两位带着丰厚嫁妆的儿媳,没了谢昭兰,还有李雪樱,无论如何,这钱都要花在陆家。 “谢昭兰,你出身商贾,又长在江南,满京城的公爵勋贵,你认识几家?氏族门阀间的姻亲关系,利益纠葛,你又了解多少?你来掌管中馈,发出去的请帖,满城公卿之家谁愿意赴宴,你拿什么与我争管家之权?”李雪樱出身氏族门阀,语气间满是轻蔑和傲慢。 苏轻宛红了眼眶,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母亲,我管家数年,不曾犯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母亲信任我,希望我继续掌家,我也想略尽绵薄之力。可既然李雪樱自诩名门,比我擅长中馈,那就交给她好了。可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李雪樱力有不逮,就是求我,我也不会再接回管家权。” 林氏被苏轻宛这一做派弄懵了,本以为谢昭兰停了钱银是与陆家离了心,她才会算计李雪樱,把烫手山芋丢出去,没想到谢昭兰竟是有意管家权的。李雪樱嚣张骄纵,哪有谢昭兰好拿捏,何况论嫁妆,伯爵府虽是勋贵之家,若论富,哪比得上江南巨贾谢家。 李雪樱这性子又如此跋扈,这管家后愿意和昭兰一样弥补亏空吗? 林氏不免有些后悔,她想安抚苏轻宛,留条后路,李雪樱说,“我十岁跟着母亲学管家,你都能管好,我如何管不好。母亲安心养病,家中一切都交给我。” 不蒸馒头争口气,她不会输给谢昭兰。 她管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停了梅兰苑的月例,到时候看谢昭兰怎么来求她。 陆枫心中宽慰,心想着雪樱不愧是名门之后,识大体又懂事,有她掌管中馈,结交氏族,他的青云路定然平坦通顺。 “家中诸事繁琐,雪樱,你要多费心,若有不懂就问母亲。” “夫君,我定好好管家,令你无后顾之忧,你踏踏实实为朝廷办事,家中事我定会办得体面妥帖。” 陆枫动容,感慨说,“娶妻如此,是我陆枫之幸!” 林氏欲言又止,看着也陆枫那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如鲠在喉,只觉得头昏脑涨。虽说她是有意算计李雪樱,可……李雪樱被谢昭兰三言两语激得这么快接了管家权,她也没想到。 苏轻宛轻笑,“既然你接了管家权,有些账先算清楚,陆枫给你下聘时的绫罗绸缎,珠宝首饰,金银器具等折合白银八千两。你们成婚时,又支了白银五千两,总共是一万三千两,这笔钱是你来还,还是母亲来还?” 林氏,陆枫和李雪樱齐齐变了脸色,陆枫脸色铁青,“我下聘时的礼单是母亲准备,是陆家的私产,娶亲也是公中出的钱,谢昭兰,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会用妻子的嫁妆去下聘办席。” 苏轻宛淡淡说,“绿竹,给他看账簿。” “是!”绿竹把账簿递给陆枫,陆枫看了一眼,是林氏向李奶娘支的银子,且写了欠条,盖了章,是母亲的字迹,也是她的私章。 陆枫震惊地看向林氏,“母亲,这是怎么回事?” 李雪樱更觉受辱,夺走账簿细看。 林氏犹如被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恼羞成怒,“昭兰,我们都是一家人,用你一点钱,你何苦计较。” 林氏此时看苏轻宛满眼厌恶,谢家只是商贾,能攀上官宦之家,已是天大的福气,谢家的钱当然要孝敬陆家,谢昭兰一个女流之辈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苏轻宛神色微冷,林氏平日里是一个威严,沉稳的后宅妇人,颇有手段,最看重脸面,如今被拆穿用儿媳嫁妆,又想道德绑架,一点脸面都不要。 “母亲,陆枫刚说七尺男儿,怎么能用妻子的嫁妆下聘办席,这要传出去,他的同僚怎么看他,陆枫日后怕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嘲笑,大婚之日闹的笑话还不够,又要添一桩吗?” 陆枫脸色难堪至极,他是想要攀附权贵,平步青云,却是最要脸面的,若是被人知道自己用了妻子嫁妆娶平妻,他这辈子都别见人。 “母亲,把钱还给她。”陆枫厉喝,胸膛不断起伏。 林氏眼前一黑,这要往外吐一万多两,简直是要她的命,她这几年威逼利诱要谢家商行孝敬,也没有这么多银钱。 “母亲,你愣着做什么,给她银票,你要害儿子在外遭人耻笑吗?” 林氏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怒极反笑,“枫哥儿,下聘时母亲就同你说过,你娶继室,不必太过张扬,聘礼过得去就行。是你要脸面,要给雪樱体面,如今聘礼都在雪樱那里,为何是母亲来还?” 李雪樱刚看完账簿,都要气炸了,陆家当初下聘,满堂的红彩,家中姐妹谁不羡慕她,虽是低嫁,可陆氏本家是勋贵,陆枫虽是旁支,也算沾亲带故,又是书香世家,陆枫模样出众,年纪轻轻又中进士,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模样又俊俏。下聘又如此丰厚,李雪樱得意炫耀,也觉得自己嫁了好人家。 谁知道……竟是用谢昭兰的嫁妆!! 她自出生就没受过这种屈辱。 第18章 算计 李雪樱都想大逆不道地骂林氏无耻,她忍无可忍,“你家娶妻下聘,如今要我归还聘礼,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是啊,母亲,聘礼给雪樱,那就是雪樱的,怎能让她还呢?”陆枫再怎么不食烟火也知道聘礼给了女方,就是女方的。 苏轻宛慵懒后仰,轮到她有闲情逸致喝茶看戏,绿竹还给她添了一杯热茶。 林氏被气得眼前发黑,只能向苏轻宛发作,“昭兰,你和枫哥夫妻一体,他娶平妻,你本就该出钱,谢家也不缺这点银子,你就别揪着不放。” 苏轻宛合上茶盖,淡淡说,“取钱时,母亲说是借,有借就有还,况且您也不曾知会过我,陆枫说我们夫妻情分已尽,李雪樱在喜堂上要娶我性命,这笔钱我是万万不愿出的。” 林氏揉着头,一副疼得要晕过去的神色,陈嬷嬷说,“大少爷,两位少夫人,夫人身子骨弱,又在病中,你们就不要气她了。” 李雪樱气得浑身都在抖,一眼就看穿林氏是装的,她对林氏早就不满,先是给谢昭兰透露她有孕,逼得她留在陆家,如今知道聘礼是谢昭兰的嫁妆,李雪樱更是怒不可遏。 “母亲,你别装头晕,这事必须说清楚,陆家下聘,你们拿谢昭兰的嫁妆来羞辱我是什么意思?”李雪樱虽心狠手辣,却是真正的氏族养出来的姑娘,心高气傲,受不了这种羞辱。 林氏嫁到陆家多年,老太君对儿媳温和,从不磋磨,谢昭兰温柔忍让,她早习惯了摆婆婆的威风,何时被儿媳指着鼻子骂。只觉得心脏绞痛,脸色煞白,气得说不出话来,“我是你婆婆,你竟敢如此说话?嫁人前,李家没教为人儿媳的规矩吗?” “规矩是规矩,情理是情理,你拿一个死人在嫁妆给我下聘,置我于何地?” 陆枫夹在其中,左右为难,迁怒苏轻宛,“昭兰,只是一万多白银而已,你何苦咄咄逼人?” 苏轻宛冷冷地撇他一眼,“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再说了,你娶妻,我花钱,你当我是冤种?” 陆枫被怼得哑口无言,苏轻宛轻飘飘地问李雪樱,“李雪樱,你不会贪我的嫁妆吧?” 李雪樱听出她的嘲讽,咬牙切齿说,“你当我是什么人,会贪你的嫁妆,既然账目清楚,母亲也不反驳,八千两我今日会命人送到你院内。陆家娶亲的花费,那就不关我的事。” 苏轻宛挑眉,算是高看她一眼,“好,陆家娶亲的五千两,母亲还我。” 李雪樱也没放过林氏,一字一顿,“聘礼既是谢昭兰的,我还了她,可当日陆家下聘时的礼单,母亲要一件一件补给我。” 林氏,“……” 她眼一黑,是真的气晕过去了。 林氏被气晕过去,陈嬷嬷着急忙慌去请大夫,李雪樱被气得不轻,也没留在院内,面子功夫都不做。苏轻宛更不想留下来讨嫌,带着绿竹回梅兰苑。 绿竹看了一场好戏,神色激动,“林氏求来的高门儿媳,如今吃到苦头了吧,果真是因果报应。” “林氏今日把李雪樱也叫来,就是算计她的,她知道李雪樱必会和我争管家权,李雪樱不知道内情接下管家权,等发现是一个烂摊子,自然就想明白,她和林氏自大喜之日起就有龃龉,如今是越来越深,就让她们狗咬狗。” 李雪樱不择手段,宁愿杀了姐姐也要抢来的夫君和陆家,真以为是什么洞天福地呢,她要李雪樱自尝苦果。 林氏治家多年也颇有手段,她院内的事没传出半点风声,李雪樱是有傲气的,晌午过后,芳华苑就派人送来八千两银票,绿竹验过真伪,收了银票,苏轻宛都没出面,那婢女觉得苏轻宛怠慢李雪樱,气呼呼地走了。 绿竹翻了一个白眼,真若论身份,我家姑娘在西南是一言九鼎的大郡主,李雪樱算哪根葱! 绿竹拿着银票一路哼着小曲进内室,苏轻宛仍在算账,绿竹捧着银票高兴地说,“李雪樱还算爽气,八千两说给就给了。” “她的陪嫁也就万两白银,我就等着看她怎么管陆家这一烂摊子。” 绿竹觉得八千两是飞来横财,想要狠狠地花一笔,“姑娘,你想吃什么,想用什么,我去给你买。” “我没什么想要的,你想要什么,想玩什么自己买去吧。” 绿竹高高兴兴去出门了。 没一会,婢女来报,说林氏要她去侍疾。 苏轻宛微微蹙眉,林氏是真一点都不消停,磋磨不了李雪樱,又想来拿捏她,苏轻宛轻嗤一声,吩咐李奶娘把账簿放好,她挑了两名新采买的婢女带在身边。 京城还不到最闷热时,屋内已放了冰,有婢女拿着纱扇轻轻地扇风,徐徐凉意减缓室内的燥热。 苏轻宛撇了一眼,好大一缸冰,真是奢靡。 越过屏风后闻到一股药味,陈嬷嬷在里屋伺候着林氏,床边的矮几放着一碗药,林氏嫌药苦不爱喝,正病恹恹地靠着软枕,看着有几分憔悴,还真被气病了。 “母亲!”苏轻宛行了礼。 陈嬷嬷不动声色地瞪她一眼,陈嬷嬷说,“大少夫人气性是越来越大了,夫人病了,竟要三催四请才来侍疾,真真是不孝。” 苏轻宛淡淡说,“母亲病了,我曾花重金请大夫,日夜伺候,事事亲为,母亲也没念过我的好,想来母亲是不大愿意与我亲近,我也不想过来讨嫌。” 陈嬷嬷碰了一个软钉子,心中不痛快,谢昭兰性子软,林氏身边的老婆子没把她放在眼里,时常训诫早就成习惯。苏轻宛顶嘴时,陈嬷嬷想要再出言教训,却看到苏轻宛沉静如水的眼眸,波澜不惊却又锋芒毕露,她不由自主地觉得恐惧,脖颈微凉,竟说不出半句话。 好重的威压! 林氏抬手,陈嬷嬷噤声,战战兢兢地退出内室,心中暗惊,一年未见,大少夫人的气势真的好生吓人。 林氏放软了声音,“昭兰,你嫁到陆家三年,母亲待你如亲生女儿。免了你的晨昏定省,不曾给你立过规矩,管家权也交给你,给足脸面。满京城的公卿侯爵家都找不出比母亲更和善的婆母,你出身商贾,陆家是官宦之后,枫哥儿有锦绣前程,对你钟情,非你不娶,母亲明知你对他毫无助力,也同意这门亲事,只盼你们和睦恩爱。若因枫哥儿娶了李雪樱,我们婆媳离心,母亲真的很难过。” 第19章 陆璟 苏轻宛对林氏观感很复杂,陆家能有今日兴盛离不开她的助力。陆氏是百年氏族门阀,族中出过两朝皇后,三位丞相,人才辈出。陆少卿父亲这一脉血缘极远,没有沾亲带故。陆老太爷过世得早,仅老太太拉扯着儿女艰苦度日。林氏嫁到陆家时,陆少卿仅中秀才,尚未中举。因家贫在寻常书院读书,林氏抛下脸面与陆氏本家结交,不知受过多少磋磨与讥讽,总算得到当年的陆氏大夫人一句话。陆少卿兄弟前后都被送进国子监,兄弟两人极其争气,没有辜负林氏苦心,先后中了进士,踏进官场。 若没有林氏当初舍下脸面,卑微求人,没有陆家兄弟的青云路。因此陆少卿很尊重发妻,哪怕与周姨娘情投意合,也不曾宠妾灭妻。林氏也没有打压过庶出子女,虽有偏心,却从不磋磨。 长子娶妻后,交出管家权,出门应酬常带着谢昭兰,教她为人处世,管家理事,谁都夸她是一个好婆婆,慈爱贤惠。 苏轻宛心想,林氏不仅精明,有城府,且很会示弱。她这一席话说得真诚慈爱,可仔细听却足矣令出身商贾的姐姐自卑愧疚。换一个意思就是谢昭兰,我们家不嫌弃你们出身低微,能嫁到陆家是你高攀,你就该为陆家倾尽一切。 士农工商,商贾是末流之辈,给不了陆枫助力,反而会给他招来嘲笑,姐姐只会心甘情愿地为陆家散尽家财,做牛做马。 林氏就是这么拿捏姐姐的吧,如今觉得李雪樱不好拿捏,怕她和李雪樱同气连枝就来与她示弱。 “母亲说疼我,可我过世一年陆枫与李雪樱就成婚,谈婚论嫁需要时日,怕是我一下葬,你们就开始过合八字,选良辰吉日了吧。” 林氏心想她果真是对枫哥和李雪樱成婚心怀芥蒂,才会如此忤逆,林氏抹泪说,“母亲一开始是反对这门婚事的,我们家与伯爵府门第相差太远,偏偏李雪樱要嫁,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是安平伯爵府,我们也只能听他们的话操办婚礼。昭兰,母亲心中是最疼你的。” 苏轻宛想要林氏与李雪樱狗咬狗,就没打算与林氏做戏,否则林氏就把她当成刀,她淡淡说,“母亲说什么都晚了,我也寒了心。” 林氏心中暗骂谢昭兰油盐不进,示弱不管用,她就说起利弊,“昭兰,枫哥儿和李雪樱新婚燕尔,感情正浓,她也有身孕,若生下麟儿,你的地位处境就很尴尬。母亲是过来人,听我一句劝,女人要在深宅生活,子嗣和夫君的敬重最是关键,你也不要和枫哥儿置气,免得真的生分。趁着李雪樱有孕,你要多讨枫哥欢心,将来有一儿半女,也不必过继李雪樱的孩子,孩子与自己血脉相连最亲近。” 不管眼前人是不是谢昭兰,只要她有了孩子,就是陆家人,到时去母留子,谢昭兰的嫁妆就全在她手。 “子女缘分乃是天注定的,成婚三年未有子嗣,或许我没有子女缘分。”苏轻宛声音更淡了,“母亲,李雪樱已把八千两银票送到梅兰苑,您欠我的五千两,何时给我?” 林氏愠怒,“昭兰,你管家数年,也该知道家里存余不丰,你又命谢家商行断了钱银,当真要做到这么绝吗?” “我若真的做绝了,就该问母亲要这几年管家后贴补的银子,母亲要与我一笔一笔算吗?” 林氏深呼吸,压住心中的怒火,“昭兰,你仗着长公主撑腰,如今与母亲说话也有底气了,不要忘了,你父亲虽是五品官,三郎却是锦衣卫副指挥使。你去打听打听锦衣卫是什么名声,谢家商行要招惹到锦衣卫,还能在京中立足吗?” 苏轻宛起身,“母亲在威胁我?” “我与你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利弊关系。”林氏笑着说,“三郎是我们陆家最出息的儿郎,我们也是三郎的后盾,你非要搅得家宅不宁,他也不会放过你。” 苏轻宛沉着脸回梅兰苑,绿竹外出未归,天气燥热,苏轻宛换了一间薄纱长裙,窗台上的牡丹花在烈日下开得更艳,抚平她一路躁动的情绪。 绿竹买了许多新奇的果子,又买了一只酱鸭子,还给苏轻宛买了京城时兴的首饰,满载而归,笑容满面。 她拉着苏轻宛到梳妆镜前试首饰,把苏轻宛夸成仙女下凡,天下第一美,苏轻宛满怀心事散去,被逗得开怀轻笑。 李奶娘端着两碗甜汤进来,放到暖塌上,招呼她们过来吃。 绿竹一边喝一边夸奶娘手艺好,苏轻宛也坐到暖塌上来。 “姑娘自林氏院内回来,心情一直不快,她欺负你了吗?”李奶娘问。 苏轻宛轻轻摇头,示弱利诱不成,威逼罢了,不算欺负。 “李妈妈,陆家三郎是什么样的人?你和秋香极少提起他。” 李奶娘想了想,缓缓说,“其实我们也极少见到他,张氏和三公子,三姑娘住在西苑,西苑那边有一个角门。三公子公务繁忙,极少在家,即便在家也走西苑那道门。这几年来,我们也是逢年过节才见到他。三公子少年时随陈大将军去北疆戍边,回京后进锦衣卫,平日里少言寡语,手段狠厉,二房那边的婢女都不敢传三公子的闲话。” 她又侧过身来,压低声音说,“三公子进锦衣卫后深受皇恩,林氏起了心思,把自己院内养得水灵的婢女往三公子院内送。隔日又被张氏送回来,林氏又不死心,想要把娘家的表姑娘嫁于三公子。两年前还接表姑娘来府中小住,张氏不想与林家结亲,谁知这表姑娘也是胆子大的,三更半夜竟借着酒意闯到三公子院内。二爷去得早,二房早年都是大房在照佛,三公子平日里对陆少卿和林氏也算敬重,按理说不看憎面看佛面,把人撵走就是。也不知道表姑娘是犯了他什么忌讳,被打得血肉模糊,丢出院外。陆少卿觉得他过于残暴,想拿家法来治他,三公子就拿官威来压。表姑娘伤是养好了,可腿也瘸了,林家不敢对三公子怎么样,却埋怨林氏,她和张氏也有了龃龉。” 第20章 锦衣卫 绿竹放下碗,心有余悸,“表姑娘只是去勾引他,就被打瘸了腿,好……残暴,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啊。” 苏轻宛暗忖,杀鸡儆猴,永绝后患,是一个心思深沉做事不择手段的。若非如此,绝无可能这么年轻就爬上锦衣卫副指挥使的位置。 林氏有句话说得对,她要把陆家搅得鸡飞狗跳,陆璟绝对不会做事不管,他们是打碎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 李奶娘说,“姑娘,我们能不招惹三公子,就不要去招惹三公子。” “他姓陆。”苏轻宛淡漠的语气里透出一股凉意,她要动陆家人,注定和陆璟为敌,这是无法避免的。 李奶娘出去后,绿竹敛去嬉皮笑脸,压低了声音,“姑娘,晨风说戌时三刻在南风楼等你,说有要事禀告。” “知道了。” 谢昭兰经商,常在外走动,陆家也不太管她,苏轻宛午歇过后带绿竹出门,先去商行巡视,谢敏说陆家人顾忌着名声,不敢闹得太凶,算是相安无事。朝廷命官是不敢做出强抢商行的事,林氏如今有李雪樱接手烂摊子,还不到山穷水尽时。 京城繁华,商贸云集,三更后才施行宵禁。 华灯初上时,南北街仍是人声鼎沸,极是热闹,南风楼就在南北街最繁华的地段,是京中数一数二的酒楼。 苏轻宛来时,人声鼎沸,生意爆火,小二利落端盘上菜,厨房忙得热火朝天。南风楼一共四层,一楼大舞台歌舞不断,二楼招待寻常宾客,三四楼全是包厢雅间,招待京中富商权贵。主楼后有三栋二层小楼形弧形环绕,最右边一间是三进院,是掌柜与南风楼的厨师,小二们,卖艺歌女们的住所,另外两栋是为了招待不便在主楼用膳的贵客,环境非常私密。 这几栋小楼与主楼之间有环形空中走廊连接,建筑群中间有假山亭台荷花池,九曲回廊,形成庞大的建筑群,能用膳,也欣赏歌舞,可以说是纸醉金迷。 苏轻宛带绿竹上了四楼,进了最东边的雅间,绿竹随着她进门,刚关上门,一名身穿玄色束腰窄袖长袍的男子跪地行礼,“晨风参见郡主。” 男子二十出头,高挑俊秀,身材瘦削,或是常年夜行的缘故,皮肤有一种不见光的白。 苏轻宛单手微抬,晨风起身,苏轻宛问,“出了何事?” 晨风脸色严肃,“半年前朝科举舞弊案牵出淮南冤案,朝中有人替王爷喊冤,希望重审旧案,皇上震怒,抹了好几位大人的乌纱帽。三月前,西林进犯我淮南边境,有人说是朝中淮南王旧系勾结西林犯境,皇上秘密派遣陆璟前往淮南调查,一旦做实罪名,昔日王爷旧系怕是要被连根拔起,算算时日,陆璟也该到京都了。” “他不是去西南吗?”苏轻宛蹙眉。 “他改道去了淮南,皇上想要把淮南一脉连根拔起,陆璟去一趟淮南回来,就算没有证据,也会做成铁证。” 苏轻宛一手握着茶杯,滚烫的茶水透过瓷杯,烫红她的掌心,她却感觉不到疼似的,眼底一片暗红。 淮南王是唯一的异性王,是开国皇帝的结义兄弟。两年少年相识,感情甚笃,恰逢乱世,揭竿而起,登上皇权巅峰。 皇帝感念恩情,赐淮南封地,并有圣旨,后代子孙不得削藩。淮南王六代驻守淮南边境,掌十万精兵。恪尽职守,忠心耿耿地守着淮南,西南边境。六代边境主帅,十余年前三子夺嫡,燕王长女与淮南王世子有婚约,因而求淮南王出兵相助,淮南王戍边守疆,从不参与党派之争,拒燕王所请。 后燕王在夺嫡中落败被手足所杀,不曾想燕王儿子在叔伯们自相残杀后坐收渔翁之利,被立为太子,先帝驾崩后登基为王,尊燕王为景帝。朝中有佞臣揣摩其心意,联手策划淮南王谋反血案,九族被诛。 她的两位兄长恰好去了边境,听闻九族被诛,痛彻心扉,军营哗变,差点自立为王,真的坐实造反污名。三日后,西林大军进犯,她的兄长们放下私人恩怨,率军抵抗,战死沙场,至此淮南一脉仅剩她和姐姐。 如今淮南一脉仅剩她,父亲和兄长们故去已有十二年,皇上还想把脏水泼到他们身上,简直欺人太甚。 “郡主,留在京中的死士有八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京郊设伏杀了陆璟。”晨风眼底闪过一抹狠意。 越是紧要关头,苏轻宛越冷静。 她松开茶杯,轻声说,“这事说不通,皇上登基十二年,根基渐稳,父王曾是边境主帅,朝中一半武将是他的嫡系。这些年也有将军想要给父王翻案,皇上都轻拿轻放,皆因北疆与西南边境常年战乱,他还需将军们戍守边疆,不能自毁长城。西林大军刚刚犯境,更是他仪仗将军们的时候。若把淮南旧系连根拔起,寒了将军们的心,谁还替他上阵杀敌。” 晨风蹙眉,有些不安,“那陆璟去淮南做什么?” “我也不知,这几年朝中频繁有人要查淮南旧案,非我授意,或许皇上起了疑心。”苏轻宛是想要替淮南王翻案,这是她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做的事。淮南六代驻守边境,忠君护国,她决不允许父王背着通敌叛国,谋反篡位的骂名,遗臭万年。 可当年被诬陷时铁证如山,盖棺定论的谋反想要推翻,难如登天,十二年了,当年对父王忠心耿耿的将军们又有几人还想给淮南翻案尚未可知。 她北上寻找谢昭兰,是为了姐妹团聚,也是为了淮南王翻案,没想到姐姐被人暗害,眼下她分身乏术,且翻案时机未到,贸然行动只会以卵击石。 她上京时,西南王也要她按兵不动,静候时机,是谁在挑动淮南旧案? 苏轻宛一时也理不清头绪。 倏然,楼下传来阵阵尖叫声,紧接着听到有人喊着锦衣卫办案,行人退避,马蹄声震天,苏轻宛起身走到窗边往下看,只见一队锦衣卫飞马穿街而来,气势凶猛。 领头的人白马飞鱼服,腰佩绣春刀,身姿矫健,宛若一柄出鞘的剑。 苏轻宛眼角一缩,身体不由自主轻颤。 第21章 绣春刀 锦衣卫手段残暴,作风凶狠,名声极差。上至百官,下到平民无不畏惧躲避,也只有他们敢在闹市如此横冲直撞。 锦衣卫十余人在南风楼前停下,苏轻宛心口倏然一跳,数次生死危机后产生极其敏锐的直觉,她转头问晨风,“你带了几人来?” “六人,怎么了?” “分头撤离,快,他们冲你来的!” 晨风神色一沉,立刻转身离开雅间,绿竹关好了门,心惊肉跳,“姑娘,是不是弄错了?” “我也希望弄错了。”苏轻宛掌心全是汗,眼下她并不想和锦衣卫打交道。 偏偏她的直觉出奇的准,锦衣卫真冲着晨风来的,明显是认识晨风,晨风刚下上楼就与锦衣卫迎面撞上,瞬间打起来。 戌时正是南风楼最热闹时,食客众多,锦衣卫查案已有食客心惊胆战,不曾想他们在楼内打起来,殃及无辜,管弦丝竹声骤停,楼内宾客满楼之景破碎。很快就听到杯盘洒落,食客们惊慌逃窜的尖叫声,还夹着小二们喊着你们还没付钱的吼叫声。 晨风与领头的锦衣卫打起来,刀剑声不绝于耳,锦衣卫所有人围攻晨风,晨风越过三楼栏杆一跃而下。身穿飞鱼服的男子单手撑着栏杆随之跃下,两人灵巧落地后又迅速打在一起。锦衣卫手持长刀围攻晨风。 “留活口!”男子声音冷沉,不容置喙的命令。 晨风带了六名死士蹲伏在南风楼附近,因报过苏轻宛后,本以为苏轻宛会命他们出京伏杀陆璟,他把人手都带过来。晨风是死士首领,蹲伏在周围的死士们见状,纷纷蒙上黑色面巾,出面营救,很快打成一团。 苏轻宛带绿竹也到一楼来,躲在柱子后,锦衣卫来的是精锐,杀招凶猛又人数众多,明显落于下风,已有一人被俘,一人被长刀刺穿胸膛,倒在狼藉的杯盘中鲜血横流。 经年噩梦席卷而来,她的身体因恐惧而战栗,如被一块巨石死死压在雪地里,动弹不得,每一口呼吸都带起刺向心脏的尖锐疼痛。 苏轻宛想到淮南王府被灭门那日,中秋团圆日,淮南王六代在淮南封地,宗亲庞大,她的伯父,叔父和姑姑们都带着亲眷来王府吃团圆饭。突然就有一队身穿绯红官袍的锦衣卫闯进来,宣读圣旨后不由分辨挥刀就砍,那一把把绣春刀沾了血,砍断她亲人的脖子,年仅七岁的她带着堂弟在后院玩耍,出事后她的护卫迅速找到她,来不及把她带到密室,只能把她藏在房梁上,缩在那块御赐的忠烈满门的匾额后。 藏得高,看得远,她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母妃,叔伯,堂姐,堂兄们被绣春刀砍死,刚刚与她一起玩耍的弟弟已成尸体躺在庭院里。他们甚至连她刚出生未满周岁的外甥也没放过,活生生地摔死在她面前。 刀锋过喉,九族被诛。 她躲在匾额后泪流满面,大受刺激昏死过去,等她醒来时天已全黑,扑面而来全是血腥气,闪电雷鸣,锦衣卫仍在掘地三尺地寻找活口。 领头的锦衣卫指挥使身穿飞鱼服,手持绣春刀,闪电掠过黑夜,她看到绣春刀染了红,那是她族人的血。 这一幕是她经年盘旋不去的梦魇,每每惊醒夜不能寐,恨到想要冲进锦衣卫卫所,杀光这群鹰犬爪牙。 设局诬陷淮南王谋反的逆臣太多了,她滔天难掩的恨意急需要找到一个宣泄的对象,所以,她恨皇帝,恨锦衣卫。 如今,这群锦衣卫的绣春刀,又挥向淮南的死士们。 “姑娘,我们先离开。”绿竹拉着苏轻宛要走。 苏轻宛明白,她若走了,晨风等人必会落网,难逃一死,她低声与绿竹交代了声,绿竹犹豫过后快步离开。 楼内来不及逃跑的食客们全都找地方藏起来,瑟瑟发抖,都怕出来殃及池鱼,锦衣卫虽令人闻风丧胆,倒也没有挥刀向平民的毫无底线,食客们都想等风波过去再离开。 锦衣卫人数太多,晨风渐渐体力不支,怒吼一声分头走,死士不能全葬送在这儿。 领头的锦衣卫冷笑,“今夜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他低沉冰冷的声音如从地狱而来,穿透满堂血腥,带着令人胆寒的肃杀,他背对着苏轻宛,她只能看到他高大挺拔的背影,革带束腰,勾勒出一截窄腰。苏轻宛莫名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心口急跳。 晨风被逼到角落里,身上血迹斑斑,胸膛有一刀贯穿伤,已是强弩之末,怒吼着,“今夜若我命该绝,我也要杀你们这群鹰犬走狗,杀一个够本,杀一双是我赚了。” “就凭你?”男子冷淡的声音透出几许轻蔑,这群死士已是他的瓮中之鳖,他势在必得,没放在眼底。 晨风挥剑砍来,两人又打在一起,正在此时一阵烧焦的味道传来,接踵而来的是门外尖锐的呼救声,“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救火。” 浓烟滚来,藏在楼内尚来不及逃的食客们乱成一团纷纷往外逃命,瞬间冲散锦衣卫的阵型,这群鹰犬爪牙是来抓淮南死士的,不好对手无寸铁的食客动手,投鼠忌器。 苏轻宛趁乱挤过人群到晨风身边,沉声说,“从后门走,有人接应,快走!” 晨风捂着胸膛的伤口,鲜血染红了手,当机立断,转身奔逃,那名领头的锦衣卫见状,挥刀朝晨风刺来,苏轻宛急推晨风一把,刚一转身绣春刀已近在咫尺,她与男子迎面撞上,男子把她当成淮南死士同党,看到苏轻宛的脸庞时眼底掠过一抹惊讶,收刀已来不及。 苏轻宛浑身僵立原地,血液冰冷,心脏处传来一阵刺痛,她一时分不清楚是心理的疼痛,又或是身体的疼痛。 绣春刀刺进她的胸膛,苏轻宛如上元节表演皮影戏的人偶,反应迟缓,身体僵硬地低头,十二年前她逃过的绣春刀,终究还是落在她身上。 兜兜转转,九族同灭,好像是一种宿命。 楼内穿梭奔逃的食客,把她带回淮南王府被灭的那晚。 时间变得漫长,就像她七岁时绝望逃亡,带着九族冤魂,逆境求生的这十二年,长到看不见尽头。 绣春刀迅速往外拔,溅起鲜血点点,苏轻宛麻木感觉不到疼,浓烟呛进了咽喉,她嘴唇失了血色,微微颤抖,欲言又止。 男子却在她出声前困惑地喊了声,“嫂嫂?” 苏轻宛如遭雷击,眼瞳发红,浑身血液冻结。 飞鱼服,绣春刀——他是陆璟,锦衣卫副指挥使。 是锦衣卫里最令人闻风丧胆的玉面阎王。 苏轻宛眼前一黑,昏倒前她似是落入一个带着血腥气的怀抱中,她厌恶地蹙眉,却又避无可避,就像她竭尽全力想要逃避的命运,不管她怎么努力奔跑,终究是逃不脱的宿命。 第22章 护心丸 陆璟这两年公务非常繁忙,几乎不在京中,谢昭兰葬礼时他在北疆,陆枫与李雪樱大婚他也在出公差,今夜刚回京,府中事并不知晓,骤然在南风楼见到苏轻宛意外,更没想到重伤了她。南风楼火势愈演愈烈,陆枫打横抱起苏轻宛大步往外走。 楼外人声鼎沸,必是围了看热闹的人群,谢昭兰是他嫂嫂,这么抱出去她名声必会受损,陆璟快步走到舞台屏风前,摘下布景的绸布裹着苏轻宛,连一片衣角都没露出来。 “大人,那群死士趁乱从后面逃走了。” 陆璟抱着苏轻宛已到楼外,看着火势渐灭的南风楼,沉声说,“这场火定是淮南余党点燃的,去查,他们身负重伤逃不了多远。” 他目光掠过楼外聚集的人群,“传令京都府,提前宵禁,疏散人群,协同追捕。” “是!” 陆璟做事风行雷厉,短时间连下几道命令,锦衣卫同知周敬明快步而来,“那人服毒自尽了。” 淮南死士两死一被俘,被俘的服毒自尽。 陆璟眉心微沉,淮南王父子故去已十二年,十二年春秋斗转星移,西南边境将军臣服新主,忠于皇权,淮南封地被撤,面目全非。等闲易变故人心,淮南死士为何死忠,除非他们有新主,那封密信并非空穴来风。 周敬明看一眼他怀中的人,裹着一层绸布,他也看不清楚,心中却非常震惊,他和陆璟是发小,感情甚笃,知道陆璟是什么性子。 陆璟刚到锦衣卫就锋芒毕露,手段狠绝凶残,不管多硬的骨头到陆璟手里都会被撬开嘴巴,锦衣卫监察百官,也没少要做抄家灭族的事。最脏,最累,最得罪人的活儿都是陆璟来办,他就是踩着尸山白骨往上爬的副指挥使。 他也是满朝文武最忌惮的鹰犬,也是言官们口诛笔伐的爪牙,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周敬明不曾见他在执勤时心慈手软过,这绝对是破天荒第一遭,竟从追捕现场抱着一个人出来。 “子玉,这是谁……” 周敬明的话尚未说完,陆璟目光冰冷扫过,威压摄人,周敬明摊了摊手,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 陆璟命人备车,喊来亲信黎安,低声吩咐说,“把人送到我的别院,派人去请房太医,务必把人救活,此事不许声张。” “是!”黎安听令,驾车离去。 躲在暗处的绿竹快步跟上去。 京都府尹很快带人来南风楼,远处暮鼓敲响,提前宵禁,街上围观百姓迅速散开,南风楼的火势也渐渐控制住。 陆璟面沉如水,冷冷地看着差点被烧成废墟的南风楼。 火势起的那一瞬间,人群慌乱逃窜,他为救一名跌倒差点被踩踏的孩童,没顾得上晨风。然而,他的余光看到晨风与苏轻宛似有交流,因此把苏轻宛当成淮南死士的同党。 他已故一年的嫂嫂,为何出现在南风楼? 绿竹在别院前拦下黎安,死缠烂打要跟着他进去,黎安跟着陆璟多年,认得谢昭兰,怕绿竹在外嚷嚷惹人怀疑,把人放了进去,看到绿竹痛哭焦虑,且迅速给苏轻宛止血,他放下疑虑,命人守着她们,他迅速去请太医。 绿竹带人接应晨风等人后才知道苏轻宛重伤被带走,匆匆赶来,她也顾不上恐慌,迅速给苏轻宛简单处理过伤口。 太医很快就来了,是黎安拽上马一路狂奔到别院,差点把太医的老骨头都颠散架,下马后吐得天昏地暗,指天骂地诅咒锦衣卫。 黎安也不与人计较,简明扼要地说,“治不好她,陆大人要你全家陪葬!” 老太医,“……” 旁人若说要你全家陪葬,他或许嗤之以鼻,可若是锦衣卫副指挥陆璟说……他说到,就真能做得到。 谁也不敢惹锦衣卫的玉面活阎王。 老太医提着药箱,揣着快颠散的骨头小跑去给苏轻宛看伤,苏轻宛伤势很重,陆璟出招果断凶狠,一招毙命,虽是卸了力,仍是重伤苏轻宛,若不是绿竹喂了一颗护心丸,苏轻宛等不及太医早就见阎王。 老太医也是使劲浑身解数,总算从阎王手里抢回一条命,累得虚脱,黎安也不敢放人回去,老太医只好守在院内。 “小丫头,你给她吃的护心丸是什么,能给老朽看看吗?”老太医真的好奇是什么灵丹妙药,竟能护着人心脉,一息尚存等到救治。 绿竹红着眼,沉默寡言,谁也不想搭理。 老太医讪讪地摸着鼻子说,“小丫头,老朽也是被逼无奈,整个太医院没人想给锦衣卫的人看伤。你要恼,就恼锦衣卫,莫要牵连无辜。” 在旁抱臂而立的黎安,“……” 绿竹抽了抽鼻子,恭恭敬敬地给老太医行跪拜大礼,“您的大恩大德,绿竹一定会报,只要您有所请,绿竹万死不辞。” 老太医非常矜持地扶起她,“报恩好啊,可死就不必了,那护心丸可否给一颗?” 绿竹为难,又诚实地说,“药材难寻,护心丸也仅有一颗。” 老太医遗憾地挥挥手,“哦,那算了。” 第23章 叔嫂 京都戒严搜捕,京都府尹和锦衣卫倾巢而出,绿竹一边担心着苏轻宛的伤,一边担心晨风他们能否逃过追捕,心神不宁。 老太医已在廊下打瞌睡,鼾声如雷,黎安如门神般伫立在庭院中,寸步不离,几度试着与绿竹探听消息,绿竹与他在门前差点打起来,记仇恼恨,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黎安暗忖,还挺有脾气的。 他记得大少夫人身边的婢女单纯天真,爱吃又好骗,怎么换了个嘴巴这么严实的。 这座别院离陆家不算远,是陆璟的私产,陆璟公务忙碌,来得极少,他在京中大多住陆家,黎安想要讨好绿竹探听消息,黎安上树摘了一筐李子献宝般地捧到绿竹面前,嘴巴也甜,“姐姐,吃李子吗?” “不吃。” “很甜的,大少夫人也挺喜欢吃李子,她以前的婢女秋香经常拿着杆子在树下打李子。”黎安笑着说。 绿竹沉默,像一个哑巴。 “姐姐,满京城都在传大少夫人死而复生,这一年都在你在伺候她吗?” 绿竹不吭声。 黎安锲而不舍,“你伺候她一年就这么忠心,真令人敬佩。” 绿竹面无表情,闭目养神。 黎安很苦恼,油盐不进,很难骗啊! 天蒙蒙亮,陆璟回到别院,身上带着一股血腥气,也不知沾了谁的血,黎安快速把别院里的情况都与陆璟说了一遍,得知苏轻宛伤势已稳定,他也松口气。黎安回到院内时早就和奴役们打听过陆家的事,他也把谢昭兰死而复生大闹婚礼,陆家得了铁券丹书一事详细说了。 陆璟刚从淮南回来还未进宫面圣,自然也不曾回家,家中发生何事尚不知情,他回别院途中还怀疑过,或许是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谢昭兰嫁到陆家三年,也是他耗费心神往上爬,公务最繁忙的时候,男人也不管内宅中事,他又常年在外,与谢昭兰也就逢年过节见上面,虽住在一个屋檐下,隔了练武场,却算不上熟稔。 “派人告知家中,嫂嫂涉嫌锦衣卫要案,留在衙门配合调查,这几日回不了家。”陆璟淡漠说,“我要进宫复命,太医留在别院,别出差错,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是!” 陆璟回自己院落,婢女连忙抬了热水进去,在廊下打盹的老太医贴着墙根避开陆璟,陆璟也没搭理他,进了主院。 他简单梳洗过后,换了一身绯红官袍便出门。 苏轻宛在天光乍现时起了高热,吓坏太医与绿竹,也幸得太医妙手回春,灌了药后高热渐退。绿竹在床前守着不敢阖眼。又熬了一夜,苏轻宛转醒,转危为安,太医双手合十,感谢漫天神佛保佑,他也算是保住全家性命。 苏轻宛年轻,底子好,醒来后熬过伤口剧烈疼痛,晌午过后就能说话,绿竹知道她心中困惑,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陆璟进宫面圣后不曾回府,黎安在院内寸步不离地守着,绿竹不曾外出,也探听不到晨风等人的消息。 苏轻宛心想没消息也算是好消息,晨风在京中十年,比她更熟悉,他们是死士又擅长藏匿,陆璟未必能抓住他们。南风楼无故起火,她又恰好挡在晨风面前,绿竹说黎安一直在套话,定是陆璟授意,他已经怀疑她,她要尽快洗清嫌疑。 陆璟……他是陆璟啊! 陆璟三日不曾回府,苏轻宛也养伤三日,老太医等她能下床时就起身告辞,绿竹心怀感激给他一盒金条。能满足老太医一家五口将近二十年的日常开销,老太医嘴里说着金银乃俗物,等绿竹打开盒子他被金光闪了眼,眼明手快地抱过盒子,说他是俗人,就爱俗物,热情地告知绿竹家中地址,若有什么需求尽可上门求医。 他对陆璟把他抓来别院,担惊受怕了三日的这种粗暴行为,表示宽宏大量,单方面原谅了他,甚至夸黎安做事周全。 黎安立在廊下,抱臂倚栏,一言难尽。 他看了一场戏台上才能见到的有钱能使鬼推磨。 天气渐渐燥热,苏轻宛养伤躺得烦躁,绿竹扶着她在庭院内慢慢散步,日渐西斜,阳光正好,黎安提着一篮李子进院,笑容满面地给苏轻宛行礼。 “大少夫人,这是你爱吃的李子,我给你打了一篮,若您吃得好就告诉我,我再给您送来。” 苏轻宛神色淡淡的,“好。” 黎安又关心她的伤口,苏轻宛虽冷淡,也是有问必答,黎安又说三公子很关心她的伤势,苏轻宛的脸色瞬间冷下去。 绿竹阴阳怪气说,“三公子差点要了我们姑娘的命,好生威风呢,就这么轻飘飘一句关心伤势,他是没脸来见人吗?” 黎安不卑不亢地赔礼说,“主子忙着抓淮南余孽,分身乏术,大少夫人莫怪。那日在南风楼场面混乱,主子也不是有心伤您的。” 苏轻宛也注意到他的目光,黎安是有意提起陆璟在抓捕淮南余孽? 绿竹愤怒说,“他抓淮南余孽关我们姑娘什么事,你一句不是有心的好像受了委屈似的,我们姑娘可是差点没了命。” 黎安尴尬地挠挠头,这婢女在少夫人昏迷时是哑巴,少夫人醒来时是泼妇啊,他有点遭不住,正在此时院外有脚步声传来。 陆璟回别院了。 晚霞漫天,落日熔金,陆璟身穿锦衣卫绯红官袍站在月门处,身姿矫健,挺拔如松,俊美的眉目浸在落霞中,俊美得不似凡人。既有陆家书香门第耳濡目染的书卷气,也有多年行伍生涯淬炼的冷峻凶悍。 苏轻宛极力掩饰着心中排山倒海而来的痛。 陆璟已走到她面前,礼数周全,“见过嫂嫂。” 苏轻宛说,“都是一家人,不必虚礼,敢问三弟,我何时能回家?” “嫂嫂怕是一时走不了。” “为何?” 第24章 疑心 陆璟拇指上戴着一个油青色扳指,他双手交叠在前,无意识地转动着扳指,缓缓说,“数日前淮南余孽在南风楼密谋,锦衣卫奉命抓捕,数人逃脱,京都府和锦衣卫协同追捕逃犯数日,昨日夜里抓到一名活口,那人指认嫂嫂是淮南余孽。” 绿竹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苏轻宛心里一沉,目光扫过绿竹,她稳了稳心神,不敢插话,苏轻宛说,“我出身江南谢家,嫁到陆家三年,怎么成了淮南余孽?” “贼人逃命无门,或许想拖人下水。”陆璟声音不徐不疾,却威压十足,“嫂嫂为何出现在南风楼?” 他那双冷峻的眼眸沉沉地盯着苏轻宛,那目光宛若有实质般,寻常人早就被吓破了胆。 苏轻宛神色冷淡说,“那日我巡视商行后,已到晚膳时间,正好去南风楼用膳,就在四楼东边的雅间。后来听到打斗声,我带绿竹下楼看到锦衣卫与人打起来,我与食客躲在柱子后本想等你们办案结束再走。没想到南风楼起火,我被人群挤得昏头转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你刺了一刀,我倒要感谢三弟手下留情,及时认出我来,否则我的亡魂都过奈何桥了。” 陆璟任锦衣卫副指挥使后就没遇到这么硬的钉子,作揖赔罪,“是我鲁莽,任嫂嫂责罚。” “岂敢。” 两人一时沉默相对,绿竹和黎安连呼吸都放轻,落日最后一道余晖消失在天际,天光微暗,穿堂而过的风带着夏日的闷热。 陆璟语气凝重,“我相信嫂嫂是无辜卷入淮南余孽案中,可既然有人指证,为还嫂嫂清白,待你伤愈,随我去一趟锦衣卫大牢,与那贼人当面对质。” “我一个成了婚的妇人在外留宿多日会招惹非议,早日解决早日回家,就明日吧,如何?” 陆璟沉沉地看着她,在她眼里找不到半点心虚或恐惧,他点了头,“好。” 晚膳时,别院的婢女送来三菜一汤,两荤两素,陆璟自是不知苏轻宛口味,菜色很清淡,适合养伤之人。苏轻宛没有胃口,只喝了一点汤,绿竹更是紧张,压低了声音,“姑娘,有人被抓,还供出姑娘,当面对质对姑娘不利,我去传令,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 “锦衣卫大牢里杀人,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苏轻宛比她要冷静多了。 绿竹焦虑,“那怎么办?” 苏轻宛眯起眼睛,“陆璟说抓了一名死士,难道真的抓到人吗?” 或许,这是一场骗局,故意诈她的。 绿竹恍然大悟,拍桌而起,“夜里我悄悄出去一趟,若真有人被捕,晨风一定会留消息。” “坐下!”苏轻宛声音冷沉,“若是一场局,门外全是眼线,你出去探听消息是自投罗网,什么都不要做。” “只能坐以待毙吗?”绿竹心烦意乱。 苏轻宛比任何时候都冷静,她知道烦躁,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陆璟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爬到锦衣卫副指挥使的位置上,绝非泛泛之辈,这一局既已被动,就不要给他抓到更多把柄。” 绿竹烦得很,心情也不好,却吃得挺多,苏轻宛胃口不好,饭菜都进了她的嘴里。 一墙之隔是陆璟的主院。 陆璟在书房看公文,近日朝中因淮南余孽吵得不可开交,文臣武将泾渭分明,文臣希望严惩淮南余孽,武将希望锦衣卫能拿出铁证,不要攀咬无辜。大朝会比街口菜市场还要吵,又因南风楼起火,百姓有伤亡,言官参陆璟的折子如雪花般飞到皇上的御案上。 皇上也给了明示,放长线,钓大鱼,若淮南王真有血脉尚在人间,找出来,秘密处决,锦衣卫是天子近卫,陆璟更是皇上最锋利的一把刀,这个密令也交给陆璟。 自半年前锦衣卫收到密信,说淮南王尚留血脉在人间,皇上派陆璟秘密查探,京中查了一遍,又把他派去淮南,为了掩人耳目,还特意说去西南办差。 淮南王一妻两妾,三子五女,十二年淮南王九族被诛杀,中秋夜里,淮南王的庶子,五个女儿被杀。淮南世子与胞弟昭武将军战死沙场。当年奉命去淮南的是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柳江,也是陆璟的师父,柳江说淮南王全族伏诛,子女都没有活口。 当年淮南世子与燕王长女,也是如今的长公主有婚约,却还来不及成婚,屋内也没有通房妾室,因此也没有子嗣,这是淮南王唯一定亲的儿子。所以淮南王直系一脉应该是绝嗣,柳江与他说,定是旁支的血脉逃过一劫,在京中兴风作浪。 陆璟想着淮南的事,黎安奉茶进来,茶盏放到桌上后说,“主子,大少夫人院内熄了灯,她的婢女也没有出门。” 陆璟确实抓到一名淮南死士,指认苏轻宛是陆璟诓骗她的,故意诈她。 若苏轻宛心虚,乱了方寸,必然会派人去探听消息,一旦她的婢女出门探听消息,她就不是无辜的。 锦衣卫抓人,只要蛛丝马迹就能做成铁证。 “你这几日盯着她们,可探听出什么消息?” 黎安紧张,摇头,“大少夫人一直昏迷不醒,那婢女如锯了嘴的葫芦,什么都没说。” “废物点心!”陆璟骂道,“三日都没问出一个响来,要你有何用?” 黎安被骂是常态,不敢还嘴。 静默一会后,黎安说,“主子,有件事倒是奇怪,大少夫人过世后,梅兰苑的人都遣散了,只剩下李奶娘。那些奴仆是谢家带来的家生子,大少夫人回来后却没有把人召回来,如今梅兰苑的奴仆们是大夫人安插过来的,有几人是从牙婆子里手里买来的,这群买来的婢女都会拳脚功夫。大少夫人如今的贴身婢女绿竹会医术,也会一点拳脚功夫,嘴巴严实,对大少夫人非常忠心,我敢说大少夫人要她死,她立刻会自刎赴死。这种忠仆只会是家生子,受主家重点栽培,与主子同吃同住,一起长大的。” 陆璟听懂黎安的话,谢昭兰死后复生,身边多了一名陌生的忠仆,绝不是临时买来的,若只在谢昭兰身边一年,不可能养出这样的忠心。 “这事先放一放。”陆璟脸色冷峻,“派人去牢狱中安排好,她是否无辜,明日一试便知。” “是!” 第25章 威逼 不过如今李瑁既然在此,就绝不会让这件事情重演,我为刀俎,人为鱼肉,李瑁哪有轻易放过的道理。 在月、范两家一轮到贺宴请之后,月九和范家的日子明显好转了很多,月璇也顺利的突破到了炼气期第五层。如此,又到了与穆青师姐约定相见的时间了。 灞桥内外,无论是官僚还是百姓,远远地看着这幅威严的仪仗,心里都知道,那个在西南搅动风云的靖王殿下回来了。 既然是特种兵选拔,自然会有特种兵出现考验参选士兵,他们的手段会让你失去信心,甚至一些手段能让你心理精神奔溃。 是楚越,他变成铁笼子牢牢地罩住了饭岛野子,他要用同样的方法将其压扁挤碎。 紫宸殿中并非李隆基一人,杨玉瑶也正在殿中陪侍,杨国忠一入殿便对两人跪拜道。 凌鬼雨早就成为无量城内门弟子,于鬼窟中数年苦修,一朝出关,绝非普通玄丹境武者可以比拟。 然而此刻,楚天策神色却是平静无比,似乎丝毫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痛苦。 终究,他也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行走者,哪怕就综合能力而言远不及黎诡但他能在残酷的无限领域之中活下来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七妹大叫一声向后摔去。众人还未来得及吃惊,又是一声惨叫,众人再次寻声望去,只见黄四娘手提紫电穿云剑已将离她最近的一人头颅砍去。 所以他很贪恋此时的幸福时光,这一份喜悦,他觉得异常的珍贵。 看着死在自己面前的两人,况天佑愣了一下,接着猛然转头看向身后,可是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珊珊,我发现一个事情。”薛婧雪推开门走了进来,也没有什么废话,直接在秦珊的对面坐下,然后开口说道。那个发现让她感觉到十分的愤怒,她现在急切的需要一个能够聆听的人。 这时等在外面的各大势力修炼者终于出发了,一个个强者护送着自家修炼者来到了阵法边缘,之后取出一艘艘大船,把那些年轻修炼者送入到了阵法内。 “靳先生,别纠结了,你的机会来了!”宋可儿抿起唇笑了起来。 她在新闻上看到过明星婚礼,有传统的,有西式的,不管是哪种,看起来都很复杂。 “大师兄事情已经结束,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说完一眉道人带着弟子离开了,而此时石坚因为无法说话,因此只是对着一眉道人摆了摆手。 雷御风冷冷的看着她,虽然她的眼泪依旧会让他心疼,可此时愤怒和仇恨早已盖过了一切。 除了她,顾家其他人全都处于怔愣状态,在这之前,他们谁都不知道贝念念的情况。 “好嘞!我们倒回厨房吃烤鸡,吃完烤鸡就去会会这个山匪头和他的几个压寨夫人。”四宝说道。 他觉着吧,那两只,应该还算是有头有脸的吧!这人既然找上了他,那么肯定是知道他的身份的!关于他和那两只蛇精病的关系也是有所了解的吧? 凌冰涵和安紫枫走在前面,前面一切漆黑,全都是凭着自己的感觉。 下课以后,春夏对集嘻嘻一笑,便走了出去,学校早就把她的办公室安排好了,单人单间,待遇非同一般。 相同的步骤,集将自己的手按在了水晶球之上,可是过了一会,亮光一直没有发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耳机里,播放这那首一如既往悲伤的音乐,安墨熙好像在不知不觉中,也陷入了那份悲伤。 季芙蕾感受着那道炽热的视线依旧落在自己的胸前,她连忙抬起手把亚瑟的眼睛遮起来。 而借助这次动漫展的事情,叶开也正式在江南大学出了名,就是是好名还是坏名就没人知道了,哈哈哈。 不对,面试在二楼,现在电梯停靠的是21楼,为何那冰块脸不早点提醒她。 “这怎么好意思,这笛子是你的最珍贵之物吧,失去了它,你不就不是吹笛人了么?”陆亡想婉拒。 其余三十二个亡魂已经全部到了,为何这个叫陈凤月的,迟迟不到? 第二日鲁姨娘竟然真的派人来叫高世曼,高世曼怕她有什么阴谋,让灵儿多带了几个郑季兰手下的几个壮丁,又悄悄儿带了匕首出发了。 看戏不怕台高,众人不需召集迅速朝她们围来,等高世曼发现之时,她也就只能在外围听听戏了。 尽管劝过她很多次,可是她总是笑嘻嘻不作声想要糊弄过去,然后下次还是会继续这么做。 方度道长进城后,先去查看端婆害死的童尸了,所以此刻只有紫虚元过来碰头。 他在想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救金熙贞,只是冥幽的样子看起来根本不会卖人情给自己。 之后,冷缔尘哄着颜朵儿吃了点东西,到了更晚的时候他便找借口离开了别墅。 何妍喉间发出一声哀鸣,拼死往梁远泽身边挣去,身边的两个男人许是没料到她能有这般力气,一下子竟松脱了手,叫她爬在了梁远泽身上。 “可是……”颜朵儿想说,自己哪有那样的条件去说别人呢?自己现在的身份本来就不是光明正大的,要是真的像冷缔尘所说的那般耀武扬威……只怕自己被人会骂的更惨吧? “真的?姐看上你了,你的意思是姐眼瞎了?”说完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等那个上一世在她濒死之前将她从那些魔鬼的手中救下,还教她一身本领,带着她杀丧尸,且处处护着她,最后还为了让她从丧尸潮中脱困,活活被丧尸咬碎了的大哥哥。 第26章 恐吓 因此,若按那些知情之人所述,应宁王性喜希奇古玩,那皇帝便将镇魂石赠给他,也并无不可能。 姜笑笑出现在靳氏,颜萧萧只觉得揪心得疼,却还是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 澄面和出来的面壁普通面粉和出来的面要脆些。若是包饺子时用力大了,面皮就要捏坏了。 “我想跟你好好谈谈。”许惠说,她的表情很淡然,看不出心里是怎么打算的。 此时此刻,天地之间,所有的一切的气息和罪孽都已经变得沉寂非凡了。 他虽然不知道那召唤有多么的强大,但是他下意识的认定,当这召唤到来的时候,一定能够帮助他度过这危机。 然而,如果温格的父母是因为林多而被东洲学院处死的,那么林多就欠了温格这一切。 不过饶是如此,柳飞也是狼狈的往后退了几步,才稳定下来,体内的灵气更是被藏剑长老这威慑之下,跟着颤抖了起来。 “你没走?”她以为他早坐上他那浮夸的马车离开了贝岭,却没想到虞子琛竟从这屋子走出。 这件事闹得这么大,满城风雨,只有告到京兆尹才能还侯府清白了,他就不信把事情闹大了,元家还能那么跋扈。 让陆禹很是想不到的是,这些个在平常人看来,是绝对强者的存在。 叶鸣全程表情都很平静,既然他答应了要过去那边,对于这些他当然查清楚了,心中有个大概的准备。 陆明也是用双手和全身法力力气硬抗,一掌落下,他身形爆退十余丈。 可是听到杨特助提起林深,她脸上的松动,想都不想,马上就变得坚定了起来。 王总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林深却不再给他这个机会,抱着云浅,直接就从包厢外走了出去。 林深双腿交叠,一脸淡然的样子。不等林峰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 他大口的嗦着碗中的面条。这面条远不如自己功成名就之后享受了那些山珍海味,可是这一丝味道那些龙肝凤胆却永远无法替代。 他们提速往教室里冲刺,远远的,看见教学楼底下堵了一堆学生在那,他们在讨论着什么,时不时爆发出尖叫和一声声“浒恩!好帅!”的喊声。 幼稚的拌嘴直到战斗二人组从远方地平线上现身才总算落下帷幕。一黄一白两道身影并排走着,黄毛似乎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高高壮壮的身子压得旁边的白毛身形摇晃。 “不是不是。”顾林舟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总觉得怎么说都不好。 周益也发现了这个问题,那个正在滥杀无辜的冥帝,根本就不敢对他们动手。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你这个混账!你妹妹好不容易将乐园建筑的价格给谈低了,你竟然还觉得不好,还想着涨价!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败家玩意儿!”迟规冲着迟暮吼道。 气息凝重,龙椅下跪趴着一个下臣,只见下臣瑟瑟发抖。很是惶恐的模样。 台下吴建心中特别不爽,他本来想等会如果和吴晓对上一定要给他点教训,但是没想到的是那吴晓居然已经无法参赛了,既然如此他也只好这样了,以后再找机会帮兄弟报仇,想着他便缓步踏上了擂台。 王寒感都有些可惜,最后一层才是整本武技的最玄奥之处,但是居然不见了。 “师尊,弟子算出来了,不过这劫数好像也是有些变数。”子秧不敢说笃定的话。韩远劫数准备要到,师尊都出关来,就是怕韩远渡不了。 当那黑色果子钻进黑球的那一刹那,瞬间变成了一头超巨大的生物。 但想了想,沈然又摇头道,是这个憨憨自己是要在他耳边絮叨这些话的,被他听见了,也不算他的责任,不算偷听吧? 这几个家伙的收藏还是不错的,方程开始在附近搜索起来,毕竟这三个家伙的德行,一看就是赶回山洞的速度晚了,这才被阳光变成石头的,顺着三个巨怪面对的方向走了一会,方程就发现了一个大大的山洞。 豪劲的话说得很客气,但是对方却一点都不客气,他们都知道兄弟电影公司,那就是一个垮掉了烂公司,虽然凯哥和冰姐以前有名气,但是那名气已经消散了八年的时间,现在的凯哥和冰姐什么都不是。 豪劲从空中落下,无法再借力,周围又都是凯哥的兄弟,全部虎视眈眈,他不能腾挪,肚腹硬受了这一脚。 “第一,人死后是不可能再前七天化成鬼魂的,不管他的怨念有多大。第二,以道三爷的为人,他不会如此张狂的对着摄像头笑,这不符合他的性格。”我淡淡的说道。 本是无实体的黄光,却在与剑刃碰撞时发出了沉重的金铁之鸣。安宇身在空中,霎那之间无法借力,身体被强大的冲击弹开。极速旋转着,像个陀螺一般,重重的跌入了下方的建筑物里。 虽然这个爬行者死亡了,但是方程没有丝毫的放松,腰身回扭,大枪横扫而出,直接击打在扑击上了的爬行者身上,巨大的力道直接将这个爬行者扫飞了出去。 第27章 泼辣 “她与淮南余孽没牵扯就好,我们设局围捕三日,就抓到一个死人,晨风也没抓到,接下来怎么办?”周敬明也没头绪,若是一点进展都没有,皇上那边没法交差。 “把京都府和锦衣卫都撤回来,先给他们缓几日,放长线钓大鱼,只要他们在京中活动,就不可能不暴露痕迹。” “行,我去安排!”周敬明得令后往外走。 陆璟收起苏轻宛写过的那张信笺也随后离开,正好遇到进来的黎安,黎安说,“主子,大少夫人回府了。” 陆璟颔首,淡淡说,“你设法找一张嫂嫂写过的字帖给我。” 黎安听令,不问缘由,“是!” 苏轻宛回了梅兰苑,陆璟早就派人与家中说明情况,他想来冷淡寡言,公务也不曾多说,林氏知道苏轻宛回来后派人来探听,李奶娘心疼主子顶了回去,苏轻宛昏昏沉沉地躺下来,脑海里不断地掠过陆璟杀淮南死士那一幕,仿佛与多年前锦衣卫闯进她家杀人时画面重叠,她虚弱昏沉,半梦半醒间不断梦呓。 时而喊父王,时而喊母妃,时而喊哥哥……绿竹惊出一身冷汗,又心疼,又焦虑,这梦呓若被人听到太麻烦,绿竹把婢女都遣到外院。 林氏不满苏轻宛在梅兰苑避而不见,派陈嬷嬷来请。 李奶娘慌乱无主,绿竹愤怒至极,接了一盆水直接泼向院外趾高气扬,倚老卖老的陈嬷嬷身上,泼了她一身水。 绿竹不待陈嬷嬷发作就扯着嗓子破口大骂,“真是一群黑心肝的东西,我家姑娘用个晚膳,被三公子砍了一刀,差点没了命,宫里的太医救了三日才救回一条命,姑娘刚醒来就被三公子拖去锦衣卫大牢,又是恐吓又是威逼。好不容易洗清嫌疑回了家,伤口还在流血又被刁难。可怜我家姑娘母族在江南,没人撑腰,活生生被人欺负,一年前不明不白掉落悬崖,侥幸没死,如今又被折腾去了半条命,现在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还要逼着去伺候婆母,老天爷啊,睁眼看看吧,这群烂肝烂肺的东西,这是故意要我们姑娘的命啊。” 绿竹声音又细又尖,来往仆役全听在耳朵里,陈嬷嬷是林氏的忠仆,府中的主子们都要给三份薄面,大户人家的婢女都是温顺稳重的,她何曾见过这种泼辣的架势,绿竹嚷着像林氏故意要苏轻宛的命一样。 陈嬷嬷心想,这婢女卖身契要在陆家,早就发卖了,那容得她这么嚣张,她面上却笑着,并不想林氏担着苛待儿媳的罪名。 “绿竹姑娘,大夫人向来把大少夫人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疼爱,她也是关心大少夫人为什么会招惹锦衣卫。锦衣卫也不会无缘无故抓人,大少夫人惹了事,大夫人没请家法,已是非常心善慈爱。” 绿竹双手叉腰,“你去问三公子,是他抓的人,为什么要杀我们姑娘?来这里耍什么威风,我们姑娘不肯用嫁妆填陆家的窟窿,刚断了银钱就被抓去锦衣卫。你们好狠毒的心啊,要儿媳的嫁妆,还要儿媳的命。还假惺惺说当成亲生女儿,啊呸,黄鼠狼给鸡拜年,装什么好人!” 绿竹骂得又狠,又快,李奶娘听得冷汗都下来,陈嬷嬷更是汗流浃背,这罪名压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她慌忙赔笑几句,黑着脸匆匆离去。 梅兰苑前发生的事很快就传遍陆家,下人们私下都在议论,林氏懊恼不已,派人去封口,她欺压谢昭兰成习惯,也欺谢昭兰隐忍,吃了哑巴亏也觉不吭声,也没遇到绿竹这种泼辣的婢女,生生把他们丑陋的心思曝在阳光下,林氏的脸色别提多难看。 大夫来看过苏轻宛的伤,又开了药,林氏派人把大夫请来,问过苏轻宛的伤,大夫实话实说,那伤特别重,若不是宫中太医出手,八成没了命。 林氏恶毒地想,三郎怎么没一刀杀了谢昭兰,死在南风楼,锦衣卫的要案里,没人能指摘什么,她死了,陆家又恢复平静,谢昭兰的嫁妆又归她所有。 陆璟回府,黎安就把谢昭兰曾写过的书信拿到书房来,书房内点着油灯,光线明亮,陆璟把两封信笺放在一起对比字迹。 黎安把梅兰苑里绿竹泼妇骂街的事说了一遍,陆璟抬起头,目光冷沉,“我与大伯母故意设局杀嫂嫂,夺嫁妆?” “府中都是这么传的。”黎安也惶恐不安,黎安一字不漏地把绿竹骂人的话复述一遍,真是又大胆又泼辣。 陆璟不了解府中庶务,黎安一五一十地说了。 陆家是书香世家,文人风骨,最在意名声,陆璟没想到嫂嫂掌家多年竟是用自己的嫁妆在贴补。谢昭兰没嫁过来前,陆璟在戍边守疆。进了锦衣卫后更忙得分身乏术。张氏从不与陆璟说家中庶务,他的吃穿用度也不奢靡,俸禄全都贴补公中。 任职锦衣卫副指挥来,陆璟感念陆少卿抚养栽培的恩情,俸禄全数补贴公中,只有他私下所挣产业会留在张氏手里。他的俸禄与赏赐非常可观,养活陆家不成问题,陆璟没想到竟要嫂嫂拿嫁妆贴补。 他蹙眉问,“家中为何有这么大的花费?” 黎安常伴陆璟左右,也是刚打听清楚,“主子,仅是饮食就很奢靡,各房燕窝从不间断,三餐皆有禽鲜,偶尔还会寻些珍稀食材。姑娘们每月裁制六套新衣,金银首饰皆是时下最流行的样式。家中又常办宴席,人情送礼都需要银钱。原来姑娘们的月钱是二两银子,大少夫人嫁过来后,变成十两银子,家中奴役也多了一倍,处处都要花钱。大夫人还要谢家商行的掌柜们每月都给她敬献,那些银子都拿来购置私产。” 陆璟越听,脸色越沉,黎安说,“大少夫人回府后就命商行断了银钱,也不愿再掌家,这节骨眼上您差点杀了她,确实……令人误解。” 第28章 恶人 两人正在说话间,张氏与婢女带着一个食盒过来,黎安听到脚步声,出门来迎,张氏命婢女在外等着,她带着食盒进去。 陆璟难得回来,张氏心疼儿子,亲自下厨准备他喜欢的吃食。 黎安看着张氏摆弄着几碟吃食,看向陆璟的眼神带了几分同情。 “你去了一趟西南回来,瘦了许多,在外风餐露宿,定是没吃好。这段日子就住在家里,母亲给你爱吃的,好好补一补。” 张氏满腔拳拳爱子之心,陆璟一言难尽地看着桌上几碟菜肴,熏鱼,排骨,煎芦瓜,一碗辣子拌面。 “母亲,这些事交给下人们做就行,您不必这么操劳。” 张氏慈爱说,“我知道你心疼母亲,母亲也心疼你,想给你多做点好吃的,快坐下吃吧。” 陆璟撩起衣袍,带着英勇就义的姿态坐下,张氏给他夹了一块熏鱼,又把辣子面放到他面前,陆璟深呼吸,面不改色地吃熏鱼,齁咸齁咸的。他又吃了面,瞬间眼睛眼角微红,喉咙宛若起了火。 “好吃吗?”张氏期待地问。 陆璟连喝了两杯已冷的茶水,缓解喉间的火辣,“……好吃。” 张氏肉眼可见的开心,连连给他夹菜,陆璟有苦难言,又不忍拂母亲好意,忍了忍,又吃了两口,没忍住。 陆璟说,“母亲,儿子尚有公务在身,夜色已深,您回去休息吧。” 张氏深深地看着他,欲言又止,陆璟察言观色堪称一绝,主动问,“母亲可是有话要说?” 张氏神色忧愁,轻声说,“子玉,你父亲去得早,我们孤儿寡母多亏你大伯照顾帮扶,他为你聘请名师,授你君子六艺,你想从军,他到处求人,希望你跟着名将,战场上杀敌立功。母亲知道,他对你恩重如山。若非你大伯母插手你房中事,母亲也不会与她争吵生分。有恩,我们是要报,何况我们一家人,血脉相连。可是……可是……” 张氏言语艰涩,“子玉,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是非曲直自在心中,你要有度,不能盲目听从。” 陆璟一头雾水,张氏又说,“昭兰也是一个可怜人,一年前掉落悬崖。枫哥又娶了李雪樱,那李雪樱出身安平伯爵府,昭兰是商贾之女,身份天差地别。李雪樱善妒,容不下昭兰,你兄长院内必有纷争。你大伯父,大伯母自然想要李雪樱这儿媳,不想要昭兰。昭兰处境艰难,又身怀巨富,你听懂了吗?” 陆璟又接连喝了两盏茶,直白说,“恕孩儿愚钝,不太懂。” 张氏拐弯抹角说这么多,看着陆璟一脸茫然,不免有些生气,“你杀昭兰,陷害昭兰,是不是你大伯和大伯母指使的?” “绝无此事,嫂嫂确实卷在一宗案件里,我伤她也是无心之失。”陆璟实事求是,“这事与大伯父,大伯母无关。” 张氏松了口气,眉目舒展,“我就知道子玉是非分明,绝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辈。” 陆璟暗忖,您刚就差指着我的脸骂畜生了。他也不愿与母亲说太多公务上的事,张氏也点到即止,“既是无心之失,过几日昭兰养好伤,你随母亲去和她赔礼道歉。” 陆璟,“……” 张氏解决一桩心事,说完便走了,陆璟起身送她出了门,满园牡丹盛放,姹紫嫣红,在月色下明媚娇艳。每逢牡丹花期,陆璟的主院是一大美景,可因他性子狠辣,府中也没人敢来他院内赏花,陆璟不常在家中,满园牡丹无人欣赏。 花开花谢,自有归期。 张氏出了门后,陆璟脸上的惬意与放松瞬间消逝,目光幽冷,他误伤嫂嫂是无心之失,然而……大伯父确实找过他,虽不曾明说,却也暗示他要谢昭兰死在这桩要案中。大伯对他恩重如山,若是寻常事,陆璟也就应了,可事关淮南余孽,陆璟有一种独狼般的敏锐直觉,淮南余孽与他家长嫂脱不开关系,因此他假装听不懂大伯的暗示。 他要顺着谢昭兰这条线,揪出淮南所有余党。 自绿竹痛骂过陈嬷嬷,苏轻宛闭门养伤,无人打扰,李奶娘心疼她,又代替不了她的痛,只能在吃食上花功夫,熬得浓稠的汤,夏季清爽小点心如流水般地做,苏轻宛胃口不好就温柔地哄着,在她们无微不至的照顾下,苏轻宛的伤渐渐愈合,大夫说这一刀太重,心脉受损,养好也会落下虚症,若不仔细将养恐有损阳寿。 绿竹又把陆璟臭骂一顿,苏轻宛倒不在意。 自族人被诛后,这些年为了给父亲平反昭雪,她早把生死置之度外,没想过能长命百岁。 苏轻宛不喜闷在屋里,绿竹在廊下放了一张藤椅,清晨与黄昏时分,苏轻宛喜欢靠在藤椅上看书。 她规矩极严,院内婢女无人敢嬉笑玩闹,各司其职。她刚来陆家时,林氏送来的婢女仗着林氏撑腰,对她不敬。苏轻宛训斥过,后来有人再犯,苏轻宛看准婢女贪财的弱点,故意把金银首饰到处放,那婢女果真偷了变卖,被绿竹抓得正着,苏轻宛告知林氏后,林氏便把人发卖了,至此她院内的婢女非常规矩,无人敢挑衅她的权威。 李奶娘在旁边给她扇风,边给她说府中的情况,“李氏接了管家权也知道公中没什么钱,她不像姑娘愿意拿嫁妆贴补,各房的月钱,衣食住行都有调整。姑娘们的月钱从十两降至二两。原来每月都有新衣,如今规定每季才能换两身新衣,首饰也是定量。四姑娘闹了一通,被李氏训了,她又去林氏面前闹。林氏心疼女儿,就摆婆婆的架子来压李氏,谁知道她干脆停了林氏随意支银的特例。给林氏院内十五两月钱,姑娘掌家时,林氏想花钱,随意走公中,一拿就是百两,她哪过得了这种寒酸日子。李氏与陆枫也经常吵,可热闹了。” 李奶娘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苏轻宛说,“恶人自有恶人磨。” 第29章 花期 两人正在说话,绿竹捧着一束粉白牡丹回来,神色很不高兴,苏轻宛目光落在那束牡丹花上,目光顿了顿。 窗台上的姚黄牡丹已枯萎,她想起绿竹说府中有一处庭院种满牡丹花,心口急跳,问了一句,“绿竹,你的牡丹花从哪儿摘的?” 绿竹一副不想说话的表情,苏轻宛就看到一排婢女捧着盛放的牡丹进来,姹紫嫣红特别好看,特意放在花盆里能养得久一点。 苏轻宛缓缓站起,她认得出是西苑那边的婢女,张氏带着贴身婢女已跨过月门,笑着朝她走来,婢女手里拿着一个桃木盒子。 陆璟沉默地跟着她身后。 张氏笑着说,“绿竹偷偷去子玉院内摘花,被黎安给撞见,差点打起来,我一问才知道是昭兰喜欢,这就给你送来了。” 苏轻宛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握紧,笑意有几分勉强,婢女们把十几盆牡丹花放到院墙那边,鱼贯而出,张氏说把陆璟院内的牡丹花全摘了给她欣赏。 苏轻宛只觉得正午的阳光太过毒辣,落在身上滚烫生疼。 陆璟自进了月门就肆无忌惮地看着她,他的眼神太有压迫感,苏轻宛想忽略都难,他今天换了一身月白宽袖长袍,袖口镶边滚银线,腰间束着一条深蓝绣祥文图案锦带。倒一点都不像传闻中的阎王修罗,更像是温文尔雅的风流公子。 陆璟作揖行礼,喊了声,“嫂嫂。” 苏轻宛冷着脸,侧身避开,淡淡说,“受不起。” 张氏也尴尬,拿过婢女手里的桃木盒子,笑着说,“昭兰,我特意寻来两支百年老参给你补补身体,子玉莽撞伤了你,我骂过他了。你养伤这些日也不好打扰,绿竹说你伤好了,我立刻带他来向你赔罪,要打要罚都随你。” 伸手不打笑脸人,苏轻宛看了奶娘一眼,她上前接过人参,苏轻宛说,“二婶言重了,我差点被杀不要紧,反正命硬,都死过一次,没耽误三弟办案才好。” 陆璟,“……” 陆璟是陆家最位高权重的男人,积威深重,即便是陆少卿都不敢这么与他说话,陆璟有所图,也就做小伏低,“嫂嫂,子玉知错了,望您原谅。日后您有什么难事,子玉一定赴汤蹈火,为您办妥。” 苏轻宛也知分寸,不想招惹锦衣卫,陆璟欠她一个人情,比她欠陆璟好,她也不想陆璟对她起疑,架子端够了,陆璟给了台阶,她就顺势下。 “三弟的话,我记住了。” 张氏亲热地拉着苏轻宛的手,笑着说,“昭兰这次受了大罪,幸得你大度,不与他计较,否则二婶都没脸见你。日后你有什么麻烦事,都交给他来办,他离你也近,你隔墙喊一声,说不准都能听到了。” 苏轻宛眉心轻轻一蹙,一墙之隔是练武场,她来陆家这段日子也没见过旁人,她早就猜到了,陆家也就陆璟一人从武。练武场连着陆璟的主院,离她并不远。 张氏与谢昭兰关系一直极好,谢昭兰性子温柔又长袖善舞,擅长交际,对人热情,苏轻宛再怎么模仿也学不来的热情。张氏不免埋怨陆璟,定是他的错,害得昭兰与她都生分了。 陆璟见母亲瞪他,似是希望他再说点软话,陆璟认错是有所图,真做不来做小伏低的事,假装看不懂张氏的眼神。 张氏说,“昭兰,你这庭院真冷清,以前爱种花花草草,如今怎么光秃秃的,哎呀,你喜欢牡丹,回头我把子玉院内的牡丹都移过来。” “母亲!”陆璟沉了脸,那些牡丹是他花了心思寻来的,有许多珍稀品种,他并不想送人。 “……我也没那么喜欢牡丹。”苏轻宛浑身不自在,指甲都刺到掌心里。 张氏不满说,“真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爱上牡丹,种了满园,你又常年不在家,花开也无人欣赏,还不如送给昭兰,成人之美,昭兰素来喜欢种花花草草。” “嫂嫂说她不喜欢牡丹。”陆璟愿意送来一些普通品种,已是割爱,全移植过来,陆璟是不肯的。 “这倒是,昭兰往年也不种牡丹。” 苏轻宛看陆璟不舍割爱的神色,压着狂乱的心跳,“今年无意中看到姚黄,倒是觉得牡丹富贵招人,二婶若愿再送来一些,庭院定然增彩许多。” “好好好,你喜欢,回头我命人给你送来。” 陆璟,“……” 他忍不住看向苏轻宛,她却一个眼神都不给他,妥妥的挑衅,分明是故意的。他这长嫂不仅心思深,还记仇,睚眦必报。 可他毕竟伤了人,又有所图,只能忍下。 张氏说到做到,晌午过后就命人送来许多牡丹,光秃秃的庭院瞬间变得热闹起来,五彩缤纷,婢女们都围着欣赏。 陆璟的庭院是府中禁区,牡丹花期时他不在家,婢女们也不敢私下去采花,也就绿竹初来乍到,不知深浅,去摘了几朵姚黄,是陆璟花重金寻来的品种。 绿竹看着满园牡丹,不满说,“都是寻常品种,院内好的品种都没送过来。” 苏轻宛倚墙而立,目光飘远,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幽幽说了句,“有什么要紧,花期也要过了。” 第30章 家宴 日渐西斜,主院那边派人来请。 每逢初一与十五,陆家都有吃团圆饭的习俗,今天是十五,月圆之夜,各房平日三餐都在自己院内解决,也就这两日要去主院吃。 苏轻宛带绿竹来时,席面已备好,男席与女席分开,以一道屏风隔开,男席那边仅陆少卿,陆枫,陆鸣与陆璟,女席倒是坐满了。 李雪樱就坐在林氏身边,这本该是长媳的位置,苏轻宛倒是不介意,在张氏身边的空位坐下。 除了周姨娘,府中的女眷都来了。 席面上有禽鲜,蔬果,对寻常人家而言算是丰盛的,可对一贯奢靡的陆家而言,这算寒酸的。 时下最新鲜昂贵的河鲜仅有一条清蒸河鱼,高汤也不是禽鲜熬出来的,仅是一道蔬菜肉丸汤。十几道菜,大半是蔬菜。瓜果也仅有李子,陆云秀都怀疑是不是自家种的李子,品相也不好。 男席那边倒好,陆少卿父子兄弟几人在谈朝政与时局,女眷这边陆云秀满脸不高兴,她说,“满桌绿油油,都没什么荤腥,难吃,小嫂嫂,这几日都是这些菜,我都吃腻了,能不能换些样式?” 李雪樱脸色极冷,“你不爱吃,自己贴钱买,厨房每日就这点份例,这么多人用膳,日日有荤腥已算好的。” “月钱只有二两,能买什么。”陆云秀满心不悦,她连新衣裳都不能随意买,日子过得苦兮兮。 陆云姝和周姨娘院内月钱也减,她们心里也有埋怨,却不像陆云秀那样明晃晃地说出来,陆云棠还算好的,张氏可以补贴她,她爱美爱俏,张氏又宠着,要什么买什么,倒没察觉出什么异样来。 “我未嫁时,家中未出阁的姑娘月钱也仅有二两,四妹妹嫌少,是想要多少?”李雪樱语气全是嘲讽,你一个五品官家的姑娘,月钱都与安平伯爵府的姑娘一样,你还嫌少,不知所谓。 陆云秀控诉着说,“前日我去琳琅阁相中一支步摇,没带够钱,陈兰珠与我抢,萍儿回家来娶,账房说您不同意,那步摇被陈兰珠抢了去,还笑我打肿脸充胖子,我都没脸见人了。” 林氏脸色也不好看,安抚着地拍了拍陆云秀的手,李雪樱哂笑说,“一支步摇六十两,你可知道父亲俸禄多少?” 所有人都惊了,“……” 苏轻宛都忍不住挑眉,李雪樱都公然嘲讽陆少卿俸禄低了?真是肆无忌惮,狂妄至极啊! 林氏怒声说,“雪樱,住口,你妹妹只想买一支步摇罢了,你给她银子又能如何?” 李雪樱一点情面都不留,“四妹妹买一支步摇要六十两,家中这么多人,膳食还吃不吃,奴役们的月钱还发不发?公中又没钱,你想买步摇拿自己的钱去买,你要走公中的账,谁来给她贴补?母亲若生气,那便说一声,日后四妹妹的账,您来管,那她想支多少,就给多少,回头我找您要。” 林氏噤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陆云秀被家中宠坏了,哪受过这样的数落,眼眶红了,哭着说,“大嫂嫂管家时,我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每月都有新衣裳,新首饰。吃食也没这么寒酸,你管不好,你给大嫂嫂管好了。” 苏轻宛在用膳看戏,没想到被牵扯进来,皱了皱眉,她与李雪樱有杀姐之仇,也厌恶陆云秀这种何不食肉糜的自私贪婪。 “你可真会安排。”苏轻宛不冷不热地嘲讽,“四妹妹曾说过我是商贾之女,一身铜臭味,你还是别用我的钱,免得沾了臭。” 陆云秀愣了愣,委屈又愤怒地盯着苏轻宛,明明是帮谢昭兰说话,她不感激也就算了,怎么还骂人? 李雪樱气得差点捏碎了茶盏,眼底一片暗红,她接过管家权就知道上了林氏的当,又愤怒又憋屈,与林氏吵过一次。林氏说昭兰管家三年没出过什么差错,也没喊过累,她能管得,你怎么管不得。 她心高气傲,抢了谢昭兰的夫君,不惜杀了她,嫁来陆家时就想着她一定要做得比谢昭兰好,陆家绝不会后悔娶了她。 林氏的激将法狠狠拿捏了她,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认输,她也不想用自己的嫁妆去填陆家的无底洞。 她重新调过月钱,衣食住行全都缩减开支,幸好陆璟的俸禄和赏赐够丰厚,她不必用嫁妆填补窟窿。 平心而论,未嫁女二两月钱,每季都有新衣,顿顿有禽鲜,已是顶好的生活,若不是陆璟的俸禄和赏赐,陆家都过不上这么好的日子。 然而,谢昭兰养刁陆家人,心甘情愿地填补陆家的窟窿,陆家过得比大多数侯爵府都要奢靡。她缩减家里开支,短短不足十日,林氏暗示过她管家不善,陆云秀数次来要钱,奴仆们也觉得赏钱太少,她焦头烂额,却也很用心在管家理事,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如今被陆云秀指着鼻子骂不如谢昭兰,戳到李雪樱的痛处。 李雪樱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怒拍桌子,杯盏被震得哐哐响,“我管家以来,费心劳力,没冷着你,也没饿着你。家中三位爷的俸禄就这么多,你要过公主郡主般的锦绣日子,就好好督促爷们加官进爵,不然哪来的银子?” 男席与女眷席面仅有一道屏风隔开,低声说话听不见,可争吵时没压着声音,林氏又急又慌,李雪樱可以说得上狂悖忤逆,林氏装了几十年的贤良慈爱彻底破了功,扬手狠狠地打向李雪樱。 “住口,你这孽障!” 李雪樱也不是站着挨打的,起身避开,不小心撞倒她面前的热汤,滚汤的汤洒了一桌,陆云姝与陆云棠尖叫着起身,苏轻宛也带着张氏起身连连后退,却没注意到后方,撞上一道温热坚硬的胸膛。 男席那边听到动静疾步而出,陆璟也没想到正好被苏轻宛撞到,她头上的珠钗在他下颚划了一道红痕,他下意识地扶住苏轻宛,避免珠钗戳伤他。 第31章 本末倒置 他比苏轻宛高太多,身体能完全覆着她,垂眸能看到她浓密的睫毛和白皙的脸,苏轻宛仰头撞见陆璟幽冷黑沉的眼眸里。 陆璟一怔,回过神骤然察觉自己的掌心贴着她的腰,姿势像在搂着她,他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的药香。 苏轻宛抬眸见是陆璟,浑身僵硬,回过神来,两人迅速避开,假装并未撞到一起。 厅内已是一片狼藉,陆云姝吓白了脸,陆云棠也躲在张氏身后不敢说话。 陆少卿面沉如水,难看至极,“好好的团圆宴,吵什么!为了一点银钱吵翻了天,传出去也不怕被人耻笑。” 陆少卿考中进士后外放为官,勤勤恳恳十数年,官至光禄寺少卿,升迁很顺利,与他同一期的状元还在偏远县城七品官。他不算拔尖的,也不是最平庸的,安安稳稳地往上走,大概能三品荣休。 他仕途顺意,子女也有出息,家宅和睦,同僚们在外吃酒时人人都羡慕他,陆少卿是得意的。然而,陆璟凭空而起,扶摇直上,短短七年就当上锦衣卫副指挥使,官职远在他之上,大朝会时他只能望其项背,一些特殊场合遇见,还需行礼。 陆璟是他亲侄子,从小也当成儿子来栽培,他要学文,送去国子监,他要习武,请最好的师父。 陆璟要去战场,他一个读书人,豁出去脸面不要,携重金处处求人,给陆璟求一个好上官。陆璟争气,越级升迁,他心里相当高兴,哪个老父亲不想要这样争脸面的儿子。 偏偏,有些人眼红陆家蒸蒸日上,偏要说些酸话,说亲侄子官位越过伯父,你可要争气,努力加官进爵,否则一辈子都要被侄子压着。 陆少卿在官场没少听到这些话,没想到在家竟被晚辈嘲讽要加官进爵,简直是触了他的逆鳞。 高门贵女,蛮横粗野,还不如谢氏。 陆枫惶恐地拉着李雪樱,压低声音,“你这么敢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还不快与父亲,母亲告罪。” 李雪樱在气头上,口不择言,也察觉到自己说错话,加官进爵的话一出,摆明是嘲讽他们官职低,俸禄少。她并不畏惧陆少卿,陆枫,他们到了她父亲面前只有点头哈腰的份儿。 然而,陆璟沉冷的目光压迫感沉重,李雪樱又慌又惊,她心底是畏惧陆璟的。 可她却不肯认错,“我实话实说,何错之有,我怀着身孕,操持中馈,吃穿用度,人情交际,样样都要操心。你们清净悠闲,不体贴我的辛劳也就罢了,还要处处刁难。家中仅有一贯铜钱,却妄想要黄金。我不是谢昭兰,窝囊软弱,被你们全家欺负都不敢吭声。” 苏轻宛,“……” 苏轻宛万万没想到,竟是李雪樱为了姐姐说一句公道话。想来也是,姐姐母族远在江南,又是低微的商户,姐姐有苦难言,只能花钱买清净。李雪樱出身伯爵府,母族兴旺,她有底气抗争。 陆少卿脸色黑沉,“既然你委屈不满,管家权还回谢氏,她管家时,家宅安宁,从来没出过这种纷争。” 苏轻宛捂着胸口,脸色惨白,“父亲,我刚挨了一刀,侥幸捡回一条命,太医说要好好将养数年,否则有损阳寿,实在不能劳累。” 陆璟,“……” 陆少卿的威严被挑衅,气得脸色更阴沉。 李雪樱讥笑,陆枫拼命地扯着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与长辈争吵,可他哪拉得住李雪樱,“谢昭兰管家时家宅安宁,是她用自己的嫁妆填平你们的窟窿,山珍海味流水一样地吃,燕窝人参日日供应,父亲,当朝陆首辅都没这么奢靡,您倒是会享受。” 陆少卿在家就没被人如此顶撞过,气昏了头,拿起一个茶杯狠狠地砸的地上,“住口!” 陆云秀和陆云棠都吓哭了,没见过这种阵仗,张氏搂着陆云棠安抚,示意婢女先带她回去休息。 陆少卿不好当众打儿媳,一巴掌打向陆枫,“这就是你娶的好夫人,顶撞公婆,辱骂小姑,她还想反了天!” 陆枫脸上也火辣辣地疼起来,气急败坏地扯着李雪樱的袖子,“你犯癔症不成,这些话能随便说的,快与父亲道歉。” 他哪做得了李雪樱的主,心里埋怨李雪樱不懂事,不够体贴,真真是不如昭兰。 苏轻宛勾起唇角,这出戏真精彩啊,林氏算计李雪樱时,她就知道会有这一场戏,比她预料得更精彩。 陆璟就站在苏轻宛身边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笑了,幸灾乐祸。 家宅庶务男人不好插嘴,陆璟负手而立,也不曾说半句话,可心中明了,李雪樱虽忤逆张狂,却也言之有理。 多少钱办多少事,不必打肿脸充胖子。 陆云秀都哭成泪人儿,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抱怨吃食,想要一支金步摇,为什么会吵成这样。 陆枫也是恼怒不已,忍不住瞪了苏轻宛一眼,“昭兰,雪樱怀着身孕,情绪不佳,还是你来管家。” 苏轻宛淡淡说,“是要我拿嫁妆填补吗?李雪樱不愿意,就来找我,柿子拿软的捏,欺负我母族的江南,族人无人为我撑腰是吧?” 陆枫目光阴鸷,态度也很强硬,“你也管家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难道要看着一家人吵得不可开交吗?” 苏轻宛哂笑,“本末倒置!” 李雪樱忍不住看向苏轻宛,竟生起一点同病相怜之情。 陆璟觉得闹剧也该结束了,淡淡说,“大伯,兄长,这件事归根结底是公中银钱供不起家里的开销,缩减开支便是,何苦为难嫂嫂。借句吉言,我们加官进爵,家中自然锦衣玉食,回头我会再添一笔银子到公中来。” 张氏扯了扯陆璟的袖袍,这事与二房无关,何必出声,她可不想陆璟连私产也要补贴公中。 陆璟说话比陆枫管用,陆少卿也不好发作,其实他心中何尝不明白结症所在,只是被小辈顶撞,颜面尽失想要发作罢了。 第32章 还账 陆璟既出声,这事就定下来,陆少卿拂袖而去,林氏也紧忙跟着去安抚,陆枫管不了李雪樱,又被苏轻宛顶撞,脸色不善,瞪了苏轻宛一眼还想发作,苏轻宛没把他放在眼里,转身离去。 绿竹压低了声音,兴奋地说,“厅内吵得好生热闹,我们几个婢女都趴在窗边看戏,李雪樱真是勇猛,什么都敢说。” “她有人撑腰,当然勇猛。”苏轻宛莞尔,点了点她的鼻子,主仆两人走过九曲回廊,后面传来一道声音,“嫂嫂留步!” 陆璟踏月而来,月光在他身上笼罩一层温柔的光,糅合他的冷峻与戾气,挺拔的身影被月色拉出一道暗影。 “有事?”苏轻宛对他没什么好脸色,非常冷淡。 陆璟作揖,礼数周全,“嫂嫂执掌中馈多年,竟要您的嫁妆填补亏空,是我失察,您填了多少窟窿,列单子给我,我全数补还。” 苏轻宛意外,据她所知陆璟的俸禄和赏赐都给了公中,竟还有钱来还?她皮笑肉不笑地说,“仅是陆枫娶李雪樱的花费就要五千两,你确定……你来还?” “嫂嫂说个数,我来还。” 今天厅内争吵,他一字不漏地听在耳朵里,陆家人血脉相连,他把陆少卿视如父亲,并不希望他在外受人讥讽,也不希望兄长被人嘲笑,惦记女人嫁妆说出去是真的难听,稍微有点骨气的男人都做不出这种事。 苏轻宛轻笑,淡淡说,“母亲这几年不断向谢家商行索要银钱,掌柜们皆有记账,折合白银大约七千多两。我填补的嫁妆,折合白银大概有两万白银,其他零零碎碎的我就不予计较。三弟有心要还,我也爽气,还两万五白银,这账就一笔勾销。” 陆璟沉默立于风中,只听见盛夏聒噪的蝉鸣。 一家三年花销,两万五两白银? 他怀疑长嫂在故意刁难,又想到家中女眷满头珠翠,绫罗绸缎,陆璟平静说,“好,请嫂嫂略等数日,我如数奉还。” 苏轻宛对事不对人,陆璟公务忙碌,男人也不管庶务,未必会知道陆家欺压姐姐谋夺嫁妆,指不定会觉得自己俸禄赏赐才养得陆家锦衣玉食。此事按理说与陆璟无关,他自己所挣的银子都养着全家,可他得知真相后,第一时间来奉还银子,维护陆家名声,比起陆璟,这才是家族倾心栽培的当家人。 有担当,也扛得起事。 她却不想陆璟好过,淡淡说,“你可知母亲为何能令谢家商行的掌柜们如期奉上敬银?” “愿闻其详。”陆璟目光幽深地看着她。 苏轻宛嘲讽说,“因为你啊,母亲暗示掌柜们说,锦衣卫是修罗阎王,稍微使绊子我们铺子就难以经营。我们是商户,身份卑贱,得罪不起锦衣卫的副指挥使。” 陆璟是人人惧怕在锦衣卫副指挥使,带人抄家灭族时不知听过多少刺耳的话,也不知道招过多少谩骂,并不在意苏轻宛冷嘲热讽,这也是无可辩驳的事。 “是我失职,嫂嫂行商若遇到麻烦,尽可来找我,我来摆平。”陆璟也知情识趣,并不与苏轻宛拐弯抹角,直接给予补偿与承诺。 苏轻宛喜欢与聪明人说话,一点就通,识趣懂事就好。 陆璟回了庭院后,把黎安喊来,让他清点一下手里的私产,变卖折现能有多少银子,黎安有令必行,不问缘由,很快就整理出陆璟的私产。 他略一估算,大约有一万五千两白银。老太君靠着几亩薄田和两间铺子把儿女拉扯大,女儿出嫁时分走一部分家产,留给儿子们的并不丰厚。陆少卿兄弟当官后外放,随着升迁渐渐宽裕,却不是大富大贵之家。 陆璟少年时从军,虽有缴获敌方钱财,可他不是主帅,所得甚少。回京后进锦衣卫,心思也不在谋财上,直到越级晋升,成了锦衣卫副指挥使,天子最信任的心腹大红人,渐渐才有巨额钱财收入。钱与权,素来不分家。 大商无权,不活,有一些商家要在京中行走想走锦衣卫的门路就避不过陆璟,仅是京中一富商就赠陆璟一处庄园,一座山林。 他真正挣钱也就这两年,积累已是丰厚,然而比起谢家这种巨富是九牛一毛。 黎安提议问二夫人要手里的产业变卖,陆璟略一思考便拒了,他的私产有一部分给张氏打理,一部分在他手里,给了张氏的,没理由再拿回来变卖,且他了解母亲的性子,若是手里没了产业,怕是愁得三天吃不香也睡不好。 “去借。” 黎安,“……行吧!” 锦衣卫副指挥使想借一万两白银,多的是富商愿借给他,陆璟变卖手里的私产,三日凑齐两万五两白银,他兑换成银票派黎安送到梅兰苑。 绿竹捧着银票,惊喜又意外,破天荒地给黎安一个笑脸,夸陆璟财大气粗,黎安说,“主子借了外债,把大少夫人的账填平了。” 绿竹,“……” 这事很快就在陆家传开,张氏气得骂陆璟,“你为什么要欠债还昭兰的钱,昭兰都没说什么,你充什么好人,他们欺负人,压榨昭兰,你去善后算什么?你大伯母拿了昭兰的钱,在外买了田产,买了铺子,要还钱也是她吐出来,凭什么是你?你刀口舔血好不容易挣一点家业,全填了他们的窟窿,你要气死我!” 张氏这几年因儿子争气,性子都没那么泼辣,都要修炼得贤良淑德,被陆璟气得破功,一边骂一边红了眼。 陆璟对张氏一向是耐心又温和的,“母亲,大伯母虽贪财,对大伯,父亲都有大恩。父亲死后,大伯,大伯母不曾亏待过我们母子,大伯更是悉心栽培养育,我不希望旁人戳着他的脊梁骨骂他贪图儿媳嫁妆。我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事传出去谁的面上都不好看。” 张氏气急了,眼泪急掉,“子玉,你大伯对我们母子的恩情,母亲也记在心里,所以你的俸禄和赏赐都给了公中,母亲未曾说过半句话。可你太天真了,养家过日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那日争吵你也听到,昭兰养刁一家子,锦衣玉食的,谁都不愿节衣缩食。你拿了钱还昭兰,大房就会觉得你有钱,母亲心疼你,不想你被恩情裹挟,一辈子都给家里做贡献。” 第33章 叛徒 陆璟说,“母亲,我与大伯,大伯母说过外债欠了两万两白银,他们心中有数,日后李氏管家,我,大伯,兄长三人的俸禄足够家里丰衣足食,谁想要过锦绣金玉般的日子,自己掏钱,我不会再添补,这事就算定了。” 他也不是愚孝,任由旁人欺压,心中早就有分寸。 陆少卿一听他欠外债两万两白银也要维护陆家的名声,羞得脸都红了,转头警告林氏,不许再奢靡浪费,也责令林氏拿出五千两补贴了陆璟。 张氏擦了眼泪,儿子是男人,不懂内宅生活的艰辛与人心难测,可她也不想陆璟烦忧这些事,只能嗔怪说,“你私产都变卖了,日后娶妻拿什么下聘!” “母亲,好端端的,怎么提到婚事上。” “过了年,你就满二十,也该议亲,你兄长与昭兰成婚时才十八,你可有相中的姑娘,母亲找媒婆帮你说去?”张氏对他的婚事,催了两年,催得口干舌燥,偏偏陆璟是一点都不急。 “母亲,我尚有公务要忙,您……” “每回提起婚事你就说忙公务,明年你再不娶妻,我就去你父亲面前日日告状。” 陆璟,“……” 芳华苑里,李雪樱也知道陆枫举债还谢昭兰嫁妆一事,心里不满加剧,她未嫁陆枫时便听闻陆璟玉面阎罗的恶名,陆璟对家人都冷冷冰冰,没什么感情。那日争吵也不曾为她说半句公道话,却在陆枫要谢昭兰管家时维护谢昭兰。 这位玉面阎罗心里,怕只有谢昭兰才是长嫂,没把她放在眼里。 她的婢女春桃说,“三公子宁愿举债也要还谢昭兰的银子,对那谢昭兰还真是好,也没见他为姑娘说句好话。” 春桃是陪同李雪樱一起长大的姑娘,情同姐妹,说话自是放肆些,李雪樱脾气不好,对身边人却是很宽容。 她这几日心情极不好,与陆枫也有争吵,感情不像婚前那么甜蜜,管家后的糟心事全压在她肩上,她也没有可诉说之人,陆枫也责怪她不敬公婆,争强好胜,她不禁怀念婚前她与陆枫柔情蜜意时,为何婚后会变了模样。 她心心念念抢来的婚事,怎么会这样。 李雪樱倔强,不肯落泪,心里却苦,婚前她与母亲都打听过陆家,陆家家风是出了名的好,林氏贤良慈爱,子女教养出色。庶长女陆云烟陈大将军的幼子,深得陈大夫人喜爱,时常夸陆云烟稳重娴雅。陆枫高中进士,仕途平顺,陆璟从武进锦衣卫,位高权重,庶子陆鸣也早就考中举人,文章出色,明年科考必能中。陆少卿妻妾和睦,后宅平静,子女都敬重嫡母,家风是真真的好。 陆枫又温柔英俊,李雪樱才铁了心要嫁,不惜杀了谢昭兰,嫁到陆家短短半月,没一日顺心,她心里满满的苦涩。 当初夺人姻缘,以为是一桩好姻缘,没想到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若说心中一点后悔都不曾有,那是自欺欺人。 可她一向心高气傲,走到这一步,不允许自己认输。 “谢昭兰嫁到陆家三年,肯花钱,当然会收买人心,陆璟从不曾喊我一声嫂嫂,在他心里,怕是只有谢昭兰才是他的长嫂。”李雪樱心里也不是滋味,陆璟位高权重,她自然也想与陆璟处好关系,可陆璟私下不曾与她说过半句话,见面礼数周全,却没喊过一声嫂嫂,肯定把她当成陆枫的妾室。“可谢昭兰,早就死透了!” 李雪樱一怔,恍然大悟,“对啊,谢昭兰早就死了,她根本不是谢昭兰!” 她倏然站起,原地转圈,神色是又激动,又狂热,“我为什么要和一个冒牌货争管家权,她还霸占着谢昭兰的嫁妆,只要揭露她冒牌的身份,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我也不会和母亲因银钱的问题而争吵,谢昭兰的一切都属于陆家,她鸠占鹊巢,我只要把她赶走,或者……她消失就好。” 李雪樱杀谢昭兰那一夜,春桃陪在身边,她亲眼看到自家姑娘把谢昭兰的脸一刀一刀地划烂,怎么可能再出现一个谢昭兰。 “姑娘,您总算回过神,她是冒牌货,身份暴露被赶出去就行,再也妨碍不了你。” 李雪樱眼底渐渐阴鸷,“她是来复仇的,一步一步把陆家搅得鸡飞狗跳。母亲与我反目,夫君与我有龃龉,我又得罪父亲,小姑……我在陆家孤立无援,无人帮我,我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她起身,急匆匆去找林氏。 梅兰苑内,苏轻宛正在浇花,牡丹花期将过,即便悉心栽培,花朵也渐渐枯萎,李奶娘坐在树荫下做女红,绿竹外出买了一些禽鲜与蔬果回来。 府中缩减开支,苏轻宛没打算亏待自己,弄了小厨房,李奶娘与绿竹负责她的饮食起居,日日都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 绿竹买回食材后,李奶娘带着婢女们出去忙了。 牡丹小花园边,主仆低声交谈,绿竹说,“晨风等人已平安无恙,躲过锦衣卫与京都府的搜查,我已叮嘱他们短时间内部要在京中活动,待风声过后再做安排。” 苏轻宛颔首,绿竹日日都出去,借着采买的由头,黎安也日日都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前些日子绿竹从不与晨风等人互通消息,黎安跟了多日,多半是没了疑心,今天没有盯梢,绿竹与晨风短暂地接了头。 “姑娘,晨风说是有一名死士被捕,没熬到审讯就死了。那日审讯的死士,多半是三公子找人假扮,故意诓骗你的,他没来得及与你通消息,幸好没露出破绽来。” “此话当真?” 绿竹点头,“晨风说,淮南死士绝不出叛徒。” 苏轻宛松了一口气,或是身体虚弱的缘故,她养伤期间总是梦见王府被灭族那一夜,也会梦见陆璟在她面前杀了死士,慢条斯理地擦着绣春刀上的血,眼神冰冷血腥又阴鸷,她梦醒时总惊出一身冷汗。 这是悬在心口迟迟不去的钝痛。 叛徒……当年父亲就是被心腹所害。 第34章 步步错 这一批死士,京中都有家眷,锦衣卫的抓捕令淮南死士损失惨重,她不便出面,希望晨风能安置好。 锦衣卫为何会抓捕淮南死士,且知道他们在南风楼碰面,她没查出一点头绪,接下来要谨言慎行,不能再出一点纰漏。 苏轻宛在梅兰苑清净养伤,渐渐也痊愈,盛夏时节热得慌,阳光毒辣,苏轻宛也未出门,一心盯着李雪樱与林氏。 李雪樱仍在管家,府中缩减开支,虽不再锦衣玉食,倒也丰衣足食,李雪樱闹过一场后也没人敢说什么。 陆云姝隔三差五来梅兰苑陪苏轻宛聊天,消磨时间。 她是一个很聪慧,又懂分寸的姑娘,明知会惹嫡母不悦,她也会带着茶果来陪伴苏轻宛,苏轻宛对她不热情,也不冷淡,时常听她说一些京中趣闻,各个府邸发生的事。 比如说,长公主与驸马又打起来,驸马养的贵妾又有喜,他心爱的小妾是真能生,给他生了三子四女,长公主那独断专横的性子,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忍了,也不知道是多爱驸马爷,这么多年还没和离。 又比如说,安平伯爵家的三姑娘与靖王婚约怕是要黄了,安平伯爵府也焦头烂额,据说婚事要落在陈家二姑娘头上。 陆云姝言谈中甚少谈及自己的事,又说大姐姐有了身孕,母亲去看过她,怀相尚可,姨娘高兴,又担心。 陆云姝又说家中事,似是怕苏轻宛生气,试探地说陆枫与李雪樱近日一直在吵,府中气氛都很凝重,她去给林氏请安时都不敢留太久。 苏轻宛心想,陆枫和李雪樱这么闹下去,迟早是要爆发的,她要想办法逼李雪樱主动承认杀了姐姐。 夜里,苏轻宛刚洗漱好,与绿竹在院内煮茶,陆枫就来了。 他喝了酒,微醺,脚步踉跄。 苏轻宛危险地眯起眼睛,沉声问,“你怎么来了?” “昭兰……”陆枫满身酒气朝苏轻宛走来,绿竹想拦,苏轻宛淡淡摇头,绿竹嫌恶皱眉,退到一旁,“今晚我要歇在你房里。” 绿竹瞪圆了眼,苏轻宛也是一愣,冷淡说,“我记得你曾说过,与我夫妻情分尽了,日后不会来我房里。” 陆枫拽着苏轻宛的手腕,颓废又沮丧,“一夜夫妻百日恩,我……我说的是气话,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发妻,我始终忘不了新婚时恩爱情浓的模样,是我……对不起你。昭兰,我错了。” 苏轻宛怒气不断上涌,若那天掉落悬崖时,姐姐侥幸未死,回府看到夫君变心,与她决裂,不知该多伤心,一句我错了,想要掩盖所有的辜负与伤害,真是可笑。 “陆枫,若非那封圣旨,你我已和离,不!是你写休书,女子被休,一声背负骂名,难以立足。情分尽了,就不要假惺惺来说情深,令人作呕。”苏轻宛冷漠,且愤怒。 她和姐姐分离多年,互通书信。姐姐成婚时,她得到喜讯,甚是开心,曾偷偷带着绿竹上京。她与姐姐性子迥异,姐姐心善柔弱,她心狠手辣,注定是她接手父王遗留的下属,为父王平反昭雪,姐姐嫁人,平安顺遂过一生,也是她的夙愿。 淮南王妃当初诞下双生花时颇为轰动,整个淮南地区都为之祝贺,这些年分离后,两人也不曾相聚过。她上京只想偷偷看一眼姐姐穿嫁衣,幸福美满。 她跟着迎亲的队伍一路走,看着姐姐与陆枫拜堂成亲,那时候她也调查过陆家,家风清正,公婆慈和,家宅安宁,陆枫文章做得好,温柔端方,是一个好归宿。 她在京中逗留一段时日,看到陆枫与姐姐郎才女貌,恩爱甜蜜,林氏对姐姐慈和满意,她知道姐姐过得好,人的面貌骗不了人,她便安心离京,一心扑在淮南的事上。 她常常后悔,当年没带姐姐去西南。 在姐姐未嫁时,就应该带她去西南,在西南寻一个可靠的人家,有西南王庇护,她守着,西南谁敢欺负姐姐。 一步错,步步错! “我……后悔了!”陆枫眼睛发红,沮丧的眼里全是哀求,“昭兰,原谅我吧。” 一墙之隔,陆璟正在练武,一把绣春刀在他手里耍得虎虎生威,月色清冷,映在绣春刀上如一道寒光。 黎安趴在墙头看热闹。 练武场与梅兰苑两道墙之隔不到一丈,能清晰看到院内,前日黎安还趴在墙头与绿竹拌嘴。他原本是想问绿竹要不要牡丹花,院内一些晚开的品种开花了。谁知道见到陆枫来了,黎安心想着非礼勿视,转念一想绿竹还在院内,他看看热闹也不要紧,就公然趴在墙头看戏。 苏轻宛也不装了,“陆枫,我去祈福还愿,只有你知道,那座寺庙是我们游玩时偶然所见,香客极少。为何那么巧,会遇到流寇抢劫?流寇从不去这种人烟稀少的地方,我跌落悬崖时,依稀见好像见到李雪樱。是你告诉李雪樱,我要去祈福还愿,你们狼狈为奸,暗中苟且来谋害我,如今装什么情深义重呢?” “昭兰,你出事后我便报了京都府去查,也抓到流寇,他承认见财起意,此事与雪樱,与我都没关系,你定是看错了。”陆枫是绝不会认自己与李雪樱合谋杀谢昭兰一事。 “我看错了?” “是,你看错了。”陆枫真情流露,“你我夫妻数年,恩爱和睦,我怎么会与你合谋要你性命,昭兰……” 他深情地握着苏轻宛的手,“过去的事就过去吧,我们重头来过,我一定好好对你。” “陆枫……你真是厚颜无耻!”苏轻宛被气笑了,甩开他的手,“别碰我,我嫌脏。” 陆枫图穷匕见,他来梅兰苑,本也不是求和的,是为了试探她的身份。他早就怀疑眼前人非谢昭兰,且想要和稀泥。 一来,苏轻宛貌美,他就养在后院当妻子也是艳福不浅。 二来,李雪樱暴躁凶狠,他也眷恋谢昭兰的温柔,又觉得如今的苏轻宛性子娴静温雅,像极了谢昭兰。 三来,她虽是冒名顶替,却掌万贯家产,人在陆家,钱在陆家,他也不想撕破脸。 第35章 狼狈 李雪樱却看穿他的虚伪,警告他不要忘了,是李家把他送进翰林院当编修,这是全天下学子都想进的翰林院。 与他同科考的状元郎被外派去偏远山城当县令,他却能进翰林院。 翰林院,是文官一条通天路,将来有可能成为首辅。 当朝陆首辅,连中三元进翰林,也是七品的翰林编修,他也想如陆首辅般,走这条登天路,他只能讨好李雪樱,被迫与李雪樱同谋。 读书人又重脸面,被苏轻宛如此嫌恶,面子也挂不住,“谢昭兰,你是我的妻子,嫌我脏,你我成婚数年,同床共枕,你怎么不嫌?我的后院仅有你与雪樱,她有身孕,本就该是你好好服侍我。” 他说罢拽着苏轻宛要拖进房里,绿竹眼睛都要喷出火来,刚要上前阻拦,苏轻宛扬手打了陆枫一耳光,抬腿就踹,文弱的陆枫被踹倒在庭院中,不可置信地看向苏轻宛。 他想起成婚那日,苏轻宛拽着马鞭,利落英气的模样,看起来像是一名常年练武的女子,他的妻子谢昭兰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怎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趴在墙头看戏的黎安,哇了一声,又捂着嘴巴,想喊陆枫看戏,扭头看到陆璟那把泛着寒光的绣春刀,他噤了声。 主子事不关己爱死死哪儿去的性子,要他来看自家兄长,大嫂的热闹,那绣春刀怕是要砍到他身上来。 “你不是昭兰,你到底是谁!”陆枫狼狈地爬起来,也不想演了,“昭兰从不喊我陆枫,也不会有你这样的力气,你竟然冒充昭兰在我府中兴风作浪,居心何在?” “你贪图安平伯爵府的富贵,与李雪樱苟合杀妻,如今还要倒打一耙,读书人的脸都让你丢尽了!”苏轻宛冷笑,“与你同期科考的状元郎外派为官,你一个进士凭什么进翰林院?” 陆枫的虚伪被一阵见血点破,恼羞成怒,“你也知道我能进翰林院是安平伯暗中举荐,若不是李雪樱对我青眼有加,我如何能进翰林,早就被外派去千里之外当县官。李家能帮我平步青云,谢昭兰能做什么?商贾之女,难得大雅之堂,几十年后,我会是当朝首辅,难道要世人嘲笑我的夫人是商贾卑贱出身吗?” “李家助你进翰林?”苏轻宛愣住了。 朝中文武官员泾渭分明,势同水火,安平伯武将出身如何能插手文官升迁,且是翰林院编修这种职位,科举高中进翰林就是当成未来首辅来培养的,安平伯哪有资格插手这么重要的差事。 是她为了姐姐,求了长公主,这事才成了。 女子出嫁从夫,她心想着姐夫若能封侯拜相,姐姐得一品诰命,此生也能如意顺遂,何曾想被旁人抢了功劳,竟害了姐姐? 苏轻宛心口绞痛,如万箭穿心,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被打击的几乎站不住脚,眼底一片血红,脸上血色尽褪,她疯了一样地抓住陆枫的衣襟,“你觉得李家助你进翰林,将来能帮你登上首辅之位,所以你才想要娶李雪樱,与她合谋害……” “姑娘!”苏轻宛激愤之下,姐姐两字呼之欲出,被绿竹拽着,“姑娘,冷静点,姑娘……” “是,李家能助我仕途扶摇直上,你能做什么?”文官谁不想进翰林,寒窗苦读谁不想加官进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苏轻宛被痛苦悔恨淹没,心脏疼得几乎要失去知觉,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姐姐,是她自作聪明,插手官员任职,害死姐姐! 黎安趴在墙头看戏,越看越迷糊,倏然听到背后传来陆璟阴冷如鬼般的声音,“黎安,你在做什么?” 黎安吓得差点跌下来,慌忙解释说,“主子,大公子和大少夫人在吵架,好像……好像很不对劲,大少夫人好像被刺激得不轻,要疯了似的。” 要疯了? 陆璟蹙眉,长嫂被带去锦衣卫大牢都面不改色,沉静如水,在家中煽风点火,稳坐钓鱼台,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什么事能刺激到她疯了。 “你要闲得慌就去调查淮南余孽,别整天趴在墙头与人争吵。”陆璟并不想管兄长院内的事,且是深更半夜,惹人闲话。 他拿着软巾擦汗,倏然听到梅兰苑传来一声痛苦又凄厉的哭声,陆璟脚步一顿,转头看向梅兰苑,是长嫂的哭声? 梅兰苑中,陆枫见苏轻宛如犯了癔症,如拿捏住苏轻宛的软肋,对她的痛苦毫无怜悯之心,“雪樱与你如云泥之别,有李家相助,日后我定能进内阁,当首辅,你若乖乖听话,对雪樱恭敬柔顺,我们定不会揭穿你的身份。看在你为陆家得了铁券丹书的份上,我们也会允许你乖乖当谢昭兰,锦衣玉食一辈子,如何?” “你做梦!”苏轻宛恨得想要撕碎陆枫小人得志的嘴脸,“负心薄幸,杀糟糠之妻攀附权贵之徒,品行败坏,还妄想当首辅,翰林院你都没资格进。” 若她不插手陆枫的差事,姐姐或许还安然无恙地活着,她与姐姐就不会天人永隔。 陆枫被刺到痛处,见苏轻宛虚弱狼狈,扬手就打,“贱妇,我是你夫君,竟敢顶撞我!” 绿竹在苏轻宛身侧,怎么会允许她被打,陆枫扬手时,她早就忍不了,也抬脚一踹,她的力气比苏轻宛重多了,一脚把陆枫踹飞到月门处,正好摔在前来探查的陆璟面前。 陆璟就站在月门处,目光幽冷,他刚在习武,穿着一身玄色束腰窄袖衫袍,头发高束,整个人笔直挺拔如松。 苏轻宛目光与他对峙,被陆枫气得气血翻涌的淤血再一次激荡,吐了出来。 “姑娘!”绿竹大惊。 苏轻宛摆手,示意绿竹不要慌,她不要紧,只是想到姐姐是被自己害死,悔恨,愤怒,惊痛后的气血淤塞,吐出来就好。 陆璟扶起被踹得狼狈不堪的陆枫,声音没什么温度,“兄长,你没事吧?” 他没想到,兄长与长嫂竟会动起手来,闹得如此狼狈。 第36章 圈套 “子玉,你来得正好,把这大胆包天,敢打主子的婢女发卖了!”陆枫被踹两次,还在一个地方,腹部隐隐作痛,他捂着痛处站不直身体。 陆璟听过绿竹与黎安争吵,这婢女嘴皮子利索时非常利索,嘴严时很严,对他都没什么好脸色,估计在她眼里,只有长嫂是主子。 苏轻宛擦拭唇角的鲜血,冷笑说,“绿竹的卖身契又不在陆家,你有什么资格发卖她?” “她卖身契不在陆家,那就滚出陆家,我们陆家养不起这种欺主的奴婢。” 陆璟蹙眉,欺主的奴婢确实要不得,不管卖身契在哪,她随长嫂在陆家生活,就要遵陆家的规矩,动手殴打主子,主家都能乱棍打死撵出去。 苏轻宛也知道陆璟的权威,要处置绿竹易如反掌,她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你们陆家的男人真是蛇鼠一窝,小的无缘无故重伤我,大的三更半夜来我院内发疯打人,这么折腾下去,指不定我哪天暴毙在家,你们都该放鞭炮庆祝。” 陆璟早就知道他的长嫂睚眦必报,牙尖嘴利,却没见过她情绪如此激荡,还被气得吐了血,“嫂嫂息怒,你与兄长夫妻多年,有事好好说,做弟弟的,无意卷进来,望兄长见谅。” 陆枫拽着想走的陆璟,沉声说,“子玉,这不是简单的争吵,她根本不是你嫂子,只是长得与你长嫂有几分相似,招摇撞骗到我们府上来,你也来得正好,把她抓起来,好好调查清楚,定是她杀了你长嫂,冒名顶替。” 陆璟危险地眯起眼睛,目光倏然看向苏轻宛,却没在她脸上看出半分心虚,苏轻宛讥笑,“一年前我无故掉落悬崖,你守妻孝未满与李雪樱有了首尾,刚刚还大言不惭说李家送你进翰林院,是你想要攀附李家,嫌我碍了路,杀妻未遂,倒打一耙。” “胡说八道,昭兰是我发妻,我怎会杀她,又岂会认不出她,你分明不是昭兰!”陆枫故意模糊重心,与陆璟说,“子玉,你把她抓去锦衣卫大牢,严刑拷打,她必会说出真相,相信兄长,她真不是你长嫂。” 陆璟并不想听兄长与嫂嫂相互揭短,淡淡说,“我已经派人去江南,请来嫂嫂的父亲与母亲,她是不是嫂嫂,数日后自有分晓。” 苏轻宛,“……” 她藏于袖袍下的手倏然握紧,陆璟是什么时候怀疑她不是姐姐,何时派人去了江南? 陆璟目光落在苏轻宛脸上,宛若有实质般要揭开她的伪装,言语冰冷,“你最好真的是我嫂嫂。” 苏轻宛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机,她对进陆家复仇这件事,或许想得太简单,陆璟……是一个非常棘手的敌人。 陆璟和陆枫离开梅兰苑后,绿竹就慌了,“姑娘,我派人去与谢家的人接触。” “不行。”苏轻宛轻轻摇头,“陆璟打了明牌,谢家人已在来京的途中,他也一定会派人盯紧你,你若派人去和谢家接触,他一定会得到消息,我就等于自爆了。” 绿竹懊恼地说,“都怪我,我太冲动,不打陆枫就好。” “与你无关,陆枫上门来,就是为了试探我,李雪樱回过神来,知道被我算计,如今鸡飞狗跳的生活不是她所想要的,她杀姐姐一事,陆枫必然知道。”苏轻宛眼底闪过一抹狠辣,这对狗男女,狼狈为奸。 “实在不行,我们就回西南,天高皇帝远,谅他们也做不了什么事。” 苏轻宛却是百般不愿的,若是走了,功亏一篑,姐姐的仇也报不了,血债血偿都便宜他们,如今陆璟盯着她,她要先渡过眼前的危机。 五日后,谢淮夫妇上京,住在谢家的别院里,全程都有锦衣卫守着,说好听是保护,说难听是监视。谢淮夫妇被锦衣卫护送来京,说是谢昭兰死而复生,想念父亲与母亲,特意请来京都相见。 谢淮与夫人来京安顿后第二天,陆家派人来请,林氏也备好席面招待亲家,此事苏轻宛毫不知情。 陆璟擅长心理战术,故意告诉她去江南请了父母,却又不告知她何时上京,故意吊着苏轻宛,似要她心虚,自乱阵脚。 苏轻宛原想着绿竹出门采买时联系晨风,让他去联系谢淮夫妇,陆璟却限制梅兰苑所有人的行动,所有人被困梅兰苑。 苏轻宛想要采买什么,告知黎安,他去办,绿竹急得团团转,骂过黎安数回,黎安沉默挨训,陆璟的命令却不敢违抗。 谢淮夫妇到陆家时,苏轻宛并不知情,林氏派人来请时,她也只当是林氏又要索要钱财,在席面上见到谢淮夫妇时,苏轻宛心脏紧张得狂跳。 糟糕,若是谢淮夫妇认出她不是姐姐,可怎么办? 她从未见过谢淮夫妇,她和姐姐分离后不曾去过江南,谢昭兰的书信中也不曾提起谢淮夫妇,怕有一天信件落在有心人手里兴风作浪,她只提过父亲温柔,母亲和善。 陆少卿,陆枫,陆璟都在席上作陪,林氏与张氏,李雪樱也在席上,苏轻宛看向陌生的谢淮夫妇。 谢淮的母亲是江南人,他也遗传母亲的俊秀儒雅,身穿着靛青色的织锦袍子,极是华贵。谢夫人容貌极美,说来也很巧,与谢昭兰,苏轻宛姐妹的眉眼有几分相似,织锦藏着金线,满头珠翠,手腕上有一支满绿手镯,胸前也佩戴一条金玉项链,真真是富贵至极。 “父亲,母亲……”苏轻宛只能赌一把,他们就是从江南来的谢淮夫妇,这一身装扮,着实不像京中人士。 京中贵夫人以素雅为美,世家门阀的夫人更不会打扮得如此招摇华贵。 谢夫人眼睛瞬间红了,起身抱住苏轻宛,眼眶瞬间红了,“活着就好,活着就好,真是苍天保佑,我儿逢凶化吉。” 她抚着苏轻宛的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母亲,女儿好想你。” 谢淮在旁落泪,默默擦拭,喃喃说一句,“活着就好。” 陆璟目光落在眼前这感人的一家三口上,若有所思。 第37章 做戏 他特意交代谢淮夫妇稳坐不动,等嫂嫂打招呼,谢淮夫妇也如他所愿,是苏轻宛进门主动喊了父母。 陆璟审过的犯人不计其数,虚虚实实逃不过锦衣卫副指挥使的眼睛,嫂嫂见到谢淮夫妇时真情流露,不似作伪。 李雪樱暗恨谢家夫妇眼瞎,连女儿都没认出来,谢昭兰早就被她杀了,她性子急,忍不住说,“她根本不是谢昭兰,你们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来吗?” 谢夫人皱眉,不解说,“昭兰是我亲生女儿,我生她,养她,精心教养,朝夕相处十几年,怎么会认不出来。” 李雪樱咬牙切齿,“她根本不是谢昭兰,就是一个冒牌货,招摇撞骗!” 谢夫人脸色微沉,“她明明是我儿昭兰,你却要指鹿为马,好生奇怪。” 苏轻宛却柔弱地偎依在谢夫人身边,满眼眷恋,心中也定了定,她和姐姐长得一模一样,儿时在淮南王府时常扮演谁是姐姐,谁是妹妹的游戏。 父王,母妃偶尔也会被蒙骗过去。 李雪樱是真的生气,却又不能说自己杀了谢昭兰,眼前人肯定是骗子,只怪商贾之人目光短浅,真假不辨。 谢淮经商,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多识广,也意识到这是一场鸿门宴。 “陆大人,贵府三公子说昭兰还活着,相思成疾,一路护送我们进京,如今又说昭兰不是昭兰,究竟是何意?”谢淮不卑不亢地问,虽是商户,在陆少卿面前却没有半分谄媚之意。 陆少卿也是被陆璟前斩后奏,闻言非常尴尬。 陆璟虽是晚辈,却稳坐不动,气势比陆少卿更像一家之主,淡淡说,“嫂嫂离奇失踪一年归家,性情大变。兄长一口咬定,眼前人并非嫂嫂,而是有心人冒名顶替,在府中兴风作浪。兄嫂成婚三年,举案齐眉,断不可能认不出枕边人,嫂嫂又一口咬定,她是谢昭兰。故而请两位上京辨认,以解众人心中疑惑。” 林氏也说,“亲家夫人,昭兰嫁到陆家后,我把她当成亲生女儿疼爱,她性情温柔,娴静端方,眼前人忤逆长辈,狂傲不羁,绝对不是昭兰。” 陆枫神色悲痛说,“岳父,岳母,昭兰一年前上香遇到歹徒,遭遇不测,这人定是仗着有几分像昭兰,故意顶替她的身份,说不定她就是杀害昭兰的幕后凶手,请岳父,岳母大人仔细辨认,莫要把凶手当成明珠。” 谢淮与谢夫人大吃一惊,齐齐看向苏轻宛,苏轻宛的难过并非伪装的,谢淮夫妇养了姐姐十余年,感情深厚,姐姐每次书信都说谢家父母待她多好,比亲生的儿子都要好,她在谢家备受宠爱。 可姐姐与他们天人永隔,再也见不到谢淮夫妇。 谢淮夫妇也白发人送黑发人,再也见不到心爱的女儿。 李雪樱看谢家夫妇疑惑震惊的模样,心中已有胜算,父母是最疼爱子女的,为子女计深远,一定会识破眼前人伪装的身份。 李雪樱说,“两位总算醒过神,认出杀人凶手了吧,三弟,这人杀了谢昭兰,在府中惹是生非,快把她抓起来,严刑拷打,也好给谢昭兰讨一个公道。” 陆璟对李雪樱的话置若罔闻,目光沉沉落在苏轻宛身上,从她出现在厅里,陆璟的目光就没看过旁人,那如实质般的目光看得苏轻宛如芒刺背,不敢有半分行差踏错,陆璟那探究的目光似是要把她剥开一层皮,探清楚虚实。 李雪樱自讨没趣,有些生气,却不敢发作,她敢打陆枫,可不敢得罪陆璟。 谢淮满脸愤怒,被气得浑身颤抖,“你……你……” 张氏心中困惑,难道她真不是昭兰。 陆枫慌忙安抚说,“岳父大人,歹人善于伪装,我们都上当受骗,您别气坏了身体,我家子玉是锦衣卫副指挥使,一定会给昭兰申冤昭雪。” 李雪樱得意地看向苏轻宛,你的狐狸尾巴藏不住了吧,在谢昭兰父母面前,看你能藏到几时。 谢淮声音都在抖,“你们欺人太甚,这分明是我女儿昭兰,你们……你们为何污蔑她?” 众人大惊失色,陆璟眯起眼睛。 谢夫人也哭着抱着苏轻宛,“昭兰,你大难不死,没想到竟被人质疑身份,你心中该有多委屈。” 李雪樱震惊起身,“你们瞎了眼,她怎么可能是谢昭兰!” 苏轻宛安抚着哭成泪人的谢夫人,冷冷地看向李雪樱,“从未听闻世上有父母认不出自己的子女。陆枫,李雪樱,你们为何一口咬定我不是谢昭兰,难道你们亲手杀了我,毁尸灭迹不成?否则我活生生的人站在这里,你们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否认我的身份?” 李雪樱与陆枫心虚,哪敢认,何况家里有一个铁面无私的陆璟,陆枫说,“分明是你性情大变,忤逆长辈,不敬夫君,我们才会起疑。” 谢淮仍被气得声音轻颤,“陆大人,女婿,昭兰是我们捧在手心宠爱十几年的女儿,我们视若明珠,若你们怀疑她,轻贱她,她与女婿也离心,给昭兰一封和离书,我立刻带她回江南去。” 陆少卿一听和离,心里沉了沉,这件事关起门来处理,若证实眼前人非谢昭兰,陆璟一刀杀了便是,对外宣称谢氏暴毙,圣旨与铁券丹书仍留在陆家,庇护子孙后代。 若和离,这事闹得人尽皆知,惊动圣上,怪罪下来,陆家担待不起。 他不免埋怨陆枫鼠目寸光,非要揪着谢昭兰的身份不放,即便是假的,年轻貌美,养在府中生儿育女,又能如何? “亲家公,你误会了,昭兰是我陆家长媳,陆枫与她恩爱多年,只是阔别一年,又逢陆枫新婚,两人闹了别扭,心生龃龉罢了,犯不着和离。陆枫,还不快给亲家和昭兰赔罪!” 李雪樱气得想要争辩,却被陆枫扯了扯袖子,慌忙给谢淮,苏轻宛赔罪,“昭兰,是我猪油蒙了心,错怪了你,对不住。岳父大人,小婿糊涂,您千万别与我一般见识。” 第38章 真相 苏轻宛不想在席上被陆璟探究,冷着脸说,“这鸿门宴,也该收场了吧,我与父亲,母亲许久未见,先带他们去梅兰苑叙话。” 她说这话时,目光直直地迎着陆璟,平静中带着几分挑衅,谢淮夫妇认她的身份,陆璟奈何不了她。 陆璟看穿她的挑衅,目光深沉,鸿门宴是他摆下的,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可事与愿违,长嫂安然度过此劫。 莫非,真是他多心了? 陆璟沉默不语,陆少卿面上尴尬,起身与谢淮致歉,谢淮极是冷淡,借口想与女儿叙话,苏轻宛带他们回梅兰苑。 他们一走,李雪樱愤怒说,“谢家人真是瞎了眼,自己亲生女儿都认不出来,老眼昏花,被人诓骗!” 陆璟目光从苏轻宛的背影上移开,“谢家宠女,江南皆知,为了满足嫂嫂之愿,十几年来做过许多一掷千金之事。若她不是嫂嫂,谢淮夫妇必能认出,大伯母,若有人顶着相似的容貌,假扮四妹妹,你会认不出吗?” 林氏脱口而出,“怎么可能!我捧在手心当珍珠宝贝养的女儿,化成灰都能认出来。” 陆璟冷冷地看向李雪樱,“所以,你为何一口咬定,她不是嫂嫂,难不成,如嫂嫂所言,你杀人毁尸,才会如此笃定?” 李雪樱花容失色,心口狂跳,“我没有,没有真凭实据,你别血口喷人。” 陆璟威压过盛,李雪樱惊恐慌乱,怕被看出端倪来,害怕地往陆枫身边躲去。 陆枫心疼地护着她,蹙眉训斥,“子玉,你嫂子还怀着身孕,你别吓着她。” 陆璟冷嗤,半点情面也不给,淡淡说,“我执意要谢家人上京,是我有疑要解,并不想当你们杀人的刀。兄长,管好你的人,好自为之!” 他起身与陆少卿告罪后离去,张氏满脸不悦,“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昭兰给家里挣来庇护后世子孙的铁券丹书,这是多么荣耀的事,你们怎么就和她过不去,都失心疯了吧,好赖不分!” 张氏也起身离席,陆少卿气得砸了茶盏,怒目圆瞪,“看你们做的好事,丢人现眼!” 陆枫被骂得沮丧委屈,也忍不住怀疑,李雪樱真的杀了昭兰吗? 或许,当初昭兰掉落悬崖,真的逃过一劫,雪樱为了嫁到陆家,独占他的情义,故意撒谎了。 梅兰苑内,李奶娘把婢女们都支出去做事,守着院门不允旁人靠近,苏轻宛把谢淮夫妇带进房里,绿竹关了门,她转身便跪下,给他们磕了头。 “多谢伯父,伯母大义,为我遮掩!”苏轻宛重重磕头,谢夫人看她的眼神,痛苦悲伤,苏轻宛就懂了。 他们并非认不出自己的女儿,只是在给她遮掩罢了。 “姑娘,使不得,快快起来!”谢淮搀扶着苏轻宛起身,谢夫人捂着嘴,失声痛哭,又怕隔墙有耳,哭声哽咽在喉间,听得令人伤心。 “你和昭兰……长得好像啊!”谢夫人泪如雨下,看到苏轻宛的一瞬间,她就忍不住红了眼。 谢淮闻之伤感,也落了泪,他们失去了女儿,看着酷似昭兰的苏轻宛,又勾起了伤心事。 谢夫人倏然闪过一抹希望,紧紧地抓着她的手,“昭兰还活着是吗?是不是你怕她被欺负,所以……把她藏起来了,是不是?” 苏轻宛不忍伤他们的心,谢家把姐姐当成亲生女儿疼爱十几年,就像西南王妃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护着十余年。 母女亲情,并非仅仅是血浓于水。 苏轻宛说,“我上京那天,正好遇见姐姐的马车跌落悬崖,姐姐临死前,我们匆匆见过一面,我……亲眼看着她……” 谢夫人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心如死水,哭得喘不上气来。 谢淮也在旁偷偷抹泪。 许久,两人情绪平复了些,谢淮说,“锦衣卫带我们上京,说昭兰还活着,相思成疾,我又惊又喜,带着夫人连夜上京。锦衣卫把我们守得太严,我心里也就有疑惑,只是来见女儿,为何要严防死守。上京后,谢敏来家里拜见,说起你整治商行,又说起你大闹陆枫与李雪樱的喜堂,我与夫人便觉得……不像是昭兰的行事,她性子隐忍又心软,做不出这么刚烈的事,我们当时就想着……或许昭兰的妹妹。” 谢家恩承淮南王,忠于淮南王,从祖父,到父亲,到他,延续到儿子们。忠于淮南王是谢家祖训第一条,金科玉律。 当年淮南王府覆灭,郡主被送到谢家教养,他的祖父觉得无上荣耀,他们精心教养,把她当成亲女疼爱。 谢淮也知道昭兰有一妹妹,昭兰嘴严,不曾说过妹妹在何方,只说妹妹安好,性子与她截然不同。这对双生花一直互通书信,谢家也捂得严严实实的,平时不会与谢昭兰谈论妹妹,偶尔谢昭兰会提起妹妹做了什么事,言语很是怀念与伤感,说妹妹像当年的长兄,也就是淮南王世子。 谢夫人说,“陆璟要我们在席上沉默,不要主动和你打招呼,我还怕你认不出来,漏了马脚,特意穿金戴玉的,幸好你机灵,没落下什么把柄。” 苏轻宛心里一暖,她就说谢夫人的容貌气度与打扮着实不符,原来是怕她认不出来,故意装扮成商贾夫人的富贵。 “可是……你为什么要顶替昭兰的身份?”谢淮不安地问。 苏轻宛并不确定该不该把真相告知谢家夫妇,可他们本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把姐姐当成亲生女儿十几年,也该知道真相。 她不再犹豫,把真相告知他们。 谢淮和谢夫人听得愤怒不已,伤心之余又自责当初不该答应陆枫的求亲,谢淮夫人哭得肝肠寸断,“当初她嫁陆枫时,我就怕陆家嫌我们是商户出身,所以我们给她准备一半家财当嫁妆,就像要她在夫家挺起腰杆。成婚几年,昭兰信中也夸婆母慈和,陆枫上进,我还想着她嫁得好,陆家步步高升,昭兰一生无忧,哪曾想……竟是被人苛待,这傻孩子报喜不报忧。我们上京处理昭兰后事时,陆枫悲伤过度,几度昏厥,我还当他对昭兰感情深厚……真是畜生啊,害苦我们女儿。他想攀附李家,给昭兰一封和离书,我们带昭兰回江南,绝不耽误他的前程,怎么能害我女儿性命!“ 第39章 君臣 谢夫人捶胸顿足,痛哭出声,后悔不已,若她常上京看望昭兰,是不是能早点察觉到端倪,昭兰就不会死。 然而,遗憾已铸成,再多悲伤已然无益。 谢淮与谢夫人悲伤过后,问苏轻宛如何打算,是否需要帮忙,苏轻宛并不愿意把他们牵扯进来,轻声说,“伯父,伯母,你们抚养姐姐多年,小五恩情未报,决不能害你们困于囹圄。复仇伸冤之路漫长血腥,我不愿扰你们清净。他日若功成,我定修书一封回江南报喜,若败了,你们不知情,此事与你们无关,也不必受我牵连。” 谢淮正色说,“我们谢家受淮南王恩情,世代效忠,万死不辞,能抚养昭兰,也是王爷对我们的信重,我们也不怕牵连。谢家在朝中也有官场之人相护,你把令牌留给你,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去找他们。” 苏轻宛轻轻摇头,“若姐姐在世,也不愿你们牵扯期中,恩情再重,你们也还完了。家中弟弟尚年幼,你们也该为他们着想,这一路危险重重,我实在不愿你们涉险。我的九族没了,姐姐也走了,我想保护姐姐所爱之人,高枕无忧。我意已决,不必再说。” 谢淮与夫人对视一眼,心中也不免感慨,妹妹与昭兰性子果真是天壤之别,决断利落,心志坚定,看着就是说一不二的上位者。她已说得如此坚定,谢淮与夫人知道多说无益,只能接受她的安排。 “小五,昭兰已去,如今你是昭兰,我们就便把你当成亲生女儿,我知道你不愿意连累我们,可若有需要我们的地方,尽管告诉我。”谢淮说,“谢家为了淮南王,愿倾尽全力。” 苏轻宛感激动容,也知道他们的忠心,对他们行礼跪谢。 几人在院内叙话过后,谢淮夫妇告辞,陆少卿与林氏挽留他们用饭,又再三致歉,谢淮夫妇不愿与他们虚与委蛇。 “不必了,我们受不起。”夫妇二人冷着脸回了别院。 林氏脸色不善,“谢家商贾之辈,竟敢对你如此不敬,简直不知所谓。” “你懂什么!谢家商行能在京中立足,背后定有朝中势力,否则谢淮岂敢如此放肆。”陆少卿脸色凝重,“你去劝劝李氏,家和万事兴,不要再与谢氏过不去。” 谢淮和谢夫人在京中别院居住,苏轻宛也搬过去小住几日,陪伴父母,林氏并未阻拦,苏轻宛把绿竹带走。李奶娘留下守着梅兰苑,苏轻宛知道陆璟定会派人盯着他们,因此放下所有事,这几日陪着谢淮,谢夫人在京中游玩,吃喝玩乐,宛若真正的一家三口。 苏轻宛性子虽冷,待他们却尊敬守礼,谢淮和谢夫人总能在她身上看到谢昭兰的影子,也算是一种慰藉。 苏轻宛也喜欢听谢淮与夫人说起姐姐幼年时的事,脸上笑容也多了。 黎安日以继夜盯了数日,一一汇报给陆璟,“主子,谢家三口日日在京中游玩,相处甚欢。除了拜访亲友,并无可疑之处。李夫人说大少夫人是假扮的,我瞧着不太像。” 陆璟正在打理牡丹花圃,剪了好几枝牡丹花,他难得有闲情逸致打理花园,“何以见得?” “这段时日再见大少夫人,我就没见她笑过,一次都没有。可她这几日陪着谢淮夫妇游玩,脸上总挂着笑,是真的开心,也很依恋谢夫人。” “说不定是假的。”陆璟淡漠说,牡丹已剪了十几枝,他抱到一旁修建,插瓶。 黎安说,“子女与父母在一起的惬意和开心,怎会作假,李夫人信誓旦旦说她身份有疑,肯定是嫉妒。” 陆璟若有所思,长嫂养伤期间不曾见过淮南余孽,与谢家夫妇也是感情深厚,莫非真是他多心了。 可他又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 南风楼已修缮好,重新开业。 苏轻宛带谢淮和谢夫人在南风楼用膳,花掌柜特意做了南风楼的招牌——五香药膳多宝鸭,做法繁琐,耗时冗长,每日限量供应。花掌柜带着小二前来上菜,还特意介绍了菜肴。 花掌柜是一名风韵犹存,八面玲珑的女子,把谢淮与夫人夸得笑容满面。用膳时,绿竹才把花掌柜带出雅间。 南风楼每一道菜口味极佳,谢淮这种饕餮也赞不绝口。 楼下有歌舞表演,丝竹管弦声声不断,舞娘们身段柔软,舞动时彩带飘飞,满足了味蕾,又大饱眼福,这是天上人间一大享受。 谢淮也忍不住说,“不愧是京都,繁华热闹,富贵迷人眼。” 谢夫人也点头表示赞同,江南也是富贵乡,也有这样奢靡的膳楼,可感觉京都就是更胜一筹,对比之下,江南的膳楼反而少了点味道。 “父亲和母亲若是喜欢就在京中多住几日。”以防隔墙有耳,苏轻宛也改了称呼。“陆璟不会轻易放你们回江南,索性在京中好好享受。” 说是曹操,曹操到。 一队锦衣卫当街纵马而过,为首的正是陆璟,烈日下的绯红官袍把他衬得俊美威仪,似是察觉到楼上有一道灼热的视线,仰头看去,正好看到苏轻宛凭栏而坐。四楼的雅间连着一个小阳台,盛夏时可在阳台用膳,阳台上有设计巧妙的滚动风叶,借着人力与风轻轻摇动,徐徐送风。凉快之余又能看繁华热闹的街景。 陆璟纵马走街,目光与苏轻宛轻轻一碰便分开,一路往宫门而去。 “那是陆家三郎吧?”谢淮问。 苏轻宛收回目光,“是!” “他年纪轻轻,官至锦衣卫副指挥使,又是柳江的关门弟子,定也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之徒,你与他打交道……”谢淮语气掩不住的担心。 苏轻宛端着酒杯,抿了抿,语气淡然,“谁比谁心狠,这可不一定。” 第40章 长公主 养心殿。 当今天子十六岁登基,未至而立之年,早年因燕王府内斗亏了身体,体弱多病,常年药不离口,养心殿内总是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药味。 夏季燥热,殿中虽放置了冰,仍是难消酷暑,皇上散着衣襟,坐在靠窗的榻上批阅奏折,窗户大开着。 陆璟立于殿中,一五一十汇报着淮南王余孽的事。 伴君如伴虎,陆璟汇报后皇上一语不发,殿内气氛沉到冰点。 当今天子体弱,子嗣不丰,十年间妃嫔诞下的孩子陆续夭折,如今养成的仅有皇后生下的大公主,陆贵妃的大皇子,还有一名如今尚在襁褓中嗷嗷待哺,看着也体弱活不过冬天的小皇子。两月前,三岁的二皇子偶遇风寒,高烧不退后昏厥夭折,又疑有中毒之相,太医院也怕担责,把锅甩给淮南余孽,说毒是淮南余孽下的,就是为了要杀皇嗣复仇。 皇上又收到密信,说淮南王有血脉尚在人间,想起自己陆续夭折的七个孩子,皇上大发雷霆,这才命锦衣卫彻查淮南王余孽,一定要抓到淮南王血脉,杀之永绝后患。 此次抓捕淮南余孽,死了数人,主犯并未抓捕归案,也没查出是否有淮南王血脉活着,皇上并不满意。 “陆璟,依你看,淮南王是否真有血脉尚在人间?”皇上头也没抬起,冷冷问。 陆璟答得很谨慎,“淮南王三子五女,皆已伏诛,多年来也不曾听过淮南王有血脉活在世上,若真有谣言,有可能是淮南王旁系血脉有漏网之鱼,借着淮南王余威在京中兴风作浪。皇上请给臣一点时间,臣一定将他们连根拔起。” “朕的皇子死于淮南王余孽之手,他们的手有可能伸到宫中,朕没多少耐心。”皇上抬起头来,他有一张端正的脸,却因病弱显得颓废,苍白,眼神格外阴鸷,“朕要这群余孽……死无葬身之地!” 陆璟心中一凛,“是,臣遵旨。” 陆璟与房太医算要是相熟,那老太医是一个不正经的,曾说过若不是太医有官职,能荫蔽子孙,俸禄高赏赐足,谁想当太医,在京中开一个医馆也能富贵度日。有一日吃酒,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与陆璟说哪有什么中毒,皇子公主夭折,皆因皇上体弱,孩子先天不足难养活。 说实话会伤了天子尊严,谁敢说?脑袋还要不要,好不容易有淮南余孽来背锅,恨不得都甩到他们头上去。 “没事就退下吧。”皇帝说。 陆璟沉吟片刻,“皇上,臣有一事想问皇上。” “什么事?” “皇上曾给家中长嫂一道圣旨,又赏了铁券丹书,皇恩浩荡,陆氏全族感念皇恩。长嫂说是她救了长公主,这道恩旨是长公主求的。” “确有此事!”皇上沉默片刻,放下笔,神色有几分黯然,“朕对皇姐亏欠颇多,凡她所求,皆会如愿。你家长嫂救驾有功,朕便给了圣旨嘉奖,原本没有这道铁券丹书。只是皇姐说她欠人一条命,不想欠恩情,朕想着爱卿也曾就过朕一命,你们陆家有大恩于朕,便赐下这道铁券丹书。” “臣与长嫂皆是陛下子民,救驾乃是本分,不敢贪功。”陆璟没想到没想到圣旨所言,竟是真的。 那道圣旨太巧了,正好是长嫂回家之日送到府中,闹得人尽皆知,怎么看都像是预谋的,铁券丹书可不是轻易会赐给臣子,除非是立下不世之功。 长公主怎么给长嫂求了这么一道圣旨? 皇上倏然一笑,想起了陆家的趣事,“大公公宣旨回来,说你家长嫂死而复生,正巧在你兄长大婚之日回京,闹得鸡飞狗跳,你家兄长续娶的还是安平伯的嫡长女。” “确有此事。” 皇上笑说,“京中许久不曾有过这样的笑料。” 陆璟暗忖,谁说不是呢,可毕竟是家丑,皇上打趣,他不好说什么,皇上说,“你兄长艳福不浅,有一个挣得铁券丹书的发妻,又有安平伯的嫡女为妾,他又在翰林院任职,前途无量啊。” 陆璟跪地伏首,“皇上恕罪,此事阴差阳错,绝非兄长本意。” 天气闷热,陆璟出了一身冷汗。 “起来吧!”皇上沉默许久,喊了起身,“婚约嫁娶,你情我愿,何罪之有。” 陆璟默然,锦衣卫爪牙遍布京中,皇上想知道什么事,必然知晓。兄长进士名次靠后,却进翰林,连新科状元都没有的待遇,暗指李家,或是有人为了讨好他这锦衣卫副指挥使而干涉文官任职。 家中事闹得如此难看,皇上恐怕早已知晓,他亲自颁了圣旨给长嫂,给了脸面,有圣旨傍身的长嫂在家中受辱,陆家还把皇家放在眼里吗? 皇上虽未言明,陆璟已懂他的怒意。 皇上看向立在殿中的陆璟,年轻的锦衣卫副指挥使貌似潘安,飞鱼服,玉锦带,茂林修竹,像是清晨冉冉而起的朝阳。他只比陆璟年长几岁,却身体衰败,像是渐渐垂暮的落日,皇上眼眸幽冷,有着令人说不清的妒意。 “朕乏了,退下吧。” “是,臣遵旨!” 陆璟出宫时遇上长公主的车架,他退避一旁,等长公主车架过去,历朝历代长公主都没有实权,只享万民供奉。 这位端阳长公主不一样,皇上登基时年幼,她嫁给当朝陆首辅的幼子,执掌大权。当年淮南王谋反一案,世子与昭武将军战死沙场后,北疆大乱,武将哗变。朝中文武大臣斗得你死我活,水深火热,没有人管边疆战事。西林联合北疆扎木哈尔部落,从西南和北疆同时开战,一度打到漠水以北,差点在漠水会军。 北疆和西南战线步步紧缩,全部缩回漠水,大片土地被夺,北疆白骨皑皑,血流成河,当时朝中却因淮南王谋反而大乱。皇上年幼被议政大臣裹挟,议政大臣又是内阁陆首辅把控,主张讲和,割让漠水以北的土地,以平战乱。 第41章 长公主 2 是刚刚嫁给陆首辅幼子,身怀六甲的端阳长公主站起来,设立临时军机处,统管北疆战线,包括战事情报收集,主帅安排,后勤补给,由端阳长公主统领。军机处设立后,长公主力排众议,把当时陷在牢狱中的淮南王派系将军全部送去战场。 与此同时又把几位主和的文官问斩,筹备粮草辎重补给,全部送往北疆战场,这一仗打了四 一号瞬间提高了警惕:这里是55层,几乎是没人会过来打扰尊贵的vip客户的,怎么会有声音? 这看上去好像是刘璃被特别优待了,但他知道这是为了方便几个权贵马上审问自己。 如果不为冯胜解脱罪责,那么朱棣就有可能怪罪到冯胜家人身上。 他们的战力比之冯盎手下这些久经战场的兵士都要差上不少,比之林森手底下这些曾经转战天下,会尽了各路英豪的精兵,更是差得远呢,有眼下的表现,倒是算不得多奇怪。 “能输给佳人,我怎么都不亏的。”肖杼笑着回答道,一点都不心急。 “夫君为何一定要我把那两个僧祗奴买下来呢?如果他们真的是得了正疟这般的疫病,不是应该离得更远一些才是吗? 汤勺落在餐桌上的声音,格外响亮,老太太和袁欣,双眼放光,希冀盯着李冰若。 迎接过也不知是跑急了,还是因为害羞而面色红润的程怀玉,林森很自然的把这帮人都让进了里屋。 “白胡子的身体出了问题,雷帝这是不想趁人之危?真是可笑的想法……作为敌人,不应该趁其病弱时灭杀掉吗?”在场的高层,几乎是世界政府武力的代表,一眼就看出了白胡子的问题和亚撒的打算。 “依据郝昭教官所言,他们二人是昨天才逃入了这里,那么,最多也就比我们多出了一天半的时间而已。”杨峰看着底图上方圆数百里的原始山林地带说道。 波刚脸一黑,额头有些青筋隐现,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隐隐渗出一丝丝冷汗。 当柳道飞走到门口那副巨大的海报前时,主创方的司仪就微笑着引了上来,眼前的这一幕她可是看在眼里的。 要不是他们,这头豪龙兽早就成自己战利品了,现在要打的话也不知道自己这虚弱状态能不能坚持到四十连击。 杨湛自然不会害怕这些,慕容云真亦不多做害怕,只是故意往边上一转,这样背上的曲如风就不会看到这么悲惨的场面了。 最让叶良辰意外的是大量来自外班的贺卡,注意不是一些、少量,而是大量,这个量有多大呢? 而另外的一手准备是在会考之前的这天晚上进行的,因为第二天就要考试了,为了减轻大家的压力,自然晚自习就没有做强制规定,爱上就上,不上也没人管。 趴在巴图布琳身旁的是一个精瘦的汉子,黝黑的皮肤紧绷有力充满着力量的美感。他是常源,内地某部队退役狙击手,也是巴图布琳多年的老搭档了。 这是一个全新的举措,更是一个“民心工程”,毕竟绝大多数学生来学校是为了学习的,而叶良辰拥有着超高人气,说他是正义的化身有些夸张,但担任此职务却是民心所向。 “今日得遇江姑娘相救,又受你一饭一衣之恩,慕容云真感怀于心,便在此谢过了。”慕容云真说着又对江心月深深一辑。 第42章 少年 十余年前的淮南灯会,热闹非凡。 尚是孩童的苏轻宛和谢昭兰偷偷跑出来逛灯会,看到兄长与一名女子也在灯会上游玩。少年一身玄色骑装,墨发红带,生了一张令人神魂颠倒的脸。旁边的少女姿容出色,华贵无双,站在一起宛若一对仙人。 他们一起猜灯谜,射箭,放花灯。她们像两条小尾巴跟着兄长身后,看到他们害羞 五品官张景箓,手中掌管着三处妖狱,潞阳的星妖狱只是其中一处,他是被陆公寿要求,加上自己想要“靠拢”袁平彰的野心想法,才来到潞阳“任职”的,实则上,按照他的级别,已经可以掌管等级更高的月妖狱了。 一旁的老宋及时的将他拦了下来,沉声道:“别冲动,冲动是魔鬼,他手上有引爆器。 宁老爷子操一旁的扫帚就要冲过来,宁止眼尖,立刻意识到老头这回是认真的了。立刻撒丫子就跑。 只是宁止不是那位留名青史的天帝,他只是一个将领,让魔族稍稍感到头疼的将领。 调整好呼吸,宁止全力挥出一拳,十万的力量挥动间引起劲风,一拳打出,宁止身前的所有雾气全部被打散。好一会儿,才重新凝聚起来。 他也直接从塔窗上跳下,去追随白猫的脚步,倒是要看看,这里面有啥猫腻? 焦点还是被自己模糊了,关注张若雨的新闻稿件似乎还不如自己高。 “又去秦淮河?!”东方朔故作惊讶的说道,声音还弄的特别大。 谭宗仁点点头,他对张若风的好感一下提升。比起赵箭的咄咄逼人,张若风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体育家风范。 不过,她之前已经和韩夫人说过,她只见过老唐几次,现在被老唐这么一说,谎言就被当场拆穿了。 下一秒钟,两名战士发出痛苦的惨叫,队伍里有人想上去营救,却被牧拦住。 “不知道,是不是‘皇权部落’的人又來找我的麻烦了。”船上一个长着一头棕色的头发,满脸大胡子的中年男子皱了皱眉头。 上官辰说起这些事来,真是如数家珍,掰着手指头,竟是滔滔不绝。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他是尽量的远离疾风重击战士,只是进行着弓箭远距离攻击。 从现在的情形判断,血乌显然是陷入了沉睡,而他暂时也因该没有危险。 三角龙毕竟曾经是草食性恐龙,即便是现在进化的非常具有攻击型,也照样不是霸王龙的对手,最终被霸王龙一口咬断了脖子。 闻言,众人也想到了这些,一时间他们的神色也有了一些变化,很显然他们都不想看到噬巍等人被凌天击杀。 就在慕容澈打开的瞬间,眉头皱的更加的深了。他的黑眸一紧,视线落在仲夜雪的身上。 来到仲夜雪的门口,门确实没有关,她轻轻推开,走至她的房间,便触到放在床上的浴袍。 她是真的不愿意杨泽过去,毕竟李景胜什么人她一清二楚,杨泽过来的话,准没有好事。 “三哥,今天看你出关了,真是太好了,你有准备的春心丹吗?”董平开门见山就要丹药。 为何李茂心宽至此,占无主之地者皆可称王,不仅世袭罔替,听他的意思还要跟他们平起平坐,称兄道弟。 以盛青茹的为人,王晨相信她弄不出什么暗话伤人之类的事情,估计这姑娘性子直表情也不会掩饰,说起爱人的时候满眼放光,只要韩丽不是瞎子,肯定能看出来俩人关系不一般。 第43章 乱棍打死 苏轻宛嗤笑,少年看了苏轻宛一眼,蹙了蹙眉,李雪樱冷笑说,“苏轻宛,这样一株魏紫极难培养,也就宫里或公主府能养出几株,你就等着长公主拿你问罪吧。” “你倒是会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推了这位姐姐才会酿出祸事,罪魁祸首明明是你。”少年没惯着李雪樱,他年龄虽小,却有一种超出同龄人的稳重。 李雪樱淡 在教皇的右侧,也就是本格齐大主教的对面,还端坐一名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相对于光明教皇,这位年轻男子锋芒毕露,他身上传荡着浩瀚而又强大的气息,不经意间散发的光明元素更是无比浓郁。 那样一来的话,我就可以成功凝胎,正式踏上修行的康庄大道,最后成为一代宗师也不无可能。 “你避一避也好,不是安全会出问题,是你自己先求得心安。心里不安,再安全也没有用。”龚平说道。 世界如果是有颜色的话,那么他们就是黑白灰三色,赌博和情-色,就是这个世界里灰色颜色中的一种。 如今它动了,其他又如何能够安静,就连精灵们都感觉到他们体内的斗气或者魔法在疯狂地涌动着。 黄晨的声音很忧伤,很好听,选的这首歌也不错,特别是感情,表达的很好,把现场好多人都唱哭了。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地上躺着的云青月突然身体一动,随即一声嘤=咛,终于是从昏迷之中醒转了过来。 龚平没有问船的损失,先问人。这一点令王建南心里很对胃口。妈-的,什么船比不过兄弟们的命重要。 卡嘉莉的话,最直观简洁的解答了我的疑惑,令我心头一松,如释重负。 “原来,苍天一直存在,并发展壮大了,古仑他们现在何处?你怎会找不到他们?”苍云坐到了龙头座位上问道。 将双手放在两人肩上,苍蓝色的光芒将三人的身体包裹,只在一眨眼的时间内,三人便来到了地面上。 正在此时,屋外传来听巧的声音,吕氏赶紧掀起帘子招手让听巧进去回话。 我赶紧收拾好东西准备去找老罗告别,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是比我妹妹手术更重要的事情了,出门之后打了个车,还没到医院就接到了贾仁的电话。 但在龙且与邢涛的双马而议之下,决定将战斗暂缓,双方都爱惜自己的将领。 “我们的韩总又一次把价格提高到了一个新层次,感谢韩总大力支持慈善事业!“主持人也显得尤为激动。 她听不清自己的哥哥在说什么,她的眼里只有那张不断地放大的俊美无双的脸。 此言一出,张无意拂尘突然变成一把火剑,火剑朝着周星星劈下去,只可惜会劈个空。 吴公子气得脸都涨红了,上前捂住于晴儿的嘴,没想到于晴儿不仅躲开了,还像倒豆子一样,全都说了出来。 傅诺眼巴巴地看着傅颂离开,心里有些失落,下一次不知道啥时候能见到。 另外一边,钟离昧、虞子期同齐国的顽强,使得两支劲旅一直无法挺近。 “你懂什么,他们自然是最好的,但是我们准备是我们的心,你这人,就没有给人当爸爸的自觉。”杨瑞婷一阵数落。 罗刹在深渊相当于仅此枭皇势力了,里面个个拎出来都是实力非凡,可独当一面。 他对催眠没做过任何的研究,但是听人家说过,厉害的催眠大师,就是一个响指打一下,你有可能就被催眠的。 第44章 热闹 安平伯夫人和李雪樱震惊抬头,没想到长公主饶了李雪樱,却降罪陆枫,把他调去太仆寺,掌牧马政令,虽属兵部,却是远远比不上在翰林院有前途。 安平伯夫人当初愿意李雪樱下嫁,皆因陆枫能进翰林院,前途不可估量,他们想着陆家兄弟一人在锦衣卫,一人在翰林院,陆枫将来进内阁,当首辅也有可能。安平伯与夫人才愿意李 他不是还让老方来求了旨,盖了印,让明日就公布杨昭武和谢怡心的婚讯,为什么今日就突然走了? “这不是杂役试炼的头名柳星河吗!”有人眼尖,认出了柳星河,呼啦下好几个弟子围了上来,之前法阵投影看的不是那么清晰,现在看到真人之后,都生出了好奇心。 柳星河完全无视,给酒店管事又送了一千万两的星砂,保证金是不退的,这让柳星河也有些心疼。 “外面闹的这么凶,难道又出了什么医疗事故吗?”谷苗苗略显焦急的问道。 看见墨镜男子回来了,朴敏元赶紧站起了身子,一脸期待的样子,大声的问道。 在场的两个医生,以及冲过来准备帮忙的保安,一看这样子,全都傻了眼了。 看到展步摇头,王岩失望的叹了一口气,他们武术协会真的是徒有其名,没有什么能真正镇得住场子的高手。 毋须怀疑,如果不是身上钱不够的话,林穆相信这家伙绝对不会吝啬再多买一把多兰剑。 听到楚少阳如此一说,中年人朝着众人一挥手,顿时朝吕柔围起来。 啪嗒一声,以妖姬e技能为进攻号角,当金色锁链命中的那一刻,扎克的延伸手臂、蜘蛛的爆炸蜘蛛以及大嘴的生化唾液瞬间跟上。 吴雨泽进出别墅非常的匆忙,打开房门进去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又走了出来。 别的不说,他施罗德十星大法师境界,风系法术的权威,看过一遍之后,竟也受益匪浅。 “什么保密,我猜你根本就不知道凶手是谁,只不过在吹牛而已。”萧月使用了激将法。 四月份大比,有的提前半年,有的提前三个月,都早早的来到白城。 “还有这种东西?”艾斯有些不信,但还是把丹药吃了下去,毕竟佐助想要害他,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 五百场只剩下最后一场,这让莫林松了松口气,揉了揉疲惫的脸,让自己精神稍微振奋一丝。 高峰确实是把关于丁白雪的指控直接讲了一遍,就像是在左辉面前扔了一颗炸弹一般,一下子将这名伤员给炸晕了过去。 两人先是收集起这个世界内的全部混沌灵宝及碎片,然后再利用造化玉碟提取混沌残骸中的奥秘,最终在世界的中央炼制出一座祭坛来。 飓风从李云的口中急速飞出,看不见的风刃不断在切割着保护着那名忍者的结界,虽然每个风刃都没有办法将结击破,但是每一次攻击都能够将结界现行。 “三清道尊”看着毫发未伤的太玄魔神不由得一怔,没想到自己三人出手只带来这样的结果。 拜仁慕尼黑的球迷慌了,在李青山进入禁区的时候,他们的心脏在怦怦直跳。 “你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计划……”叶坤护在凤于飞的面前,现在,他可不能保证了,毕竟他们是对立的阵营。 “好。”凤于飞的心中略有些失望,为什么,他不肯为他当日的行为辩解一下呢?难道他便真得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第45章 撤职 苏轻宛来公主府一是送礼,二是求长公主把陆枫赶出翰林院,事都办成,她也没有就久留,带着绿竹辞别公主与陆念青。 门外马车已在等候,苏轻宛刚想上马车,身后传来了陆璟的声音,“嫂嫂,留步。” 苏轻宛微微挑眉,陆璟今天没穿官袍,仅穿鸦青色交领长衫,腰间束着一条绣云纹银色腰带,穿堂而过的风吹起他的长 颜玲玲显然没料到钟希望会问当年的事,随即她便反应过来,这是“从头算账”的意思吗?心里更紧张了。 纪璟睿紧紧的拥着秦念,感受到她在自己怀中轻颤着,心疼不已。 萧姝冷冷的,不说话,船夫听到无未的吩咐,直接将画舫驶了出去。 根据张叔张婶提供的信息,去年秋收的时候,有所谓的高人接触父母,说了一些挖掘卜家占卜传承的事情。 吴冕心中一惊,连忙将卡片收起来,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其他人注意后,这才松了口气,可握着卡片的手却没有松开。 初焕晨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又被猜中了,他不禁怀疑,难道他就这么容易猜? 廖司看不顺眼格陵,他用脚趾头想都清楚。格陵无端前去炼药师协会,难免会惹廖司怀疑和提防。 话落,江邬脸色一片死灰,而江氏气的牙痒痒,手都被她的指甲给抠烂了。 “好。”众人纷纷点头,对这个事充满了期待,毕竟这是一条成名的捷径。 今天一共四更,晚上更三更,四更应该会很晚,大家就不要熬夜了,可以明天早晨看。 吃顿饭不会掉块肉,但让他们知道自己灰溜溜的回了海城,估计要被冷嘲热讽半辈子。 今天就按着昨天傍晚那人留下的痕迹看看,如果没找到,再去寻其它老兆的位置。 酒瓶怎么没有落下来?睁开眼一看,苏青芒一只手就抓住了程国建的手臂。 叶珊珊看了一眼台上的叶笙歌,眸底深处藏着浓浓的阴毒和怨恨。 玉扶摇放下警惕,蹲在床边,安心欣赏正在梦中与病痛奋力挣扎的楚晨曦。 再说回有求必应屋,其他学生就算得知了这个秘密,也是藏着掖着。 不是这种性子,那在前世,也没法撑起家里的半边天,张罗那么多事情。 说着,拉开椅子坐下了,摊开稿纸,开始整理顾北已经修改完的剧本。 忙活了那么长时间,熬到现在,吕律先去看了下孩子,这才简单洗漱,跟陈秀玉一起上炕、熄灯。 王家哥俩就是太迷信冯裤子了,他说什么都信,结果就是其兴也勃焉,其败也忽焉。 常山搬了许多大山,摆出了虎踞龙盘之势,将云荒星的灵脉全都引的朝着这个虎踞龙盘之地,造出了聚龙之地,然后,布下周天星斗大阵,引下周天星辰之力,淬炼起了这个聚龙之地。 瞬间蔓延出数百里的距离,四周的山体都被波及,瞬间就化成了粉末,无一破绽,全方位的反击,也成功的解除了轩辕剑的锁定威压,而轩辕剑也是一颤。 “怎么了?”唐虞有些紧张地反手扣在她腕脉之上,沉下心感受了几个呼吸,这才松了口气:“还好没有真的染了风寒。”说着,已经从外面替子妤把窗户给掩上了。 这一巴掌比解一凡或许力道不足,但却凶猛狠厉,只见王虎身子不稳“噔噔蹬”向后退了几步,头部更是狠狠撞在金色米兰大厅里的喷水池沿上,顿时鲜血直流。 第46章 利弊 “为什么不准去,你要脸面,我不要,我一定要去求长公主,我儿犯了什么错,竟要接受这么严厉的惩罚,他好端端在当差,连公主府的门都没登,这是天降横祸,长公主怎么能如此心狠,毁了枫哥儿前程。” 陆少卿急得失态,“你快闭嘴吧,你要嚷得满京城都知道陆家对长公主心存怨怼啊。今日是长公主独子的生辰,你去府上跪 不过就算是平庸,也不是江海这种没有种族背景,没有种族优势的可怜孩子可以比拟的,天生四阶的战天炎,注定了徳布拉兹的强势。 “放开她!”江海见状一怒,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近出现在了其手中,江海脚步一踏地面,蛛王步发动,高举着月,狠狠的向徳布拉兹劈去。 黄翔身后并没有跟着别人,因为同样是相信队友的华侨大学也相信内线己方球员能拿下篮板球。不过当他们认清事实的时候黄翔已经到了三分线处,篮球也飞过了半场。 “你醒了?”白衣少年一直寸步不离等在‘洞’外为林胜护法,见到林胜出来,迎上来问道。 墨阳也回了一趟龙府,一江没有陪嫁过去,是因为在龙府还有些事情要做,如今,这边的残局已经收拾,墨阳是带她过去的。 到了公寓黄翔直接趴在床上呼呼喘着粗气,而同屋的刘川不解的看着黄翔,还有几个闻讯赶来的队友看着黄翔满脸的疑惑。 “从没听说过化学家能改装动力滑板的……”陈弈吐槽到,然后选用了浮游前行的魔鬼鱼,这是唯一一个本身就能够搭载动力装甲的载具,而且飞行的模式也比在地下爬靠谱许多。 在做了一些战术模拟之后,已经略微有些疲惫的陈弈就早早睡下,强忍着兴奋和期待进入梦乡。 一滴汗珠慢慢自江海额头滑落,没想到大风大‘浪’经历了无数的他,竟然在‘洞’房‘花’烛自己的老婆面前犯了怯,还流出了冷汗。其实主要的原因是坐在‘床’边的是沐颜宁惜,而不是沐颜宁静。 有传言我是自天地初开时便存于世,神出鬼没,没有人知道其行踪。 据说第四十三代天师羽化之时,曾留下法旨;百余年来,云台山二狐对吾道贡献良多,已成仙果,天师府内可为其塑金身以祀。第四十四代天师张宇清遵从遗命,便把当时的西厅辟为狐仙堂,并塑了神像供人祭拜,以受香火。 肖天浩拎着糕点跟在林冰一块来到教学楼后面,穿过一条潮湿的弄堂,来到一间旧平房门前。 决定分兵之后,第二天,王翦便下令蒲阪关的三十万大军渡河,向河西进发。 也不知道他是有第三只眼还是怎么回事儿,竟然看了过来。我吓了一跳,肉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由于这名特务经验丰富,又比较狡猾。每次发报的时间较短,地点调换又频繁,让情报科的人员无法找出他发报的地点。 方家的其他人都是纷纷松了口气,方潘等人的家人更是在心里想着,等回去之后,一定要让自家孩子知道,现在的方正可是招惹不起的。 只要找到警卫连移动的方向就找到首长、机关主要人员突围的方向,自然也就获得了中原军区主力突围的方向了。 郑介民上任当局长之后,叶朋诚本想通过郑介民的私人关系,将肖天浩调到其他的部门。 看了一眼背后堆积如山的材料,徐飞心中大概估算了一下,这里大概还能炼制出大约两千多份第二种药剂。 叶灵欣的意思已经非常清楚,龙昊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明白。 轻轻向后甩了一下头发,浅羽一个眼神过去,柯南就明白了浅羽的意思。原因无他,柯南自己也在考虑同样的事情。 还有两天就到新的一年了。2002年的元旦。楚风学校例行每年的校元旦晚会策划中。李权他们班主任这天找到他让他准备个节目。说是直接通过上晚会,不用经过选拔排练。 而他身边的亲卫舰队也开始跟着锡天泪不断的后退,整个防御严密的大军中心就像是一块腐烂的苹果,从锡天泪旗舰那里,开始不断的往下陷。 里面的蛇屁股见赵有才跟天要塌了似的,急得不行,忙道:“营长他们刚出去!”赵有才一听,立马撒腿就跑。 十几天不见,林海峰的白头发明显增多,人也消瘦了不少,看来这段时间林海峰的确是忙晕了头。 而与此同时,更是从前方吹来了一阵阵白色的水雾,从他们身上飞掠而过。 “如果说粥的话,正好我知道附近新开了一家中华美食街,在那里有一家以滑蛋粥闻名的中餐馆哎。”博士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潶少发誓,他这一生从没有坐过如此之慢的太空飞船,但他找到了事做,那就是分析人类这个充满矛盾的种族。 钢铁侠在战争结束后就归队了。但浩克现在下落不明,看样子就算找到班纳也未必会乐意归队。 这林林总总的修士足足有三十多位,但是其中真元境修士却不过是占了三分之一罢了。 元夕他们也闯出来了,所有人都在两道浓雾中间这道间隔处修整。 他经历过很多次濒死的瞬间了,甚至已经以此为理由告诉自己已经不再畏惧死亡了。 张若尘也不多想,当天下午,就离开神剑圣地,准备先去一趟第三十一城区。 真元境九层的妖兽想要杀死便已经实属不易了,再要拘禁其之魂魄,更是困难重重的。 看到亚瑟注视着自己身体的目光,塞西莉亚的脸上顿时又有红晕浮现。 不过禁飞只是对普通仙人说的,对于可以碾压一切规则的强者来说,一切规则都仅仅只是规则而已,除了这个以外,没有任何的作用。 强者逾强,弱者逾弱,除了名义上还是三十六岛外,其实最末尾的几个岛屿已经基本上是被罗门岛几个强盛的岛屿李代桃僵了。 “想要出阵还要看你们能不能过了我们这一关。”沉闷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大殿内响起,这道声音显得是那么的突兀。 第47章 震怒 “大伯母莫要忧虑,明日早朝后我会为兄长说情。只是……”陆璟心里清楚,此事已无转圜之地,“兄长在翰林院根基尚浅,并无政绩,长公主政令既出,皇上又疼爱外孙,断不会听旁人求情。” “你别听你大伯母胡言乱语,你不准求情。”陆少卿也急了,“你大伯母不懂朝中局势,皇上疼爱外甥堪比亲子,怎么可能会听你求情, 此次闭关,除了疗伤外,通天还在累积天下信仰之力,准备反哺天下教众,刚才那一道声音传遍四海,便是开始。 对于林天而言,金仙境界之下的生物,不过是动动手便解决了的事情。 突然听到有人说话后,鄙视了斜眼瞧了瞧对面的酱油,不禁感到:这家公司真是太寒酸了,难道就没其他人了吗?怎么会让这么一个屌丝男来面试呢? 中二病患者貌似都会这样想,当然我们只能说一点那就是这样的家伙都是张蓝心一样的患者。 杨辰点了点头之后就一脸正气的往前走着,那个男人却是懒懒散散的更大的杨辰的身边,杨辰也不管任何的事情,他就很直接的跟在了他的身后,来,到了那一座私人领地的时候,这个男人才忍不住的露出一种惊讶的表情。 这座道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人们已经记不得了,但是自从这座道场出现以来,无数好奇的人们也曾尝试过接近道场的大门。 这么想着,柳生瞬间就把一切抛到了脑后,得意洋洋的哼起了歌来。 莫邪虽然不太喜欢这样的应酬,但是他依旧是不厌其烦的和那些宾客们一一闲聊着,并且不时地回答他们一些与自己有关的问题。 高娞媛轻轻一个纵身,来到这个楼上,她用细长的铁条,轻轻挑了几下子,就挑开了。就在这时,有几个粗大的保安过来了,一个保安队长是一个大鼻子。这个大鼻子对这里好象特别照顾。竟然直直奔着这地方来了。 张皇后看着朱厚照略显苍白的脸色,自然明白他在弘治皇帝那里吃了瘪,不过既然朱厚照自己不说,她也决定当做不知道。 拐到一旁的车棚,绕路到老师们住的房子那边,顺着围墙绕了学校半圈,找了个好翻的墙头,江雪自行车也没要,翻墙头跑了出去。 “姨母!”赵远航尴尬地叫了声,打架不丢脸,这个年纪还让长辈护架就有点丢脸了。 外面开始传來清仁那变了音的哀嚎声。湘勇上下,是早就对绿营的官兵蓄了怒气的,用起刑來,下手格外凶猛。二十军棍打下來,在清仁看來,简直赛过二百军棍。竟把他疼得,一连咬碎了两颗大牙。 但是当刘洋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那一种满满的压迫感依然让他们浑身一颤。 她要让佛地生灵看到阿弥陀佛的‘恶’,而后她再出手,镇压阿弥陀佛,这样她便会成为佛地生灵眼中的‘救世主’,到了那时,人们对阿弥陀佛的信仰也将会被瓦解,她将会取而代之,人们将会转而信奉她。 李观棋身后出现了无数异象,有半山半城被朦胧紫气和白色雾霭包裹,有壮阔无比的山川倒退,化作废墟,有锦霞满天,气息浩瀚,漫天瑞彩的古树摇曳,更有仙凰翱翔,护佑全身。 六年间,掌教对他关照有加,得了什么好的天材地宝,灵丹妙药,都会第一时间送给他,让他吞服炼化,希翼解决他的问题。 第48章 风骨 陆璟缄默不语。 林氏说,“眼下最重要是求昭兰去说情,说这些陈年旧事做什么,她当年掉落悬崖,不是好端端地活着吗?” “嫂嫂不会帮你们的。” 林氏却很自信,“她和枫哥儿是结发夫妻,一定会帮我们,三郎,你尚未成亲,女子一旦成婚,认定了夫君一生,她就会拼尽全力相护,就算有龃龉,夫妻也没有隔 剪了很久,岑少卿也没剪成功,反而成功的在手指上留下了两个伤口,鲜血滴在红纸上,倒也看不出什么。 接下来,林潇潇通过一家服务器公司注册了游戏社论坛域名,租用它的服务器,并在网上找到一套开源的论坛代码作为自己论坛的代码。 因为他带队进攻的马赛市,号称十万的守军,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民兵级别的武装和准军事武装,单凭这些人竟然会给自己造成如此‘巨大’的伤亡。 一头蓝色的头发,修长的身材,穿的竟然是和水玉蓉一样款式的衣服,两人也颇为相似。 其间穿过一片大厅,足足有几十号人里面办公,一片繁忙的景象。 谁知道,一名两鬓浓胡须的男子,狠狠地一掌拍在证件上,把证件的塑料壳都拍碎了。 只见徐贤正卷缩着身子侧躺在自己身边,而且嘴里还在不停嘀咕着什么。侧过身子,李曼曼和徐贤面对面的躺着,看着她的脸发了好一会儿呆后才扬起一个嘴角。看了眼手机,发现时间才下午,他干脆也就不打算起来了。 刘浩一脸失望地说着,如果不清楚详情的人看到有可能真会被骗到,但是直播间里面的人可是一直在看着他的,怎么会相信他会亏本呢。就刚才潜水一次的收获都抵得上别人一年的工资了。 靠,之前听这货牛逼哄哄地叫自己来这问话,还以为他家是不是转运了,结果,以防万一,老子合同都拿来了,就这? 他们觉得,哪怕没有突袭组的帮忙,仅凭他们七人,配合身上的震撼弹闪光弹等武器装备,也能在瞬息间制服目标。 早知道上杉姐姐会因为这一点倾心于王天邪。她跟本就不用花那么多心思来构思如何在上杉姐姐的名字上画交叉了。 陈天南看着自己的儿子谩无目的的在这里游荡起来,也苦笑了一番,陪在他的身边,东走走,西看看,全然没有什么目标。 刘月吼完伸手一挥将十只射日神箭招来,十只射日神箭猛冲而来紧紧贴在其背部,发出金色的光辉,犹如一把打开的纸扇。随即刘月左手一个翻转,后羿弓成攻击模式右手搭箭,拉满全弓轻轻一松。 “好,先到的先用,跑得慢的,只能吃剩饭剩菜。”程老魔王马上应允道。 而且,南宫问天这个名字,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听过的,南宫家族的几个杰出子弟,南宫问月,南宫问星,南宫问雨,南宫问雪这四人陈逍都不陌生。 它吃得很少,每天越吃越少,肚子也不饿,几人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又没办法逼它吃,十分头疼。 “怎么回事,为何没有残魂出来给射日神箭加持力量。”章郎无力的自语道。 “还要呆在这里看吗?”甄凡看了看佐伊,怕这个姑娘受不了,如果还出现伤亡的话,不知道她的情绪会不会变得还要激动。 听到不用再掏银子,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毕竟,刘远一个功德碑序,可把众人坑得不轻,这里再要凑钱银,估计很多人都怕怕。 第49章 反省 “你们会不会说话?”既然出来了,那就表示能够听懂她说话,但是,它们能不能说话,又另当别论了。 只要不是有专业人士刚针对地瓷的缝隙清洗过,那里就等于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远远的看去,就是一条条呈田字格形连接在一起的黑线。 不过,素来喜欢压抑痛苦的他自然没有发出声音,即便再痛,他也不会哼出一声来。 跟着叔父走南闯北,李幢以为自己是个经验丰富的生意人,但叔父李修病故,自己接管李家的生意之后,他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警车的上方和前面接连落下数以百计的凶兽冰雹,还好驾驶员一直在集中全力,来回闪避,暂时没有遭遇危险。 安紫萱看了看桌子的右上角,那里卧着邓佳亮捧过来的冒牌伯爵,依然在沉睡不醒,很明显是被喂食或者注射了药物,就是为了让它一动不动,以免早早暴露出顶替伯爵的真相。 以及一支特别反应部队,专门用于应对突发情况,这支特别反应部队是配备枪械的。 今日之事,兰歆歆一直在外面听着,虽然极度为兰倾倾不平,却不敢走进去帮兰倾倾说话。 “不施加封印了吗?”星炼回头,疑惑的眨眨眼,现在困住了那个漂亮的凶兽,不是大好机会吗? 叶辰瞳孔猛地张大,然后恢复如常,脸上带着四分真六分假的笑容迈步朝上走去。 进来的果然是李宗贵,住在郑城,在这紫藤居院内院里,凡事都要正常的不能再正常,李宗贵干脆在紫藤居寻了份厨房打杂的活,每天早出晚归,正正常常的过着郑城寻常百姓的日子。 “师叔,我祖父呢?他没有同你一起回来吗?”李彤当然也希望见到徐洪,不过她还是更加关心自己的祖父李翰先生,可惜现在她并没有看到李翰先生的身影。 公园是新建的,有着现代化的时代气息,不远处还矗立着一座哥特式教堂,另有一番风味,公园入口处有一座喷泉池,水光在照射下闪烁着夺目的色彩。 陨石般的颜色在高高在下的身上爆炸着,即刻,他化作了一团白光。 只见这名弟子露出一脸的焦急之色,可是听到对方的话后,根本就说不出来了。 她会有什么朋友?伸手打了个电话给她,却听到手机在房间里响了起来。南宫寒走过去拿起手机一看,通话记录里竟然是孙诺安的号码!孙诺安出了点事?南宫寒眉头微皱,又打了一下孙诺安的电话。结果却一直无人接听。 公孙剑张扬年初几句时候,身上既然冒出一股强大的浩然正气,使得公孙也不由的吓了一跳。 润在我的催促下不情不愿的开始上朝,我也准备搬回长庆殿,润挽留不得,宝月挤兑说:“我已经把母后借给你两个月了,现在也该还给我了吧!”润这才不好再说什么。 “沫沫,如果你不想回去的话,今天就住我家里吧,我陪你说说话,也好的。”梁华华看着苏沫沫眼底的忧伤,担忧地说道。 于此同时,唐飞的身体直接凭空悬浮而起,一道道七彩的霞光不断从那道虚幻的灵魂体里面向着唐飞聚拢而去。 一时间云过的府邸出现七尊大圣,圣威充斥整个楚家,惊醒楚家所有人。云过第一时间退出游戏,来到楚歌身后,遥看着梅‘花’毒娘君二人,猜出事情的原委。 郭奕的白色能量和银色能量能够修复一切,但自己的脑袋被打碎了是不是还能修复,他不管确定,就算能修复,就算不死,但原来的记忆会不会受影响?郭奕是不敢冒这个险的。 “山起水现!”云过双手一举,仰天一喝,圣域中就出现青山河流。 看着传送晶体在手中碎裂,陆林就在一阵白光中消失在不死者地下城。 见得江辰神色凝重,飘渺与轩云也是再度皱起了柳眉,难道刚才江辰阻止她们出手,其中另有原因? 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一句话,让人完全‘摸’不到头绪。没头没尾得让人感觉无厘头。完全不知道去奥林匹斯挑战谁。 与此同时,黯日左手也爆发出了一道诡异的光芒,接着,黯魂寂就出现在了黯日的手中,那对着灵魂有着强大压迫力量的黯魂寂一出,更是让幽魂悲鸣不已。 可陆林并不想放过‘玉’面飞龙,先不说这个令他头疼的名字,单说对方连续两次偷袭自己,既然已经结仇,那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但那眼神一瞬间就消失无踪,仿佛一切都是幻觉。但陆林知道,眼前的克里克斯骑士肯定不只是克里克斯皇族成员那么简单。 就算战争傀儡再怎么坚固,但是面对万物两断号称什么都能剪开,连帝具也不例外的强大兵器一样只能被剪断。 “科林斯,不要挣扎了,没用的。”王彪高举手中的大地之剑,长长的土黄色的剑芒,从剑尖上喷出来,气势惊人。 第50章 姐妹 安平伯拂袖而去,李雪樱在他身后惊恐呼喊,“父亲,父亲……你别不管我……” “雪樱!”安平伯夫人心有不忍,慌忙抱着她,“你父亲在气头上,过两日他消气了,母亲再劝劝他,这事未必就定死了。” “母亲,你救救我,我不想被夫君厌弃,我还怀着他的孩子……”李雪樱话音被安平伯捂着嘴。 安平伯夫人 这边大家聊着聊着,要么是批判要么是失望,瞬间世界频道刷屏了,但封探员看了半天也没看到哪里有问题。 要么是三人中的任何一人,将令九秋打败,并将另外两人打败,才有可能将这唯一的出线名额抢夺过来。 尤其是那些所谓的淘汰者,不仅要面对来回多次的互相挑战,还要进行积分赛来决定最后的排名。 就算他的脾气不好,对着颜妩媚事大吼大叫的,但是颜妩媚也不生气,这也是唯一一个敢对颜妩媚凶巴巴的人,颜妩媚也是习惯了,所以,也没把这回事当成什么事。 安碧夫人蹙着黛眉,缩回车内,看着倚在软塌睡着,愁眉苦脸的孔氏,有些叹惜。 这一下让许吟聆犯了难,这些天的接触她早已经知道荀香这个姑娘虽然平时话不多,但她绝不是一个顺口胡诌之人。 修长匀称的身材,帅气的面庞,加上西装的衬托下宛如霸道总裁一般,每走一步都能轻易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高贵气质。 艾米丽没有感受到洛弈身上有什么不对劲,但他的语气又是那么断定。 乾坤造化丹,已经到底了王品丹药,一旦成型,必然形成天地异象,轰动一时。 赤霄揉了一下眉心,不得不承认,洛弈这一种手段,渗透极强,又非常隐秘,只要无人察觉他的存在,那么就不会有人知道被奴化,包括天网都无法察觉和调查,甚至他可以反过来,渗透天网。 华天盘算了一下自己口袋里的灵石数量,又看了看场上的形势,最后终于下定决心,“两千一百万!”华天大声道。 但是,大量的练习就需要更多的神魂之力,以他的神魂之力,恐怕还不足以支撑到那个地步。 “走吧,今晚就是刺杀对方的最好时机。”她的老师芭芭拉已经等不及,却是收到了来自刺客结社的情报,帝国这边已经开始在朝西域那边的革命军逼近了,留给她们行动的时间已然不多了。 但自己一个在姑射山冰雪宫,只有用这样的方法,才能把陌生者给赶走。 “亢——”“亢——”两声清脆的枪响后,赌爷王老九和狗头军师身体一歪,就倒在了血泊中。他们两人的腿上都被子弹打到了,血哗啦啦地往外流淌。 九天大笑两声,让汽车城把飞梭从运载电梯运到一楼的出口。一行人都跃跃欲试的坐上飞梭,郑伟奇坐上了驾驶位。 他的躯体被血水染红,显得狰狞无比,如同一尊从地狱归来的杀神,杀气纵横天地间,宛若有在哀嚎。 沈浚得到华天和上官颖的回复后,看准一个机会,对着黑衣老大将自身那条白色灵气凝聚成的龙影释放出去。 但是,那名血族首领几乎可以确定,慕容惜月所使的正是青丘剑法。 “去死…”赵世蛟一双血红的眼神紧盯着望月次雪,手长刀第一次划出一片刀影向望月次雪斩去。 弱弱的求鲜花收藏,有花的亲们支持下吧,没花的收藏一下,嘻嘻。 第51章 跪下 “你休要危言耸听,祖母只是身体不好,素来最疼我,怎么可能不管我。”李雪樱底气已不是很足,她心中隐约也知道李雪华说的是实话,她们姐妹虽不和,却不到结仇的地步。 如今李雪华看她的眼神冷冷的,厌恶极了。 “你就自欺欺人吧!”李雪华说,“家中姐妹因你之过,婚事艰难,你还盼着谁会给你一个好脸色。不 妖兽恨三界,尤恨冥界,因为他们被关押封印的地方处在冥界,地狱深渊烈火冉冉,妖兽不仅不封,还要受着烈火的煎熬。这些都是冥界带给他们的。 因为参赛者大多是“熟人”,而且也没有多少观众,甚至观众都是“熟人”,同时也没有电视转播,所以冠军联赛的开幕式其实很随意,仅仅是达马岚其会长随意演讲了几句,然后便直接宣布开始。 当我看见苏菲居然靠在厕所的墙壁上,自己在给自己那个啥的时候,我差点没有被吓的惊呼出声。 赵希林在门口敲了两下门之后,便推开了办公室的房门走了进去。 “明白了!”众人暴喝道,德班三基友更是格外卖力扯着嗓子喊,要知道刚才林枫的眼神明显带着威胁之意,万一林枫看他们不爽的话,那估计就得遭殃倒霉了。。 林枫哪能不知道蕾娜是误会了,不过却并没有做什么解释,而是随着蕾娜的话缓缓动了一下。 而相对比,冷云峰松松垮垮的样子,似乎没把唐心怡当一回事,这让唐心怡更加来气,当然也彻底激发了唐心怡好胜的心理。 说来唐悠悠的演艺生涯也还真是丰富多彩,在几年的拍戏过程中她几乎尝试过了每一种死法。而且都不带重复的。 说话间,呜的一下,阴风刮起,让人听起来,很像是某种野兽的呼吸声。 他每走一步,都敲打着阴噬的心,他什么都顾不得,想着后方跑去,随手扔出了二十多个恶灵去阻挡团子。 观众们失去了初次尝鲜的震撼之后,才能够更好的品味这部电影的剧情、人物,以及其他的一些东西。 “但就算他符合梦境,你也不能跟他通奸,他可是魅魔术士。”斯温再次责备。 这并不是太极的以柔克刚,而是真正对力量把握入微,达到将至巧化至拙的境界。 “根据你祖宗的权威意见,你吃那些人类的垃圾食品才会发育不良。”古铁说。 “哈哈哈哈!墨天才再次诞生了!”墨峰仿佛忘了他还是一个悲剧的时候,此时他又一次的开始得瑟了,甚至墨峰觉得自己口中的面饼都比以前好吃了。 有多久没有使用这件铠甲了,这件全面重视防御力的重铠是拉彼丝为他特意构筑而成的战斗武装。在光辉祭典的时候,正是依靠着这件武装的力量他硬生生从虫海中杀出一条路来,最终才赶上了那次和虫姬的决战。 足足十分钟,他们才停止吸气,然后缓缓吐息,吐息又是无比漫长,直将身体中一切气息吐尽,身体都干瘪了,两人还在吐气,如此又是十分钟。 “为何只是霍都一人归来?难道此次试探,达尔巴竟是陷在全真教的重阳宫中?”金轮法王眉头微皱,想到这个结果,他心中便生烦闷。 还不能去那里,至少现在还不行,还有很多很多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没来得及回报的事情。 第52章 了断 苏轻宛故意刁难陆璟,本也没指望陆璟真的跪下磕头认错,她与陆璟立场不同,陆璟尽忠职守,疑心她也是人之常情,并无过错。她只是对陆璟折腾谢家夫妇上京,害得他们再伤心一场有怨言,故意刁难罢了。 没想到陆璟真的下跪磕头。 “你快起来!”苏轻宛语气有点急。 陆璟起身,似是一点都不在意向她下跪磕 他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邪肆魅惑,给人一种不怀好意地赶脚。 可说完她就想起来,卢馨是不知道邓教练刁难她的事的。虽然自己是很看不惯邓教练,但引导别人对教练有看法是很缺德的,她并不想做这样的恶人。 这学校操场还是挺大的,穿过操场离开不起眼的学校,外边的世界却很精彩,和老港片的街道差不多,估计是林柯看完老电影以后做的梦。 闻言,刚还沉着脸的苏锦璃立即笑开了,“吧唧”亲了顾明珏一口。 刘东捏着手里的杯子,真的有一瞬间想要把赵蔷薇给绑起来好好的教育一番的。 “娘娘不怪御某唐突的话,近日是没有找到心仪的‘画纸’。”御不凡的思绪是转移到了画作上,眸子里是‘露’出了痴‘迷’的‘色’彩,方才的狠烈一扫而光。 名气对于一个医生来说,其实也是很重要的,不是说像是一个酒香不怕巷子深这种道理的,宣传出自己的名气,对于自己的好处是很大的。 言下之意是白惊鸿剜眼只是为了还我眼睛,而非为了自残,也没有打算接着自残,那我就放心了。 长城地下的这处通道并不算很长,越过中央处一处栏杆,没多久,眼前一切豁然开朗。 事实上是秦止打碎的,那个一人高的花瓶的价格,秦止轻描淡写的说是清朝的东西,不贵。 僵硬着身体,被发烫的枪口推搡了一下,齐媚继续向着山路走去。 霍余晟的脚也落在了床边的拖鞋里,余思慕尴尬地朝着霍余晟笑了笑,慢慢弯下了腰,刚想要拿起自己的恨天高穿上,就被自己身侧的人抓住了胳膊。 如兰的禀告,却正是印证了陈皇后的猜测,不由让陈皇后浑身如坠冰窟,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孔武森被委以重任,这个球如果她进不去的话,不行不行,怎么能想进不去的事儿呢。 这种技法难度很高,不是一般的人能够学会的,而且,一次震颤两百下,还只是普通的水平,严格来说,要足足震颤三百下,才达到了较高的水平。 他是听了导演的话,怕沈嫣会被尹熙给带偏了,所以才赶紧跟过来的。打算来当一次卧底,不让沈嫣知道,他就在旁边的餐桌看着,要是尹熙有什么非分之想,他立马冲出去。 叶敏朝卓溪使了个眼色,卓溪率先抢在寒华宇之前挡在了门口:“寒先生,这种事还是我去就好了。”转身离开的时候顺便把门给关上了。 此时的霍余晟的神思有些混沌,此时的他整个意识都模模糊糊的,像是身体都悬空了一般。 而玉星辰也已经拔光了灵性好的草药,此刻,他也在努力地搜寻那股灵力的位置。 潘安思考着接下来应该如何做,凭借二式的能力,很容易就可以找到身体组织受损的位置,但要如何修复就不知到了。 墨翟虽然也在看戏,但时刻关注仰阿莎这边,看到一人靠近之后急忙跑开,本能的一把抓住那人的衣服,那人一跑之下,刺啦一声,本就破烂的衣服几乎变成两半。 第53章 家法 他是断不可能去告发李雪樱,若去告发李雪樱,她必然会和他狗咬狗,他的名声也毁了,为了仕途合谋杀发妻,他的名声毁了,仕途也就毁了。 苏轻宛冷淡说,“那便没什么可说的。” “谢昭兰,女子出嫁从夫,妻为夫纲,你如此忤逆,我可以休了你!女子若被休弃,余生艰难,你可要想清楚!”陆枫拿女子最在意的名声 亮光渗透了黑暗,并且越来越多,而后双方再次交替起来,就像是在争夺地盘。 不过他只是有些惊讶,然后对着他微微一笑,却如沐春风。那不是包含占有的笑,也不是轻浮挑逗的笑,只是如老朋友一般的轻轻一笑,如同孩童一样纯洁的笑。她不由的也笑了一下,微微的lu出了一排洁白的皓齿。 但那对眸子,却非饥民所有的麻木中藏着渴望,而是透着犀利的寒光。就那么旁若无人的,毫无将外衫破损处遮挡起来的意思,就那么虚空缓缓朝悬浮的赛区飘移过去。 许大将军和郭拙诚呆在总参谋部里研究着印巴前线的战况,印巴双方的军事态势图不但用大型沙盘做了清晰的标识,而电脑里有更详细的数据供他们查询。 其实早已听天玄无敌解释过,此刻不过是故意打岔,心知此刻已无法辩驳轮回只说,哪怕开罪了她也绝不能让她再说下去。 特温特的球员们一时间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本来,他们还以为冠军已经到手了,没想到金远这么一下,他们的冠军梦想毁于一旦。 他不知道郭拙诚确实看出花来了,见郭拙诚如此认真,他没有敢出言打扰而是默默地离开。 乃至徐离焰雨被隐瞒,也全靠她自中周旋解决。日后若有机会,能由她露面取代了那忘情门的话,既算不亏待她,又能使人放心。 “彩云易向秋空散,燕子怜长叹。几翻离合总无因,赢得一回僝僽一回亲。 深夜,当所有矿奴熟睡之时,萧问伸手轻轻拍了拍老崔头的胳膊,和老崔头打了最后一个招呼,然后无声无息地从地铺上爬了起来。 众人闻言,脸上瞬间黑了下来,差点怒骂出声,若不是忌惮着男子的身份以及实力,估计早就出手了。 现在最紧要的是先把‘机关铳’给大规模制造出来,至少先制造一万个,这样的话,前往北方海域那边,一旦出现问题,可以派遣一万机关铳妖兵作为先锋。 君海心的目光看着正和白悦然玩得一脸开心的君玥惜,眸中弥漫上了一层悲哀。 其实结局早就已经写好了,之所以开头那么拖拉,原因不过是王凯好奇心起,想要试试他有多少本事。 “不,弟弟,你死心吧。我不会爱你。我回国后就会结婚了。”她又一次在他扩大蔓延的伤口上补上了一刀,这一刀狠而绝,几乎让他的心整个痛到停止跳动。 不过,要她从来一遍,她还是不会放过沐若云,会在一开始就解决掉她,那也许所有的一切都会不一样,也许她的孩子就不会胎死腹中。 “可是……可是你……”龙兵有些话不能对老七讲,虽然他曾经是华夏的特种兵,可是现在他毕竟已经转业了。 因为他是弟弟,而她已经有尹落,而他已经有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她。 可是现在弹药是严重缺少,而且还没有办法补充,看来下面的日子要尽量节约子弹,多使用冷兵器了。“妖后”还决定将这个山洞作为她们晚上休息的地方,虽然出来进去比较麻烦,不过这里很安全。 第54章 陆云姝 陆璟语气森冷,又掌锦衣卫数年,身上那种肃杀压得林氏与陆枫喘不过气来,林氏却仗着长辈,强硬说,“内宅之事,三郎莫要插手,免得惹人闲话,还是尽早离开,我自有主张!” “大伯母,内宅之事,我不会管,可因内宅纷争,惹得兄长,伯父一身腥,那就是祸端!李雪樱与嫂嫂在长公主宴席上起冲突,兄长遭贬。你今夜若不 “你们回去吧,告诉龙太子,我不想他变成龙干,我们不能在一起。”旱魃神色平淡的说。 王彩君一下子惊呆了,就见整个河西里的百姓,竟然是整整齐齐的跪在了地上,低声的啜泣着。 而这时,放在外面的手机响了起来,一串陌生的号码,在白天和韩雨薇去洗澡的时候,响了一遍又一遍。 “见教主?教主现在也是繁忙无比,而且现在恐怕教主并不在白芒星上!”江山仙王有些诧异,不过依旧照实直说,毕竟李成风虽然身为仙君但是在境界上已经媲美仙王,所以在说话上江山仙王早已把李成风看作是平辈中人。 从那个时候起所有人就并没有采用商量这样的传统解决方式,而是采用了少数服从多数的选项。 伯夫人身子骨弱,耐不得长途奔波,这回入京的几个都是晚辈,对年氏这个姑母的性情多有领教,压根就不信她会受人欺压。 “这天灾人祸的,有人怕也是……”高英继续叹息道。眼角微微下垂,但是却是不经意之中闪出了一道精光。 再加上段飞和惜貌可以也算的上是青梅竹马的,但是那又怎么样?自己只要给段飞下了催情药,段飞还不是乖乖的上了惜貌的陪嫁丫头,甚至把那个陪嫁丫头给逼死了。 周圆圆他爸连连点头,然后深深叹了一口气,接着又回房睡觉去了。 尚且不说北胡兵马的战斗力就要远远强过西凉境内的那些悍匪,还有那贝蒙草原,那可是胡人的地盘。 但华夏不过是一个没有先进制造业的穷国,和他们根本不形成竞争,也没有能力发展商业间谍。 姜聪将最后一块面筋放入盆中,就来到了灶口,打算起锅烧水了。 就是不知道村里能不能接受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放火杀人的人,这年头为了能吃绝户做到这种程度的也算是少见。 巧的是,刚刚招揽的殷九方十,都是以斧头作为武器,可以让他们去请教金开甲,试试能不能得到传承。 然而,他来不及多想。第一层阵法的能量已经完全涌入他的体内,他感到一阵晕眩,随即失去了知觉。 她尝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最后她索性放弃,靠在坐椅上平缓呼吸。 鸡鸭鱼肉,粥粉面饭,各色做法应有尽有,但数量就比第九层少了不少,只有几千种,不过都热气腾腾,看上去很是诱人。 而教堂的牧师为了养活这些人,才和帮派大哥“奥德·佩里”合作,在暗中创办了无限制级地下拳击比赛。 半空中的战斗,朱天蓬一会儿追杀猱狮精,一会儿追杀雪狮精。两头狮子精联不起手,越打越是不堪,已经十分狼狈。 这些都是敌人,以前虚境在的时候,姜预不敢动,但现在,局势发生了完全的转变了。 还是那般的凌厉果断,不带一点拖泥带水,半神武士的加雷斯战败。 这种反其道而行的做法,让原本一脸轻松的姬无艳有些惊疑不定,完全摸不准朱天蓬的想法。一个新晋游将,竟然直接走进他的武道真域中,难道真不要性命? 第55章 婚姻 苏轻宛听得心中火起,“这张郎君与你有婚约,明年成婚,婚前却安置外室,有了子女,你想退婚?” 陆云姝点了点头,咬牙说,“这事原本想等大哥哥与李雪樱婚后再议,家中都为大哥哥娶亲的事忙碌。若谈起此事必然晦气,我也不想节外生枝。谁知嫂嫂回来了,嫂嫂,你活着妹妹很为你开心。只是近日来,家中事闹得满城风雨 苏欣气的一把把桌子给掀了,但是她有底线,不对老人动粗,只能憋气回房间砸被子。 那些红叶学院的弟子们,见自己的老师都不是那黑雕和紫狼的对手,于是瞬间四散开始逃窜。 苏欣嘴里有饭,不便说话,只能一个劲儿的点头示意自己已知晓。 飞机头被打扰了一番,现在意识有点清醒,他看了看窗外的鱼肚白,打了个哈欠。 但是却有着隐隐的危机感,估计要是全力爆发的话,战斗力也能够达到元婴期的级别,所以他们五人才能够屹立在这里,不然的话实力不到,其他四个元婴期修士怎么可能会带他。 拍摄时的“咔嚓”声响个不停,这下可有不少热点可写了,大家都异常的兴奋。 这只属于生活在火属性生灵才能够察觉到的诱惑,开始弥漫在火山中,在火山深处突然睁开一双瞳孔,赤金色的瞳孔中呈现出惊喜之色,只见这个生灵沐浴在岩浆中,抬头望向天空,带着些许的疑惑。 急湍的瀑布之下,身影依旧,坚毅地顶着飞流而下的巨大冲击力。深林之中,“刷刷刷”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而在不远处的空地上,靓丽的身影也在挥舞着长剑。 毕竟那些东西就算在玄幻大陆上也颇为珍贵,在这里有没有生长也不一定的事情,只能慢慢找了。 “认输吧,你不是我的对手。”孙昊迟看出对方是准备认输了,于是很是嚣张的拿话激怒他,让他和自己打。 “你是没有亲近过男人,不知道,那男人身上真的有种危险却迷人的味道。离他远点好,不然我敢肯定,你最后会死在他手上。”她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开口。 “不管翼想做什么,马修又打算接下来做什么,我看我们现在最应该考虑的,是怎么让紫凝和海伦娜恢复过来!”树苗道。 顾阑珊这一次倒是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依旧看也没有看一眼盛世。 “我害怕黑的,就先准备好,我们下去吧。”玮柔荑贼兮兮的笑了出来。 在她答应不会反抗后,赫连和雅就给她易容,然后三人乔装出了宫。原以为会有些困难,但赫连和雅将南诏王赐给她的金牌一亮,侍卫马上推开了。静荷计上心头,看来有这金牌便可自由进出南诏王宫了。 “还有,如果我们通过波尔加多,暗中布局,把艾萨克给拉下马,那族中隐派将会大受大打击,到时候,少爷有更好的机会也说不准呢。”加比最后一句话,就像是精确的补刀,终于把波耶给完全的打动了。 看着云朵朵的脸色根本就没有因为他输入内力而好转,他毫不掩饰眼中的担忧,内力源源不断的输进云朵朵体内。 夜倾城一想到,今天两人本来是准备吃饭,约会,做一些情侣之间该做的事情。 “我可以不吃不喝的。”肖白竺无所谓地说,这个躯体是太空种。太空种比自然种还是要方便很多的。 第56章 乡野 这一点她倒没想到,主要是她自幼都不与女子为难,若非为姐复仇,她都不会那样算计李雪樱。 “我要好好思量,如何巧妙退婚。”陆云姝也有了决策,听了苏轻宛的话,本来踌躇未定的心如今也定了,有了方向,人也显得有精神。 “你的婚事定在明年,慢慢筹谋。”苏轻宛淡淡说,这事其实也好解决的,张家势弱,不敢 “你听得懂,只是你一直在拒绝我,夕夕,我给你时间考虑,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但也别拒绝我对你好。”枫水涯拉着我的手很是深情的说着。 \t接下来,就是林墨瞳努力提裤子,苏丹依然是自言自语的解说着,貌似想通过这些事情表达自己的见识非凡一样。 我顿时大脑一片空白,眼前一片漆黑,脚下也立刻没有的力量,腿一软,便向后仰去。 但当时看到乾坤如意袋中的言心孤时,因为太过仓促,而且言心孤又受伤,就没在意这点,但潜意识里是注意到了的,才让心里一直疙疙瘩瘩的,觉得不舒服。 虽然不知道他们寻找洛纤雨的目的是什么,但绝不能让风筱月落在他们手里,以免受到伤害。 但是碍于两家高校的关系,毕竟称为兄弟院校,而且自己和hd高校会长潘无岳也算半个朋友,再加上自己和关一生关系有不错,多少表达下关心是必不可少的,不过王墨并不合适去做这件事。 八位黑袍魔将与大几百位神阶鲛人围攻,身在包围圈内的姜九黎与姜黎曲岩皆是感到压力极大,包括囚牛与霸下在内。 林墨瞳只感觉一阵恶心,拍拍胸脯,幸亏今天没吃早饭,不然糗大了。 “老人家,不用您动手,我自己来好了!”站在锅前那人掀开锅盖,却没直接舀水,而是对站在烧水老汉身后的两人使了个眼色。 听见黄裳这个恬不知耻,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要求,宋子阳等人都愣住了。 说完用手指了指里面还在收拾东西的谢媛依,谢媛依现在在朝阳中学的人气可是很高的。 一來是担心安国庆和李彩凤夫妻也采取周爸爸那种默默关注。静观其变。暗地插手的态度。他觉得家长采取这种方式固然稳妥。但对他这个一心想把安然套牢一辈子的当事人來说。却未必是好事。 王泽气的差点跳起来,一提到战利品,她就有些心痒,也顾不得这两个已是重伤而构不成威胁的两人了。 这不金蝉子暂时安抚住了那对夫妻,只说自己这边已经有了计较,让那汉子暂且安排下住处。 周天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泪水早已模糊了他的双眼。此时的周天龙,脑袋中一片混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激动、喜悦、苦涩、悲伤、惊讶,各种各样的心情涌入到他的心头,让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个时候,苏游发现自己距离敌人已经更近了,双方之间差不多只有六七米远了。 苏游又装模作样的看了看手中的东西,装成一副专家的模样说道。 这样的变化,自打开始进行开始,到现在一直没有停止,仍然在迅速、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反正他们只是做一下证明而已,只是陈述一下昨天我晚上发生的事情,反正也没有说谎,因此,他们说话的时候很淡然,一点儿也没有心理负担。 后来,为了躲避普天下不怀好意的修士,公孙家族的族长迫于无奈,只得带领族人远走他乡,甚至还隐姓埋名,改为了孙氏,这才在这离火岛上定居了下来。 第57章 美色 陆云姝说,“庄子上的婆子说到底也是陆家奴仆,对主子不敬,本就该严惩,我有些羡慕嫂嫂的手腕。” 当主子,就该有主子的样子。 苏轻宛对楼下的动静无动于衷,绿竹惩治过婆子,披着一件薄毯倚在廊下小憩,婢女青青劝她上楼去休息,她们值夜定会小心。 “打起精神来守夜,不必管我。” 后半夜, 原是肝肠寸断也不过如此。她浑身剧烈地颤抖着,雨水大滴大滴地砸在身上,看着眼前烟雨朦胧的雨帘,忽然想起了那时的断肠崖。 虽然科尔森和梅琳达确实相信帕奇是个拥有强大超能力的人,但这所谓的“神”也太特么扯淡了吧,他们显然不相信,质疑的表情毫无掩饰的摆在了脸上。 一个多月的时光就这样在刻骨的时间里度过了,我从未觉得原来一个月竟是如此的漫长。原来和靳言不能相见的日子,我的心会如此地焦灼。 我拼命守住的最后一道防线就这么被攻破了。因为商临的话真的成了真。 顾凌川直到深夜才应付完宾客,派人将喝得醉醺醺的客人们送回各府,当府内终于安静下来,一片狼藉时,他才松口气似地笑笑,整了整衣襟,稳步朝新房走去。 我连忙跟了上去,当我们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孟长青在我们身后大声地咆哮了一声“对不起”,随后如同孩子一般嚎嚎大哭起来,那凄厉的哭声如刀镌在心口一般,撕裂着大姐的心的同时,也让我的心跟着隐隐作痛。 “没人希望和知道自己秘密的人做朋友,我想你也一样。”我说。 上次纽约之战时,他的短板就已经暴露出来了,在那种大战争之下,他所发挥出的作用其实并不比鹰眼他们多,对抗齐塔瑞军队的主力还是托尼、索尔跟班纳博士他们三个。 江辞云抽起烟来比他好看很多,烟瘾也比他大很多,可我意外的发觉陆励吐出来的烟雾我却适应不了。 天赐想了想也是时候了,这回回去天赐给唐嫣做完四世轮回的法式,唐嫣也就真正的成就了半仙之身,他们也有了自保的实力。 这个时候,摸金阳已经向下挖了半米深,他抬起头喘着气说道:“老兄,你急什么,即便是这土再松软,挖起来也是很费力的。”摸金阳抱怨道,他感觉沙度天更有力气,应该来挖盗洞才是。 陆羽心中有一丝明悟,这些元气,应该就是五脏六腑消化吸收肠胃内的食物产生的。 几人都是面带笑意的让我赶紧过去,我拱了拱手,和楚雅琪点了点头,转身迈步消失在了原地。直奔后山而去,留下的众人则是讨论起来。 都是聪明人,时间拿捏相当准,安子身形撩动抄到玉简看也没看,消失在茫茫黑夜。 诗云:三十条命不够挂,主动上门自找骂;二蛋执着寻知己,一师同门两道君。 “倒是梁军的援军值得注意,对于这一点你们有些什么看法?”杨渥转头向众人看去。 拓跋杰一看是慕容兰,心中格外高兴,回应的称呼道:“兰妹!”然后又接住了慕容德涛第二刀。 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这句话可能从很多人口中说出来过,但真正能做到的,恐怕是少之又少,不管别人怎么做,至少王辰对于这一点,那是真心做到了问心无愧的地步。 一般有人工开凿洞穴的地方,一定会有着什么,洞穴不可能无缘无故在那里。 长途跋涉,好在是飞机,还是头等舱,就跟躺在沙发上一样,一点也不觉得累。 这就涉及到闪驰科技的借壳上市计划了,长风集团一旦收购成功,不仅解决了闪驰科技的上市问题,同时还能解决尉来汽车的造车资质问题。 后面一系列的事情曲芜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大概说了几句后,转移了话题。 这算得上是薄利多销,路边卖气球的商家数不胜数,都是借着跨年热度来赚钱。 姜楠的手法十分老到,一点都没有让人产生违和感,所以在场的医生们也没什么反应。 檀锦程点了点头,这个确实是如此,除了宁河的168元,就连最北端的蓟县,都要贵过静海。 诸葛恪在大汉的地位也不算低,南阳郡在大汉号称天下第一郡,无论人口还是地盘都是最多的。 毋丘俭也没想到会出现如此的变故,顿时大惊,却也没有多慌,毕竟他周围还有不少的魏军,而且他自己的武艺也不算差,就算高凌冲了过来又能如何? 他其实心里已经同意曲凌来酒吧驻唱了,但言语间还是要讽刺他。 一号酒楼是镇子上大姐的店,二号酒楼是北城二姐的店,为了方便工作,干脆用数字去代替店铺的名字。 等了一会发现宋云染没有回答他,便直跪了下去,咚咚磕几个头。 天空裂出巨大的裂口,长达三十多丈的一条沟壑出现在眼前,裂开俩旁的巨树尽数被单薄的气浪冲倒折断。 张茜茜身为星宇的人,是星宇力捧的新人,并且已经十分具有名气,差的只是时间的沉淀而已,她都这么做了,星宇为了保住这棵摇钱树,公关团队立刻就运作起来,将张茜茜打造成一个追梦人,追寻着偶像脚步的明星。 风陌雪说的果然没错,而白佑佳笑的这么开心,他就越担心。这要是说不担心的话,那可都是假的!这风陌雪要是真的是喜欢自己,他要怎么说,她才会明白放弃呢? 秦劭宇等着这一刻,他的心里虽然说是轻松的,但是也还是很紧张的,不管怎么说,他怕他见到的不是颜若依。 第58章 敬酒 很快就有十几人围过来尝野果,这种果子有人偏爱,有人不喜,就算不喜的,姑娘们笑一笑,哄一哄,也愿意掏钱。 五文钱能买二两,十文钱买半斤,对京都附近乡镇的百姓不算太贵。 陆云姝收钱,收得心满意足,她长这么大,靠自己第一次赚钱,觉得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又兴奋,又欢喜。 不远处,陆璟刀挂腰间 一声电话的振动打破了这宁静的房间,江蓠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当看到是爸爸的电话号码时,心中疑惑。 “准……准武仙……”陈凡对这个词很是尴尬,他现在就是具备了武仙一半的体质,他已经能够灵魂出窍,已经能够长生不老,他已经得到了一半的荣耀。可他的实力,并没有提升。 听到县令大人如此的命令,黄青音软了下去,而徐长根更甚,直接晕了过去。 淄川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也没回头,拔腿就要往别的地方跑,但显然比韩烨的慢了一步,还没等迈开腿,就被韩烨一个擒拿式支制服在了地上。 “靠,什么不对?”想让他说清楚,韩烨华才话出口,那两头焦灼犬便大嘴一张,喷出了熊熊烈火。 季非夜虽然觉得自己想的有些多,可是却容不得她不继续想下去。 可她不会一辈子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她会比她更红,会比她踩在脚下。 大长老的实力很不错,差不多是武王七重天左右,这个实力已经算是比较牛叉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厨下竟然有人去荷花池那边摘了两片还没枯萎的荷叶过来,找了个盘子铺上去,再把荷花酥摆在上面,倒是一副荷花盛开图了。 季非夜将轩辕澈烧水的茶壶拿到一边,把牛乳放上去热了热,然后倒进自己身前的茶杯里,干脆给做成了奶茶。 而王守朝所设想的伏击时机,便是目标从下车到进入楼道这一段时间,那时目标将完全暴露在自己视野内。 两个狗儿子还是有些讨喜的地方的,比如他们的忠诚,除了玳瑁和章氏,他们可是谁的面子都不会给,哪怕是家里的孩子和刘玉他们来了,两条狗也是要叫的,等玳瑁和章氏出声之后,才会消停。 “一天只能吃一个。以后东西可得放好了,什么都往嘴里放可不好,不安全。”王虎笑着又给她倒了一颗。 这时,郭刺走了上来,一拳打向了试炼灯柱,试炼灯柱亮起了六盏灯。虽然,郭刺只亮起了六盏灯,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郭刺这是有所保留,没有使出全力。 这是说当年韩信不忍心背弃一餐饭的恩遇,弃掉了三分天下的伟业,直到利剑抵到喉咙上才悔不当初。 随着时间的流逝,杨世庆也知道了自己的舍友徐子裴的身份,不过杨世庆也并没有因为他的身份而低一头。 “没事儿,我被子里面藏了很多吃的。足够半个月呢!”顾俊涛呲牙的笑。 但是与铺子里的相比,他买的又比较便宜,所以那个摊主的生意还算是勉强。 杨雨薇尤其爱吃寿阳城那家老字号的蜜饯,她没想到五哥舍友的母亲是同道中人,吃到蜜饯的时候,杨雨薇眼睛都眯起来了,很是享受。 讲述完与这孩子的相遇经过,江秋歌在最后也对李铁说出了他带回这个孩子的目的。 齐玉白咧着嘴,疼得直吸溜,但在欧阳若凤的淫威之下,却不敢轻易地把胳膊抽回来。 第59章 恩威 绿竹搬来一张竹椅,苏轻宛优雅坐下,手肘往后搭在椅背上,手指卷着自己散落的发丝把玩,眉目清冷如霜,似在她眼底,这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那就别怪我老婆子不客气。”庄婆子一挥手,“把她给我抓起来。” 庄婆子的权威数次被挑衅,今天打定主意要给苏轻宛一个教训。 佃农们一拥而上,全冲 当兵,这是时下很有前途的职业,包吃、包住、还有饷钱,一旦起战还能挣些外块,好职业。 与蒲氏家人相聚时的肃然不同,河西渡口一艘大海船上,灯火通明,新义军和滠头大军两方主要人物齐聚一舱,笑语欢声;姚襄、石青嬉笑嫣然,亲热的仿若久别重逢的至交好友。 孙科有理由相信在广东革命的领导权已经被保守势力所颠覆,胡汉民是这伙势力的保护者,他背叛了革命信仰,背叛了信任他的领袖,背叛了与他的一起战斗的同志,其中就包括他孙科。 想到这里,他不由的有些分心,再难进入物我两忘的境地。就在这个时候,石闵连钩戟横空砸下,如泰山压顶;戟未到,挟带的风已刮得石青两颊生痛,石青慌忙挺枪挡格。 不得不说,不管是黑妻绵流,还是他的那些个手下们,全部都是,没有一个是好人的。 虽然声音很轻,但却极具穿透力,威慑力,一帮子专家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张峰进愁眉苦脸,大人的要求未免不近人情,这筑城又不是搓泥巴,说建成就能建成的?要是急着赶工,这磨盘城的质量如何保证? “容我想想!”萍姐静静的在那里思考着眼前的情况,刘鹏他们也安静的等着。 刘鹏点了点头。道:“今后是要方便多了,很多东些只需在村里买就行了。 所以瑞恩和翁妮两人手中,已经有了九十五张卡片,只不过剩下的五张卡片,瑞恩却是完全没有任何的头绪可言。 当我想明白这个道理之后,我知道如果自己参与到争霸中原的游戏中去哪怕我努力一辈子也不会让这个持续了数千年的游戏有任何的改变,要想彻底改变这个国家和民族数千年的轮回,就必须自己先跳出去。 商渺之前去过沈氏几次,也碰到过阮梨清,礼貌性的说了几句,就礼貌性的走开。 “做梦梦到的?我怎么没做过这种好梦?”王红雨以为姚远还在敷衍,有点咬牙切齿。 他知道,在没有定罪之前,懿亲王等人绝不敢杀害苏妃两人,否则不会以拷问作借口。 一般人想都不要想了,而那些有资本下嘴的势力,也不是说想怎样就能怎样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打蛇不死,再被李阳还了手,以他现在的能量,还真没人顶得住。 但她运动神经实在不发达,盛聿教了很多次,也只勉强学会标准的挥杆姿势。 喻家是津北有名的律师家族,喻森洲的曾祖父,从民国时期就是赫赫有名的法官。 非得是用街东头那家清真烧饼铺里面现烙出来的火烧才行,金黄酥脆满带芝麻,还透着花椒的香气。 所以,魔物的一切力量,都来自于魔气,而不是天地灵气,但要击败他们,却并不一定要从魔气出发,只要将他们的头颅,心脏,或者喉咙击溃,就可以暂时的将其斩杀掉了。 “怎么了半精灵,不敢上前了?当年你可没有这么谨慎,哪怕是聚灵境界的蝼蚁修为,你不也是照样的,射了我无数支箭吗?”看到采星微微皱起眉头,魔物统领猖狂的笑道。 第60章 恩威 2 庄婆子脸色不好,忍不住威胁说,“大少夫人,别忘了,你是陆家妇,大夫人若是知道你向着这群低贱的佃农,损害田庄的利益,她的利益,你吃不了兜着走。” 绿竹过去狠狠地扇她一巴掌,“打你都脏了我的手,与我家姑娘说话时,你最好客气点!” 庄婆子皮糙肉厚,挨了一巴掌,胖实的脸都肿起来,红得极其厉害,捂 随着时间的推移,游泳池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即便是深水区,也变得拥挤。 本來在营救父亲的关键时刻,林焰也沒打算和管家以及监工计较,可是,他身上真沒有钱。 管家朝奥森看了一眼,奥森点了点头,管家立刻去准备林向晚所需要的所有东西。 “不管你为了什么,那些山里人都会感谢你的。可我想不出,这事儿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想让我做什么?”林向晚正色道,她严肃的时候就显得非常专业,楚狄觉得他就像是和自己的主冶医师讨论病情一样。 还有那白皙颀长的颈项,秀发盘着,青丝光泽乌黑,远远地就有一股淡淡的体香传来,即便在各种香料气味混杂的厨房里,也依然如月色下的白蔷薇一般清新,突出。 他有一种感觉,他做了一个会让自己懊悔终身的决定,但此时此刻,他除了这么做,没有别的选择。 两位保镖赶到万家的时候,万家人还没起床,他们攀附着墙壁利落沿壁而上,分别来到万家耀和万吟曦的房间,将在睡梦中的他们,无情地揪了起来。 医生转身回了抢救室。姚敏芝气哼哼地看着儿子。不再说话。此刻。骆漪辰只期盼着尚琦能平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的额头上渗出汗珠。骆漪辰感到从未有过的害怕。脸色也随之变得苍白无力。 “坤哥,要不然今天就这样吧,下回再玩呗”刚刚赢钱的青年劝道。 叶青自然高兴至极,带了几个大型的负压抽血器,重新回到了冰雪城堡,要抽取那头火焰蛇鹫的鲜血,提炼免疫血清。 在确认没人用魔法窥探自己后,他解除了“高阶幻术掩替”,两人也恢复了原本的容貌。 “我是什么人有那么重要吗?”叶寒走到池雨蝶跟前,表情有些严肃。 “主公,元龙此行极为必要,但在此之前却还需先去一地。”郭嘉一旁言道。 宇智波富岳不开口,三勾玉逐渐的回旋成了凶悍的万花筒写轮眼,增强着宇智波八代的说服力。 赵柳蕠非常清楚林高远这样的二代的脾气,吃了亏之后肯定要找回场子,王天如果能够撑得住,一切就足够说明问题。 “各位头领果然是信人,不往毅与各位相交一场,来,先请府中一聚,此次肖某新官上任还得要各位头领帮衬才是。”肖毅见状也是大步上前与众人拥抱为礼,相较于匈奴乌桓是他最先要争取的友军。 于是,结果根本不用说,直接就不敢接这个事情——打架?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事情? 俩人一路上走走停停,开始在整个澳大利亚跑起来,俩人一起去了繁华的都市,看见到很多的新奇的高科技,俩人还一起去了巨大的风化岩上,一起看了日出。 可就在这时,场景之中却突然亮起了一道光,光芒柔和而奇异,仿佛勾动着脑海中的某些东西。 幸亏此地位于山脉的山腹之内,故此黄玄灵修炼所造成的异象只是局限在这山腹之内,并未被蛟族的大能给现。 第61章 威逼 婢女压着庄婆子下去,田庄里其他婆子都瑟瑟发抖,佃农们全都露出激动,兴奋的神色,没想到庄婆子还真的被处置了。 “大少夫人英明!” “我们永远都听大少夫人的!” 苏轻宛淡淡说,“这是谢家的田庄,你们被人欺压数年,我本就有失察之责,这三年你们被索要的田租,我会派人去登记,兑换成粮食,或银 “我就说请个钟点工嘛,这样大家都不用干活了。”白昼看着宁芫做家务,就总觉得很不自在。 “不用多说了,如果你不嫁人,我永远都不会让你见到他!”男人手中的金龙头柺杖重重的敲击了一下地面。 在场的三位和刚才的厂长,分别代表着日、美、欧、中四种类型的帅哥,要哪款有哪款、哪一个站出来不是一表人才?aimee在这样的环境中,眼光早就比天还高了吧,怎么会看得上我呢? 这不是废话吗?不过,我也不能说出来。毕竟师父从来不说废话。一定有什么是我没有领悟出来的。过去还是过不去。这个有什么寓意吗? 宋美芳和宋美芬体态轻盈、腰肢纤细,但是宋美芳气质温婉通透,但是宋美芬就不这样了,她性格张扬长的又是明眸皓齿,五官靡丽,走个路村里都有不少人说闲话,觉得她扭着腰搔首弄姿。 这是一个只简单粉刷过的毛坯房,家具摆设都很简单,很有年代感,韩立华一时有些感慨,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人在玩复古风呢。 宋老爷子布满沟壑和皱纹的脸上,清晰显示着这个老人经历的风霜雨雪。宋老爷子还是很重视唐卫国的意见说法的,毕竟在这家里,唐卫国在事业上是最有能耐的。 苏致远真的是饿狠了,陪着喜公公,光顾着喝酒了,肚子里没点存货。 苏晚晴激动之中,突然脱口而出,说完之后,她的脸颊立即羞红起来。 苏致远挑了一匹马,订了个车厢,给了订金,约好七日后来取马车。 “知道,煜哥。”那心腹猛男也是一副上战场的凛然神情,他带着两个打手率先在前头,直奔沙下社的大本营。 鸿钧老祖:如果真用这个计划的话,我认识一个跳大神的,非常灵验。 邢天宇不知道刚刚那是幻觉还是什么,知道意思灼热烫到他的指尖他才猛地回过神来,猛地甩掉手中的香烟,邢天宇愣了一下,那并不是什么幻觉。 “这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盗墓贼,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并且和叶斌私下里也是来往密切。”高三通补充道。 当他瞧见那绿色的水晶球中折射出一个有着极长尾巴的凶兽时,一切了然。 以白堡村这样的保守和闭塞,除了少数几个见过世面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活的浑浑噩噩,朱达刚才这番话的见识向岳和李总旗李纪都自觉的说不出,想不清。 总医务台,几个漂亮的年轻医护望着韩策,她们瞬间眸子明亮,都是认出了韩策。 喻微言想象得一点都没有错,当百里玉萝清晨醒来时,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一切,那个对着她咧嘴大笑的中年胖男子究竟是谁? 叶斌面色阴沉的从车上走下来,他怎么也没想到叶天居然真敢报警,要知道在接到手下传来的消息时,他足足愣了十几秒,才回过神来。 这日过后,百里无尘便告辞离去,包容则是继续待在王庭之中以商讨粮食之事,顺便处理百里玉萝的事。 第62章 借刀 林氏恨得牙痒痒的,面上却笑着说,“雪樱啊,你多心了,我与你父亲早就不气了,枫哥儿也稳重多了,让他在太仆寺好好磨磨性子吧。你也别怕,小心身子,什么都没有你腹中的孩子重要。” 李雪樱纤瘦,还没怎么显怀,林氏若不是看着孙子的面子上,必不会这样忍耐,就算安平伯是高门显贵,她也会发作。 李雪樱暗忖 这件事暂且就当成了没有发生过,但是自己心里有数,肖峰跟老齐都不敢打包票说奸细不在自己的人里面。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俺的娘诶!二半仙真打呀,这有些太过份了吧,大伙都露不解的惊讶之色。 兄弟两个抱在了一起哭成了一团,哭完了以后,浙三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 在冬木特异点面临三名从者的追杀,他没怕过;在恩奇都手上经历一个月的地狱训练,他没喊过累;孤身一人被抛弃到战乱的罗马,他手都不抖一下。 “别看我。我没有证据。而且我说的造假在法律上也不会走商业法的。”傲雪双手环胸说。 现实却是,夷水城不止有百花邑,还有战倾天下公会的‘战邑’和愚乐公会的‘夜邑’。 乔安晴还未说出口的话硬生生的被堵了回去,张了张口,她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无奈的答应了下来。 只见这个大个子一边发出咆哮声,然后一只手直接抬起伊莉雅,然后向着森林的另外一个方向就冲了过去。 “咯咯咯~好痒~”乔安晴被顾谨城戏弄得一身鸡皮疙瘩,她笑着推了推他。 “我已经不在电台拉。晚上你不用来电台接我啦。”傲雪直接说。 “作为千万年来,唯一一个到达此地的人,却胆怯成这样,丢不丢人?”秘境主人嘴角轻翘,有些嘲讽。 摆了摆手:“胤,燕儿,你们也累了,下去休息吧”望着风胤与燕儿的双眸,眸间含着一丝笑意。 在吴长老声音的惊醒下,一众武者也都是反应了过来,他们本将是天骄般的存在,纵使突然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危险,他们也没有真正地慌乱过去。 比赛中断的时候,有时候是主教练宝贵的朝场上球员再次指点的机会。 老威廉姆斯今天像往常一样打扮地格外体面,作为一个英国贵族、一个绅士,这是最基本的礼仪。现在老头子正大步朝和飙风极速方面约定的谈判地点走去,身后是几名亦步亦趋的助手。 这时,那些在篮球场上打篮球的男生也一个一个的被吸引了过来。 林明感觉到似乎在那光尘和自己的手掌之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在阻挡着自己。 “老大,你也太厉害了吧!我对您的敬仰已经到了一种宛如仰望天空般的程度!”叶星渊立即便扑了上来。 那些飞行凶兽看不出品种,皆是生长着透明的双翼,脑袋上却是生长着数只血红的眼睛,向着众人而来,带着一股嗜血之意。 这真的不是危言耸听,因为在当时的情况下,以当时威廉姆斯车队所处的内外交困的处境,再失去车队的一名重要地主力车手。按照常理来推断这支英国车队甚至连他们当时第四的位置都很难以维持。 刚刚还在鬼哭呢,怎么这会就一点声音都没了,甚至连风声也跟着消失。 说着她放出了一段录播画面,是今早的狮虎机甲一声尖啸,将首都塔附近的建筑玻璃震颤至碎裂。 第63章 围攻 田庄上,苏轻宛悠然自得。 山野乡间生活,极是悠闲得趣,闲来无事还和陆云姝一起登高,寻到一家清冷寺庙,她捐了香油钱,却没求什么。 两人下山时,天色已有些暗了。 婢女青青回了一趟京都,把打探到的消息告诉苏轻宛,她知道林氏去找李雪樱后,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鱼已经来了,我们的网也该 贝恩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瞬间被对方击倒,然后其中的一个属下也被打死,脸色顿时变了。 “是不是要准备下一把了?”大卫面带笑容,倒是觉得这样的模式挺有意思。 “兄弟你这可说错了!”猪哥大脑袋晃了晃,哼哼两声,眼神陡然变得飘渺忧郁:“老猪我可不同于那些凡夫俗子,你家猪哥我心里可是有人了的!”说到这里猪哥还真显得有些胖脸微红。 “除了我和凶手,所有人全部都烧成灰了!”萧凌几乎是从牙缝里将这句话给挤了出来。 赵萌倾听着杨伟的话,脸颊温柔的顺着他手来回磨擦,这轻微的接触不禁让杨伟颤抖着身体,嘴里喘着粗气。 如今不同了,青丹家族一直跟自己对着干,更是各种侮辱自己。只是念在青雪的情况下,让青雪来解决。 “我们出征这段时间,其他三大星空有没有什么动作?”赵君宇问道。 “和尚,孔志强的人让你们偷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一直在思考的萧凌忽然道。 “左丘队长,现在的局势已然对换,是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我看……”飞奔中,一个黑衣人突然向左丘导说道。 杨少天的神识刚刚穿透十方星宿大阵就被里面的景象给惊愣住了。 更重要的是地面之上长着杨少天根本叫不出名字的植被,有些植被上长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娇艳欲滴好看极了。总之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在这种大背景下,十一中的返校日显得特别的隆重,当然每年的返校日都隆重,只是今年的喜气大了些,张灯结彩拉横幅,样样齐全。 “雷老师三位老师都已经做完评价了,你这个出题者该表示一下了。”林峰笑眯眯的看向雷石说道。 沈天来到大堂后,发现海常天一众长辈都在,进而一一过去问候。 相反,灵州羌人内乱严重,他们乘虚杀入,若能趁机灭掉羌人,获取丰厚的战利和人口,便能补偿奢延海的损失。 这下夜星魂有些不淡定了,他不怕对方是合欢宗的帮手,如果真是,大不了一场恶战。 秦承祖留在崇州居中策应,随林缚东渡的就周普、赵虎、葛存信、林景中以及在济州的葛长根,林缚少一个能随时商议的谋士,只能将宋佳带上。 夜色渐凉,寒风如刀,东宫之内却是一片欢腾的景象。李承乾搂着称心一边饮酒,一边欣赏歌舞,似乎全然不知无数的眼睛正盯着这里。 我的心里又打上了个问号,师父居然把渡灵莲花也教给了飞鸟,难道这次的任务这么棘手吗?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十几天,可飞鸟还是一直没有回来。 当所有人都想入非非的时候,让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事发生的,天空中的那东西都开始往下掉,难道他们被射下来了。 月挂当空,万籁俱静。王显带着五百勇士自北门而出,准备绕道自身后攻击这部官军,如此一来,把握就更大一些。 第64章 牡丹 苏轻宛怕那群黑衣人伤及无辜,往陆云姝相反的方向跑去,原本她设计的路线是陆云姝来的方向。 她还没出田庄,庄婆子和一群婆子就堵住她,“大少夫人,今夜劫匪作乱,您死于劫匪之手,要怪就怪你命不好!” 庄婆子藏在背后的刀缓缓地露出来,朝着苏轻宛刺过来,那群身强体壮的婆子也看准机会冲过来。 苏 此消彼长之下,黄龙自然是占尽优势,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就已经结束了战斗。 身体的脱力感越来越重,贺御君紧紧拧眉,努力抬手,却发现--连手指动弹一下都异常艰难。 石天此刻并不知道外界发生的事,此刻的他正在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这些日子的接触下来,他时常会在她的眼中看到一丝的落寂,由此他判断,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还是一段可能会很悲伤的故事。 其实,顾柒柒一直都是清醒的,可为了做戏逼真,她一直强迫自己在睡。 其余人见状也都纷纷离开,一些邻里还不容易见到吴青云一次,当然缠着他要他给算算命。 他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双腿良久,沉默了良久,直到冷苏开着车到达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冷苏所居住的别墅。 来到她身旁,长臂一扬,习惯性将她搂进自己怀里,又是轻轻一按,直接让宁夏停下脚步。 为了她,他那么远的赶过来,知道情况后,甚至,没有半点怨言,便率先离开。 “听到了。”众孩童齐声说道,只是众多声音里还夹杂着一声“爷爷晓得嘞~”。 “苏兄你也别问我,我也第一次见”房锦一脸凝重的说道。眼见呼延傲身上的黑气越来越浓,其周围的草木都渐渐有了枯萎的迹象。 两人瞬间突破黑暗的阻拦来到了珊瑚礁前,果不其然,如齐麟想的那样,两人轻轻松松就突破了海中鬼打墙。 其实也确实无赖,这就是在班里一直横行霸道的混混学生毛志超。 “哟,这肥婆子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就在这时,旁边的包厢里面,刘海滨走了出来,看着急切下楼的张姐,有些疑惑的对着赵静雯说道。 “爷爷”孙佳怡撒娇的使得看了一眼孙岩杰,然后瞪了一眼陈旭,才乖乖的低下头,吃起了早餐。 “妈的,老头你怎么练的,我这一拳打来感觉就像撞上了一座大山一般。”握着不断颤抖的右手,林亮苦笑着说道。 “风家一直没有出现,三家五宗实力的确要大打折扣。”黄龙真人撇了撇嘴。 林枫与林卫二人走出酒楼,阿花看着林枫他们要出去,也要跟着一起,可是为了避免之前的事情发生,林枫叫阿花留在了酒楼,他们二人独自出去了。 “是吗?”木梓飞疑问深长的问道,然后不怀好意的抱着肩膀看着满脸通红的雪莉,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此刻康伯已经再无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满头白发凌乱不堪,衣物也都是无比破损,甚至还有诸多血迹从身上鲜血出来,看来是在阵法中遭了大罪。 眼角还带着点点湿润的苏锦笙,看着自己眼前的稀饭,缓缓张嘴吃了下去。 白色长桌上放着各色各样的美食佳肴,丰盛的好似酒会宴席,两人一个坐在主坐,一个坐在侧坐面无表情,没有任何沟通交流,只有筷子碰撞碗碟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却是他趁机想到了神行法,想要借这个机会,将这门法术从戴宗那里套出来,自己修行一二。 这么一看,却是让老板睁大了眼睛,眼中闪过了浓浓的惊恐之色。 卢俊义刚刚来到梁山泊,在寨中少有心腹,众人本以为他听到这句话后,应当立刻推辞。孰料卢俊义却一言不发,似乎颇为意动。 林涛微微皱眉,与他们人类不同,身为机械族的狰,想要对条件进行判断,是在收集到了各种有利因素之后,根据实际情况来进行辨别。 一般,腕表都会配置有特殊的侦察器,而飞船更是配置有至黑雷达这种高级仪器。 可也不知道是这几位常在私底下的议论起了作用,还是终于老天开眼,看到了何所依的善良,不忍心让她受苦,总之,宫中又出现了一件大事情。 两只大大的黑眼珠认真的看着她,似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让她相信他的话。 清晨,突兀响起的敲门声吵醒了床上的人,霍渊睁开眼睛,眸光冷锐犀利到丝毫不像刚睡醒的人。 “姓燕的,没想到吧,我们会在这里相见。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话么?”白若萱的声音冰冷的好似寒霜。 “逆天而行,不破不立……这算是什么愿望?恐怕我也帮不了他。”雪遥夏摇了摇头。 苏诚志到底是个好先生,虽然一早来国子监就被人抓着问这问那很是烦躁,却还是耐下心来认认真真地完成了这日的教学。 验身的过程并不需要多少时间,验身的地点就在宗祠旁边的一个休息间里,不过半盏茶的时间,陪同顺亲王和镇国公一起给苏诚志验身的苏诚浩和苏进言还有硬要跟过去看个究竟的苏凌治重新回到了宗祠前。 当年殷宝的事,殷二总管身边的一个奴才都那么趾高气扬,让还在葛山村的苏家应接不暇。 不愧是被娘亲宠坏了的熊孩子,说着,端起廊檐下的花盆,真就让门上砸。 第65章 逃命 “大言不惭!”陆璟冷嗤,勾起一抹邪气的笑,“尔等宵小之辈,杀你们都脏了我的刀!” “兄弟们,一起上!”首领说,“他们不死,今夜过后,就是我们要命葬乱葬岗,想想家中的妻儿老小,若不想满门被灭,宁可死,也不许他们逃离田庄!” 一句妻儿老小能激起男子骨子里的血性,陆璟明显感觉到这群黑衣人抱着死 邱丽珍一脸忍耐,真是懒得吐槽儿子,牛逼哄哄说什么自己是一家之主呢,什么事得他拍板呢。买个岛!呵呵。 "这事什么都不要再提,河西的事是我连累你了。"黄士良看了张家良一眼说道。 猫拉过粪便之后喜欢将自己的粪便埋起来。根据那店员所说的,这是为了隐匿行踪。不过这味道,还真是销魂。就这样能隐藏自己的行踪么?她表示极度怀疑。 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的真实,真实到此时此刻,她的脑海中还盘旋着那些呼救声。 说话的功夫,夜一忽然握紧拳头,平举起右臂。一道白色雷光闪烁于拳头表面,旋即立刻沿着右臂流向全身,噼啪之声大作。 陆时屿十分客气地道了一声谢,叶妙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应该是来到她家之后,他显得有一点点沉默。 顾筱筠微微一笑,“你看出来了?”其实她也不明白面对这样的事,她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隔个三五七日,天气晴暖时,还可以把这些被齐王夸赞有“牵制虏部”之功的牛羊牵出来给学生和有志报国的新兵参观一下。 “狄长老,顾锦汐的嫌疑都洗清了,那我们的嫌疑自然也……”最先开口的赵老师赶忙开口,却被狄长老一个眼神震在原地。 丁氏脸色苍白地躺着,按照过往的经验,她现在是不太能够感觉到疼痛的。 如火山喷发,骄横无比的热焰渐渐散去,被剧烈火焰笼罩的怪异妖物慢慢现身出来,半边身子都被烤做了焦黑颜色,虽然更是诡异可怖,但看去模样却是比刚才狼狈万分,再无一丝凶戾模样。 这天,依旧是控制着这灵泉的李明,脸上闪过一丝喜悦,经过整整十年的时间,他终于是感受到了在自己眼前的这个高级灵泉对自己没有了丝毫的抗拒之意。 只是,不知怎么,与身后远处那些兴高采烈的年轻弟子相比,云端之上的三位正道巨擘,面色却异样的阴沉了下来。 艾儿西丝是从前任大魔神王,也就是她父亲口中,才得知到四大神殿的秘密,而后她又向阿拉贡求证,才了解到四大神殿存在的意义。 “老公,谢谢你!”手中接过李明递给自己的十级妖丹,鹤韵儿满眼深情的看着李明道。 男孩儿的母亲也想冲进去,但被父母牢牢拉住,只能焦急而恐惧的哭。 不愧是狐妖族长老,有所防备的十方又岂会中招?冷哼一声,他右手聚起狐火扬手撒出,幕帐般迎上星光,同时左手准确一抄就把宋西魏的绳索抓在手里。 这些弟子入门不久,许多甚至连基本的道术都没学会,哪曾见过这种可怕的场面?一时间积聚的恐惧爆发,当即便四散奔逃,尖叫不断,乱作一团。 变成反方,召唤士能力被放大了好几倍,原本只允许玩家召唤一只宝宝,现在倒好,直接改成无限了……“妈的,如果不被控制我也能这么召唤宝宝,谁还是我对手?”陈扬遐想联翩。 第66章 暧昧 陆璟目视前方,夜色太深,穿过一片野林上山后月光冒出云层,陆璟目光微微一顿,苏轻宛坐在他怀里,他比她高出许多,低头看到她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有一行血迹,从鬓发里渗出,不知是她的伤,或是旁人的血。 那一抹红在白嫩细腻的脖颈上显得格外的……惹眼。 陆璟移开目光,问了声,“嫂嫂,你受伤了吗?” 李庆元看似粗暴的炼丹,步骤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缺失,挥手之间,更是行云流水,手法羚羊挂角,让人感悟颇多。 张震霆斜眼看着暗笑不已的老友,恶狠狠的瞪了杨安一眼,同时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巴前,示意杨安不要出声。 不知是不是叶淳的感觉出错,自从进了大学学区后,叶淳察觉到了周遭或明或暗的目光直视着自己或者是萧沫。 精灵球中,班吉拉松了口气,自从看到绿毛虫和甲壳昆的瞬间,它的心情莫名地舒缓不少,感觉它的未来总算是有保障了。 李庆元等人回到城主府后,焦急的等待来自城外的消息,好在没过多久,四位高级超凡者从空中返回。 “祖师爷,现在我就关心一个问题,终极造化什么时候成熟?”秦川问道,关于蛮荒界,他们比秦川这些自己人更加清楚。 “没事,坐吧。”叶淳笑着向包柱摆手,同时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 在冰岛的收获季还在进行的期间,飞机上的乘客倒是不多,吴凡坐在自己靠窗的位置上,伴随着一阵‘嗡嗡嗡’的响声,就开始体验一把无跑道的起飞模式。 “我来杀你!”就在这时,骑坐在吞天兽上的一位大骑士俯冲过来,一人一兽宛若一个整体,他手持赤金翦,向前劈杀。 如果视频仅仅是这样子的话,那也只是跟之前看的视频没啥两样,还不会让他上心。 漱玉心中想着出身低贱的人,心气太高,在府里将来必是个自杀的结局,这或许还是一件好事呢。 反倒是为了应对预言中的危机,每一次帝国从上到下都会被折腾的死去活来。 以前她倒是听说过猎物变成猎人的故事,但那都是当故事听听罢了,当故事真实的发生在眼前的时候,除了震惊剩下的就还是震惊。 “请问,你们找谁?”周岩感觉这中年人有几分眼熟,但是想不起来是谁。 当初他发现辉夜很喜欢看这只九尾蹦跶,于是想办法控制九尾签订了通灵契约,为什么感觉辉夜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李龙,你别怕,有我在这里,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的!”唐雅静拍拍胸口说道,就好像是李龙的大姐大一般。 第三次忍界大战刚刚过去,木叶出现了很多流窜而来的孤儿,慈善活动什么的不是一乐拉面能够做到的。 “刚才便醒了吧?装睡唬我。”卫钰笑了笑,摸了摸莫颜的脑袋,此时的她竟然出奇地不再反抗。 校门口停着一排跑车,站着七八个年轻人,一身行头,随便拿出一件都能普通人买一身。 他蓦地一拽聂红鸾的胳膊,不顾被人发现的危险,直接带着她离开原地。 然而令几人没想到的是,黄少华只是做了几个深呼吸,随即便挽起了袖子,对着几人微微一笑,便大步上前,绕着块巨石,转悠着观察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谢谢李叔叔鼎力相助了。”林旭阳见人家一片热诚,也推辞不掉,只好答应下来。 第67章 生死 幸运是,两人落下悬崖时,先是被一片树林挡住了,减缓下坠的力度,即便是如此,苏轻宛落地那一瞬间也摔得昏过去了。 这一夜过得非常漫长,不管是对苏轻宛,或是对田庄上的人。 她也不知自己昏迷多久,醒来时天色仍是一片黑沉,她浑身都疼得厉害,手臂和腿都被树枝划伤,幸好也是皮肉伤,不算重,最重的伤是头 “怎么样老爷子,尸体烧了,您和老管家也没布设什么机关,这下您老人家该放心了吧?”珍妮弗问道。 他凭着自己的经验,一般在山里的树上有鸟发出急剧的尖叫,一般是树下面有大蛇,因为蛇不但吃鸟,还吃鸟蛋,如果树上有鸟窝的话,鸟就通过刺耳的尖叫来吓退鸟,虽然是徒劳的。 袁绍杰答应一声,紧走几步。与林峰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的袖口有一点绿莹莹的流光飘出,附着在林峰的衣服上。 与出发时相比,古拉巴什巨魔显得凄惨无比,只剩下寥寥数百巨魔逃出了暴风王国疆域,并在余生中都心理留下了对皇家骑士和克劳迪娅的终生阴影。 宋湖屏眼中闪动着泪光,这样的伤痛,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是巨大的。 刘宇航也拿了一个ump9的冲锋枪,将子弹也给捡了捡,药品也全部捡走。 “敌军有埋伏,来了狙击手……”瓦西里给丹尼洛夫解释了一下。 所以此时此刻,克劳迪娅最关心的就是水兵们的作战意志怎样,他们能发挥多大的战斗力,这直接能影响今天战斗的胜负。 连连攻击无效的谢广在被徐宣大庭广众之下鄙视,此时面色也是涨红,他终于不再保留,整个“三十六天罡体””的最强攻击手段,终于施展出。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随着敖旭的死,昆仑的地位已经发生了根本上的转变。 那十万柄神剑,闪耀着炫目的光芒,映照诸天,斩碎荒古界,立劈而下,带动着一股杀伐之气。 侯爵赶紧向着仙灵走了过去,他伸出手,一把将仙灵抱进了怀中,眼泪直接从他的眼睛中滑落下来。 就在项飞刀势不足武浩脖颈尺许距离时,武浩的嘴角泛起一抹不知是怜悯,还是戏谑的笑容。 思量着,韩炜还是下了决心。甘柔若能嫁给刘备,那便是天大的成功。韩炜明白的很,若有甘柔为内应,刘备还有什么隐私可言? “传令典韦,务必要扼制杀戮,不可大开杀戒。”韩炜继续说道。 然而,九尾天狐也是可怕的,极其恐怖,能够成为大动乱爆发的源头之一,显然他的修士是功参造化的。 姜德理解岳和对水运的恐惧,毕竟岳家来到内黄就是因为当年的洪水。 所以这得拉索没有一人捕捉到这个声音,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而白森则是一个例外,所以他来了,他想要看看那个使用域界通用语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是个神秘的星球,具有许多著名的山岳,是古时留下的名胜古迹,经过叶晨的调查,他发现所有的山都很不寻常。 晓彤因为一直高度关注着孙靓靓,见孙靓靓举起茶杯,还算机灵的一偏头,茶杯擦着她的额头砸到了她身后的墙上,‘啪’的一声碎裂成几块,崩溅开來。 副部先是表彰了一下她在最近事件中的表现,然后才说了真正目的。 “谢谢。”金泰妍也笑着道谢道,不知道为什么?金泰妍和刘逸寒之间,慢慢的变得客气了起来,虽然彼此之间,相处也还算是比较轻松的,但是他们之间变得没有太多话题了。 第68章 心跳 这断崖山谷不算大,两人往前走了一段,一路上发现许多白骨,应该是掉落山崖殒命的人。白骨如此之多,冤魂之盛,衬得山谷阴气格外重。 苏轻宛和陆璟感觉都不太好,他们在山谷绕了一炷香的时间,发现一个小水潭,小水潭附近有一个能遮蔽风雨的岩洞。 岩洞里也有一具白骨,应该是掉落悬崖的人,侥幸未死,也发现 一开始我们还不同意,满心惦记着北境妖族的威胁,为此蓝将军还冲撞了主公,若不是主公宽宏大度,没有怪罪蓝将军,还解决了北境妖族的麻烦。 到了火车站,找到了秀玲,那位大姐还陪在她身边,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叶梁握紧了拳头,总有一天,他要查出黑衣人组织的下落,他要找机会彻底瓦解他们。 正好九点,霍延晞的车子停在权家门外。权薇下车,霍延晞缓缓摇下车窗。 刚才陆鲤在挖土时,虽然也斩断了不少树根,但它并没有攻击陆鲤。 毕竟合极峰上的药园里灵药还不少,足够她用到离魂境巅峰了,她还看不上任务给的那些资源。 心有不满的大公鸡,好像一个大将军一样,用爪子踢了一下王鱿鱼的屁股,那意思是他很累,懒得走。 “那行,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去那边看看。这样你们,也不用担心我没钱了!”雪瑜很是开心的说道。 男子看着30多岁样子,因为大妹长得年轻,看着也就20来岁,所以猜不出大妹儿的年纪,他只能直接问了。 半年后,母亲一直说不舒服,我带她去医院检查,因早晨吃过东西,医生建议第二天来。我看也没事,带着母亲去浴池洗澡,北方的冬天,一般都去澡堂的。 陈守拙在此微笑相对,七大药就是如此厉害,任何存在吃下去,都有增幅。 他也万万没想到,当初法舟上认识的路人修士,竟然一跃而升,成了一方岛主。 但是这一圈走下来,楚凌却有一个感受,大虞允许一些东西少,但是绝不能没有,这就有意思了。 经历过的事情多了,心理多半是异于常人的,夏望的确是在试探楚凌,对夏望而言,他干的事情非比寻常。 傅司珩却像是没看到那边的战争一般,依然在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 但别无他法,无论地位、背景、威望他们都跟秦江没任何可比性。 对楚凌而言,有血性是好事,特别是御前的这帮队伍,倘若连他们都没了血勇,只怕大虞军队上下,早就堕落糜烂了,军队堕落势必是从中枢开始的,中枢不成了,哪怕边疆或地方的有些还成,但大部分只怕都不中用了。 若不是有一道替劫之术,他恐怕也跟另外两人一般当场化作飞灰了。 岸上的号角声响起,这是哈萨克传来的信息,预示着岸上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萧立果本来也不是什么宗门直系,天才弟子,还不值得送回总门治疗。 她感应着那一丝来自于秋月峡谷的召唤,仔细确认着方向后,身体微微颤动,一层雾气自她身上浮起,将她吞没,当雾气散去之时,贝壳已经消失了,唯留这深海之中如风一样的暗流。 也正因为这样,曾柔并没有像其他知晓九幽宫二十六洞府的修士一般被吓到。她只是低头随意看了一会夜锋递过来的令牌便将之还了回去。 第69章 糊涂账 若陆璟今夜不在田庄,或许李雪樱还能逃过一劫,陆家能和稀泥,可她和陆璟都掉落悬崖,命悬一线,这事就没那么容易善了。 以陆璟的性子,这事必会调查清楚。 她借力打力就好! 难掩的沉默在岩洞里弥漫,两人都出神地望着岩洞外的雨幕。 心中都在祈祷暴雨早点停,他们也能早点结束这种孤男寡女, 无坚不摧的离子刀分开了厚重的飞船装甲,紧接着砰一声,被割下的装甲板白日飞升。 之所以看起来一直在换,是因为三组人使用的旧演出服都不是同一次live时候的演出服,所以全场演出下来,μ''s的九人给人一种一直在换新的演出服,一直在将新的面目展现给大家。 老七面色大变,却没有太过惊讶,显然早有预料,只是他的目光深寒,充满了浓烈的冷意与杀机。 慕容城主摇了摇头:“不,先灭火,然后去清点一下里面死亡人数,做一个报告给我。”说完以后也独自离开了。 夜深了,月亮慢慢的露出了皎洁的月光,照亮着大地,学院另一旁的老师宿舍,则是另一幅风景,大家都喝的烂醉如泥,断臂轩辕端着酒杯,一旁雅儿楼着断臂轩辕的胳膊,和一些老家伙有说有笑的。 至于曹管事,李月姐倒不消问了,她心里清楚,二王爷一登基,三王党是跑不掉的,那二王爷并不是一个大量之人,更何况曹管事几乎握屋着三王府的所有经济,哪里跑得掉。 都代表着一次通天塔试炼的机会,其内机缘无数,丝毫不比某些上古遗境差,这也是正邪九宗强横持久的依仗。 然而正如先前原承天所料,因为进入云梦泽的修士大多修为不高,是以绝大多数的物品等级较低,这百十件物品中,丹药和晶石类的物品占了二成,其他居然都是法器。 同时难得的心里也产生了一丝对以后的畅想,如果她有孩子了,不知道她的孩子会是什么样? 王监生出来混的,那怎么着也不可能是傻瓜,听了王三儿的话,再想想自己失礼在先,又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考期又近,为了这场考试,他可是塞了近千两的银子,可出不得差错,还是得忍着点。 到了自己房间门口,他正要推门进去,脚下就踩到了一团柔软的东西,他低头一看,是自己白天穿的那件西装衬衫,捡起来发现被他扯掉的扣子已经缝好了。 大熊猫顿时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慢了一拍,赶紧点开了那个聊天框。 一边,对于万红壮的打压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另一边,他tm的还等到了个机遇,甚至,还有鱼跃龙门,一飞冲天的可能。 现在,孩子们也开始带着鄙视的眼神交谈起来。似乎对孔希学相当的瞧不起,孩子们尽管只是些学童,但是因为被方孝孺耳濡目染之下,也很清楚儒学的发展轨迹。 要了解,糖并非是很常见的东西!此时期的糖完全就是个奢侈品,仅仅是贵族才可以在平常的生活中享用到,平常是用蜂蜜或者是甘蔗提炼出来。 所幸他要买的多是那些冷冻的食材,因此也不用赶早抢购,反正到时候卤汁一浇,和那些新鲜的,味道也不会差太多。 想到方浩,楚清影一惊,抬眼朝那边的战场望去,发现刚才还在激烈碰撞的几道气息已变得静悄悄的。 第70章 佳偶 陆少卿,林氏是坏人吗? 算不上,只是私心比较重。 一心逐利的夫妇,养出自私自利的陆枫与陆云秀,一脉相承。 可她能一竿子打死陆家所有人吗? 陆云姝心善温柔,张氏明辨是非,陆云棠也是活泼可爱,都不曾对她做过什么坏事,都是好人。 “嫂嫂,我有一事不明。”陆璟看向她,目光里映着 什么?这是什么话?她不过随手拨弄一下,就这么动怒?还宁可毁了,哈迪斯这么长时间没见,难道是得了神经病了? “难道姐姐昨晚没有回来?是出了什么事?”叶星落惊讶捂住嘴。 而且,无视条件让艺人自行选择终止合同随便解约,百数号艺人算下来得损失多少钱了? 麻婆豆腐是道家常菜,杨毅还是会做的,更牛逼的是这个时代竟然有辣椒了,却没有人吃,杨毅也不想用辣椒,因为福曼他们肯定吃不惯,但就算是把辣椒剔除出去的麻婆豆腐,也能把这些土老帽吃的惊为天食。 上次封神之时,便是玉清、太清二人一同扰乱天机,才会将截教一众门下弟子,一一打杀与西岐大军阵前。 在缓和了许久之后,这位镇长突然起身,将手中的法杖往旁边一放,同时将自己的帽子和身上的魔法斗篷解下一起挂在法杖上,再次向着艾罗行了一个大礼。 之后,爱丽儿就带着那些雇工前往新城区,在一片连绵的楼房前停下脚步,说这栋两层楼高的公寓楼就是他们的居所。 先天琉璃火一遇到银色火焰,如同遇到克星一般,转眼间消失不见,可见此银色火焰绝非凡物,必是先天灵火无疑。 “碰!”黑锤击破防御光罩,便继续冲向了圆盾,更是“轰”的一声巨响,直接将那名弟子给击飞了出去。 留公主从院外走来,身上的香味慢慢飘来,尹大音迟疑了很久才认出对方就是留王。 年轻男人好像听出了声音,回头朝木子微微笑了一笑,转头继续看雨。 我还以为林勇是什么想法跟网吧杠上了,没料到这家伙居然还有这么贴心的一面,这让我意想不到,同时也有些感动。 龙天听着不孤的骂声,心里都觉得好笑,这年头还有这么可爱的人?只会骂这几个简单的词,不过看周围的人是没有人打算出手帮忙了,对于这个不孤,龙天还是比较有好感的,毕竟现在会出手除恶的人太少了。 在临到北‘门’‘门’口的时候,张天养又拐进了一家旅馆,等他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一个身穿长袍,胡子‘花’白的老者形象。 如果真是有病就好了,如果真是病得神志不清,什么都忘了,就好了。 “你来不来确实没关系,但既然公主殿下要你来,你就应该听命行事!”冷冷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站在门口的洪明被眼前的场面吓得浑身发抖,这家伙虽然见过不少大场面,但是这么诡吊的画面一定生平仅见。 陆敏已经将东西摊在了木子面前,是一幅幅画,每张手掌那么大。木子一眼就看出画里面的人是自己。 罗恩略一迟疑,便将自己的心思如实告诉了她,在他心目中,黛安娜已经是他可以信任的人,没有必要对她隐瞒什么。 雷声大一开始也没有注意道石壁上的这些影子,听我这么一说,却说道:“什么会跳出来,你别胡说八道!”但是即使这样说,雷声大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忐忑起来,下意识地去看了一下石壁上的那些人。 第71章 求生 如今……长嫂看兄长就是仇人,哪怕她极力掩饰都掩不住的厌恶,仿佛那一年家宴他所见的情浓是他微醺后的幻觉。 曾经那般深爱过的人,情绝时是这般的冷漠。 是兄长伤她至深,爱意消逝,只剩怨恨。 陆璟一心查淮南旧案,对兄长与嫂嫂的感情恩怨并不关心,他是弟弟,也很难去管兄长的房中事,甚至多嘴一句 几人重重叹了一声,果然,这次任务简单明了,但想要完成,却很难,非常难。 至于他们之间究竟谈了些什么,抑或达成了什么协议,那就不得而知了。 还好1号等人都是身经百战之人,否则怕是已经有人丢掉老命了。 然后,秦牧从树林中走出来。他的肌肤微微发着光,他的双眸漆黑而危险。他举起一只手,示意贝拉到他那里去。狼在她的脚边咆哮着。 “多多,刚才看你皱了皱眉,是不是不喜欢百合?”夏浩宇的声音再一次的响起,我想张开,可是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潘金莲的衣服已经湿透,不能穿了,替她重新穿上,又恐时间过长,着凉了,可只是穿衣裤,又如何会时间长呢,武松心中一荡,自己也解释不了。 然而面对神灵之间的战争,自己能够黯然无恙吗?在副本内自己的永生图腾可以起作用吗?自己的重生护符可以起作用吗? “哎嘿嘿~”听到这话,哈迪维尔脸上露出极度贪婪的表情,同时口水直流,脑袋中不断幻想躺在金币里面畅游的画面。 云雀儿知道时机到了,她眼里似乎藏了龙王,眼泪说来就来,如同断线珍珠一般,那样子似被风雨摧残过的落花,是我见犹怜。 四人知道,只要李逵再发力,必然要松手,这煞星要是逃脱了不要说自己四人,便是整个安平寨都会给他杀个片甲不留。 宋至带着手中禁卫军一副面色冷肃的将围观的百信拦在青石板道旁之后,随后,一辆富贵缠枝莲纹刻花鸟云纹寿字,嵌白玛瑙紫檀七香车,出现在了那些跪地着的大臣面前,让大臣们本期待欢喜的神色,瞬间黯淡了下来。 和哲尔尼亚斯的妖精气场相对的能力,是恶系能量运用最高程度的体现。 花无意虽然知道魂狼和水狼很厉害,但是并没有完全的看到他们出手的时候。 寒烟席地而坐,将这古琴放在膝盖上,而后伸出柔软的手指來拨动琴弦。 这时候,肚子里咕噜噜一阵响,启蛮这才发觉自己已经饿得浑身没力气了。 从殿中喊来温墨情一起把尹钧白扶回房间,言离忧忙来忙去止血,温墨情则抱肩在一旁看着,面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总之不是高兴。 想起丢失的轩辕诀,叶晨心里微微失落,刚才的一战,让得叶晨微微痴迷。如今丢了轩辕诀,没有了可以修炼的秘术,一阵失落的感觉回荡在心里。 云夫人一声长叹,不住的摇着头,云意初对于她的话,只抿着唇,连眼皮都不曾抬过。 沈家村民民风淳朴,见他病成这样,便自愿的让他排在前面,来接受治疗。 天然鸟立在真姬的肩膀,时不时给它们提醒前方的未知危险,腕力则负责开路,将阻碍他们前进的障碍物一一解决。 “谈判就如同做生意,长官,我可以漫天要价,您当然也可以落地还钱,完全没必要走极端。”年轻人温润的笑着,那样貌那坐姿那谈吐俨然是位标准的军队精英,老头的火气也莫名的下降了几分。 眼角轻挑,直直的看着消失在眼前的唐唐和唐义,兰心觉得此行只能是来摆摆威风了。 “有感觉就对了,我的这个超能力就是我一摸你,你就有感觉,怎么样,厉不厉害?”我一脸坏笑的看着王涵。 走在门口的纳铁只得侧身朝着一边走去,幸好行人比较多,纳铁才没有很显眼。 以上是不知情第三方视角下的故事剧情,但因为借人给培提尔用的原因,所以艾格实际上能从第一方视角……完整清楚地掌握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了解他的本质之后,望着眼前恬不知耻的抢占床铺的二货,江岚胸腔中一股子怒气徒然而生。是她好久没动手修理这二货了?以至于他越发的得寸进尺起来? 但和以往无数次钻了牛角尖一样,睡过一觉后,从休息中醒来,不畅的思路猛然就通了。 脸上的笑意全无,看着怒气横发的田野赵卓凡顿时是向后退了几步。 这主要是几人修炼时间都不长,还没有高手的意识,特别是罗娴,一直把自己当作是普通人看待,一日三餐几乎是必不可少的。 “这位想与我探讨生命的先生,我还不知道如何称乎您呢?”玛莉娅在这方面受过专业的训练。 转身离开时候,沈采苡发现竹风院有了动静,两个婆子拖着一个泪水涟涟的丫鬟往出走,丫鬟的嘴巴被堵上,只能呜咽。 听到这个消息……卡西欧大受打击,一张俊美的脸瞬间像是被霜打过一样。 即墨傲雄看着那边忙碌的九儿,撇下青水,三两步过来,看着她说道。 可是不得不说,还蛮有效果的,现在她的脚已经可以正常走lu。 是,夏婉是一个有职业心和责任心的人,现在这种情况,哪怕他费多大的力气,恐怕她也不会留下来,他不想让她留有遗憾。 “姑娘可是觉得婢子想得不对?”白菊虚心询问,沈采苡半晌没说话。 第72章 暧昧 那竟是一条手腕粗的大黑蛇,那蛇伪装成枯叶趴在地上纹丝不动,就等着陆璟进它的陷阱,绣春刀砍断它的头颅。 陆璟,“……” 蛇身在地上疯狂滚动,鲜血顺着雨水渗透到泥土里。 没了蛇头的身体朝他们扑过来,差点卷到陆璟的小腿,陆璟夺回绣春刀,寒芒挥动,把蛇斩成四五段。 陆璟惊魂未定,他是 如些想着,司战北加大了油门,朝着前方冲去。他一定要追上那些人,不能让那些人给跑了。 可这一次,道士一路走来,尽是荒村废店、深山老林,就没见过活人,又能找谁呢? 没想到阎王居然知道我,我该荣幸吗?可我一点都不感到高兴,这说明有人在阎王跟前说过我。我肯定不想跟阎王发生冲突,但是阎王怎么想的,我就控制不了了。 李赫开车又去了会所,但还是一样,今天会所里的人也特别的少,也没有见着侯振宇。 宫栖迟想着这黑龙也不过如此,只知道横冲直撞。可是当他看到黑龙的金色竖瞳的时候,恐惧感瞬间侵占了他的全身。 莫亦瞬间一凝,那断裂的柏树就直接停留在半空之中,然后又是倒飞了出去。 “这山脉里面有着几道强横的气息,看来少不了高阶魔兽的存在。”紫彩儿美眸望向丛林深处,道。 邓琪显然有点情绪失控,估计我不在这几天把她吓着了,被我一叫,醒了过来,马上就转头,邓琪扑过来的时候眼睛就看着我,这会估计才想起来勤勤。 但谁又能明白我,我是真心喜欢许静茹,而且我追了她两年了,从来没有放弃过,李赫他从来没有认识地玩过感情,他不懂我。 一路上我不知道撞到了多少人,他们都骂我眼睛是不是瞎了,走路不长眼睛。 启止是送过来,任思念还垫付了所有手术的费用,交了一万元的抵押金。 “四代火影!这村子可是做了不少伤害你孩子的事情!难道你想继续在这罪恶的村子待下去吗?哼哼哼。干脆跟我一起,摧毁了木叶算了!”九尾冷笑着挑拨起来,说起来,他也算是狐狸,果然很狡猾。 李德凯皱了下眉头,看着战门已经开始入侵自己这边的野区,心里在盘算着接下来的进攻路线。 仙风道骨,一直都是她们几人对夜风的概括。现在斗老都只能先把夜影的命给吊住,但是至于能不能救他,还得看夜风。可见,夜风的实力应该在斗老之上,但是平时候咋就没看出来呢? “哈哈,难得李刺史还记得某,里面请,我们好好聊聊”,欧阳县令领着李烨往内堂里走。 “我发现你睡觉的时候挺可爱的。”白菊纯子捂着嘴笑了一下,“好啦懒猪,该起床了。”白菊纯子拽着白启明的手链,把白启明给拉起来。 钟离朔坐在椅子上喝着茶,仔细想着近来发生的一些事。总觉得有些蹊跷,但也说不出有什么问题。倒是那个花魁,至今没有下落,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也许找到她,一些事情才能得到解释。 当然,不仅仅是翟启涵,战门的众人脸色都有点发红,这是热血上头的征兆。 战门是一个很奇怪的战队,当初输给pe战队的时候他们可以开心玩耍,但这次拿下lpl春季赛资格的时候,他们却是在纠结万分。 “唉唉唉,轻点轻点。”赵国栋在也装不下去了,歪着脑袋直喊疼。 现在就只能在真武星域找机会了,好在真武星域最不缺的就是无休无止的争斗。 “这次出风头的位置就让给你了!下次我一定不会让你再出风头了!”鸣人在卡卡西的身后嘀咕着。 胡商闻言神色愈发地恭敬了,他对着苏九行了一礼,然后迅速地收拾起木人来。 展昭说着接过那张支票,看着上面那过了九位数的金额,展昭的眉头皱了起來,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展昭都明白在赌场赢太多的钱都是一个大麻烦。 “吼!”紫龙发出最后一丝吼叫后,腾空而跃,飞到夜葬的身前,向着夜葬的眉心穿去,而夜葬对于紫龙的举动没有一丝的抗拒,而是让紫龙完全的穿过他的眉心。 成为神的代价就是自由,西王母被困在不周山内,于是渡他为神,她自由了,却让他代替她被囚禁在某处,永生永世寸步难移。 依旧没人理他,大家都只顾埋头吃烧烤,贾大奎无奈地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头看了看老猛一眼。 这堵又长又高的墙本来是没有的,但自从几年前发生的那场恶劣事件后,学校便直接修建了这堵墙,禁止高中生前往国中生的活动范围。 “看了,我们出去的日子到了!”在这片空间中显现一个结界,里面传来兴奋的笑声。 “它让我觉得只要还有被我该杀的人存在,我就不会消失!”我爱罗的眼里只剩下了杀戮,其他的都视而不见。 事后,在巴赫出面调解下,龙胜堂的几个堂主向钱家道了歉,并且承诺不再骚扰万程程。 即便是依靠十余米的围墙作掩护,当见到数不尽的僵尸蜂拥而至的时候,心底里仍旧难免会产生负面情绪。 “我做了什么?”无忧秀美紧紧的凝起,愈发不解,因为她对刚才的事竟然完全沒有印象。 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可以主掌这世上所有的一切。他一直都以为钱是万能的。他一直都以为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任何事物让他难过了。 见到自己的好心被常乐拒绝,雄瑶诗不禁有些心情不爽,不过再一想常乐所说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心里这才多少变得舒服了一些。 听其这般一说,一些正道众人心里也是衡量,若是自己面对施展出‘影外化身’的对手,只怕也是难逃落败的结局吧,遂即眉头微皱,皆是担心其沈博儒的安危来,其中又以霍玉最甚。 吴妃口中的咖啡当即便不受控制地喷出,直端端地喷了林逸一脸。 “好了,别丧气了,吃过午餐,等会儿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要是还通不过,那就别怪我无情了。”昊天开口道。 所以她打算在继续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把陈逸给卖掉,只不过肚子里的这个种很烦人,谁知道在出卖陈逸的瞬间,会不会就被烧成了一具白骨,说不定连白骨也留不住。 第73章 绝境 陆璟与陆枫是真不一样,虽是血亲,行事作风天差地别。 苏轻宛心想哪怕有贼人闯进来,陆璟也不会摘下蒙眼的布条,所以她干脆把衣服全脱了烤干。 在烤火时视线不免落在陆璟身上。 他背部疤痕纵横,细布已是一片红晕,血迹渗透出来。 身体紧绷僵硬,肌肉线条流畅又结实,每一寸肌肉纹理都散发着少 …子;了下骑十们后盘了好几步,纹才看清禁那暴友州操刚来源。 一旁原本围观的人慢慢散去了,毕竟徐风现在的动作很枯燥,一次次熬药,一次次试药,之后在纸上写上数据,周而复始,就算再有耐心的人,在不敢打扰徐风的情况下,也不可能一直看下去。 “摄制组里有多少人有攀岩,登山方面经验的?”话动总策划和导演听到这方面的报告,第一反应并不是去劝说他们放弃,而是问是不是有工作人员能跟的上去。 久经训练的韩氏弓兵,射击频率果然是列国之冠,眨眼之间,他们将二十多枝箭射了出去,时间不过用了一分钟。 旁边的江颂扬大约二十七八岁,眉宇间透着英气,看到刘湘竹有些疲倦,揽住了她的肩膀,“别累着了,感觉怎么样了?”仔细看那刘湘竹的肚子隐隐隆了起来,却是有四五个月的身孕了。 此次回去后,南极仙翁到处访客拜友。诸多好友得知南极仙翁拜得明师,突破到大罗境,好生羡慕他的机缘。南极仙翁也不藏私,把自己突破大罗境关窍一一说于众好友。希望他们也能突破大罗境。 显然,既然妮亚已经下了定论,那各这件事也不需要再进行讨论了。 “娘,玉儿饿了,好饿好饿,就像饿狼一般的。”璞玉那软糯的声音在这空旷的稻田里想的格外的清脆,嘎巴脆响。 如有处置不当之处请来信告之,我们会第一时间处理,给您带来不带敬请见谅。 “不是我的。是我朋友的。”出于礼貌,徐风还是从屋里搬出个凳子,招呼村长坐下,又给他倒了杯水。 "迪恩!?"雷伊和布莱克皱眉,互相对望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之色——看来这次的行动不会顺利了。 “这是命令,别给老囘子多事。”曹爽心情不爽,不想多说废话。 此人正是青原一脉的嫡系,这一届青州的最完美传承者,青鸿溅。 这镇守逻些城的仲巴结了解此事之后,为了彻底歼灭这些来犯之敌,便孤身前往古圣山而来,继续求助古猿天王,希望他能够出山相助,帮助自己彻底歼灭掉这些来犯之敌。 庄坚细细的观察着穹顶之上的阵图,这一观察,便是两日的时间。 这里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湛蓝的天空上挂着一轮耀眼的金色太阳,温暖的阳光投射进下方的森林中。 终于松了一口气,我还是有点害怕猃狁不开心时的阴沉眼神。兴高采烈背起行李,我走向了早已计划好的路。 庄坚灵力注入空间船,其门户打开,八人迅速坐入其中,庄坚灵力催动,按照徽牌之中,寒魔之丘的位置作为坐标,空间船一颤,便是消失于原地。 看着低头的李娟,听她说话声音颤抖,音量微弱,柳辰阳抬了抬眼,死死盯着她。 老鸨点了点头,不再多留,“两位公子继续听曲吧,我就不打扰啦!”说完后,又看了“青衣”一眼,这才放心的向楼下走去。 第74章 脱险 这已是他们掉落断崖的第四天,暴雨过后,晴天万里如洗,阳光千丝万缕洒落,也照亮遮天蔽日的山谷。 视野渐渐清晰,陆璟对那条蛇心有余悸,再怎么心疼绣春刀,他也不敢徒手去掰开植物,直接拿着刀砍开一条路,背着苏轻宛在泥泞的小径上往上攀爬。 这条小径一路蜿蜒往上,陡峭且滑,陆璟要借助绣春刀和岩壁不断 王俊杰见黄翔向自己冲来,毫不犹豫的放弃对尹飞的防守,贴向黄翔,对他来说,黄翔的威胁力,比尹飞不止高一点半点。 四月份紫川道平安无事,但是贞川道却是烽烟四起,虎川道也是如火如荼。 藏地,本就是高原地区,空气比一般地方,要稀薄,因此,有些人,来到藏地,还会产生高原反应。 从今往后,她要顾惜自己的生命,把之前欠织星的加倍的传回来。 众人开始往回路走去,走到了一个无人的偏僻之区,洛思涵用生死契约之间的心灵感应招来了冰凤凰,一人一兽之间沟通了好一阵之后,冰云看了看其他众人才点头同意。 对方中锋放弃对马洪的防守过来封盖王伟,而马洪却出来挡住了冲进禁区的猥琐男。 篮球出手后黄翔心里咯噔一下:“不好,力气大了一点。”熟悉自己三分的黄翔知道这一回球肯定不会进的,落地后直接蹿进内线,在韩龙正欲跳起抢篮板的时候先他一步起跳将篮球收入怀中。 “把球给我。”王力看着控球的赵宇严肃的说道,赵宇毫不犹豫的将球传给了王力,这是教练的规矩,王力拥有场上控制权。 等林冰穿着白色睡衣,拿着毛巾擦拭着秀发走出了卫生间,看到房间内的景象后,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堪。 帐篷外面更是能听到嚓凉,嚓凉的拔刀的声音,还能听到有人嗓子里面发出好似野兽一般的低吼。 “听到!”整齐嘹亮的声音震破天空,一百多号热血少年手中都是白晃晃的开山刀。 梁以默殊不知在她在后面气的直绊脚的样子全部入了叶辰的眼帘,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你跟着我去,你可是圆桌骑士你去罗马难道去送人头?”看着莫德雷德雷宇看着对方玩味说道。 就在此时一声宛如天音一般声音响起,让整个白玉楼大殿都是一震。 董卓心中不屑的想到,他还认为雷雨手中扔出的黑球只是一枚炸弹而已,毕竟灵能炸弹还是常见的。 如此弥天大谎,也只能帮郡主遮掩一会儿,就算皇上此刻不贸然进去,可待会儿郡主要是再不回来的话,皇上必定会有所怀疑,到时候,自己的下场,恐怕连那些死囚犯也比不上了吧。 梁以默向诸位行了礼,转身坐进了车里,陆景珩立刻发动了车,从后视镜里她看到了闵静怨恶的眼神,被她自动地忽略了。 雷雨随手召唤一阵微风覆盖身体,看着一脸狰狞的对方淡淡的说道。 “哎呀,我真的不知道啦,正想着赶紧出去问问我师父呢!”涟俏再次解释。 “四王子,若要皇上相信必须拿出实打实的证据来,单凭你一面之词,只会落个诬陷之罪。”此事牵扯到两国皇子,天帧帝即便有心包庇,也非易事,凌司夜要她查,很好,她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再买,等涨到百分之十时抛出。”李夸父宛如一个发狂的雄狮般盯着硕大的屏幕,不断的指挥着。 第75章 流言 皇上对淮南死士恨之入骨,草木皆兵,早朝时震怒,给武德将军和五城兵马司都下了死命令,必须要彻查。 除了流寇,又满城追查淮南死士。 武德将军查流寇毫无头绪,又没有抓到淮南死士,皇上震怒。武德将军畏惧天子之怒,副将自作主张抓了几名流民滥竽充数。 这事本也没什么,在这群京官眼里,人命贱如草 不良人,他们如老鼠一样躲在见不得人的地方,或者躲在屋顶,墙角。 陆斯年见她不说话,眸底的阴霾也未曾散去,他的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沙发上的纹路,屋内静的厉害,只有壁炉中燃烧着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汪兴国明明记得,他被推进这个病房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就剩最后一口气了!袭击者再次扑上来,汪兴国看准时机,一把抓住了他的右手,顺势一个过肩摔,把他摔到另一边的墙根,房间里堆放的杂物稀里哗啦散落了一地。 坐在空旷的厂房里,等了整整一夜,李子风确信,阿大肯定是被教授抓住了,如若不然,此时早就回来报信了,看来窃取教授研究计划中的绝密资料,当真不容易。 他肉身强横,气血旺盛,同代少有人可比肩,因为其他人都需要循规守矩,一个境界一个境界的缓缓修炼,肉身的锤炼没有达到极致。 这些都是后话,目前李柷最要紧的是给养,这才是他最需要的东西。 “好了,你的条件我都答应了,你也该告诉我要怎么办了吧?”陆翊见把魅青竹哄的开心了,赶忙趁热打铁询问对策。 “如果我没猜错,那就是通往玛鲁玛祖的路……”克里肯定地说道。 白氏眼神有些逃避的看着宋世杰,没想到宋世杰也心虚的不行,根本就不敢抬起头来。 杨师厚占据魏州,手下将领逾万。此次来京述职,没想到朱温这个畜生竟夺己爱妾。古来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杨师厚一路向东,直奔魏州,他要举旗反了朱温。 看着气息萎靡的方丈,宋池惊了,怎么刚才还一副仙风道骨优哉游哉的模样,转眼就喷血了? 不得不说,拳头对于g2这类看点满满的队伍给到的资源不比edg以及烧烤摊的差。 只不过和“寻宝猎人”不同的是,“挖土党”属于纯粹的军事爱好者。 上辈子的自己很平庸,被生活磨练了这么多年,久到自己都忘记梦想这个字该怎么写了。 就像黎明前的夜晚往往是最黑暗的时刻一样,黑夜前的傍晚,也必将成为最危险的生命猎场。 “传言巨像令最初是一块整体,不知何种原因碎成了五块。我们现在手上有两块,巨像教教主手中有一块,还剩下两块,教主或许知道它们在哪。”张铭道。 富阳守将薛斗南,早令人造饭烧水,数万兵将分拨吃饱了肚子,又烫了脚,各自休憩不提。 想对的除了一些特殊套路没在训练赛中用出来外,秦煜拿到兰博杰斯一类的绝活英雄时也是给aj治得服服帖帖。 结果才一回来,就看到阿幽正坐在自己的床上,歪着脑袋,看到她出现的时候,眼睛猛地一亮。 她虽然不知道景娆为何跟他这么抗拒,可是这军中的主意就不是她出的。 可是他们左等右等,等了半天,第二军始终没有进入中军大帐,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这样冲进来落入他们的陷阱,外面反而传来“扑通扑通”的响声,夹杂着木头断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听得格外分明。 张易从琉璃玉体晋升成为真龙之体后,第一次实实在在体验自身的力量。这一瞬间,他对自身的实力都有所了解,就算是跟贡士比拼力量,他都丝毫不惧。 秋伊水知晓这位玄水长老向来严厉,可从未表现如此癫狂过,不由更是疑惑。 婚礼举办在洛杉矶最有名的教堂边,上下午两场,一场是韩式的,都是一些韩国人参加,按照韩国的传统礼仪举行,都是一些黄美英家这边的亲戚,王洛一直陪着黄美英在台前幕后忙活着,端茶递水的。 “那你今天是来做什么的,你怎么到夷陵来了?怎么出现在这里?”该问的还是要问,秦奋十分的配合,做出一个正常人类该做的。 既然不是秦奋,那么就更不可能是天道,因为天道系统不会这么人性化,管理员可是大厨子,他没空搭理自己。 “无妨,我再让船家送几条鱼进来,咱们今日吃个尽兴。”张易微微摆手,民以食为天,爱好美食是人族通病。 虽然龙星打算以有心算无心,一个转身加速后突然就朝着毫无准备的隆律机甲发动了攻击。但他还是低估了隆律人的军事素养,对方几乎是立即就明白了龙星的意图。一张由十部机甲而组成的火力网也立即朝着龙星扑了过来。 秦奋更想哭,大厨子这人,算不得多善良,但起码也是一个好人来的吧!看着两人相拥,秦奋的心有些难受。 咖啡厅里,郑志恒跟顾芷柔面对面无声坐着,经过刚才的事儿,郑志恒哪里还会有喝咖啡的心情。 第76章 嫡长子 他嘴上说着来找苏轻宛谈回城的事,坐下来后却一句话没说,非常优雅,且快速地把桌上的饭菜卷到腹中。 苏轻宛喝了半碗鸡汤,就听到陆璟喊青青添饭,桌上几道菜肉眼可见的没了一大半。 苏轻宛,“……” 他像是十天半个月没吃过一顿饱饭的。 “你怎么饿成这样?” “周敬明使唤不动田庄上 “好!那我们家里见!”李‘玉’瑶放心地说道,和李汐又聊了一阵后挂断了电话。 龟背上面黑黝黝的什么都没有,不满了神奇的花纹,哪都是张东海刻画的聚灵阵,依靠这个聚灵阵就能将空间里的任何能量都转化为电能。 朱楠说了很多,似乎有些口渴,从她的储物戒指中拿出一壶茶,放在桌子上,又拿出一个茶杯。 墨凡看着三人,心中很是感概,他来到这个世界,最先认识的一批人,他很重视。 颛顼弓身礼道:“恭送圣尊,圣尊一路走好。”锣铃声声,由近渐远。 我们永远生活在别人制定的规则之下,那么谁又能去规范这个制定规则的人呢?世间本就没有公平。 郡主姐姐、青儿姐、林逸仙还有那闪耀这金光的姑娘,她们又过得如何呢? 看到这种情况,林语梦心里一惊,顿时明白古琴的现壮,顾不上表演,对神龙下达了吞噬的命令,一个入魔的人可不好战斗,再说这四周都是自己的兵,损失一个二个都够林语梦心疼的。 门缝里突然贴上一双眼睛往外观察,没一会屋内噼里啪啦一顿响动后,木门开了。 仓颉扑上去摇晃着不省人事的隶首放声哭喊着,声斯力竭,好不悲痛。 “恐怕不能,到时候只有我能出现,别人看不到你们。再加上,你们之前没见过我的话,我们应该没有去你那里。”叶开道。 “啪啪啪!”我听到了跑步声,我变得紧张,心跳开始加速,会不会是莱修斯?如果是莱修斯我又该怎么面对他? “你认识爷爷?”妖梦疑惑道,丝毫没觉得被叶开举高高有什么不妥。 百多年前,笃信道教的宋徽宗强令佛道合流,改天下寺院为道观,令天下和尚、尼姑的法号道教化。此举虽然不久后就恢复了原状,但还是给予了佛教重大的打击。 徐一凡点了点头,嘴里嚼着不知是什么做成的薄饼,酥酥麻麻地很是爽口。 “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怀疑贝尔切这样轻易放过我们,背后是另有重大阴谋。”康妮回答道。 “而且最近念叨的次数更多了……”雪姬的眼中浮出了丝丝担忧。 嘻嘻嘻嘻嘻,林落雨心中偷笑着,他踮起脚尖,一步一步的从背后靠近雅蠛蝶。 对于李玉芸的这次闭关,众人都非常支持,毕竟,李玉芸可以说是他们的主心骨,她越强,他们面对未来有可能会发生的问题的时候也就越有信心。 许久之后,便来到和平之树,战争爆发时,这里成了避难所,而结束了之后,这里连个鬼影都没有。 而这枚圆珠,正是太曦万灵丹的模样,却大了一倍,也并无凤鸟印记,只是表面上也密布七色纹路的样子。 正着急之际,龙天忽闻一声大喝,就见一个闪着乌光的镯子晃悠悠的飞了过来。 说完马有才两人也是同时笑了起来,他们俩也没想过两人突然会这样的默契,这倒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第77章 祸水 翌日一早,启程回京。 陆璟腰伤严重,骑不了马,周敬明陪他坐马车,苏轻宛和绿竹上了第二辆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往京城去。 周敬明说,“你家长嫂真会享受,那马车里铺着厚厚的垫子,垫子还铺着一层凉席,马车里还有一个茶台,茶台上有鲜果,过得真惬意,一点都不担心流言蜚语。” 陆璟也是慵懒地靠在 那怪物支棱出上半身后,众人皆大吃一惊!那粗如井口般的身躯,浑身黑黢黢的鳞片。 石室中央耸立的高脚金色审判椅散发着庄严肃穆的气息,曾经有多少惊天动地的秘辛和罪恶在他面前揭露。 从见他的第一眼,她就是有情绪的,时而是厌恶,时而又是愤怒,再到后来,这种种情绪不断变质。 皇帝萧云州,穿着一身龙纹锦缎便衣,三十出头却依旧面目俊朗。 手机连续几次发出的声响都没有吵醒裴有容,这让安宥真变得更加大胆,她干脆把睡着的欧尼当做一个景点,然后开始与对方进行各种合影。 姜涩琪忘了裴珠泫为此难过了多久,两周?三个月?总之,那些天裴珠泫频繁出入室长办公室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直到后面制作部宣布出道预备组的名单时,裴珠泫才开始慢慢回复正常。 这让哈利感到困惑,因为在他的记忆里,校长总是温和待人,从未对任何人施加过伤害。他怀疑自己看错了,连忙再次看去,寒意消失的无影无踪。 周易把姜迎抱进浴室泡澡,自己则是站在落地窗前掏出手机拨通了聂昭的电话。 “我以为推开了大门,实际上是掉进画里。你说的光影帷幔,根本和画是一体的!怪不得,怪不得!”罗格终于明白为什么模拟功能没反应。 柳澶娘琢磨着,就皱眉捶了下自己的腰与腿,一副无精打采模样。 雪之下母亲眼中一道精光闪过,数种秘术,只要雪之下家得到其中一种,那雪之下家就能一跃而起,成为千叶市的顶级无上豪门。 也就是说,如果他想看到几百年的红酒也会存在,谁也没规定,长久性的红酒不能做菜不是嘛。 “就是在比赛的时候,帮忙多找一点话题吧。”张呈栋答道,他也知道有点强人所难,说出来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 现在,巨头都被烽火科技搞定了,至于政府方面,没看到外面那些随时整装待发,摩拳擦掌的临时工作人员吗?真真实实的临时工,这种事情正式工总是不好出面的,影响还是要稍微顾忌一下下的。 闫晨这下更内疚了,看到吕艳的遗体不住的流泪,自己的确不该如此说话,可是那时候的自己真是着魔了,一点也平静不下来。 “嘭!嘭!嘭!嘭!”四拳,四记心跳,不止是李客州自己,就连龙王都能够听到心脏仿佛擂鼓一般的动静。 蝴蝶翅膀一振,可在大洋彼岸掀起巨大风浪。永恒王朝的存在也在这个世界掀起了风浪,所谓的剧情,早已不能按照常理来说了。 但他们却忘了,星战除了第一把失利,剩下来的四把决赛圈都有身影出现过,名次分就已经不少,加上第二把还是吃鸡局,奠定了他们荣获第一的基础。 “请坐,请告诉我,你是否真的了解阿萨神族的历史?”青年伸手,示意李客州和幻想坐下,轻声问道,他看着李客州,右眼眼睑下的那一道黑色的泪痕,轻轻的扭动一下。 第78章 凶斗 她捏着李雪樱这么大的把柄,日后李雪樱也只能予求予取,不敢矫情,安平伯夫妇为了女儿也只能为陆枫奔走。 她做梦都想着李雪樱的人能杀了苏轻宛。 没想到李雪樱却如此没用,事情又闹得沸沸扬扬,说不定会连累陆璟,林氏也是后怕,如今也只想着撇清关系。 幸好她不曾有过半句挑唆李雪樱杀人的话,没落下 一提到股票,秦老夫人宛如哑巴吃黄连一般,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手正在捏着肉乎乎的东西,低头一看,自己居然正在和曾羽十指相握。 夏七凌没有食欲,也因为这是楚杨做的,不想让他觉得什么,这才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早餐,只是平时那样大胃的她却是一碗也没有吃完,因为楚莫的事情,她很久没有食欲了,吃什么都没有味道。 现在已经凑齐了炼制破障丹的药材,可以先炼制破障丹,帮助林安恢复法力,然后再跟林安这位强横得一匹的强者杀回蛇人族。 李金阳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玉牌,在上铭刻好许正阳的姓名与画像之后递给他,“这是你的身份令牌。 她拉开江北廷的手,钻入了他怀里,恨不得把自己全方位贴在江北廷的身上。 久未开口的弓娘这时候突然在杨桉的耳边说道,似是在咬牙切齿。 林家所有的人都几乎吓傻了,林正勋更是闭上了眼睛,满脸绝望,内心充满了恐惧。 “就是,分数都出来了,这是故意陷害我们美儿。”金美儿的站姐十分不满。 “我还从没见过你爸对哪个年轻人这般重视……应该说是尊重,敬重。”刘婉琴笑道。 棉花冲我一呲牙,汪汪叫了好几声,然后跑到祖娘娘身边一站,看看她,又看看我。 他意念动,天空上无数火焰降落,那些火焰都是五色异火,是从他丹海世界中出现的五色异火。 只听得一声惨叫,那兽妖被那道白光穿‘插’而过,钉在了一面土墙上,转眼间那面土墙轰然碎裂。 “是,弟子遵命”,楚岩听了心中一喜,不用开凿洞府,那他就有更多的时间用于修炼了,下山历练时他干脆就找一个僻静的地方专心修炼。 众人听了都不住点头,甚至有几个对这些产业经营不了解的一直都以为这些主意都是出自周凤炽之手呢!这让他们更加对大恒生出好奇之心来。 “死鸟,识相的乖乖停下,匍匐下来当我的坐骑,可饶你一命!”王道在后方大喝,音波滚滚,好像有漫天雷霆炸开,传出数万里。 心魔经,灭绝魔功,这部古经当中究竟有多少可怕的功法?而灭绝魔功的第五重又是怎样的强大? 神来宗等大长老们眉头凝重了起来,盯着广场上那白色玉质的石碑,这可是圣武殿镇天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自己庆幸自己可能被忘记的时候,终于又听到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就是向我门任务,而且是一个若有印象的事情。 雅儿只看了一眼,便瞧出这颗珠子的不凡来,拼命摇头不肯接受。 听到王九道破空明体的特性,沈盈有些许的惊讶,却没有多问,只是先将几人领入房中。 ‘耀名娱乐公司’坐落在海城东区商业地段的一座摩天大厦其中一层,光看占地面积就能知道,这娱乐公司规模不怎么大。 心中的矛盾,已经清晰地体现在了他的身上,随着不同的念头激烈交锋,他甚至无法完美控制自己的聚沙神功,半边身子开始逐渐沙化随风飘散,另外半边则板结成岩石的模样。 元神层面的战斗,计算能力还是有点重要,对对手攻击力度的计算,对自己能力的计算,对战斗结果的计算,一切都是需要些强大的精神力做后盾才能保证正常。 沈园,好久都没这么安静过了,自从几个月前决定要参加青云大比,这里就每天都吵吵闹闹。 中考时苏菡的成绩比张燕高出十多分,各自上了不同的高中。分开之后,两人这么多年几乎就再也没见过面。 罗猎终于睁开了眼睛,虽然只经历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对他而言却如同渡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罗猎疲惫地在一旁坐下。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虚拟世界的正常运行需要消耗多大的能源了!联邦的虚拟世界,根本不可以随心所欲的调整时间比率。 偌大的森林湖,再也没有了任何湖水,只有一望无尽的泥浆,以及一颗颗深入泥浆的树木,前所未有的诡异。 刚刚冷淡下来的最强基因事件,又大火特火了一把,陈锋也再次跟着扬名,不过,这些网络大火的事情,本就是有时效性的,过几天,估计也没人知道陈锋是谁了。 我滴姑奶奶,我费劲巴拉的给你取名字,而且都是跟你很搭的名字,可你倒好,一个也不喜欢。 欧阳老爷子假意瞪了司马老爷子一眼,嬉笑怒骂间将这件事情彻底揭过,然后看着楚歌笑道。 王炎心中十分奇怪,他不知道杨戬究竟是什么想法,只是看他那复杂的目光想来心中也是极其难以平静。 所以吴玉虚才会将两个超级大国之间的战争,称之为神与神的战争。 张寒也在第一时间对着潮汐进行了输出,开启了疯脸模式。巫妖的眩晕眩时间率先结束,对着冯驰的人马直接释放出了自己大招,冰霜的球体直接打在人马身上,同时人马身上的冰霜向四周爆炸开。 第79章 孩子 芳华苑里,陆枫一听李雪樱派人去田庄杀人,脸都白了,指着李雪樱破口大骂,“你……你……你怎么如此胆大包天?” 李雪樱被逼到悬崖,走投无路,“你装什么好人,一年前我们合谋杀谢昭兰时,你怎么不说我胆大包天?” “你派人去田庄杀昭兰,连累三郎,皇上震怒,朝野皆惊,五城兵马司的将军都被杖责贬职,闹 斜也一双尸眼中,露出了与尸体不匹配的兴奋,大喊一人,就朝这一地的血肉而去。 他见塔纳托斯又打出一团“黑暗”,虽然感觉比之前的还要玄妙,还要有威压一些,却也没有太在意,黄金权标运足神力,一锤上去,就要将这团“黑暗”直接击碎。 杨承的原师等级从五转原师中级直接进阶呃两阶,到了五转原师巅峰。 被带得飞起来的三人瞅着那连炮火都轰不碎的沙浪,一个个目瞪狗呆了。 罗阳竟真的没有再走,反是回过身来,一副奇怪的表情盯着他,最后还上前几步,欲要摸摸他的脸。 修士闭关之时,不能够一心多用,而且要用尽自己的手段,确保闭关之地的安全和无人打扰,这是修道界的常识,但是苏墨却没有这个担心。 而赵舟见闻两人果真认识,则是让公公与禁卫先出去,随后又上前几步,来到了圣上的身旁,一边拿出一颗丹药圣上稳住心神,一边向着圣上言道了一些事情。 圣神历1131年,人族第一位教皇宋仁,困杀末代妖皇朱明翰于落妖谷内,妖族攻势受阻,展开内乱。 片刻之后,阿弗洛狄忒从殿后走来,漂亮的脸蛋挂着一丝憔悴,婀娜的娇躯款款轻摆,风姿绰约,如弱柳扶风,令人心生怜惜。 “果然还是不能指望尤的脑子呢!”千户一边把车子开到河沟边上一边说到。 帝离歌笑着看看余晗馨,余晗馨越是生气,帝离歌反倒是笑得越欢。 a市不大,可是娱乐业也很发达,环球唱片在这里有公司,她都没有唱出来。 灶房里,闫七伸手把那两枚鸡蛋缓缓握在手心,刚刚出锅,蛋壳还带着滚烫的热度。 如果这个珠子可以就这样成功,那他一定要给掌柜的扫墓磕头才是。 冷懿诚看到她们还在说,跑了过来,仰着脖子,眼睛一闪一闪的瞅着她们。 赤身裸体死在了鳏夫家门外的路上,身上全部都是伤痕,全身没有一处好肉。 战争就会死人,等到人少了,资源够分配的了,该停止的自然而然就停止了。 师傅立即阻止了我,他的眉头拧着,看起来有些不高兴,你在胡说什么?什么救我?我为什么需要救?还有,你为什么要动你的大师兄? 直到那时候,薛国打进来,他的所有美好愿景才就此落空,从此她再也没有想想过平凡普通的日子,他心里想着的只有活下去,只剩下活下去。 “身上阴气这么重,怎么可能是活人!”老道士一剑又要劈下来,我忙幻出长剑挡住了。 心中没有丝毫的惊讶,自己抓走七大王者,如果说幽冥邪君不知道,那么灵神一定知道,虽然现在灵神和灵界十大王者已经不再是一体的,但是不管怎么说,灵界十大王者都是灵神之前的化身。 黑衣人仔细看了看这块巨石,对后面的人道:“老四,该你露一手了。”说着退到一边。 “到底生了什么事?仙玉怎么会变成这样?”茫然地他喃喃地嘀咕了起来。 为了留下余地他并没有说出得到了风神玉和风兽以便将来遇到危险的时候有逃走地机会。 子龙平静的看着他,不,更就应该说是看着他的后面,脸上泛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当我从清晨的阳光中醒来的时候,口水顺着树干流下了一大片,想起了梦中温馨的一切,我不由难过的哭了出来。 “不好,有情况。”醉眼朦胧,眼看就要钻到桌子地下的孟龙伟一骨碌就爬了起来,抓起放在身边的枪就朝外跑去,哪还有半点醉酒的模样。 “真抠,一点也给老子留。”吕方拿着包装袋边走边说,说着还把包里的末末倒进自已嘴里。 他抬头看向大哥和二哥,见两人神色,说明他的猜测是完全正确的。 洛静好不说话,摸了下右手上的戒指,闪身进了空间,随即,又马上出了空间。 然而两人都是天真浪漫之人,只是细微之处略有不同,若真要说起来,前者有几分独立娇蛮,后者则更多温婉内敛,大多是生活环境的影响。 “那好,我们就先告辞了。”叶烈马上说,他虽然一回京市就督促母亲准备了,但也是没料到今天会这么顺利,还是有些东西没准备的,他和洛静好的亲事,必须是要妥妥当当的,现在他要早些回去看着才安心。 他猛地睁开双眼,看着丑陋的房梁,一丝灰尘落下,吓得他急忙将布满血丝的眼睛闭拢。 在大明朝,肺痨可是实打实的绝症。若是谁得了肺痨,基本等于是被宣判了死刑。 叶烈把行李直接提进了洛静好的房中,直接帮她归置了行李,洛静好笑吟吟的坐在旁边看着他为自己忙碌。 先说一下,比赛的规矩并不严苛,唯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得伤及人命,这一点是有金丹期的大能在擂台上保驾护航。如果一方大声喊出认输,另一方必须停止攻击。 “不光是德高望重,他在我的猎杀名单中,他的人头可是价值三千万的,曾经守护大名的守护十二士之一,地陆。”角都负责‘晓’的财政,同时本身对于金钱十分的执着。 “哼,大坏蛋,是你说要打我的怜月姐姐吧?”叶雨涩看向了宇辰。 宇辰笑着说道,使用百分之二十力量制造的妖侠分身在回归宇辰的本体之后,桥上之国的事情就如同真实发生的映在了宇辰本体的脑海中,没想到竟然遭遇这么一场大战,宇辰先是一惊,随后脸上却洋溢着兴奋和激动的神情。 第80章 认罪 昭兰那阵子总是困倦,胃口不佳,还泛着恶心,他本以为是身体不适。 李雪樱有孕后也总是困倦,嗜酸,胃口不好,他后知后觉,昭兰坠崖,或许已有了他们的骨肉,午夜梦回时,他总是被婴儿哭嚎声惊醒。 若没有李雪樱,也不会有这样没完没了的祸事,他也不必疲于奔命,不曾进翰林,也不会被如今的同僚嘲讽,鄙夷。 刚落地,便看到正在和苏槿夕打斗在一切的北堂烨,脸色顿时一变,连忙收起了手中的红菱长鞭。 玉堂主不明所以,他连忙发出讯息,给玉上堂联盟盟主,希望盟主能够对此事做出裁断。 找著名音乐人写歌,一首歌起码几十万;但是普通的歌曲征集大赛,却花不了那么多钱,顶多就十万,甚至不用十万就可以搞定。 这是三个部落融合的契机,我让新王积极的响应他们,但凡战斗所需要的资源,都由我新部落提供,并及时的给他们划分负责的山头区域。 陈老爷子见到张扬显然很高兴,亲自到门口接他进屋,再看到张扬手里拎着沉甸甸的塑料口袋,里面露出各种各样的新鲜蔬菜等,脸上的表情看着有点疑问。 那是一座灵山,整个都萦绕着缭绕云雾,山木郁郁葱葱,光华四射,饶是隔着这么远,叶辰似是都能看到那云端中衔枝起舞的仙鹤。 一直到车子不再那么堵为止,张扬都在跟陈妍希聊陈老爷子的事,张扬听说陈老爷子昨晚被陈妍希气不轻的时候,让她今晚说什么都要让老爷子消气,而且再委屈委屈,多跟屠剑锋约几次会,把这件事彻底坐实。 萧博翰没有想到一场对自己性命攸关的协商已经在俏销的进行,他还是在等待着,等待历可豪他们和台湾那个老板商议着购买铜矿的事情。 而赵铁柱需要做的事情,那就是从中寻找有用的信息,毕竟这可是关系到幕后主使的关键信息。 遥看而去,那片天地,已被神芒遮盖,阵芒飞舞,与神通秘术交织,更加持法器,一次次淹没对方结界。 “你虽不懂画作,但字写得挺好。”虞子琛“称赞”完,还不忘将眼睛朝纸篓里瞟两眼,那是清让毁尸灭迹的地方。 至少在明面上这些人已经不敢再随便挑战他了,这就不难看出整个的炎黄帝国皇城内外的这些天才。 那也就是不能抗住,在这个时候会需要去这么做,这也是非常能够说明一些相应的情况的出现。 “那我做什么?”颜萧萧几乎是顺口接的话,然后就悲催地发现自己问得太突兀了。 那天在雾蒙蒙的沼泽里,他拿走了黑幽灵掌的秘密。他不仅没有成功,还被林天遥玩弄,丢了脸。 这个款式在面对着这些,真正能够需要它,去做好的事情,就是前往那个远古遗迹一探究竟。 这回迁居,也是应宁王府的总管事亲自安排,可见对此事的看重。 下班那肯定不行,靳光衍那厮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打扰他们的独处时光。穆风想想,决定中午休息时间请萧萧请个饭,顺便问问沈子舞大晚上的到底干嘛。 林天遥一路走着。中午,翻过一片山后,一座城市的影子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若馨慢慢地俯下身,颤抖地拾起关景天方才还握着的木头。木头还是温热的,仿佛还带着关景天手上的温度。但他却再不能出现了。 “这叫什么事?我正忙着不知道吗?我先走了!”说完我就要走。 一次两次承受的住,我就不信十次八次她还行,这般这第五次时,她彻底没了体力,开始在那喘着气,目光也缓和了几分的看着我们。 烈火狂狮撂下狠话,化为人身,顿时冲天而起。可是当他上升到十米高度之时,一个巨大的手掌忽然从天而降。带着强烈的气息,压的他身体猛然下坠。 “我想睡在他的旁边!”这个念头是这样的强烈,涵玉竟然被挪不开步子了。 就对着他的脸,释放出了生命异能和刚才对付混沌一样,喷了出去,只不过全是吐沫星子一般的东西了。 他仰头瞅瞅审讯员,又回头看看偶像一般的萧战,努力举起板砖。 但凡出现在视线之中的妖兽,全部都没他们击杀了。一时间,兽吼声阵阵,血腥之味飘荡好远。 沈天佑此时只能无语相对,因为东方硕说的是实情,只是东方硕提到江如雪时让沈天佑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说呀,为什么非要我走!”涵玉的脸已趴到了东方硕的面前,因为东方硕自进门便人坐在那里,而没有看自己一眼。 只有张之瑞很喜欢这样的结果,一见周辰风独自归来,再见皇后一副得意的表情,张之瑞已猜测到八九不离十。 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将三角形的布料往外撩开一些,早已蓄势待发的僵硬如铁像在黑夜中行走着,缓慢而困难。 “算了算了,今天状态不对,改天再和你好好打一场。”徐政先冲曾毅赶紧摇了摇手,心知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为了面子还是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第81章 逼问 如今任务已经接下,若是此刻离去那就当真是两边都讨不得好,她又不傻,作为契约者,自然是明白在这种情况之下的选择是什么,不管她有多么的愤怒。 他们两人此时脸色皆是无比的凝重,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却也是如枪如箭般锋锐,正沉凝深邃的望住朱砂。 “听到什么?”蓝蓝问道,身子不由得向高庆靠来,似乎会有什么野兽突然跳出来。 外面排队的老饕们趁着现在无事,相互之间聊起了天,这些人因为美食相识,有共同话题。 “……”看着李知时一脸无辜的表情,思考了一下午,只觉得自己脑细胞都要消耗殆尽的槿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此时她那里还不知道又被面前这个家伙给耍了。 原本还以为,陆游是在作死,毕竟看起来,他们只有元婴修为,而自己这边,那可是有一名出窍中期的强者坐镇的。 【雷电巨人】消耗恐怖的魔法值,召唤一个实力不低于九阶的雷电巨人参与战斗。职业要求:雷系魔法师。 就是因为看穿了罗慧通的打算,聂唯才会说这是一个绝杀阵,不管她能不能破阵,对她来说,这都是一个必死的局面。 “那饭还要吃吗?”我打断夏浩宇的言语,没给他好脸色,别人不知道他的病情,我还不知道吗? 此时头顶月亮正圆,按照日子似乎到了月中,这便也不奇怪了。在月光的照耀下,李知时依稀可以看见在石头的中下部有几道明显是人为的划痕。 他们原来住在山上,可不曾听说树木居然还是有主人的,自然是见树就伐。百姓出面理论,要么因为彼此语言不通,要么他们觉的自已是在帮这些百姓打仗,砍也砍的理直气壮,所以根本不予理会。 进得客厅之中,赵兴发现厅内只有一人,那就是张俭。看来今晚的宴请,属于很私人的活动。 秦丞相是一只老狐狸,郭台铭也不差。两个家伙虚头巴脑地应付了老半天,茶喝了一壶,话说了一箩筐,一个试探,一个推诿,虽然话不投机,但却说的不亦乐乎。 赢又如何输又如何?能升官发财还是飞黄腾达?除了虚名之外能有什么实际收获? “我觉得,我还远没有到退役的年纪,萧羽!”贝克汉姆很坦白。 雪妍是妙姝门顶梁柱莲叶长老最疼爱的弟子,是为了救她师傅,她才留在了血翼府,这些事情,是司徒南科在林忘忧闭关期间,每次来看林忘忧,都把翠柳轰出去,自己絮絮叨叨念叨自言自语说出来的。 不可避免,秦朗扬起造化玉碟终究还是跟傲行天和不死龙凤撞上了,但他们完全不敢跟造化玉碟正面对拼,紧张的避让开来,并且还在加速禁忌法诀的融合。 斜律寻从禹从的只言片语之中感受到,禹从其实对公冶北有一种遗憾之情在其中,并不是对公冶北充满敌意,所以才敢如此言辞。 “如此,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厉害!”战意盎然,祖龙似乎一直都在等待西王母说这句话,所以就在她的话音落下时,祖龙纵身一跃,直接朝她攻击过去。 虽然第三级别蓝色异魔,在这个失落的地狱世界中也算是比较高级的存在,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斩杀似乎有些突兀。 “渴了,给我沏杯茶去。”何大壮提出要求,得到郝荻批准,郑潇出去给他沏茶了。 说到这,亚伯拉罕缓缓抬起头,直视着东野原脸上的那张暗金色的蜻蜓面具。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南漓突然又来了一句,莫二听着都捏了把汗。 顾侯愣了愣,觉得夜王突然来找自己,还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阿布罗休握着扫把的爪子轻轻颤了一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它了。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传说罢了,毕竟,在这数百万年的岁月里,这些传闻早就已经被人们遗忘,而这西星山之上的妖族也已经被彻底剿灭,不留下一丝痕迹。 “于尊,这茫茫的前路,便是无些朝夕,也要迎着风走下去,只要坚持到底,就会定有所得!”凡生道。 清湖中,他渐渐地沉入进湖底,众师兄弟,一脸惊骇的望着那畔清湖,谁人不知那清湖的湖底,所聚的寒力,有多么厉害? 他这三十多年,孤独,贫瘠,冷漠,一直觉得上天对他不公,但此时却觉得内心充盈,原来他并非一无所有,起码他还有这个傻姑娘。 修炼到某种境地,吸收天地灵气跟天地灵物,已经无法满足突破境界的需要。 在吓人话语中,吕安如抓住艾拉胳膊,带其离开。艾拉一步三回头,生恐罗莎被妈妈亲手杀掉。 第82章 毒酒 安平伯夫人骤然跪地,“皇上饶命,都是臣妇的错,是臣妇一念之差派人去田庄杀谢氏,酿成大祸,请皇上责罚。” 安平伯夫人不断磕头,额头很快红肿一片。 安平伯跪地,“臣教妻无方,惹下塌天大祸,是臣一人之过,求皇上饶恕内人,只降罪臣一人。” 李雪樱瞪圆了眼,她不敢抬头见君,低着头还琢磨着抵死 整个马厩宽敞明亮,十分舒适,里面还配备着各种各样必须的设施,务必让她过的舒舒服服的。 面对这样奇怪的场面,众人哪里还会继续追击,直接把所以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这是蟑螂身上。 境璇也是诧然,显然她未曾想到着楚泽竟是拥有着两种如此强大的陨能,难怪,难怪他能够以一个四阶能力者打败五阶巅峰的梦晨,黑霖等人,还能打败动用了深渊石的墨黎。 躲在暗处的黑白两兄弟,早就发现黑影跟在凌轩的身后有所图谋。 刘波朝着男人的后背补上一脚。齐宇身子晃悠了一下,朝前倒去,两手陷入滑坡的沙石,沙石滚滚落下。 这时,凌轩突然感觉一道劲风从后吹来,猛地转头,发现一块石子正向自己飞来。 “师姐说得是,可我没想到,燕玫师姐居然是计灵飞的表妹。”韩千雨说道。 “她家破人亡了,我还一直……怪她,怨她,将她推开。”玄一气急了自己,呼吸不畅。他猛敲自己胸口,突然吐出了一口鲜血。 嬴政一把抽出了武士的佩剑,剑光一闪,霞光万道,是把好剑。他挥起长剑,向柳三千刺来。 众人点头,推石的继续推石,其他人则一起掏出弓箭,瞄准山下那疾行的身影射箭。 他回国之后,一直以为自己可以云淡风轻的与美国的那一个月的时光告别。 之前的还不是很确定,现在再次重新看了一遍日记本,上面明确写了母亲曾经和生父讨论过,腹中孩子的姓名。 晴川挡在乐天正前方,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透出了严峻的目光,直直盯着他。乐天被盯得浑身不舒服,更不喜欢被人拦住去路,脸色一变正想发火,却听她忽然以极其严肃的口吻对自己说了起来。 “这么贵!我刚刚没看到这个门票的标价,在哪看呢?”鲁芸茜急切地问。 这么一来,似乎都觉得墨初一在耍大牌,墨初一看向导演,他的脸上略带着不悦的神情,再看向张颖,一脸的不怀好意的样子。 双方陷入焦灼战,连续厮杀,大战一段时间,异族又退走,但过一段时间,又会来进攻。 他只是在池衍的结婚证上看过这个名字,但是因为曾经对池衍的不在意,所以连带着他是不是结婚了,娶了谁,他都不过问。 叶春好犹豫了一下,绕过茶几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和雷督理之间隔了两个蓝缎子靠枕。 而此刻的赫连北麟,已经围了一件米色的围裙,在厨房里忙碌。 “哪里是我瞎想!老大你分明就是这个意思……”江浩心里委屈。 裴静冉听裴升问自己修为,大喜,知道这是裴升已经注意到自己了。 水灵月想起之前,在前行山飞云寨上,曾经见过裴静冉和裴元初,当时,她还不知道两人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不过如今这孙尚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面对着那种庞大的压力,他的双眼反而是涌上一种决然的战意,旋即手上的长剑绽放,在空中玩了一个剑花,剑花璀璨,绽放无与伦比的光芒,喉咙间传出一道不似人类般的低沉之吼。 第83章 自私 陆枫也急出一身汗,低声对苏轻宛说,“昭兰,她们已经知道错了,你和三郎都平安无事,别这么咄咄逼人,你就和皇上求求情,不要再追究了。” 苏轻宛冷冷看陆枫一眼,眼神就像看一个弱智,皇上做什么决定,岂是他们能置喙的。 陆少卿比陆枫更不愿失去李家这门亲事,可陆少卿一言不发,陆枫却要插手,还要她出面,真不知道他是假糊涂,还是真蠢。 陆枫见苏轻宛无动于衷,心中暗恨,他娶李雪樱就是为了安平伯的权势,若是安平伯夫人死了,李家和陆家必然结仇,这是陆枫所不愿意见到的。 李雪樱咬牙,压住心中的恐惧,心一横,沉声说,“皇上,杀谢昭兰是臣妇所为,与父亲,母亲无关,求皇上饶恕李家!” 安平伯夫人回身怒斥,“雪樱,闭嘴!” 李雪樱落泪,伤心说,“女儿一人做事一人当,不愿牵连家族与母亲。” 皇上本想看安平伯夫妇在家族和女儿之间该如何抉择,没想到李雪樱站出来认罪,世家门阀养出来的嫡长女,果真是家族利益排第一。 蠢是真的蠢,却也不算一无是处。 “所以,你认罪伏诛?”皇上好整以暇地问。 李雪樱手脚冰凉,眼里泛着泪花,她知道在劫难逃,可她就算死,也要拉着谢昭兰下地狱,她休想置身事外。 “回皇上,臣妇派人杀谢昭兰,事出有因!”李雪樱转头恨恨地看苏轻宛一眼,她指着苏轻宛,“是因为,她根本不是谢昭兰。” 皇上诧异,看了苏轻宛一眼,没想到峰回路转,竟有这样的隐情。 有趣! “她不是谢昭兰,又是谁?” 李雪樱眼看着自己母亲被赐毒酒,父亲要被削爵,她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如今只能全盘托出,才能有一线生机。 “臣妇想嫁陆枫,他却早有了糟糠之妻,为了扫除障碍,一年前,臣妇命家中死士假扮流寇在她回京途中半路截杀。她掉落悬崖后,命悬一线,臣妇亲手杀了她,一年前谢昭兰已死,人死不能复生,她绝对不是谢昭兰!” 苏轻宛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李雪樱是要和她鱼死网破了。 站在前方的陆璟微微蹙眉,他也怀疑过嫂嫂的身份,特意把谢淮夫妇请来京城,并无破绽,李雪樱仍是一口咬定嫂嫂已死? “一年前,你就杀了谢氏,那她又是谁?”皇上目光落在苏轻宛身上,也不见她有半分被拆穿的惊慌,半信半疑。 “臣妇不知她是谁,进府后把持着谢昭兰的嫁妆,不敬夫君,婆母,闹得鸡飞狗跳,在长公主府也是她故意激怒臣妇,冲撞陆小公子,害得夫君被贬职。臣妇想要揭穿她的身份,可她十分狡猾,臣妇不如她有心机城府,总被戏耍,才会一时糊涂想要杀她。”李雪樱说,“她来陆家肯定别有所图。” 陆枫都被惊得失了言语,心脏狂跳,李雪樱疯了吗?竟在殿前把这事说了,若是牵连到他怎么办? 陆少卿也是震惊胆寒,没想到李雪樱竟心狠手辣至此。 若她说的是真的,回府的谢氏,又是谁? “谢氏,你有什么想说的?”皇上觉得这一出戏比戏折子还要精彩,他也想一探究竟。 “一年前,臣妇的确被流寇所杀,掉落悬崖,被长公主所救,侥幸捡回一条命,李雪樱说臣妇不是谢昭兰,是暗指殿下撒谎欺君吗?”苏轻宛慢条斯理地问。 李雪樱咬牙切齿,“定是你故意使诈,欺瞒长公主,骗圣旨与铁券丹书,是你在欺君!” 你是人是鬼,我都要拉着你陪葬! 我失去一切,你也休想好过。 “你心狠手辣,恃强凌弱,单凭一面之词,谁信你?”苏轻宛淡淡说,“你怀疑我的身份,证据呢?” “当天夜里我杀你时,身边有婢女,死士,她们都能证明!” 皇上给大公公一个眼神,大公公点了头,出去派人宣李雪樱的婢女。 陆璟余光看了一眼苏轻宛,见她神色自若,不像心虚,谢淮夫妇见到嫂嫂时,情真意切,若非亲生女儿,又怎么会真情流露。 兄长与嫂嫂成婚三年,又怎么会认不出枕边人。 安平伯夫人惊惧过后也镇定下来,也知道这是他们的一线生机,“皇上,一年前臣女杀谢氏时,臣妇也知道,当时陆家已敛尸,如今谢氏又突然冒出来,定是冒名顶替,欺瞒长公主,欺瞒陆家,她就是如此狡猾,欺骗了所有人。” 陆少卿又怒又惊,若谢氏是假的,那圣旨与铁券丹书,必是保不住的。 他给陆枫使眼色,示意他机灵一点,别那么蠢。 父子不愧是父子,陆枫也看懂陆少卿的暗示。 李雪樱杀谢昭兰时,陆枫并不在现场,不知真假如何,尸体被毁得面目全非,认不出样貌,他草草敛尸。 他对谢昭兰是否真的死了,一直存疑。 为了铁券丹书,陆枫也不想去深究。 他想要保铁券丹书,也想要安平伯爵府的权势。 李雪樱认了罪,田庄刺杀安平伯夫人也有份儿,李家犯了罪被削爵,起因也在陆家,必然结仇,他只能在李雪樱和谢昭兰之间二选一。 父亲的意思很明确,保谢昭兰,弃李雪樱。 “陆枫,眼前的谢氏,是你的结发之妻吗?”皇上的声音冷冷地传来。 陆枫打了一个寒颤,连安平伯这样的宠臣,皇上说削爵就削爵,他这样的八品官在皇上眼底连蝼蚁都不算,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 “是!”陆枫身体轻颤,“谢氏是臣的结发妻子,臣不会错认。” “陆枫,你……”李雪樱瞪圆眼睛,她无数次与陆枫提起过,回府的并非谢昭兰,陆枫是瞎了眼,为什么要认? 陆枫也不敢与李雪樱对视,李雪樱太过笃定谢昭兰已死,他本就半信半疑,如今被情势推着走,不能再犹疑。 苏轻宛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陆枫曾来她院中闹过一场,其实他更相信李雪樱,也知道她并非姐姐,如今见李家大势已去,他就变成墙头草。 虚伪,自私,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都可以抛弃。 第84章 狗咬狗 李雪樱也恨得咬碎了牙龈,正要说什么,等候在殿外的春桃被召进殿内,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皇上。 大公公提醒她,“若你敢有半句虚言,仔细你的命。” 春桃惊惧交加,身体颤抖,声音不稳,“回皇上,一年前,奴婢的确见到姑娘杀了谢昭兰,还拿着匕首划画她的脸,奴婢也一直等在悬崖下,等到陆家派人来敛尸,谢昭兰已死,绝不会有错。” 苏轻宛冷笑说,“你是李雪樱的奴婢,当然是她要你说什么,你便说什么。马车掉落悬崖后,我和婢女秋香皆受重伤。李家死士追在悬崖下,秋香穿上我的衣裳引开死士,拼死给我闯出一条活路,她被你们抓住后,李雪樱逼问我的下落,秋香抵死不从,被李雪樱拿着匕首毁容,我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你们所杀之人,是我的婢女秋香。你为了嫁陆枫,用秋香的尸体冒充了我,你们才是骗子,骗了所有人!” 李雪樱盛怒,“你胡说,我所杀之人,就是谢昭兰,你冒名顶替,兴风作浪,陆枫,她明明不是谢昭兰,你为什么要认?” “雪樱,你不要一错再错了,你滥杀无辜,骗得我好苦!”陆枫眼睛微微发红,“我没想到你竟会这么狠心,为了嫁我,派人去杀昭兰,你……你好歹毒。” 李雪樱血色尽褪,心脏一阵阵剧痛,这就是她深爱眷恋,想要白首偕老的男人?为了嫁给他,她沾了人命,忤逆父命。 他曾说过今生爱她,护她,绝不背叛。 誓言历历在目,犹言在耳。 可李家落难,他却背叛了她,她曾信誓旦旦地和母亲说,陆枫娶她,不是为了安平伯府的权势,是心悦于她。 母亲笑她天真,却只能祝她顺遂如意。 李雪樱泪如雨下,心如刀绞,“我歹毒?陆枫……明明是你和我合谋杀妻,却说我歹毒,杀谢昭兰明明是你的主意!” 殿中所有人都震惊不已,包括皇上。 陆璟背脊一僵,情不自禁回头看苏轻宛一眼,神色复杂。 恩爱三年夫君痛下杀手,合谋杀她。 她……很伤心吧。 “你休要血口喷人,你心狠手辣,满京皆知,我与昭兰恩爱三年,怎会杀她,你滥杀无辜如今却要拉人垫背,我们好歹夫妻一场,你怎能如此恶毒?”陆枫骤然跪地,重重一磕,“皇上莫要相信这毒妇所言,臣从未想过杀妻,臣与昭兰成婚三年,情深义重,从无害她之心。” 皇上暗忖,妻孝刚满就另结新欢?怎么有脸面说情深义重。 李雪樱愤怒,绝望,仿佛从未认识过陆枫,“陆枫,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你,你真是一个虚伪,怯懦,毫无担当的孬种!” 李雪樱哈哈哈大笑,状若疯魔,眼泪不断落下,“母亲,我错了,我不该错信男人的甜言蜜语,我被情爱冲昏头脑,辜负您多年教养,给李家惹来这么大的灾祸,全是我的错。” 安平伯夫人看着女儿伤心欲绝的模样,悲愤又心疼,恨恨地看着陆枫。 她早就看穿陆枫的虚伪,却拗不过女儿的一意孤行。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她抱着李雪樱,“是母亲的错,你识人不清,母亲该拼死拦着你。” 陆枫背脊被冷汗浸透了,“李雪樱,满京城谁不知道你心狠手毒,杀昭兰明明是你的一己私欲。” “我心狠手毒,你又好到哪儿去?你贪图安平伯府的权势富贵,想要我父亲助你平步青云,嫌弃谢昭兰是商户女,所以你想杀她。” “荒唐,我娶昭兰时就知她是商户女,从未介意过她的身份。” “此一时彼一时,你与她成婚时尚未中进士,不曾进官场。陆家只是落魄寒门,娶了谢昭兰后,陆家靠着她的嫁妆贴补,过得比公爵勋贵家都要奢靡,自然也眼比天高。陆枫,你再怎么狡辩,都掩饰不了你的虚伪和恶毒。” “李雪樱,够了!”陆枫目赤欲裂,他素来要脸面,如今是被李雪樱狠狠碾碎在地上,“得不到的东西,你非要毁了才甘心吗?” “别自作多情,我只恨自己当初瞎了眼,满京城的青年才俊任我挑选,我却被你的皮相所迷惑,一步一步踏进深渊。我派人杀谢昭兰,我敢认,你一个大男人,敢做不敢当,我真是瞧不起你!” 陆枫,“……” 苏轻宛看着他们狗咬狗,只觉得快意。 她余光看见皇上慵懒惬意地喝着茶,一副看戏的神色,心中了然。 恩爱夫妻反目成仇,真是一场好戏,世人谁都爱看这样的戏,皇上也不例外。 “够了!”陆少卿忍无可忍,低声训斥,“陆枫,闭嘴,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敢如此放肆!” 陆少卿也绝不愿意看到李雪樱被陆枫拖下水,这是他的嫡长子,从小便是他的骄傲,他也寄予厚望。 他真是悔青了肠子,当初怎么会同意林氏和李家结亲,真是一条黄泉不归路。 “皇上,李氏杀人未遂,污蔑谢氏身份存疑,又攀咬陆枫,显然是走投无路,见谁咬谁,故意拉人陪葬,请皇上莫要相信她的胡言乱语。” 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陆少卿,再看一眼立于殿中的陆璟与苏轻宛,他们倒是镇定自若,皇上问,“李雪樱,你说陆枫与你合谋杀妻,可有证据?” 李雪樱语塞,陆枫这事做得聪明,由始至终都是她一人所为,他的手上干干净净,不沾一点鲜血。 他本就做好东窗事发也要撇清关系的准备。 李雪樱并无实证。 安平伯心中暗骂一句糊涂,他的女儿是被陆枫耍得团团转。 什么脏事,丑事都是她做的,陆枫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坐收渔翁之利。 “你指证谢氏冒名顶替,除了你的婢女与死士,也无实证。”皇上声音冷笑,“没有真凭实据,胡乱攀咬,谁会信你?” 安平伯说,“皇上,小女被养得骄纵,胸无城府,却是一个敢作敢当的人,她从未否认过自己杀了谢昭兰。当初定是被人利用,当了借刀杀人的刀,老臣敢用性命担保,她句句属实,绝不撒谎,皇上若想要真相,让大理寺把他们都羁押审讯,定能找出真相。” 第85章 鸡飞蛋打 陆枫心里咯噔一下,这事若交给大理寺调查,对他十分不利,大理寺卿是安平伯的人,他定然会被屈打成招。 皇上轻轻地转着手中的佛珠,目光落在跪地的陆枫身上,他心如明镜,李雪樱毒辣却不是城府很深的女子。她的狠毒写在脸上,既认了杀人之罪就没必要攀咬陆枫。 除非是陆枫辜负了她,背叛了她,令她痛恨,绝望,女子的愤怒与仇恨能燃烧一切,她想拉着陆枫同归于尽。 陆枫……绝不无辜。 他不关心陆枫,谢昭兰和李雪樱之间的恩怨。 淮南死士出现在田庄,太过巧合,陆璟虽说与安平伯府无关,他仍将信将疑,如今看来的确是一场情杀。 “安平伯,陆少卿,你们两家是亲家,这事你们想如何处置啊?”皇上也失了耐心,看戏看得再过瘾,也该落幕了。 安平伯咬牙,“臣女犯下大错,甘愿受罚,只求皇上看在她有孕,又年少无知的份上,从轻发落。” 皇上微怔,他对有孕之人,倒是有恻隐之心。 陆少卿心中却有决断,沉声说,“皇上,李雪樱为了一己私欲,心狠手辣,数次派人杀谢氏,在家中也不敬婆母,嚣张跋扈,陆家庙小,供不起这尊大佛,臣请皇上做主,允他们和离,桥归桥,路归路,从今以后再无关系。” 李雪樱早就心如死灰,可听到陆少卿说和离时,仍是心如刀绞。 与陆枫初见时,为他倾心,相恋时如如胶似漆,山盟海誓历历在目,如今面目全非。 她费尽心思抢占旁人夫婿,赌上名声,性命,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京中世家门阀,谁家夫人怀着身孕,却要和离的。 若真的和离,她这辈子也毁了。 “老臣也有此意!”安平伯目光冷冷地看向陆少卿,陆家和李家算是结死仇,这事他绝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臣妇愿与陆枫和离!”李雪樱磕头,眼底掠过一抹狠毒,“一年前杀谢昭兰,前些日派人去田庄杀谢昭兰,都是臣妇一人所为。母亲只是心疼女儿,想给臣妇顶罪,请皇上饶恕母亲与李家。” “哪怕朕要你的性命,也可?” “是!” “好,朕如你所愿!你与陆枫和离,这事算了结,你派人去杀谢氏,谢氏尚活着,她是苦主,你若能求得她的原谅,大理寺自会轻判。” 苏轻宛暗忖,这事闹得满城风雨,李雪樱派人来杀她时,淮南死士出现,一是跟踪陆璟而来,伺机而动,打消陆璟对她的疑心。二是让安平伯府与淮南死士扯上关系,惹来皇上猜忌。 皇上对淮南死士恨之入骨,只要他疑心安平伯府,安平伯失了圣心,李雪樱没了倚仗,她早晚都会收拾。 李雪樱与陆枫仅是和离,未免太便宜她了。 她知道李雪樱心高气傲,绝不肯向她低头。 苏轻宛说,“若李雪樱真心悔改,跪下磕头认错,承认自己所犯下的罪行,臣妇愿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李雪樱倏然抬眸,满眼通红,“要我给你跪下磕头认错,绝无可能,我宁愿死!” 安平伯夫人慌忙拉着她,“雪樱,你别这么倔强,认个错,和离回家,母亲会护着你,总比失了性命要强。” “谢昭兰已死,她就是一个冒牌货,我凭什么给她认错。” 皇上只觉得李雪樱冥顽不灵,他念着她有身孕,想要网开一面,李雪樱竟不知足,敢在殿前抗命。 陆璟伴君数年,熟知他的情绪,已然被李雪樱激怒,却又碍于李雪樱有孕,不好降罪,陆璟说,“皇上,李雪樱杀人未遂,并无悔过之意,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如送去慎刑司做苦役,赎其罪孽。” 李雪樱脸色微变,慎刑司易进难出,对犯了错的宫女,氏族宗妇,贵女都有非常严厉的惩罚,她曾经听母亲说过,族中一名婶娘被送去慎刑司,短短十日被折磨得不成人形,香消玉殒。 安平伯夫妇也急了,纷纷磕头求情。 苏轻宛看了陆璟一眼,想起陆璟说的话,帮她复仇! 李雪樱送去慎刑司,的确大快人心,她仗势凌人,心高气傲,得罪过那么多人,知道她被送去慎刑司,谁不想踩一脚。 她的骄傲,自尊皆会被打碎,跌落尘埃任人欺凌,她会生不如死! 皇上脸色冷峻,“安平伯,你的妻女派人去田庄杀谢氏,淮南死士恰好也出现在田庄,朕没追究你的责任,你该谢恩了。” 安平伯浑身血液冻结,求情的言辞被堵在咽喉里。 皇上说,“就依了陆璟所奏,来人,把李雪樱送去慎刑司做苦役,谁敢求情,同罪处置!” “是!”门外有锦衣卫,领命进来把李雪樱拖走,安平伯夫人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皇上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除了陆璟,都下去吧!” 陆枫松了口气,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安平伯看他的眼神恨不得杀了他,陆枫心里一凛,倏然听安平伯说,“皇上,小女确实犯了错,也受了惩处,可陆枫与她合谋杀妻,攀附权贵,品行低劣,臣斗胆请求皇上降罪陆枫。” 陆枫惊恐,双腿微软,差点站立不稳。 “陆枫,李雪樱指认你和她合谋杀妻,虽无证据,可所有事皆因你而起,李雪樱行事偏激,也因你默许纵容之过,她进慎刑司,你也逃不了罪责,陆枫革职,永不录用。”皇上对陆枫的厌恶都要溢出眼眸,“诸位可满意了?” “皇上英明!”安平伯知道要不了陆枫的命,可读书人寒窗十年,先进翰林,虽被贬职,好歹还是官身,如今被革职,永不录用,那就断了他的青云路,从今以后他与仕途无缘。十年寒窗的心血付诸东流,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陆少卿想求情,却又不敢,陆枫早就瘫软在地,心如死灰,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在凌迟着他的血肉。 他汲汲营营,耗尽心血,最终却落得一个鸡飞蛋打,前途尽毁的下场。 第86章 革职 浓烈的后悔如巨石压在心口,陆枫五内俱焚,倏然呕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苏轻宛冷漠地看着狼狈的陆枫,内心毫无波澜,也没有一点复仇的快意,陆枫再怎么狼狈,后悔,姐姐也活不过来了。 注意到陆璟的目光,苏轻宛抬眸看去,两人目光短暂在半空碰触,她也看到陆璟眼底的沉痛,心脏微窒。 她知道陆家兄弟手足情深,兄长仕途被毁,折戟沉沙,陆璟必然痛心。 然而,陆枫自作自受,死不足惜。 他的余生,生不如死! 养心殿内,皇上只留下陆璟问话。 “你可知道陆枫为什么会被贬职?”皇上端着热茶,慢条斯理地问。 “臣愚钝。” “是朕给你的一个警告!”皇上神色淡淡地看着他,“淮南余孽在京中兴风作浪这么久,锦衣卫奉旨调查竟毫无头绪,你身为副指挥使,被人跟踪到田庄一无所知。武德将军抓人顶罪,皆因你失察被暗算而起,朕本该降罪于你。可你死里逃生,重伤未愈,朕也不好太过严苛,就让陆枫,代你受过,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若再查不出淮南余孽究竟是谁,锦衣卫副指挥使,你也别当了。” “是!”陆璟心口微沉,“臣领命!” “下去吧!” 养心殿内,皇上拖了鞋袜,懒洋洋地靠着软枕看江南送来的折子,放松慵懒。 大公公正在给皇上换茶,摆膳。 这是从小伺候皇上长大的公公,是伴读,玩伴,宫变时生死相依,是皇上除了长公主外,最相信的人。 皇上在他面前倒是十分自在。 大公公说,“皇上,您正在重用陆璟,有意栽培他成为锦衣卫的指挥使,为何要革了陆枫的职?” 皇上说,“当年朕觉得陆家势弱,想给陆璟寻高门妻族,助他在锦衣卫站稳脚跟,压制柳江。然而,是朕想多了,陆璟不需要妻族增添实力,他凭一己之力步步高升,又得首辅青眼,压得柳江抬不起头来,只能避其锋芒。既如此,李陆两家便不能结亲,免其坐大,安平伯是武将,在军中有威望,若是与陆家联手,朕岂能高枕无忧。” 大公公明白,皇上说的陆家,是陆首辅家。 “谁知陆枫胆大包天,竟私下与安平伯嫡长女有染,朕早想寻一个缘由降罪。李雪樱冲撞念青,简直是送上门来的把柄。只是处置李家的轻重不好拿捏,李雪樱油盐不进,怀有身孕,轻了,难以服重,重了伤其性命,会寒了安平伯的心。陆璟主动提起送李雪樱去慎刑司,日后李雪樱是生,是死,安平伯只会迁怒陆家,绝不可能再联手,论揣摩圣心,你还不如陆璟呢。” 大公公笑着说,“奴才怎敢揣摩圣意,一心只顾着照顾龙体,让您每日都舒舒服服过日子。” 大公公这话说得温柔妥帖,皇上也难得露出笑意。 “陆枫革职,朕说是对陆璟的警告,其实……是给他扫清障碍。” “奴才又愚钝了。”大公公糊涂了,陆枫革职,怎么是给陆璟扫清障碍,听说陆家兄弟感情极好。 “陆璟有野心,有手段,唯一薄弱的是他的家世。陆枫若是有能力,脚踏实地,朕倒是想要抬举他,他与陆璟一文一武,陆家定能成为寒门之首。可惜啊,他是一个眼高手低,钻营取巧之人,偏偏又是嫡长子,占了名分。陆家满门荣辱皆在他身上,陆璟想要取而代之,就必须要铲除陆枫。你别看陆璟踩着鲜血白骨上位,杀人如麻,骨子里却有君子之风,断然做不出弑兄上位之事,朕就帮他一把,除去这块绊脚石。” 皇上要扶植自己的势力,要的不是单打独斗,是要整一个家族的力量。 如安平伯,整个家族都是保皇党,忠心耿耿,他的儿子们在军中,对皇上也是赤胆忠心。 “皇上为了陆副指挥使,真是深谋远虑,陆副指挥使除了皇上,也无倚仗,定会为了皇上效犬马之劳。”大公公从小伺候皇上,也从未见过皇上对哪位臣子如此费尽心机,帮他在家族中夺权上位。 这陆璟,当真是宠臣。 “只要他识趣,听话,朕会给他满门荣耀。” 大公公暗忖,皇上若有适婚的公主,估计早就给陆璟赐婚,让陆璟变成真正的自己人,当初他那么重新安平伯,想要给抬举安平伯的嫡长女。 可惜啊,这嫡长女太蠢了,抗拒这门婚事,还把自己折腾进了慎刑司。 陆璟走出养心殿,阳光刺眼,后腰的伤更是隐隐作痛,殿内站立过久,伤口疼得麻木,他每一步都走得非常艰难。 周敬明等在长安门外,远远见到他疾步跑来扶住他,掩不住的担心,“还撑得住吗?” 陆璟脸色雪白,冷汗浸湿鬓发,虚弱得连话都懒得说。 周敬明扶着他出宫门,黎安也等在门外,上马车后,周敬明把热着的参茶递给他,陆璟喝了参茶,总算缓过一口气来。 “皇上降罪了?” 陆璟摇头,简单地把事说了一遍,周敬明脸色凝重,“一个月的时间,我们怎么查淮南余孽,这……分明是要我们的命啊!” “君命难违,再难也要查。” “皇上对你那般宠信,恩赏不断,谁不知道你是御前第一红人,没想到遇上淮南的事就这般冷酷无情,真是伴君如伴虎。” 陆璟踢他一脚,“你犯什么糊涂,这话也敢说?” “我也就私下与你说一说。”周敬明低声问,“你兄长被革职了,你……没替他说情吗?” “你可知李雪樱在殿前说什么?” 周敬明摇头,他只知道李雪樱被贬去慎刑司,陆枫被革职,安平伯和陆少卿在宫门口吵起来,本来是亲家,却结了死仇。 “李雪樱说,一年前,兄长与她合谋杀长嫂。” 周敬明震惊地张大嘴巴,像是听到宫妃爬墙与侍卫厮混般,“陆枫……这么狠绝吗?他和谢氏曾是令人艳羡的恩爱夫妻。一夜夫妻百日恩,怎么会如此绝情,说不定是李雪樱随口攀咬,你……你信吗?” 陆璟微微闭上了眼,沉默不语。 第87章 祠堂 周敬明懂了,他不敢触陆璟眉头,只敢在心里嘀咕,这读书人狠起来,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马车内一片静默。 周敬明倏然回过神来,“糟了,这事必会传遍京都,陆枫名声坏了,也会牵连到你,锦衣卫名声本就不好,再摊上陆枫的事,你就算生了一张令女子魂牵梦萦的脸也无济于事,谁还敢与你议亲?” 陆璟倏然睁开眼,忍无可忍,“你这么爱操心旁人的婚事,怎么不去当媒婆?” 周敬明委屈,敢怒不敢言,作为好兄弟,也就我会这么操心你的婚事咯。 “说起来,我还想起一桩旧事,皇上宠信安平伯,当初差点把李雪樱许配给你,幸好婚事没成,否则后院起火的就是你。” “我不想娶的人,谁也别想硬塞给我,哪怕是赐了婚,我也能搅黄!” “当年我还劝过你,安平伯位高权重,嫡长女虽骄纵刁蛮,却是貌美无双,娶回家养在后院又不费事,攀上安平伯府你是如虎添翼,是我目光短浅。”周敬明说起来也唏嘘不已,“你去安平伯府时,李雪樱还一眼相中你的脸,幸亏你机灵,故意流连花街柳巷,又鞭打烟花女子。让她相信你不仅贪恋女色,还辣手摧花,她才打消嫁给你的念头。谁能想到,你避开这朵烂桃花,你兄长摊上了,也是孽缘!” 陆璟提起此事就厌恶不已,当初陆枫要娶李雪樱,他就劝过,李雪樱并非良配,希望兄长三思。 陆枫却一心想要攀附安平伯府,没把陆璟劝诫放在心上。 他毕竟是弟弟,不好插手兄长的婚事。 周敬明说,“造化弄人啊,子玉,陆枫被革职,从今以后,陆家就是……” “周敬明,你太吵了,让我安静会。” 他话都没说完就被陆璟打断,周敬明也知道他心烦,果真没再提,就算他不说,陆璟心底也是明白的。 陆枫废了,陆璟取而代之,成了陆家下一代的家主。 陆家愁云惨淡,陆枫和苏轻宛都被陆少卿罚跪祠堂,陆枫浑浑噩噩,林氏在外哭嚎,瘫软在地,陆少卿在旁脸色凝重。 林氏神色狼狈,再无半点宗妇的稳重端庄,发髻散乱瘫坐在地,哭得眼睛红肿,捶地懊悔说,“我的枫儿……怎么就落得如此下场,三岁启蒙,六岁进学堂,十几年寒窗苦读,不分寒暑,病中也不忘读书,写文章,一路考中进士,满门荣耀,怎么就被革职,逐出官场。我的儿啊,你让母亲怎么活啊!” 祠堂里,林氏已哭了一炷香,陆枫浑浑噩噩地跪在,似乎听不到林氏的哭嚎,心如死灰,苏轻宛神色平静,端端正正地跪着。 林氏抱着陆枫,哭着说,“枫儿,你说句话,别吓母亲,你别吓母亲……” 陆枫麻木,浑身僵硬,像是一具没有温度,没有感情的尸体。 苏轻宛冷冷地看着陆家的列祖列宗,跪在祠堂看着他们曾最得意的子孙落到落难,也是一种报复。 陆少卿沉怒说,“够了,当初若不是你执意要娶李雪樱,又怎么会闹出这么多事来!” 林氏的声音全被堵在咽喉里,心如刀绞,懊悔不已。 是他们母子不该贪图李家的权势,是她目光短浅,是她一步走错,万劫不复,害了她最得意的儿子。 巨大的痛苦,懊悔把林氏淹没,她忍不住迁怒跪在一边的苏轻宛。 为什么一年前死的人不是你。 你若死了,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李雪樱不会发疯,枫儿不会被革职,陆家蒸蒸日上,富贵满堂,怎么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她一巴掌打向苏轻宛,“谢昭兰,你为什么不去死!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都是你,一年前你若死了,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林氏发了疯,“来人,来人,给我打死她!” 她要把苏轻宛活活打死在祠堂! 陈嬷嬷领着一群府卫进来,林氏说,“这种祸害还活着做什么?给我狠狠地打,我儿失去一切,我要你用命来赔!” 苏轻宛冷漠地看着她,“母亲,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林氏被嘲讽,更是痛彻心扉,恼羞成怒,“给我打,往死里打!” 陆少卿正要训斥,一道声音在祠堂门口响起,“住手!” 陆璟进府便听闻陆少卿把陆枫和长嫂都带来祠堂,他就知道林氏不会放过长嫂,果真被他猜中了。 “愣着做什么,给我打啊,我还没死呢,这家轮不到三郎做主!”儿子失了官位,林氏早就没了理智。 可不管她再怎么叫嚣,府卫们都不敢妄动,站在一旁面面相觑。 林氏盛怒,“你们……你们是要造反吗?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府卫们都看向陆璟,一副听令陆璟的姿态。 陆璟淡淡说,“出去!” “是!”府卫们鱼贯而出。 林氏如被人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疼,不敢相信自家府卫连当家大夫人的话都不放在眼底,只听陆璟的。 “三郎,你为何要护着她!”林氏指着苏轻宛,眼底全是怨恨,“你兄长被她害得失了官位,沦为笑柄,她是我们家的罪人,一年前她就该死在悬崖底下!” 陆璟居高临下站在祠堂门口,挡着光,只见到苏轻宛跪得笔直,又单薄的背影,逆着光的眼眸里掠过一抹沉痛。 这一场闹剧里,长嫂才是最可怜的人。 “李雪樱当场认罪,与兄长合谋杀妻,兄长被罚是皇上亲自下的命令,您打死长嫂,是在质疑皇上,心存不满,只会给家中招来祸端。”陆璟声音冷淡地提醒她,谨言慎行。 “枫儿被毁了,我还在乎什么!” “兄长被罚,没了官职,却保住性命。我知道大伯母心疼兄长,可大伯父在朝为官,四妹妹还未议亲,你连他们也不在意了吗?”陆璟知道怎么拿捏林氏的软肋,“兄长与李雪樱和离,保住性命,已是最好的结局。” 陆璟字字句句都戳在林氏痛处,她宛若失去所有的力气,红着眼看向陆少卿,陆少卿始终一言不发,定定地看着祖宗牌位。 第88章 觊觎长嫂 陆家能有今天的荣耀是两代人奋斗而来,实属不易,陆少卿也心疼陆枫失去官身,断了仕途。 他痛心,遗憾,恨铁不成钢,一夜之间如老了十岁。 二十年的心血付诸东流,对长子寄予厚望,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他的痛一点都不比陆枫少。 “老爷,我们枫儿……就这么毁了吗?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吗?”林氏哭着问,“我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枫儿的前程,你去和皇上说,是我和李雪樱合谋,这事与枫儿无关,不要罚他,不要罚他……” 为了陆枫的前程,她去顶罪,哪怕是千刀万剐,她也愿意。 陆少卿沉痛说,“事成定局,多说无益。” 林氏如遭雷击,浑浑噩噩的陆枫似是醒过来,倏然站起来,双眸通红地盯着陆璟,“三郎,你眼睁睁地看着我被重罚,始终沉默不语,不曾为我求情,为什么?我是你兄长啊!” 陆璟伴君数年,知道是一个死局,说什么都是枉然,“兄长,与人合谋暗杀发妻,论罪当诛,你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 “你……”陆枫震惊,痛心,“我是你兄长,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冷血的话?” 陆璟平静地说,“我也从未想过,兄长会做出这样泯灭人性的事。” 陆枫被刺得心脏一痛,他仅比陆璟大两岁,对他从小爱护,文官对锦衣卫更是恨之入骨,他与同僚吃酒时经常听到有人痛骂锦衣卫。 若是有人骂陆璟,他定然站起来辩驳,数次为了维护陆璟与人动手。 如今,他却看到陆璟眼底的失望。 他让弟弟失望了! “兄长,接受事实吧,就算我给你求情,皇上也不会赦免你。”陆璟心底也很痛,他也不愿见到兄长如此颓废,了无生趣,他太明白皇上所思所想,但凡有一线希望,他都会为陆枫争取。 陆枫盛怒,“你不曾为我求情,当真是一点私心都没有吗?” 陆璟背脊生出寒意,陆枫难过,又委屈地看着他,“我与李雪樱合谋杀妻,只不过是她一面之词,无人作证,罪不至此,你是皇上最宠信的臣子,为什么不试着为我求情?是否有私心,你心里清楚!” 陆少卿蹙眉,“陆枫,够了,连为父都能看得明白,皇上不想饶恕你,你迁怒三郎做什么?” 嫡长子已废了,兄弟决不能阋墙。 林氏却生了疑心,三郎是宠臣,为何不说情? 苏轻宛微微蹙眉,忍不住看了陆璟一眼,陆璟心机深沉,看不出喜怒来,她却能感觉到陆璟的难过。 越是亲近的人,才越会说出伤人的话。 “我有什么私心?”陆璟问,后腰的疼痛令他难以忍受,却远不如陆枫的话伤人。 陆枫指着苏轻宛,已然是疯了,“雪樱怀有身孕,皇上本可以轻罚,你却要送她去慎刑司,那是吃人的地方。健壮的男子去了都要脱层皮,何况是她有孕在身,你在帮谢昭兰杀人。皇上要把我革职,你也事不关己。由始至终,你都护着她,你们掉落悬崖,四天四夜,孤男寡女,说不定早就暗中苟且!你在觊觎自己的长嫂!” 这话一落,所有人都震惊不已,陆少卿和林氏神色空白,都是一副如遭雷击的模样。 陆璟盛怒,藏在袖袍中的拳头重重地挥向陆枫,一拳把陆枫打倒,陆枫身体往后摔在供桌边缘,祠堂里供奉的祖宗牌位簌簌而落,全砸到地上。 佛龛也掉落,碎裂一地,祠堂的香炉也随之倒在一旁,苏轻宛迅速起身躲避,否则要被香炉砸到。 “我是你弟弟,她是你妻子,兄长在侮辱谁呢?我在你眼底就是这种觊觎长嫂,品行不端的卑劣之徒?”陆璟是武将,盛怒之下力气极大,打得陆枫唇角淤青,出了血。 林氏尖叫一声,捂住了嘴,连去扶陆枫都忘了,惊愕地看着祖宗牌位掉落一地,对她和陆少卿而言,这种冲击力就像是有人砸了陆家祠堂。 苏轻宛就算不是陆家人,看到这一幕都惊惧不已。 这和砸了祠堂有什么区别。 陆少卿眼前一黑,差点昏厥过去,“你们在干什么,你们在干什么!这是祠堂,地上是你们祖宗的牌位,列祖列宗都在看着。” 他捂着胸口,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哈哈哈哈哈哈,你恼羞成怒了!”陆枫躺在地上,唇角全是血迹,指着陆璟说,“你……从小端方隐忍,旁人辱你,骂你,诅咒你,你不曾辩驳过半句。如今却对你的兄长拳脚相向,你还敢说你不心虚,你还敢说自己不是觊觎嫂嫂!” 陆璟忍无可忍,“你真是疯了!” 苏轻宛微微蹙眉看向陆璟,她是第一次见到陆璟如此失态,双眸微红,浑身紧绷,她能清晰地看到陆璟过于愤怒而凸起的青筋,像是一头暴怒的野兽,想要撕碎眼前的猎物。 可眼前是他的血亲,他的兄长! “哈哈哈哈,是你疯了!”陆枫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目光淬了毒,“我才是她的丈夫,可她在危机时,竟是奔向你,你还敢说你们清清白白,没有苟合!” 陆璟看向身侧的苏轻宛,她因躲避香炉起身,祖宗灵位散落一地,她站到他的身后,身体单薄娇弱,像是一只依附于强者的雌兽,寻求他的庇佑。 祠堂烛光幽幽,晦暗不明,落在她黑沉的眼睛,欲语还休,说不出的暧昧与依恋。 她站在他身侧,更像他的妻。 她的丈夫却站在他们对面,泾渭分明。 两人目光交汇,比祠堂的烛光更暗沉,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如藤蔓紧紧缠绕,陆璟拳头进紧握,“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究竟是欲加之罪,捕风捉影,还是确有其事,你们心知肚明,你们掉落悬崖四天四夜,孤男寡女,说清白谁人会信?”陆枫擦去唇角的鲜血,“有人在深山里看到你抱着衣冠不整的谢昭兰上来,你封了锦衣卫的嘴,却封不了所有人的嘴,若不是心虚,若你真的问心无愧,为何怕旁人传闲话,陆璟……陆子玉,你是一个怕闲言碎语的人吗?” 陆枫字字句句,宛若诛心。 第89章 觊觎长嫂 2 陆璟沉默,他是从来不怕闲言碎语,他封住锦衣卫的口,只是不希望流言蜚语传开,嫂嫂名声受损。 一阵风穿堂而过,烛火摇曳,裙摆浮动,祖宗牌位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祠堂阴风阵阵,真像是祖宗幽魂震怒咆哮,令人背脊生冷。 “你们……”陆少卿红了眼,你们是陆家最有出息的子孙啊。 为何! 陆璟眼底满是失望,“长嫂被暗杀,与我一起掉落悬崖,我们是叔嫂,是家人。我们挣扎求生,侥幸捡回一条命,我自知孤男寡女惹人闲话。所以下令封口,我不怕闲言碎语,你不怕吗?嫂嫂是女子,她不在意吗?叔嫂共处四天四夜传出去,与你,与她是什么好名声?” “他希望我们都死在悬崖底下。”苏轻宛淡淡说,戳破陆璟最后一丝幻想,手足情深又如何,陆枫自私自利,永远只考虑自己的前途,旁人的名声他何曾在乎过,“我们死了,田庄的事就成绝密,无人作证,他和李雪樱从此高枕无忧,平步青云,区区两条人命,什么亲兄弟,什么结发妻子,他从来不在乎。” 陆璟心脏钝痛,浑身僵硬。 血淋淋的事实被戳破,更是伤人。 陆枫盛怒,“你休要挑拨离间,谢昭兰,若不是你,我们兄弟何至于此!” 苏轻宛轻移莲步,站在陆璟身边,似是有意,又似是无意,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你们兄弟,还需谁来挑拨离间,列祖列宗躺在地上看着你们呢。” 陆枫如万箭穿心,祠堂闹事,失态,失礼,惊扰祖宗,他就是不肖子孙,可他看向陆璟和苏轻宛,不免有一种恍惚。 好像……他的结发妻子与陆璟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他手段狠厉,性子沉稳,她心机深沉,喜怒难辨,他们比肩而立,影子交叠在昏暗的祠堂里,多可笑啊! 明明是他的妻子,却害得他失去所有。 陆枫大笑,状似疯癫,“子玉,列祖列宗在上,你敢说一句实话吗?你为了她,毁了陆家,你敢做不敢当吗?” “莫须有的罪名,我为何要认?” 陆璟沉声说,“我对长嫂,只有敬重,并无觊觎。我送李雪樱去慎刑司,是她罪有应得,我希望你们和离,你与长嫂能太平和睦过日子。若我真的觊觎长嫂,何苦送李雪樱去慎刑司,让她留在府中与长嫂明争暗斗,我从中斡旋,设计你与长嫂和离,为何要煞费苦心,送她去慎刑司,兄长,你犯了错,拉着所有人陪葬,是你想毁了陆家。” “巧言令色!谢昭兰,他不敢认,你也不敢认吗?” 苏轻宛冷笑,“你真是一个疯子!” 陆枫质问,“子玉,若不是觊觎长嫂,你为何护着她,过了年,你就满二十,为何迟迟不定亲?你书房里那副脸部空白的仕女图,画的又是谁!” 陆璟神色微变,那一瞬间,像是有人踩到他的忌讳,黑沉的眼眸瞬间布满杀气,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锦衣卫副指挥使,在许多人眼里,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恶鬼。 “什么仕女图?”林氏惊怒,她了解儿子,绝对不会信口开河,她是看着陆璟长大的,本不相信他会觊觎长嫂。 可她的儿子说得信誓旦旦,她竟信了几分。 “兄长犯了癔症,我的书房内,并无仕女图!”陆璟沉声说,眼神像是刀,他是第一次用这样冰冷,锋利的眼神看陆枫,“兄长,别再发疯了。” 陆枫一步一步靠近陆璟,眼底有泪,也有痛,“子玉,你慌了,你看着兄长的眼睛,真的没有那副仕女图吗?” 他死死盯着陆璟的眼睛,“我看见了,看见你龌龊,肮脏的窥探,看清你邪恶,不论的爱恋,你……对得起我吗?” 苏轻宛听得惊疑不定,陆枫究竟在书房里看到什么,竟疯成这样,还敢在祠堂攀扯。 “你疯了!”陆璟一字一顿,声音如刀。 “那你敢对着列祖列宗发誓吗?”陆枫指着满地牌位,“拿你的前途,你的性命,全族的荣辱兴衰发誓,你敢吗?” 陆璟冷冷地看着他,举手起誓,“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陆璟,若觊觎长嫂,天打雷劈,前途尽毁,一辈子痛失所爱,不得好死。” 他冷冷地看向陆枫,“兄长,够了吗?” 陆枫一怔,也没想到陆璟会起这么毒的誓言。 “够了,你们要胡闹到什么时候!”陆少卿气得声音都在抖,“还嫌不够丢人吗?” 夜深了,陆家祠堂里。 陆璟和苏轻宛跪在蒲团上,陆枫在养心殿时就吐了血,回家后又浑浑噩噩,与陆璟对峙中情绪激荡昏迷过去。 陆璟在祠堂动手打了兄长,惊扰祖宗,也被陆少卿罚跪。 苏轻宛是一直跪在祠堂。 他们沉默地跪了一个多时辰,始终不曾有半句交流,守在祠堂外盯着他们的人也累了,已在旁边打盹。 一阵香味传来,是那种香辣的肉香味,陆璟蹙眉,只见绿竹鬼鬼祟祟地提着一个食盒过来,半跪在苏轻宛身边,“姑娘,饿坏了吧,我给你带吃的来了。” 苏轻宛本就受伤,虚弱不堪,又跪了半宿,早就饿坏了。绿竹捧着一碗鸡汤喂她,这是她放了药材熬出的鸡汤,特别滋补。 没一会苏轻宛就喝完一碗鸡汤,陆璟的眉心微拧,欲言又止,他跪得非常板正,后腰的伤口早就裂开,跪祠堂反省却没有半分敷衍,端端正正跪得笔直,膝盖早就麻木。 苏轻宛在旁大快朵颐,还点评一句,“熬得不够浓。” “明日多放一点药材。” 苏轻宛点头,她也不跪了,干脆坐在蒲团上。 陆璟,“……” 陆璟父亲活着时,陆璟有过无忧无虑的童年,又有一个会读书,聪明好学的兄长陆枫,他无忧无虑,活泼淘气,经常闯祸罚跪祠堂,却不敢在祠堂里偷懒耍滑。每次都板正笔直地跪着,在祠堂里吃东西,那是亵渎祖宗牌位。 他的长嫂又是喝鸡汤,又是吃肉饼,跪也不跪了。 第90章 迷糊 绿竹知道她的口味,猪肉剁得非常碎,加了蔬菜和辣子,煎得肉香十足,令人垂涎,香味盖过祠堂的香火味。 “三公子,您要吃点吗?”绿竹客气地问。 陆璟默不作声,态度坚决。 苏轻宛淡淡说,“陆家祖宗牌位被你打落一地,还在乎这点礼数吗?” 陆璟也想起满地的牌位,其中都有他父亲的牌位,那一刻和砸了祠堂也没什么区别,所以他被罚跪祠堂反省,一点都不冤。 “祖宗祠堂,嫂嫂该诚心些。” “又不是我的祖宗,为何要认真跪拜。”苏轻宛淡淡说,做做样子也就罢了,还要她诚心跪,这不是笑话吗? “你的子孙后代,也要在这里跪拜上香。” “子孙后代?”苏轻宛失笑,似是听到什么笑话,昏暗的烛火中,苏轻宛的眉目格外幽冷,“我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想杀我之人生儿育女。” 她和陆枫,怎么可能有子孙后代。 陆璟也知道,兄嫂闹到这田地,情分已尽。 “李雪樱进了慎刑司,兄长也失去一切,生不如死,嫂嫂……此事该了结。”陆璟侧眸,像是求一个承诺,更像是警告。 苏轻宛倒也算是痛快,李雪樱和陆枫都付出代价,李雪樱必死无疑,她在慎刑司那样的地方,一个月都受不了。 陆枫……她想要陆枫和李雪樱去黄泉做一对野鸳鸯。 可陆璟警告过她,他帮她复仇,她要给陆枫一条活路,若她继续纠缠,陆璟和她结了死仇,被锦衣卫盯上,她想要在京中联合旧部翻案,难上加难。 没有人想和锦衣卫作对。 陆枫失了官身,已是生不如死,她可以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 “陆璟,你真是一个好弟弟。”苏轻宛的声音里,充满了嘲讽,“陆枫动手打你,是他不知好歹了。” 陆璟沉默,不做声,流言蜚语是一把刀,把人刮得面目全非。 “过一段日子,我会和陆枫和离。你放心,既已复仇,我心愿已了,日后与你们陆家再无瓜葛。” 苏轻宛顿了顿,“怕就怕在,父亲和母亲未必会允我和离,毕竟,今夜闹出的笑话真是够大了。” 她意有所指,陆璟也听懂了。 陆枫指证他觊觎长嫂,与长嫂苟且,他们未必会信,却又未必……一点都不信。 流言蜚语是一把锋利的刀。 见血封喉。 祠堂跪了一夜,陆璟脸色惨白,他的腰伤一直很严重,从悬崖上来没养好,回京后疲于奔波,连药都不曾换过。跪了几个时辰,伤口渗血。 天光微亮时,他眼前重影,祠堂光影重重,祖宗牌位重重叠叠像一张蛛网笼得她透不过气来,他身体轻晃,倒在一个带着暖香的怀抱里。 “陆璟!”耳边是温声细语,怀抱是温香软玉,他发烫的脸贴着略带凉气的脖颈,熟悉的气息把他带回两年前的西南。 陆璟迷糊而沙哑地喊了一个名字。 苏轻宛浑身血液凝结,侧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情不自禁伸手想要碰触他的脸,却又无力垂落。 他是她的禁忌。 黎安匆匆进了祠堂,看到苏轻宛搂抱着陆璟,吃了一惊,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陆家列祖列宗,半跪着把陆璟扶过去。 黎安说,“大少夫人,公子冒犯您了。” “命要紧!”苏轻宛淡淡说,“再跪下去,他就没命了。” 陆璟昏迷,陆少卿才知道他伤得多重,张氏眼睛红肿,当着陆少卿的面说若是陆璟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就吊死在祠堂。 陆少卿头疼不已,祠堂里发生的事令他胆战心惊,彻夜未眠,陆少卿严令众人封了口,张氏还不知陆璟为何被罚跪。 陆璟昏迷了,苏轻宛也有样学样装晕,绿竹急匆匆抱着苏轻宛回梅兰苑,陆少卿也不想闹出人命来,罚跪的事彻底落下帷幕。 陆家在京中也沉寂下去,淮南死士在苏轻宛的命令下离开京都,避其锋芒,苏轻宛被林氏禁足在梅兰苑,她也不想过于招摇,在梅兰苑养伤。 天气越来越热,满园牡丹已谢,院内一片绿意盎然。绿竹和青青在院内挖了一个荷花池,养了几条锦鲤,苏轻宛虽被禁足,日子却过得逍遥自在。 她的衣食住行皆是绿竹负责,她日日能出门采买,林氏伤心过度病倒了,府中中馈竟交了陆云姝。 陆云姝隔一日便会来与她叙话,请教管家之事,苏轻宛知无不言。陆枫把自己关在芳华苑内,日日酗酒,醉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苏轻宛不愁吃穿,过得非常舒坦。 她病好后就在池边养鱼,池中的锦鲤都被她养得圆滚滚的。 绿竹说,“李雪樱派人去田庄杀你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李雪樱的名声彻底毁了,也连累李家三姑娘与靖王退亲。说来也奇怪,陆枫和李雪樱合谋杀妻却无人讨论。舆论都说李雪樱善妒杀人,陆枫被革职是受她牵连,陆家的名声倒是保住。” 池边,苏轻宛正在撒鱼食,笑着说,“养心殿内发生的事若传得满城皆知,皇家的颜面何在?皇上又信重陆璟。陆家根基太浅,他要保陆璟,不会彻底毁了陆家。” “皇上也信重安平伯,为什么就任由李雪樱的名声坏了?” “李家根基深,折了一个李雪樱,再过数年,又是一番光景,谁还在意李雪樱,安平伯府仍是安平伯府。”苏轻宛淡淡说,“我们这位皇上,平衡之术玩得娴熟,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 她想要翻案,更是难上加难。 陆璟仍在查淮南死士,如今她只能蛰伏,静待时机。 陆璟那日昏迷后,在府中养了三日,三日后回锦衣卫衙门,她在府中也不曾再见过陆璟。她的梅兰苑和陆璟的院子隔了一个练武场。 以前她在院中纳凉时,时常听到陆璟在练武场里挥舞刀剑的声音。 她很享受! 倒不是她喜欢听陆璟习武,是她总会想起年幼时的淮南王府,她的院子隔壁也是练武场,时常听到兄长们习武。 第91章 小产 淮南王府的练武场早到晚都热热闹闹的,她经常坐在墙头偷看他们比武,偶尔也在院内纳凉,听着兵刃相碰的森冷声。 文人雅士喜欢枕在淙淙琴声中酣睡,她却喜欢听金戈铁马,刀剑相向声入眠。 自从祠堂被罚,陆枫说叔嫂有染后,练武场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声音。 主仆几人正在池边喂鱼,雪丹匆匆跑进来,跪在地上磕头,“大少奶奶,求求您,去救救我们姑娘吧!” “二姑娘怎么了?”苏轻宛起身,手心往上抬了抬,示意雪丹起身。 “那青楼女怀着身孕上门,非要给我们姑娘敬茶,求我们姑娘与张家郎君成婚后允她进门,不然她就一头撞死在门柱上。”雪丹哭得泪眼朦胧,“我们姑娘哪见过这种场面,不敢受她的礼,派人想送她出府,谁知那青楼女扯着姑娘的裙子纠缠不休,竟……竟小产了,好多血……姑娘吓坏了,让我来求大少夫人。” 苏轻宛神色一沉,拂袖往外走,奶娘心想着她还没禁足,不该出梅兰苑,不必去管陆家的闲事。可转念一想,二姑娘常来陪姑娘解闷耍乐,姑娘待她如亲妹,奶娘也不好再劝。 林氏一病不起,陆云姝管中馈,府中老奴欺她面嫩,陆云姝的威信还没立起来,这青楼女来时竟也不知道拦。 正厅外围着一群奴仆,青楼女的家人们都来了,要他们陆家给一个交代,否则他们就要去报官。奴仆都在指指点点,竟还有人嘲笑陆云姝还没过门就被青楼女打上门来示威,苏轻宛刚走到院外,绿竹厉喝一声,“都围着看什么热闹,让开!” 奴仆们回头见是苏轻宛,只见她神色冷峻,眉目如雪,穿透盛夏闷热的一把刀,气势如虹。他们宛若见到陆璟,吓得噤声,纷纷让出一条路来,所有嘲笑声消散在风中,苏轻宛脚步都没有停顿,一路往正厅走。 绿竹在前方给她引路。 厅内一片血迹,青楼女的几名兄长凶神恶煞,正在讨要公道,陆云姝,陆云秀都在正厅内,都吓得脸色惨白,六神无主。 两人被逼到角落里,狼狈不堪,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端庄。 一群男人欺负手无寸铁的小姑娘。 绿竹和青青上前,把威逼陆云姝,陆云秀的男人们拽开,其中一人欺负绿竹是女子,竟要还手,被绿竹一拳打倒在地。 陆云姝哭着扑过来,“嫂嫂,嫂嫂……我没有推她。” 青楼女诬陷陆云姝推她。 陆云秀气得脸色涨红,“二姐姐说得对,那贱人自己摔的。” 她的声音都在抖,如此闷热的天,出了满头冷汗。 “不怕!”苏轻宛柔声说,“有我在,谁也欺辱不了你。” 她目光转了一圈,“人呢?” 陆云秀说,“大夫来了,在隔壁花厅给她看诊。” “你是谁!”一名男子叫嚣着问,态度恶劣,似是要动手,却碍于绿竹,不敢轻举妄动。 苏轻宛袖袍一拂,冷眼看着他,并不应答,坐到一旁,气定神闲地看着这群闹事的男人。 “你又是谁?” 青楼女姓吕,家中兄弟四人,全来给她主持公道。苏轻宛打量着吕家兄弟,他们全是粗布短打,脸色黝黑,应是常年烈日劳作的缘故,很像田庄上的佃农。 “你们陆家害我小妹落胎,这事必须要给一个说法,否则我们就去报官,你们陆家草芥人命!”吕家大哥倒也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陆云秀气愤地说,“他要我们赔五百两银子,狮子大开口。” 陆云秀如今月例是二两银子,因林氏病了,李雪樱又在慎刑司,陆云姝管家知道账面上没什么钱,月例还没发放。 五百两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寻常农户家二十两足够一年的花销。 “你们害我小妹落胎,一条人命,五百两算便宜你们,陆家高门显贵,五百两对你们是九牛一毛,我们拿了钱,自然不会再纠缠。”吕家二哥也欺陆家全是女眷,放肆地打量着苏轻宛,眼光令人极其不悦。 苏轻宛目光掠过他们,吕家三兄弟带了六名男子来,应该是同族,或是相识的,她冷冷一笑,吩咐道,“绿竹,派人去请张家郎君,关起府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是!” “你……”吕家大哥神色一变,看着绿竹疾步出正厅,慌了神,“你要做什么,你要杀人灭口吗?” “我们来陆家前已告知家中族老,若天黑前未归,他们一定会报官寻来,你们陆家就算是有钱有势,也别想一手遮天,草芥人命。” 苏轻宛轻笑,下巴微抬,青青请了陆璟院内的管事过来,把围观的奴仆驱到外院,并令府兵圈起来,谁都不准离开。 花厅瞬间清净,十几名带刀府兵列队立在正厅外,鸦雀无声,与刚刚吵吵闹闹,奴仆们看热闹的场景天差地别。 杀气瞬间弥漫整个庭院。 吕家兄弟哪见过这种场面,他们带来的人神色恐惧,已有几分胆怯。 “陆家又非官府,不动私刑,没人会杀你们。”苏轻宛声音又冷又沉,似是好奇问,“你们来陆家闹事时,可打听过陆家郎君是干什么的?” 寻常百姓,只知高门显贵不能得罪,是断不敢闹事的。 苏轻宛看他们是寻常农户,怕是只知锦衣卫杀人如麻,是人人忌惮的鹰犬爪牙,心狠手辣,街上见过锦衣卫执勤怕是不敢抬头,又怎么知道陆璟是锦衣卫副指挥使,又是陆家郎君。 几人果真一头雾水,隐约不安。 “我不管陆家郎君做什么的,我家小妹被推倒小产,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陆云姝想辩驳,被苏轻宛眼神制止。 “急什么,大夫正在诊治,该来的人也没来,诸位喝口茶,安心等候。” 苏轻宛态度淡漠,派人上茶,众人可不敢在陆家吃喝,怕被药倒,也不知道这位貌美如花的少夫人葫芦里卖什么药,警惕不安。 苏轻宛不再说话,陆云秀倒是不爽,“嫂嫂,把他们赶出去算了,和他们废话做什么?” 第92章 人命 “他们既找上门来,事情就要解决。” 半个时辰后,张家郎君被带来,他还不知陆家请他来是为了什么事情,直到他看到吕家人,脸色全白了,他想走,府兵们大刀一挥,寒芒冷锐,张家郎君是读书人,吓得坐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大夫出来,吕家几名男子涌上去,问他情况如何? 大夫摇了摇头,吕家女落胎,是一个成型的女胎,情况倒是稳住了,性命无忧。苏轻宛让大夫好好照料吕家女,陆家两位闺阁少女都白着脸,陆云秀也不敢说什么了,坐在一旁如鹌鹑般。 苏轻宛懒得与他们周旋,淡淡说,“我家二姑娘与张家郎君婚约定下,明年成婚,张家郎君却流连青楼,贪恋美色,为吕家小妹赎身,在外安置。今日吕家小妹突然带人登门,给我家二姑娘敬茶,要她允许张家郎君纳她进门,给她容身之所,偏偏那么巧,她又小产了,吕家要一个说法,张家郎君,你说,该如何给说法?” 张家郎君是读书人,容貌俊秀,也没想过吕家敢来陆家要说法,他与吕家小妹的事情投意合,孩子尚有数月落地。本想着等陆云姝过门,再提起纳妾一事,吕家小妹先委屈当他的外室,谁知道她竟敢上门找陆云姝。 陆云秀瞪圆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张郎君,“你……你无耻!你和二姐姐都订了亲,再过数月要成婚,竟做出此等不要脸之事,你完了,你完了。” “这事与我何干?我不认识他们。”张家郎君慌了神说,“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这事没解决,你怕是回不了家。” “你!”张家郎君怒气高涨,“我是举人,有功名在身,你们陆家敢强行扣留吗?” “有何不敢?”苏轻宛淡淡一笑,“有功名在身正好,我家三郎是锦衣卫副指挥使,监察百官,留你在陆家更是名正言顺。张郎君,事情既已清楚,那就平心静气地谈一谈,大家都寻一个解决之法,若你执意遮掩,报官处理,我也随你。” “你不敢报官,报官后二姑娘也会被人嗤笑,你们陆家闹出的笑柄还不够多吗?满京城都在传你家的笑料,若二姑娘和我婚事生变,你们家又成笑柄,陆大人也不愿意为了一名庶女,伤了陆家的名声。”张郎君冷静过后,心也定下来,有几分胜券在握,笃定陆家不敢闹大。 陆云姝脸色更白,也庆幸自己与嫂嫂说过不愿嫁张家郎君,嫂嫂才会出面处理,这样品行低劣之辈,哪怕才高八斗,也不堪托付。 “真是好笑,你贪图美色,流连青楼,我家二姑娘与你退亲,是佛祖保佑她婚前知道你的真面目,免她踏进火坑,名声这东西,谁在意?再说了,流连青楼,贪恋美色,名声扫地的人是你!”苏轻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又沉又冷,“你有功名在身,却养青楼女,事情传出去后,你还能继续科考吗?你的举人或许都会被剥夺,你欺负我的二妹妹养在深闺,不谙世事吗?” 张郎君脸色发白,像是一盆冷水从头浇落,五脏六腑都冻结成冰,“此事不能宣扬,绝对不能宣扬出去!” 若是宣扬出去,他的前途都毁了。 “既然如此,我们达成共识,那就谈一谈事怎么解决,吕家女在我府上小产,怪罪二妹妹,归根结底是你引起的,若不是你豢养外室,她也不敢生出僭越之心。”苏轻宛眼底带了淡淡的笑意,“你想如何解决?” 张郎君抬眸看了陆云姝一眼,陆云姝厌恶至极,多看一眼都显脏了眼。 张郎君自视甚高,他是那种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神童,第一次乡试中了秀才,是家族中最有出息的郎君。遗憾的是出身太低,全族之力托举。若非如此,他心高气傲也不愿意娶五品官家的庶女,他又爱吕氏女的美貌和情趣,并不喜欢陆云姝的端庄稳重,只觉得木讷呆板。 女子定了亲,若被退亲,招人耻笑,何况陆家大郎刚被革职,又闹出妻妾相杀的闹剧,他笃定陆家不敢把事情闹大。 “娇云来求二姑娘,我着实不知情,大婚前养外室,也是我的过错。可木已成舟,我与二姑娘明年三月即将成婚。我……我会和吕家女断得一干二净,不再见她,与二姑娘成婚后,我定会和二姑娘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好好过日子。” 陆云姝气得发抖,苏轻宛没想到张郎君竟说出这么可笑的一席话。 脾气火爆的陆云秀忍无可忍,骂了起来,“呸,亏得你有脸说出这种话,二姐姐还没嫁过去,你便如此轻视,真要嫁过去,还不知道要受什么磋磨。” 苏轻宛有些意外,没想到刁蛮任性的陆云秀还挺护着姐妹的。 张郎君苦笑说,“我诚心悔过,大少奶奶信我。” 读书人舌灿莲花,惯会咬文嚼字,苏轻宛是吃过亏的,一个字都不敢信,她笑着问,“吕家兄弟想给吕家女索要白银一百两,你如何说?” “这……”张郎君也知道吕家女小产,是一个成型的女婴,他并不心疼女婴,他还年轻,日后想要子嗣并非难事,“娇云毕竟是在陆家受惊小产,这笔银子……陆家要给的吧。” 苏轻宛眯起眼睛,嗤了一声,“事情因你而起,银子我来给,世间竟有这样的道理?若我不给呢?” 张郎君哑口无言,“这笔银子对陆家是九牛一毛,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看,不如花钱消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吕家大哥说,“少夫人,陆家有的是银子,一条人命仅要一百两,价钱很公道。” “人命,价钱,公道?”苏轻宛冷笑,“落胎的是你们妹妹,你们却说出这么冰冷的话,她若听见,该多寒心。” “少夫人,休要转移话题,到底给不给银子。” “不给!”苏轻宛也不想和他们争辩,“吕家女早就坐稳了胎,在我府中怎么就受惊小产,我怀疑你们故意上门勒索,也懒得和你们周旋,已派人去报官,有什么事等京都府尹来再说。” 张郎君,吕家的兄弟们脸色齐变。 第93章 退亲 “怎么可能!此等丑事,你怎敢宣扬出去!”张郎君气急败坏,若报了官,他也吃不了兜着走,难逃一劫。 “我是陆家大少夫人,夫君宠妾灭妻,害我性命,我怎会在乎陆家的名声,我出面与你们谈,只是见不得你们欺辱两位妹妹。”苏轻宛淡淡说,“是非曲直,等官府的人来再说。” 张郎君想逃,门外府卫大刀凌空一劈,寒芒如电,张郎君吓得跌坐厅内,狼狈不堪。 “此事是吕家一人的主意,与我无关!”张郎君慌忙爬起来,“大少夫人,求你不要报官,这事我们私下解决,传出去谁的名声都不好听,二姑娘日后是要嫁到张家的,你也不在乎她的前程?” 陆云姝沉声说,“我不会嫁你。” “你说什么?” 女子婚嫁乃是唯一的出路,婆家养你十八年,夫家是你一辈子的归宿,这便是女子一生的归属,张郎君也是算准陆家定会忍气吞声。 “你也听见了,我二妹妹不愿嫁你,若不报官也成,你们婚约取消。”苏轻宛淡淡说,“你若纠缠,京都府尹见。” “二姑娘,你只是陆家庶女,不受重视,我明年科考,必中功名,你嫁到张家就是正头娘子,即便是有妾室,她也压不过你。日后我加官进爵,你也跟着荣耀。你若不识好歹,此时闹开,必遭厌弃,前程尽毁,你可想清楚。”张郎君图穷匕见,他笃定陆云姝不敢赌上前程。 苏轻宛沉默着,陆云姝也是天人交战,她与苏轻宛谈过,也预设过自己会面临什么,前途一片渺茫,不管是嫁给张郎君,或是解除婚约,她的前途都布满荆棘。 “我不知道解除婚约后,我的人生是顺遂富贵,或跌落谷底。”陆云姝鼓足勇气,“可我知道,嫁给你,我的人生竟永堕深渊,痛苦一生,我要和你解除婚约。” 这句话用尽了她毕生的勇气。 她的背后站着规矩,教条和世俗,是她短短十几年人生中沉重的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掀不开,也躲不过。 流言蜚语会像箭矢一样射穿她。 陆云姝心想,她当了十几年的大家闺秀,乖巧,听话,从不忤逆父母,可她终究要为自己抗争一次。 张郎君震惊地看着她,印象之中呆板木讷的姑娘似乎变得鲜活起来,如一朵绽放的牡丹,可这朵牡丹在他眼前刚绽放,就已不属于他。 苏轻宛说,“张郎君,你听见了,解除婚约,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京都府的人马上要到了。” “大少夫人,那我们呢,我妹妹在你陆家小产,你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吕家大哥不想放弃到嘴的肥肉,也笃定陆家未必敢赌上名声。 “要钱可以,一百两!”苏轻宛看着眼前贪婪的男人们,看到他们兴奋的目光,心里嗤笑一声钱钱对她来说,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却可以把许多复杂问题简单化。 “一百两,我们也可以接受。” 苏轻宛挑眉,“我是生意人,想要钱,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买断你们和吕家女的关系,日后她是我的人,生死与你们没关系。”苏轻宛声音很冷淡,谈笑间决定一条人命,狠绝,又果断,是握着生杀大权的高位者。 “你想对我妹妹做什么!”吕家的男人们怒目而视。 “别装出一副你们很在意她的模样,她身怀六甲和你们来陆家闹,在你们眼里她就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当年你们五两银子卖掉她,我能给你们一百两银子,算是格外仁厚,要不要随便你们。”苏轻宛冷漠得像随便处置一件没生命价值的首饰。 陆云秀在旁说,“给什么钱,这种贱籍女子,乱棍打死算了。” 苏轻宛沉默,吕家兄弟咬牙,沉重说,“行,一百两,小妹从此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屏风后的吕家女愣住了,浑身冰冷。 “你们确定,我买了她的命,她的奴籍,生死都是我一句话的事,她得罪过二妹妹,毁我二妹妹婚事,我要杀她,你们也不在意?” “……行!”吕家大哥脸色沉痛,“我们答应你。” 苏轻宛嗤一声,屏风后的吕家女泪如雨下,捂着嘴绝望落泪。 一百两银子对他们而言是一笔不菲的数目,他们贪婪地盯着银子,吕家大哥踹了张郎君一脚,“快点同意和离,小妹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花言巧语哄骗,我们还没找你算账,你若害得我们失了银子,我们兄弟绝不会放过你!” 张郎君悲愤交加,“娇云是你们妹妹,你们为了一百两弃她不顾,她若知道,该多寒心,你们当初为了一口吃的把她卖掉,如今又要卖一次,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吕家二哥说,“别装出一副你多心疼小妹的模样来,你若心疼她,怎么会让她怀着身孕上门来闹事,为何不直接纳她进门,要她在外当一名妾室,你贪图陆家的权势,又爱小妹的美色,你有什么脸面说什么?” 吕家一名男子也踹张郎君一脚,让他答应退亲。 张郎君说,“女子退亲是天大的事,我要见林大夫人,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让大少夫人做主。” 苏轻宛冷哼,淡淡说,“我劝你尽快做决定,免得官府的人真到了,你后悔莫及,张郎君,你可是要科考的人。” 她话音刚落,管家匆匆来报,“少夫人,京都府的人在门外求见,说是有人报官,是您派人去报官吗?” “是,把人请进来吧!” “等等!”张郎君声音拔高,冷汗顺着背脊一路往下,湿透了衣裳,失去一门婚事他可另娶,若不能科考,他前途尽毁,一辈子都断送了。 陆枫就是苦读十几年,考中进士时多风光,陆家放鞭炮,摆宴席,学子们人人艳羡,如今被革职,人人奚落,陆枫都不敢出门应酬,怕被人嘲笑,指着脊梁骨羞辱。 他不愿落到这般田地。 日后他若高中,不愁娶不到高门显贵,陆枫被革职,陆家说不定日渐没落,他也没必要再攀着这门亲事。 他若飞黄腾达,今日之辱,定会与陆家讨回来! 第94章 休书 “好,我与二姑娘退亲!”张郎君如断臂求生般,下定了决心。 “来人,笔墨伺候!”苏轻宛掌心微抬,早就有人准备好笔墨,赶紧送过来。 按理说退亲这么大的事,必须是双方父母在场,小辈做不得数,可事出紧急,苏轻宛也算是越俎代庖。 张郎君写了退亲书,在按手印前,“二姑娘,大少夫人已然成婚,一生无忧,她不知女子退亲后的境遇多么悲惨,城中流言蜚语会淹没了你,没人再敢娶你,你会被陆家许配给农户,贱民。婚嫁才是女子的归宿,你当真不要前途了?可别听大少夫人挑拨,害了你一辈子。” 陆云姝是大家闺秀,举止端庄,听到张郎君退亲还要挑拨,真真想给他一巴掌,“与你退亲,我心意已决,与我嫂嫂无关,嫁给你,才是一辈子毁了。” “好,好……你别后悔!”张郎君签了字,按了手印。 笔墨干了,陆云姝看着退亲书,泪流满面,她终于退亲了,那青楼女在外已堵过她三次,又闹到她面前故意阴阳怪气,炫耀夫君对她的疼爱,以为她不知道她所为的夫君是张郎君。 吕家那些男人更是故意惊扰她的马车,想要辱她清白,吓得她花容失色,幸好雪丹机灵,带她逃离。 闹得最难堪时,她一个人坐在马车里哭泣,长嫂被罚跪祠堂,病了,她无人倾诉,差点被逼疯了。 “我怎么瞧见你一副后悔莫及的模样。”苏轻宛慢条斯理说,“你如此钟爱吕家女,她都逼上门来,想必对你情根深种,退了亲,你正好娶她过门,再也无人阻拦。” 张郎君忍不住露出一抹嘲笑,“区区青楼女子,怎配当我的正妻,连妾都算抬举她了,当外室本来就要安分守己,竟闹上门来,若不是她,我与二姑娘也不会闹到退亲的地步。” 苏轻宛暗忖,果真是狼心狗肺之辈。 门帘后听到此话的吕家女心如死灰,哥哥们为了一百两弃她不顾,张郎君心里,她连妾都算不上,亏得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天真上门要为自己讨一条出路,多可笑。 “大少奶奶,你应允给我们的银子呢?” 苏轻宛眼神微动,青青把银袋丢给他们,他们喜出望外,眼神贪婪,陆云秀气不过,骂了几句,让管家送客。 张郎君出陆家后看到门外空无一人,知道自己被骗,暗骂商贾之女诡计多端,可退亲书已写,他只能认了。 厅堂人群散去,瞬间变得鸦雀无声,陆云姝也不想见吕家女,苏轻宛让绿竹送人离去。 “谢昭兰,你好大的胆子!”林氏虚弱的声音传来,饱含怒火,“谁允许你做主给云姝退亲的!” 林氏病得很重,这段时日起不来身,人也瘦了一大圈。 “母亲,那张郎君着实可恶,二姐姐还没过门,他就贪图美色,还是一个青楼女,肚子都那么大了,他们定是故意上门讨要钱财的。”陆云秀忍不住鸣不平,她这么单纯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是故意的。 “就算退亲,也轮不到你做主!”林氏虚弱,声音却凝重,看向苏轻宛的目光如要剐了她,“你怎么敢插手姑娘们的婚事?” “母亲,是我要退亲,与嫂嫂无关。”陆云姝跪地,“女儿不想嫁张郎君,求母亲做主,不要责怪母亲。” “张郎君是举人,科考若中功名,你便是官家娘子,他家人口简单,你嫁过去也没那么多糟心事,这样的好亲事你有什么不满?他养外室,你何必在乎,那样低贱的身份,根本进不了门,也威胁不了你的身份,你睁一只眼闭一眼就过去了。就算他如今不养外室,你嫁过去后,他也是要抬姨娘的,难不成一辈子就你一个人吗?”林氏恨铁不成钢,在她眼底,张家是一门好亲事。 “女儿不愿意!”陆云姝知道自己退亲是对的,也不想争辩了,“还未成婚就养外室,这种人家我怎么嫁?” “你不愿意也得愿意,陆家不能有一个被人退亲的姑娘!”林氏沉怒说,“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你要忍,也要大度,女子谁不是这么过来的,由不得你胡闹,退亲书给我! “母亲,若张郎君养青楼女的事传出去,他的仕途也就毁了,家产也不丰,你要二妹妹嫁过去受苦吗?”苏轻宛淡淡说,“二妹妹又不是只有嫁人一条出路。” “女子除了婚嫁,还能有什么出路!”林氏被激得咳了几声,“自从你回府后,府中没有一日安生,枫哥儿被革职,云姝退亲,哪一件和你没关系,我陆家留你不得,今天我就替枫哥儿做主休了你!” 苏轻宛心中大喜,她早就策划着和陆枫和离,陆枫生不如死,李雪樱在慎刑司,名声尽毁,就算不死在慎刑司,她也活不长的。 复仇告一段落,能告慰姐姐在天之灵,她也时候离开陆家。 她越俎代庖管陆云姝的事,一是心疼陆云姝,二是笃定陆家会治她的罪,若愿写和离书,最好不过。 心里就算高兴,脸上也没有表露分毫。 “母亲,越俎代庖皆因我心疼二妹妹,若母亲责罚,赶我出府,我无话可说。”苏轻宛垂眸抹泪。 林氏气得心口疼,那日祠堂发生的事历历在目,若不是她一病不起,早就想劝陆枫和离,免得日后叔嫂真做出什么丑事来。 那陆家真是名声尽毁! 她的嫡长子折了,陆家其他的子女定要好好的,陆璟也要平步青云,日后或许能再拉枫哥儿一把,谁也不能再祸害陆家。 “休要多言,我现在就写休书,拿着休书,滚出陆家!” 林氏写休书时,因病之故,手都在抖,陆云姝跪地求情,林氏无动于衷,陆云秀也是欲言又止,吕家女和张郎君如此欺负她们,嫂子为她们撑腰,二姐姐也不想嫁,她不明白母亲为何要惩罚嫂嫂。 “这是做什么?”陆璟一袭绯红官袍遮掩落在厅堂的光,逆着光的眉目浸在盛夏的燥热中,森冷如刀。 第95章 倾慕 苏轻宛抬眸看去,与他目光对视,又不动声色避开。 自罚跪祠堂后,两人是第一次见,为了避嫌,陆璟甚至不常在府中,好像锦衣卫衙门才是他的家。 “我要写休书,代替枫哥儿休了谢氏。”林氏懒得多言,休书写好似是耗尽她的精气神,额头浮上一层冷汗,“签字画押,此后你与陆家再无关系。” 苏轻宛刚要签字按手印,陆枫疾步过来,夺走休书,“大伯母,即便要写休书,也是兄长来写。” “陆璟,你在做什么?”林氏惊怒,又想起祠堂上陆枫说陆璟觊觎长嫂,心如鼓擂,气得差点昏眩。 苏轻宛也震惊地看向他,也想问一句,陆璟,你在做什么? 你疯了吗? 陆璟神色平静,刚写好的休书被他揉成一团废纸,苏轻宛垂眸看着他手里的废纸,看到他手背隐约浮起的青筋,眼里掠过一抹惋惜,陆璟回来慢一步,她就能拿到休书。 为了夜长梦多,她甚至都不想和林氏多费唇舌,宁愿拿休书,也不争取和离,竟还是功亏一篑,陆璟,你究竟要做什么? “今日这场闹剧,若是我在,也是一样处置,大伯母既是病了,就好好地养病,府中事交给嫂嫂,您好好歇歇。”陆璟言简意赅,“休妻一事,莫要再提。” 苏轻宛被他冷硬,强势的态度震惊,不可置信,在田庄时陆璟隐约有劝她和陆枫和离之意,如今也算如他所愿,他怎么又改主意了? “三郎!”林氏的声音尖锐又沙哑,像是石头卡在咽喉的破音,又痛,又惊,“她是你长嫂,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什么?” 陆家两位姑娘不知内情,又在厅堂上,林氏不好戳破,又被气得头昏脑涨。 “来人,请大伯母回院休息!”陆璟下令。 林氏眼前一黑,被气昏过去,陆云秀和陆云姝慌忙起身去扶她,有人匆忙去请大夫,乱成一团,厅内仅剩陆璟与苏轻宛时。 陆璟作揖,礼数周全,似是避开,疏远她,目光却沉沉地落在她脸上,像是盯着猎物,“嫂嫂,大伯母重病,我母亲不擅管家,劳烦嫂嫂帮我整顿府中内务。” 苏轻宛知道他在说什么! 吕家女带兄长们来府中闹事,竟畅通无阻,府中无人阻拦,可见府中人心涣散,管理疏散,奴大欺主。 若此事发生在西南王府,一层层问责下去能血流成河。 林氏病了十数日,陆云姝显然不擅管家,压不住府中老奴,陆璟知道,再怎么松散下去,无人管束,后院必然起火。 “陆璟,你为何阻拦母亲写休书?”苏轻宛咬牙,“祠堂上被构陷,你我难以自辩,只有我离开陆家才能还你一个清白。” 林氏写休书,他站出来阻拦,她脚指头想都知道林氏会误会,这都气晕过去了。 陆璟的目光没有避开苏轻宛,却没有泄露半分情绪,“嫂嫂安心管好中馈,时机到了,我自会放你离开。” 苏轻宛又慌,又怒,“陆璟,不是所有事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你是否能离开陆家,一定在我掌控之中。” 苏轻宛冷笑,走到他身边,一字一顿说,“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她越过他身边离去,陆璟转身看着她的背影,握紧了拳,眼底像是暴风雨凝聚,又归于平静。 苏轻宛要被气死了,难掩焦躁,心里把陆璟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林氏都主动写休书,这么好的机会竟白白浪费了。 “他疯了不成!” 他还嫌关系不够乱,想要坐实自己觊觎长嫂的罪名吗? 苏轻宛回到梅兰苑,越想越气,内院伺候的婢女们噤若寒蝉,无人敢吱声,连脚步都放得很轻,声怕闹出一点声响来。 晚膳后,仍是静不下心来。 偏偏,陆枫来了。 陆枫在家中酗酒已半月有余,邋遢颓废,来梅兰苑时拎着一个酒壶,脚步踉跄,苏轻宛在房中沐浴,青青扬声说,“大公子,大少夫人已歇下,您请回吧。” 陆枫仰头喝了一口酒,推开青青,“我来自己夫人的院子,谁敢拦?滚开!” 他一脚踹开房门,苏轻宛已穿戴整齐,头发用一根玉簪挽着,神色冷淡,她被陆璟气得晚膳都没怎么吃,陆枫又来发酒疯,苏轻宛没什么好脸色。 “发酒疯就回芳华苑,别来找不痛快!”几乎撕破了脸皮,也没什么好忌讳,若不是陆璟拦着,拿了休书,今夜她都回谢家,也不必再见陆枫。 陆枫摇摇晃晃地冲到她面前,酒气冲天,“母亲今天要写休书,三郎阻拦了,不允许你离开陆家,是不是很失望?” “是有点失望了。”苏轻宛暗忖,林氏写不了休书,激怒陆枫,他来写也是一样的,苏轻宛说,“一想到曾经与你做了三年夫妻,可真令人恶心。” 陆枫扬起酒壶砸过来,被绿竹挥开,砸到窗台上,碎片和酒液落了一地,陆枫眼底猩红,“被休了,你想嫁给谁?谁会要一个弃妇,难不成你还妄想嫁给三郎?你是她长嫂,谢昭兰,你要不要脸?” 和离与休书不一样,和离算是和平分手,休书对女子而言,是一种耻辱,拿到休书的女子几乎不可能再嫁,被人诟病,苏轻宛此生不想再嫁,若陆枫不肯和离,她也能接受拿休书,只要能断绝关系,姐姐与陆家再无半点关系。 “嫁给谁,都比嫁给你好!”苏轻宛目光落在满地的碎片上,嘲讽说,“文不成武不就,你有哪里比得上陆璟?” 她似怕气不死陆枫,“陆璟比你年少,比你英俊,比你有担当,位高权重,历朝历代去哪儿找未满二十的三品重臣?你和母亲,李雪樱欺辱我时,也是陆璟护着我,我掉落悬崖,与陆璟朝夕相处,他舍命相救,我倾慕他,也是人之常情。若我不是他长嫂,我已告知父亲,主动上门提亲了呢。” 绿竹,“……” 在外面偷听的黎安,“……” 第96章 一起死 他被震惊得差点摔下屋顶,目瞪口呆,大少夫人喜欢主子?她怎么敢的,她是主子的长嫂啊,这事要传出去,陆家可真成笑柄了。 陆枫气血上涌,喉间感觉到一股腥甜,天旋地转,差点当场气死了。 “谢昭兰,你不知羞耻,淫荡荒唐,你们是叔嫂,他是我的亲兄弟,你怎么敢的!”陆枫捂着泛疼的胸口,想到曾经的恩爱,更觉得荒唐。 “他是你弟弟,又不是我的弟弟,有什么荒唐的?”苏轻宛笑着说,“倾慕一个人,也不是我能克制的,救命之恩,本就该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 陆枫一口气没喘上来,憋得脸都白了,绿竹差点以为陆枫会被气死,想提醒自家姑娘一声,可别真的把人气死了,否则你成寡妇,可就更离不开了。 “你们孤男寡女在悬崖下共度四天四夜,又暴雨连天,你……你们……”陆枫是读书人,太露骨的话说不出口。 苏轻宛却听懂了潜台词,忍不住笑了。 她烤干衣裳时,陆璟背过身,只怕冒犯到她,克己复礼,没想到会被他的兄长质疑品行,多么可笑。 “你说呢?”苏轻宛态度似是而非。 陆枫误会了,宛若惊雷。 难怪李雪樱说谢昭兰和子玉眉来眼去,说子玉觊觎长嫂,原来是有迹可循,他们早就苟合,背叛他。 他们是叔嫂! 是叔嫂! 他们把伦理纲常,礼义廉耻放在哪里? 难怪子玉会在祠堂与他大动干戈,子玉从小敬重他,维护他,是第一次出手打他,为了谢昭兰,为了他的长嫂! 黎安是如惊雷在耳,恨不得戳瞎双耳,主子若问他偷听到什么,他该怎么说? 想一想都是毛骨悚然。 有什么药能暂时变成聋子? 陆枫被激得吐出一口鲜血,苏轻宛无动于衷,甚至是嫌弃陆枫弄脏她的地毯,陆枫眼睛通红,“你们怎么敢如此羞辱我!谢昭兰,是不是你勾引三郎?” 三郎那么敬重他,又克己复礼,即便是喜欢上长嫂,断然不会主动,一定是谢昭兰勾引他。 “重要吗?”苏轻宛淡淡问,“过程谁在意呢?” 陆枫脑子嗡嗡作响。 绿竹那么厌恶陆枫,都觉得他看起来好可怜哦,毕竟是读书人,虽是自私自利,倒也做不出叔嫂苟合的事,知道自己疼爱的弟弟和结发妻子……真可怜! “难怪……他会如此维护你,把李雪樱送去慎戒司,原来如此……”陆枫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 苏轻宛坐下来,绿竹给她倒了杯热茶,陆枫瘫坐在地如废人,两人形成鲜明对比。 “我恋慕三郎,他也觊觎长嫂,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处,难免会招人非议,如今他还顾着你是兄长,不敢僭越。三郎更在意家族荣耀,也在意兄长的感受,所以能克制自己的情感,可你也了解他,执拗强势,若有一天在乎家族荣辱兴衰,爱美人不爱江山,宁愿与我归隐山林,我也是愿意的,你也拦不住。他是陆家最年轻,又是最出息的人,陆枫,即便你知道他觊觎长嫂,你也不愿失去他,你也在乎陆家的荣辱,是吧?” 陆枫眼神空洞,看向苏轻宛时又带着痛恨,都是因为她,兄友弟恭已变成兄弟阋墙。 “你什么意思!”陆枫痛苦,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和离吧,当然,你要写休书也行。”热茶润了干涩的嗓子,苏轻宛挑拨后也表露心意,她要离开陆家,“我虽倾慕三郎,也有顾忌,不愿做出背德之事。女子在世立足已是不易,我也不想被人指指点点,若你放我离去,我与三郎斩断情缘,日后天各一方,再深的感情也淡了。” 她静默片刻,盯着陆枫含恨的眼睛,“陆家与我是牢笼,魔窟,我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若你毁我一辈子,我就费尽心思勾引三郎与我沉沦,陆家与我一起毁灭,不死不休,就是一个死局!” 她说到这份上,陆枫也该心动了吧。 没必要困着她,两败俱伤。 “我要休了你!”陆枫难以遏制自己的怒火,捶地怒吼,“你这样不知廉耻,不守妇道的女子,我定要休弃你,写明缘由,让你一辈子都被人戳脊梁骨,再难婚嫁,你只能像阴沟的老鼠一样躲躲藏藏过日子,永远都会低人一等。” 陆枫激怒悲愤,苏轻宛却笑着问,“现在写吗?绿竹可给你准备笔墨纸砚。” 陆枫,“……” 他指着苏轻宛,被气晕过去了。 苏轻宛放下茶盏,嫌弃地说,“绣花枕头,真不中用,把他送回芳华苑,请大夫。” 陆枫还真不能死,若不然她就成寡妇,一辈子冠陆枫的名,她可不愿。 陆璟的书房内,烛光昏暗,他坐在案桌后,正在看淮南旧案的文书,神色晦暗不明,黎安的身影笼在黑暗中,恨不得变成一条人棍,麻木望着屋檐。 陆枫在梅兰苑昏倒,被送回自己院中,这么大的事惊动陆少卿和林氏,自然也瞒不住陆璟,黎安回到书房,一五一十地把梅兰苑内的事说一遍,心中忍不住嘀咕,大少夫人这么狠,大公子没被气死已是非常幸运。 他都担心大公子当场咽气了。 “你说什么,她真是如此说?”陆璟罕见的震惊,不可思议……眼神喜怒难辨,黎安都不敢看他的脸色,真恨不得戳聋双耳,今夜什么都没听到。 “大少夫人是这么说的,属下怕有疏漏,或传达不准,一字一句记下来了。”黎安想要当聋子,又怕自己记错一个字,误会大少夫人,掏出他的小本子,逐字记录,连苏轻宛骂陆枫绣花枕头不中用都记下来。 陆璟看着黎安递过来的记事本,字迹凌乱,显然记得很仓促,又或是过于慌乱,字迹混乱且潦草,肯定受了不小的惊吓。 长嫂……真是要他们一起死! 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竟还杜撰悬崖下的情事,活像他是一个忘恩背德,不顾伦理,贪恋美色的登徒浪子。 第97章 邀约 黎安抬眸瞄陆璟一眼,心中暗忖,主子和大少夫人在悬崖底下……该不会真的……不不不,他怎么能如此想主子呢? 可主子不曾贪恋女色,又血气方刚,暴雨连绵时与女子干柴烈火,也是常理,若他们不是叔嫂,怕早就流言四起,周敬明还会戏谑一句大难不死,艳福不浅。 正因为是叔嫂,旁人才不敢说闲话,连调笑都不敢。 陆璟起身,淡淡说,“你去梅兰苑,约她明日去别院,我与她有话要说。” “……是!” 黎安暗忖,有什么话不能在府中说,竟要去别院呢? 黎安出门后,陆璟起身走到窗户边,盛夏闷热,满园牡丹已凋零,庭院内绿意盎然,似还留着牡丹的清香。 她说……倾慕他? 就这么想逃离陆府,哪怕是休书也愿意,明知道拿了休书,余生艰难,她也宁愿拼死一搏,复了仇,如了愿,她就想拍一拍衣袖,一走了之? 陆璟又走回案桌前,拿出一副画,缓缓打开。 那是一副仕女图。 却又是一副很特殊的仕女图。 画中少女梳着简单的发髻,系着烟青色的发带,飘逸灵动,发髻上没有多余的金玉之物,却簪了一朵粉色牡丹花。耳朵戴着白玉磨成珠的耳坠,身穿烟青色交领罗裙,裙摆绣着大朵大朵牡丹花,身形妙曼。 然而,仕女图的脸部空白,没有五官。 仕女图似是被摩挲过无数遍,边缘有些破旧。 陆枫来过书房,定是无意中见到仕女图,也难怪他会误会画的是长嫂,仕女图中的少女打扮得不像簪缨世家的女子。像是潇洒如风,无拘无束的江湖女子。 那日,长嫂带着二妹妹在乡野小镇贩卖野果,她倚着栏杆,发带随风飘动,烟青色的衣裙也绣着大朵大朵牡丹花。 一样的发带,一个的发髻,一样的衣裙。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恍惚的。 仿佛见到自己魂牵梦萦两年的女子。 长嫂在府中时,也穿过类似于的衣裙,衣裙上的牡丹花绣得非常别致,不是京中流行的式样,兄长因而误会。 陆璟合上画卷,目光幽沉,“你究竟是谁!” 梅兰苑里,苏轻宛听了黎安的话,微微蹙眉,“有什么话,不能在府中说?” “主子只说明日午时在别院恭候大少夫人,别的事……我不知晓。” 苏轻宛暗忖,什么事还搞得如此神秘,难不成他又发现晨风了?那不太可能,晨风已带人离开,她也按兵不动,陆璟抓不到什么把柄。 “行,我知道了。” 翌日,苏轻宛带绿竹出府,陆枫昏迷不醒,林氏和陆少卿也管不到她,她想去了商行,见了谢家商行的掌柜们。 掌柜们如今都很敬重她,苏轻宛就算不去商行,他们也把商铺打理得井然有序,去商行也简单地看账本,与掌柜们聊一聊商行的变动。 谢掌柜如今对她心服口服,商行自苏轻宛接手后没遇到过陆家的刁难,即便是有一些不顺之处,掌柜告知苏轻宛后,她也能迅速解决。 掌柜们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只知道主家在京城很吃得开,人脉甚广。 晨风在商行留了一点讯息,苏轻宛简单看过后,也给他留了信号,与掌柜们洽谈过后去陆家别院。 那是陆璟的私宅,管家已在门口候着,毕恭毕敬地把她引到府中。 “主子在衙门还未回来,大少夫人稍后片刻。” 苏轻宛在这养过伤,熟门熟路,是一点都不陌生,坐在庭院内等陆璟。 春季过去了,牡丹凋零,院内却残余着花香。庭院内还有一个曲水流觞的宴席台。庭院深深,曲水流觞,在盛夏时节令人赏心悦目。 每一处布置都彰显着主人是一个附庸风雅之人。 偏偏,陆璟不是一个附庸风雅的男人。 “姑娘,三公子别院的曲水流觞景与临夏庄园……” “绿竹!”苏轻宛打断她的话,绿竹的声音被堵在咽喉里,敛去了原本有些好奇和激动的脸色。 苏轻宛上一次养伤就在自己院内,没有出来走动,这座别院曲径幽深,别有洞天。 绿竹暗忖,真的和临夏庄园很像。 那是姑娘的西南时休养的院子,每逢淮南王忌日,姑娘总会一个人在临夏庄园小住数日,旁人也不敢去打扰。 管家端来清茶与瓜果,放在凉亭内。 仅是苏轻宛一人,倒也没必要开曲水流觞席,简简单单也别有一番趣味,管家说,“这处院子是一名富商献给主子的。这里原是花园,主子改成宴席厅,把花园挪到后院,平日里他最喜欢来庭中小憩。” 凉亭外放着一处暖塌,帘帷随风而动,依稀能见到暖塌内铺着一层软被,暖塌旁边的茶几花瓶里,还插着花,极是风雅。 “为何来院内小憩?”绿竹问。 管家说,“主子在锦衣卫任职,压力极大,夜里极难入眠,时常要点安神香。安神香闻久了,对身体又不好,若是不点香,他彻夜难眠,也只有在庭院中能好眠。主子说听着水声,像是枕在淙淙琴声中。” 苏轻宛手指在杯子边缘轻轻摩挲,倒没说什么。 绿竹说,“杀人多了,冤魂索命,夜里也是难眠的。” 管家,“……” 聊天就这么进了死局,鸦雀无声,管家这么八面玲珑的人一时都没接上话,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话掉在地上。 就在此时,陆璟回来了。 他下朝后去了锦衣卫衙门,还穿着官府,管家喜出望外,疾步出凉亭给他行礼,苏轻宛说,“绿竹,你去凉亭外等着。” “是!” 陆璟掠过管家与绿竹,不曾停顿,进了凉亭,黎安尴尬地和绿竹打招呼,喊了声绿竹姐姐,绿竹没理他。 苏轻宛端坐着,午后阳光极好,她有少许热意,管家送的是凉茶,很适合时节,两人在断崖下同生共死过,关系略有和缓,回京后陆璟也帮她送李雪樱去慎戒司,若不是叔嫂被构陷苟合,他们都能建立合作联盟。 “找我什么事?” 第98章 吵架 陆璟阻拦她离开陆家,苏轻宛对他没什么好脸。 “慎戒司传来消息,李雪樱小产了,安平伯进宫求情,皇上怜其慈父之心,已经把人放出来。” 苏轻宛手指微蜷,有几分意外,陆枫与李雪樱已和离,她进了慎戒司做苦役,又怀着身孕,九死一生,怎么还能出来呢? 苏轻宛的人已渗进慎戒司,要李雪樱的命易如反掌,她虽不曾下令,她们也该知道如何行事,竟给李雪樱逃脱了。 “你知道她是因何小产?” “为何?” “她进慎戒司后,安平伯夫人派了人进去保护她,她不算受太多苦,昨天夜里却被人勒住咽喉索命,李雪樱呼救逃跑中小产。安平伯的人把事情闹大,安平伯连夜进宫求情,皇上生了恻隐之心,允许他把李雪樱接回家中休养。宫中孩子多夭折,皇上见不得妇人落胎,李雪樱已受惩戒,名声尽毁,皇上不会再惩处。” 苏轻宛淡淡一笑,“她在京中已无立足之地,恶有恶报,我也算……出了口气,这事就算了吧,我也从未想过要她的命。” 既然慎戒司要不了李雪樱的命,她就会自己动手。 “长嫂,李雪樱是自己故意跌落二楼落胎,拼死一搏要出慎戒司,她身体坏了,太医说小产对她损伤极大,她活不了多久。”陆璟也不知道是否看出苏轻宛的杀心,特意提醒她不要沾上人命,李雪樱命数已尽了。 正因如此,皇上才特意开恩。 苏轻宛喝了口凉茶,压住刚涌起来的杀气,如此甚好! “你为何告诉我?” 陆璟负手而立,坐在凭栏出,一手随意搭在栏杆上,虽穿着绯红的锦衣卫官服,却有一种京中子弟的骄矜之气。 他问,“昨夜我有事想与长嫂谈,让黎安去梅兰苑寻你,不巧看见兄长来寻你,他贪图方便在屋外等了片刻,听到你和兄长的争吵。” 苏轻宛,“……” “黎安吓坏了,逐字逐句记下来,一五一十告诉我。” 苏轻宛沉默了。 陆璟说,“我也吓坏了。” 苏轻宛尴尬了。 她麻木地拿起凉茶,双眼放空地看着凉亭外,杯中凉茶早就没了,她盯着凉亭外的假山流水,好像要看出一朵牡丹花来。 陆璟温文尔雅地问,“长嫂,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苏轻宛没想到自己和陆枫胡说八道的话会被陆璟听见,羞耻得想要找一个地缝钻进去,那些话太过离经叛道,惊世骇俗,陆璟一定很生气吧。 “黎安从哪儿进的梅兰苑?为什么会在屋顶?” 苏轻宛自知理亏,只能绞尽脑汁寻陆璟的错处,又派黎安来偷听?不走正门?黎安那神出鬼没的功夫,要趴在屋顶上还真无人知晓。 陆璟面不红,心不跳,“黎安爱翻墙走壁,我已教训过他。” 苏轻宛目光都不敢往陆璟身上瞄,坐如针毡,恨不得原地消失,她对自己说过的话印象深刻,毕竟过于惊骇。 她倾慕陆璟,陆璟爱慕她。 陆璟没提剑杀来,已是相当的克制。 “黎安若不偷听,此事除了我和陆枫也无人知晓,要怪也就怪你们爱听墙角。”苏轻宛冷着脸,不认错。 陆璟被气笑了,“你在背后坏我名声,还怪黎安偷听,嫂嫂……恶人先告状没人比你更在行。兄长在祠堂刚诬告过我觊觎长嫂,我发的毒誓还在列祖列宗耳边盘旋,你就坐实我的罪名,是真想我天打雷劈吧。”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也收不回来,你特意要我来别院,不会是要兴师问罪吧?”苏轻宛觉得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只要脸皮厚,随便陆璟说什么,“要不你也送我去慎戒司,就说我败坏你名声,图谋不轨?” 陆璟暗忖,还真是有恃无恐。 他还真不信,自己治不了她。 “乍一听嫂嫂说倾慕我时,我是吓了一跳,仔细一听,又觉得……确有其事,嫂嫂也不像完全撒谎,是吧?” “什么?”苏轻宛浑身汗毛竖起,惊恐得好像每一根头发都要飞起来,“你疯了吧?” “若不是真的倾慕我,无缘无故,为何要撒谎,还是与兄长说的。” “我是故意激怒陆枫。” “拿这种事来激怒兄长,叔嫂背德不伦,你可真行,怎么看都像是真话假说。” “是你先犯病,阻拦母亲写休书,若不是你多事,我都拿了休书,与你们陆家桥归桥,路归路,恩断义绝,我是故意报复,才会刺激陆枫,陆枫要在意你们的手足之情,就会与我和离。” “如意算盘打得真好。”陆璟冷笑,又似是发现什么新奇的事,“嫂嫂,既是假的,你脸红什么?” 苏轻宛脸皮更热,“我是被你厚颜无耻气红的。” “口口声声说倾慕我,也不知道是谁厚颜无耻。” “你能不能别再提,那我是瞎说的。” “你说得出口,还怕旁人提?” “你不偷听,这事根本不知道,你怪谁。” “你不说,旁人偷听,又怎么会听见?” 两人反反复复好像就抓着一个点来吵,声音都大起来,凉亭外的绿竹也气得眼神都能杀死黎安,听了这种话,竟还敢一字不漏地告诉陆璟。 他疯了吧! 黎安是委屈的,他是主子的人,大少夫人如此败坏主子名声,他怎么能当做没听到,万一旁人听到,告诉主子,他会被主子一脚踹出门。 苏轻宛也是被逼急了,“你什么意思,非要我说喜欢你,你才满意,你才高兴,假的你很不爽,想变成真的?你没病吧,觊觎长嫂这名声,很好听吗?” 陆璟沉着脸纠正她,“是长嫂觊觎小叔吧。” 苏轻宛,“……” “是不好听!”陆璟问,“那你为何要说?” 苏轻宛站起来,脸色非常凝重,就像是一根针戳在她的咽喉里,很疼,又拔不出来,胸膛仿佛都闷出血来。 她烦躁得来回踱步,带起一阵风,裙摆上的牡丹栩栩如生,复杂的针线织出繁复的图案,在阳光下泛着金光。 “看什么?”苏轻宛嗤笑,“你不觊觎长嫂,盯着我的裙摆看什么?” 相互伤害是吧? 第99章 成婚 陆璟抬起头来,或许是他坐着,她站着的缘故,阳光全落在他的眼瞳里,颜色偏浅,竟有几分温柔的光。 “我在梦中,见过这样的牡丹。” 苏轻宛心口一窒,像是登闻鼓的沉重声音不断在胸膛撞击,她一时僵成木棍,比凉亭的柱子都站得笔直,僵硬。 她压着狂乱的心跳,紧张得手心都冒了汗。 “孤陋寡闻了吧,这种金线牡丹江南独有的技艺,已传了数百年,江南比比皆是,这家绣纺如今是我谢家的产业。这样的牡丹裙华美,富贵,在京中颇受贵女喜爱。边陲也好,中州也好,都喜欢这样的技艺。” “你慌什么?”陆璟勾起一抹笑,“你解释一通,反倒是像心虚了。” 苏轻宛拳头硬了,想要一拳打碎他的笑容,可她来京都后,不曾见过陆璟这么笑,两年前,他明明很爱笑,慵懒健谈,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从不是这样……不近人情,不苟言笑的锦衣卫副指挥使。 她有些心酸,又有些难过。 “你寻我来,若是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恕不奉陪!”苏轻宛作势要走,“黎安既一五一十地说过我的话,你就该知道,我是为了刺激陆枫写和离书,你莫要……胡思乱想。” 陆璟暗忖,她想说的是自作多情吧。 “我院内的事,传不出去,陆枫更是没脸说,此时了结,你若真觉得我伤害了你,毁了你的名声,伤了你的自尊,大不了……赔你一笔钱帛。” “我像是缺钱的吗?”陆璟哂笑。 苏轻宛忍不住嘲讽,“举债还了我银子,想必能当的,都当了吧,装什么阔气?” 陆璟,“……” 他的俸禄养着全家,又养着的一支亲信,是不宽裕。 “给你一笔钱,你别拦着陆枫写和离书行吗?”苏轻宛淡淡说,“我也给你们陆家挣了铁券丹书,陆枫废了,日后你是家主,圣旨和铁券丹书惠及你……” 子孙后代! 苏轻宛的皮肉如被蜜蜂蛰了一下。 她不愿说这句话。 “总之,既得利益者是你,我没苦劳,也有功劳,放过我,行吗?” 陆璟沉默,似是思考,苏轻宛觉得有戏,心里也高兴起来,他该不会心动了吧?毕竟过得是不算宽裕,给一笔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他说个价,给得起她一定不吝啬。 “你为何急着离开?”陆璟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宫中的事皇上已有印象,此时和离,未免太心急了。” “我还留在陆家,还能做什么?给你添堵?”苏轻宛气得失了风度,又想骂他。 陆璟说,“张文桥上门退亲,你处理得很好,维护了陆家的尊严,也圆了二妹妹的心愿。” “陆璟,你没这么过分吧,要我给你掌管中馈。” “嫂嫂放心,我不会要你贴补银子,家里的花销我会填补。” “你的俸禄还填不了家里的窟窿,你怎么填,贪污受贿?” “也行。” 苏轻宛再一次被他的厚颜无耻震惊了。 “你做梦,这烫手山芋刚丢出去,你要我接管,绝无可能,陆枫昨夜被激,今天必会写休书,你管不了兄长休妻吧?” “我能管!”陆璟一锤定音,没有人会质疑他的话,“没我的允许,你的和离书,官府都盖不了章。” “你!” “嫂嫂,过了年,我放你离开。”陆璟也看穿她的愤怒,又适当地给了她希望,“已是六月末了,离过年也不远。嫂嫂若想要自由,也不差这半年。” 苏轻宛蹙眉,半年……这半年时间在陆家,借着陆家少夫人的身份,其实更好筹谋,她也不打算离开京都。 陆家少夫人和被休弃的谢大姑娘,怎么听都是陆家少夫人方便行事。 出了差错,还有锦衣卫副指挥使能料理善后。 “为何要留我在府中半年。” “因为,我要娶妻了。” 苏轻宛指甲刺到掌心,一时无言,他要成婚了?她垂眸盯着鞋尖,这双绣花鞋镶了一颗珍珠,漂亮又精致。她来了京都,绿竹热衷于给她打扮,漂亮的裙子,漂亮的鞋子,她在西南时从未穿过这样精致漂亮的鞋。 若是穿这样的珍珠鞋,珍珠几日就会掉落。 她心疼自己的珍珠。 她也不知想什么,想得太过沉迷,目光涣散,直到她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苏轻宛一激灵,回过神来。 “你……定了谁家姑娘?”苏轻宛问。 或是因流言蜚语的缘故,张氏与她甚少接触,深居简出,她还不知道陆璟定了亲,谁家的姑娘呢? “半年后,你就知道了。”陆璟竟卖了一个关子,“女方家世显赫,所以,我想请嫂嫂执掌中馈,在她过门前,府中诸事能井井有条,也烦请嫂嫂帮我操办婚礼,我必有重谢。” 苏轻宛,“……” 一团火在她胸膛爆开,就像是过年时的爆竹声在心口不断地爆破,把她五脏六腑和血肉都搅成一团。 他要她帮忙操办婚礼! 操办他的婚礼! 她差点骂出一句淮南方言,粗俗,又极符合她心境的方言。 “你留我在府中,就是为了帮你……操办婚礼?”苏轻宛脑海里有什么东西扯着神经,快要压不住火了。 “是!”陆璟说,“婚礼后,嫂嫂便可离去。” “好……好,好!”苏轻宛声音都哑了,气得咽喉疼痛,声音的尾气都被吞了,难受极了,“我就提前祝三弟……夫妻恩爱,子孙满堂!” 苏轻宛再也留不住,拂袖而去,绿竹其实都听呆了,慌忙跟了上去,嘴里骂骂咧咧,三公子可真过分,竟要她的姑娘操办婚礼。 欺负人也不带这么欺负的! 陆璟目光幽幽地看着她的背影,“夫妻恩爱,子孙满堂……承你吉言。” 黎安也糊涂了,他是近卫,是知道陆璟所有秘密的近卫,陆璟贪一文钱都瞒不过去的近卫,黎安忍不住心想,主子定了谁家姑娘? 他怎么不知道! “主子,你要成婚了?”黎安一头雾水。 第100章 姐妹 “我成婚有什么奇怪?” “……新娘子是谁?”黎安更困惑,你成婚是很奇怪啊,三书六礼都要准备吧,下聘吉日也要挑的吧,吉服都要绣的吧。 半年成婚,怎么赶得及? “那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陆璟淡淡说,“近些日不需要盯着她了。” “是!” 苏轻宛上了马车,灌了一壶凉茶,绿竹也骂陆璟欺人太甚,“姑娘,你别气,我们再想想法子,陆枫那么生气,说不定马上就给和离书。” “我不生气!”苏轻宛的声音听起来很平淡。 绿竹暗忖,她从未见过姑娘如此生气……甚至说是气急败坏,她们去楼兰走商时被刁难,被囚禁在水牢,姑娘都淡定自如,从未如此生气过。 “对,对,天气太热了,你只是口干舌燥。” “去南风楼!” 苏轻宛从别院出来,去南风楼大快朵颐,绿竹是一个很爱吃的小姑娘,苏轻宛却不是,她非常自律,没有口腹之欲,满汉全席都不放在眼底,吃穿用度都不在意,穿得了粗布麻衣,也用得了绫罗绸缎。 能吃山野粗食,也能吃山珍海味。 绿竹是第一次见到苏轻宛,吃得这么多,青青都有些担心她吃撑了。 “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饿坏了。”苏轻宛说,养伤这段时日总是忌口,嘴里很淡,满桌丰盛菜肴对味蕾是极强的冲击。 她本就喜欢口味重的菜肴,京中餐食口味偏淡,她非常不喜欢。 在南风楼能痛痛快快地吃一顿。 一辆马车停在南风楼前,苏轻宛的厢房靠窗户,马车排场极大,绿竹往楼下看去,惊喜说,“姑娘,是陈家二姑娘。” 陈兰珠,宁远侯府的嫡次女。 “去请!” “是!” 绿竹出了雅间,苏轻宛把婢女们都遣走,陈兰珠满头珠钗,打扮得富贵华丽,金线绣的襦裙,颈间戴着一块羊脂玉,雪白通透,价值不菲。 “你可真能吃,一个人吃……一,二,三……”她叉腰数着杯盘,“十六个菜。” 许多菜肴还没动筷。 “作风比我还奢靡。” 苏轻宛失笑,拉着她坐下来,“我被困在府中,为了避嫌,也不曾见你,你瞧着……清瘦了些。” 京都女子以瘦为美,见面夸清瘦,总是没错。 “我倒霉死了!”陈兰珠把那盘猪肘子端到面前,拿着筷子戳进去,把肉戳得软烂,汁水横流,她挑了一块肥肉,刚要送进嘴里,问苏轻宛,“我真瘦了?” “瘦了!”苏轻宛语气坚定。 陈兰珠夹了好大一块肥肉放到嘴里,眯起眼睛,十分享受,“肘子真好吃。” 苏轻宛忍俊不禁,给她倒了一杯解腻的清茶。 “怎么倒霉了?” “你没听说吗?李雪樱犯了事,李三和靖王的婚事黄了,落到我头上了。”陈兰珠眉目都是怒火,“真是倒霉!” “听说靖王……面若好女。”苏轻宛含蓄地提了一嘴,她没见过靖王,仅是听传闻。 “哈哈哈哈,面若好女……是的,长得比女子还秀气,男子应当如我父兄般英伟健壮,谁像他……”陈兰珠一言难尽,“他要穿女装,我穿男装,我更像夫君。” 苏轻宛,“……” 陈兰珠觉得喝茶没意思,命人上酒,绿竹送来一坛酒,陈兰珠说,“你陪我喝!” “你忘了,我不擅饮酒?” “你还真当自己是昭兰,你又长在西南,怎么可能不擅饮酒?”陈兰珠给她倒了酒,“我这门倒霉婚事也是你招来的,你必须要陪几杯。” 陈兰珠都这么说了,苏轻宛只能舍命陪君子,“对不起啊,宝珠。” “我叫兰珠!” “有什么区别?” “你是逼我叫你乳名吗?” 苏轻宛举杯碰了她的杯子,“来,干了,你想喝多少,我就陪你喝多少。” 苏轻宛与陈兰珠相识于孩童时,宁远侯是庶子,少年时远奔淮南,成了淮南王军帐中小将,一路攒军功,因不愿掺和侯府的明争暗斗,他在淮南娶妻生子,妻子是淮南王妃的小表妹。 陈兰珠生在淮南,长在淮南,与苏轻宛是孩童时玩伴,淮南王出事前半年,宁远侯府出事,宁远侯回京主持大局,老宁远侯废嫡立庶,改立世子。 陈兰珠随父母上京,不久后,淮南王府出事,宁远侯王妃虽不在淮南王九族之内,仍是被迫改了姓,低调行事。 苏轻宛上京后偶然结识陈兰珠,阴差阳错还暴露身份,陈兰珠仗义,愿意助她一臂之力,刚回陆家时才会帮她推波助澜。 “你不嫁靖王,侯爷和夫人不会强迫你吧?” “父亲倒不曾说什么,母亲希望我嫁,当年……”陈兰珠那时虽年幼,却已懂事,过了一段担惊受怕的日子。侯夫人更是草木皆兵,过得艰难。 那一年淮南王府的血成了侯夫人的梦魇,她希望陈兰珠高嫁,不管发生什么事,皇家总是最有权势,在宗室当富贵闲人也好。 “再说,我死了两任未婚夫,不好退亲的。”陈兰珠惆怅,“我真是倒霉的小半生,第一个未婚夫垂钓溺亡,第二个未婚夫爬山坠崖,是他们倒霉,怎么全怪我头上,说我克夫?母亲说靖王都不怕流言,愿意成婚,那就成了吧,别折腾了。” 陈兰珠都还挺满意自己曾经的未婚夫,一起游过湖,打过马球,觉得他们英武健壮,很适合当夫君。 “婚期定在何时,我定会给你一笔很漂亮的添妆。” “你可真会说话!”陈兰珠没好气地翻白眼,动作很不优雅,“明年三月。” 三月春,嫁娶的好日子。 陈兰珠觉得自己倒霉透了,可一想到苏轻宛又觉得她也不算太倒霉,苏轻宛年纪轻轻的黄花大闺女,莫名其妙嫁了人,又要和离,变成弃妇,谈婚论嫁必然艰难。 世道对女子多苛刻,二嫁很难寻到合心意的郎君。 门口两家姑娘的贴身婢女们听着姑娘们你一句,我一句比着谁更倒霉,忍俊不禁。 “对了,你消息灵通,你可知道陆璟定了谁家姑娘?” 第101章 醉酒 “陆副指挥使?谁家姑娘这么有勇气敢嫁给他,莫不是疯了吧。”陈兰珠说,“陆枫是伪君子,陆璟就是真狠人。可他真的生了一张令人魂牵梦萦的脸,你可知道多少姑娘想嫁他,曾经的永宁公府六姑娘,盛安王的长女,成贵妃的亲妹妹,对他皆是一见钟情,想要求皇上赐婚,最后折戟沉沙,没了下文。其他女子都铩羽而归,定了亲嫁给人,盛安王的长女心有不甘,堵在锦衣卫衙门前送荷包,一点都不怕流言蜚语,她还放出话来,非陆璟不嫁,陆璟真要定了亲,她八成会疯,那可是比李雪樱还疯癫的女人,京中可没人敢嫁陆璟。” 苏轻宛微微蹙眉,陆璟说半年后成婚,怎么可能还没定亲。 莫不是诓骗她? “你怎么关心他的婚事?” “没人关心他的婚事。”苏轻宛说,“就是想知道是谁瞎了眼。” “除非是公主,谁敢嫁他?”陈兰珠摸着吃得撑起的肚皮,心满意足,“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皇上召见西南王回京过年,圣旨已开始传去西南。” 苏轻宛微微一怔,父王要进京了? 西南王姓李,也是李家宗室,与淮南王是发小,又是挚友,是当今皇上的亲叔叔。十二年前的宫乱,西南王是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他的母妃是先帝最宠爱的妃子。封地虽不算富饶,却比邻淮南,是先帝给他的底牌。 他想着就算继任皇帝要动西南王,也要顾忌淮南。 没想到先出事的是淮南。 淮南王出事后,淮南一脉几乎倾向西南,西南王抚养着小郡主,更能笼络人心,淮南王旧臣大多听令西南王。 皇上虽忌惮,却动不了西南。 登基十二年,这是第一次召西南王回京。 诏令到了西南,父王会听令吗? 皇上为何要召见西南王,若父王抗旨不尊,皇上敢大动干戈吗?边境这几年都仰仗着西南,牵一发动全身。 她不明白为何要召西南王进京。 “消息可靠吗?” “我父亲亲自去传旨,你说可靠吗?”陈兰珠压低声音,“我是偷偷看到圣旨的。” 苏轻宛感激涕零,“宝珠,谢谢你。” “再说一遍,我叫兰珠,你再叫一次宝珠,我就不和你玩了。” “行,行,兰珠!” 苏轻宛舍命陪君子,陪到日落,喝了两坛酒,陈兰珠喝得脚步虚浮,都有些站不稳,苏轻宛把她送上马车,这才回府。 陆家正门落了钥,苏轻宛的马车走侧门,侧门就在二房那边,势必要穿过陆璟庭院,苏轻宛下了马车只觉得天旋地转,刚进门推开绿竹,趴在一旁吐得天昏地暗。 “大少夫人……”府中提着灯笼要去厨房的婢女们吓坏了,满脸惊恐,不敢逗留,匆匆忙忙离开。 青青也吓坏了,扯了扯绿竹的袖子,“……” 绿竹总算知道为什么婢女们会吓成这鬼样子。 苏轻宛把两盆极品牡丹吐得满身狼藉。 虽是过了花期,牡丹仍在培育,是陆璟最喜欢的姚黄。 绿竹说,“姑娘,三公子的姚黄牡丹,可能要死了。” “为什么要死了?” “你吐在盆里。”绿竹嫌弃地看着盆里的狼藉,“根系怕是要烧坏了。” “姚黄牡丹……没事!”苏轻宛说着醉话,拍着胸口,“我有的是银子,赔……他!” “嫂嫂果然财大气粗,两千银子,说赔就赔了。”陆璟不知何时立于廊下,门廊前挂着两盏宫灯,灯光摇曳,时明是暗。 他似是刚沐浴后,仅穿着一袭单薄的夏装,领口开得极大,隐约能见到精壮的胸膛,腰间系着一根玉带。也似是知道衣冠不整,苏轻宛看过来时,他特意拢了拢领口。 酒气上涌,熏得她理智尽失,苏轻宛在别院时憋的气翻滚而上,“你的姚黄,不值两千,休要骗我银子。” 绿竹想拉她,没拉住,只能任她撒酒疯。 “嫂嫂是要赖账吗?京中姚黄价值千两,你随意遣人去问便知价格。”陆璟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鼻子灵敏,远远嗅到酒气。 他家长嫂近前时,酒气更浓郁,脸颊白中带粉,眼眸水润,眼角薄红,微微上挑时灵动妩媚,似谴责,又似愤怒,美得像山林中的精怪。 苏轻宛笑了,“你的姚黄并非珍品,只值百两,我家的姚黄……才值得千两。” “你家的姚黄?”陆璟淡淡说,“江南的姚黄,价值最低,你家的姚黄如何价值千两?” “……”苏轻宛哪怕是醉了,淮南仿佛是一个禁词,此生不会再提,“你管不着,这银子,我不赔!” 绿竹扶着她,“姑娘,我们回去吧。” 苏轻宛却不想走,指着陆璟问,“我问过旁人,没听说过你定亲,你是不是在骗我?” “旁人又怎么知道我定亲,嫂嫂想知道什么,何不来问我。” “那你说,与你定亲的是谁?” 陆璟,“……” 黎安在屋檐上嗑着瓜子,主子,说啊,你定亲的人是谁。 “你在骗我。” 陆璟说,“我没骗你。” “你就是骗我。”苏轻宛头疼欲裂,“我最讨厌骗子。” “我也最痛恨骗子。” 苏轻宛定定地看他片刻,似是迷茫,又似是有难隐之言,竟莫名地说了一句,“你生气了,你为什么生气?” “你毁了我的姚黄。”陆璟的话绕回来,“赔钱。” “……真小气。”苏轻宛哼笑,嘲讽说,“你这么小气,娶妻给得起聘礼吗?会被人取笑的。” “我的未婚妻,不爱金银之物。” “你好天真,哪有人不爱金银之物,定是骗你的。”苏轻宛晕乎乎的,还不忘了嘲笑,“骗子和骗子……绝配!” 陆璟,“……” 他似是被气糊涂了,问绿竹,“你怎么伺候的,让她喝这么多酒?” 苏轻宛身边伺候的婢女们,个个低下头,不敢说话,被陆璟的怒气压得不敢喘气,心中奇了怪了,大少夫人是公子的长嫂,又不是公子的妻,他气什么? 第102章 赔钱 绿竹说,“姑娘难得会友,心里高兴就喝多了。” “会友?谁?” “宁远侯家的二姑娘。”绿竹心想锦衣卫副指挥使,想知道什么也能查出来。 “嫂嫂与陈二不和,在府中都吵过架,何时成了朋友?” 苏轻宛叉腰,“我和她从小就是朋友!没有吵过架,可好,可好了。” “你是不是醉糊涂了?” “我没糊涂,不准你质疑我和宝珠的友谊。”苏轻宛酒劲上来,更晕了,拽着绿竹说,“银子不要赔给他,我们走!” 绿竹暗忖,真没打算赔银子。 一株姚黄一千两,挺贵的。 舍不得! 绿竹扶着苏轻宛回梅兰苑,苏轻宛骂着陆璟,陆璟隐约能听见骂他的词,脸色沉如水,黎安问,“公子,那姚黄怎么办?” “去寻花匠,救活它。”陆璟拂袖进了庭院。 苏轻宛宿醉,头疼得厉害,醒来时都有点糊涂,她酒量其实挺好的,平时喝不醉,她也不敢喝醉,绿竹说她酒品挺好的,喝醉就睡觉,她也担心自己喝醉会乱说话。 或许是难得见故人,陈兰珠知道她的过往,她的仇恨,她的痛苦,也能安抚她的痛苦,她一路走来,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孤苦伶仃,心中苦闷难以抒发。 再听到陆璟要成婚,更是心酸,情绪不佳喝酒易醉。 她梳洗后去前厅用膳。 膳厅里,也仅剩下陆璟,张氏和陆云棠都没在膳厅,或是和陆璟用膳食欲不佳的缘故,她们能躲就躲。 苏轻宛醉酒断片,已不记得说过什么,绿竹也说都是无关紧要的话,说三公子故意勒索要两千两,姑娘醉酒了,也不肯赔他。 膳厅里,早膳倒是丰盛,且荤素搭配,颇有营养。 “嫂嫂,姚黄的钱,什么时候赔?” 苏轻宛,“……”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又提赔钱的事。 “你的姚黄也就百两,你要两千?”苏轻宛说,“你穷成这样,只能骗家里人吗?”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取悦了陆璟,他点了点头,“嫂嫂既不愿意赔钱,我认亏就是,我去衙门了,嫂嫂记得管一管家中庶务。” 陆璟深深看她一眼,淡然离去。 苏轻宛被气得胃口不佳,“他等我用膳,就是给我添堵的?” 绿竹摊手,一头雾水,“三公子以前都不和我们一起用膳的。” “有病!”苏轻宛也真财大气粗,“取两百两银子,送去锦衣卫衙门,就说我赔给他的花钱,去送银子的人,喊得越大声,越好!” 绿竹,“……姑娘,那三公子没了面子,岂不是要找我们算账。” “他自己要钱的。” 绿竹点头,“好吧!” 苏轻宛答应陆璟管理庶务,也就没敷衍他,去了商行回来后,让管家把人召齐,问清楚青楼女登门那日,究竟是哪些奴仆在前院,管家列出名单后,苏轻宛找来牙婆子,把人全都发卖了,卖了十一人。 所有人都吓傻了。 谢昭兰执掌中馈时,是商户家那一套,不算严厉,林氏就算是教,谢昭兰的性子柔软,也非常温和,从来不会重罚仆役。 李雪樱虽是霸道,凶残,对府中管理严格,也不像苏轻宛,犯了错连改正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卖出去了。 管家也抹着汗,心想要不要告诉林氏。 可陆璟发了话,家中一切大少夫人做主,就算是大夫人,怕也管不了。 “我知道你们一定很困惑,为何犯了一次错就被驱逐出府邸,你们有人在陆家服侍已有数年,忠心耿耿,被驱逐出去心中定是不服。”苏轻宛看着跪在地上求饶的奴仆们,陆家规矩不算严,算是比较好伺候的,月钱给的也很多。 去哪都是服侍人,自然要选温和一点的主家。 “平时若是摔个茶盏,或弄破一件衣裳,都是小事,我不会计较。那日吕家女登门,你们放任不管,府卫在侧,家中奴仆上百人,吕家女和兄弟却大摇大摆进主厅,欺辱府中主子,你们在旁看戏,主辱臣死,你们犯了大忌,陆家留不得。” 苏轻宛说话声音也不算重,旁人却听得心口沉重,不管他们怎么求饶,苏轻宛还是冷着脸,把人全发卖了。 奴仆发卖过后,她又要了单子,细细问了管家府中各处的管事嬷嬷是谁,采买,厨房,厅堂,花草侍弄等等,管理一个大宅子很耗费时间。 执掌中馈又是每一位大家闺秀要学习的,苏轻宛把家中奴仆重新划分,根据每个人所长,性子和意愿分配合适的工作。 “姑娘,你这算是又接了中馈,何必呢?反正是陆家的事,不必那么尽心。” 苏轻宛淡淡说,“我与陆璟既有约,就遵守约定,否则……他不知又要提出什么苛刻的条件,忍耐一阵吧。” 她习惯打理这些事,倒不觉得辛苦,顺手的事。 若这半年都要在陆家过,她也希望过得称心如意,恶奴欺主,陆云姝又管不住,她还是要出面。 苏轻宛在梅兰苑中用膳,她没想到陆璟来了,梅兰苑的侍女们都惊呆了,眼观鼻,鼻观心,都不敢说话。 日落时分来长嫂院落,陆璟,你忘了自己在祠堂发的誓了?又或者,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流言蜚语。 幸好,她在院内摆膳,倒也光明正大。 “这是梅兰苑,日落了,你来做什么?”苏轻宛蹙眉,极其不悦,他真的疯了不成? “我刚下值,嫂嫂今日命人去衙门送了二百两,我特意来感谢嫂嫂的馈赠。”陆璟语气淡然,把馈赠二字说得特别重。 苏轻宛有些尴尬,她也不是故意为难陆璟。 “你自己要二百两,我满足你的心愿,我没什么错吧。” “是的,所以我特意来感谢嫂嫂,嫂嫂今日在家中操劳,我心有愧,认真反省,的确不该收嫂嫂的银子。”陆璟拿出二百两银票,放到桌上,“是我小气了,特意过来把银子还给嫂嫂。” “这种小事你何必亲自跑一趟,派黎安过来就好。” 第103章 奸情 “亲自过来赔罪道歉,才显出我的诚意。”陆璟面无表情,苏轻宛知道说的不是真心话,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人都麻木了。 “行,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陆璟点头,转身刚要走,非常不巧的是,外面传来青青的声音,非常大声,“大公子,您怎么来了!” “……”苏轻宛和陆璟对视一眼,苏轻宛心里把陆璟骂了十八遍,几乎是一瞬间,两人错身,苏轻宛往前。 陆璟闪身进了苏轻宛的闺房,门刚关上,陆枫就进庭院来了。 陆枫本就误会弟弟觊觎长嫂,若知道陆璟日落后来梅兰苑,怕是更要疯了,苏轻宛虽激怒陆枫时胡言乱语,可并不想坐实罪名。 陆枫仍是醉醺醺的,饮酒过量,林氏拖着病体劝说无果,他整个人脚步虚浮,披头散发,哪有一点文人雅士的儒雅。 苏轻宛淡淡说,“梅兰苑不欢迎你,家中府卫都打不过绿竹,你别来自讨没趣。” 陆枫呵呵一笑,半醉,又没最醉死了,“你是我的结发妻子,梅兰苑我为何来不得?” 苏轻宛如看一个疯子,或是陆璟就在她房中的缘故,苏轻宛也有些紧张,只想快点打发陆枫,“陆枫,你想做什么啊?上一次来梅兰苑,被气得吐血,半条命没了,母亲用老山参吊着你的命,你要是被我气得半死,母亲可没有第二支老山参救你。” “你和三郎苟合都没把我气死,还有什么事能把我气死?”陆枫拎着酒壶,坐在餐桌前,宛若一家之主,拿着苏轻宛的筷子就夹菜来吃。 “昭兰,你的口味变化真多,你素来不喜这些酸辣的菜,口味清淡,只喜欢江南的菜肴,如今满桌鲜红,变化真大。” 陆枫红着眼,也陷入回忆,他和谢昭兰曾是一对恩爱夫妻,她们有过甜蜜回忆,虽面目全非,却在午夜梦回时纠缠着陆枫。 像是昭兰来索命。 他越发相信,眼前人,不是昭兰。 李雪樱虽疯癫,却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或许,她说真的,昭兰死在悬崖下,带着他的孩子,眼前人,究竟是谁? “时隔一年,你都变了心,我只是口味变了,有何奇怪。”苏轻宛懒得与他纠缠,她不担心陆枫,只怕陆璟起疑,“陆枫,母亲和你说了什么,你和离书又不愿写了,那日昏迷前还喊着要休了我,怎么又放弃了?” “休了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陆枫起身,砸了酒瓶,双手握着苏轻宛的肩膀,“你是我的发妻,我为何要休你,我也想通了,我要和你重修旧好,李雪樱的孩子没了,那是我的长子,都是你的错,你要赔我一个孩子。” 苏轻宛,“……” 她抬脚,踹开陆枫,拂了拂似是沾上的脏东西,眉心紧蹙,“你做梦!” “你想一想那道铁券丹书,你有了孩子,孩子也有了庇护,人活一世为了什么,儿时孝顺父母,嫁人顺从夫君,有了孩儿,为孩儿图谋前程。”陆枫说,“昭兰,曾经我们也很恩爱的。” 他许是喝醉了,说话颠三倒四,逻辑不通。 苏轻宛真的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给他,“我既和陆璟苟合,为何要与你生孩子,我与陆璟生一个孩子,生父是锦衣卫副指挥使,前途不可限量,又有铁券丹书庇护,一辈子顺遂,和你一个废物生孩子,再生一个废物点心?” 陆枫,“……” 他此生都没遭受这样的辱骂,不……是这样的羞辱,绝对羞辱,他的结发妻子把他的尊严狠狠地踩在地上,无情地践踏。 他还来不及愤怒,发飙,倏然听到屋内杯盏落地破碎的声音。 院中婢女们面面相觑。 真的太……震撼了。 大少夫人说要和三公子生孩子,日落黄昏,华灯初上,正是夜黑风高时,最适合偷情,三公子就在夫人闺房之中。 真……刺激! “谁在里面?”陆枫像是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突然清醒过来,目光痛苦地看着房内,似是忌惮,又似是恐惧,情绪非常复杂。 “没人在里面!”苏轻宛淡淡说,却又做出一点心虚的表情,摆明了房中有猫腻,是要陆璟出丑。 她就是要故意整陆璟。 她知道陆璟的脾性,是绝不可能愿意陆枫撞见的,哪怕他们真的清清白白,可夜里出现在嫂嫂闺房里。 那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他只能自己含冤受辱,被自己兄长误解。 毕竟陆枫还没抓到陆璟觊觎长嫂的罪证,这可是送上门来的罪证。 活该! 房间就这么大,他会躲在哪儿呢? “你撒谎!”陆枫也变得聪明起来,苏轻宛的神色像是要极力隐藏什么,怕是被他撞破什么。 绿竹还是护主的,也不是时刻都和苏轻宛心意相通,没看出来苏轻宛故意整陆璟,还护着苏轻宛的名声。 “是婢女在里面洒扫,大公子,你多心了。” 陆枫冷笑,目光扫过苏轻宛院内,奶娘告假归乡未归,梅兰苑的婢女他都认得,几乎都是熟面孔,全在院中了。 “你院中何时添了新面孔,我怎么不知道?” 陆枫大步往前走,苏轻宛信步闲庭,一点都不担心,陆璟一定会藏好的,他会藏在哪儿呢?屋檐上,或是床底。 苏轻宛幸灾乐祸,陆枫已推开房门。 陆璟负手而立,站在房中,他身穿锦衣卫官袍,长身如玉,芝兰玉树,晚风吹起他的袖袍,透出强大的威压。 他的背后是嫂嫂闺房里摇曳的灯光。 昏暗又暧昧。 屋内,屋外如被他隔了两个世界。 苏轻宛的笑容僵在脸上,“……” “你……子玉?”陆枫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婢女们齐刷刷跪了一地,人人惊恐。 “黎安,请大夫!”陆璟大步跨出房门。 黎安仓促进来,把陆枫扛走,也是惊出一身汗,他伺候陆璟这么多年,真就第一次遇见这么刺激的画面。 苏轻宛也是被惊得说不出一个字,满眼都是你疯了吧的眼神。 陆璟问,“嫂嫂,失望吗?” 第104章 花宴 苏轻宛麻了,面无表情,“陆璟,想一想你那可怜的名声吧,所剩无几就别这么糟蹋了。” “多谢嫂嫂挂心,感激不尽。”陆璟说,“嫂嫂慢吃,我先走了。” 苏轻宛被气得七窍生烟,哪有胃口吃东西,陆枫,陆璟连着来给她添堵,苏轻宛给绿竹一个眼神,进了屋内。 绿竹交代婢女们闭紧嘴巴,梅兰苑内发生的事她们敢出去宣扬一个字,就不要怪她冷血无情。 婢女们纷纷应是,谁也不敢抬头。 绿竹带青青进了屋内,青青收拾地上的碎片,陆璟应是在喝茶,打破一个白瓷茶盏,苏轻宛在室内来回踱步。 她的东西从不留在宅院内,文字相关的东西看过便烧,并不担心陆璟一人在室内独处,顶多是拿走她一点金银珠宝。 陆璟不是那种人。 他可真做得出来,哪怕藏身房梁之上,陆枫未必能看到,竟敢明晃晃地站在门口,像是故意被陆枫看到的。 “绿竹,他究竟想做什么?”苏轻宛也是一头雾水,被陆璟不按常理出牌弄得心烦意乱,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绿竹说,“陆璟本来就不在意流言蜚语,大公子又废了,他们在祠堂都打起来,可能也不在意大公子的目光。” 苏轻宛暗忖,陆璟和陆枫兄友弟恭这么多年,怎么会因一件事闹掰了? 陆枫那天被她胡言乱语气得半死,陆枫却不曾为难过陆璟,甚至没质问陆璟,是否与长嫂苟合,林氏问他时,他也闭口不出。 是因为男人的自尊,也是维护了陆璟的名声。 陆璟为什么会这么肆无忌惮? 虽说他是桀骜不驯的人,不在意旁人的意见,毕竟是兄弟……叔嫂,纲常伦理在这儿,谁敢真的不在乎? 从祠堂开始的,那天跪祠堂后,陆璟态度就变了。 为什么? 被陆枫刺激一句,他干脆坐实罪名,那祠堂上发什么誓呢?若不是被刺激糊涂了,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他一步一步,像是故意的。 青青说,“姑娘,三公子……不会真的觊觎你吧?” 苏轻宛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口狂跳,难道陆璟察觉到什么?若非如此,怎么解释他这段日子来的寻常? 若是他察觉到什么,她是不是要去试探一遍? 不,也不能试探! 他或许等着她去试探,一旦试探,她自爆身份,可他明明说定了亲,半年后成婚啊,苏轻宛头痛欲裂,这到底怎么回事? “别胡说,三公子好歹是名门之后,怎么会做出这种事?”绿竹说,“名声好听吗?他还做不做人,一辈子都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三公子十天半个月都不曾回家,二夫人和三姑娘见他一面都不容易,这段时间我们倒是日日都能见到。他会给姑娘撑腰,和姑娘一起用早膳,今晚还特意拿了银子来还姑娘。这种事,他何苦亲自跑一趟呢?大公子还在疑心他觊觎长嫂,灯笼点亮后,他来梅兰苑,本就招人非议啊。”青青并不觉得自己是胡乱揣摩。 三公子……看姑娘的眼神…… “只是巧合,不必多想。”苏轻宛的话自己都说服不了,可她又只能按兵不动,敌动我不动,免得陆璟越发起疑。 苏轻宛夜不能寐,不由自主想到两年前的西南,她与陆璟的那段情。 越想,越烦躁! 她真的想要调配一颗药,能让人失去记忆的药,吃了药,没了记忆,或许她就不会这么难受,将来要杀陆璟时,也能狠得下心来! 翌日,她派人绿竹和青青去探听陆枫的消息,他又晕过去了,必然会惊动林氏,据说陆璟也去芳华苑了,也不知道陆璟和陆枫是怎么谈的,陆枫就卧床不起了。 绿竹恶毒地揣摩,“三公子不会是告诉他,真是觊觎你吧?” 苏轻宛,“……” 那就该给陆枫办丧事了。 陆少卿和林氏倒是没什么反应,特别是林氏,养好病也不怎么管苏轻宛。 苏轻宛提心吊胆过了数日,警惕着陆璟会继续试探她,或者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谁知道风平浪静。 陆璟也没来刁难她,偶尔也能听到陆璟在练武场习武的声音。 苏轻宛暗忖,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去了? 这一日,陈兰珠给她送来拜帖,邀她参加宁远侯府的赏花宴,苏轻宛被陆璟弄得心神不宁,在家里也憋得很,打算出门去散心。 陆云秀一听是去宁远侯府,想要跟苏轻宛去。苏轻宛不喜陆云秀鲁莽的性子,婉拒她的请求,陆云秀气得骂了她几句,苏轻宛当成耳边风。 宁远侯府门前,陈兰珠在迎客,也特意等着她,陆家的马车一来,陈兰珠就笑着下台阶来迎她,“今天各府女眷都会来,安平伯夫人也来了,你跟着我,避开她就是。” “她怎么也来了?” “我家长嫂与她家有姻亲关系,就送了拜帖。” 苏轻宛倒不在意,李雪樱活不长,安平伯夫人痛失爱女,已是最大的惩罚,活在失去女儿的痛苦里,对她才是最大的惩罚。 苏轻宛随着陈兰珠到了赏花宴,花园中百花齐放,姹紫嫣红,女眷们身穿华服,珠钗摇曳,人比花娇。 陈兰珠带苏轻宛来花园后,不少女眷的目光看过来,谢昭兰在京中女眷的心目中名声极好,稳重大气,娴静温雅,谢家又当官家闺秀来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即便有人曾不喜她出身商贾,这几年也来往甚好。 然而,陆家新贵,不算氏族门阀,谢昭兰能结交的女眷身份不算太高,许多贵女也不愿自降身价与谢昭兰来往,院内许多女眷都不认识谢昭兰。 “这是谁家的娘子,生得如此花容月貌?”一名贵夫人见苏轻宛梳妇人发髻,贵气逼人,好奇地问。 “程夫人,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陆家大少夫人。” 花园内一阵诡异的沉默。 女眷面面相觑,探究的,好奇的,鄙夷的,赞许的……各色各样的目光全落在她身上。 第105章 招惹 苏轻宛也不怯场,行了礼,有几名回了礼,有人自诩身份,不把苏轻宛放在眼底,苏轻宛倒也不在意。 “陆家大少夫人死而复生,倒是奇闻。” 有人交头接耳,也不知道议论什么,都笑起来,那笑意不算恶意,但也绝对称不上好意。 “陆少夫人,我们都很好奇你坠崖的奇遇,不知道方便讲一讲吗?” 陈兰珠很护着姐妹,“有什么好讲的,你这么好奇,你去问自己表姐,觊觎人夫,杀人发妻,我要是你都不好意思出门丢脸呢。” “你!”说话的少女气得半死,又知道在宁远侯府,不好与陈兰珠作对,只能忍耐。 “陆少夫人也是半斤八两,连累夫君丢了官职,怎么好意思出门交际的?” “我夫君犯了杀妻之罪,圣上裁决,抹了官职,我又无错,为何不能出门交际?”苏轻宛淡淡问,“我被杀,侥幸逃过一命,是我的过错吗?” 这话旁人可不敢随意接,坐在庭中始终不曾言语的一名富贵人说,“陆少夫人说的是,若谁敢说你半句不是,倒是可以祝愿她也找一名陆大公子这样的忘恩负义之徒。” 苏轻宛转头看去,贵夫人身穿紫色华服,眉目间英气逼人,陈兰珠偷偷告诉她,“这是陈大将军的夫人。” 苏轻宛也想起来,陆云姝的姐姐陆云烟嫁给陈家嫡次子,这位贵夫人是陆云烟的婆婆。 既是亲家,于情于理都该拜见。 苏轻宛行至亭中,给陈大夫人行了礼。 陈大夫人笑着招手,“昭兰,许久未见,你瞧着越发从容大气,大难之后,必是大福,不要在意旁人的闲言碎语。” “是,昭兰明白!”苏轻宛笑着应了。 陈将军在武将中地位不低,男人的地位决定夫人们在宴席上的地位,有了陈夫人相护,倒也没人再敢为难苏轻宛。 安平伯夫人含恨盯着她的背影,牙龈几乎咬碎,想到家中奄奄一息的女儿,太医说女儿落胎伤了底子,治不好了。 她从小呵护着长大的女儿快要油尽灯枯。 害她的人却意气风发,没有躲在府中不敢见人,而是大大方方地参加宴席,安平伯夫人如何不恨呢。 可安平伯的警告尚在耳边,李家虽保住爵位,并未失了圣宠,可李家的权势大不如前,因为李雪樱,李家三姑娘失了婚事,妯娌也埋怨他们纵容李雪樱行凶,连累家族。 李夫人的日子可不好过,宁远侯虽给她发了请帖,却是笃定安平伯夫人不会来宴席,李家所有人都要夹着尾巴做人,李夫人也不敢在宴席上对苏轻宛做什么。 除了恨,什么都做不了。 只要她有一点报复的想法就会想起她的儿子们。 她的女儿油尽灯枯,可儿子们都在军中,前程似锦,不能被毁了。 苏轻宛也注意到安平伯夫人的目光,淡漠,平静。 盛安王长女新月县主是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安平伯夫人,李雪樱怎么没来?听说她从慎戒司回来了。” 新月身边的少女掩嘴笑着说,“李雪樱最喜欢在赏花宴上出风头,没了她,少了许多乐趣呢。” 安平伯夫人倍感羞辱,却又不能说什么。 “李夫人,雪樱还好吧,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还是挺担心的,前几日想去府上探望,可惜没见上。” “去慎戒司被罚这么多天,还落了胎,怎么养也要一两年才能养好,我认识几名专治妇人症状的圣手,李夫人可需要我给您引荐?” “李雪樱名声扫地,就算治好了,也不敢抛头露面,一辈子都在家好好养着吧,安平伯家底厚,也不怕养着一个废弃的女儿。” …… 安平伯夫人气得发抖,“够了,我知道你们都是不怀好意,雪樱是犯了错,也受了教训,你们何苦要穷追猛打?” “安平伯夫人,我们关心李雪樱,你可别多心啊。”少女娇笑着,仗着家世,并不惧怕李家。 新月县主笑着说,“李雪樱在京中横行霸道多年,早就有人告诫过李夫人好好管教,免得犯下大错,你们纵容爱女,置之不理,落到这下场,怪谁呢?” “看上有妇之夫,便要杀人发妻,真是好可怕呢。”少女与新月县主一唱一和,安平伯夫人被气得心口钝痛,捂着胸口脸色煞白。 陈大夫人说,“李雪樱犯错,已被圣上发落,你们也积点口德,得饶人处且饶人。” 诸位贵女脸色讪讪的。 新月县主说,“事不关己,我们也是随意议论几句,陆少夫人,才是最痛快的人,是吧?” 苏轻宛淡淡一笑,“是呢。” 众人,“……” 她们也没想到苏轻宛竟会如此直白,若性子柔软些的,大抵会说一些恩怨相抵的场面话,苏轻宛却不想做一个体面人。 “大仇得报,换成是谁,怎会不痛快!” 新月县主大笑说,“痛快人,陆少夫人这性子,我喜欢!”、 李雪樱曾交好的一名少女不满说,“陆少夫人,你又没死,雪樱也得到教训,失了孩子,又被赶出陆家,也得到教训,何苦如此咄咄逼人?” 陈兰珠气得半死,蠢货! 这蠢货还是她的亲戚。 苏轻宛笑着说,“好善心的姑娘,与你相比,我确实太过计较了。” “你当然计较,李雪樱失了孩子,失了名声,你还好端端地活着啊。” “若我死了呢?无人知晓我的冤屈,我尸骨未寒,夫君和仇人洞房花烛,恩爱白头,谁给我伸冤呢?”苏轻宛笑着问,“你这么善心,会帮我伸冤吗?” “我……” “周欢,你闭嘴吧!”陈兰珠蹙眉,“怎么蠢成这样,你爱心这么泛滥,你去宫里跪着给李雪樱求情去啊!” 周姑娘也察觉到自己言语有失,白了脸。 陈兰珠拉着苏轻宛离开花园,“走,我带你去别处玩。” 苏轻宛离得很远,还能感觉到背后一道仇恨的目光,她回头果真看到安平伯夫人恨恨地盯着她,苏轻宛暗忖,安平伯夫人若是聪明,就该知道断臂求生。 别来招惹她! 第106章 姨母 陈兰珠带苏轻宛七拐八拐,绕过九曲回廊,又穿过一个小花园,竟来了主院,主院消无声息,门口仅有几名心腹守着。 苏轻宛近乡情怯,刚跨进庭院便看见宁远侯夫人兰氏。 兰氏红着眼,看到苏轻宛那一瞬间,身体微晃,泪如雨下,“小五……” “姨母!”苏轻宛也红了眼,扑到兰氏怀里。 兰氏是淮南王妃的嫡亲表妹,比淮南王妃小十岁,未满七岁便送到王妃身边养着,几乎是王妃一手带大的。 淮南王妃对兰氏是长姐如母。 王妃好孕,儿女成群,都是兰氏伺候月子,每一个孩子兰氏都抱着长大,都是她的心头肉,淮南王府覆灭时,兰氏病得奄奄一息,差点香消玉殒。 苏轻宛孩童时很喜欢姨母,也经常去宁远侯府上小住。 两人抱头痛哭,兰氏哭得整个胸腔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穿透胸膛,嗓子哑得没有发不出声音来,眼泪大颗大颗落在苏轻宛的衣襟上。 “我的小五,快让姨母看看!”兰氏已有十余年不曾见过血亲,她那一脉也早没了香火,出嫁都是从淮南王府出嫁的。 当年淮南王妃想给她体面,还想把她记在族谱里,幸亏没记到族谱里,逃过一劫,否则整个宁远侯府都在劫难逃。 兰氏双手捧着苏轻宛的脸庞,盯着她的眉目出神,似是怀念,更多是痛苦,“真像你长兄!” 淮南王的长子,芝兰玉树,眉眼像极王妃,双生女儿眉眼也像王妃,容貌更盛,兰氏捶胸顿足,“都怪我身子不争气,甚少出门交际,昭兰来过府中,我竟不曾见过,若见过……若见过……” 她悔恨至极! 她有机会能保护要昭兰的。 “姨母,不怪您,宝珠说过您受了大罪,差点随着族人而去,小五上京不敢叨扰,也是怕姨母伤怀。” 姨母性子弱,与姐姐相似,她想着姨母在宁远侯府好好活着就好。 兰氏把苏轻宛带到内院,陈兰珠把人都遣到门口守着。苏轻宛暗中瞪她一眼,陈兰珠说,“这事不怪我,中秋将至,母亲伤怀,又染风寒,我只想她开怀,病好得快一些。” 兰氏本来病得起不来身,知道苏轻宛活着,两日药到病除,特意办了赏花宴,就想见一见苏轻宛。 苏轻宛顶替谢昭兰复仇的事,兰氏也知道了,不曾指责过苏轻宛半句,只是心疼她的遭遇,“小五,你不是孤身一人,你要复仇,姨母可以帮你,你不必一个人背负着仇恨。” “姨母,姐姐大仇已报,李雪樱活不了多长了,陆枫虽暂时不能杀,这条命我却记下,迟早要拿的。”苏轻宛倒不隐瞒,“宝珠说您身体不好,在家好好养伤,若是想我了,派人说一声,我便过来看您。” 兰氏恨不得她日日都住在府中,日日都在她的眼皮底下。 “你活着的事,宝珠只告诉我一人,不曾告诉你姨父。”兰氏问,“你想告诉他吗?” 苏轻宛轻轻摇头,若要告诉宁远侯,她早就说了。 宁远侯在皇上眼里是淮南王嫡系,若不是边关告急,长公主做主,宁远侯也绝无可能上战场领兵作战。 兰氏心里钝痛,眼底泪水朦胧,“你是怕连累我们吗?” 苏轻宛沉默,兰氏是养在淮南王府长大的,性子虽弱,却有淮南王府的风骨,若不是为了她的儿女们,她早就死在十二年前的中秋夜,与族人团聚。 如今知道小五活着,且在京中,她就知道苏轻宛是上京伸冤平反的,可仅凭她一个人,又怎么伸冤平凡? 她的丈夫说,那是一场阴谋,莫须有的罪名要了淮南王全族的性命,想要翻案,几乎不可能! 小五孤身一人,势单力薄,有宁远侯府相助,再不济也能保她一条性命。 “姨母,姨父还在边关,表弟们也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小五实在不愿她们被京中琐事牵连,平反昭雪的事,我心中有数。”苏轻宛说,“姨母听我一句劝,安心养病,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不管兰氏说什么,苏轻宛都不同意宁远侯府牵扯其中,这几年她在京中慢慢布局,也已有成效,等边疆稳定后,她也该收网了。 若不是边关战乱,她早该上京了。 宁远侯夫人知道劝不住苏轻宛,她的性子与淮南王一样的固执,陈兰珠说,“母亲,小五这么厉害,短短数月,该报的仇也报了,你就相信她吧。” 兰氏脸色凝重,不相信又能如何? 京中不少人知道兰氏出身淮南王府,十余年的时光没有淡化旁人的记忆,苏轻宛不宜和兰氏太过亲密,在兰氏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开主院。 一出主院,苏轻宛就踹陈兰珠一脚,“你怎么敢告知姨母真相的,也不怕刺激到她?” “母亲因何病了这么多年,你我都清楚,知道你还活着,她病就好了,她就是心病。” 苏轻宛神色凝重,她并不愿意姨母劳神,沉声说,“宝珠,你听话,日后不要和姨母再说我的事,平反一事危险重重,我不愿意侯府涉险,当初若不是你把我当成姐姐,非要与我为难,我怕惹来旁人侧目,沈家永远都不会知道我还活着。” 陈兰珠撇嘴,“知道了,知道了,我也是担心母亲,都听你的。” 两人刚回宴席上,新月县主来寻她们,身边仅带着一名贴身婢女,新月县主说,“陈二,你与谢昭兰素来不和,自从她死而复生后,你们关系倒是亲近许多。” 陈兰珠与新月县主不算深交,也知道新月县主眼高于顶,她有意给苏轻宛撑腰,“我们早就化干戈为玉帛,成了莫逆之交。” “你这么急着给陆少夫人撑场面做什么,我又不会欺负她。”新月县主轻笑,她在贵女圈中脾性虽不好,却没有李雪樱那样暴戾刻薄的名声。 陈兰珠淡淡说,“县主曾说过商贾之女满身铜臭,你不愿与之为伍,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欺负她?” 第107章 挖坟 新月县主说,“此一时彼一时,我与少夫人日后或许是妯娌,又怎么会欺负少夫人?” 苏轻宛,“……” 她想起陈兰珠说过的话,新月县主对陆璟痴心一片,非他不嫁。 陈兰珠脱口而出,“和陆璟定亲的人是你?” “陆璟定了亲?”新月县主脸色瞬间变了,“定了谁家姑娘?” 苏轻宛,“……” 她都来不及阻拦,陈兰珠话赶话就把陆璟定亲的事说出去了,苏轻宛叹息说,“县主,三郎说他定了亲,可不知他定了谁家的姑娘。” “你是他的长嫂,怎么不知他定了谁家的姑娘?” “我与三郎不熟,家中也没提过定亲之事,真的不知道。”苏轻宛只能敷衍。 新月县主本是想与苏轻宛结交的,知道陆璟定亲一事后,拂袖而去。 陈兰珠捂着嘴,“我是不是闯祸了?” “你是真藏不住事!”苏轻宛舍不得骂她,“算了,谁的桃花谁去挡,糟心的也不是我们。” 陈兰珠有几分愧色,“回头我一定管好自己的嘴巴。” 新月县主提前离席,安平伯夫人也已离去,席上清净许多,苏轻宛又是宁远侯府的贵客,旁人也不敢出言不逊。 牡丹花期虽过,庭中鲜花锦簇,尽是美景。 苏轻宛来侯府见过姨母,心愿已了,喝了两盏茶便起身告辞,陈兰珠依依不舍,“母亲还想留你用晚膳。” “我与宁远侯府要远着些,今天收到拜帖,已预料到你想做什么,所以我才来赴约,下不为例,有事到南风楼留信。” 陈兰珠有几分委屈,“知道了。” 苏轻宛出宁远侯府后去了谢家商行,谢掌柜笑着给她看近一个月的盈余,足足提高三成,谢掌柜喜笑颜开。 苏轻宛制定的新规,对商行掌柜们吸引力颇大,能者多得,谢掌柜一月能拿到的银子多了数倍,对苏轻宛越发恭敬,绞尽脑汁执行苏轻宛的策略。 “盈余分出一成来,给锦衣卫送去!”苏轻宛说,“这一个月来我们打着锦衣卫的名号,避免许多刁难,承了情,就给他们送去银子,日后对我们行商多有便利。” “是,我明白,大姑娘放心,无需吩咐,我知道怎么做。” 谢掌柜觉得盈余多给一成都行,他们的确扯着锦衣卫大旗,狐假虎威,苏轻宛在商行看过账,绿竹问她要不要去南风楼用晚膳,苏轻宛不太爱动。 绿竹便带人去南风楼给她打包膳食。 商行最近得了一块非常好的血玉,成色极好,是楼兰国给大宛的贡品,商家偷偷留了一块给商队,带回京都。 苏轻宛爱不释手,谢掌柜也不打算售卖,这块玉石能给苏轻宛磨一支玉镯出来,她得姐姐最喜欢血玉,当年生辰时,长兄送了一支很漂亮的血玉给她。 她正在赏玩,思念着姐姐,青青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姑娘,姑娘,不好了……”她跑得几乎断了气,“李雪樱去挖坟了。” “挖什么坟?” “挖姑娘的坟啊!” 苏轻宛手中的血玉差点掉落在地,李雪樱去挖姐姐的坟! 谢昭兰被埋在郊外三林庄,东边是陆家的墓园,埋了陆家几辈人,谢昭兰作为嫡长媳,埋在墓园最西边的小土坡上。 苏轻宛顶替谢昭兰身份回来后,林氏曾说过昭兰既是没死,就不能埋在祖坟,她想要迁墓,人还活着却已立碑,也着实不祥。后来林氏去算卦,苏轻宛买通道士说人未死,墓碑已立,会冲撞活人,影响寿元,林氏就没提过迁墓的事。 苏轻宛不愿意林氏打扰姐姐,也假装不知。 她总有一天会把姐姐的尸骨迁回淮南,与家人同葬,只是眼下并非最好的时机,且陆璟老谋深算,若有一日怀疑她的身份,来动姐姐的坟,察觉到坟墓被人挖掘过,她的身份定会暴露。 她偷偷来祭拜过谢昭兰,祭拜过后,清理痕迹,也在谢昭兰坟前立誓,定会带她回家。 没想到……李雪樱来挖坟! 真该死! 苏轻宛到三林庄时,三名男子拿着铁锹正在挖坟,谢昭兰的墓碑被毁损,坟墓既然被铲平,他们正在挖棺木。 “住手!”苏轻宛目赤欲裂,心如刀割,姐姐……姐姐死后都不得清净,“你们都给我住手!” 李雪樱瘦成了纸片人,被她的婢女春桃搀扶着,孱弱,苍白,风一吹就要倒,仍是打扮得金尊玉贵,却像是套着一层尊贵的外衣,内里依然腐朽。 几名壮年男子停下来,面面相觑,都看向李雪樱。 李雪樱身边围了四名府卫,她笑起来,挂着恶毒的笑,“谢昭兰……不,我都不知道你真正的名字,你急了。” 李雪樱恨意滔天,“皇上判我的罪,说我杀人发妻,夺人夫君,恶毒至极,我在慎戒司被人羞辱,折磨,生不如死,全是拜你所赐。他们都说我疯了,你分明还活着,却口口声声说杀了你,我没疯了,我很清楚地记得,我杀了谢昭兰,毁了她的容颜,敛尸的时候,我还派人确认过,坟墓里肯定谢昭兰,你又是什么妖魔鬼怪?” “你想怎么样?”苏轻宛也恨得差点咬碎了牙龈,李雪樱看着命不久矣,陆璟没骗她,她本来还想着既是活不久,她就不必脏了手,没想到……李雪樱想早点上路! “坟墓里若真是谢昭兰,你就犯了欺君之罪,我就算死,也要拉着你陪葬,反正我活不了多久。”李雪樱被搀扶着,缓缓走向苏轻宛,“自从你死而复生回陆家,我的人生就毁了,我就算是死,也要死明白!” “你这一生,又何曾活明白过,如今临死想要一个死明白,真是可笑。”苏轻宛说,“我警告你,若你执意挖坟,我要你今天就去见阎王。” “哈哈哈哈哈,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凭什么杀我?”李雪樱嚣张至极,“你又怎么敢杀我?” 她顿了顿,沉声说,“坟墓里埋的人,是不是谢昭兰,挖出来就知道了,当初我为了要她知难而退,派人撞过她的马车,谢昭兰右腿骨折过,你可以假扮谢昭兰,可骨头不会撒谎,如果有断骨痕迹,棺材里的是人,就是谢昭兰,你就是欺君之罪,你也得死!” 第108章 杀戒 苏轻宛咬牙,原来姐姐还受过这样的苦,被李雪樱撞断了腿,新仇旧恨,又加了一项。 “李雪樱,挖人坟墓,这事你不怕连累家族吗?”苏轻宛抬出她最在意的家族。 “要证明你是假的,我就是有功之人,我连累父亲受骂,临死,我也要帮他正名,他养的女儿,不是一无是处,只是被人构陷。” 苏轻宛冷笑,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来人,给我挖,把棺材抬出来,打开棺材,今天我就要拆穿你的真面目!”她的状态已有些疯狂。 苏轻宛一手按在腰间,那几名壮汉又在疯狂地挖坟,棺木的一角已经显露出来,苏轻宛的恨意也到了顶峰,她就算要杀李雪樱,也不会光天化日之下动手。 若杀了李雪樱,安平伯状告,她也要赔命。 淮南的冤案还没平反,她不能死! 可李雪樱,欺人太甚! “我明明杀了谢昭兰,可又看见一模一样的脸,让我猜一猜,究竟是为什么?你们是双生姐妹,我见过谢昭兰,那就是一个柔弱可欺的废物,你和她完全不一样,我承认,我输了。可你绝对也赢不了,你是她姐姐,还是妹妹?我来挖坟,你这么着急,是怕我鞭尸吗?你说对了,我就要鞭尸,我就要惊扰她的亡灵,我要把她挫骨扬灰……啊……” 李雪樱的话来不及说完,只见寒芒一闪,她只觉得腹部被什么东西划开,她僵硬低头,看到腹部有一条血痕。 她穿了一件湖蓝长裙,鲜血渗透了绸缎。 苏轻宛软剑在手,鲜血顺着剑尖滴落。 “李雪樱,你永远听不懂人话!”她捏着李雪樱的下巴,在春桃的尖叫声中说,“我说过今天送你见阎王,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 “你……”李雪樱捂着腹部,鲜血从指缝中溢出。 苏轻宛手腕微抬,软剑穿透她的身体,春桃早就吓得魂不附体,摔在地上,昏死过去,苏轻宛在李雪樱耳边说,“杀人偿命,我忍你很久了。” 白刃进,红刃出,李雪樱摔在地上,血流如注。 李雪樱带了府兵,也带了挖坟的壮汉,主人被杀过于突然,府兵们都没反应过来,全都被吓傻了。 “杀了她……给我杀了她!”李雪樱气若浮丝,还能下令。 府兵们拔剑杀了过来,李雪樱在他们眼皮底下出事,安平伯夫人不会放过他们,必然是死路一条,若是能给姑娘报仇,或许能自救。 六名府兵全围上来,要把苏轻宛碎尸万段,苏轻宛手里的软剑灵活如蛇,身影快如闪电,几个回合过去,两名府兵全挂了彩。 那边挖坟的壮汉见势不好,想要逃跑,苏轻宛架开杀过来的长刀,疾步往前挡住他们的去路,手起剑落,两名壮汉被划破咽喉,一剑毙命。 “啊……饶命,饶命,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拿了钱来挖坟的。” 其中一人吓得连滚带爬往外逃,青青骑马赶到,拔出后腰的双刀,拦住逃跑的壮汉,苏轻宛回身去收拾那群府兵。 快如闪电,血雾飘飞。 一炷香的时间,六名府兵死的死,伤的伤,全躺在地上没了声息。 青青也制服要逃跑的壮汉。 “姑娘,要抓他见官吗?”青青问。 “杀了。” 青青一怔,回过神,“是!” 刀锋一划,壮汉来不及求饶,就被划破咽喉,倒在地上。 她只知道自己这条命是姑娘给的,姑娘说什么,她做什么。 苏轻宛拿着绢帕擦拭着软剑上的血,一步一步走近李雪樱,她早就吓得魂不附体,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撑在地上不断往后退。 身体在地上拖出一条血痕来,直到她的背脊撞上一颗松树,再也退不了。 软剑在烈日下寒芒森森,衬得苏轻宛的眼睛没有一点温度。 “你……你到底是谁?” “你也知道害怕?我以为堂堂的安平伯之女,横行霸道,杀人如麻,是不知道害怕的。”苏轻宛缓缓走近她,软剑上的血已擦拭干净,她的软剑挑起李雪樱的下巴,剑尖横在她的咽喉上,“真可惜,今天不是姐姐的忌日,不然,我砍了你的头祭奠,也算告慰她在天之灵。” 李雪樱明白了,谢昭兰果真死了,眼前是她的妹妹来复仇了。 她也要死了! “哈哈哈哈,果真如此……”李雪樱笑起来,眼泪都笑出来了,软剑杀人,就算穿透了她的身体,也不会立刻毙命,因为软剑太薄,又太软,造成的伤口非常细微。 血会慢慢从身体里流出,无人救治,李雪樱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的流逝,自己正在慢慢地死去。 “你杀了这么多人,我父亲,母亲不会放过你!”李雪樱说,“我犯了罪,皇上已治了罪,如今你杀我,又杀了这么多人,是你杀人如麻,杀人偿命,我父亲马上就来,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青青说,“这些人是我杀的,与我家姑娘有什么关系?我家姑娘只是见不得陆家墓园被毁了,伤心过度,晕倒在地,我是忠仆,守护陆家墓园不被损毁,人都是我杀了。” 李雪樱,“……” 倏然,林间飞鸟展翅逃窜,惊起落叶纷纷,马蹄声由远而近,在荒山野岭中宛如地动,苏轻宛转头,见到陆璟。 他骑着白马奔袭而来,一身靛蓝窄袖长袍,金线在烈日下泛着暖光,贵气逼人,山野中的荒寂格格不入。 他身后跟着一队锦衣卫,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满地尸体和被掘开的墓。 苏轻宛隔着满地尸骨,鲜血与陆璟对视,看到陆璟的震惊,苏轻宛的剑尚未收回,软剑上还沾染擦拭未净的血。 陆璟飞身下马,疾步而来,山林中的风都带上了他的怒气。 他看了一眼一息尚存的李雪樱,再看着谢昭兰被挖开的坟,眉心皱得更紧。 “你杀了他们?” 苏轻宛,“是!” 为何要杀,无需解释。 她的软剑一划,刚要解决李雪樱,被陆璟握着手腕,苏轻宛蹙眉,“陆璟,你要拦我?” 电光火石间,陆璟已有决断,“再等等。” 第109章 亡灵 苏轻宛不明白他要等什么,李雪樱却已有恃无恐,“众目睽睽下,杀人偿命,一报还一报,你记着……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林间再一次有飞鸟被惊起,安平伯也带着自己的府兵而来。 “父亲……”李雪樱伸手呼救,若她活着,看到仇人被杀,那就更大快人心,父亲来了,或许她得救了,就算死,她也要仇人死在她面前,“父亲,救我!” “雪樱!”安平伯下马,快步而来。 李雪樱说,“我父亲来了,你的面具马上就要被拆穿,我要你碎尸万段!” 苏轻宛气得要弄死陆璟,他拦她做什么,李雪樱今天要是活着,她做梦都想杀了陆璟,李雪樱狂笑,“失策了吧,刚刚不杀我,如今,你也杀不了我,你死定了!” 她一只脚都进了阎王殿,气焰还是这么嚣张。 “是吗?”陆璟冷笑,绣春刀出鞘,李雪樱尚未有反应,只觉得脖颈一麻,她捂着脖子,鲜血如注,眼睛瞪大到极限。 安平伯目赤欲裂,“雪樱!” 他吼着飞奔过来,李雪樱已断了气,绣春刀杀人,一招毙命,绝无活口。 苏轻宛也震惊了,没想到陆璟会杀李雪樱,他为何要这么做,这件事明明和他没关系的,这样他也惹火上身了。 “你……”苏轻宛微微蹙眉。 陆璟看了一眼她的软剑,“把剑收起来,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苏轻宛虽有不解,也收了剑,心中惊疑不定,陆璟竟挡在她面前,为她承担了杀戮,也挡了所有射向她的流言蜚语和明枪暗箭。 “陆璟,我要杀了你!”安平伯放下李雪樱的身体,拔剑杀向陆璟。 陆璟一把推开苏轻宛,绣春刀格挡,刀剑相撞划出一道火光,陆璟目光冷静,“安平伯,你睁眼看一看,李雪樱毁我陆家墓园,挖坟掘墓,惊扰陆家先祖亡灵,我杀她天经地义,祖坟重地被人挖掘,身为陆家子,若袖手旁观,死后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 安平伯盛怒下又连刺几剑,可他怎么可能会是陆璟的对手,他也看到陆家祖坟里的狼藉,“就算我女儿有错在先,你也不该滥杀无辜,这些人又做错什么?” “挖人祖坟,还问人子,做错什么?”陆璟冷笑,“安平伯,那我是不是也能派人去挖你家祖坟?” 安平伯盛怒指着陆璟,“陆璟,你仗着自己是锦衣卫副指挥使,肆意妄为,滥杀无辜,老夫一定会上奏,为我女儿讨回公道!” 安平伯痛彻心扉,红着眼抱起李雪樱,鲜血还从李雪樱的脖颈里不断滴落,陆璟说,“安平伯,李雪樱能出慎戒司,已是皇上格外开恩,如今挖我祖坟,被我所杀,你说皇上会站在哪边?你可别忘了,三年前皇陵被盗,妃陵的陪葬品丢失,皇上就命人彻查盗墓贼,抓到后夷平贼人三族,你说皇上会帮谁?” 安平伯浑身一僵。 陆璟说,“你教女无方,做出这样的丑事,今天在场都是自己人,我会管好锦衣卫的嘴巴,你也管好自家人的嘴巴,李雪樱挖人祖坟一事无人知晓,你李家因她已是丑闻缠身,人都死了,就不要再被牵连了!” 苏轻宛暗忖,嘴巴是淬了毒,真狠! 安平伯的仇恨掩饰不住,“陆璟,你仗着皇上的宠信,当真是无法无天,老夫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随时恭候!”陆璟单手持刀,一副佞臣的嘴脸。 安平伯抱着李雪樱的尸体离去。 陆璟沉怒说,“把尸体拉出去,全烧了!” “是!”黎安听了令,苏轻宛下手狠,除了晕倒的春桃,没有活口,黎安都没有问过陆璟,发现有一活口,直接杀了。 青青心口狂跳,被吓到了。 锦衣卫迅速把人都拉出去,一把火全烧了。 “嫂嫂是不是要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大开杀戒?”陆璟声音极冷,比刚刚威胁安平伯时更有气势。 “李雪樱来挖坟,我不杀她,留着做什么?” “李雪樱来挖坟,挖的是谁的坟?”陆璟拽过她的手腕拉到坟前,“是你的坟,她挖你的坟,你为何要动怒?里面躺的人又不是你。” “死的人是秋香,我的婢女,她不是寻常婢女,是我的妹妹,她代替我而死,死后还不得安宁,要被人掘开坟墓,挫骨扬灰,我怎么可能看着李雪樱做出这么惨绝人寰的事。” “有理有据,倒是令人信服。”陆璟冷笑,“一个婢女,值得你大开杀戒,不由分说杀了李家所有人?” “不然呢?”苏轻宛毫无畏惧地看回去,“多疑是一种病,得治。” “李雪樱挖坟掘墓,是因为她笃定,里面躺着人,是真正的谢昭兰,而你是一个冒牌货,你怕自己身份被拆穿,所以杀她灭口。” 陆璟就猜对了一半,她杀李雪樱并不是简单的怕身份曝光。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苏轻宛说,“你继续挖坟,把尸骨拿出来,去请仵作来验尸,我是谢昭兰,如假包换,李雪樱疯了,你也跟着一起疯魔不成?” 陆璟说,“你当真以为我不敢?” 苏轻宛,“你试一试!” 陆璟看到她眼底的恨意,丝毫不怀疑,他若敢动棺材,眼前人连他都敢杀,“黎安,带人继续挖,把棺木抬出来!” 黎安心口狂跳,有些为难,也有些震惊,主子还真的挖坟? 苏轻宛脸色大变,手指轻颤。 “陆璟,人都死了,你还要惊扰亡灵吗?” “区区一个侍女,有什么资格躺在陆家祖坟里,享受陆家的香火供奉,既然嫂嫂没死,她的坟墓就该被迁出去,嫂嫂,我说的对吗?” 苏轻宛气得发抖,墓园里的鲜血还飘着血腥味,她能杀了李家的府卫,她能杀陆璟吗?她和陆璟过招,顶多能打平手,黎安和一群锦衣卫都在墓园,她并无胜算。 黎安喊了几名锦衣卫过来帮忙,眼看又要继续挖坟。 “住手!”苏轻宛咬牙,“既然秋香没资格躺在陆家祖坟里享受供奉,我把她迁出去,总算可以吧?” 第110章 顶罪 “谁知道棺材里躺着的人,究竟是婢女,还是嫂嫂!”陆璟无动于衷,“既然我给你挡了杀身之祸,我就要一探究竟!” “黎安,挖坟!” 苏轻宛摔开陆璟,疾步过去,软剑离手,直直往前,刺在墓碑前,“我看谁敢!” 转眼间,她已挡在墓碑前,一人一剑,绝不退让! 黎安为难地看向陆璟,她身后的锦衣卫全是亲信,只听陆璟的命令,苏轻宛拔出软剑,“谁敢动棺木里的人,今天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陆璟负手而立,“为了你的婢女,你大开杀戒还不够,如今还要与我刀剑相向?” “我说过,棺木里躺着的人,是我姐妹!”苏轻宛眼底寒光乍现,“谁动,我杀谁。” 黎安为难,苦恼至极。 两位主子,你们斗法,别拿我们开玩笑,我们也是无辜的。 气氛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肯退一步。 就在此时,周敬明策马而来,沉声说,“子玉,宫中传讯,要你见驾!” 周敬明的到来,打破了叔嫂之间的对峙,陆璟目光深深地看着挡在墓碑前的苏轻宛,沉默不语,她是真的很在乎躺在坟墓里的人。 宛若她的命! “子玉,你愣着做什么,快点啊!” “知道了!”陆璟不再逗留,飞身上马,沉声说,“嫂嫂,既是你的人,把她迁出祖坟,望你长长记性,日后三思而行!” 苏轻宛松了口气,陆璟带人离去,不再刁难。 “去商行请人来,立刻迁坟。”苏轻宛也不想夜长梦多,姐姐的骸骨留在陆家墓园里了,李雪樱这疯子…… 李家的人挖着坟墓,已看见棺木,苏轻宛半蹲下来,抚着棺木的一角,眼睛发红。 姐姐,你看见了吗? 李雪樱死了,就死在你坟前,我给你报仇了! 你可以安息了。 迁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算吉日,选墓地,要专门的人来抬棺,重新下葬,苏轻宛却已顾不得许多。仓促把棺木移到田庄上,苏轻宛还想把姐姐迁回淮南,如今既是二次迁坟了,将来是不宜再迁的。 在大宛忌讳三次迁坟,有惊扰死者,难以转世之说,苏轻宛请了一名道士,道士建议她火葬,取其骨灰,只要在七七四十九天内土葬,免受惊扰即可。 且这样迁回淮南也很方便,否则还要扶棺回淮南,路上颠簸,若出意外也是对先人不敬,苏轻宛听从道士之言,开坛祭祖,再火葬姐姐后,又选了一块墓地,葬了空棺,骨灰收起来,由道士带到寺庙里供奉。 等风声过了,她就派人把姐姐的骨灰回淮南。 回到陆家,已是半夜三更,陆家灯火通明,陆璟和陆少卿还未回来,林氏和张氏,几名陆家姑娘都在正厅里等着,个个神色着急。 陆璟被召进宫后,陆少卿也主动进宫去了。李雪樱真是疯了,敢去陆家祖坟闹事,还挖坟,这事放在哪里都是炸裂的,令人愤怒的,若严重一点都能引起两个家族的械斗,可陆璟在祖坟杀了李雪樱,这事就不知道该怎么了结,陆少卿怕陆璟被责罚,也是匆匆进了宫。 陆璟是揽下所有的罪名,杀李雪樱,包括杀了李雪樱带去的府兵们,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苏轻宛也就完完全全地撇清,林氏和张氏都不知道她牵扯其中,更不知道是她杀了人,陆璟定锅罢了。 林氏本来就在病中,熬了半宿,人已经有些虚弱,陈嬷嬷命人煮了点参汤给她提神,张氏把自己库房中珍藏的人参都拿过来送给林氏。 妯娌两人平日里是有些龃龉的,可家族面临灾祸时又相互安慰,相互扶持,陆枫上一次被革职,林氏病倒,张氏也是多次探望,多次劝陆璟想想办法,帮帮他的兄长,并无一点落井下石的坏心思。 苏轻宛原本不想来的,可林氏晕倒了,家里乱成一团,她原本不想管,陆云姝来求她,苏轻宛也想到自己答应过陆璟执掌中馈,不管也要管,何况陆璟刚给她挡了牢狱之灾。 苏轻宛派人去请了大夫,大夫说是急火攻心,身体本来就虚弱,要好好休养,不能再受刺激,奴仆们各就各位,也没有出一点差错。 林氏心情复杂,没想到陆家风雨飘摇时,竟是她最讨厌的儿媳站住来稳定大局。 她看着垂泪的陆云秀,满屋愁云惨淡的婢女们,又想到家中出这么大的事,喝得烂醉,不曾露面的陆枫,一时悲从中来,苦闷难受。 后悔吗? 若说一点都不后悔,定是骗人的,她心中悔恨极了。 若不曾娶李雪樱,不曾想要攀附李家,如今的陆家……定是平顺安康,富足和乐的,怎么会闹成如今这样。 张氏说,“昭兰,幸亏有你,否则家里不知要乱成什么样。” 陆璟和陆少卿这么晚没回来,家里的奴仆人心惶惶,都有人想着要逃,若是没苏轻宛主持大局,家里不会这么快稳定下来。 “李雪樱挖坟开棺,冲着我来的,三公子也是被我牵连,这些都是我该做的。”苏轻宛刚火葬了谢昭兰,心情很不痛快,其实也不想管陆家的破事,已是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幸好,林氏不曾说什么难听的话。 陆璟觊觎长嫂的流言出不了祠堂,张氏一无所知,锦衣卫更是控制着京中舆论,陆璟和长嫂掉落悬崖四天四夜虽有人谈论很快被制止,张氏对谢昭兰一如往常。 一家人都很煎熬。 苏轻宛不想陪他们这么熬着,梳洗后上床歇息,其实她也睡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惊扰了姐姐的亡灵,心里闷疼的厉害。 心里也很乱,时而想起姐姐,时而想到淮南,半睡半醒间看到一片开得绝美的牡丹。 天蒙蒙亮时,绿竹推门进来,苏轻宛没睡安稳,一点声响就被惊醒,“三郎回来了?” 绿竹说,“陆大人和三公子都回来了,三公子被皇上杖责三十,罚俸半年。” 杖责三十,对女子而言会要了半条命,对陆璟这样身强体壮的武将而言,不算重罚,苏轻宛悬着的心也落下了。 这场风波算是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