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豪门老男人的替身情人》 第1页 《穿成豪门老男人的替身情人》作者：路翁【完结+番外】 文案 童先生穿书了，穿成豪门老男人的替身情人。 存在的意义是给主角们贡献打脸机会，最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童先生：……豪门老男人还可以，结局不太行。 于是该装弱的时候绝不逞强，开开心心地当起了小白脸。 有钱有闲的裴先生某天发现他捡回来的小朋友有猫腻。 一边在他床上装软卖乖，一边在外面混的风生水起。 裴先生邪魅一笑（划掉）：……洇吹死听。 然后不动声色的把放养的小朋友圈成家养的小朋友。 养着养着养着，小朋友跑路了。 裴先生：？ 童先生：拒绝悲惨结局从拒绝豪门老男人开始！ 攻前白莲攻后日天千金难买我乐意受x稳的一匹豪门老男人攻 两只酥皮点心成精，外苏里甜，先走肾再走心，互撩，1v1，he 娱乐圈背景，主角镀了一身金手指，爽就完事儿了 雷萌点一览： 1、受穿书前32，穿书后19，攻38 2、攻受分别经历丰富，会撩但很难被撩，不是纯情小朋友谈恋爱动辄脸红心跳，日久生情可破 3、娱乐圈只是背景，主线不是打脸升级，受主营业务是当好小白脸，佛系混圈 4、本文有追妻但是不一定火葬场，有女装part但不是大佬 5、一切剧情人物都为俩人在一起服务，佛系码字，不喜欢就弃，及时止损 内容标籤： 豪门世家 娱乐圈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童渊，裴向禹 ┃ 配角：又名《穿书后我套路了豪门老男人》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同款豪门老男人的互撩法则 立意：满级大号穿书 第1章 做梦？穿书！ 裴向禹来到游轮的最底层，停在最里面的玻璃房前，打量着据说是刚到不久的新玩具——童渊被扒的精光，只留一处布料遮羞。他脖子上的黑色颈圈拴在房间正当中的金属立柱上，双手被缚在身后，像条狗一样蜷在地上。 那张与乔宁相似的脸上满是情浪，一身让他爱不释手的冷白色肌肤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每一道肌理都肉眼可见的微微颤动着，仿佛正在忍受莫大的痛苦。 房间里的天花板缓缓向两边分开，地板如同升降台一般徐徐升起，幽灵号游轮上的晚间助兴节目即将开始。 —— 童渊：…… 这个结局很可以，难怪会有自己的粉丝在微博上打抱不平。 不过比起这个自作自受的同名炮灰，他倒是更同情书里那个叫裴向禹的倒霉蛋，养了八年的白菜说跑就跑，心甘情愿的被别的猪拱了。 别说，正儿八经的剧本看多了，偶尔来点这种狗血文也挺有意思的，至少让他熬过了刚才那个无聊的颁奖典礼。 他一目十行的扫完最后几章，捏了捏干涩的眼角：「张叔，到了叫我。」 「好的，童先生。」正在开车的司机声音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古怪。 —— 「童童，童童？」 一片混沌中，童渊最先听到的是一个微弱的人声，随后像是从深海浮出水面，耳朵里瞬间热闹起来。 「周总，童童他不会喝酒，这第二杯要不我替他喝吧！」那个声音又说。 「小冯，等会儿周总陪你喝个够，但这瓶是特地给童童准备的，不会喝可以学呀，周总最会教人了！」 童童是谁？周总又是谁？还有个什么小冯？ 肩膀落进一只汗津津的手里，他想甩开，结果使不上力，反倒被搂的更紧了。意识飘在半空，他费劲的掀开眼皮，昏暗的光线闪烁不停，视线是散的，看什么都有重影。 童渊有点不太确定自己的处境。 记忆就停留在从颁奖典礼回去的路上，所以现在……是睡着了在做梦？ 身子猛的一歪，他贴上一个滚圆的身体，整个人被箍在一条软肥的胳膊下面，汗湿的手捏住他的下巴，耳边有远有近的掀起一片起闹声。 这梦可有点太憋屈了。 「滚开……」童渊反抗道，只是这音量比蚊子叫大点儿有限，别说威慑力了，撒娇还差不多。 「哎哟，小朋友闹脾气了，来来来，叔叔餵你。」 「周总，童童真的不能喝了……」 童渊觉得这个童童说的就是他，可是他明明千杯不倒，偶尔还喜欢小酌两杯。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从来没人敢灌他酒。 恶臭的酒气喷在脸上，唇上一凉，突然灌进来的液体逼着他本能的吞咽了一口。 「这不是喝的挺好吗？小朋友就是要听话才招人疼嘛！」 去你妈的小朋友！ 多年的教养也拦不住童渊现在骂人的冲动。他出道十年，成绩斐然，还有背后的家族加持，是个人都要对他客气三分，从来没人敢捏着他的脖子灌酒，还对他动手动脚！ 滑腻的手指顺着他的下巴爬到脸上，童渊抓了一把，跟握了团棉花似的使不上力。 「别急，叔叔等会儿就疼你！」随着下流话一起，那双手又贴着他的下颌线一路往下，勾起了领口。 就在童渊努力想着干点什么能让自己赶快醒来的时候，身边的氛围整个冷静下来，对他胡来的手又落回肩膀上。 第2页 「这不是裴总嘛！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尽管努力保持着作派，这个周总的话音里还是透出一丝谄媚和小心翼翼。 裴…… 心里有一丝闪念稍纵即逝，他牟足了力气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依稀是个男人。 「见到熟人了，过来看看。」 裴向禹扫过包厢里的众人，目光最后落在周凯中怀里的小孩儿身上。那张脸很像乔宁，但不是乔宁。 他的怒气稍微平息了一点。 包厢里六七个年轻男孩儿，拘谨的陪着沙发上那几个酒囊饭袋似的男人，长相酷似乔宁的小孩儿眼神茫然的盯着他的方向，应该是最先被用来开刀的那一个。 如果不出意外，再过个十几二十分钟，他就是这个屋子里的主要娱乐项目。 周凯中笑出一脸横肉，滑熘熘的套着近乎：「裴总的熟人？那我的面子太大了，哪位朋友真人不露相，认识裴总也不帮我引荐一下。」 「他。」裴向禹停在周凯中面前，扬了扬下巴，态度十分明确——他要这个人。 周凯中的脸上顿时好看了起来，既捨不得怀里的尤物，又不敢得罪面前的男人，最后只得咬了咬后槽牙道：「既然是裴总的熟人，那我这份见面礼更要送出去了。」 这种看似献媚的试探裴向禹哪能听不出来，他看见周凯中手里还剩下三分之二的那瓶红酒，眼神暗了暗，并不打算因为一个临时起意的消遣树立一个潜在敌人。 所以他往后退了一步，示意周凯中继续：「他的荣幸。」 一丝透着凉意的香水味在失真的梦境里格外显出几分真实，童渊下意识地抬头去找香味来源，肩上一沉，整个人又贴上那个黏腻腻的身体。 酸涩的液体不由分说的涌入喉咙，下巴被一股狠劲钳着合不住，来不及吞咽的流下来，从胸口往下流了一身。有一部分呛进气管里，求生本能让他疯狂的挣扎起来。 这梦做的也太糟心了！ 好不容易能喘上气，有一只手提着他胳膊把他从坐着的地方拎起来。身体突然少了支撑，失重感只多不少，童渊向唯一能支撑他的地方靠了靠。 「打扰了，各位继续，今晚免单。」裴向禹说完，搂着软在他怀里的猎物出了包厢。 —— 头昏昏沉沉的痛，童渊在柔软的床铺里翻了个身，倏的皱起了眉头。 他并不记得昨晚邀请过哪位男士共渡春宵，但是从某处传来的刺痛和酸胀都告诉他头天晚上干了点儿什么，还怪刺激的那种。 自从过了三十岁他在这方面就收敛了不少，突然遇见这种情形，脑子有点转不太动。 「醒了就起来。」童渊眼前一黑，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无甚起伏的说。 心里「腾」的冒起一股火，他挑起落在脸上的东西，是一件酒红色的真丝浴袍。 说话的男人抱臂看着他，同款浴袍在他身上呈现出令人赏心悦目的褶皱，敞开的衣领里露出漂亮的胸膛，那上面的痕迹并不比自己身上的低调多少。 男人的脸不算年轻，起伏的线条无一不显示着成熟男人的魅力，眉眼间藏着一丝阴戾，像蛰伏的猛兽，须得小心翼翼的观望，让人不敢轻易招惹。 想必这应该就是那位与他一起翻云覆雨的男士了，难怪他会让男人上自己的床。 看起来还不错，可惜昨晚的情形他没什么印象了。 童渊轻轻换了个姿势，啧，应该不是个绣花枕头。 「你谁。」 童渊扶着腰从床上坐起来，难得遇见这么眼缘的，如果对方有意，他不介意让这段关系多维持一段时间。 然而刚一出声，他就被吓了一跳。 从他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虽然哑了，但很明显比他原本的声音高了两度，带着些介于少年与成人之间的凉薄。这不是他的声音。 什么情况？ 陌生的深蓝色的薄被随着他起身而滑落，冷白色皮肤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十分显眼。童渊可以确定，他就是往身上扑个十层粉也搞不出这个色号。 所以，这不是他的床，这个身体也不是他的身体！ 瓷白色手背上清晰可见的血管再一次提醒他这绝不是自己的本来的样子，但是手指却一丝不苟的按照他的想法动了动。 「怎么回事？怎么会……」 怎么会像变了个人一样？ 这一切都太魔幻了，童渊有点当机，整个人呆愣愣的。 裴向禹眯了眯眼。 少年纤薄的上半身仿佛从幽深的床铺中生长出来一般，透白的身体上全是他留下的杰作，眼下似乎对自己的处境难以置信，迷茫又无助。被折腾了一晚的沙哑嗓音刮擦着他的耳膜，裴向禹被取悦了，顺带着多了点耐心。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想起来了吗？」 温热的呼吸喷在耳际，男人的另一只手环抱着他，指尖夹着一张黑色烫金的卡片，童渊不受控的颤了颤，从尾椎骨升起来的寒意逼的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上面干干净净的印着三个字——裴向禹。 怀里的反应让裴向禹相当满意，他把名片塞进少年虚握的手里，剐蹭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既然想起来了就快去把自己洗干净，如果能在我反悔之前出来，兴许还可以跟我提个条件。」 第2章 论金丝雀的自我修养 第3页 想起来个鬼哦！ 裴向禹走后，童渊从床上爬起来。 房间里除了他躺的这张巨大号的床和配套的柜子，就只有一张放在床尾的脚凳。地下扔着的衣物一看就很廉价，上面沾着一大片酒红色的污渍，那条明显穿过的内裤上也是。被强捏着下巴灌酒的记忆突然涌上来。 后来有人带他离开那个酒气熏天的地方，再后来……身体渐渐记起昨晚的真实的不像话的细节，绝、对、不、是、梦。 最初的震惊过后，童渊反倒冷静下来。 他在盥洗室盯着镜子足足看了五分钟。 镜子里的脸是和身上一样透白的肤色，轮廓不算强势，和他原本的模样风格迥异，看起来至多不过二十岁。 「童渊很像乔宁，唯独笑起来的时候，因为左眼尾的那颗泪痣格外添了几分妖娆。裴向禹捧着他的脸，拇指微微用力，掐住那一小块皮肤，惹来一声呼痛。」 拜他优秀的记忆力所赐，之前看过的那本小说里为数不多的关于「童渊」的描写浮现出来，童渊摸着眼角下那一粒针尖儿大的黑色小痣，扯了扯嘴角，镜子里的少年果然随着他的动作一起露出一个勾人的微笑。 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是看着镜子里的小美人，童渊心情颇为不错的吹了声口哨。不怪他淡定，实在是遭遇太过奇葩，没什么真实感。 但是也有一些真实的方面，泡进热水里的童渊舒服的吐出一口长气。 这个身体怕不是第一次和男人上床，要不就是抱他的男人太厉害，身上乏的很，连脑子都倦怠了，每一个细胞都拒绝思考为什么和怎么办。 童渊用有限的脑子想了想书里的剧情。 小说里，裴向禹收养了父母双亡的主角乔宁，四年后主角成年，感情线眼看着水到渠成，忽然又冒出来一个正牌攻，从此主角们有甜有虐的谈起了恋爱。 大约是一个三十八岁的成熟老男人能搞的事情毕竟有限，作者又安排他圈养了一个长相酷似乔宁的小明星，不遗余力的去给主角添堵。 那个长相酷似乔宁的小明星就叫童渊。 书里的童渊是个典型的无脑炮灰，上赶着以真爱自居，频频去主角跟前找存在感，惨遭打脸无数。眼看着裴向禹对自己越来越冷淡，更加病急乱投医，使出下三滥的手段设计主角，作了个大死。 结果就是被裴向禹打断三根肋骨丢出去自生自灭，最后落在正牌攻手里，把他扔在终年不见天日的游轮上，沦为有钱人的玩物。 作为一个背景板，炮灰只有那个一言难尽的结局能让人稍微留下点印象，倒是这个裴向禹——童渊捏着手里样式简洁的名片，从那上面飘散出若有若无的香气。 大概因为小说前几万字都是家长里短的带娃日常，他一直以为裴向禹就是个人傻钱多的冤大头，可是刚才那个跟他调情的男人可不像冤大头的样子，这就很有意思了。 卧室外面是一个视野开阔的起居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没有任何建筑物和植物的遮挡，看样子应该是个高层。 「四十八分钟。」裴向禹放下手机凉凉的扫了他一眼。 「所以你反悔了？」童渊想起刚才裴向禹跟他说的话，挑起眼睛看了回去。 沙发里的男人眼里升起一丝玩味，蛰伏在身体里的攻击性被成熟的气质中和的恰到好处，哪怕就这样随意坐在沙发里也该死的让人着迷。 童渊心里腾起一种微妙的兴奋感。 过去但凡想做的事都做了，独独没有机会给他去当别人的金丝雀，也许就这样先玩玩也不错？反正这经历本身就很匪夷所思，他也不怕更过火一点，至于结局——此童渊非彼童渊，他又不傻。 玩儿心一起，童渊稍稍弯眼，丢开擦头发的毛巾，依着裴向禹的指示坐到他旁边。 「童渊？」 「嗯。」从裴向禹嘴里听到他的名字并不奇怪，他应了一声。 「十九了？」 「……嗯。」关于他现在这个身份，裴向禹知道的一定比他更详细。 滑熘熘的腰带被手指一勾就结束了它的使命，身上腾起一股痒意，童渊抓住那只作乱的手。 「现在你有一个机会让自己留在我身边，或者你主动放弃，让周凯中来接你。」 「……」 童渊选择抓住机会。且不说小说里就没出现过周凯中这个名字，眼下美色当前，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是这个新的身体经不住撩拨，一碰就红，一摸就痒，他这边已经溃不成军，另一个却连呼吸都还保持着原有的频率。 这感觉不太好，他翻了个身，居高临下的望着这个颇趁他心意的男人。 裴向禹饶有兴趣的停下动作，任凭童渊送上一个湿漉漉的长吻——还算识趣。 利用自己的好皮囊谋点儿好处的年轻人他见过不少，真要说身上这个有什么特别，那大约就是他运气好，长了一张让自己不能置之不理的脸。 气氛逐渐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失速狂飙，然后……门铃响了。 临门一脚就这么戛然而止，屁股上遭了一捏，童渊意犹未尽的被赶回沙发里坐着，憋了一肚子邪火。害他不上不下的罪魁祸首已然理好身上的浴袍，整个人找不到一丝破绽。 裴向禹：「进来。」 童渊：「……」 第4页 门锁被刷开发出一串机械的电子音，陈义安的目光扫过裴向禹旁边那个面色有异的年轻人，多一秒钟都没浪费。 「裴先生，刚得到内部消息，小乔少爷是今年紫罗兰奖的最佳新人，您要出席今晚的颁奖典礼吗？」 「……不去。」裴向禹声音一沉，周遭的空气陡然低了几度，「你给乔宁去个电话，今晚魏家的晚宴让他不要缺席。」 提起乔宁，裴向禹整个人透出一股无奈。两个人的关系从乔宁瞒着他读了电影学院的时候就有些微妙了，再加上乔宁执意要进娱乐圈，还和叶家那个不务正业的二世祖不清不楚。 陈义安也是看着乔宁跟在裴向禹身边长大的，自然知道两人近来关系紧张，他微微点头道：「好的。」 「还有，你安排一下，他跟我一起去。」 「……是。」 陈义安脚步一顿，才正眼对上童渊。 适才进来的时候那人身上没来得及褪去的媚态已经一点儿不剩，此时眼神清明，如果忽略掉领口露出来的那一两点红痕，看起来有点难以言明的气场。 一早接到裴的指示他就查了这个人的全部资料，一个上不了台面的选秀节目里的新人，除了那张脸有点耐人寻味，没有任何让人刮目相看的资本。 但是现在见到真人，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看照片时与乔宁相似的熟悉感被沖淡了不少，眼前的人显然有着更强烈的个人风格。 童渊毫不避讳的由着他打量，就见对方犹豫了一下，递了一张名片给他。 「陈义安，裴先生的特助。」 「幸会」俩字差点脱口而出，童渊又给咽回去了，就他目前的身份来看，还是低调点的好。 他拿出国内外影节大满贯的演技，露出一个受宠若惊又害羞忐忑的表情，简直不能更像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年轻。 陈义安走了，裴向禹的情绪肉眼可见的有了变化，就从提到乔宁开始。 关于裴向禹和乔宁的关系，看过书的童渊表示门儿清，标准的养成，要不是裴向禹执意要求乔宁继承父母遗产，而乔宁坚持要进娱乐圈，这俩人之间估计就没那个正牌攻什么事了。 这种中途换攻的骚操作引来一众读者声讨，即使作者在后文添油加醋的激化两人的矛盾，也还是有一部分人孜孜不倦的追着给差评。 也亏得这俩人感情基础不错，要不有他什么事儿呢！ 童渊演上瘾了，还惦记着把戏接上，他抱着陈义安走前给的纸袋，小心翼翼的问：「我的机会把握住了吗？」 裴向禹盯着童渊看了一会儿，揉了把他湿漉漉的头发，意义不明的笑道：「去换衣服，晚上带你出去玩儿。」 那种模稜两可的表情童渊太熟悉了，拿根胡萝蔔给兔子闻，不拿走也不放下，就是吊着玩儿。他虽然很想骂人，但想想以前……算了，他好像也没什么骂人的立场。 他还以为裴向禹对乔宁情根深种，遇见个和他像的就情不自禁情难自已呢，看来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纸袋里面装着和弄脏的那身差不多的牛仔t恤，只是质感好了不止一个档次，连内裤也没落下。等他把自己收拾利落，裴向禹刚好从另一边出来，那应该是个衣帽间，男人换了一身三件套，衬衫领口竖着，手里拿着一条领带。 是真的好看，和不穿衣服的时候截然不同的好看。 沉迷美色之余，童渊瞥见裴向禹袖口上那对红宝石的袖扣，精緻的切面反着碎光，如果没记错，应该是某品牌当年的限量款，发售的时候忙着拍戏忘记了，再想起来的时候只能去博物馆一饱眼福。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几个爱好之一，如果真要说对于以前有什么捨不得，那大概就是衣帽间里成百上千对儿的袖扣了。 「喜欢？」 「喜欢。」 童渊从裴向禹手里抽出领带套在他脖子上，张嘴就来，也不知道说的是袖扣还是带着袖扣的人。 —— 到了室外才知道一天已经过去三分之二，童渊感慨着昨晚果然放纵的很彻底。他跟着陈义安马不停蹄的去选衣服做妆发，直到天色擦黑才完全装扮停当。 裴向禹几乎是踩着点儿出现在他身后，发型和先前略有不同。身边围着他的妆化都纷纷让到一边，男人的目光从镜子里落在他身上，童渊转了个身，大方的让他看。 这个身体骨架异常漂亮，虽然瘦，但是全身上下都是均匀漂亮的肌肉。他刚才试衣服的时候盯着自己过了半天眼瘾，现在不介意让裴向禹也饱饱眼福。 穿正装的男人总是有魅力的，不管二十岁还是四十岁，再加上一张漂亮的脸。 裴向禹停在他几步之遥，上上下下看了两圈，招了招手：「过来。」 「不好看吗？」 「还能更好看。」 单看裴向禹的表情，显然是对他的模样满意的，一边说着，一边单手退下衬衫袖子上的红宝石袖扣，抓住他的手腕。 裴向禹比他高了快一个头，童渊顺着他下巴上的美人沟一路看上去，落进一双被眉骨衬托的更加深邃的眼里。 这举动！这眼神！就问有几个不谙□□的小孩儿能抵得住！ 可惜他现在只有壳子年轻，芯子已经是个名副其实的老油条了。大约对视了半秒，他适时垂眼，恰到好处的红了个脸。 第5页 对方喉咙里滚出一个轻而低沉的笑音，打赏一般捏了捏他的后颈。 等在一旁的工作人员极有眼色的凑上来代劳了后面的工作，把两人的袖扣调换了。童渊看了眼自己袖口上那副红宝石，扬起头对裴向禹笑了一个：「谢谢。」 第3章 搞事 银灰色宾利悄无声息的滑进魏公馆门前的泊车位，后门打开，当先下来的是个明眸皓齿的生面孔，高鼻深目的成熟男人紧随其后，蹲守在公馆前头多时的□□短炮在短暂的怔愣后反应过来，立刻集火在两人身上。 突然被闪光灯晃了眼，童渊皱起眉头。 「走。」 听到裴向禹的催促，他才意识到被拍的对象不是自己，而是身后那个男人。 「哎哟，裴总！」 跟在他们后面抵达的黑色卡宴上下来一个高壮圆胖的男人，童渊听见声音，下意识的有点噁心，只想离那人远点。 昨晚虽然意识不怎么清醒，声音却记的清楚，这人八成就是裴向禹说的周凯中，那个给他灌酒的周总。 周凯中的目光在裴向禹和童渊身上来回逛了几圈，笑的意味深长：「看来两位昨晚叙旧叙的不错。」 裴向禹用眼角扫了一眼往自己身后缩的童渊，觉得有趣似的把他往前推了推：「多谢周老闆割爱了。」 童渊：「……」 「小事小事！」周凯中咧着嘴摆了摆手，「我那还有许多这样的老朋友，只要裴总喜欢，想怎么叙旧就怎么叙旧。」 他话音刚落，一直没走的车子里又下来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孩儿，看见外面杵着三个人，小小的怔愣一闪而过。 「跟裴总问好！」周凯中促狭的攀上年轻人的腰，生怕别人不知道两人之间那点不可告人的关系似的。 男孩儿半推半就的窝在周凯中身边，笑嘻嘻的道:「裴总好。」 「裴总，这是我的老熟人，懂事的很，有空咱们交流一下，交个朋友。」周凯中一边说着隐晦的下流话，一边瞟着被裴向禹推出来的童渊。 童渊被看的一身恶寒，侧身借了裴向禹半个肩膀做挡箭牌，裴向禹这次没再为难他:「周老闆的好意我心领了，先进去吧，不要让老魏久等。」 「是是是，您先请！」 周凯中顺着裴向禹做了个请的手势，裴向禹没有推辞，朝童渊点了点下巴，示意他跟上。 几步路童渊走的如芒在背，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 虽然书里没提到他和这个周凯中有什么瓜葛，但是谁知道作者没写的地方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呢。比如他是被裴向禹从那种情况下捡回来的，书里就一个字都没提过。 想到裴向禹对他的态度……为了避免发生他不乐意的不可控事件，童渊决定还是保险起见，和饲主确定一下饲养关系。 自从他和裴向禹进来，宴会厅里的视线或有意或无意都聚拢过来，有主动上来招呼的，也有矜持一些在他们路过的时候寒暄的，偶尔有目光落在他身上，童渊微微垂着头，乖巧的跟在男人身后。 裴向禹从侍者的托盘里取了一杯酒在主客位落座：「自己去玩儿，不要给我惹事。」 童渊眨了眨眼睛，蓄出一汪水光：「裴……先生。」 「嗯？」裴向禹饶有兴趣的看着童渊，等着他的后文。小孩儿自从到了这里就心事重重，多半是刚才被周凯中给吓着了。 「我的机会把握住了吗？」 「什么机会？」 「就是……留在你身边。」童渊委委屈屈的带着点哭腔，「不要把我给周总，我就跟着你行不行？」 「周总对自己身边的人向来出手大方，跟他你不亏。」裴向禹促狭的睨着他，慢条斯理的晃着手里的酒杯，波澜不惊的说。 童渊：「……」这是拿他逗乐儿呢！ 那种油腻腻的男人再大方他也不愿意发生点儿什么，倒是眼前这个，他不介意自己贴点儿钱多维持一下关系。 但是他现在没有钱，所以只能可怜巴巴的摇了摇头。 裴向禹看了童渊一眼。 说实话，他没打算把人留在身边，也没打算拦着周凯中再对他出手。跟他一起在这样的场合露个脸，对于这种为了上位挤破头的小孩儿来说，完全能够成为炫耀的资本。再加上几个钱，足够作为陪他一晚的回报了。 况且就昨晚那种情况，与其留下来供一屋子的人取乐，被他带走无疑是一种好运。 他对这个小朋友的兴趣也就是仅此而已，不过现在，看着那张泫然欲泣的脸，好像又有了新的乐子。 「想跟着我？」 「嗯。」童渊乖觉道。 「看你的表现。」 「……」老狐狸！ 裴向禹说完就起身走了，走前还特意挥了挥手让童渊不要跟着。 观众没了，童渊也不演了，舒展了一下略微瑟缩的肩背，去了宴会厅一角的冷餐檯。仔细算算，他在这个新壳子里呆了一天一夜，就只吃了一顿陈义安点给他的快餐。 这种地方没什么人会把时间浪费在吃东西上，冷餐檯没人，所以那个推着餐车一边布餐一边偷吃的服务生特别显眼，但也没人来管。 那人看见他过来，做贼心虚的吞了嘴里的一大团东西，还打了个嗝。 童渊没理，随意捡了几样点心，吃着还行。胃里填了八分饱，他拍了拍手，正准备四处熘达熘达，冷不防被拍了一个趔趄。 第6页 「童童！前天还说不跟哥一起，自己偷摸跑来可还行？」 童渊：？ 「啧啧啧，这小头梳的，哥都没认出来是你！快说，你这身儿衣服哪儿借的，可太气派了！」刚才那个偷吃的服务生抹了把嘴角的点心渣，然后张牙舞爪的挥着手，上上下下把他摸了一遍，最后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小身材不错！」 童渊：…… 这人一张娃娃脸，看起来比他现在这副皮囊只小不大，一口一个哥，说的相当顺熘。他稍稍用了点儿劲儿，与娃娃脸保持了一点距离，又被一股大力给扯回去：「哎哟！换身衣服能耐了是吧，还不乐意给人碰了？」娃娃脸一边说，一边薅住他手腕儿，摸了摸那对惹眼的袖扣，「这行头挺贵的吧？租一天多少钱？还有钱吃饭没？」 「……」 童渊估摸着，这大约是遇着熟人了。 「衣服是朋友借的，不花钱。」他顺着娃娃脸的话随便扯了两句敷衍，结果背上又是一痛：「跟哥还嘴硬！你要是有这么阔绰的朋友，哥都是世界首富了！」 「……」 童渊不知道这个童渊混的这样惨，决定还是闭上嘴，以不变应万变。所幸这个娃娃脸也不需要他说什么，自己一个人就能「叭叭叭」个没完。 「不过你这身打扮好看归好看，但是跟咱要干的事儿不熨贴你知道不？你想，咱要勾搭的是有钱人，有钱人会对你这身打扮感兴趣吗？就算有兴趣，也不是咱想要的那种性趣知道不？」 童渊：？ 娃娃脸见童渊一脸懵圈儿，恨铁不成钢的「噫」了一声：「咱可是要爬有钱人的床，又不是跟他们交流红酒和艺术品，你滴明白？」 童渊：…… 他被娃娃脸给震住了，张了张嘴，愣是没发出声音。 「有钱人喜欢什么样儿的？」娃娃脸一边说一边抻了抻自己个儿身上那套工作服，「就是咱这种好清纯好不做作的小白莲，一看就没见过什么世面，又好哄又好打发，到时候上了床再一验货——嚯！可骚可浪的，那就是宝藏了知道不？」 他语重心长的拍了拍童渊的肩膀：「童童啊，哥说的话你别不信，学着点儿！甭管你是出来跳艷舞还是当偶像，都没傍个款儿爷来钱快，你说是不是？你吃个这个，这玩意儿贼好吃！」 童渊被这番言论雷的外焦里嫩，躲闪不及，娃娃脸捏着一个三文鱼寿司戳在脸上，塞了他满满一大口。 「这么好的东西摆在这不吃，太浪费了，等会儿咱们去后厨装点儿回去，你放到冰箱里，能省好几天饭钱！」娃娃脸一边说一边左顾右盼，忽然激动的一蹦哒，「童童，你跟哥来！」 两分钟后，娃娃脸缩在墙根儿边上，把餐车往前面一横，沖童渊招了招手。 童渊：…… 「快来，哥这视野好，带你认认咱们这次的目标。」 还有目标…… 他略微犹豫了一下，娃娃脸已经「蹭」的一下窜出来，把他怼到墙角按了下去。 「那个人，就那个，端着酒杯最有范儿那男的！」娃娃脸撩开餐车下面垂着的餐布，露出一条缝儿，神秘兮兮的指了指。 会场里十个人有九个都端着酒杯，童渊「嗯」了一声，并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 倒是有个人，云淡风轻的举着酒杯，三言两语的打发着围上来交谈的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从容，举止得体又疏离，完全让人挑不出错处，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裴向禹竟然没能抱得美人归，他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出没有主角光环这种霸道的理由了。 「哥已经打听好了，那个人才是咱们店真正的老闆，特~~~~~别有钱那种，不稀罕咱们店里那种小生意，平时都不露面的！」娃娃脸说的眉飞色舞，要不是空间有限，说不定还得手舞足蹈一番，「这人要是傍上了，以后你就跟着哥哥吃香的喝辣的，多美！你这身行头也别浪费，等会儿出来助哥一臂之力，今儿可是初遇，要自然，别掉链子听见没！」 娃娃脸还在旁边蚊子似的「嗡嗡」不停，童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视线全然落在裴向禹身上。会场中忽然掀起一阵骚动，宾客们都停下交谈，纷纷朝一个方向望去。 裴向禹显然也注意到了场中的变化，望向视线中心，遥遥举了一下酒杯，然后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童渊把遮挡视线的餐布又撩开一点，从二楼下来一老一少，年轻的女孩儿挽着老者的手臂，拖着旖旎的裙摆成为全场当之无愧的焦点。 老者和女孩儿耳语了几句，两人缓步而下，穿过自动让出路来的宾客，停在裴向禹面前。 「我刚说的那些你记住了吧？」童渊被娃娃脸一巴掌拍在肩膀上，手一抖，餐布又垂下来，把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下一秒，娃娃脸已经拽着他胳膊站起来，打了鸡血一样攥起拳头挥了两下，「准备开工！」 第4章 童·背锅·渊 「老魏。」 魏时因年近六十，精神矍铄，乐呵呵的接过裴向禹递给他的香槟。 裴向禹跟他碰了一下，又拿了一杯新的递给旁边的女孩儿，正是这次晚宴的主角，「魏斓，好久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魏斓接过酒杯没说话，面含羞色，眼角眉梢都藏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第7页 「不记得我了？」 女孩儿的脸因为这句低沉的调侃蓦的红起来。 「这能忘吗！小时候天天裴叔叔长裴叔叔短的，都要上门给你当童养媳啦！」 「大伯！瞎说什么呀！」突然被提起过去的囧事，魏斓瞬间失了方寸，脸上红云飞的更盛，热腾腾的冒着气。 她悄悄抬眼瞥了一眼裴向禹，记忆中的身影和眼前的男人慢慢重合，五年过去了，男人身上丝毫看不到中年人的颓态。十几岁的时候那点儿玩闹般的心思竟然又开始活络起来，一声「叔叔」怎么也叫不出口，魏斓把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低头笑了一下：「您好。」 「怎么不叫裴叔叔了？」魏时因打趣儿道，被小侄女含羞带怒的一瞪，顿时笑弯了眼，他牵着魏斓的手送到裴向禹的臂弯里，继续说，「斓斓刚回国，人生地不熟的，你有空多陪陪她。对了斓斓，你不是要办什么演奏会嘛，请向禹帮衬帮衬，年轻人的事我老头子不懂！你们先聊着，我还有事要处理，就不陪你们了！」 魏时因说完，笑眯眯的摆了摆手，走的干脆利落。 「大伯！」 魏斓被自家伯父这种明显拉郎配的操作弄的窘迫又尴尬，下意识的往前追了一步，刚抬起脚，就感觉到一股从裙摆处传来的阻力。 一个飞起的托盘和上面盛着的两杯红酒失去平衡，直冲沖的朝她扑来！ 「啊！」 魏斓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忽然一只素白的手横插过来轻轻一带，红酒随着托盘换了个方向落下去。与此同时，她腕上一紧，整个人被带着转了半圈儿，后背遇上极为绅士的一扶才堪堪站稳。 她拍了拍胸口，这才看清就在她脚边不远，有个服务生跌坐在地上，那两杯酒一滴不少淋了他一头一脸。 「没事吧？」 裴向禹近在咫尺的低音炮恨不得让人耳朵怀孕，她回过神，草草应了一声，脸上的热度还没退下去，就看见一个穿着讲究的年轻人抽出口袋里的手帕，然后单膝跪地，擦了擦她裙摆上被踩到的痕迹。 年轻人的手白皙干净，和刚才解救她的是同一人。 「谢谢你。」 「不客气。」年轻人仰起头朝她笑了笑。 魏斓：啊我死了！ 这是什么玛丽苏桥段！成熟稳重的大叔和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同时对她出手相救！她现在分分钟可以表演一个「一高兴身边就会开出玫瑰花海」的戏码！ 裙摆上其实没有太脏，无非是被踩到有些褶皱，童渊抚平了站起来，不出意外的对上裴向禹的目光，男人眼里没什么情绪，看着怪吓人的。 乖乖，他现在可还没通过考察期呢！早知道那个娃娃脸的目标就是裴向禹，他才不会来凑这个热闹。 也亏得9012年了，那娃娃脸还能想出「一不小心」把酒洒在霸总衣服上这样的损招儿，要是真按娃娃脸给他编排的剧情，cos一个走路不长眼的路人甲…… 为了这一出被人赶下床，那可太不值当了！ 万幸娃娃脸不怎么靠谱，还没等到他的戏份，人自己先摔了个大马趴。他现在就安静的扮演一个出手相救的路人，没准儿还能在裴向禹跟前刷刷好感度。 童渊用「我只是恰好路过」的眼神期期艾艾的看了看裴向禹，正准备脚底抹油，圆润的从饲主面前消失，忽然裤腿一紧。 「童童，快扶哥一把，哥屁股疼。」 童渊：「……」 大满贯的演技有什么用！猪队友一句神助攻才是绝杀！ 果然，正在安抚魏斓的裴向禹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服务生，脚尖一转挡在他面前：「认识？」 男人和颜悦色的接过他手里的方巾，随手叠了两下，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对他表示感谢，然而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里分明透着一股子警告意味。 这个老男人也太严格了吧！ 「恰好遇上……」他抽了抽鼻子，感觉就这一会儿功夫哭腔运用的愈发娴熟了，「他不是故意的。」 「最好是你说的这样。」裴向禹把方巾塞回他的口袋，整理好露出来的部分，最后两指併拢点了点他的胸口：「我的耐心有限，不要耍这种小聪明来吸引我的注意力，嗯？」 「……我没有。」 童渊眼泪汪汪的摇了摇头，试图以此证明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不过成效不太明显，因为裴向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走了。 「哎呦，摔死哥了，这些女的穿那么长裙子干嘛！」娃娃脸拽着他胳膊爬起来，一边疼的跳脚，一边悄咪咪的跟他咬耳朵，「快说快说，咱老闆刚才跟你说什么了，不会因为你英雄救美，他要跟你结交吧？哥折了，你能成功也行呀，到时候哥再打听打听咱老闆行程，争取多帮你制造机会，一定要爬上他的床，把他睡服！」 童渊：「……」 要不是这位来添乱，睡服还不是指日可待的事，现在倒好，估计连人家床都上不去了！ 「啧啧啧，哥这身衣服诶，你倒是不傻，救个美酒全撒我身上了，怎么不往自己身上揽呢，这衣服哥还要还回去吶！」娃娃脸一边说一边抹了把湿津津的脸，「扶哥去厕所洗洗，记得以后发达了把干洗费给哥还来，记着哥的好，听见没！」 娃娃脸天赋异禀，自动屏蔽掉童渊阴晴不定的脸色，呲牙裂嘴的搂着他的肩膀，拿他当拐棍使。 第8页 「童童！助人为乐呢？」 听见这个声音，童渊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觉得噁心，他掀起眼皮儿，被男人脸上挤成一堆的横肉闹的更噁心了。 第5章 照面 周凯中挡住两人的去路，装模作样的看了一圈儿，见四下无人，手就不规矩的搭到童渊身上。 昨儿晚上到嘴的肉被叼走了，好不好吃不知道，这个味儿他算是惦记上了。虽然被开过苞，少了几分滋味，但是这小模样他还是很稀罕的。 「陪叔叔玩儿会儿，叔叔带你去见世面。」 童渊刚背了口大锅，心情本来就超级差，正愁没处撒气，赶巧就来了个撞他枪口的。他把娃娃脸捋直了从身上撕下来，顺手抓住周凯中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腕。 「这人是谁……童童！别想不开，多少挑挑食，别为了钱委屈自己呀！」 娃娃脸语出惊人，童渊正要去勾周凯中膝弯，硬生生绊了一跤，投怀送抱似的跌进周凯中怀里。 周凯中一乐，捏了捏他的腰窝：「真听话。」 「……」 童渊觉得自己要疯。 「周总！」 「小乔少爷？叶先生也在，好久不见呀！」 小乔少爷……乔宁？童渊卸掉重新蓄在指尖的力道，看向迎面过来的两个人。 两人看着都不大，也就二十来岁，其中一个更年轻一点，看起来清清冷冷的，眉目确实和他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有几分相似，但是并没有想像中的倾国倾城，反倒少了几分艷色。 「你没事吧？」周凯中被另外一人三言两语的支走了，乔宁还留着，敢情这俩人才是专门助人为乐来了。 「我没事 ，谢谢。」 「刚才那个人风评不好，你最好躲他远点儿。」 童渊点了点头，依稀觉得这一幕有点似曾相识，他看着乔宁离开的背影，忽然反应过来，刚才那段儿不就是书里的剧情嘛！ 书里是乔宁视角，刚和叶子轩到魏公馆，就遇到被欺负的小孩儿，出手帮了个忙，没想到这小孩儿是个白眼儿狼，后面尽给他找不痛快。看来刚才那个把周凯中支走的叶先生，就是书里的正牌攻了。按照剧情，他等会儿还会听见裴向禹和乔宁之间的口角，从此开始作天作地的炮灰生涯。 作为一个炮灰，满共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的剧情，他倒是一点儿没落，全赶上了。 「……童童，虽然咱要爬有钱人的床，但是刚才那个不行啊，上了床你下的去手吗？虽说关了灯都没差，但是手感也很重要对不对？还好有人帮忙了，不然哥都没办法捞你，下回别再这样了啊，挑点儿有质量的，知道没。」 娃娃脸一边往脸上拍水，一边还嘚啵嘚念叨个不停，童渊听的耳朵疼，藉口去厕所躲清静。 「……周扒皮出去了，我刚看过，没人在外面。」 刚一进去，就赶上一个八卦现场。 「心疼我？你也就口头心疼一下……就他我还糊弄不住吗？拿个套子随便吹两口气都比他厉害！不中用的东西，还到处发情，能坚持个两分钟就不错了……放心，那个老扒皮答应了今天让我露脸，魏家这个晚宴好像不对外开放，你确定我能被人拍到？……行，我都这么豁出去了，你也给力一点……嗯，嗯嗯……」 「童童！你好了没，不是便秘吧，小心蹲时间长了腿麻，哥先走了啊！」 外头一声吆喝，里面的电话连个结束语都没有就草草挂了。 童渊：「……」 这个娃娃脸怕不是跟自己八字不合，不然怎么处处给他找麻烦，连听个墙角都不带消停的。 隔间里窸窸窣窣的传出一阵响动，「哐当」一声出来个人，还挺眼熟。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先前跟在周凯中身边的小年轻一看见他就瞪圆了眼，气势汹汹的恨不得要吃人。童渊眨了眨眼，把他嘴里的周扒皮和周凯中那膀大腰圆的模样对上号，没绷住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没什么，」童渊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多听了几句，我不会说出去的。」 「童渊，你别太过分！」 嚯，这人原来也是个认识的吗？ 他自认态度比较诚恳，哪知道小年轻听到他的话，非但不领情，还胀成一只充了气的河豚，轻轻一戳就能炸开的那种。 什么仇什么怨啊这都是，童渊觉得他现在迫切的需要一个前情提要，可是这些杂七杂八的关系书里都没写，这是两眼一抹黑就来新区开荒了呀！ 小年轻见他不说话，更加气急败坏：「我告诉你，别以为傍上个男人就了不起了，都是躺平了被人操，你在我跟前秀什么优越感！有本事你、你……」 小年轻后边的半句话，在他看见童渊的眼神后，生生咽回去了。 「优越感？」童渊咂摸着这三个字，仔细想了想，还真有。 他早就被莫名其妙的□□味呛的没了耐心，也没必要在这人跟前装纯良无害的小绵羊，嗤笑一声，怕人听不清似的，一字一句道：「操^我的人不但好看，还很持久，昨晚折腾了一夜还不够，你说气不气人？」 第6章 金丝雀的小心机 小年轻气的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童渊心情好了不少，哪知道对方恼羞成怒，拽着他的领口使劲往后一推：「你不要脸！」 第9页 后背撞在隔间门板上，发出「嘭」的一声。 横眉竖眼的小年轻紧跟着扬起巴掌，气势倒是有了，就是这姿势……怎么看都是个花架子，童渊都不好意思跟他动手。 就这么一犹豫，从他的角度刚好看到洗手间外面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啪！」 童渊不纠结了，硬生生挨了一下。 「你等着瞧！」 小年轻咬牙切齿的撩下句话就走了，童渊用舌头抵了抵火辣辣的半边脸，「嘶」了一声。三十二年第一次被人打脸，滋味不太好受。 —— 洗手间里火急火燎的冲出来个人，裴向禹看了一眼，没太在意。他抖了抖手上的水，抽了两张纸巾擦干，就看见童渊耷拉着肩膀从里面出来。 小孩儿神情仄仄的，用手捂着脸，指缝间露出来的皮肤稍显异样。 「怎么回事？」 童渊听见声音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看着他，慌乱的摇了摇头。裴向禹也不多说，攥住不盈一握的手腕儿，稍微用了点力气就让人就范了。 白生生的脸上多了个五指印，周围泛着圈儿红，看着触目惊心。 「我没惹事，真的！」 通透的少年音透着几分焦急和小心，眼眶说着说着就红了，唯唯诺诺的样子和乔宁相去甚远，裴向禹捏着童渊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用拇指摩挲着微微红肿的皮肤。 二楼套房，童渊跟在裴向禹身后进去，关上门按兵不动。 「过来。」 裴向禹的神色看不出喜怒，童渊心里打着小算盘，显然，眼前的这块骨头比想像中难啃许多，他得随机应变才行。 「我……」西装外套被脱掉，松了的领带也被解开，修长的手指落在他领口的扣子上。 童渊闭上嘴，说实话不太想做，一个是没有氛围，再一个他身上还酸着呢。就算身体年轻，对方也合心意，该节制的时候也不能放纵。 可惜形势所迫，他现在是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被动状态，为了保证下回想吃的时候肉还在嘴边儿上，这会儿委屈一下也不是不行。 所以裴向禹摸上他皮带扣的时候，童渊卖了个乖，扶着男人的胳膊凑上去，蜻蜓点水的在人嘴角上亲了一口，然后怯生生的缩回来，一副任君採撷的模样。 落在他腰上的手动作一顿，裴向禹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童渊莫名觉得情况有点不太对。 两分钟后，皮带一丝不苟的又繫上了，被抓皱的衬衫重新归于平整，裴向禹把领带套在他脖子上，打了个漂亮的十字结。 童渊：「……」这就尴尬了。 门外有人送冰块来，裴向禹接了，这回没等人言语，童渊就很有眼力见儿的跟了过去。脸上一冰，他被冻的打了个寒战，赶紧接住。 「以后不要让别人动你的脸，记住了吗？」 「嗯。」 他自认乖巧的点了点头，然而某人用一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不甚满意的道：「说记住了。」 「……记住了。」 「好点儿了就下来，如果想回去，就联繫陈义安送你。」 童渊又「嗯」了一声，紧跟着识趣的补上一句：「我知道了。」裴向禹表扬小孩儿似的摸了摸他的头发，不再多留。 饲主前脚刚走，正在努力成为金丝雀的某人后脚就扯开领带，松开两粒扣子横在沙发上，摸出陈义安下午还给他的手机。 这一晚上忙忙碌碌的尽顾着应付「熟人」了，他到现在除了知道自己叫童渊，十九岁之外，别的都是一片空白。手机解锁用的指纹，里面那些常用的app怎么看怎么眼熟，倒是省了不少事儿。 童渊随手打开微博，消息提示冷冷清清的挂着两位数。 「乔宁后援团观光打卡！这人谁？说他像乔宁的是眼瞎吗？乔宁气质甩他几条街，怎么就是乔宁第二了！」 「观光打卡，蹭我们乔宁热度也先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影子吧，要脸好吗？」 「这节目我看了一点，乍一看是有点像，但是细节完全不一样好嘛！明明长了一张狐狸精脸，怎么想的卖高冷人设，完全不觉得像乔宁，东施效颦，白瞎那张脸了！」 「各位也太zqsg了，看这粉丝量评论量明显没什么水花，在这吵不是给人送热度嘛！」 童渊：「……」 惨兮兮。 第7章 被挑衅了 这个帐号的名字就是童渊，规规矩矩的，最近一条微博是转发的一篇公众号文章。文章先是提到一个叫做《声色撩人》的综艺节目，然后硬生生把话题带到他身上。 据文章描述，他是节目里的舞蹈担当，并且大肆鼓吹了一下他舞蹈学院学生的身份。文章到此为止看起来都没什么问题，不过越往后看就越是一言难尽。 「大家有没有觉得童渊长得很像一个人呢？就是最近大火的乔宁了。清清冷冷的气质简直就是乔宁第二有没有！ …… 想当年乔宁选秀出道的时候是二十岁，据小编了解，咱们童童今年才十九岁哦！翩翩少年，未来可期，期待你在节目里走到最后，加油！」 文章中间配了张图，图里的脸被修到鼻子都平了，眼神略显呆滞的看向前方，不知道是散光还是发呆，童渊完全没有办法把那个毫无灵魂的人和他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对上号。 第10页 他两三下把智障通稿看完，顿时觉得刚才看到的那些评论骂得简直太温柔了。不过连这种智障内容都转发，原来住在这个壳子里的人估计也不太聪明。 他点开这条微博下面的评论，挨个点了遍贊，突然发现藏在里面的一座高楼。 「给观光团安利声色撩人，这节目可以的，看脸就行，要啥自行车。小哥哥很好看，就是没什么存在感，要自信呀！大姨太当不了，端茶送水的贱婢肯定够格了！你们懂的[猥琐]」 「我闻到了瓜的味道，兴奋！」 「交出你的瓜，大家还能做朋友！」 「……」 「指路小粉红神贴——后宫佳丽三千人，铁杵磨成绣花针。一天一个不重样，君王从来不早朝。涛一涛今年的大姨太二姨太三姨太花落谁家，暖床丫头洗脚小妹能否久旱逢甘霖，花生瓜子都安排上了，三块一袋，十元三包！」 童渊点开连结，三无论坛的廉价感扑面而来，帖子翻了七八页，热度可见一斑。他正准备好好看看自己到底参加了一个什么节目，门铃突然极为克制的响了两声。 他把冰袋扔了，开门前照了下镜子，还行。 「欸，不是裴先生吗？」门外，妆容精緻的魏斓看清开门的人之后愣了一下，高兴的道，「是你呀！刚才谢谢了。」 「举手之劳。」童渊认出这是刚才被娃娃脸连累的晚宴女主，笑着回道。 虽然没有找到裴向禹，但是魏斓遇见童渊也挺开心，愉快的发出邀请：「楼下新开了不错的红酒，有兴趣可以下去尝尝。」 「求之不得。」 魏斓：「……」 她觉得自己被撩了，但是没有证据。 不同于对裴向禹的敬畏和憧憬，面对眼前这个人，她的心跳频率干脆都变了。对方年纪分明不大，但是那双眼睛竟然格外深邃，仿佛稍不留神就会被卷进深不见底的漩涡里。魏斓自认见过的男人不少，怎么今天就见一个爱一个了，简直要命！ 她狼狈的垂下眼，恰巧和年轻人微敞的领口里那对横亘的锁骨不期而遇，只能红着脸点了点头：「那我就不打扰了。」 童渊生平三大无法拒绝的事，一是美人，二是美酒，三是美食。如今换了个壳子也是一样，眼前三样占了两样，故而答允的十分利落。魏斓一走，他八卦也不看了，三两下整理好仪容仪表，有模有样的下楼去了。 楼下的氛围略微有点奇怪，一个社交场合，竟然有人在弹唱。 会场里的宾客也有些尴尬，继续聊天吧，开了扩音听不清，捧场吧，台上的人又实在不认识，总的来说就是四个字——莫名其妙。 场中的小舞台上，原本配置齐全的乐手们统统放下手里的乐器，百无聊赖的看着坐在钢琴前自弹自唱的人，那人不久前才甩给他人生当中挨到的第一巴掌，童渊对他的印象非常之深刻。弹唱的曲目他没听过，大约就是有点小才情，但是撑不起大场面的水平，歌词听不太清。 他四处看了一圈儿，没看到裴向禹，倒是刚才邀请他下来的美女刚巧从楼上下来，目光对上，朝他招了招手。 「非常荣幸能在这里献歌，特以此曲献给年轻美丽的钢琴演奏家魏斓小姐，欢迎回国！」 一曲终了，台上的人故作姿态的鞠了一躬，台下响起一片稀稀拉拉的掌声，童渊接过魏斓递过来的酒杯轻轻晃了晃：「你就是魏斓？」 「我是，你呢？」 两人间的互动刚好落在台上的小年轻眼里，他眼神骤然涌出几分恶意，语气一顿，接着道：「我的朋友也在这里，我想请他也上来，就当抛砖引玉，希望大家看的开心！魏小姐，可以让童童上来吗？」 他突然cue到晚宴主角，看客们顿时有了兴趣，视线纷纷锁定在魏斓身上，以及她身边的童渊。 童渊看着台上的小年轻，从他眼里看到不加掩饰的报复和得意。 「他说的是你吗？你叫童童？」 「童渊。」他点了点头，朝舞台上的钢琴示意了一下，「介意吗？」 「当然不。」 魏斓有些意外，晚宴的原定流程只有她最后弹奏一曲感谢客人到访她的归国晚宴，谁知道冒出来了个不明所以的表演嘉宾，现在表演完了，竟然还有后续。 但如果是这个童渊的话，她倒是不怎么介意的，甚至还有点感兴趣。 「见笑了。」童渊把没来得及喝过的酒杯递还给魏斓，微微笑了笑，随后迈步朝舞台走去。 童渊欣然应邀的举动让小年轻有些意外，但是那点儿惊愕很快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嘲讽和兴奋。 「你竟然真的敢上来？」在舞台上错身而过的时候，童渊听见小年轻既亢奋又压抑的声音：「哦，忘了你才学了小星星呢，练了两周了，谱总该记下了吧？」 第8章 小星星 童渊调整过琴凳，转了转手腕。 他现在的这双手的手指虽然匀长，但是很柔软，没有凸起定型的关节，一看就不是一双练琴的手。硬要说的话，也就无名指指尖外侧一点小小的新茧像是练琴不久磨出来的。 联繫一下小年轻刚才说的话，他心里有了大概，这个壳子怕是没有弹琴这项技能的，有也是刚接触，连小星星的曲谱都背不下来的程度。 虽然不知道这副躯壳和小年轻有什么过节，要被这样难堪，但是现在，除非他同意，不然想再扇一巴掌过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第11页 小星星吗？ 童渊悠哉的往台下看了一眼，小年轻站的不远，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他活动了一下手指，敲下第一个琴音。 —— 还真是小星星？就是没在调上，这是连琴键都找不准呀。 曲佳白在台下幸灾乐祸的看着童渊，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这磕磕绊绊的演奏，连最基本的节拍都没有，也好意思上去丢人现眼？他用一根手指头戳出来的都比这个流畅。 看见童渊出丑，刚才郁结在心里的那股恶气总算消下去了，他在周凯中身上花了多少心思才在节目里站稳脚跟，一个五音不全，毫无存在感的路人甲，凭什么被人睡了一晚上就敢对他冷嘲热讽了？ 想的美！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两个的表演都会被拍下来。曲佳白本来还担心自己的表现优秀的有限，现在不怕了，毕竟还有更糟糕的同行衬托呢。 离曲佳白不远，刚才还和童渊相谈甚欢的魏斓此刻正微微皱着眉，若有所思的听着童渊的演奏。毫无章法的琴声中突然多了几个小而轻的装饰音，乱七八糟的音符仿佛瞬间鲜活起来，魏斓瞬间豁然开朗，眼底全是瞭然的笑意。 曲佳白听得也是一愣，再仔细听的时候又没了，旋律又回复到初时的茫然，那几个音符像是演奏者不小心碰错琴键的意外。 他「嗤」了一声，不仅碰错琴键，连音符也是越弹越离谱。但是随着台上乐手们一个个把目光投向正在弹奏的人之后，曲佳白有点不太淡定了。 场中飘扬出来的琴音依然毫无节拍可循，可是旋律却是悦耳的，很快，单薄的琴音变成一串流动的和弦，强弱有致的安静下来。 台上弹琴的人状似不经意的往下看了一眼，曲佳白整个人一顿。 那一眼轻飘飘的，明明落在他身上却又好像视他为无物，这种眼神，他只在有限的，那几个他见过的上位者身上看到过。 他明明好好的站在这里，却被那一眼定义成了小丑。 然而琴声并没有就此结束，短暂的留白过后，熟悉而轻快的旋律重新响起来，琴音愈发繁复流畅，场中愈来愈多的人把目光投向舞台上弹琴的人。 演奏者年纪不大，容貌昳丽，坐姿挺拔。手指游走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仿佛温柔的爱抚。一人一琴的画面只是看就很养眼，更不要说疏密有致的旋律，随着他手指的起落悉数飘洒在会场当中。 曲佳白难以置信的盯着弹琴的人，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童渊吗？ 钢琴练了几个礼拜连最基础的音阶都摸不下来？ 录了六期节目单人镜头还不满半分钟？ 怎么可能，眼前这个人分明已经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足足十多分钟，十来段变奏一气呵成。 钢琴声停了，场馆里异常安静，大约过了五六秒，一个孤零零的掌声响起来，满场宾客这才像被惊醒了似的纷纷鼓掌。 曲佳白如梦方醒，脸上颜色褪尽，眼睁睁的看着童渊目不斜视的从他身前走过。 第9章 晚宴太无聊怎么办 「弹的不错！」 「过奖。」童渊再次接过魏斓递过来的酒杯，抵在唇边浅浅尝了一口，仔细咂摸着舌根上那点微涩的回甘，满足的眯了眯眼——温度正合适。 「最开始那段小调改编的自由节拍处理的很好。」魏斓毫不掩饰眼里的欣赏，说起心爱的钢琴，语气带上几分亢奋，「像夜幕初降时的夜空，有点懵懂，但是很贴切。」 「魏小姐懂我。」童渊举杯，笑盈盈的和她碰了一下。 「……」又、又被撩了？ 魏斓调整了下情绪，扬了扬下巴，指着满场相谈甚欢的宾客道：「不过你的演奏糊弄这些人可以，瞒我还差点，有一阵没练琴了吧，主修乐器是什么？」 「是练的少了，后来主攻小提琴。」童渊欣然承认，这种事本来也没什么好瞒的。 但原因并不是他说的练的少，而是这个壳子没有基础。他可以用自己的琴技去补足缺失的肌肉记忆，但手指上需要靠长年累月的练习积攒起来的力度，一时半会儿也是无能为力了。 不过眼前的小姑娘连这都能听出来还是有点让他有点意外，原来归国钢琴演奏家不是噱头，是真材实料的。 「献丑了。」他一个二把刀，还是谦虚一点的好。 「不用谦虚，已经很棒了。」装了一晚上花瓶，魏斓好不容易遇见一个有好感又聊的来的，话匣子就停不下来，她看童渊年纪不大，自然就把自己摆在了前辈的位置，「弹琴多长时间了？」 童渊想了想，含糊道：「从小就开始了。」 但是魏斓显然对他含糊其辞的回答不满意，又问：「你多大了？」 这是个送分题，童渊恰好知道，他乖巧的笑了笑：「十九。」 「十……十九？！」魏斓怀疑自己听错了。 就算看着年轻也不至于年轻到这份上吧，足足比她小了五岁！所以她这一晚上就是被这么个小破孩儿撩了一次又一次？ 一脸震惊的魏斓丝毫没发现自己重点错，脑内的小剧场已经瘫痪了，因为在「童渊是个小奶狗还是个小狼狗」这个问题上，魏斓一号和魏斓二号没能达成一致，打起来了。 「魏小姐？」 眼前划过的手指唤回她的注意力，童渊微微弯身，目光专注的平视着她。 第12页 「叫、叫姐姐。」魏斓打着哈哈，藉以掩饰自己发烫的脸：「留个联繫方式，我刚好在准备演奏会，到时候来做我的表演嘉宾吧。」 「这怎么敢当？我学艺不精，怕砸了你的招牌。」童渊和魏斓加了个好友，习惯性的客套了一句。 魏斓颳了他一眼，教训道：「小小年纪说话怎么一套一套的，叫你来就来呗，招牌砸也是砸我的，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童渊失笑，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半大年纪的小丫头吐槽，他举着酒杯和魏斓碰了下：「小斓姐说的都对，随时为您效劳。」 「……」 药丸！魏斓觉得再和这个童渊聊下去，她就要糟糕了。远远看见自己的闺蜜，她顿时仿佛看见了救星，「等我电话，不准不接啊！我先失陪一下。」 她说完，提起曳地的裙摆，矜持的逃走了。 魏斓走远，童渊又喝了口酒。 酒是好酒，就是劲儿未免太大，他才喝了两口就觉得有点上头，十分水准平白多了点瑕疵，可惜了。 会场里，那个找他事儿的小年轻已经不见了，裴向禹更是从刚才就没个人影儿。 无聊，没意思。 宾客满堂的晚宴竟然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连聒噪的娃娃脸都不出现了。童渊摸出手机，准备给陈义安打电话送他回家。 刚把电话拨出去，童渊忽然想起来，他在这儿还有段剧情呢。 为了再次求证他真的穿到一本书里，童·好奇宝宝·渊毅然挂掉电话，凭着记忆去了二楼。 说来惭愧，他也就在这个同名炮灰第一次出场的时候看的认真，还能记住一点儿细节，后面的剧情全都忘的差不多了，印象里大致可以用两个字来总结，那就是作死。 书里他好像是在二楼的露台上听到裴向禹和乔宁说话的，童渊熘达了几步，走廊里每隔一间房都伸出去一个阳台，他路过了五个都无功而返，正想着再找不到就拉倒，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男声带着不可忽视的低气压道：「你闹够了没有。」 童渊来了精神，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这就被他找着了！他靠着墙，一边听里面的人吵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抿着杯子里的酒。 「到现在你还觉得我在闹着玩儿？」乔宁显然气的不轻，声音都在抖，「我成绩第一出道是在闹着玩儿，拿到电视节的最佳新人也是闹着玩儿？是不是只有任你摆布才是正事，才不是闹着玩儿的？！」 「你最好冷静一下再和我说话。」 「我再冷静不过了！总有一天我会证明给你看，最佳新人只是开始，我还要走的更远！」 「最佳新人？哼，只要我想，哪怕是捧个影帝出来也不费事，到时候你就知道，你所谓的认真，到底是多不值一提！」 裴向禹的声音愈发低沉，一听就知道已经动怒。书里就是因为听见这句话，既愚蠢又木讷的炮灰才开始作天作地，最终走上不归路的。 然而作为上帝视角的童渊早已看穿一切，捧个影帝什么的，就是裴向禹迁怒乔宁弃父母家业不顾说的一句气话，根本没有实施的意向，然而炮灰果然是炮灰，因为他当真了，还真情实感的代入了自己。 对于裴向禹那句关于影帝的说辞童渊不敢苟同，但是他可以理解裴向禹的心情。 任谁按照精英标准教出来的小孩儿，一声不吭的跑去当了个抛头露面的戏子，指不定比裴向禹气的还厉害。 童渊听着墙角，手里的的酒杯不知不觉见了底，他眨了眨眼睛，总觉得看东西有点重影。 「我受够你了！」 露台里，乔宁就像个叛逆期的小孩子，撂下一句狠话后夺路而出，童渊脚上比脑子先一步反应过来，往旁边躲了一下。 这一躲，就躲出问题来了。头晕眼花还腿软，四肢一点儿不听使唤，退了好几步也停不下来。 他用仅剩的意识维持着最后一点清明，抬起胳膊四处摸索着，想找个东西扶上，忽然被人从后边搂了个满怀。 「童童？又碰上了，看来你和叔叔缘分不浅啊！」 耳边感觉到一阵热气，童渊头皮一炸。 第10章 吹爆 童渊从来没有喝醉过，这种手脚发软浑身失控的感觉让他有点慌，什么酒后劲儿这么大，白夸它不错了！ 不过这时候怪什么都没用，直觉告诉他，如果现在不能从周凯中手里脱身，那他就惨了。 他用尽全力伸手扒住了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身体总算稳住了。有人来掰他的手指，眼看就快支撑不住，不远处的露台里又出来一个人影。 情急之下，童渊把一直握在手里的酒杯猛的掷出去，预想中炸裂的声音没有出现，地上的地毯起到了缓冲作用，只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完蛋！ 最后的求救机会没成功，他手指一痛，彻底脱力了。 裴向禹在垃圾桶上碾灭了剩下的半只烟，一抬头，就看见斜对面的房间里一只扒着门框的手猛的缩了回去。 那只手很白，白的让他想起今天带来的那个小孩儿。 还有别在那只手腕儿上的一点殷红。 他往前走了两步，准备一探究竟，快到门边的时候，脚底下「咕噜噜」滚来一只精緻漂亮的高脚杯。 「裴总太忙顾不上你，叔叔有空，陪你玩儿会儿！」房间里，周凯中连门都顾不上关，圈着童渊的脖子，另一只手猴急的拽开他的衣摆。 第13页 童渊眼前腾起一片水雾，他也搞不清是醉的还是气的，心里早就把周凯中扒皮抽筋再鞭尸三百，可惜身子不听使唤，只能任他上下其手。 视野里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越看越眼熟，童渊安心了，这是他官配啊！ 他精神一震，罢工的身体又蓄了点力气，从周凯中身上滚下来。 裴向禹接住踉跄着扑在自己身上的小孩儿，有点哭笑不得，这小孩儿是把他当救命稻草了。看见童渊茫然的睁着湿漉漉的眼睛，莫名心安的靠在他身上，裴向禹嘆了口气， 自从当了乔宁的监护人后，他连耐性都变多了。比如现在，只要一句话就能左右一个小孩儿的命运，他史无前例的有了「能帮就帮一下吧」的想法。 他把目光从童渊身上挪开，看了眼房间里陪笑的周凯中。 这人近几年新起家，作风一直为圈中不齿，据说身后有靠山，混的也是人模狗样。 和这种人打交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所以在周凯中磨叽了半天还没找到合适的说辞之后，他率先开口了。 「看来我打扰周老闆好事了。」 虽然是个陈述句，周凯中却隐约觉察到裴向禹的言外之意，肥满的脸上冒了一层冷汗。 「是他……是他主动找上的周总！」 另一个声音突然插嘴，裴向禹才看见房间里还有个人，等看清那人样貌，脸色一沉：「周老闆，咱俩说话，别人就不要插嘴了吧。」 「是是是，佳白你先出去，乱插什么嘴！」 曲佳白原本打着表忠心和泼脏水的小算盘，没料到这人是周凯中不敢惹的，只能怄着口气走开。 眼看着就要出去了，忽然传来一声「站住」。 在他身后，裴向禹捏起童渊的下巴，因为醉酒而充血的脸上，原本消退下去的巴掌印青白青白的，仔细看还有点肿。 「这是怎么回事，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 「裴，裴总……」 曲佳白身上冒出一串鸡皮疙瘩，想好的辩白一句也说不出来。周凯中在旁边一副袖手旁观的模样，摆明了不会为他出头。 「对不起，我们稍微起了点争执。」男人身上的权威压的他喘不过气，曲佳白不敢再耍小聪明，低眉顺眼的服了个软。 「争执？」 裴向禹头都没抬，他蹭了蹭小孩儿可怜兮兮的脸，有点生气。这小孩儿不太清醒的时候和乔宁简直太像了，大概是做了太久家长，养成一个护犊子的毛病。 不得不说，童渊沾了乔宁的光，幸运的不像话了。 周凯中正暗戳戳的合计着怎么跟裴向禹解释刚才的事，瞬间觉得事情有了转机，他眼珠一转，两步跨到门口。 「啪！」 曲佳白捂着脸，不可思议的瞪着不久前还要给他摘星星摘月亮的周凯中。 「裴总，小孩儿不懂事，我帮你教训他了——还不快滚！」 周凯中那一巴掌没留劲儿，曲佳白脸肿的老高，眼眶里全是眼泪，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憋屈的。 裴向禹掀起眼皮儿看了呆住的小年轻一眼：「错了，是左边。」 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让他自己来。」 「快点儿的，没听见裴总说话！」见曲佳白不动，周凯中急了，不耐烦的催促着。 曲佳白咬了咬嘴唇，一狠心，抬手又给了自己一巴掌。 周凯中堆着笑，乐呵呵的和裴向禹说软话：「裴总，小孩子不懂事，你就不要跟他们计较了！——快走，别在裴总跟前碍眼。」 曲佳白心里憋了股气，瞪了不省人事的童渊一眼，意难平的出去了。 裴向禹不以为意，目光落在周凯中脸上，笑道：「周总说得对，小孩子不懂事，不知道哪里惹的周老闆起了兴致，回去我好好教训他。周老闆看在我的面子上，以后也不要找他麻烦了。」 周凯中被这句话说的不上不下的，脸色青青红红的好一阵，才干笑着摸了把汗连连答应。 裴向禹没说话，带着童渊直接下了地下车库，电梯门打开，陈义安从他手里把童渊接过去。 「你把他送回去吧。」 「好的。」 童渊：？ 第11章 经纪人 童渊虽然醉了，但脑子还是清醒的，要不是身上没力气，就裴向禹刚才那一通操作，他都想蹦起来吹爆。 可是铺垫都这么完美了，现在竟然让助理送他回去！正常操作难道不是打蛇随棍上，把他带回去软硬兼施，从此让他身心俱服嘛？ 为什么和他想的不一样？他这一晚上的表现到底行不行啊！ 「裴向禹！」他一伸手，在裴向禹离开前抓住他的衣摆，一时心急外加酒精刺激，干脆直接问了，「你倒是给句准话行不行！」 裴向禹脚步一顿，小孩儿揪着他衣服软乎乎的嘀咕着，神情怪着急的，可惜一个字都听不清。 —— 安静的房间里，手机的震动异常突兀。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毫不客气的挂了电话。 一连三次，童渊忍无可忍的接起来。 「你个小兔崽子连我的电话都敢挂了！人在哪儿呢？」 听筒还没拿到耳边，颐指气使的声音已然传了过来，童渊眼都没睁，不悦的皱了皱眉：「你哪位。」 「我哪位？我tm是你经纪人！这才一晚上就觉得翅膀硬了是吧，赶紧的，节目组找人都找到我这来了，快回去！」 第14页 童渊有点恍惚，他的经纪人是个说话办事都滴水不漏的女人，从他二十二岁入行到现在十年了从没换过，什么时候变成这个不入流的男人了？ 「餵？听到了回个话！」 电话里催魂似的催着他，五感逐渐归位，童渊睁开眼，他还在昨天睡过的那张陌生的床上，葱白的手指搭着薄被，一丝不苟的按照他的想法动了动。 关于昨晚的记忆异常鲜活，都到这个份上了，他也没办法用做梦这种说法来给自己洗脑。大概是命运怕他无聊，所以要给他找点乐子？ 「小童？听见哥哥说话了没，快点给我个响！」 「知道了。」童渊随口接道，既来之则安之，已然这样了，与其想那些个有的没的，还不如顺其自然。 他看了眼手机，来电显示是「刘红涛」，「我把位置发给你，你到了给我电话。」 他说完就挂了，没听见电话那头火冒三丈的吆喝。 按这位经纪人的意思，他应该是参加了一个什么节目。 昨天那个没来得及看的贴子！ 贴子叫什么名儿童渊忘了，就记得大姨太二姨太三姨太什么的，看起来很有料的样子，不过还没等他找到昨天的连结，手机又连着振了两下。 ——童童，你没事吧。 ——什么时候回来，刚才宿管来查人了。 发信人叫笑楠，他对这个名字没印象，聊天记录像是才被清过，往上能翻到的不多，都是些「要带饭吗？」或者「吃什么」这种没什么意义的对话，看起来关系挺亲近的。 童渊没回，退出聊天界面，顺手翻起了其他的联繫人。 除了刚通完话的刘红涛还有昨晚他和魏斓加的好友，后面足足两页的公众号和gg群，终于出现了一个个人帐号，灰突突的一排小字。 ——你已添加了绝世舞男，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绝世舞男是个什么鬼…… 奇葩名字的头像也很奇葩，是个怼到镜头上的大头照，虽然头发像个五颜六色的鸡毛掸子，但是那张脸他还是认出来了，就是昨晚那个娃娃脸。 他看了眼加好友的日期，又退出来看了眼现在的，相距不到三天。 「……」行吧。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三两下脱掉衣服，昨天裴向禹到底也没跟他一起，印象里陈义安把他送回来，脱了外套就给塞床上了。 去盥洗室沖了把凉，童渊停在镜子前照了照，身上的印子已经从鲜红变成了暗紫，虽然看着不那么新鲜，却有种别样的情^色，他把自己从上到下看了三趟，「啧」了一声。 这副模样要不是搁在自己身上，保不准他就去撩上一撩的，可惜现在只能便宜别人了，偏偏有的人还不上道，暴殄天物！ 童渊腹诽完，拽了件浴袍随便披上，抓起手机出去了，正好在刘红涛来前看看他到底参加了一个什么节目。 第12章 声色撩人 刚绕过卧房前的隔断，童渊就和沙发里的人眼对眼的打了个照面。 「你是谁？」他眉心一沉，不甚高兴的拧起了眉毛，丝毫不掩饰对于房间里这个不速之客的不满。 「我、我我叫范统，是裴总的助理……」 ……的助理。 范统看见童渊出来，被眼前香艷的画面给弄傻了，吓得话都掉了半截。他努力把视线控制在对方的脖子以上，眼睛都快抽筋儿了。 他不想弯！他要做货真价实的直男！ 「你……咱们穿好衣服再说话成吗？」 他吞了口口水，就见对方轻巧的一抖肩，顺势拢起松散的睡袍，在腰间挽了个结。一身青紫都藏起来，只有领口漏出两点令人想入非非的浅痕。 还行，没有刚才那么刺激了，他的直男属性应该没变。 范统松了口气，认命的接受了正式入职后的第一份差事——给老闆的老闆的小情儿当助理。 「饭桶？」童渊以为自己听错了，裴向禹的助理，怎么着也不应该是这个画风吧？ 「对，范统，你可以叫我范哥，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我给你留一下联繫方式。」范统看着眼前年纪不大的少年，自动抛弃了心心念念的商务精英人设，变成了知心大哥哥模式。 童渊一乐，裴向禹连小跟班都给他配上了，看来他这个替身情人的位置算是稳了？ 「要不你还是叫我范统吧……小范也行。」范统在童渊的注视下莫名怂了一截儿，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手机，开始完成老闆交代的任务：「这只手机里存了裴总的号码，如果有需要，裴总会直接打给你。」 童渊稍微探了点身子把手机拿过去，胸前若隐若现的印子看着惨兮兮的，范统有点上头，顿时觉得有钱人过的日子比他脑补的刺激多了。 「还有事？」 「哦哦哦哦哦！」他一个激灵移开目光，专心致志的盯着童渊的脸，「给你准备了一些衣服，都放在衣帽间了。」 「行，我知道了。」童渊说着，翘起腿倒腾着他的手机。 范统：「……」知道了你倒是去换啊！ 然而童渊完全没接收到范统的脑电波，他已经把昨天那个没来得及看的贴子找出来，津津有味的吃起了瓜。 主楼——前排科普，《声色撩人》，国内首档大型后宫养成类节目。本帖严禁粉丝乱入，否则正主糊穿地心，永世不得翻身。 第15页 1楼——这么low的节目也有人涛？有钱人一边儿圈钱一边儿给自己选妃，也就粉丝zqsg的抢着买单。谁在床上叫的最撩谁第一呗，或者谁长的好看谁第一，声色撩人，懂？就目前播出的情况来看曲佳白第一没跑了，后边儿的待定吧，有几个都挺有潜力的，最后关头用点力让扒皮周爽了都有可能。 2楼——楼上别人都不知道就你知道你可真是个小棒棒哎喂，看把你能得 3楼——曲佳白被周扒皮压？呕！ …… 13楼——回复3楼：兄弟孤陋寡闻了吧，谁说曲就要被周压，受下攻上捅的更深哦～ 14楼——[图片]抱走我白，人家靠才华出头，在这里被小人中伤好可怜。 15楼——□□滚 16楼——□□滚 17楼——楼主护楼啦，把粉丝叉出去！ 18楼——楼上保持队形，□□滚 童渊：「……」 十四楼发的图片上，赫然就是昨天被裴向禹甩了两巴掌的小年轻，看他昨天和周凯中出双入对的，这个帖子里爆料的内容看来还有几分可信度。 他往下刷了快一页，冷嘲热讽的有，正常讨论的有，真情实感的也不少，但是看过了百来个精修图，连名字都眼熟了好多之后，童渊还没看到自己名字，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第二页过半。 398楼——楼里说的真的假的，这节目算是同期颜值最高吧，真是选妃？童渊小哥哥有没有人知道呀，那张脸很戳人啊，就是没什么镜头，是不是说明他干净呀，还是打入冷宫了？ 427楼——回398楼：干净的人压根儿不会来参加这个节目，要想自己舒坦就别加戏，老老实实看脸就完了。不过就童渊那张木头脸你也能吃下去？看着倒胃口啊，五官都被糟蹋了！ 428楼——回389楼：求别提，这位前两天还吹乔宁第二呢，我家乔宁宝宝招谁惹谁了！ 又没了。 这也太凉了吧！ 童渊不信这个邪，直接搜自己的名字。这一搜，搜出来个叫做「后宫扫地僧」的马甲。 后宫扫地僧：说出来你们别不信，某扒皮最先看上的其实是童渊。 第13章 贵圈真乱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这楼出现之后，关于他的回覆就像井喷一样突然暴涨，八成都是关心八卦的，剩下二成分了两波，一波说他脸确实能打，一波说他木头美人没灵魂不经看，硬拗人设蹭乔宁热度。 童渊划拉了几下没看到干货，又直接搜「后宫扫地僧」—— 754楼：说出来你们别不信，某扒皮最先看上的其实是童渊。 1630楼：这么多人感兴趣那我就随便说一说，现在的局面其实是曲主动争取来的，有野心，有点实力。童怎么说呢，本身实力不行，背后团队也不行。扒皮要是真捧了他估计也没曲现在的效果好。 2222楼：那些说我骗人胡说八道的，我把话撂这，最新二十五强分级已经录完了，童渊那组垫底儿，播了你们看就行，看我说的对不对。按后面的赛制看，童正常也就到此为止了，不过到时候谁说的准呢，懂得人都懂[嘘] 后宫扫地僧的最后一条发言就在前天，童渊摸了摸下巴，大胆猜测了一下，可能这个壳子原来的主人是为了不被淘汰，所以那天晚上才会被周捏着脖子灌酒？ 可是照后宫扫地僧的意思，周不是一早就看上他了嘛，用得着等到快被淘汰了才想起来抱大腿？ 贵圈真乱。 不过再乱也跟他没关系，反正那天裴向禹把他截胡了，他没什么损失，甚至对这个结果还挺满意。 至于什么选秀嘛，以前他没参加过这种东西，现在也不太感兴趣，被淘汰了更好。 一出门就被无数眼睛和媒体盯着的日子，短期内童渊都不想再体验了。他现在胸无大志，只想趁此机会好好休个假。 享受一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金主傍身，偶尔做做床上运动的悠闲日子。 想想都美。 手机卡着点儿在他退出网页的时候振起来：「赶紧出来，你这地儿我进不去，快点儿的！」 电话里的声音透着股不耐烦，童渊全当没听见：「帮我订份餐，我等会儿下去。」 他挂掉电话，看了眼还在对面坐着的范统。 童渊：「你还不走？」 范统：「……我能走了吗？」 童渊：「……」 「哦……」范统挠了挠脑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房卡，「这是钥匙，房间里的电梯是刷指纹的，直接通到地库，有空的时候我给你录一下。」 「那就现在吧。」 他走了两步才发现范统没跟上，回头一看，某人还坐在沙发上，脸红成了猪肝色。 童渊：？ 范统：……请你穿衣服啊啊啊啊啊！ —— 打发走范统，童渊去到衣帽间。 里面一半都是讲究的西装革履，另一边明显是新添的休闲款，从里到外都备齐了，简单不花哨。他挑了一身换上，照过镜子，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从占了半面墙的香水里挑出几瓶试了试，最后选了一瓶喷上。 小区里绿树成荫，流水绕墙，一看就不是个便宜地方，大门外面没一辆像样的车，只有对面停了辆七座商务。 童渊拨通刘红涛电话，刚响一声就被挂断了，七座商务朝他响了两声喇叭。 第16页 「……」 刘红涛冷眼瞧着后座上的童渊，硬生生的把一句mmp咽回肚子里。现在的新人不简单啊，刚爬上金主的床就开始拿乔了，不但敢使唤他，还直接把他当司机！ 「餐送来了吗？」 在后视镜里对上童渊的目光，刘红涛愣了，忽视掉微妙的陌生感，他忍着气把旁边的塑胶袋往后一甩：「早上剩的，凑合吧！」 塑胶袋里装着三个蔫了吧唧的包子，童渊看了一眼，嫌弃道：「算了。」 刘红涛：「……」 他憋了一肚子火不敢发，只能恶狠狠的咬了一口惨遭退货的包子。 要不是昨天打听了把他带走的那个裴总是何许人也，他才不在这受这小崽子的气。大丈夫能屈能伸，还指着这小子抱好裴向禹这个金大腿给他当摇钱树呢，受点气就受点气吧。 想通此节，他把包子往边上一扔，一脚轰下油门。 「开稳当些。」 童渊被突如其来的起步晃的整个人一摇，不悦的提点了一句。 「小童啊，没搭上周凯中也不要紧，一个选秀嘛，淘汰就淘汰了。哥昨天打听了，这个裴总不比周凯中差。不过裴总最近几年收敛了许多，没碰过什么人，喜好嘛也说不准，照以前的口味看荤素不忌的。你跟在他身边就放开了来，机灵着点儿，说不定他年纪大了功能退化，你磨磨嘴皮子就把他给伺候服帖了！」 想通了的刘红涛不打算跟准摇钱树计较这点小脾气，老鸨似的嘱咐完，瞟了一眼后视镜，童渊闭着眼，压根没听他的。 他暗暗啐了一口，巴不得这个不识抬举的东西□□烂在床上。 「前面停车。」 红绿灯路口又一个急剎，童渊的忍耐力被逼到极限，他拨通范统的电话，没两声就通了。 「童童？」 「你在哪儿？」 「你往后看。」 侧后方的隔壁车道上，一辆通体幽黑的大奔打了两下双闪。 「……前边路口靠边停车。」 「好嘞！」 第14章 进组 「到了。」 范统照着刘红涛给他的地址把车子停在一个大厂房改造的三层小楼前面，没听到回应，扭着头一看，童渊脸色煞白煞白的靠在车门上。 他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可疑的红起来，纠结了半天，扭扭捏捏的问：「童童，你是不是不舒服啊，咱们要不还是去趟医院？」 「不用，我待会儿就好了。」童渊按着疼了一路的胃说。 刚才在刘红涛车上就翻江倒海的不舒服了，没想到换了辆车也不见好，不知道什么毛病。 「真的不用？」 范统盯着童渊我见犹怜的小模样，越看越觉的可怜，忍不住成了操心老妈子。 「不舒服就跟我说，别不好意思！干你们这行的虽然来钱是快，但总和男的搞在一起也不是个事儿啊……哎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咳，我也不是瞧不起你和男人搞在一起，好好谈个恋爱也没什么的，但是这种钱权交易就……」 「范统。」 「啊？」 「你帮我订份早餐上来，要热的，新鲜的。」 「……哦。」 范统看着童渊离开的背影，心里颇有些感慨，小孩儿就是嘴硬，都难受成这样了还逞强，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嘛！ 「童童？你在哪儿，怎么不回我消息？」 死要面子的童渊一边进了大门一边接起电话。 对方声音里的担心听起来不像是骗人的，来电显示是早上给他发消息的笑楠，童渊想了想，回道：「我在楼下了，有点不舒服，你来接我一下吧。」 「你等我！」 那人二话不说就挂了电话，童渊觉得自己应该不会等太久。 大楼里的装潢一看就不是个正儿八经的学员宿舍，要不是一进门的地方竖着巨大的「声色撩人」logo，童渊都觉得自己可能走错地儿了。 绕过布置的花里胡哨的回廊，里面是宽敞的休闲区，吧檯上围着几个男孩子，本来交头接耳的说着话，看见他进来，聊天氛围立刻就变了。 嚼人舌根也不知道藏着点儿，他牵了牵嘴角，真是要被这几个小孩儿逗笑了。 曲佳白也坐在那几个人当中，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童渊玩味的勾起嘴角，饶有兴趣的多看了两眼。 毫不避讳的眼神让人想忽略都不行，曲佳白顿时觉得好不容易消肿下去的脸又火辣辣的疼起来，在童渊的眼里无所遁形。 似乎从昨天开始，这个童渊就变得和他认识的那个不太一样了，各个方面的。 「哐啷」一声，曲佳白捏扁了手里的易拉罐。 边上的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都从旁边的脸上看到了同款莫名其妙。 曲佳白风头正盛，童渊这么一个没存在感的人，什么时候连声儿都不出，就能让他生这么大气了？ 曲佳白牟足了力气才没有在这场对视中当先败下阵来，可是还没等他来得及得意，童渊已经眯了眯眼，轻飘飘的挪开了视线。 就好像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严阵以待，和脑补出来的假想敌斗智斗勇。 曲佳白的一举一动都落在童渊眼里，这种暗中较劲的事情他见得多了，只不过亲生经历还是第一次。 怪有意思的。 第17页 可惜他年纪大了，懒得和这种毛头小子计较。 那个叫曲佳白的或许应该庆幸，他当久了前辈，看见年轻人也是照拂居多，以大欺小以强欺弱的事都是不屑做的。 除非有人上赶着给他找不痛快。 童渊四下望了一圈儿，最后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专心致志的等着人来接他。 —— 楼上，冯笑楠挂了童渊的电话，第一时间蹬上鞋子冲下楼，看了眼吧檯上那几个人，绕到沙发边，推了推闭着眼睛的童渊：「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不太舒服。」 童渊睁开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大男孩儿。 冯笑楠留着寸头，鬓角剃了个造型，一脸正气，肤色稍稍偏暗，是很健康的颜色，比他在帖子里看到的沾满脂粉气的精修图好看多了。 「扶我一把就行。」 「……哦！」 直到被童渊搭上肩膀，冯笑楠才如梦方醒。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从童渊身上感觉到一种微妙的违和感，说不上是哪儿来的，就是觉得不对。 不管是看他的眼神，还是说话的语气，或者不同以往的质地上乘的衣服，还有萦绕在鼻端若有若无的浅香…… 冯笑楠惊觉自己离童渊太近了，拧开脖子喘了口气，一言不发的伸出手把人扶起来。 他们俩刚转去后边的楼梯间，吧檯上这几个人就迫不及待的咬起了耳朵。 「童渊今天怎么回事？」 「这还看不出来，没见人走路都费劲么？」 「那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白哥，听说了什么没！」 「想知道自己问去！」 曲佳白摔了手里的易拉罐，黑着脸挪进了沙发里。 —— 童渊跟着冯笑楠七拐八拐的上了楼，觉得自己把人叫下来带路无疑是个明智的选择，反正他也没有骗人，确实是胃疼的不太舒服。 这个住地设计的还挺别致，一楼休闲区，二楼练习室，三楼住宿，装潢设计到处都透露着「有钱」两个字，生怕别人看不出来。 三楼的楼道里隐约有些嘈杂，有一个房间门开着，声音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里面出来一个人，手上推了个行李箱，怀里还抱着一个纸盒，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狠狠的从他身边撞过去。 这个人是故意的。 「李梓钰，走路能不能看着点儿！」 还没等他有反应，冯笑楠已经替他吼回去了。 「他怎么回事？」 李梓钰这名儿童渊有点熟，应该是在帖子里见过。 「进来说。」 冯笑楠刷开了一间贴着他们两个名牌的门。 房间里是商务标间的配置，不功不过，有点男生宿舍的凌乱感，东西不多。 「刚才外面怎么回事？」 「李梓钰那屋剩他一个人了，今天搬到许朝阳那儿去。」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童渊漫不经心的问，目光落在床边打开的老旧皮箱里，乱七八糟的堆着几件衣服。 打眼一望，除了t裇牛仔就是运动裤，没有任何品味可言。 「那天晚上你走以后，周凯中他们把程哲留下了，晚上人没回来，昨天有人来把他的东西收拾走了，说是要退赛。」 冯笑楠看了童渊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又继续道：「李梓钰和程哲一个公司的，听说人到医院了，他说是因为你程哲才……」 「哼。」 童渊从鼻子里喷了一声，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 冯笑楠看了童渊一眼，人还是那个人，感觉却和原来的差了一些。 他原本以为，经历过那天以后，童渊可能会萎靡，后悔，一蹶不振。 可是现在的童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和他预想的哪一种都毫无关系。 「童童，你真的没事？」 「如果你说的是需要去医院的那种，那我没事。」 童渊变了。 冯笑楠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 「你……」 童渊竖起食指拦住冯笑楠，摸出手机接上。 「童童，你们那里边不让进，有个小帅哥，我把东西给他了，等会儿你去取一下。哥还给你买了点药，不舒服不要逞强，要去医院知道吗？……」 范统唐僧似的在电话里絮叨了一通，几乎是刚挂掉电话，童渊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看样子被折腾的不轻啊，要不要哥回去帮你说说好话，回头让裴总温柔一点，省的你身体不舒服，耽误了比赛，反倒白花了那么多心思。」 门外，曲佳白倚在门框上，举着一个药盒装模作样的看了半天，最后目光才斜斜的落在童渊身上。 他昨天在周凯中那软磨硬泡了一晚上才摸清这个裴向禹是何许人也。 还以为童渊运气好，碰上个贵人，没想到也不过表面光鲜，关上门都是一样的下场。 昨晚郁结的一股闷气终于泄出来，曲佳白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就连昨晚被童渊莫名压了一头的事都不那么膈应了。 一个连谱都不认识的人，他才不相信昨天那场演出没有什么门道。 「小星星弹得不错，不过不是到哪都有机会让你做手脚的！」 能自欺欺人到这种程度，童渊活这么久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咂了咂舌，哭笑不得的看了曲佳白一眼。 第18页 「你……」 曲佳白刚恢复了一点的自尊心被这一眼刺了个对穿，伸手就要攥童渊的领子。 童渊轻巧的反手一握，波澜不惊的就把那只作恶的手腕撇到了一边。 「你放手！」 曲佳白吃痛，挣又挣不开，急红了眼。 童渊不用想都知道，照着范统那个清奇的脑回路，给他买回来的绝对不是治什么头痛脑热的药。 他一只手攥住曲佳白不放，从外卖袋子里找出装药的袋子，挂在曲佳白动惮不得的手指上。 「别急嘛，你怎么知道，这些药不是我让别人帮你买的呢？」 「不用谢。」 童渊笑的极其友善，松开曲佳白的时候甚至还替他揉了揉，然后「嘭」的一声关上门。 「这么长时间，曲佳白刚才说什么了？」 「没什么，来送饭的。」 童渊若无其事的把餐盒拆开，三份小菜加小馒头，还有一份新鲜的例汤。 这个范统，虽然人愣了点，点菜的水平还不错。 童渊很满意，顺便在心里给裴向禹加了一分。 「曲佳白专门跑上来给你送饭？他什么时候这么好心？」 「他怎么了？」 「他你还不知道，仗着有人撑腰，恨不得所有人都把他捧着……」 正说着，冯笑楠忽然想起什么，不太确定的问道：「对了，那天那个裴总，没有为难你吧？明天就要正式开录了，不影响你跳舞吧？」 第15章 策反 跳舞？ 难不成还真像那个公众号文章说的他是个什么舞蹈担当？ 童渊：…… 这题听起来有点超纲。 冯笑楠没有休息到童渊的表情，继续道：「昨天提前把下一场的赛制发下来了，你们组上一期排名在最后，下一期要在剩下的二十个人里面自己选一个出来挑战，得票数低的就直接淘汰。」 他把昨天拿到的通知递给童渊：「据说最后会在淘汰的人里面选几个人气高的复活，不过不确定是真的。」 童渊喝了口暖暖的汤，胃里舒服多了。他草草扫了一眼那张a四纸上的内容，和冯笑楠说的基本一样。 「最好就是后天不要出岔子，争取留下来。」 冯笑楠一个人说了一长串，忽然发现童渊自顾自的吃着东西，从始至终都没有吭过声。 这是太紧张了？ 「童童，你到时候选谁，有想法了吗？」 「还没。」 童渊慢条斯理的咽了嘴里的东西，他现在连名带姓知道的这节目里的人就四个，其中一个还据说退赛了，实在不知道怎么接冯笑楠的话头。 「吃完饭再说吧，这家味道还不错，要来点儿吗？」 「我吃过了。」 童渊的模样看起来实在不怎么上心，冯笑楠忽然有了一个想法，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 「那天那个裴总是不是答应你什么了？」 「答应我什么？」 童渊被问懵了，裴向禹应该答应他什么吗？ 「算了，当我没问。」 冯笑楠撸了把头发，坐在床上看着童渊。 「童童，这个节目至少进到前十才有奖金拿，你要是下一期就被淘汰了，总不能真的去跳脱衣舞还债吧？」 童渊：？ 这句话里面的信息有点劲爆，他成功的被噎了一下。 所以，他现在是一个有负债的，如果没有在这个大型后宫养成类节目里进入前十拿到奖金，就有很大的概率去跳脱衣舞还债的小可怜？ 这么悲催的嘛。 房间里陷入一阵沉默。 童渊消化着这句话里的内容，在他身后，冯笑楠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冯笑楠忽然一拍大腿，连音量都忽然大了几倍，把童渊吓了一跳。 「哎！童童，有办法了，你可以选我！ 童渊：…… 「明天比赛的时候你可以选我，然后我发挥失常，你就能晋级了！」 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冯笑楠眼睛都透着光，兴沖沖的摸出手机。 「这是前天我给你录的，有几个地方动作还不太熟，以防万一再练一下吧。你的舞鞋我昨天晾外边儿了，你先吃着，我去给你拿！」 还没消化掉冯笑楠说的话都是些什么意思，童渊就因为视频里呈现出来的内容大大吃了一惊。 小小的屏幕里，一身宽松的黑色练功服的少年背着身，随着音乐伸手点足，像一株岿然不动的树，忽然遇上了风，开出了一身鲜活又热烈的花。 是好看的。 虽然有些地方的动作稍显滞涩，但是能看的出功底不俗。 怪不得身材这样好。 不过这个跳舞，和他以为的跳舞，好像有点微妙的偏差。 他以前开演唱会，为了现场效果，不是没有跳过舞。 只是那时候跳舞是为了渲染现场气氛，怎么酷炫怎么来，光学那些花架子都得至少提前半年起练，现在想一想，童渊都能记起来被他的舞蹈老师摁在地上拉筋的恐惧。 这种动辄就把小腿撇在后脑勺上的跳法他看着就痛，实在没有继承衣钵的想法。 视频第二遍播放结束，童渊饭也吃的差不多了，冯笑楠还没回来。 他收拾了餐盒，一出门就看见走廊尽头的窗户下面立着一个垃圾桶。 第19页 童渊晃晃悠悠的熘达过去，越往近处，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就听的越清楚。 「我的提议你最好考虑一下，淘汰童渊，你前三出道，一本万利的事。」 「滚，别挡路，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这是冯笑楠的声音。 小伙子很刚啊！ 原来走廊尽头折出去了一个阳台，说话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童渊把塑胶袋往垃圾桶里一扔，不意外的引起了那里面两个人的注意。 「说什么呢，介不介意让我也听一下。」 他双手插兜，漫不经心的靠在墙上，撩了眼和冯笑楠说话的李梓钰。 「怎么不说了？」 他问的轻巧，反倒挑起了李梓钰的神经。 「童渊，你少得意！别以为攀上个高枝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总有你笑不出来的时候！」 李梓钰说完，撞开他的肩膀，怒气沖沖的走了。 「他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冯笑楠看了童渊一眼，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得干巴巴的安慰了一句。 童渊嘴上「嗯」了一声，他还真听进去了。 攀上个高枝就为所欲为的人设也太有才了，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样就可以完美解释他为什么和以前的那个童渊不一样了。 敢情他浪费了许多脑细胞都没有搞定的问题，别人已经给他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不过一个曲佳白一个李梓钰，这里的小年轻都这么容易炸毛的吗？ 童渊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多了一个不得了的恶趣味。 他一直没说话，冯笑楠以为他在为了第二天的比赛忧心，想了想说：「童童，观众摄影机没你想的那么可怕，你就把他们当成萝蔔白菜，或者咱们一起上课的老师同学，以你的水平肯定没问题！」 「嗯。」 童渊应了一声，他倒是没想到原来这个「童渊」还有这种毛病。 也没想到他和冯笑楠会是同学。 「你们刚才说什么呢？」 童渊接过冯笑楠塞给他的舞鞋，柔软的鞋底已经磨损的很严重了，看起来已经用了很久。 「刚才我在房间里跟你说的，李梓钰在外面都听见了。」 说起这事，冯笑楠懊恼的抓了抓头发：「早知道我就小点声儿了，这什么破地儿，隔音也太差了。」 刚一进门，冯笑楠就「嘭」的一声摔上门，还不解恨的踹了一脚。 「他说如果我能淘汰你，就让我前三出道。我怎么可能答应他，那个傻x！」 「为什么不答应？」童渊趴在床上支起脑袋看着冯笑楠，「进前三，拿到奖金，然后借给我还债，不是正合适。」 「对诶，我怎么没想到呢！」 冯笑楠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兴奋了不到一秒钟又蔫儿了：「可是我刚拒绝完他，马上又答应会不会显得有点假？」 童渊没忍住笑出声，他这个室友真是傻的可爱。 「逗你玩儿呢，这你也信。」 冯笑楠有点懵圈，呆愣愣的看着童渊。 床上的少年眼尾笑出一个弯勾，盈盈闪着光，眼角的泪痣也跟着一动一动的，说不出的好看。 总觉得这个人身上多了几分以前没有的气质。 这种感觉从今天见到童渊开始就一直跟着他，难道真的是因为和男人那什么了的关系？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思想脱缰了，冯笑楠赶紧打住，硬生生把话题切换到正事上。 「那明天你打算怎么办？要是他在其他人那耍了什么手段，我被别人提前选走了你打算选谁，有想法吗？」 童渊想了想：「本来是没有的，不过现在有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冯笑楠看着童渊笃定的模样，莫名其妙的就信心十足了。 这次童渊准备的节目是独舞，以他的专业水平，只要能正常发挥，完成的肯定会很不错。 可关键就是童渊到底能不能正常发挥，根据以往的表现，冯笑楠又有点乐观不起来。 「那你……」 「苏瑞晓，陈灏，童渊，王明泽！二楼服化间，出工了——」 第16章 选人风波 走廊里的声音由远及近，脚步声经过他们门前的时候拍了两下门。 「这是干嘛？」 「哦，好像要录个採访什么的，刚才群里发了。」 童渊打开手机，果然有一个新的群消息爬到最上面了。 所以，二楼服化间在哪？ 天无绝人之路，他刚一开门，就和路过他门口的人打了个照面。 是个高鼻深目的帅哥。 只是这个帅哥走的目不斜视，一副对他不太待见的样子。 自从来了这边，除了冯笑楠，童渊还没见过什么好脸色，所以现在也很是习以为常。 这种猫嫌狗不待见的处境真是太真实了，归根结底，应该是他要么实力没有，要么性格不行，要么就是背景不硬。 他不甚在意的跟在帅哥后面，喜提导盲犬一只，成功抵达服化间。 「灏哥你的衣服。」 刚一进门，里面带着工作证的小姑娘就笑眯眯的把一摞衣服递给了前面的帅哥。 「这是你的。」 童渊点了点头，接过衣服，跟在陈灏后面进了更衣室。 「灏哥，你们来啦！」 第20页 「嗯。」 陈灏不冷不淡的答应了一声。 童渊：…… 他好像错怪陈灏了，这个帅哥看来对谁都是爱答不理的。 更衣室里另外两个人刚换过衣服出来，胸前别着名牌。 和陈灏打招呼的那个看着瘦瘦小小的，像个细长的竹竿，叫苏瑞晓。 另外一个是王明泽，漂了一头白毛，打着鼻环，耳垂上带了个拇指粗的耳扩，风格极其浮夸。 这个王明泽打从他进来开始就一直盯着他，压着眉毛，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童渊挑了下眼皮儿，转进了旁边的单间拉上帘子。 「王明泽你也太明显了，收敛一点！」 「我收敛什么？你敢说上一场不是他拖后腿才害咱们组垫底的！唱歌唱歌不行，走位走位记不住，他还能干啥！」 「童童也不想的嘛。」 「你看他那副全世界都欠他二五八万的样子，三棒子打不出个屁来……」 两个人的声音渐渐小了，应该是从更衣室出去了。 童渊：…… —— 节目组给的衣服是学院风的三件套，领口带个小领结，镜子里的小朋友嫩的能掐出水，童渊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年轻真好啊！ 等他欣赏够了出来，陈灏正蹬着一条腿在更衣室中间的长凳上繫鞋带。 这人臭美的时间竟然和他不相上下，可以的。 「童渊！」 这一声音量有点大，童渊停下脚步。 陈灏自己好像也被吓住了，停了一下才接着说：「上一场咱们的节目整体完成度都不太好。」 说完，就冰冰冷冷的插着兜经过童渊出去了。 童渊：？ 帅哥大约是在安慰他？ 他想了半天才回过味儿，也插了个兜，用同款姿势晃到外面。 陈灏刚在化妆檯前坐下，童渊有意为之，在镜子里和人看了个正着。 就见陈灏眼神一飘，活像个做了坏事被老师盯上的小学生。 童渊抿了抿嘴角，脚尖一转，坐在了陈灏背后的位置上。 第五次从镜子里「偶遇」陈灏的目光之后，童渊看见了化妆师刚给他完工的眉毛。 原本稍显纤细的眉型被人为加粗后，和他的眼睛并不搭配，不过马上，化妆师就把他的眼睛造型成了和眉毛一样的风格。 化妆比吃饭还频繁的童渊只一眼就看出这个妆容有问题。 直到全部完活儿，他看了眼另外三个人。 除了王明泽的一头白毛还有点辨识度，剩下的他们仨怎么看怎么像一棵树上三朵瓜。 就连头发都是一水的刘海儿，区别就是一个中分，一个左偏分，一个右偏分而已。 童渊：…… 这是拿着一套模板复制粘贴来了吧。 顶着一张泯然众人的妆后脸，童渊的心情直到进了摄影棚也没有舒坦。 棚里被隔成两间，除了他们呆的这一边，还有一扇门通到另一边。 「下一场的比赛採用淘汰制，你们要从剩下的二十位选手中挑选一位进行挑战，得票低的淘汰，今天来这里是要你们选择下一场要挑战的对手。」 一切准备就绪，导演在摄像机后面直接开门见山道。 「卧槽！」 被导演一瞪，王明泽自觉失言，又补了句：「这么快？」 「我们的几位老师根据上一场的综合表现给各位分别打了个分，分数最高的可以优先选择挑战对象。」 导演：「陈灏第一。」 陈灏：「……」 导演：「苏瑞晓第二。」 苏瑞晓：「yes!」 导演：「王明泽第三。」 王明泽：「啊——」 导演：「童渊第四。」 童渊：「……」 「好了，陈灏你可以进去了。」 「我……我想和童渊换一下。」 陈灏话音一落，立刻就成了镜头的焦点。 导演自然不会错过节目里这样意外的卖点，一扬下巴，示意陈灏继续。 然而陈灏说完这句话就成了锯嘴的葫芦，一个字都不说，导演等了半天没下文，只得自己接了个话：「童渊，你觉得呢？」 「我？那就谢谢灏哥了！」 童渊也不推辞，欣然接受，朝着陈灏笑了一下。 陈灏微微点了点头，眼神却刻意避开了。 童渊看在眼里，他都要开始怀疑这个陈灏是不是和他有什么猫腻了。 不到两分钟，童渊从棚里的隔间出来，老神在在的回到他的位子上。 不一会儿苏瑞晓也从里面出来了，眼神犹疑的落在童渊身上。 接下来的王明泽和陈灏出来以后的反应也都有些微妙。 正事办完，摄影机又对着他们录了段素材才放人。 童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倒是其他三个人好几次欲言又止，到了也没有人说出来。 卸完妆回屋，冯笑楠不在，童渊打开手机，找了几期节目出来看。 这一看，童渊就发现了，原来不止他们几个的妆容复制粘贴，舞台上乌泱泱的一群人往那一站，都像是一个肚子里生出来的。 他拖着进度条走马观花的看了一下午，一直到房门响了一声。 冯笑楠本身头发短，顶着改良版的标准发型进来了。 第21页 「累死我了，那点事儿磨磨唧唧的折腾大半天！」 童渊关掉手机翻了个身，揉着发麻的胳膊肘：「叫你们去干什么了？」 「让我们猜你们会选谁，自己会被谁选到，最怕被谁选上，就这些，贼无聊。你们呢？」 「我们？就是挑一下下一场的挑战人选。」 「是正式的吗？就直接选了？」 「嗯。」 「那你选的谁？」 冯笑楠整个人突然站直了，紧张兮兮的看着童渊。 「李梓钰。」 「李……李梓钰？！」 冯笑楠那双双的异常深刻的眼睛瞪得恨不得再大两圈，不可思议的看着童渊：「你疯了吧！」 「有可能。」童渊朝冯笑楠眨了眨眼睛，「晚饭吃什么，我叫人定。」 「还有心情吃饭？你是跟我开玩笑的吧？」 「是真的。」 童渊一边说，一边拨通了范统的手机。 「……嗯，你看着点……可以，不要内脏，两人份……还有生活用品，全部都要新的，再送几套衣服过来…嗯。」 「我让人看着点了，你没忌口吧？」 「没。」 冯笑楠被童渊的态度搞糊涂了：「你有把握胜过他吗？」 「没有。」 「那你还选他？你知不知道连曲佳白都要让他几分，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童渊说的颇为理直气壮，冯笑楠炸了。 他真是脑子进水了上午那时候才会觉得童渊靠谱，他在这操心这操心那的，谁想到人家根本不领情。 他把衣服一脱，狠狠甩在床上，钻进淋浴间。 童渊摸了摸鼻子，好像有点过头了？ 不过他也不是故意拿冯笑楠开心。 就他看过的那几期节目，李梓钰都是当之无愧的c位，几乎可以和曲佳白平分秋色。百十来号人里面算是比较有个人特色的，看得出有些功底。 他没参加过这种综艺，对于受众的喜好也拿捏不准，能不能赢过还真不好说。 童渊听着浴室里的水声，换上一副无害的模样。 哄人他还是很有一套的。 不一会儿，冯笑楠从浴室里出来，看都没看他一眼，负气的直接钻进床上，就给他一个后脑勺。 「生气了？」 没人理，童渊也不气馁。 「就算被淘汰了，能噁心他一下不是也挺好？」 「不要跟我说话！」 能说话就是好的，童渊再接再厉：「这里就我们两个人。」 「随便你！」 「那我就继续说咯？」 童渊从浴室里抽了条毛巾压在冯笑楠头发上：「不擦干就睡会生病的。」 冯笑楠「蹭」的一下从床上弹起来，起了一身鸡皮。 「那你自己来？」 童渊笑眯眯的把毛巾递过去。 冯笑楠再次确定了，今天的童渊真的有毒。 「我出去一下，手机留这儿了，等会饭到了记得下去拿一下哦。」 冯笑楠被童渊哄小孩儿似的哄着，弄得更没脾气了，他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头，爱谁谁。 童渊算是摸清了冯笑楠的脾气，也不怕他生气，真的只揣了房卡就出门了。 二楼走廊尽头，童渊推了下门，没锁。 他下午过来的时候只匆匆往这边扫了一眼，那会儿人多，为了不引人注目没有仔细过来看。 里面果然和他估摸的一样，是个五脏俱全的工作檯。 他试着开了下机，一切正常，连键盘都是设置好的。 童渊很满意，要是真让他临时上去抱个佛脚跳上一段舞，那才是铁定要被淘汰了。 他心里有了底，准备晚点再来。 然而门却打不开了。 童渊：？ 他又试了试，那扇门就跟黏住了似的，纹丝不动。 第17章 童渊不见了 童渊不见了。 冯笑楠下去拿了晚餐，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童渊回来，不由得有点着急。 头一回跟童渊说话大声，他还以为童渊会一个人默默的自怨自艾，压根没想到以前那个处处要他关照的人竟然会主动来哄他。 冯笑楠也是挂不住脸，不是故意不理他的。 现在好了，童渊连手机都没拿，想联繫都联繫不到。 他跑到二楼童渊常去的练习室看了一眼，童渊不在，倒是李梓钰在里面。 「你见到童童了吗？」 李梓钰横了他一眼：「没有。」 意料之中的没好气的答案。 私自外出是不允许的，冯笑楠不敢声张，只能把童渊有可能去的地方一一找过，然而整个楼到处都没有。 一直到第二天一早，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过来叫要上台的八个人出发去彩排。 「真不见了？不会又一个要退赛吧。」 「童渊真的选了李梓钰吗？这也太刚了吧，就他那水平也敢这么玩儿？」 「昨天苏瑞晓回来跟我说的，他跟在童渊后面第二个进去的，二十个备选名额就缺了李梓钰一个。」 「有靠山就是不一样哈，任性。」 楼下很快就聚了几个早起吃瓜的闲杂人等，人群中时不时爆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 冯笑楠坐在沙发里，攥着童渊的手机，终于听见手机震了一下，是范统打来的，他赶紧接起来。 第22页 「范哥，我是童童的室友，童童从昨天那会儿出去就一直没回来，你能联繫到他吗？」 范统作为童渊的全职助理，左等右等都等不到童渊给他布置任务，主动打了个电话过来，本来想问他用不用订午饭，这下可好，人直接没了。 —— 「裴先生。」 魏澜顶着刚在洗手间打理完的精緻妆容推开休息室的门。 「聊完了？」 「嗯。」 魏澜轻轻拉了一下肩上的吊带，坐在裴向禹对面。 前天酒会上魏时因随口一句交代，没想到裴向禹那么快就安排她和策划公司洽谈。 天知道她昨天晚上接到裴向禹的电话有多兴奋，提前一晚上就把今天要穿的衣服选好了。 「裴先生，谢谢你帮我这么多，中午一起吃个饭吧。」魏澜抓紧机会发出邀请。 魏澜已经尽量让自己放松了，但是她毕竟道行不深，心里那点小心思早就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裴向禹看的清楚，刚准备拒绝，电话忽然响了。 「不好意思，」他笑了一下，「接个电话。」 「裴总，」电话是陈义安打来的，「童渊现在跟您在一起吗？」 「你说谁？」 「童渊，就是您前天安排在麓溪苑的那个小孩儿。」 经陈义安这么一提醒，裴向禹想起来了，那个小孩儿好像是叫这么个名字。 「哦，他怎么了？」 陈义安都准备结束通话了，忽然听到裴向禹这么一问也是愣了一下。 听裴向禹的语气，他还以为这个人已经是过去时了，没想到保鲜期还没过。 「童渊从昨晚就联繫不上了，所以问问是不是跟您在一起。」 陈义安言简意赅的把事情复述了一遍：「他没在您那吗？」 「没。」 「好的，我知道了，剩下的我来处理吧，不打扰您了。」 「等等，怎么安排的？」 「童渊的节目组那边有我们的人在跟进，如果超过二十四小时还没找到，应该会报警。」 「哦。」裴向禹看眼坐在对面的魏澜：「地址发我。」 电话另一头的陈义安微微一滞，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需要帮您备车吗？」 「不用。」 裴向禹挂了电话，遗憾的朝着魏澜举了举手机：「有点事需要去处理一下，恐怕要失陪了。」 「好的。」 魏澜深深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强颜欢笑，听电话的时候她就觉得苗头不对，裴向禹这话一出，她是彻底不抱希望了。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再约。」「再说吧，我赶时间。」裴向禹模稜两可的答应着，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对了魏澜。」 「嗯？」 被裴向禹突然叫住，魏澜以为约饭的事有了转机，整个人「噌」的一下亮起来。 「你还是叫我叔叔比较好。」 —— 声色撩人驻地二楼的尽头，黑暗的房间里，只有两台显示器亮着蓝色的光。 童渊从工作檯上爬起来，摘掉耳朵上挂着的大耳机，揉了揉眉心。 睡着了…… 他最后听了一遍最终成型的demo，做了几个修改，终于按下确定键，输出了最后的文件。 做完这一切，他习惯性的摸了下口袋，空的。 在封闭空间呆的时间太长了，有点晕，他都快忘了昨天是怎么到的这里的。 电脑显示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多，童渊估摸着应该还能赶上彩排。 最好现场能磨合一下，再做些微调。 不过前提是他能先从这里出去。 他走到门边，试探的拉了下门。 预想中的阻力消失了，门竟然开了。 从狭小的暗室里出来，童渊吐出口长气，脑子清醒了不少。 走廊里没人，童渊出去看了一下，门边的墙根那里有一道磨痕。 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音还不小。 「凭什么要取消他的比赛资格，他连手机都没带，肯定不是故意不出现的，万一是出什么意外了怎么办？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取消比赛资格了啊！」 冯笑楠的大嗓门童渊隔了一层楼都能听清，他顺着楼梯下了一半，脚步忽然一顿。 楼下除了冯笑楠和一个工作人员，沙发里坐着那一个，竟然是裴向禹。 裴向禹竟然会来？这倒是有点在他意料之外了。 童渊低头看了看在身上套了一整晚的皱巴巴的衣服，满意的眯了眯眼。 「笑楠。」熬了一晚的嗓音有些颗粒感，童渊对这个效果非常满意，慢吞吞的从楼上下去。 「童童！」 冯笑楠看见童渊，立刻撇了正在跟他理论的工作人员，跑过去把人扶住。 「童童，你去哪儿了！」 「嘶——」童渊把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放在冯笑楠身上，挡住了裴向禹的视线，哑着嗓子道，「我腿麻了，扶我一把。」 他瘸着腿由着冯笑楠把他附近沙发里，仿佛刚发现有这么个人在似的，不可思议的微微张大眼睛。 一瞬间，童渊眼里的惊讶和害怕通通被裴向禹尽收眼底。 「童童，手机也不拿，你到哪儿去了，我们找了你一上午。」 范统竟然也在？在他刚才的角度范统刚好被挡住了，这是真的刚看见。 第23页 「范哥。」 他从嗓子里挤出个蚊子叫似的响，声音打着颤儿，听的范统莫名一抖。 「童童，到底怎么回事。」 冯笑楠揽着童渊的肩膀着急的催促道。 他倒是没觉得眼前的人有什么不一样，甚至觉得这样的童渊才是他熟悉的那个，胆小怕事，总是需要他罩着护着。 童渊摇了摇头，战战兢兢的抬起眼皮看了看裴向禹，眼圈一红，头锤的更低了。 冯笑楠看得分明。 那天晚上就是这个男人把童渊带走的，他才不会傻到以为这个人把童渊带走是为了好心救他，两个人什么关系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得到。 他还以为，这个人听说童渊出事了就立马赶过来，会是好人，可是现在看见童渊这么害怕他，冯笑楠几乎立刻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更有可能，童渊昨天回来那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都是硬装出来的，为了不让他担心。 可是他竟然还跟童渊生气！ 真是太不应该了。 裴向禹面对着不友好的目光丝毫不为所动，他的视线一直停在冯笑楠搂着童渊肩膀上的那只手，挑了挑眉。 「到我这来。」 童渊像模像样的犹豫了一会儿，刚抬起身子，整个人又被冯笑楠按回去。 「裴先生，童童现在不想过去。」 童渊：…… 裴向禹也不恼，微微扬起下巴：「你把手松开，看他是过来还是不过来。」 「你——」 童渊故作怯懦的伸手拽了拽冯笑楠的衣服让他熄火，然后半推半就的挪到裴向禹身边。 离得近了才发现，男人身上有一点浅淡的女香。 根据以往的经验，童渊心里有了个大概，他这里，要么是第二摊，要么是挡箭牌。 据他观察，就裴向禹这种作风，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脸上一热，男人的手掌覆盖在他脸上：「还疼吗？」 「不疼了。」 小孩儿在被他碰到的时候有一下明显的僵硬，裴向禹甚至能感觉到手心里微微的颤抖。 童渊在怕他，又为了讨好他努力让自己放松，像只瑟瑟发抖的小动物。 裴向禹揉了揉小孩儿乱糟糟的头发，用一副温柔的口吻问：「昨天晚上怎么回事，去哪儿了？」 童渊湿漉漉的从下往上看着裴向禹，他抽了抽鼻子：「我没有惹事，你信我吗？」 「信。」 童渊的眼神因为这个字「噌」的一下亮起来：「我说什么你都信？」 「信。」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去二楼找东西，莫名其妙就被关在房间里出不来了……」 雀跃的眼神一闪而逝，童渊见好就收，既委屈又高兴，小心翼翼的把昨天晚上的事说了一遍。 除了找东西这一扒是他顺口胡诌的，其他的他还真没有胡说。 「你那天晚上给我的袖扣不小心掉了，我下午过去找，不知道怎么回事，房间门就打不开了。」 编故事就要编全套，童渊张口就来，那对袖扣他压根就没带在身上，能找到才有鬼。 「你送我的东西，我不想弄丢……」 第18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谁干的！把你关哪儿了？！」 冯笑楠听见童渊说他被关起来了，第一个拍桌子跳起来。 「就是二楼最里面那个黑房子……」童渊垂着眼，「我不小心睡着了，刚才醒来门又自己开了……」 他越说越委屈，搞的自己都快信了，犹犹豫豫的抓住裴向禹一个袖子边：「裴先生。」 裴向禹顺毛似的有一搭没一搭的揉着童渊头发，看不出心里想什么。 童渊不急，安安静静的在裴向禹身边缩着，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冯笑楠没这两个心思多，刚听童渊说完，立刻拉住旁边的工作人员：「听到没，童童是被别人设计的，你们没道理去找他的比赛资格！」 童渊说的那间房子在二楼最边上，平时都没人去，他昨天找人的时候压根就没想到那里。 想到这，冯笑楠更气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使这种阴招。 「我就是个传话的，这是节目组讨论后的决定，我……我再去问问吧。」 工作人员也是被这种一波三折的发展给吓着了，匆匆避开人堆，躲到一边打电话跟领导请示。 童渊眨了眨眼，放出含了许久的眼泪，可怜巴巴的问：「我不能参加今天的录制了吗？」 「不会的！」 冯笑楠像个热血中二小青年，挥着拳头给他打气，童渊一下哭的更伤心了：「可是我想上台……」 「听话，」一直保持沉默的裴向禹抹掉童渊脸上的眼泪，拍了拍他的头，「上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那个、那个袖扣我还没找到……」 「你要是喜欢，回去再拿就好了，去吧。」 「好。」 童渊破涕为笑，眼角还挂着泪花。如他所料，男人看他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兴趣。 「谢谢裴先生！」 计划通的童渊对此好似浑然不觉，活像一只温顺纯良的小白兔，兴高采烈的上楼了。 冯笑楠从后面追上童渊，担心道：「童童，那个裴向禹我看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上次是不是欺负你了！」 第24页 「裴先生是好人。」 童渊维持着刚才的情绪，省的突然出戏，把冯笑楠给吓着。 这句话他倒不是随口胡说的，这些有钱人，除了周凯中那种本身有问题的，大部分都说不上坏。 跟在这种人身边，只要乖一点，不踩底线，大多时候都有利可图，如果碰巧能讨到他一点开心，更上层楼也不是没可能。 作为曾经的其中一员，童渊深谙其道，只不过这种经验之谈他没办法给冯笑楠解释，干脆岔开话题：「其他人呢？」 「去演播厅了。」 冯笑楠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显然对他的回答不怎么认同。 「你怎么没去？」 「我来这就是为了陪你，你都不见了我还去干嘛？」 童渊听的一愣，转身看着冯笑楠。 「干嘛？」冯笑楠被看的有点不好意思，呆呆傻傻的杵着。 「你真好。」 「突……突然这么认真干什么啦！」 冯笑楠手忙脚乱的刷开门进去，童渊看着他红通通的后颈，笑眯眯的跟上去。 —— 声色撩人演播厅后台，关于童渊退赛的讨论不绝于耳。 李梓钰坐在边上，没有参与讨论。 「怎么，童渊退赛你不高兴？」 李梓钰瞪了一眼不请自来的曲佳白，没说话。 曲佳白笑了一声：「还是你自己干了什么亏心事，良心不安了？」 他话音刚落，李梓钰猛的一下站起来。 他们这边的动静引来等候区里一片侧目，别的成员看清是他俩，又兴致缺缺的收回了好奇。 这俩人向来不对付，司空见惯的事没什么可围观的。 李梓钰看了看周围，硬是压下心里的火，压低声音问：「你想怎么样！」 「别急，」曲佳白拖了把椅子过来坐下，「你以为他为什么会被退赛的？我是帮你呢。」 「是你干的？」 李梓钰下意识的退后一步，他才不相信这个人会这么好心。 就是不知道童渊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人。 「这么着急和我划清界限？我不过顺着你的意思推波助澜而已，咱俩半斤八两，真要追究起来还是你起的头，我没说错吧！」 李梓钰一时语塞，曲佳白得意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既解决了童渊，又抓到李梓钰的把柄，要是条件允许，他都想开瓶香槟庆祝一下。 「来通知啦——」 曲佳白心情愉快的迎上门口的工作人员：「什么通知？」 「节目录制时间推迟一个小时，大家不要乱走哈，别到时候找不到人——」 「为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好像说是要腾出一个小时给童渊彩排，别乱跑啊。」 工作人员说完就走了，李梓钰离得近，一声不落的都被他听见了，他松了口气，拍了拍曲佳白的肩膀：「让你失望了。」 曲佳白黑着脸甩开他的手，拿着手机出去了。 —— 「你可以陪我去吗？」 声色撩人驻地，童渊黏在裴向禹身边，小心翼翼的问。 裴向禹看了看表：「我等会儿有会要开，自己去，乖。」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老男人今天一身休闲的不能更休闲的打扮，还真是欺负他没有给人开过会呢。 「嗯……好吧。」童渊拿捏着虽然难过但还是乖乖答应的心情，有点期待的小声道，「可以抱一下吗？」 裴向禹没说话，伸开一只手把他揽过来，童渊雀跃的靠上去，能感觉到裴向禹拍了拍他的后背。 童渊扭过头，在裴向禹腮帮子上嘬了一大口。 演了这么长时间，是时候收点报酬了。 偷完香，他留给裴向禹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钻进来接他的商务车里。 cut，完美。 车子接上姗姗来迟的冯笑楠，一熘烟的开走了，裴向禹钻进自己的车，摇下车窗。 「裴总！」 「你就是义安安排给童渊的是吧？」 「对对对，我叫范统。」 范统猫着腰，激动的说都不会话了。 开玩笑，这是他们传说中的大大大大大boss，他一个刚入职的新人竟然直接跟大大大大大boss直接面谈了！ 「嗯，以后童渊的事你直接跟我联繫，电话让义安发给你。」 「明白明白！裴总慢走——！」 —— 「什么？你换节目了？！」 一下车，冯笑楠觉得心脏都快停跳了，录制前一个小时，童渊竟然告诉他临时改了节目！ 「你说得对，观众摄影机没什么吓人的，我想挑战一下自己。」 童渊像模像样的编了个理由。 「那也不用挑这种关键时候吧！」 「你会给我加油的对吗？」 童渊歪着头，看的冯笑楠又是老脸一红。 「加油是肯定会加油的啦……」 「那我走了！」 搞定了冯笑楠，童渊跟着工作人员去了演播厅里。 他一进到演播厅，就觉得氛围不太对。 至少他问谁是音乐总监的时候，那个乐手就对他一副爱答不理的样。 事实上，现场的工作人员确实都有点不耐烦。 本来这个节目在业内说起来就是个笑柄，只不过资本大方，大家卖个面子，过来赚个快钱，压根没花多少心思。 第25页 更何况刚才设备都调试好了，突然又要加个关系户彩排，而且还要换节目，搁谁身上都有些怨言。 不过也没辙。 栾一拿着新交上来的demo，听着听着就坐直了。 这帮小孩儿里竟然还有人能交出这种水平的作业？ 他看了眼台上正在跟灯光交涉的童渊，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印象。 这种人不应该被埋没在这种节目里，可惜了。 「嘿，你叫什么名字——？」 童渊一回头，眼神茫然了一下才找到说话的人，是刚才那个音乐总监：「我吗？童渊。」 「给我二十分钟，咱们合一下。」 童渊比了个ok的手势。等他在前台忙完，后台化妆间里早就没人了。 给他上妆的是个小女孩儿，年纪不大，手法还算娴熟。 「老师。」 刚上完底妆，小姑娘挑眉笔的时候，童渊叫了一声。 「诶，我不是老师，叫我菁菁就好了。」 「好。」童渊笑了笑，「我可以提些要求吗？」 「可是我们老师说就照着他的标准……」被童渊从下往上看着，小女孩儿有点脸红，鬼使神差的说，「什么要求啊，要不你说，我试试看吧！」 「谢谢，」童渊沖小姑娘挤了挤眼睛，点了点自己的眼尾，「帮我把这颗痣遮掉。」 —— 苏瑞晓上台了，王明泽一个人在台侧候场，他紧张兮兮的默着等会儿上台要表演的歌词和动作，冷不防撇到一眼刚才站到他身边的人。 好像有点眼熟？ 他迟疑了一下，不可思议的回过头，仿佛能在别人的脸上看出个花来。 「童，童渊？」 他不确定的叫了一声。 「嗯。」 「卧槽！」还真是！ 王明泽几乎是脱口而出，词也不默了，不错眼珠的盯着童渊。 「王明泽，准备上场了。」 「……哦。」 台上，二十个备选人坐在舞台左侧的阶梯座位上，陈灏和苏瑞晓两组已经表演结束结束，去了舞台左侧的等候席里。 冯笑楠手心里捏着把汗，一个小时过得飞快，台上演的什么他都不知道。 终于，比赛进行到最后一组，舞台上光线暗了下来。 第19章 仲夏夜之梦 「这什么时候才结束啊，都坐了快三个小时了，我腰都要断了！」 魏澜左右转着身子，小幅度活动着。 她怎么也没想到李梓珏说的带她散心就是在人挤人的演播厅坐了一下午，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如果这世上有后悔药卖，打死她都不会过来。 「不是你说失恋了要安慰的嘛，大叔有什么好的？台上这么多小鲜肉，看上哪个随便挑，姐们儿我通通帮你搞定！」李梓珏朝魏澜挤了挤眼睛，「我觉得我哥就挺不错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万一成我嫂子了呢！」 魏澜横了李梓珏一眼：「你还是留着自己消受吧！」 李梓珏和她是发小，两个人性格截然不同，关系却一直很好，就是有时候俩人脑回路不在一条线上。 比如现在。 「你哥怎么想的来凑这个热闹？」 「闲的无聊呗，挂个名儿就来了。他一直都想一出是一出，我爸都懒得管他。」李梓珏吐槽起亲哥白眼直接翻上天，「不过说实话，要不是这个节目，我都没发现他这么帅！——你对他没啥印象了吧？」 「嗯。」魏澜点点头，李梓珏的哥哥李梓钰，她就小时候见过几回，「你哥今天上台吗？」 「上，他昨天跟我说的，应该就快了吧。」 她们这边话音刚落，舞台上灯光大亮。 「有请最后一位待定选手童渊上台——」 「他说谁？」魏澜的心思没在舞台上，乍一听见主持人报出这个名字，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童渊。」 李梓珏兴致勃勃的跟魏澜科普。 「我跟你说，这个童渊在节目里特别没存在感，上一场他们组垫底就是因为他在台上失误。昨天我哥跟我说童渊选了他的时候我还以为他骗……我的天——」 李梓珏说着说着，突然激动的抓住魏澜，声音都拐出二里地，魏澜莫名其妙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从舞台后面出来一个男孩儿，即便观众席和舞台隔着有一段距离，也丝毫阻拦不了他带来的冲击力。 那张脸既熟悉又陌生，慢慢和晚宴上的童渊重合起来。 常年登台表演的魏澜立刻看出玄机，舞台上的童渊之所以令人觉得陌生，不只是因为舞台妆容的原因，他周身的气场也跟着变了。 登台表演并不只是站在台上这么简单，还需要表演者有足够的能力掌控舞台的每一寸。 走位、定点、每一台摄影机的角度，甚至让观众席最边缘的观众都能感受到他所想表达的一切。 童渊无疑做到了。 仅仅是从后台到场中这几步路，他走的仿佛经过无数次演出的淬鍊一般从容又精确。 魏澜调整了一下姿势，接下来的表演，应该能弥补她在这浪费的大半天时间。 她以前没有看过这个节目，自然也只能把这个童渊和她见过的那一次做比较，但是像李梓珏这样追过节目的其他观众，看见今天的童渊，感受到的冲击又和她不同。 第26页 他们心里不约而同都有一个疑问：这人真的是童渊？ 以往的几期节目里，童渊每次都是站在全组队员的最边上，木讷，呆滞，闭口不言，要不是网上那些捕风捉影的节目八卦，他们甚至都不会记起节目里还有这个人。 但是现在，这个人还什么都没干，只是站在舞台上，就恨不得吸引所有人的眼球。 少年面无瑕疵，万年不变的刘海一丝不苟的梳向后面，露出精緻的眉眼。眼神也一改以往的躲闪，每一个看向他的人，仿佛都被那双眼睛攥住了心弦。 李梓珏盯着台上的童渊喃喃自语：「我以前可能看了个假节目……」 此时此刻，整个演播厅里有这种想法的不止她一个。 舞台两侧，除了童渊之外的其他选手，也都在童渊上场之后，出现一瞬间的怔愣。 台上的童渊腰背笔直，上身一件银灰色的衬衫，从后肩垂下的银色金属光泽的流苏荡在衣摆周围，随着他的动作起起伏伏。白色的裤子包裹住他的骨肉均亭的腿，站在台上像一副赏心悦目的名画。 大屏幕里给出童渊正脸的近景，朝夕相处的他们立刻发现他的不同。 眼尾的泪痣消失了，上扬的眼角也被刻意掩饰，原本眼角眉梢的风情通通被削弱，取而代之的是恰到好处的脆弱感，多一分有余，少一分不足，配合爽利的发型，微妙的糅合出一种难以言表的气质。 冯笑楠看着这样的童渊，紧张的心情不可思议的变得平静，甚至亢奋起来。 「我选择挑战的人是李梓钰。」 童渊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出来，每一个字都清晰可闻。 这条消息从昨天起就在选手中发酵，现在终于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评委席上，坐在当中的林旭言屈起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眼前的台面。 要不是为了人情，他才不会来这个节目浪费时间。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童渊一上台就畏手畏脚的，属于已经被放弃的那种。 刚才录制前，老友栾一给他发消息，说这个节目可以期待下，他还嗤之以鼻来着，现在看见童渊的模样，忽然来了丝兴致。 一出场就搞那么高调，不知道能翻出个什么花儿。 短暂的设备调试时间结束，舞台彻底黑下来，一束追光斜斜落在童渊身上，更显得他眉目深刻。 「仲夏夜之梦。」 童渊报过曲目，朝着乐队方向稍稍点头，片刻光景后，八音盒空灵又缥缈的声音响彻整个演播厅。 「我有点紧张怎么回事，」李梓珏攥着魏澜的胳膊，「真的，这个童渊以前不这样的，我竟然想让他赢怎么回事，你到时候别告诉我哥啊……」 魏澜：「嘘——」 随着一串风铃声出现，某种古老又神秘的语言从童渊的话筒中流淌出来，像吟唱，也像耳语。 少年头颅低垂，仿佛通神的祭司低吟浅唱。 演播厅在这一段吟咏后彻底安静下来。 编曲渐渐加入其他配器，轻快而有序，清亮的嗓音就是这其中最绚烂的华彩。 是游鱼，是飞鸟，是星辰灿烂，是火树银花。 台上的人即是精灵，又是仙子，歌声就是魔法，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身临其境，仿佛置身于不为人知的古老森林，尽情狂欢。 林旭言从童渊开嗓之后就正色起来，漫不经心的模样逐渐从他脸上褪去，脸上说不出是欣赏还是惊讶。 短短一个乐段，已经充分展示了这个作品的水准。无论是词曲编配，甚至舞台效果，以及表演者的水平。 没错，这个节目已经是一个成熟的作品了。 纵观评委席上在坐的三个人，包括他自己，都几乎没有可能凭一己之力把这首曲子完成到这种程度。 林旭言翻开童渊上台前工作人员拿给他的资料，那上面显示，这首曲子所有的内容都由童渊自己负责。 而且据他所知，这个节目还是今天临时换上来的。 他这一会儿分神，编曲中忽然用了一段弦乐。 整个曲子拨云见日，好像夜风吹散浓雾，翠峰显形，山泉叮咚，鸟兽竞走，虫蚁相闻。 不等他为这段处理叫绝，一瞬间拔地而起的高音与编曲一起把舞台推向高潮，观众席里自发的掀起一阵又一阵欢呼。 童渊的高音饱满又漂亮，带着盈润的光泽划破每一个人的耳膜，在演播厅的上方绕樑不绝。 林旭言被一波接一波的惊喜弄得应接不暇，他看了眼身边的另外两位评委，不可思议的表情都明晃晃的挂在脸上。 他嘴角不自觉的扬起嘴角，欣赏的看着台上的人。 台下，魏澜早已被台上的表演深深吸引，台上的童渊一举手一投足都在他所构筑的那个精灵世界里，让人忍不住想钻进去一探究竟。 身边的李梓珏除了一开始激动过一阵，已经很久都没有动静。她抽空往旁边看了一眼，就见某人热泪盈眶的看着台上。 大约是余光里看见了魏澜的视线，李梓珏眼泪汪汪的转过来：「我叛变了，我对不起我哥……」 魏澜：「……」 舞台两边，选手们同样为舞台上呈现出来的东西暗暗心惊。 那个永远站在队伍最角落的童渊，竟然在第一次单人舞台的时候，如同解除了封印，带来这样令人刮目的表演。 第27页 冯笑楠看着舞台上的童渊，一时间竟然有点不知所措。 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一句话的鼓励，就会让一个人产生如此夺目的变化？ 他一方面觉得自作多情，一方面又期望是这样。 舞台上的童渊比他以前所见过的任何时间的童渊都更为吸引人，他甚至觉得，站在台上的童渊，是他从来没认识过的人。 高亢和低徊的声音在耳畔盘旋激荡，他悄悄回头看了眼坐在他后排的李梓钰。 李梓钰神情兴奋，和旁边的人一样，沉浸在童渊所营造的氛围当中，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频频让大家惊艷的人，就是他接下来将要面对的对手。 然而谁都没有看到的是，曲佳白坐在备选席的第一排，看向童渊的目光愈发的幽深。 又是一段蛊惑人心的吟诵，渐渐低至不见的声音昭示着整首曲目的结束，灯光也暗下来，与最开始的打光呼应。 一时间演播厅鸦雀无声，直到追光消失，舞台陷入一片黑暗，人们似乎才意识到，那场遥远森林中的狂欢已经落下帷幕，是时候回到现实了。 已经不知道是由谁起头，热烈的掌声连绵不绝，响彻整个演播厅，久久不曾平息。 ——联繫n.l.那边的负责人，谈「启明星」计划的投资，我找到筹码了！ 林旭言顾不得还在录制中，迫不及待的摸出手机发了条消息出去。 第20章 暗箱操作 台下的观众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表演中，主持人花了很长时间才控住场。 「对于刚才的表演，几位评委有什么想说的吗？」 「优秀。」 「无话可说。」 继两个评委给出言简意赅的赞美后，主持人把目光投向坐在中间的林旭言。 林旭言在音乐圈里是个绕不开的人物，早几年风头正盛，从小天王火成中年天王，事业巅峰的时候退居幕后，当起了制作人，带出来的新人也是赢得口碑无数。 他资历老，位分高，还是个毒舌。上一期还挖苦童渊没学会走路就上台来着。 「林旭言林老师呢？」 主持人笑眯眯的cue着评委，连下期的题目都想好了。 ——着名音乐制作人林旭言老师惨遭打脸。 林旭言才不管打不打脸，他现在满心都是捡到宝的兴奋。 脑子里一时间蹦出的词彙都不足以表达他对刚才那场表演的感受。 聚光灯下的童渊像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 林旭言脑子里灵光一闪：「神性。」 他惜字如金的闭上嘴，主持人听的一愣，对这两个字长篇大论的讲了一篇小论文才把童渊放走。 「很棒。」 待定席上，陈灏虽然语气淡淡的，但是看着童渊眼里亮晶晶的。 童渊笑着点了点头，在一排注目礼下坐到他的座位上。 现场效果和他预计的差不多。 原本的童渊在节目里几乎就是个透明人，他只要稍微给观众一点期待就会引起可观的反响。 这也是他选了这么首歌的原因。 以前做来尝鲜的东西，说白了，就是形式大于内容，没想到能在这会儿用上，还挺合适。 比较意外的是，这首歌的情境跟他的音色很契合，再加上这张有点bug的脸，说是量身打造也不为过。 童渊问工作人员要了瓶水，抓紧时间喝了两口。 李梓钰表演的劲歌热舞，在童渊的《仲夏夜之梦》后面，总有一种小巫见大巫的感觉，难免显得有些寡淡。 李梓珏毫无灵魂的举着他哥哥的手幅，用胳膊肘捅了捅魏澜：「我哥归你，刚才那个童渊归我，等会儿后台去不去！」 魏澜白了她一眼：「后台可以去，你哥哥就算了。」 「你要跟我抢童渊？！咱们绝交——」 魏澜：「……」 李梓钰表演完，现场观众和评委开始进行投票。 林旭言刚在投票器上按下童渊的名字，机器「滴——」的一声复原了。 「林老师，麻烦投一下李梓钰，谢谢了。」 耳返里传出工作人员的提醒，林旭言耸了耸眉，又摁了一下童渊的名字。 结果和刚才一样。 「林老师，麻烦配合一下，谢谢。」 …… 最后一组投票结束，进入宣布结果的环节。 前三组挑战全部成功，除了陈灏以极大差距胜出，剩下两个几乎都是爆冷险胜。 然而观众的注意力早就放在第四组上，竟然没人对前面的结果有什么表示。 直到第四组的观众投票结果出来。 「童渊——283票——李梓钰——200票——」 主持人宣读的结果引发台下观众一阵唏嘘。 童渊的得票难道不应该更高一点吗？ 「下面让我们看看评委老师们的投票结果，老规矩，评委老师投票计作50票。」 大屏幕应声亮起，前两位评委的名字后面，李梓钰的名字连亮两次。 「发生了什么？李梓钰300票，反超了童渊！」 在主持人的煽动下，观众席一片骚动，大家纷纷用嘘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林旭言老师会把票投给谁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冯笑楠坐在看台上，紧张的盯着第三位评委的名字。 第28页 焦急的等待中，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异常缓慢，终于，屏幕上的字幕出现了变化。 全场一片譁然。 林旭言既没有投给李梓钰，也没有投给童渊，他竟然弃权了！全场瞬间炸开了锅，这是节目录制到现在，第一次有评委弃权！ 主持人显然也对这个结果感到惊讶，愣了一下才举起话筒。 「林老师竟然弃权了，有点出乎意料啊……这样的话，最终票数300比283，童渊挑战失——稍等一下，林老师您要说什么？」 林旭言不顾导演组的阻拦，站起身，试了试话筒。 「我的投票器坏了，我这一票投给童渊。」 一句话，让场上的气氛彻底沸腾起来。 同样沸腾起来的还有主持人的耳返。 「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节目组可能需要商量一下才能给出最终结果，请大家给我们一些时间。」 「童渊！童渊！童渊！……」 由一个人起头，然后有很多人加入，观众席自发的呼喊起童渊的名字。 导演见现场已经失控，只得让主持人宣布了最终得票。 「好的，经过节目组的商讨，最终的结果已经出来了——童渊333票挑战成功——！」 最终的结果宣布，观众纷纷起立鼓掌，就连看台上的选手们都有几个激动的站起来了。 冯笑楠更是拼命才忍住冲到台上的冲动，鼓掌鼓到手痛也浑然不觉。 录制终于结束，童渊松了口气，累的。 那个什么投票反转再反转他一点兴趣都没有，昨晚上几乎熬了一整个通宵，再加上全神贯注的一场表演，他现在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童童——」 不过兴奋的人还是大多数，一下后台，童渊就被冯笑楠扑的整个人一晃。 「今天太棒啦！！！」 冯笑楠好哥们儿似的揉着他的脑袋，把他整个人摁在怀里。 童渊本来还觉得没什么，结果现在被冯笑楠抱着，似乎也受了那么些感染，好像完成了一件特别有成就感的事。 他回抱了一下冯笑楠，拍拍他的背：「大概是听见你给我加油了吧！」 冯笑楠被童渊说的不好意思了，「嘿嘿」笑着：「真的吗？」 「嗯，我有点累了，先去卸妆可以吗？」 「哦哦哦哦好！」 冯笑楠被怀里那双人畜无害的眼望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心虚起来，烫手似的松开童渊。 童渊对此毫无察觉，卸妆的时候几乎要睡着，好不容易折腾完，恨不得立刻就能瞬移回去。 李梓钰一直没走，拖了把椅子坐在旁边，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童渊，直到童渊起身，他才收起手机，悄悄跟在童渊身后。 第21章 后台欢乐多 李梓钰跟了童渊一路，直到童渊经过等候室，拐进一个消防通道。 童渊去哪儿干嘛？ 他有点犹豫的跟上去，探了个头，没看见人，又往里走了两步。 「童渊？」 李梓钰叫了一声，消防通道里平时没人来，难免有些阴森森的。好好一个人凭空消失了，一时弄得他有些不知所措。 「找我什么事？」 突然出现在背后的声音吓的李梓钰心跳都漏了一拍，他猛然转过身，看见个人，吓得退了两步，脚下一空：「卧槽！」 李梓钰后面是通地下一层的楼梯，他没注意脚下，直接踩了个空。 童渊也没想到会吓着李梓钰，眼疾手快的伸手抓了一把，攥住李梓钰一条胳膊，把人拖回来稳住。 李梓钰从突然失重的惊慌中回复过来，搓了搓脸坐在台阶上：「你没事儿跑这来干啥？」 童渊：…… 还怪上他了？ 刚才在化妆间里这小孩儿已经往他这看了半天了，这又跟了一路，要说没什么事，他是不信的。 他抱臂倚在楼梯扶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李梓钰：「不如你先说说，跟着我干嘛？」 果然，他这么一问，李梓钰脸上的神色就不太自然起来，眼神都飘了。 怕不是小孩儿被自己今天的演出圈粉了，要过来表个白？ 「你今天很厉害！我超喜欢！」 童渊：…… 「还有，昨天的事对不起。」 「哦，没关系。」 童渊以为李梓钰说的是昨天怂恿冯笑楠淘汰他的事。这种小事都要计较的话，干脆累死他算了。 他现在本来都快累死了。 童渊的反应显然不在李梓钰预料之中，他怔了怔，很快意识到童渊跟他说的可能不是一件事，又小声补充了一下：「我说的是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 童渊准备离开的脚步忽然一顿，要不是李梓钰提醒，他都快忘了自己昨天晚上是被关进小黑屋的。 「但是我昨天晚上练习完回去的时候就把门打开了！」李梓钰看童渊神情有变，立刻和盘托出，然后没什么底气的解释了一句，「结果今天早上你没出来，我过去看了一眼，门又被别人锁上了！」 童渊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看的李梓钰一抖，着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后来关你的人真不是我！」 「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查监控！」童渊一直没吭声，李梓钰有点着急。 「我跟你说，昨天晚上应该是曲佳白干的，还有让你退赛，也是他做的手脚，刚才的投票我觉得也有蹊跷，你最好小心一下他……」 第29页 又是曲佳白。 童渊盯着李梓钰看了一会儿，等把人吓够了，才慢慢悠悠的收回目光：「我知道了。」 李梓钰闷头闷脑的呆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追着童渊出去。 「你不怪我了是不是？那等一下我妹妹来，你对她好一点行不行，有什么帐回去再跟我算好吧……」 童渊只觉得身边跟了一只碎碎念的大型犬，他昨天怎么没觉得李梓钰是这种类型的呢。 还是个妹控。 —— 「周总，投票结果怎么不对呀，你不是答应我了嘛！」 演播厅候场的地方已经清空了，曲佳白握着手机，憋着股火跟周凯中通电话。 节目录制的时候，他悄悄离场，在电话里跟这个扒皮磨了好一会儿才说通他帮忙作弊，没想到自己条件答应了一堆，结果样样不如意。 童渊非但没有被退赛，还在节目里大出风头。 「又怎么了？」 周凯中的声音明显不耐烦，曲佳白耐着性子，委屈说：「不是说好了把童渊淘汰掉嘛，你还说想玩点儿新鲜的，让我陪你来着……」 「哦，那事儿啊。」电话里的语气忽然狎昵起来，「我问问，不急。晚上过来找我，记得洗干净点儿！」 「周总~」 曲佳白挂了电话，啐了一口。 周凯中那个老色鬼，也就这档子事记得门清儿，该办的事一件都办不成。 他回到休息室，有两个女孩儿在他前面进去，东张西望的像是在找人。 曲佳白认出那天晚宴上的魏澜，热络的迎上去。 「魏小姐，你怎么有空来这？」 魏澜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笑，所以谁来告诉她，这个人是谁？ 「我们来找我哥的！」 李梓珏语气不善的把曲佳白怼回去，拉着魏澜走到一边：「别理他，我哥好像不在，咱们等会儿。」 曲佳白被晾在一边，气的咬了咬后槽牙。 「哥！」 刚一进门，童渊就听见一声喊，然后就被李梓钰哥俩好的搂住了肩：「拜託拜託，帮帮忙！」 迎面过来两个女孩儿，李梓钰指着其中一个：「我妹妹，李梓珏，想见见你。」 「你好。」 童渊露出一个营业微笑，顺便看了眼跟在李梓珏旁边的另一个女孩儿。 「魏……小澜姐？」 「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呢，童童，深藏不露呀！」 「你们认识？」 李梓珏一件不可思议的看着魏澜，又看了看童渊。 「对呀，介绍一下，我演奏会的特邀嘉宾，童渊。」 魏澜朝童渊点了点下巴：「是吧！」 「嗯。」童渊微微一笑，点点头。 「真的假的，太不够意思了，也不介绍一下……」 李梓珏在一边说的眉飞色舞，童渊无精打采的听着，总觉得有目光一直落在他们这边。 他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扫了一眼，就看见曲佳白黑着张脸，盯着他们这边。 童渊好整以暇的看回去，张了张嘴。 ——辛苦了。 曲佳白看见童渊无声的口型，先是一愣，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童渊一笑，施施然收回目光。 「童渊，你想吃什么？」 童渊莫名的看着问他的李梓钰：「什么？」 「梓珏说一起去吃饭。」魏澜给他解释了一下。 「不去了吧，我有点累，想回去休息。」童渊一边说，一边横了李梓钰一眼。 李梓钰理亏，讪笑了一下：「呵，就是梓珏，今天我们都忙了一天了，下次再聚吧。」 李梓珏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在魏澜的劝说下同意了，临走前，童渊小声对魏澜说：「谢啦。」 「不客气，」魏澜背过李梓珏沖童渊眨了眨眼睛，「保持联繫。」 —— 坐上回程的大巴，冯笑楠还在他旁边兴奋的停不下来，童渊陪他聊了会儿，给范统去了个消息，让他直接把餐送到驻地。 他这一天都没顾上吃饭，上台前胃就疼了一阵，现在已经没感觉了。 刚点完发送，手机上就收到一连串的消息。 绝世舞男：童童，你也太菜了吧！ 绝世舞男：就这水平还想出道哈哈哈 绝世舞男：[视频] 童渊看着消息几乎都能想像到娃娃脸的表情，他点开视频，里面是他没看过的节目片段。 台上五个人，四个他都认识，就是他们今天上台的四个，剩下一个没见过，大约是那个据说退赛的程哲。 视频里五个人一起在台上表演，轮到他出场，童渊一耳朵就听出了明显的修音痕迹。 这还不算完，大概是本来就紧张，跑调就成了催化剂，视频里的童渊连动作都忘了，同手同脚的活像个小丑，后期也很灵性，把旁观的选手，评委，还有台下的观众反应挨个儿剪了一遍，简直比舞台还精彩。 再配上满屏流窜过去的吐槽弹幕，简直不能更狼狈。 「看什么呢？」 旁边的冯笑楠凑过来看了眼他的手机：「诶，上期节目播啦！」 「嗯。」 冯笑楠看着看着就看出不对来了，这是童渊上一场出丑的那段。 「你别看他们说的，等到今天录的这期播了，他们肯定都得真香！」 第30页 「嗯。」 童渊随口答应着，娃娃脸的消息又来了。 绝世舞男：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跟哥混吧 绝世舞男：明天晚上准时来店里报到知道没，上回你就把老吴气的不轻，再出岔子哥都罩不了你，听见没！ 绝世舞男：哎，那天咱们老闆后来联繫你没，有啥进展不[猥琐] 童渊：…… —— 回到驻地，范统的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童渊提了餐盒回去，好不容易吃上今天第一口热饭。 以前赶通告或者拍戏吃不好饭是家常便饭，胃病多少有点，都是吃点药就好了，所以胃里一开始有些绞痛的时候他也没在意。 结果就是，冯笑楠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就见到童渊捂着胃缩在地上，疼的满头大汗。 「童童，你怎么了！」 「胃疼……」 「又胃疼？你等下，我叫救护车！」 「我叫范统回来了，你扶我下楼就行……」 —— 楼下，范统和冯笑楠一起扶着童渊上车，边上好几个搭把手的。 曲佳白从楼上下来，看了门口热热闹闹的一群：「干嘛呢这么热闹？」 「童渊胃疼，去医院。」边上有人搭了他一句话，「白哥又出去啊？」 「哼！」 曲佳白喷了一声算是回答他，插着口袋出去了。 驻地大门外，载着童渊的黑色大奔喷着尾气开走了，曲佳白看着走远的车屁股，拿出手机翻了翻新收到的邮件，然后打了个电话出去。 「喂，童渊这个人。你们知道吧。」 第22章 裴先生的小型犬 「大夫，他没事吧。」 「大问题暂时是没有，」医院里，大夫在病历本上「刷刷刷刷」写的头也不抬，「长期饮食不规律，烙下病根儿了，得多注意调养，按时吃饭，少吃刺激性食物……」 「哎，好好好，谢谢医生。」 范统听完医嘱，拿着病例本回到病房，拖了把椅子坐在床边。 童渊躺在床上输液，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可怜兮兮的，也没个能来看看的家里人。 想当初，他刚知道要来跟着童渊的时候，还以为是个仗着有点姿色，就想不劳而获一步登天的狐狸精，结果看了资料，才知道这小孩儿过得真挺不容易的。 摊上个酗酒早死的爹不说，又赶上个好赌成性的妈，跑的连影儿都没有。 刚到医院的时候他忘了这茬，还问人小孩儿要不要联繫家里人来看看，这不是往人伤口上撒盐嘛！ 「哎……」 真是嘴欠。 「怎么了？医生怎么说？」 童渊刚好了一点儿，就听见范统在边上唉声嘆气的。 「醒啦！」 范统见童渊要醒了，给他把床摇起来，又塞了个枕头在后面：「医生说好好调养就行，要注意吃饭，想吃啥哥下去给你买。」 童渊摇了摇头，刚才吃的那些东西全吐了个干净，他现在也没什么胃口。 范统在旁边越看越心疼，想来想去，记得今天裴向禹过来的时候小孩儿还挺高兴，当即对着床上的童渊拍了个照片，给他的大boss发了个地址过去。 来不来不知道，睡都把人睡了，生个病让他知道一下也是应该的，反正今天裴总还交代过他，童渊的事可以直接联繫。 病的都来挂急诊了，那肯定不算小病，知会一声也是应该的。 与此同时，某大型连锁宠物机构里，店长徐前在贵宾室里陪着他们的大股东。 他们这间店一年将近百分之四十的营业额都是这位老闆兼客户贡献的，多亏了这位，他们店的业绩才能在众多分店里遥遥领先。 不过他陪的着实有些一厢情愿。 因为大客户一直坐在那翻着手里的财经杂志，压根不需要他搭理。 客户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徐前跟着一抖，看了眼无动于衷的大客户，心想这些大人物就是牛逼，来个信息都不带看的。 不像他，抱着个手机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就怕店里出什么问题或者漏掉上司的指示。 手机一连震了两下，客户连头都没见抬，直到看完了一篇报导，才把杂志合上，拿起手机。 「还有多长时间能好？」 「我去帮您看一下！」 客户一发问，徐前立马执行。 裴向禹点开范统发给他的那张照片，小孩儿病仄仄的躺在床上挂水，看着可怜兮兮的，埋在被子里都快找不到人了。 「裴先生，一号、三号和七号，八号已经做完了，二号和四号刚吹干，五号和六号正在造型，大概还要一个小时左右。您有事吗？」 「嗯，有个新来的小动物病了，我去看看。」 「诶？裴先生又养新的小动物了？」 徐前眼前一亮，这是又要有钱赚了呀！ 「新来的名字该叫九号了吧，什么品种，德牧还是松狮？我最近还一直帮您留意呢，没找到特别纯的种。」 「品种？」裴向禹想了想，「大概是个比熊，挺粘人的。」 「比熊？」 徐前有些惊讶，这位什么时候也养起小型犬了？ 「嗯，」裴向禹低笑一声，「我去看看他，这边好了打我电话。」 「好的，小动物生病是要多陪一陪，可以增进主人和宠物之间的感情。如果病的厉害，您就带它过来，我们这里是专业的！」 第31页 徐前套着近乎把大财主送出去，小型犬也行吧，赚点儿是点儿。而且看这位主顾对那些宠物宝贝的样子，应该不会吝啬。 「哎，您带个宠物零食吧，新养的小动物怕生，拿点吃的好哄！」 裴向禹随手接过徐前递过来的狗咬胶看了一眼，笑道：「这个他可吃不了。」 —— 医院楼下的便利店，范统等着正在微波炉里加热的粥，抽空又看了眼手机。 这都多长时间了，裴向禹那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大猪蹄子。 「结帐。」 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范统听的一个激灵。 大猪蹄子提了个装满零食的框放在收银台上。 「裴、裴总？」 「你出来了？他怎么样，好点了吗？」 「还……」范统脑子转了个弯儿，磕巴了一下，把还行俩字咽回去，换了个说法，「还挺严重，大夫说要注意调养，吃点清淡的。」 「哦，」裴向禹看了眼收银员刚从微波炉里拿出来的粥，「你买的？」 「嗯，童童刚才吃的东西都吐了，喝这个好一点。」 「行，」裴向禹把结过帐的一堆零食塞进他怀里，转手提上粥，「房间号？」 「809。」 第23章 谁还不会撩个人了？ 医院没什么人，病房里，童渊就露出个脑袋和挂水的手在被子外面，比照片里看着还过分。 小孩儿本来就白，因为挂着水，手上冰凉，都快成透明的了。 裴向禹一握住那只细白的手，童渊几乎立刻就睁开眼，下意识的把手抽回来。 求抱抱的小动物没见着，闹别扭的倒是有一只。 裴向禹也不恼，小孩儿嘛，偶尔耍耍小性子，他还是很乐意哄一哄的。 他顺手拨了拨小孩儿额前的头发，温柔道：「下午没陪你，生气了？」 听见声音，童渊才发现来的是裴向禹。 虽然不知道什么风把这个老男人吹来了，但是他现在难受的很，谁都不想理。 除非裴向禹是来告诉他，为什么范统下去买个粥用了那么长时间还没回来，否则最好不要来招惹他。 他现在饿了，只想吃东西。 耳边窸窸窣窣的响了一阵。 「喝点粥。」 童渊被热腾腾的香气熏的重新睁开眼，真香。 裴向禹看在眼里，心情大好，顺便给童渊贴了个新标籤。 ——还是只贪吃的小动物。 小孩儿的眼睛湿漉漉的泛着水汽，也不知道是病的还是热气熏得，招人疼的模样让人看着就想揉一把。 瞧着像个蔫头耷脑的狐狸，没想到芯子里装了个人畜无害的小可爱。 看来偶尔养只小型犬也蛮有乐趣的，裴向禹盛了勺粥，体贴的吹了吹。 童渊：…… 这个老男人，心情好像还不错？ 他看了看抵在鼻尖下面的粥匙，又撩起眼皮瞄了眼裴向禹的脸色，然后心安理得的享受起了饲主的投餵服务。 …… 「怎么弄到医院来了？」 「太忙了没顾上吃饭。」 「下午的演出顺利吗？」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很努力了！」 小半碗粥下肚，童渊舒服了，他眨眨眼睛，抬起头认真道：「一想到是你帮我争取来的上台机会，我就想努力做好一点，我不想你失望……」 他越说声音越弱，又在裴向禹的注视下小心翼翼的垂了垂眼，留下一个毛茸茸的发顶心。 裴向禹伸手揉了揉，手感竟然没有看上去那么软，刺着手心酥酥痒痒的，有点上瘾。 「你今天可以多陪我一会儿吗？把下午的份补上。」 小孩儿因为他的亲近轻轻抬起头，满眼期待的看着他。 裴向禹略做犹豫，然后一脸遗憾的摇摇头：「今天不行，下午的会才开了一半，都在等我。等会儿输完液让范统送你回去，听话。」 童渊：哈？ 要不是他演员的操守还在，这会儿铁定要笑场。 人老人家一身宠物美容院的香波味，再加上身上那几根可疑的非人类毛发，竟然还好意思在这信誓旦旦的跟他掰扯开会的事？ 他背着裴向禹翻了个白眼，突然灵机一动：「……裴、裴先生，你不会不要我了吧？」 裴向禹听的一乐，捏着童渊的下巴让他抬头：「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 「就那天，你说跟着周总也可以。」童渊抓着裴向禹的衣摆攥在手里，仰起头眼泪汪汪的提醒他，「我不想跟着周总，我就跟着你可以吗，我会很听话很听话的！」 「不喜欢周总？」 「……不喜欢。」 何止不喜欢，简直都觉得噁心。 童渊的小模样越看越觉得有趣，裴向禹气定神闲的又问：「那你是喜欢我？」 小孩儿果然没让他失望，听完他的话，脸上一红，慢了半拍才羞羞答答的别开脸，露出热乎乎的耳朵根。 「呵。」 裴向禹从喉咙里低低笑了一声，沙沙的带着点哑，简直要命。 饶是一开始就觉得这个男人对胃口，童渊也还是被这一声撩到了。 「说呀，不喜欢的话，跟在我身边不是委屈你了？」 男人并没有善罢甘休，操着那副引人遐想的嗓音继续恶劣的追问他。 第32页 童渊：呵呵。 他半羞半怒的看了裴向禹一眼，飞快的探出身子，在他嘴角上蜻蜓点水的亲了一口，趁他没反应过来，又飞快的缩回来蒙上被子。 整个操作一气呵成，裴向禹都被措不及防的亲近弄得一愣。他看着床上露出来的头顶，兴致盎然的摸了摸嘴角。 这年头往他身上扑的个个都是人精，没想到随手捡回来的一个又傻又好哄，还掏心掏肺的把他当成救命稻草。 留着解闷儿倒是正好。 他这一会儿没出声，小傢伙憋不住了，扭扭捏捏的探了个头，怯生生的看着他。 裴向禹一勾嘴角：「捨得出来了？」 童渊：…… 男人笑起来真是该死的好看，就像某位可望不可即的领袖独独对你青睐有加，和颜悦色。 这要是个经验不够丰富的，不栽到裴向禹身上才是怪事呢。 他没说话，挑了个最省事的办法，就露出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裴向禹。 那双眼睛里说不出是信任还是依赖，裴向禹被童渊看着，竟然破天荒的产生了一丝罪恶感。 他收起调笑的神色，抹了抹小孩儿的嘴角：「还难受吗？」 童渊委屈的抿了抿唇，继续用不设防的眼神看着他：「……抱一下就不难受了。」 毕竟只是个十九岁的小孩儿，裴向禹慷慨的挪到床上，把人捞进自己怀里。 人可以欺负，但欺负的太狠就没意思了。 比起看见他就瑟瑟发抖，还是一见到他就撒欢儿的小可爱更合他的口味。 裴先生喜提小可爱一只的时候，童先生也惬意的靠上了他暖烘烘的人肉靠垫，男人轮廓分明的下颌线就在眼前，几乎一眨眼就可以碰到。 童渊试了试。 「别闹。」 得逞了的某人心满意足的缩回裴向禹怀里，谁还不会撩个人了？ 直到点滴滴完，裴向禹按下呼叫器。不一会儿，护士来了，怀里的身子一僵。 童渊后背绷的笔直，几乎整个从他怀里弹出去。 这么怕被人看到？ 裴向禹大方的关照了一下小孩儿的自尊心，站起身把位置让给护士。 然而此刻的童渊白着张脸，连裴向禹什么时候起来的都不知道。 他晕针。 天知道他开挂一样的人生里为什么会有这个bug，刚才扎针的时候疼的顾不上管，现在拔针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想看又不敢，不看又总觉的不安心。他盯着护士的手如临大敌，拔针前的每一秒，童渊都过得度秒如年。 裴向禹兴致勃勃的站在一边袖手旁观，敢情他合计错了，小孩儿原来不是怕人。 这会儿倒是坚强的很，刚才窝他怀里那点黏糊劲儿全都不见了。 好不容易护士收拾东西出去，童渊只觉得整个人好像脱了层皮，冒了一身虚汗。他刚松了口气，一抬眼，裴向禹嘴角噙着一抹笑，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童渊：…… 竟然露怯了！ 心情突然就坏了一大截，他板着脸靠在床上，握着手机给范统发消息。 房间里的氛围突然微妙起来，有那么一瞬间，裴向禹依稀捕捉到某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不过他的心思到底没在童渊身上，不等细究，徐前一个电话就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以后要好好吃饭，」临走前，裴向禹又揉了把童渊的头发，「我先走了，听话。」 —— 范统开着车去加油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童渊呼吸着没有消毒水味的空气，熘熘达达的往外走。 天已经黑了有一阵，他百无聊赖的杵在医院大门口等车，不多会儿，从暗处涌上来的黑影就把他赌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里。 为首的小捲毛呲着两颗龅牙喷出一串唾沫星子：「童渊，什么时候还钱！」 第24章 债主 童渊挑眉，借着月色看了看眼前的几个债主。 一，二，三。 不多。 「老实点儿，别想跑！」 小捲毛转着把□□在他眼前晃荡，童渊往墙上一靠，顺便插了个兜：「什么钱？」 小捲毛被童渊的态度整蒙了，一脸懵逼的转头看向旁边的同伴：「我没搞错吧，是他欠咱们钱吧？」 后边跟着的棒球帽和运动服互相对视了一眼，肯定的点了点：「是叫童渊没错。」 小捲毛跟同伴确认完，又二五八万的转回来：「你是童渊吧？」 「嗯。」 「黄文淑，认识？」 「不认识。」 「去你妈的，还想赖帐了嘿！」小捲毛「刷」的一声把刀收回来，眼珠子瞪的快掉了，「欠了哥儿几个八十万，当妈的赌完就跑了，现在当儿子的还敢装不认识了？」 「就是，之前说好了出个什么道就可以还钱的，哥们看你小孩儿可怜答应你，现在被淘汰了就死不认帐，也太不厚道了吧！」后边的运动服帮腔道。 「等等。」童渊咂摸出些许的不对味，问运动服，「谁告诉你们我被淘汰了？」 「刚才有人打电话……嗷——」运动服说了一半，被旁边的棒球帽拧了把肉，痛叫一声。 小捲毛拿着刀在童渊眼前晃了一下：「别管那么多，哥们看过今天节目了，就你那水平，不淘汰也难，大家这年头出来干点活儿都不容易，你就给哥句准话，到底啥时候把钱能还上，行吧？」 第33页 「行。」 小捲毛没想到童渊答得这么爽快，肚子里装的长篇大论突然没了去处，难受极了，半天憋出一句：「啥时候？」 「马上。」童渊举了举手机：「让我打个电话。」 …… 「童童，我马上到了，别急啊。」 电话那头，范统几乎是秒接。 「不急，」童渊比了个手势示意小捲毛稍等，「帮我联繫一下裴向禹，我这遇到点儿小麻烦。」 「谁？」冷不丁听见自己老闆大名，范统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裴向禹，裴总。」 童渊说完，一句废话没有，直接挂断电话。 「打完了？」小捲毛听的云里雾里，就这两句话能有钱送来？ 「嗯，有点儿耐心。」童渊老神在在的劝道。 —— 范统把车停在医院大门口，四处没见着童渊的人，心里七上八下的，拨起电话都手抖，好在裴向禹接的挺快，他赶紧把童渊的话复述了一遍。 「他在哪？。」 「我不知道啊我……」 范统没头苍蝇似的乱转，忽然瞥见小巷子里的几个人影，猛的缩回来，战战兢兢的冒了个脑袋出去。 「我我我好像看见他了，在医院旁边。」 「报警。」 「啊？」 「我说报警。」 「哦。」 范统晕头转向的挂了电话，哆嗦着拨了人生中第一次110。 —— 巷子里，小捲毛一脚踢飞地上的石子儿，恶狠狠的瞪着童渊：「到底还要等多久！」 童渊看他一眼：「八十万呢，又不是八十块，就来了。」 「你最好别给老子耍什么花样！」 「哪儿能呢？」童渊举了举手，「我人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你们怕什么。」 小捲毛狐疑的盯了童渊一阵，见他一点受制于人的模样都没找到，瞬间觉得更忐忑了。 直到大路上传来若隐若现警笛声。 「你他妈报警了？！」 「我哪有机会报警，」童渊无奈的摊了摊手，「就是给朋友打了个电话而已，可能是路过的吧。」 小捲毛将信将疑的看着他，警觉的竖起耳朵，指使运动服去外面探风。 「哥哥哥哥哥哥哥——」 没一会儿，运动服大呼小叫的从巷口跑回来：「就是往咱们这边来的！快跑！」 「你个小兔崽子！」小捲毛气的骂娘，甩出刀尖对着童渊的鼻子，「给老子等着！」 他说完就想跑，突然被一把攥住手腕。「老大！」 运动服和棒球帽谁也没想到，毫不反抗的少年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手，一时呆若木鸡，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捲毛被抓住动惮不得，另一只手刚要反抗，结果就是被俘的手腕一痛。 「松松松……松开！」 他哆嗦的嚷嚷着，然而钳住他的手指丝毫不为所动。 终于握刀的手一松，□□脱手而出，少年的另一只手早就等在那里，轻而易举的接了个正好。 纤长的手指一错，泛着寒光的刀刃在少年细白的手指间翻出漂亮的残影。 忽然间手起刀落，小捲毛吓得猛然闭上眼。 什么都没有发生。 「刷」的一声，□□仿佛听命行事一般收回少年的掌心。 「刀是这么玩儿的，多学着点儿，嗯？」 童渊嘚瑟完，一脚勾翻旁边蠢蠢欲动的两个小跟班，顺手把小捲毛跟他们摞一块。 「以后谁欠的债找谁，我不认识黄文淑，我觉得你们可能也不太想认识我，对吧？」 小捲毛三个点头如捣蒜，童渊拍了拍手，把缴来的刀往他们身边一扔，转头从巷子另一边摸黑绕出去。 范统焦急的等着警车，突然肩上被拍了一下，吓得他魂儿都掉了一半。 「童童？你出来了！」 「嗯，走吧。」 「不是，我报警了啊？」 「我留了礼物给他们。」 童渊一猫腰钻进车里，范统在外面凌乱了一会儿，搓了搓脸，跟着上了车。 路上。 「给裴总打电话了吗？」 「打了，就是裴总让报的警。」 「是吗？」童渊眼睛一亮，「电话给我，我给他打个电话。」 …… 「裴先生。」 童渊一出声，范统就打了个哆嗦，他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怎么也不敢相信，刚才那个娇滴滴软乎乎的声音，是后座上这个淡定的不像话的童渊发出来的。 「怎么了？」 男人的声音从电话里听着别有一番风情，童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没什么，不用担心我……嗯，谢谢你救了我，我……我想请你吃饭可以吗？……嗯……好！」 一分钟后，童渊挂了电话，从后视镜里对上范统的目光，提了提眉毛。 「裴总答应了吗？」 「明天晚上。」 范统竖了个大拇指：「童童，我觉得你应该去演戏。」 「你眼光不错。」童渊坦然道。 —— 「好点了吗？」 房间里，冯笑楠看见童渊回来，立刻一脸担心的问。 「好多了，我去洗澡。」 「……嗯。」 冯笑楠看了看神色如常的童渊，到嘴的提醒又咽回去。 第34页 浴室里传出「哗哗」的水声，他等了一会儿才重新拿出手机。 手机还停在他刚才浏览的页面上。 ——童渊滚出娱乐圈，支持的贊我！ ——业务能力差就不要出来祸害别人，自己不行就算了，还连累我们灏哥待定，脸真大 ——这人前几天还碰瓷乔宁呢，大家别忘了呀，快叫我雷锋^^ ——指路童渊错词跑调集锦，这位每期混在队伍里划水都能划到前二十五，实名羡慕一下。 第25章 组队 ——最高贊那位姐姐，说话麻烦讲讲道理，童渊怎么滚出娱乐圈？他啥时候进圈的我都不知道。 ——这人终于快被淘汰了，节目组早干嘛去了，就这水平混了期节目时长，欧皇本皇了吧。 ——心疼跟他同组的其他四个了，猪队友真可怕[惊恐] 童渊终于有空在睡前例行公事的刷回微博，一眼就看见最上面两条热门推荐。 声色撩人官方微博v：声色撩人第七期二十五强排位赛结束，陈灏，苏瑞晓，童渊，程哲，王明泽排位最末，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呢[疑惑] 娱乐圈第一搅屎棍v：声色撩人童渊错词跑调cut[视频] 两条微博的评论量转发量数以万计，就连他自己的微博下面过来踩一脚的都上升到了四位数。 比他前两天看的三位数可体面多了。 童渊抱着手机刷了一会儿，直到眼皮儿实在支撑不住，翻了个身几乎秒睡。 冯笑楠从童渊拿上手机开始就一直偷偷留意着他的情绪，这会儿看见童渊一言不发的蒙上被子，心里已经脑补出了一篇万字小作文。 「童童？」 他试探的叫了几声，没得到回应，只得忧心忡忡的作罢了。 童渊一夜好眠，总算把这几天欠的觉补了个痛快，他睡眼惺忪的翻了个身，朦朦胧胧看见墙上壁虎似的爬了个人。 冯笑楠严丝合缝的把自己贴在墙上噼了个竖叉，扭着头正在看手机。 童渊：…… 「醒了？」冯笑楠听见童渊的动静，扭头看着他，「刚才范哥送早餐来了，我看你没醒就接了一下电话。其实不用范哥这么辛苦，楼下有食堂，三餐还可以。」 「嗯。」 童渊答应着，爬起来漱了个口，心情愉悦的捧起热腾腾的早餐包。 「哎，还没练功呢，趁着吃饭前快抻一抻，这几天都没顾上拉筋，难受了吧？」 难受？ 并没有。 童渊咬了一口早餐包，含糊道：「今天就算了吧。」 「童童，」冯笑楠合上手机，一脸严肃的走过来看着他：「你不要在意网上那些人说的，他们一点都不了解你。」 冯笑楠看起来很认真，童渊忽然想起小时候一起练琴的同学。 手指被老师的教棍敲肿了，和他一边大的小屁孩儿「呼呼」给他吹着气，奶声奶气的安慰他。 虽然早就不记得小孩儿的名字长相，但是现在，他又久违的回忆起那种感觉。 仿佛回到很久以前，他和现在差不多年纪，踌躇满志的拿着自己的作品扣开星光璀璨的大门，第一次接受赞誉和诋毁。 「谢谢你。」有点新鲜又有点怀念，这一句谢谢为自己，也为以前的那个童渊。他支着下巴看向冯笑楠：「我不会在意那些的。」 「这样就对了，你这次就表现的很好，下周节目播出，舆论风向很快就会变的！」冯笑楠看见童渊笑了，也跟着傻呵呵乐起来，「不要和自己过不去，基本功还是不能落下，快点。」 童渊：…… 他抱着冯笑楠塞进他怀里的练功服，总觉得事情的走向不太对。 「别看啦，我那天洗衣服的时候一起洗的，不脏。」 五分钟后，童渊跟在冯笑楠身边，规矩的宛如小学生，照猫画虎的有样学样。 预想中的痛感完全没有，相反，身体轻松的仿佛这才是最惯常舒适的状态。 「我怎么不知道你唱歌这么好听，以前都没听你唱过。」 「小时候学过一点。」 「昨天那首歌真的超棒，开头和结尾那段是什么语，听着特别有感觉。」 「那个啊，我编的。」 「……」 一小时后，二楼的练习室里架起了机器，二十位选手聚在当中，一撮一撮的凑在一起，八卦的无外乎网络上关于童渊的讨论和昨天那场令人称道的演出。 「安静。」 姗姗来迟的导演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安静，最后一点窃窃私语也没了。 「首先恭喜大家顺利晋级前二十。」 导演话音一落，人群中传出一阵捧场的掌声。 「接下来，你们将迎来残酷的二十进十，下一场比赛中，各位队员两两组合，分别准备节目。」 新的赛制引发了选手中的一片讨论，有人举了举手：「队友是自己选吗？」 「对，自由组合，现在开始。」 这回，镜头前彻底炸开了锅。 「童童！太棒了！」冯笑楠揽着童渊的肩膀，「咱们可以跳双人舞了！」 「双人舞？」 「对呀，你不是从来的时候就盼着这么一天，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我……我想一下。」 童渊笑的有点勉强，他是个冒牌货，伸伸胳膊腿还行，荷枪实弹的上台跳，这种专业的事情，总不好随便凑合。 第35页 冯笑楠的兴奋劲儿平静了一点，看着明显兴致不高的童渊，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头了。 「童渊！你可以和我一组吗？」 不远处，陈灏分开人群过来，目光灼灼的看着童渊。 冯笑楠撇撇嘴退到后面。 自从昨天的录制结束，这些人对童渊的态度多少都变了，就算没有他们俩亲近，也都会打个招呼什么的。 童渊再也不是那个需要躲到他背后躲避别人恶意的小孩儿了。 想想还有些心酸，就算童渊和别人组队也无可厚非，难不成还真当童渊是他一个人的。 他看着旁边相谈甚欢的两个人，识趣的没去打扰。 「聊完了？」 「嗯。」 童渊一回来，就看见冯笑楠像只被抛弃的大型犬一样，蔫了吧唧的杵在那。 「你们准备出什么节目？唱歌吗？」 「我们？」 小孩儿的情绪太好猜，都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童渊皱眉：「你不是说和我一起吗？我刚拒绝他了，那我再去和他说一声吧！」 「别别别别别——你别去！」冯笑楠一把抓住童渊的胳膊，「我跟你组我跟你组！」 —— 从分组结束已经过了快两个小时了，冯笑楠一直处于比较兴奋的状态，摩拳擦掌的仿佛马上就要上台。 童渊看着手机里冯笑楠发给他的双人舞视频，提前打起了预防针：「我这两天状态不是很好，你得给我一点时间。」 「没问题！」 冯笑楠发给他的是一支古典双人舞视频，如果不用他自己完成，看起来还是相当赏心悦目的。 视频将近结束，头顶突然跳出来一条最新消息。 绝世舞男：童童，怎么不回哥话呢！ 绝世舞男：今天晚上别忘了啊，六点钟准时报到听见没有，回话回话 童渊：…… 都忘了还有这茬，跟裴向禹也约了这点儿。 他想了想，回了个「好」。 —— 裴向禹挂掉范统的电话，三两下解决了手里的几分文件。 拨通了陈义安的内线电话。 「查一下童渊在哪里打工。」 「……是。」 陈义安效率极高，不一会儿，就把电话回过来了：「萧庭路的绿岛森林。」 「绿岛森林？」 「是。」 「行，我知道了。」 「稍等一下。」陈义安赶在裴向禹挂断电话前赶紧道，「今天有一位林旭言先生预约了很多次跟您的见面，要见吗？」 「哪个林旭言？」 「旭日东升唱片公司的那位。」 「不见。」 —— 「不好意思，裴总最近没有时间，要不您在等等吧。」 「好的。」 林旭言耐着性子挂了电话，转眼就是一句mmp。 「还是不见？」 面对既定的事实，栾一还是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 「头一回见到放着钱不赚的商人，油盐不进你说说。」 林旭言点了根烟抽了两口，又泄愤似的在菸灰缸里摁了。 「别那么大火气，」栾一看起来比他稍微淡定一点，「人家说白了不差咱们这一桩，要我说还不如跟n.l.那边再磨磨，直接找裴向禹估计没戏。」 「我嘴皮子从立项那天磨到现在都快磨破了还磨，他们咬死了不投娱乐产业，说再多都是白搭。我不如直接搞定一个裴向禹，反正最终拍板还是他的事儿。」 「要是能把那个小孩儿捧出来，我这辈子是值了！」 林旭言抓了抓头发，又点了根烟抽了一口。 第26章 打工boy 晚六点，绿岛森林。 店里刚上了几个散客，都在吧檯坐着，宋铭一边擦着酒杯，一边和相熟的客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 大门忽然有了动静，来客人了。 宋铭扫了一眼过去，目光一顿，又重新看向进来的人。 来他店里的，不是找乐子的公子哥，就是来钓公子哥的小男孩。 而眼前这个，看模样是个钓人的boy，可是那副驾轻就熟的做派，怎么看怎么像找乐子的纨绔。 而且就凭他阅人无数的眼力来看，这位八成对人好的时候嘴上抹蜜，一旦失去兴趣，多看一眼都嫌烦。 那人四处望了一眼就往吧檯来了，挑了个不和别人扎堆的地方。 宋铭拿着酒水单推给他：「第一次来？我们这边未成年不让进。」 「warm gray不加糖。」 对方对他的酒水单视若无睹，直接抽出一张身份证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童渊？」 「眼神不错。」 宋铭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心里合计着这个童渊是何方神圣。 warm gray并不在他的酒水单里。 这款酒虽然在圈子里被奉为经典，但是并不畅销，再加上稍不留意就会暴露调酒师学艺不精，所以几乎没有哪家店会作死把这款酒放到檯面上。 这人怕不是别家店里派来踢馆的？看起来未免太年轻了。 宋铭心里九曲十八弯的兜了一大圈儿，把做好的酒推过去。 对方端起来闻了闻，抿了一点进去。 warm gray讲究的是一饮而尽，在口腔里对所有配方进行最后的调和，最终品到的才是这个酒最迷人的味道。 第36页 宋铭看见这个业余的喝法，心终于放进肚子里，这应该是哪个半吊子学了个皮毛就跑出来瞎显摆了。 他在心里下了个结论，这人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大约是个有钱人家的漂亮小孩儿。 「看你眼生，以前没来过吧？」 「……应该来过一次。」 童渊依依不捨的放下酒杯，他随口一点，没想到还真的有，可是一想到上回喝了点酒的糟糕经历，只能干看着过过眼瘾。 「应该？」 「嗯，记不太清了。」 他含糊的敷衍着，打量着店里的构造。 吧檯附近都是卡座，几乎占了整个外围，当中是个舞池，最中间有个约摸一人高的舞台。 场子还没热起来，显得有点冷清。 「你如果来过就应该知道，这里是大人呆的地方，不如你打个电话，叫你爸爸领你回家？」 童渊看了一眼吧檯后面的宋铭，凉凉的回了一句：「你管的是不是有点多。」 吧檯里的男人大约三十出头，穿着讲究，气质出众。这种人通常不会被困在吧檯后面做个酒保，要么是迫于生计，要么就是没事找事，打发一下时间。 比如他现在就是。 「童童，你到了没？再不来吴哥要发飙了！」 娃娃脸的声音炮仗似的从电话里钻出来，童渊稍微拿远了一点：「我在吧檯这边。」 「噢噢噢哦哦我看到你了！——童童！」 童渊循声往后看，娃娃脸在舞台那边举着手朝他过来。 「铭哥，你和童童聊什么呢？」娃娃脸一来，跟吧檯后面的宋铭打了声招呼，「童童，这是宋铭，铭哥，咱们这里卖酒的，人特别好！」 「卖酒的？」童渊意味深长的看了宋铭一眼。 「你好，我是宋铭，原来你和越越认识。」 男人平易近人的仿佛邻家大哥，和刚才跟他说话的时候判若两人。 有猫腻。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哦，童童是新来的跳舞的，还在实习，就没跟你说。」 「跳舞的？」 这回换宋铭惊讶了，所以这小男孩儿不是找乐子的，也不是钓人的，是个来打工赚钱的？ 走眼走到这种程度，他第一次对自己产生质疑。 「没错。」童渊注意到宋铭眼中的闪烁，轻轻弹了一下酒杯，「这杯酒从我的薪水里扣吧，麻烦了。」 —— 「宁越！宁越！！！找人找哪儿去了！！！」 舞台后面是个准备室，童渊跟在娃娃脸后面进去，一直走到更衣室门口，看见一个穿着神似大堂经理的中年男人弓着背陀螺似的转着。 「来了来了，吴哥别急，这不是嘛！」 中年男人一看见他，立刻竖起两道眉毛，攥着他的领口好一顿拽：「童渊！今天这身衣服要是还从你身上扒不下来，就直接给我滚蛋！我们这不养闲人，听到没！」 「吴哥吴哥，消消气，童童上回第一次来，还没适应，这回保证没问题哈！」娃娃脸横在他们中间把他挡在身后，「包在我身上啦吴哥！」 被叫做吴哥的又念叨了两句就走了，娃娃脸吐了下舌头转过来：「吴哥就是脾气急，人是好人，你别怕。」 童渊点了点头，和娃娃脸一起进了更衣室。 「咱们就是跳个舞，撑死了被人摸几把，也不会掉块肉。除非你同意，不然也没有人能硬把你带出场，你别有负担。」 娃娃脸一边说，一边打开更衣柜，三下五除二扒了身上的衣服，换了件萤光粉的小背心，套了个骚包的紧身皮裤，又在外面穿了件一撕就烂的网眼衫，最后登上一双亮的晃眼的尖头小皮鞋。 「看哥今天这身工作服帅不？」 「帅。」童渊看了眼更衣柜上的名牌，宁越。 「有眼光。」宁越高兴的一拍他肩膀，「哥那还有更帅的，今天就借你一身儿，随便挑！」 童渊：…… 「不用了吧，我就现在这样也行。」 「我看看。」宁越围着童渊转了一圈儿，牛仔裤白t运动鞋，「也行吧，咱俩风格不一样。」 「那天晚上你跑哪儿去了，我怎么找你半天没找着，亏得哥打包了一大堆三文鱼，回去吃了好几天，又拉又吐……」 宁越一边往化妆间走，一边嘚啵嘚说个不停。 童渊早就领教过，嗯嗯啊啊的应着，就看见宁越一边说一边拿着大粉刷给自己来了个堪比熊猫的深色眼影，然后十分野蛮的扑了一大片银粉。 眼看着他荼毒完自己的脸就奔着他来，童渊及时的退了一步：「我就不用了吧。」 「也行叭。」 童渊：…… 这人是真能凑合。 天色渐晚，夜场的人多起来，一墙之隔的外面音乐声震耳欲聋，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催宁越。 「走，哥哥先给你打个样儿！」 宁越说完，撑着舞台一跃而上，舞台上的灯光立刻变得旖旎起来。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捧场的欢呼。 宁越在台上扭着腰，踩着节拍把身上的罩衫豁开几个洞，引的底下一片尖叫。 —— 「一杯金汤力。」 宋铭听到熟悉的声音，惊喜的抬头：「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 第37页 裴向禹一边跟宋铭说话，一边往场子里扫了一圈，没有看见童渊。 「哪儿能啊，蓬荜生辉了我。」宋铭把做好的酒放到老友面前，「免单，还你人情。」 「这就还人情了？」 裴向禹掂起酒杯晃了晃，促狭的看着宋铭。这人上回为了卖人情，拉着他演了一场苦肉计骗小孩儿，给他扣了个黑心老闆的帽子，估计一时半会儿是甩不掉了。 「不然你还真想当我老闆啊！」 裴向禹笑了笑：「也不是不可能。」 宋铭隔着吧檯锤了他一拳：「真是壕无人性啊你，我一间小酒吧你也能看上？以后都免单，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 场子渐渐热了，童渊突然被萤光粉的小背心砸到怀里，蓦然回了个神，抬头就看见宁越在台上沖他挤了挤眼睛，摸上了腰间的皮带扣，场中气氛瞬间被推向高潮。 更劲爆的表演也不是没有看过，他观摩了一会儿，就兴致缺缺的看向外圈的卡座。 客人几乎都坐满了，视野最好的那一桌，某个熟悉的身影端着杯酒坐在那，对周围火热的气氛不为所动，冷静的像一尊雕塑。 裴向禹还真来了？ 童渊顿时颇有些心旷神怡，还是蛮容易就上钩了嘛！ 「童童！」 从上台到结束差不多半个小时，宁越提着裤子下来，从□□里攥出一把钞票举到他眼前晃了晃：「怎么样，简单吧，意思一下就行。」 他三两下把小背心套上，兴致勃勃的数着钱：「休息一会儿哥哥带你，别怕！」 「好。」 童渊往裴向禹的方向看了一眼，欣然答允。 第27章 high过头了 耐心快被交错的霓虹消耗殆尽的时候，裴向禹扫过不远处的一桌，微微拧了拧眉。 叶子轩和乔宁并排坐在一起，举止亲昵，时不时耳语两句。 他沉着脸过去，居高临下的在两人之间扫了一眼，最后看着乔宁：「出息了，来这种地方？」 乔宁在裴向禹的积威之下浸淫多年，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站起来，被叶子轩一把按在身后。 「裴先生，乔宁不是小孩子了，你没有权利干涉他。」 裴向禹睨了一眼跟他叫板的叶子轩。 「你根本不知道乔宁在做什么，只会一味的控制他，你太自私了！」 「叶二少，」裴向禹不怒反笑，轻轻抚开叶子轩肩上的褶皱，「你最好搞清楚一点，你是在和谁这样说话。」 一句话，浇的叶子轩气焰顿时凉了半截。 「……这个是不是乔宁啊？」 「不可能吧，他们那种人怎么会明目张胆的来这种地方。」 「卧槽，旁边那个不会是叶子轩吧！」 「当红流量和影帝，他俩绯闻不会是真的吧……」 「旁边那个男的是谁，看着有点凶诶？」 从叶子轩站起来开始，边上就已经陆陆续续被这边不同寻常的气氛吸引了目光，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有人认出了他俩，甚至有人拿出手机对着这边拍了起来。 叶子轩最先反应过来情况不对，抓起旁边的帽子给自己和乔宁扣上，然而乔宁仿佛被打开了开关，一把把帽子掀开，咄咄逼人的瞪着裴向禹。 乔宁那张素来冷静的脸上有些狰狞，两眼通红，一字一句道：「我不是陆芳倩，你不能因为她的过错来惩罚我！」 「乔宁！说话没大没小的呢！」 「啪——」 宋铭看着乔宁偏向一边的脸，紧赶慢赶的还是没来得及。 「子轩，你带小宁赶紧走，别在这呆着了！」 他当机立断的把那俩话题性超高的赶出去，安抚了一下周围顾客的情绪，这才挨着裴向禹坐下。 「小宁不懂事，不知道你是为他好，不过有些话他说的也有道……好好好，我不说了。」 被裴向禹一瞪，宋铭立刻闭上嘴。 自从十年前裴向禹正式接手裴家的一切，已经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陆芳倩这个名字了。 也不知道乔宁从哪儿听来的八卦，直接来碰老虎屁股。 他是不是应该感慨一句，不愧是裴向禹养出来的小孩儿？ 「你还没说你今天来这干嘛呢？」 眼见着裴向禹又恢复了平时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宋铭赶紧解除警报。 「没什么。」裴向禹看了一眼时间，「回去了，你忙吧。」 宋铭：…… 场中突然传出一声响亮的呼哨，舞池中的气氛再次热烈起来，裴向禹脚步一顿，看清舞台上的情形，微微眯了眯眼，又坐下了。 「不走了？」 「你忙你的。」 宋铭：…… —— 舞台上光影交错，音乐激荡，童渊被宁越反缴着双臂推在台前，纯白衣摆下的腰身随着宁越的操控轻轻摆动，两人叠在一处，引的舞台底下一阵□□。 裴向禹喝了一口酒，感受着舌尖明灭的气泡和舌根处的涩，泰然自若的看着台上的表演。 受制于人的童渊在光阴中时隐时现，偶尔有一只手横到他身前，勾起下垂的衣摆，漏出一点引人遐想的皮肤，然后又戛然而止的松开，极尽挑逗之能事。 「请问您是一直坐这边吗？」 裴向禹闻声抬头，看见一个马褂盘扣圆口布鞋的光头中年男人，还有一个一身随性打扮的女人。 第38页 「不好意思。」 他还没说话，女人就捂着耳朵退到一边接了个电话，半晌回来跟中年男人耳语了几句。 「等一下。」 中年男人这句话明显是说给女人听的，随后竟然就势坐在他旁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 裴向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童渊和身后的人贴的极近，跪在高台上，被对方贴过来的身子逼着下了个腰，宽松的衣摆有意为之的倒滑下去，露出一段迷人的风景。 底下的看客激动的不能自已，伸长了手，却只能够到他们的裤子。 随着音乐的鼓动，台上劲瘦的腰线一跃而起，衣摆被童渊叼在嘴里，细白却结实的腰腹暴露在人前，惹来一片惊呼。 中年男人看了一会儿就和女人一起走了，裴向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几天前的夜晚跃然眼前，隔着老远，裴向禹似乎能看到小孩儿眼尾那颗灼灼动人的泪痣。 他分开人群，一路来到舞台的正前方。 —— 童渊玩儿high了，光影和音乐无一不让人上头，他粗暴的拽掉上衣甩出去，台下被砸中的可怜人取掉衣服，露出一张令人着迷的脸。 童渊眯了眯眼睛，视线锁定裴向禹，往后一靠，后背贴在宁越身上。 「童童，挺上道嘛！」 宁越夸了他一句，一只手毫不含糊的攀上他的胸前，顺着肌肉的纹理一路向下，放在他的腰扣上…… 看着裴向禹那双因为他愈发波澜壮阔的眼，童渊直到从台上下来都持续亢奋着，有那么几秒眩晕，眼前一片白光。 忽然身上一冷，光裸的后背碰上质地挺括的布料，他一个激灵，就被推进了不知道哪里的犄角旮旯。 烧灼的呼吸喷在颈间，简直就是给渴睡的人递了个枕头，童渊一拧身，贴在裴向禹身上，咬住他的嘴唇。 直到舌尖尝到了一丝甜腥。 high过头的后劲终于过了一点，童渊意犹未尽的舔了舔裴向禹的嘴唇，把脸埋在他肩头。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异常活跃，身体微微发着抖，心跳的简直要从喉咙里吐出来。 裴向禹伸出拇指在唇边蹭了一下，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到一抹暗红。 他把发着抖的身体顺势搂进怀里，顺着嵴骨一节一节摸上来，捏住童渊的后颈。 第28章 昨晚表现不错 裴向禹板着脸，一张一张把他身上塞着的钞票数出来，童渊稍稍往后躲了一下。 「别动。」 童渊：…… 这个男人简直在玩火，他现在恨不得直接把人扑倒。 只是那样的话娱乐性就差了很多，爽过这一次以后没得玩儿了可不行，他前思后想了半天，还是老实的任凭裴向禹摸了个遍，最后给他提好裤子，把衣服扔给他。 「穿好了跟我过来。」 童渊立刻套好，亦步亦趋的跟着裴向禹去了卡座，中规中矩的坐着。 裴向禹看了他一眼：「刚才你可不是这么欢迎我的。」 「我……我没想到你会来……」童渊接戏接的毫无痕迹，顺便因为想起刚才的行为，后知后觉的红了个脸。 每到这时候他都无比感慨面皮薄的好处，该红就红，一点延迟都没有。 裴向禹显然是看见了他的表演，神情柔和下来，点了点自己破皮的嘴唇：「就这么想我？」 「我就是太害怕了。」童渊神色羞赧，眼神闪躲，「都怪我记错了时间，还怕你生我的气，不想理我了……」 他说完，诚恳的问：「你真的没有生我的气吗？」 「生气？是气你放我的鸽子，还是气你出来打这种工？」 裴向禹说着，提起他的衣领抖了抖。 童渊握着他的手，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小声求饶道：「裴先生……」 裴向禹不为所动，甩开他的手冷声道：「那你就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来打这种工，说的好我就考虑原谅你。」 男人的语气生冷，眼里却没怒意，倒是逗他的意思居多，童渊心里有了数，编的愈发口无遮拦：「我、我欠了很多钱……昨天就是被讨债的堵到了。范哥说是你让他报的警，多亏了你，不然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他说的慌里慌张，仿佛真的怕裴向禹生气一般，最后泪汪汪的跟裴向禹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可以不生气吗？」 看见他被吓到，裴向禹的神色软和下来，甚至还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欠了多少？怎么欠下的，为什么不跟我说？」 童渊：…… 就他以前发生过什么事，裴向禹备不住比他知道的都清楚。 打一巴掌再给个枣儿，这种安抚小情人的套路，看样子某人也是熟得很了。 不过顺势卖惨不是童渊的风格，他摇了摇头，无比真诚的看着裴向禹：「我不想因为这种事麻烦你……我自己努力赚钱，也可以还上的！」 裴向禹这回是真的笑了，被小孩认真的蠢样逗的。 可以说是傻的十分可爱了。 「不想用我的钱，就喜欢在这边脱给别人看？」 他佯怒着凶了小孩儿一句，果然看见小孩儿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着急的辩解道：「我不是故意的，如果你不喜欢，我立刻就去辞职！」 「真的！」 像是怕他不信，还特别强调了一声。 第39页 「我等会儿就去跟吴哥说我不干了，」小孩儿的眼神突然暗淡下来，「可是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里肯用我……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求求他让我做吧檯的工作。」 「我做吧檯的工作可以吗？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吧檯？」 「嗯，我很勤快的，这家不行我就再换一家，如果运气好还可以偷师学着做酒，我从小就喜欢那个，你别生气了吧。」 小孩儿讨好的看着他，傻也有傻的好处，养起来不闹心，大约还可以养久一点，裴向禹点了点童渊的脑袋，领着他直接去了吧檯。 「助理？他？」 宋铭看了一眼跟在裴向禹身边的童渊，把裴向禹拉到一边。 「几个意思？」 「让他给你打下手，帮我看着点儿。」 「我问的是这个吗？」 宋铭横了他一眼。 自从乔宁进了裴家，裴向禹身边几乎就没养过这些莺莺燕燕，早几年挑的也都是听话会来事儿的，像童渊这种……气质复杂的，他还真是一个都没见过。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往童渊那边看了一眼。 小孩儿颇有眼色，跟在裴向禹后面十分规矩，和刚才来到店里的时候完全不同。 还是个人精。 宋铭在心里嗤笑一声，忽然觉得童渊眉眼间多了一丝初见时没有察觉到的熟稔。 ……？ 他被自己的新发现吓了一跳。 「就当还我人情了，薪水不用管，我来开。」 不等他说话，裴向禹就把这事儿拍板定下了。 童渊不知道裴向禹和宋铭怎么说的，结果就是宋铭丢下一句「别给我添乱就行」，然后就不理他们了。 他得偿所愿的钻进吧檯后面，拿着杯子和抹布意思着，喜气洋洋的看着裴向禹：「谢谢你！」 「怎么谢？」 男人语气轻佻，任谁都听的出其中的狎昵，童渊故作羞怒的低下头，顺便慌乱的碰倒了几个雪克杯。 裴向禹看着小孩儿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的小模样，愈发觉得这小孩儿有趣。 「怎么谢？不说我生气了。」 小孩儿还是跟蚌壳似的闭紧了嘴，过了一会儿，通红着脸推了杯酒出来：「用这个谢。」 「哦？」 他端起来喝了一口，又苦又涩的奇怪味道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这是什么？」 「特调，道谢专用，好喝吗？」 小孩儿脸上红潮还没退，瞪他的眼神一点杀伤力都没有，这是生气了。 「尝尝不就知道了。」 裴向禹挑了挑眉，又含了一口酒，隔着吧檯挑起童渊的下巴，逼的他几乎整个人都横在吧檯上，不由分说的狠狠吻了上去。 —— 童渊花了五秒钟确定自己在床上，又花了五秒钟确定床上不止他一个人。 昨晚他胡乱兑的那杯烈酒只一口就让他神志不清了，怎么回来的不知道，怎么感谢裴向禹的倒是印象很深。 反正结果就是，他现在浑身舒爽，跟上回那种半昏迷状态下身不由己的状态不可同日而语。 童渊瞬间对裴向禹这个饲主更满意了。 餍足的身体渐渐甦醒，空调被下面，他几乎半个身子都趴在另一个人身上。 下面的人仿佛也被惊动了，原本搭在他腿上的手轻抚了两下。 有点痒。 童渊下意识的并住腿，半睡半醒的发出一声惬意的嘤咛：「我抓住你了。」 「你确定是你抓住我了吗？」 男人泛着气泡音的慵懒嗓音让人着迷，但是童渊完全清醒过来绝对是因为被子里那双作恶的手。 …… 裴向禹抽出纸巾把手擦干净，颳了一下童渊的鼻尖。 「醒了？」 「嗯。」 整个人轻松下来的那一刻，童渊浑身的骨头又懒回去了，仅有的单音节都是挤出来的，他往裴向禹身边靠了靠，在空调屋里守着一个热源的感觉太舒服了，舒服到他还可以再睡一个回笼觉。 结果就是被人捏住了鼻子，不得不睁开眼瞪着打扰到他的罪魁祸首。 「昨晚表现不错。」 那还用说？ 童渊往后挪挪，把鼻尖从裴向禹手里解救出来。 表现不错还要打扰他睡回笼觉，简直太没人性了。 他用被子遮住下半张脸，一头扎进裴向禹身上，彻底屏蔽了来自外界的一切骚扰。 裴向禹看着露出来的发顶心，觉得十分有趣。 平时动不动就脸红的小孩儿，还以为这会儿也是一逗就能熟透，没想到失策了。 红脸的小朋友没看见，渴睡的猫倒是多了一只。 把猫弄醒也是乐趣之一，他把童渊从被子里挖出来，低声道：「起来吃早饭，又要胃疼了怎么办，我会担心的。」 童渊：…… 真是烦死人了！ 起床气在热气腾腾的早餐安抚下消了一点，然后在亲手把裴向禹扒光，给他换上自己挑选的衣服后彻底平复下来。 两个人在衣帽间腻歪了半个小时，出来的时候都是焕然一新。 童渊把裴向禹送到门口，又捡起了暂时性遗忘的人设，依依不捨的拖着裴向禹的手：「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男人目光缱绻，把他抵到墙上，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你想我的任何时候。」 第40页 —— 尧沛集团三十层高的办公楼下面，林旭言摁灭手上的烟屁股，掏出烟盒一摸，空了。 「艹！」 这年头谈个生意都跟孙子一样，求爷爷告奶奶的。 不过「启明星计划」花了他很多精力，为了资金鍊不出问题，他还是想再试试。 裴向禹这块骨头虽然难啃，但是一旦啃下来，那就是别人求而不得的饕餮盛宴。 况且他现在发现了一个宝贝。 林旭言摸出手机，点开他去声色撩人的后期机房要来的视频。 是童渊表演片段的无修版。 童渊的价值对于制作人来说简直太有吸引力了，一旦这期节目播出去，肯定会引起强烈的反响，他得先下手为强。 集团大楼前面滑进一辆车，看见从里面出来的男人，林旭言连手机都顾不上关，赶紧凑上去。 「裴先生，我是旭日东升的林旭言，关于……」 男人伸出一只手挡了他一下，立刻就走安保过来拦住他，林旭言情急之下，直接把手机塞进男人的上衣口袋里。 「麻烦您看一下……」 第29章 我要见这个人 「这一季ou brosh和姚斌那边的代言合约就到期了，曾先生的意思是不续约，最近在物色新的人选。」 陈义安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一摞文件夹放在光可鑑人的办公桌上。 裴向禹盯着桌上的手机，屈起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反光的桌面，明显没有听见他说话。 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听不太清，但是怎么听都不像是老闆平时感兴趣的东西。 「旭日东升那个谁来着，安排一下和他见面。」 陈义安诧异的看了裴向禹一眼：「……好的。」 —— 裴向禹把进度条拖到最开始，抱臂靠进椅子里。 视频剪辑很粗糙，但是并不影响里面的主人公散发魅力。 仅仅是那把嗓音就足以让人为之振臂欢呼。未经修饰的画面里，几乎怼到脸上的近景依旧完美。 即使有那么一点微妙的陌生感，裴向禹也还是确定了，视频里的主角，和昨晚睡在他怀里的是一个人。 「让林旭言先生现在上来可以吗？」 不一会儿，陈义安的内线电话就拨了进来，裴向禹看着视频里的人，目光微敛：「行。」 —— 林旭言进了电梯的时候还和做梦一样，他破罐子破摔一下还真成了？ 他按照电话里声音甜美的接线员交代的从十八层下来，飞快的复习了一遍说辞。 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见一面，搞砸了就亏大了。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裴向禹办公室的门。 大约四十平米见方的空间里，除了一张线条简洁的巨大办公桌，就剩一组看起来价格不菲的会客沙发。 林旭言想起自己一年百来万租下来的那半层写字楼，恨不得把每一寸都用的彻彻底底，对比之下这里简直太奢侈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裴向禹坐在办公桌后面，面前放着他的手机，看见他进来，从桌子后面绕出来。 「你的手机。」 「哎，不好意思，因为实在想和您面谈一下，冒犯了。」林旭言陪了个笑，「您也看见了，这个人是我最近发掘的新人，潜力很大。我想跟您聊的这个项目就是要捧这样的新人……」 「可以。」 林旭言抓紧机会说了一大段开场白，刚准备把企划书拿出来开始更进一步的深聊，就被裴向禹给出的答覆给吓着了。 「啊？」 他确实是吓着了，还有点莫名其妙。 「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林旭言看了眼裴向禹的神色，确定他没有在开玩笑，悄悄在大腿上掐了一把，真不是在做梦。 「我要见这个人。」 「……」 在圈子里混了这么些年，从台前到幕后，林旭言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了裴向禹的意思。 有钱人嘛，见怪不怪了都。 「裴总，人肯定是要见的，您看我们的策划书，我们计划有五个人，到时候……」 「不用。」 林旭言揣着明白装糊涂，跟裴向禹打着哈哈，然而他的文件还没翻完就被裴向禹给打断了。 「我就见他一个，这个你带走，不用给我看。」 「……好的，我再和您联繫。」 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林旭言碰了一鼻子灰，把策划书塞回公文包里，屁股连沙发都没挨上就走了。 裴向禹叫了杯咖啡进来，批完手头的文件，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没人接。 —— 「嘀——」 黑色的大奔在周围此起彼伏的鸣笛声里点了一下头才缓缓启动，顿时在马路上颜面扫地。 范统摆弄好车，又偷眼瞅了一下后座上闭目养神的童渊。 「要不要把车停下，看够了再走？」 突然被抓包，范统赶紧目视前方，他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啊！ 短短几天，见识过自家老闆对童渊的态度转变，范统再次确定了，给有钱人当小情儿，不是单靠脸就能随随便便成事儿的，还得有手段。 就他这水平，哪怕去换个头，也只有边上打转的份儿。怪不得只能做老闆的助理。 第41页 ……的助理。 不对，现在是老闆的小情儿的助理了。 范统抓了下头发，又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困扰道：「童童，下回别让我给裴总传话了吧，万一没把你的意思表达清楚，坏事了怎么办？裴总不是给了你一个手机吗，那上面就有他电话。」 「那个啊。」童渊兴致缺缺的换了个姿势瘫着，「我没带着，扔家里了。」 范统：「？？？」 这个操作他就不太明白了，到底是想不想让裴向禹找他啊？所以不会要他一直夹在中间给这俩人当传话筒吧？ 这也太难了。 「没关系，不用麻烦你太久。」 童渊还是闭着眼睛一副天塌下来有人顶着的模样，范统咽了下唾沫，决定安分守己的做个小助理，开开车，送送饭，至于其他的，他也没那个脑子，就不跟着掺和了。 声色撩人的宿舍在远郊，车子开了多半程距离，手机震了一下。 冯笑楠：回来了吗？林老师找你。 「快到了。」 童渊回道。 —— 声色撩人这个学员驻地林旭言只配合节目录制来过几次，他在一楼坐了一会儿，跟无数想来套近乎的小孩儿打过招呼之后，终于等到童渊姗姗来迟。 「久等了林老师。」 童渊的语气既不热络也不傲慢，更不像别的小孩儿那么讨好，有点儿像平时生意场上那种特别难搞的臭石头，说什么都是「嗯嗯嗯好好好」，聊起来特别开心，结果特别不如意。 六个字就能让他有这么强烈的既视感，林旭言觉得自己大概是脑子还停在裴向禹那没跳出来，这会儿碰上个小孩儿都被他脑补成妖魔鬼怪了。 「有点事和你聊，咱们出去找个地方坐坐。」 他站起身，揣了个兜，找回一点金牌制作人的感觉，示意童渊跟他出来。 林旭言开着车，偶尔斜眼瞄一眼副驾驶上的童渊。 看不出什么情绪，挺稳当的，这种不显山不露水的性格最适合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圈子里稳扎稳打，林旭言很满意，愈发觉得自己这个伯乐当的颇有成就感。 就怕遇到那种恃才而骄的，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稍微给点阳光就能灿烂。 据他这会儿观察，童渊应该不属于这种。 车子开出大约十来分钟才看见一家咖啡厅，林旭言把车停好，进去随手点了两杯咖啡。 童渊闻了闻，没喝。 「我就直说了，我们最近在搞一个『启明星』项目，正在物色新人，上一期节目你的表现我看了，很有潜力。经过讨论，我们整个项目组都十分欢迎你的加入。」 最后一句话林旭言说的十分有底气，无论是他还是这个项目，对新人来说都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早就有无数人带着资金想往里塞人，他都本着对项目负责的态度拒绝了，这也是他不遗余力想争取裴向禹的原因。 但是现在裴向禹那边显然出现了一点问题，塞人是没有的，倒是看上了他挑中的人，这就有点难办。 林旭言喝了口咖啡，搓了搓手，委婉的继续说：「就是吧，咱们的投资人，可能想见见你，这个事你可以考虑一下。」 对面的童渊从他说了一半的时候就开始搅着面前的咖啡，直到他说完也没有换个动作，情绪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但是未免也有些太淡定了。 不过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对面就给出了答覆。 「我拒绝。」 基本上是意料之中的答覆。 林旭言本来还想着，就《声色撩人》这个节目性质，能来参加的对这种事接受度应该还蛮高的，所以才会说出来试试。 万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就省了大事儿了，不过现在这个馅饼显然并没有掉在他头上。 「嗯……可以理解。」林旭言点了点头，「你不愿意也不用勉强，这方面不用担心，我们随时敞开怀抱欢迎你……」 「林老师。」 林旭言说了一半，对方突然出声打断了他。 「我的意思可能没有表达清楚，」童渊一直垂着的眼抬起来，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我是说，我拒绝加入『启明星』计划。」 第30章 热搜 「什么？」 林旭言差点被刚抿进去那一点咖啡呛着。 童渊松开手，精緻的咖啡匙落回杯子里，发出一声脆响。 「我说，我拒绝加入『启明星』计划。」 他靠回椅子里，好整以暇的又复述了一遍。 林旭言的第一反应是已经有其他人在他之前向童渊伸出了橄榄枝。 不过关于这一点他是不担心的，纵观国内音乐圈，能和他打的几乎没有，童渊会一口拒绝，肯定是不知道他这根橄榄枝的含金量有多高。 「不用这么着急拒绝我，你可以回去考虑一下，了解一下我，了解一下我的公司。你很优秀，我不希望你因为一些短期的利益埋没了自己。」 童渊闻言笑了笑，关于林旭言，他这几天看见的听见的拼拼凑凑也知道了个大概。 林旭言抛出的条件无疑是吸引人的，不过那只是对于新人而言。 但是他早就过了需要证明自己的年纪，也不觉得有再次证明自己的必要，童渊实在想不到把二十年前就做过的事再做一次有什么意义。 第42页 那就只能让林旭言失望了。 「林老师，」童渊还是笑着，「不用考虑了，我不会参加的。」 对面的林旭言不可思议的看着童渊，头一回见到被馅饼砸中了不吃还要把馅饼扔回去的。 要是这人根本不想出道也就算了，可是明明连声色撩人这种节目都来参加了，没道理会拒绝他啊。 「林老师，」童渊见林旭言半天没说话，出声提醒道，「还有别的事吗？我还要回去准备下周的排练。」 「……」 回到驻地已经将近中午，童渊一进屋就被冯笑楠拉着嘘寒问暖了一番。 「昨天是不是和裴向禹在一起？有没有哪难受？早上吃饭了吗？胃药带没带在身上？」 「是，没有，吃了，带着。」 「啥？」 童渊一口气回答了四个问题，直接把冯笑楠给听懵了。 自从有了程哲那档事，冯笑楠对这些个有钱人就有些犯憷，好朋友陷在这种事里面，他每次都担心的不行，又不好意思敞开了问。 搞得每次童渊外宿回来他都浑身别扭，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他。 太小心了怕童渊难堪，若无其事又怕童渊真的遇到什么事了不好意思说出口，可以说是十分纠结了。 憋了半天才期期艾艾的问道：「那他有没有对你不好？」 童渊看人一看一个准，更何况冯笑楠这种没有城府的大男孩。 单是他那副要小心不小心的样子，就把心理的想法暴露的明明白白，都不用费神去猜。 「裴向禹又不是周凯中，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嗯？」 「……嗯。」 冯笑楠总觉得童渊跟他说话就像在哄小孩儿，感觉说不出的微妙，他搓了搓手，抛开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林老师找你去干嘛？」 「说是有个什么项目想签我。」 「『启明星』吗？天哪，童童你太棒了！能被林老师看好的人一个比一个厉害，你要火啦！」 冯笑楠激动的几乎跳起来，仿佛被约谈的是他自己，童渊看着有趣，幽幽的给他浇了一盆冷水：「不过我没答应。」 冯笑楠张着嘴，眼睛瞪着，维持着这模样好一会儿才回味过来：「……为什么啊。」 「没兴趣。」 童渊拿出手机，又打开冯笑楠昨天发给他的双人舞视频。 这段四分多钟的舞他昨天循环播放了一下午，编排已经记得差不离，不过对于最终能不能完成心里还是有点没底。 毕竟他鸠占鹊巢，白捡了一个技能，还真不太会用。 「童童。」 「嗯？」 过了好一会儿，冯笑楠突然叫了他一声，童渊顺嘴一答应。 「你不是因为裴向禹才不答应林老师的吧？」 童渊：？？？ 这怎么又和裴向禹扯上关系了。 「他虽然现在对你好，可是万一哪天……」冯笑楠哽了一下，另外起了个话头，「你不要太相信他了，得为自己打算。」 童渊：…… —— 下午，练习室里。 冯笑楠站在一边看着场中的童渊，眉头皱的活像能夹死只苍蝇。 为什么曾经在学校练过的舞，童渊的水准会差成这个样子。 他思来想去，就只能想到裴向禹这一个罪魁祸首。 「你是不是不舒服？」 童渊摇了摇头。 舞蹈完成起来比他想像的还要难，跳跃和旋转仿佛都和他的意愿相悖，做出来的动作总不是那么回事。 他拽起衣服擦了把汗，练习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哟，这就不行了？」 曲佳白在外面看了有一阵，只不过里面的两个人心无旁骛，压根没有发现他。 「昨晚到哪儿去了？挺累的吧。要我说你不如到时候上台也把衣服脱了给人摸两把，晋级就稳了。」 「你他妈说什么呢！」 曲佳白话音未落，冯笑楠就梗着脖子冲过去推了他一把：「别以为你那点龌龊事没人知道，说话之前先照照自己算哪根葱！」 曲佳白眼神一暗，他和周凯中那点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过维持着表面交情都没有说破，今天第一次有人指着他的鼻子戳穿他，曲佳白脸色变了几遍，最终硬是忍下升起的火气，临走前狠狠瞪了一眼站在后面无动于衷的童渊。 「我就劝你不要去做那份工了，这下好了，白白落了个把柄给人家！」 赶走了曲佳白，冯笑楠埋怨了童渊一句，本来那份工就是因为快被淘汰了才想出来的下下策，他想不通，在上一场表现极其成功的情况下，童渊为什么还要去做那份工作。 要是以前，童渊肯定会乖乖的听他的话。 「我昨天出去的事你和别人说过吗？」 「没有。」 童渊的话让他陡然反应过来，冯笑楠双目微睁：「曲佳白怎么知道的？……他为什么要针对你？」 「不知道。」 一句话成功把冯笑楠带跑偏，童渊从善如流的摇了摇头，完美回避了「为什么还要去做那份工」的问题。 曲佳白怎么想的他心里门清，不过不在意罢了，比起那些有的没的，他现在更关心的事下场舞台的表演。 「我一个人在这待会儿，明天我们再合吧。」 第43页 冯笑楠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出去了。 —— 「你们今天早上刷微博了吗？乔宁上热搜了，第一！啥时候我也能火成这样我就知足了。」 「因为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上热搜第一你也乐意？」 「乐意死了好吗？这种乱七八糟的事都有人关注，说明我实火好吗！」 「哎，你们说乔宁这事儿是真的吗？」 「什么事儿？」 「是娱乐圈的一份子嘛，一看你就没有火的潜质，乔宁和叶子轩昨天在夜店被拍到了，疑似恋情曝光，当红流量和影帝，今天早上营销号爆的，微博都快瘫了……」 午餐时间，声色撩人驻地二楼的用餐区聊的异常热闹，话题就围绕着今早微博热搜第一——#乔宁叶子轩恋情曝光#。 乔宁两年前选秀出道，成为全民偶像，代言资源接到手软，说是他们这些人的榜样不为过，此时一群想在圈子里冒头的年轻人聚在一起，自然而然就绕不开这个话题。 「他是不是拿最佳新人了，前几天那个电视节？」 「影帝都成男朋友了，一个电视最佳新人算什么，啥时候我也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傻了吧你，这跟运气有关系吗？也不看看人家什么背景。」 「什么背景？」 先前说话的人被问的卡壳了，乔宁的身家在圈子里一直讳莫如深，营销号也只能瞎扯两句故弄玄虚，从出道到现在两年，从来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以至于乔宁这个人也多了一丝神秘感，圈粉无数。 「……卧槽，你们快看微博！」 无限接近冷场的午餐八卦小团体中突然传出一声惊嘆，重新引爆全场。 「微博怎么了？」 「看热搜，热搜！！！」不明所以的众人纷纷打开微博，戳进热搜页面，餐桌上瞬间飘出一串此起彼伏的「卧槽」。 冯笑楠进来的时候，用餐区就是这么一个诡异的氛围。 「怎么了？」 他不明所以的找了个位置坐下，旁边的苏瑞晓立刻凑过来：「看微博热搜。」 冯笑楠：？ 他叼着馒头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戳了两下，「哐啷」一声馒头从嘴里掉下来，直接落进菜汤里。 热搜前排第二第三的位置，赫然挂着两个熟人—— #曲佳白私人晚宴钢琴弹唱# #童渊夜店艷照# 第31章 黑红也是红 夜店小王子v：绿岛森林新面孔，硬了。 下面配了三个图，第一张童渊靠在另一位舞者身上微微撩起衣摆，第二张童渊背后舞者的手一路往下落上他的腰扣，第三张不动了，照片里两个人吻在一起，闪烁的霓虹打在面向镜头的脸上，刚好照出微眯的眼尾下那颗惑人的泪痣。 ——卧槽，这个弟弟带感，我可！ ——声色撩人童渊？快来告诉我我是不是认错人了！！！ 微博是昨晚发的，转发量逼近六位数，热评点赞无数，引发一片吃瓜热情。 ——给不知道的科普，童渊，声色撩人二十五强，顶着一张木头脸混了七期节目时长，最新节目跑调错词失误，连累同组全员待定，这人前一阵还出通稿碰瓷乔宁，也不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卧槽卧槽卧槽真是童渊，两副面孔绝了，之前节目里那木头样装的吧，演给谁看呢？？？ ——这是一个人？逗我[图片] ——虽然我也觉得不像，但这两个貌似真的是同个人…… ——之前不是有人说他长了一张妖孽脸偏偏艹高冷人设四不像嘛，今日一见我觉得说的真踏马对，以前被封印了吧！ ——什么时候这种货色也能参加选秀出道啦？ ——才拖累我们灏哥待定就在夜店发骚，什么玩意儿！ ——带感！本来对后宫节目没什么兴趣，但是现在想看了 ——是不是有钱人没伺候好，不得不出来讨生活了？多少钱一晚，明人不说暗话，我想试试。 …… 冯笑楠点开微博评论，一页一页翻下去，眉头越皱越紧。 评论里一多半都揪着童渊在节目里的黑历史说些翻过来倒过去的车轱辘话，剩下的一小部分帮他说话和表示感兴趣的被淹没在众多恶评里，少的可以忽略不计。 童渊的微博粉丝量翻了五倍不止，只是看笑话的占了大多数，不过跟风凑个热闹，下面也是恶意满满，更有甚者直接口无遮拦的说些下流话。 「太涨面儿了吧！咱一下出了两个热搜和乔宁肩并肩，实火了哈！」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没人搭腔。 以前童渊没什么存在感，因为自身原因无论是日常生活还是舞台表演都被有意边缘化了，跟他熟悉的只有冯笑楠，其他人提起他大多都很不屑一顾。 但是自从上一场录制结束，选手们或多或少都被震撼到，又因为平时不熟且态度并不友好，再说起童渊都有些不坦然。 大家看到童渊的热搜，不约而同的都有些尴尬，想关心的没有立场，想吐槽的碍于冯笑楠在这又不好意思开口，场面就这样冷了下来。 「童渊看到了吗？」 苏瑞晓低声问了一句，冯笑楠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童渊看没看到。 「佳白厉害了，这个晚宴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第44页 「人家天天跟着老闆去这去那的能让你知道，想多了吧。」 有人起了个头，说起不在场的曲佳白，聊天又热闹起来。 曲佳白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八卦的中心，就算在选手当中也是如此，再加上他平时仗着背后有人，节目里时常得些照顾，大家早就颇有微词了。 「我赌五毛这条热搜是买的，他再火也不至于追的上乔宁吧，太假了……」 众人新一轮的讨论中，冯笑楠退出童渊的微博，点进曲佳白的热搜。 热搜里清一色转发的都是一条视频，首发是一个营销号发出的匿名投稿：某私人晚宴偶遇曲佳白，自弹自唱的原创曲目[视频] 视频是私下拍摄的，前面经常有路过的人遮挡镜头，角度不是最佳的，但能看的清台上的人是曲佳白，弹唱的声音和背景音揉在一起，需要细细分辨才能听清。 饶是这样，视频下面的评论里也是彩虹屁吹到飞起。 ——白白超棒，太有气质了，想嫁！ ——这是什么绝美弹唱，这种音质都能好听成这样，爱了爱了。 ——超爱白白不解释！ ——这是什么活动？有票吗？我也要去tat ——楼上，已经有人扒出来了，前几天魏公馆的私人晚宴，白白是受邀表演嘉宾！ ——魏公馆？？？天哪！！！我白厉害了，那可是魏公馆诶！！！土拨鼠尖叫！！！！！ 评论里有人长篇大论的解释了一堆魏公馆如何牛逼，简而言之一句话，能被如此牛逼的魏公馆邀请表演，曲佳白也是逼格满满，一下从被人诟病的选秀节目学员，拔高到被上流社会认可的音乐人。 ——以后谁再说我们家白白上不了台面，就拿这段视频甩他们的大脸，爽歪歪！ …… 半城外的宠物连锁店，裴向禹从面前一窝三个月大的小比熊里捏住其中一只的后脖颈提起来。 小比熊蹬了蹬腿儿，发现自己挣不脱之后，睁着圆熘熘的杏眼怯生生的看着他。 「您上回说的那只生病的不就是比熊犬吗，怎么还要养一只？」 徐前站在一边没话找话，今早这位老闆突然跟他要比熊犬，他这正巧来了一窝，没想到人直接就过来了。 「给他做个伴，小傢伙儿一个太孤单了——十号？」 被裴向禹拎在手里的小狗往后缩了缩脖子，支棱着的尾巴摇了摇，扫在他的手腕儿上。 「就这只吧。」 「行！」 徐前挑了个笼子把小狗放进去，又装了一堆幼犬粮，交给工作人员给裴向禹送出去。 「对了，」临出门前，裴向禹脚步一顿，「我还想要只猫。」 「……」徐前满头问号，大财主的爱好突然之间也变得太多了，从大型犬到小型犬，现在直接从犬科变成猫科，「您想要什么品种的？」 裴向禹拿出震个不停的手机接上，想了想童渊的模样：「……布偶吧。」 「什么？」打来电话的陈义安在另一头听的一头雾水。 「没和你说话，稍等会儿。」 裴向禹关上车门，司机几乎立刻踩了脚油把车开出去。 「说吧，什么事？」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路上，宽阔的后座里，裴向禹打开笼子，把瑟瑟发抖的小狗放在腿上。 「小乔少爷和叶子轩在夜店被人拍到，上热搜了。」 「嗯，我看一下。」 小狗年纪小还没洗过澡，在高档的西装裤上留下几个爪爪印，裴向禹也不嫌弃，屈起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逗着小狗下巴。 「还有个事！」陈义安赶在裴向禹挂掉电话前说，「童渊也上热搜了，您最好也看一下。」 那头话音刚落，裴向禹只觉得腿上一湿，车里顿时出现一股格格不入的腥臊味。 小狗踮着脚尖翘起尾巴，从他腿上滚下来，翻了个跟斗落在座位上，给他留了一幅热乎乎的新鲜地图。 第32章 拉皮条的经纪人（倒v开始） 「你好……嗯是我，我还是非常看好童渊的……嗯嗯嗯，好的，因为我们这边投资人有点特殊要求，他可能是因为这个拒绝……嗯，行。」 「谁的电话？」 林旭言几乎是一挂掉，一旁抱着手机吃瓜的栾一立刻问了一句。 「童渊的经纪人，早上让人跟那边联繫的，刚给我回了个电话。」 「怎么说的？」 「说机会难得，会跟艺人好好聊一下。」 「这才是正常反应嘛！」栾一放下手机，「童渊今天真拒绝你了？」 林旭言翻了个白眼给他，痛心疾首的抱着手机翻热搜：「这热搜挂了半天多了吧，乔宁那个都撤下来了，他们公司不管的吗？」 「那可不，」栾一翘着腿点了根烟，「那个公司我有耳闻，有人帮他们艹热度，这会儿没准还偷着乐呢。」 —— 冯笑楠眼见着热搜第一从搜索榜上销声匿迹，但是有关童渊的那条却等了半天也没见热度有下降的趋势，他攥着手机犹豫了半天要不要给经纪人打电话，没想到电话自己来了。 「刘哥！」 「童渊人呢？让他给我接电话！」 电话里刘洪涛噼头就问，冯笑楠到底年轻，想说的话硬生生被堵回去了，不确定的道：「他应该在排练……」 第45页 「让他接电话，现在！」 偌大的练习室，童渊靠坐在墙边，揉着抽筋的脚背，听见动静抬起汗湿的脸看向门口。 「刘哥的电话。」 「谁？」 「刘哥，经纪人。」 童渊：…… 他是真忘了还有这么个人了。 「童渊，林老师说的『启明星』计划怎么回事，为什么不经过我同意就直接拒绝！能耐了你，别以为在热搜上蹦哒两下就厉害了，没人捧你什么都不是！」 厉害的说完，电话里刘红涛又换上一副苦口婆心的语气：「童童啊，这年头有人愿意捧是好事，林老师什么名望？不是刘哥框你，你不是缺钱嘛，要是林老师愿意捧你，那钱可是海了去了，这个破节目咱们不参加都行！不就是陪个投资人？咱又不是没陪过，就和上回陪裴总差不多意思。你陪一个是陪，陪两个也是陪，何必因为这种事放弃这么好机会？」 童渊听刘红涛提到热搜之后就分神了，他拿起自己的手机改回正常模式，叮铃哐啷的收到一串消息。 他直接点进微博，都不用搜，主页满满当当全是他和曲佳白的推送。 童渊点开几个热门评论，不屑的挑了挑嘴角。 但凡是在圈子里混过的都能看出来有团队在带节奏，他看了眼和自己并排挂在一起的曲佳白，心里有数。 这小孩儿挺有脑子，在这时候挑这种无关痛痒的事开黑，后边肯定还有动作，看来他最近的热度是降不下来了。 虽然火的有点剑走偏锋，但还是火了，无所事事当米虫的日子不知道还能不能过上。 刘红涛长篇大论了一段之后，半天没等到童渊说话，还以为把人说通了，和气道：「行吧，那你这两天准备一下，到时候跟那边的投资人约好时间我带你去，啊？」 比起颇有意思的全网黑，这个拉皮条的经纪人显然更让他如鲠在喉，童渊略一思索：「我考虑一下吧。」 「行行行行行。」 电话那头一叠声的应着，童渊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冯笑楠，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我把跟公司签的合同放哪儿了，你有印象吗？我忘了。」 「合同？好像就在你背包里吧，突然找这个干嘛？」 「有个事儿，想看一眼。」童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脚腕儿，把手机重新换成飞行模式，连上蓝牙音响，「咱们合一遍试试吧。」 冯笑楠愣住了，盯着童渊看了一会儿，一点想像中的颓然都没看见。 好像他刚才刷到的微博不是铺天盖地的黑嘲，而是一条平平无奇的早间新闻。 想当初，仅仅是因为舞台发挥失常被排挤就郁郁寡欢的人，怎么会坐到这么平静的？「餵。」 冯笑楠纠结的模样没有逃过童渊的眼睛，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对这个身体的朋友负责一下的。 「人是会变得，你知道吧。」 「昨天的童渊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全新的童渊。」 「你多相信他一点，嗯？」 童渊的眼神让人无法躲避，鬼使神差的，冯笑楠点了点头。 以前的童渊几乎从不这样直视别人，现在被他看着，心里竟然油然而生了一种信心。 似乎只要是他想做的事就必定能够成行，那种笃定是由内而外的，有这样的人站在身边，冯笑楠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自信。 …… 裴向禹换了一身衣服到公司，乔宁的热搜已经撤下来了，满屏就剩下童渊那几张图。 也不知道童渊这种傻不拉几的小孩儿是怎么得罪的别人的，值得有人这么大动干戈搞他。 他播了内线电话把陈义安叫进来：「查出来了吗？」 「查了，童渊这条热搜后面操纵的团队和曲佳白那条是同一个。」 「曲佳白。」 裴向禹复述着这个名字，点开另一个居高不下的热搜。 「曲佳白也是声色撩人的参赛选手，和童渊参加的是一个节目。」 陈义安面无表情的解释道。 虽然乔宁爆出的照片边边角角已经被压的很暗了，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个几乎和背景融为一体的人就是自家boss，还有童渊那条，那个背影。 啧。 老闆消停了这么多年，一下就悄没声儿的蹭了两个热搜，不知道是个什么走向。 裴向禹盯着曲佳白的视频看了半天，可算把他和前几关晚上那个跟着周凯中的人对上号。 怪不得会针对他们家小朋友。 早上看过的那段视频又在脑袋里晃悠，小孩儿好像确实有这个资本招人眼红。 「他们公司没动作吗？」 「没有，」陈义安推了一下眼镜，「需要干涉吗？」 裴向禹想了想：「不用，让它挂着。」 陈义安：「……」 「对了，如果有林旭言的电话就直接接进来。」 「是。」 陈义安走后不久，内线电话就响了。 「还有什么事？」 「林旭言打电话进来了，二号线。」 裴向禹勾了勾嘴角，按下接通。 「您好，我是今天早上跟您见过的林旭言。想问一下您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好安排艺人跟您见面。」 电话里，林旭言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是这样的，艺人公司那边想知道要见的是什么人，我方便透露您的身份吗？」 第46页 不知道他是谁？ 裴向禹闻言微微眯眼，原本饶有兴趣的脸色冷峻下来。 会撒欢儿的小动物他有耐心哄着，可是一旦小动物对着谁都能摇摇尾巴，这就不是他能容忍的了。 搭在桌上的手一下一下叩着桌面，沉声道：「不要告诉他了，时间晚点会有人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裴先生：我绿我自己。 第33章 突袭拍摄 短短两天时间，《声色撩人》在微博上的讨论空前热烈。 曲佳白和童渊的两条热搜仅仅是个开始，紧接着论坛上关于《声色撩人》的神贴被删，马上就有吃瓜群众贴出贴子里「后宫扫地僧」这个马甲的发言的截图—— 754楼：说出来你们别不信，某扒皮最先看上的其实是童渊。 1630楼：这么多人感兴趣那我就随便说一说，现在的局面其实是曲主动争取来的，有野心，有点实力。童怎么说呢，本身实力不行，背后团队也不行。扒皮要是真捧了他估计也没曲现在的效果好。 2222楼：那些说我骗人胡说八道的，我把话撂这，最新二十五强分级已经录完了，童渊那组垫底儿，播了你们看就行，看我说的对不对。按后面的赛制看，童正常也就到此为止了，不过到时候谁说的准呢，懂得人都懂[嘘] 截图在微博上一经公布，曲佳白团队立刻发出声明：曲佳白参加节目全靠自己的努力，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污衊。硬气的回应引发粉丝一片高…潮，纷纷力挺自家偶像。 相比之下，童渊就没有那么好运，网络上没有出现任何相关的澄清。 有好事者揪着「后宫扫地僧」的发言咬文嚼字的分析了一下神贴被删的原因，矛头直指童渊。 给出的理由相当充分，曲佳白从节目之初就被传与周凯中有染，虽然说的有模有样，但从来没有实锤锤死这条，结合曲佳白团队最新发出的声明，还有前一天爆出的私人晚宴视频，基本上是摘的干干净净。 神贴被删却是在某马甲爆出童渊后，又赶在童渊热搜的节骨眼，箇中原因自然不言而喻。 博主一通长篇大论，在小论文末尾贴出「后宫扫地僧」的最后一句话：按后面的赛制看，童正常也就到此为止了，不过到时候谁说的准呢，懂得人都懂[嘘] 然后以「大家自己品品」六个字，意有所指的结束了论证。 网友对此瞬间炸开了锅。 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难道童渊并不会到此为止？ 各种猜测扑面而来，网友们每个都像福尔摩斯附体，很快，人们就把这句话和前天爆出的艷照联繫在一起——大家开始好奇，那个黑暗中与童渊接吻的背身男人的身份。 「这些人都在这瞎猜什么？是不是有人带节奏啊！」冯笑楠把手机往床上一扔，看着刚从浴室里出来的童渊。 「都说让你没事别老刷微博了，干嘛给自己找不痛快。」 「我就是不想看他们这么说你！」冯笑楠「蹭」的一下从床上蹿起来，「为什么不让我发微博挺你，苏瑞晓他们都说了会转发的！」 「没必要。」 童渊顶着半干的头发坐到床上，扶着肩膀转了转胳膊。 网上这波节奏带的半真半假，贞节牌坊他就不要了，省的后期爆出来他和裴向禹有染，反倒打了自己脸，正中别人下怀。 而且夜店事件在前，这会儿他再装清纯小白花已经来不及了。 倒是冯笑楠，每天就那一点儿空闲时间全扑在网上了，天天开着小号到处反驳，说梦话都在跟评论吵架，比他自己被黑都着急。 「嘶——」 童渊一个没留神，胳膊动的大了些，顿时疼的钻心。 冯笑楠蹦过来，一把捞起他的衣服：「别动，我看看！」 童渊听话的翻了个身，抱着枕头趴在床上。 冷白皮肤的后背上青青紫紫的淤青一片挨着一片，看着极其悽惨。 「越活越回去了你，伤成这样，又不是第一天跳舞，保护自己懂不懂！」 冯笑楠嘴上凶巴巴的说完，翻箱倒柜的找了瓶药油出来，倒在手上搓热，小心翼翼的覆在童渊背上，生怕把人弄疼了。 虽说童渊本来就是攥一下手腕都能红半天的体质，可是他们练舞都练了两年，还把自己伤成这样也太说不过去了。 冯笑楠推着他左肩上最为严重的一片：「这里疼吗？」 「疼。」童渊也不逞强，「轻点儿。」 软乎乎的语调一下让冯笑楠没了脾气，轻手轻脚的给他推着药：「后面几天别硬来了，今天发的通知，这期录制延期，咱们多了两天可以排练。」 「延期？为什么。」 「说是二十进十飞行嘉宾的档期撞了，往后调了两天……别动！」 冯笑楠手法娴熟，连续几天高强度训练后酸痛的身体热乎乎的放松下来，童渊舒服的都快睡着了。 真的是不逼自己一下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厉害，这几天虽然苦，但是成绩喜人，整支舞完成的还算不错。 多亏这个身体基本功扎实，他自己以前也有点基础，否则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童渊闭着眼，默着整只舞的细节，被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 「谁——」 冯笑楠问了一声，门外又「铛铛铛」响了三声作为回答。 第47页 「谁呀……」 冯笑楠嘀咕了一句去开门，刚搬开门锁，外面一股大力把门挤开，摄像大哥扛着摄影机挤进来，对着屋子拍了一圈，最后落在童渊身上。 少年惊讶的脸和满是伤痕的后背被镜头抓了个准，摄影大哥也是微微一愣，不确定这个要不要继续拍。 冯笑楠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冲上去掀起被子把童渊卷进去。 童渊：…… 「别慌别慌，」摄影机后面的副导演摆了摆手，「拍点物料而已，你们该怎样怎样。」 …… 半个小时后，摄制组走了，冯笑楠松了口气：「我继续给你揉吧。」 「不用，舒服多了。」童渊坐在一旁早已穿戴整齐，取笑道，「上个药油而已，拍就拍了，你这么紧张，别人还以为咱俩干什么呢。」 冯笑楠脸上莫名一红，顾左右而言他：「脚上还疼不疼。」 「不疼。」 所幸童渊蜷起左腿拆开绷带开始检查伤势，没有继续纠结刚才的话题。 冯笑楠抓了抓头发，两眼发直的盯着手机里的视频。 「怎么样？」 「……挺好的。」 童渊没注意到冯笑楠的恍惚，他坐下来，把视频拖到头，重新播放了一遍。 这是他们下午合练的时候录制的，完成度尚可，但童渊总觉得还缺点东西。 艺术的感官是相通的，虽然面对的不是他的专业，但以往十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让他下意识的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你说过这支舞表达的是两个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最后天人永隔。」 「是啊，哪里不对吗？」 童渊灵光一闪：「还可以更好！」 —— 两天后，调整过的节目初见雏形，冯笑楠躺在地板上久久不能平静。 「很棒！」 童渊拍了拍冯笑楠的肩膀把人拉起来，少年的脸上挂着两行眼泪，恐怕连他本人都不知道。 「今天早点休息吧，明天继续加油。」 「嗯。」 冯笑楠讷讷的应了一声，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情绪里抽离出来。 童渊见惯不怪，推着冯笑楠进了浴室，自己找到童渊的背包，从里面翻出一份合同。 说它是合同有点牵强，毕竟算上封面也只有三页纸，可它的抬头确实挂着「合同」俩字儿。 童渊：…… 拿着这三页纸去谈解约都嫌掉价，这个什么超能影视公司怕不是专门骗小孩儿的，看准了那些想红又没社会经验的小孩儿，颇有点能骗一个是一个的意思。 本来以为会棘手的事转眼迎刃而解，童渊拨通了那个所谓经纪人的电话。 「哎哟，童童，哥正准备找你呢！」电话一通，刘红涛油腻的声音立刻灌了一耳朵，「林老师今天刚给哥说来着，投资人那边把地址发过来了，让咱今晚就去，你赶紧收拾收拾，等会儿哥接你去！」 「我不去。」 童渊一口回绝，多一点废话都懒得跟他扯：「你来吧，刚好有点事跟你聊。」 刘红涛被童渊的态度气的不轻，这小兔崽子，自从上了裴向禹的床就变得目中无人了，瞧瞧跟他说话都是什么语气！ 也不知道走了哪门子的狗屎运被林旭言给看上，搞得他有气也得憋着。 「别呀童童，这么好的机会别人求着还没有呢。哥也问了点你的是谁，可人家咬死了不透露，这也没办法不是？哥现在接你去，别让自己后悔，啊？」 他低声下气的攒着股火，刚挂掉电话，立时变了脸色，对着身边的人一使眼色：「给我搞点东西来。」 「涛哥，别了吧，那不是裴向禹的人嘛，咱这么搞会不会出事？」 「裴向禹？」刘红涛不屑的一哼，「不过睡了一晚上，信不信我现在把人带到他跟前他都认不出来是谁？」 …… 一小时后，童渊接到电话下楼，就看见七座商务停在楼下，他拉开车门上去，刘红涛立刻堆起笑脸：「来啦，咱们得抓紧点时间，别让人久等！」 「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话，」童渊仅有的耐心被一直自说自话的刘红涛消耗殆尽，眉头拧在一处，抱臂靠在座位上，沉着脸，丝毫不再掩饰自己的气场，「这附近有个咖啡馆，去那。」 刘红涛几乎下意识的就要照童渊说的办。 一定是错觉。 一个任他揉圆捏扁的小孩儿，仗着睡了个有钱人就敢跟他叫板，今天就得让他长点教训。 刘红涛的脸色变了几变，忽然朝后面使了个眼色。 童渊陡然发觉其中有诈，下意识的去拉车门，锁了。他只来得及看见后视镜里人影闪了一下，随即眼前一黑，彻底失去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过这一段了，难死了… 感谢收藏评论支持，么啾~ 第34章 芙蓉间惨案 「不听话的人太多了，给他点颜色瞧瞧，以后还不是让干嘛就干嘛！学着点儿。」 「呵呵，刘哥说的是。」 隐约能听到说话声，等到眩晕稍稍过去了一点，童渊试着动了动，浑身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 他勉强能感觉到所处的地方不是静止的，晃得他想吐，应该还在车里。 「呦，醒啦？」 似乎是他这边露出点什么动静引起了前排的注意，那人转过来半趴在靠背上，听声音是刘红涛没错了。 第48页 「敬酒不吃吃罚酒，哥哥之前可是劝过你的，是你自己不听劝。有本事再跟老子横一个呀，小兔崽子！」 刘红涛咧着嘴，语气发狠：「不听话的小孩儿多了去了，最后还不都得服服帖帖，你今天要是没把人陪好，回头被送到哪儿哥哥可就说不准了。我劝你识相，老老实实听话，这一晚上过完，我包你风风光光出道，听见没！」 童渊试了试，喉咙里只能发出无意义的清哼，连个囫囵字的读音都说不出来，他索性闭上眼，想要体力恢复的快一点。 「哼！」 刘红涛没等到童渊示弱，恼羞成怒，抻着胳膊伸到后面抡了童渊一巴掌：「看你小子还能犟到什么时候！」 童渊吃痛，整个人歪到一边，脸上火辣辣的。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车子停了，刘红涛和另外一个人把他拖下来，貌似进了某座建筑。 「醉了醉了，不好意思……」 刘红涛一路陪着笑把童渊安置到沙发里，留下跟班看着，颠颠去了前台。 「您好，我来拿芙蓉间的钥匙。」 前台的女人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眼刘红涛：「芙蓉间？」 「对对对。」 芙蓉间是自家老闆的预留房间，已经很久没有用过，她在系统里查了一下，问道：「童渊？」 「对对对，那是我弟弟，多喝了几杯，醉了，那边等着呢？」 前台顺着刘红涛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为难道：「可是这个房间只有预定的人才能上去。」 刘红涛缩着背，堆出一副老好人的模样：「我弟弟醉了，没法走，我把他送上去就下来，行吧，你可以跟着我们。」 前台半信半疑的看了刘红涛一眼，刷了张卡给他：「那你去吧，别在里面多留，走大厅西侧的专用电梯。」 「谢谢谢谢！」 他接了房卡，一熘烟的跑回去，搀起童渊就去了电梯。 升降机带来的晕眩把童渊暂时从混沌中解救出来，他磕磕绊绊的被拖着走了一路，最后摔进一张床上。 刘红涛和另外一个人在他不远处不知道在嘀咕什么，过了一会儿又回到他身边。 「童童，设备哥哥都帮你架好了，等会儿好好表现，省的看回放的时候不满意，嗯？」 刘红涛拍着他的脸，童渊猛的往旁边一偏，也只堪堪错开了一寸。 「都到这份上了还这么硬？」刘红涛阴阳怪气的说，「没关系，哥哥帮你准备了点小东西。」 话音刚落，他只觉得一股呛鼻的味道涌进鼻腔，呛得他连咳带喘，陷在被褥里喘着粗气。 童渊尽可能的让呼吸频率恢复正常，努力保持着清醒。 他不知道刘红涛什么时候离开的，身体对于药物稍微有了些反应，但也不是不能忍。最难过的是没有力气，头晕的想撞墙，胃里仿佛塞进一只搅拌机。 他用尽力气睁开眼，目光最后锁定住一只放在床头的空花瓶。 童渊觉得蹭到床边几乎用了半个世纪那么长，他休息了一会儿，攒了半天的力气奋力一挥胳膊。 瓷瓶碎了一地。 清脆的破裂声让童渊振奋了一下，这破地方没铺地毯简直太人性了。 外面突然传来电子锁被打开的提示声。 童渊几乎激发出全身的潜能从床上滚到地上，在一地碎渣中摸到一块瓷片握在手心里。 疼！ 钻心的痛让他保留了一丝清明，童渊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脚步。 —— 裴向禹在外边转了一圈儿没看到人，目光投向卧室。 一来就直奔主题，真是积极。 「哼。」 他扯开一边嘴角，脸上满是嘲讽，脱了身上的外套，顺手松开脖子上的领带。 卧室里没有人。 或者说床上没有人。 房间里有克制但粗重的喘息。 他放轻脚步绕到另一边，拧了拧眉。 童渊靠在床沿，脸色绯红，不用靠近都能感觉到他鼻息间的焦灼。 他半蹲下身，伸手试了一下小孩儿的额温。 电光火石之间，小臂上的衬衫划破开来，连皮带肉豁开条血口。 裴向禹猛的把手抽回来。 小孩儿手里的瓷片滴滴答答往下淌着血，他黑着脸攥住童渊的手腕，好像抓了一把软骨头，可是花了好一把蛮力才掰开握着瓷片的手指。 童渊的手心血糊糊一片，除了中间最深的那一道，还密密麻麻嵌了许多碎渣。 「嗯……」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童渊控制住了，凑近听了好一阵，才分辨出一个字不成音的「滚」。 「别动，是我。」 他扶着童渊的肩膀，没想到这样的安抚遭到了意料之外的强烈反抗。 童渊脑子晕成一团浆糊，一击不成还被缴走防身的傢伙，下意识的又在地上摸索起来，转眼又扎了一片。 忽然喉咙一紧，整个人被提起来摁回床上。 「童渊！」 脑袋里的那团浓雾被这一声震散了一点，他扶着卡在他喉咙的那只手，咳了两声。 为什么这个人看着有点像裴向禹？ 童渊费劲的对上焦，看清居高临下的脸，下意识的解除了警报，全身上下一直绷着的那股劲儿顿时泄了，彻底在床上软成了一摊。 第49页 裴向禹看不出什么表情，打了一通电话回来，把破了的衬衫袖子撕下来，摁着手臂上的伤口。 小孩儿在床上缩成一团，嘴唇被咬到出血，脸上还有几道可疑的白印，他看了一会儿，伸手搬过童渊的肩膀。 「……别碰我。」 裴向禹顿了顿，硬是把人翻过来，一把握住他两只手腕，掰开他攥在一起的手掌。 —— 某私立医院护士台，其中一个小护士抻着脖子老半天才缩回来，惊讶的看着另一个。 「你看清了吗？」 「我又不瞎，我给他挂的水，绝对是童渊！本人比镜头里好看死了，他都难受成那样儿了在床上躺着我还觉得他好看的不要不要的你敢信？」 「那抱他进来那个是谁！是不是网上传的那个那个那个！！！今晚《声色撩人》要播了吧，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没淘汰啊……我到底为什么排到今天的晚班我想回去看节目！！！」 「嘘嘘嘘嘘嘘——」 沉浸在悲痛中的小护士被同伴捅了一下，立刻闭上嘴，不一会儿，疑似「网上传的那个那个那个」从她背后经过，穿过走廊目不斜视的走了。 「我刚才说的他没听见吧。」 「大概……应该没有吧……」 空无一人的等候区，陈义安看见裴向禹，刚准备站起来就被按着肩膀压了回去。 裴向禹坐在他旁边，直奔主题：「查了吗？」 「查了。」陈义安打开手机，翻出一段监控视频，「童渊是被他的经纪人送上去的。」 裴向禹接过来扫了一眼，「送」这个字用的相当委婉，监控里的童渊几乎没有任何行动能力，从进了酒店大堂就一直被人架着，直到最后拖进房间。 他把手机还给陈义安：「查他们公司。」 「明白。」 …… 除了难受，童渊没什么别的感觉，脑子都是飘的，只依稀觉得像是上了辆车，再后来就闻到了令人安心的消毒水味儿。 好像吐了几回，不过都记不清了，总之身上那股燥热消了不少，紧张过去，手上的痛感就开始明显。 大夫摆弄他的手已经好一阵了还没结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裴向禹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小孩儿疏密有致的眉毛攒在一起，长而翘的睫毛随着眼睑的抖动轻颤，显然是疼的不轻，抿着嘴唇一声不吭。 他摸了摸小孩儿的脸，热度已经退的差不多。 童渊别开脸，厌恶的躲开了。 刚从危机里脱离出来，他还不想碰任何人，也不想被任何人碰。 裴向禹捻了捻空开的指尖，转而落在小孩儿的头顶上摸了两把：「没事了，别怕。」 怕个鬼。 童渊意义不明的哼了一声，勉强接受了裴向禹的安慰。 一旁的大夫默不作声的处理着童渊的伤口，偷偷翻了个白眼。 私立医院里什么人什么事没见过？这俩一看就是有钱有势的男人对风口浪尖上的小鲜肉强取豪夺，小鲜肉抵死不从，奋起反抗。 好傢伙，那一道大血口子，还不得缝个十几二十针的，活该！ 现在才想起来装好人，晚了。 大夫藏在口罩后面偷偷撇了撇嘴，收拾好操作台，长舒一口气，一本正经道：「不算太严重，就是伤的位置不太方便，别碰水，早晚两次换药，注意忌口，避免留疤。」 「好的，谢谢了。」 「不用不用不用！」 不苟言笑且穷凶极恶的男人突如其来的礼貌把他吓了一跳，大夫忙不迭的摆着手，带着护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裴先生：我超凶(`皿 ) 第35章 金丝雀成就达成 「你也有今天？」 病房门口靠着一个油头粉面的白大褂，一步三摇的晃进来，端起裴向禹的胳膊欣赏了一下：「这是谁缝的呀，多漂亮！」 裴向禹嫌恶的把手抽回来，惜字如金的说：「滚。」 「怎么，上热搜了就不乐意我碰了？这人是你吧？」白大褂变戏法似的摸出手机怼到裴向禹脸上给他晃了一眼，「刚才我就应该给你多缝几针凑个整，我说你什么时候染上这种癖好啦，啧啧，见血了都。」 他一边说一边晃荡到病床前，居高临下的端详了一会儿：「这小模样，你照着乔宁那个小屁孩儿找的吧……哎哟！这怎么回事，你还对人家干什么了？这咋还青了一片呢！」 白大褂说着揪起了童渊的衣领，还没看出个所以然，突然感受到一股阻力。 「不要手啦你！」 他狭长的眼睛活活瞪成了一双圆眼，奈何童渊闭着眼不为所动，他赶紧缩手退回来：「行行行，我不碰你行了吧……」 「裴鹤闻！」 「哎！」 白大褂被裴向禹点到名，立时缩手缩脚的站成了一根棍儿。 「现在立刻消失，否则马上安排会议，重新讨论一下下半年追加投资的问题。」 「喂，你当没当我是亲弟弟！」裴鹤闻激动的一蹦老高，恨不得冲过去薅下根裴向禹的头发测个dna给他看看。 裴向禹横了他一眼：「你本来也不是我亲弟弟，再不走就把医院这几年房租补交一下。」 「走走走走走走走！！！门给你带上，悠着点，医院里动静太大影响不好！」 第50页 裴鹤闻两步跨到门外，说完头也不回的滚了。 房间里安静了。 裴鹤闻这个名字童渊有点印象，和裴向禹同父异母，乔宁小的时候没少欺负人家，后来几乎不怎么出现。 没想到在这遇上了。 虽然没看见模样，光听这几句话也能猜个□□不离十，多半不是什么正经人。 不过听他话里的意思，裴向禹被他那一下划的好像还挺严重。 真是对不住了。 输液的手有点冷，童渊往被子里缩了缩，药效还没过，这一个小动作都费劲。 好在很快被子就自觉的掀起了一个角，裴向禹提着他的手腕放进去。 蛮有眼色嘛！ 可惜刚被他表扬完还没到十秒钟，那只手直接钻进被子里，横穿过他的胸口。 不经夸。 童渊在仅有的能力范围内最大可能的表达了拒绝的意思，结果裴向禹一把按住他蠢蠢欲动的肩膀：「别动，让我看看。」 童渊：…… 这男人嗓子里含着□□了吧，看看就看看，至于这样跟他说话吗？总觉得才消下去的那股火又冒上来了。 ……烦人。 床上的人总算是老实下来，裴向禹撩开童渊的领口，一片深紫色的淤青从背后蔓延到肩头，攀在几乎和床单融为一体的皮肤上。 刚才抱着小孩儿过来的时候，衣摆下面就有好几片大大小小的同款淤青，还有绷带下面明显比另一边肿了一大圈的脚踝。 他稍微按了按童渊肩上的淤青，摸出手机给裴鹤闻发了个图。 裴向禹：多准备一点给我送过来。 不一会儿，手机就撒欢儿似的震开了，裴鹤闻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发回来。 鹤闻混：这啥？ 鹤闻混：？？？ 鹤闻混：这玩意能用吗？ 鹤闻混：我给你拿点儿凡士林吧。 裴向禹回了一个「少废话」，直接把裴鹤闻拉黑了。 不一会儿，裴鹤闻狗腿的敲了敲门，笑呵呵的钻进来：「哥，没生气吧。」 他看了看裴向禹脸色，把手里的塑胶袋递过去：「你发给我那个版本太早了，害我们配药的小姑娘找了半天，这都新包装，管够！」 裴向禹接过去看了看，没发表意见。 裴鹤闻见他不太生气，没骨气的央道：「哥，快把我加回去呗……我叫人给你在这加张床！豪华版的！」 裴向禹斜了他一眼：「不用。」 …… 童渊半睡半醒的感觉自己又经历了一场搬运，长途跋涉后终于到了个舒服的地方，被裴向禹按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揉了好久，身上像点着了一样热辣辣的，直接舒服的睡过去了。 等他彻底清醒过来，窗外已经没有天光，他试着翻了个身，能动，只有手还隐隐作痛。 鼻端隐约缠着一股药味，肩膀连带着整个后背火辣辣的，显然是被处理过。 裴向禹有点贴心过头了吧？ 不过今天要不是裴向禹，指不定他还得面对些什么事儿，就是不知道裴向禹为什么出现在那里。 难道裴向禹喜欢他，已经喜欢到随时洞悉他的一举一动了？ ……他可不信。 要不是这个书里的时间线出现了偏差，就是裴向禹脑子瓦特了。 门外传来两声门铃，他躺在床上懒得动，准备装死到底，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裴向禹竟然没走？！ 不一会儿，脚步声往里面来了，他把被子拉到鼻尖上闭着眼。 裴向禹进来摸了摸他的额头就出去了，没有多留。 老男人也没想像中那么难搞嘛！ 童渊酝酿了一会儿情绪，起来捞过一件衣服套上。身上还是有点难受，他也不在意，慢慢悠悠的去了客厅。 房间里没开灯，占了整面墙的投影明明灭灭的亮着，童渊一眼就看见画面上滚过去的那条颜色鲜明的弹幕—— 童渊这个蛀虫怎么还不去死，灏哥为什么要让这种人先选！ 画面里正放到他和陈灏四个选择挑战对象那段，满屏的弹幕和上面那条差不多意思，个别强调弹幕文明的被淹没在铺天盖地的恶意里，没有任何存在感。 观众会有这种反应童渊觉得还挺正常的，毕竟微博上费心引导了这么些天。奇怪的是裴向禹竟然会有闲心来看这种鸡肋的选秀节目。 他的面子还不至于那么大吧。 裴向禹先是关了弹幕，过了一会儿又打开，研究了半天调了下透明度。一看就是平时没怎么用过，操作的极不娴熟，看着怪可爱的。 童渊站在后面看了一会，就见裴老先生好不容易调整停当，拖着进度条一路走走停停。 还真是为了找他？ 有意思了。 童渊觉得可以重新定义一下他在裴向禹这里的地位。 他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坐到裴向禹身边。 「醒了？」 裴向禹看见童渊出来，顺手关了视频里的弹幕。 「嗯。」 童渊假装什么都没发现，乖乖巧巧的把腿收进沙发里，靠在裴向禹身上。 「难受。」 「回去躺着。」 「不要，我想看这个。」 童渊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裴向禹。 裴向禹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提起搭在沙发靠背上的外套盖在他腿上，把空调调高了两度。 第51页 这待遇以前可没有，童渊用缠着绷带的手碰了碰裴向禹的胳膊，仿佛才发现那上面渗血的纱布，倒抽一口气：「这是怎么回事？……是我弄伤你的吗？」 「没事。」 小孩儿水汪汪的看着他，裴向禹难得心虚了一回，端起外卖刚送来的粥：「吃点东西。」 童渊为难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可怜巴巴的看了看裴向禹。 裴向禹嘆口气：「过来吧。」 童渊依言往裴向禹身边靠了靠，男人用没受伤的胳膊把他圈在怀里，极有耐心的一勺一勺餵着，童渊吃了两口，索性把全身的重量都放到裴向禹身上，舒舒服服的又享受了一次投餵服务。 节目视频从苏瑞晓出场的时候开始继续播放，没什么看头，他摸了摸男人手臂上的纱布：「很疼吧……我不知道是你……」 「没关系。」 这么大度？ 童渊想了想，可怜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的？」 「义安刚好在那边办事，看见有个人像你，告诉我了。」 裴向禹面不改色，只端粥的手几不可见的晃了晃。童渊没发现，他琢磨着这个理由有点牵强，陈义安看见他会来多管闲事吗？ 「今天怎么回事，不跟我解释一下吗？」 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裴向禹又说话了，语气严肃了不少。 童渊撇了撇嘴，就知道会有这一出。 「有个投资人让我陪，说陪好了就能出道赚很多钱，我不愿意……」他偏过头，把脸埋进裴向禹肩窝里。 男人应该洗过澡，身上香气浅浅的很好闻。有这个人在身边，童渊觉得短期内他对别人都不会有什么兴趣。 更别提现在的裴向禹是升过级的，又温柔又贴心，十分符合他对情人的标准。 「为什么不跟我说。」 「不想麻烦你。」童渊懒猫似的在裴向禹身上蹭了蹭：「我不知道他们会这样逼我。」 这句倒是没撒谎，早知道经纪人是这么个货色，他怎么着也不会自己硬刚。 「不想吃了。」他推开剩了一半的粥，保持着埋在裴向禹身上的姿势，「我跟你说个事，你不要生气。」 「什么？」 「你给我的手机被我弄丢了，我没有你的号码。」 裴向禹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笑声顺着男人的锁骨传进他耳朵里，像早春绵密低沉的惊雷，说不出的好听。 「不许笑我。」童渊一仰头咬在裴向禹的下巴上。 他从第一眼看见裴向禹就想这么干了。 用那条迷人的美人沟磨了磨牙，童渊貌似不经意的舔了一口：「我可以把你的号码存在我的手机上吗？」 「别闹。」 裴向禹不痛不痒的捏了他一把，看起来心情不错，童渊有恃无恐，挂在男人身上扑腾了一会儿，被捏着鼻子赶开了。 裴向禹找到他的手机，输完号码塞进他怀里：「再丢我要生气了。」 「嗯。」童渊满意的眯了眯眼。 「到我了。」他拉着裴向禹的胳膊换了个姿势对着屏幕：「我要看弹幕，放出来。」 裴向禹依着童渊打开弹幕，顺便把人摁进怀里，一条大写加粗的高级弹幕压在所有弹幕上面足足停了半分钟之久—— 接下来请欣赏某人公开处刑现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36章 怪金主温柔过头 「这个人是谁，我每期不落的追为什么没见过！！！」 「太好看了吧，这是童渊？」 「童渊的造型师是不是收小费了，为什么他的画风和其他人不一样。」 「在现场，前方高能，又美又燃！！！」 「高级弹幕什么意思，这齣场看着还行呀，怎么就公开处刑了。」 「前面的先看再说话，小心打脸。」 「糊涂了，到底是又美又燃还是公开处刑，路人瑟瑟发抖，给个准话成不。」 「微博吃瓜吃来的，空降成功，小哥哥有点帅呀！」 童渊眯着眼往裴向禹身上靠了靠，挑了个舒服的姿势。 在那条高级弹幕消失之后，屏幕上就变的十分热闹，有感嘆他出场惊艷的，有说在现场前方高能的，还有一部分优越感爆棚，疯狂diss那些正面评论，直言要大家小心打脸。 直到他说要挑战李梓钰，弹幕上又掀起一片小高潮。 「今天听到最好笑的笑话，童渊要挑战李梓钰哈哈哈~」 「童渊：我美，所以我能赢[狗头]」 「人家真赢了，想不到吧。」 播出视频里，他话音刚落，镜头就给到一旁观战的其他选手，还有现场观众，一个个表情比弹幕还精彩。 剪辑师连评委也不放过，三个人挨个抡了遍大头，还颇有灵性的配了花字。 童渊看着视频里形形色色的弹幕，内心一片平静。 不是没有受过这样的非议，大约十来年前，他面临的也是和弹幕里大同小异的质疑。 那时候一门心思只想着证明自己，没有靠家里帮衬，所有成绩都是自己努力得来的。也被群嘲到整日闭门不出，质疑自己到底在干什么，有段时间甚至还成了心理医生的常客。 直到后来在圈子里的评价愈来愈高，他才发现不管他做到什么程度都有人挑刺，看不顺眼的始终看不顺眼。 第52页 眼下机缘巧合，又叫他重新经历一遍，童渊心境和以前早就大相迳庭，甚至还有闲心分辨弹幕里哪些是水军在带节奏。 虽然如此，有人对这一切却是毫不知情。 脖子上突然一暖，温热的指尖绕着喉结转了两圈，爬上来摸了摸他的脸。 裴向禹会安慰他还挺出人意料的，不过有人安慰童渊也很乐意，他舒服的嘆了口气，总觉得今天的某人的行为貌似脱离了他的掌控，处处让人意外。 终于，屏幕里的舞台暗下来，节目开始前的短暂空档里，弹幕更是直接刷到飞起，数量足足翻了一倍还多。 「好紧张，被弹幕刷的有点期待这个节目了怎么办。」 「看出场挺拉风的，期待+1」 「我被颜值圈粉了，小钰钰对不起我爬一下墙，等会儿回来。」 「倒回来再看一遍，这是我看过的最分裂的现场，不知道怎么说……」 「在现场在现场，现场最佳，吹爆！！！」 「水军自重，这水平要是全场最佳，你耳朵瞎了吧。」 「有些颜粉看见脸就高潮，这场童渊造型还不错，但是表演就emmmm…」 「看过现场的回来为童渊说一句，正片有猫腻！！！！！现场超炸！！！！！」 那天的现场什么水准童渊心里相当有数，有限的几条为他说话的淹没在层出不穷的弹幕里，搞的他自己都有点期待了。 在他身后，裴向禹表情晦涩，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 「以前没关注过这个节目，不知道弹幕在酸什么，看到目前为止觉得童渊不错，秒杀之前所有。」 一条高亮弹幕穿屏而过，引来一串口诛笔伐，直到追光灯亮起来，舞台上的人低声吟诵。 弹幕立刻阴阳怪气起来。 「这个逼装的我给满分！」 「我……我怎么觉得还不错，难道我看的和弹幕不是一个视频？」 「看到这里的大家，不想脱粉就别往后继续了。」 「二刷看到这发现这个舞檯灯效也是绝了，和造型一样单加钱了吧！」 视频画面比前些天林旭言给他看的精緻了许多，大屏幕上的童渊比手机里的看起来更加瞩目，可是令人眼花缭乱的弹幕显然与他的观感并不一致，甚至可以说是恶意满满。 终于，童渊开嗓了。 原本抓耳的嗓音莫名缺失了某种质感，既单薄又无力，淹没在过于宏大的伴奏里。 裴向禹在明暗交替的光影里沉下脸。 小三十年过去了，这个圈子里颠黑倒白的本事只增不减，真是一点意外都不给他。 靠在他怀里的小孩儿一动不动盯着屏幕，看不见表情。 童渊看弹幕看的眼都转不过来，突然感觉身后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很久。 他转过身，两人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裴向禹默不作声的揉了揉童渊的头发。 童渊：「……」 这能抵得住？ 视频里那些真真假假的弹幕比起裴向禹都变得十分索然无味。他背过身，舔了舔嘴唇，顿时觉得今天挂彩挂的十分不合时宜。 「我是不是很差劲？……可是我已经很努力了。」 都被黑成这样了，不借题发挥一下可不行，童渊一垂眼，立时变成了如假包换的小可怜。 「你不要讨厌我。」 裴向禹耸了耸眉，一伸手关了投影。 「别看了，早点睡。」 「嗯。」童渊在突如其来的黑暗中眨了眨眼，「你要走了吗？」 「陪你。」 …… 一夜好眠，睁眼就是一张极具风格的帅脸，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通常这种时候他都非常乐意准备一顿丰盛的早餐嘉奖一下令他愉悦的伙伴，这会儿也不例外。 童渊坐起身，忘了手上还缠着绷带，疼的咧了下嘴。 ……扫兴。 他拖着伤手凑合着洗漱过，刚换好衣服，就看见裴向禹靠在衣帽间的门口。 「干什么去？」 「回去排练。」童渊习惯性的挑了瓶香水，刚要喷，想起主人家就在旁边看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他现在的设定喷香水是不是不太合适？ 就在他犹豫的档口，裴向禹从柜子里挑了另外一瓶出来，抄起他的手腕喷了两下，一股乳臭未干的牛奶味儿立刻冲进鼻子里。 童渊：……这是什么神仙品味。 他强颜欢笑的扯着嘴角，嫌弃的恨不得能立马再去洗个澡。 可惜裴向禹对此貌似很满意，连给他换药都跟哄小孩儿似的哄着。 童渊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这人怕不是带娃带出后遗症了，自家小孩长大了跟别人跑了，所以把他带回家补漏？ ……什么鬼。 —— 《声色撩人》最新一期的节目一经播出，立刻把童渊的话题又推出了一个新热度，众多微博当中，有一篇有理有据的小论文转发量最多，影响最大。 文里把他本场演出的造型和同场选手的造型做了横向对比，又把往期节目里的他截图出来做了纵向对比，充分说明他这期的造型师和以往的不是一个，和同场的其他选手也不是一个。 分析完造型，博主又聚焦到了舞台效果，把同场的舞台截图出来，和《仲夏夜之梦》做了详细的比对说明。 第53页 「《仲夏夜之梦》的舞台光效极具层次感，既贴合歌曲情境，也托出了人物，对比其他舞台的大光明打光，水平高了不止一个level。通俗来说，其他舞台说勉强能算个电视剧，《仲夏夜之梦》的舞台更像是一部电影，细节之处见真章，所以我推测，灯光团队应该也不是节目组原配。」 接连抛出两个实锤，博主终于把目光聚焦到了童渊的作品上。先是肯定了这首曲子的专业程度，随后话锋一转，说起歌曲的词曲编署名。 「众所周知，童渊是舞蹈学院的学生，在此之前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这样一首专业的作品，我不信是由一个不专业的人所作。再加上他毫不出人意料的车祸式表演，我只能说，糟蹋了这首作品。」 最后的最后，博主又把前几天热传的「后宫扫地僧」发言截图拿出来凑了个热闹，「大胆猜测」童渊背后有资本操纵，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否则怎么可能凭藉这样的表现让林旭言为他投票，淘汰一直被看好的李梓钰呢？」 随着这条长微博的传播，有关于童渊的传言尘嚣日上，甚至连有些学员也纷纷讨论，颇有几分要信以为真的意思。 《声色撩人》录制现场的后台等候区，几个人看童渊不在，凑头小声讨论着八卦。冯笑楠听见这种言论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掀桌子跟人理论。 「你们又不是不在现场，当时现场什么效果没听见啊！」 房间里十来个人瞬间安静下来，这种近在咫尺的八卦是最微妙的，明明好奇的要死还不好意思拿到明面上谈，憋的一个二个有点风吹草动都要关注一下。 「他背后有没有人你不是最清楚吗，人家也没有说错。」 曲佳白语带讥诮，轻飘飘的撂下句话就走了。冯笑楠反应慢了半拍，没了反驳的时机，气的几乎吐血。 「我的天！你们猜我看见谁了！」苏瑞晓人还没到声音就先传进来了，「咱们今天的飞行嘉宾是乔宁！！！」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补半章，明早就有啦 第37章 乔宁 「童渊！冯笑楠！」 工作人员拨开苏瑞晓往里面探了个头。 「这儿呢！」 听见被点名，冯笑楠连激动都顾不上，应了一声，冒头进来的工作人员往他这看了一眼：「你们到前台重新彩排，剩下的人去化妆间！」 「昨天不是彩排过了吗？」 「就……刚安排的，要你们过去。」 工作人员听到身后的声音猛然转过身，近距离的对上童渊的脸，顿时红了个透。 童渊笑了笑，道过谢，和冯笑楠一起往前台去了。 台上有人走动，正在试音，他们顺着工作人员的指示在观众席找了个位置坐下。 冯笑楠盯着台上的人看了半天，突然激动的抓住童渊的胳膊：「你看！那是乔宁！！！！！」 「乔宁？」 乍一听见这个名字，童渊愣了半天，半晌才问：「他怎么来了……」 「他是咱们这期飞行嘉宾！刚才说的时候你不在！」 冯笑楠激动的几乎破音，眼睛里都快冒出星星了。乔宁年少有成，一直都是很多人的偶像，有机会见到活的，还能同台，简直跟打了鸡血一样，要多兴奋有多兴奋。 「咱们等会儿去要个签名吧！」 童渊：「……」 遇见乔宁对他来说可不算什么好事，毕竟在他已知的人生里，大部分时候和乔宁对上他都是惨的，即便当时胜过一筹，回头也得被还回来。 童渊毫不犹豫的想，他一定要离乔宁远一点。 能有多远就多远。 「哪位是童渊。」 「我。」童渊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接住身旁的人递过来的手握了握：「您是？」 「我是负责你节目的舞美，时间比较紧，咱们先沟通一下节目的结构。」 对方是个生面孔，五十多岁年纪，看着略为严肃，和昨天对接的不是一个人。 童渊的第一反应是节目组又搞出什么么蛾子要黑他，可是一通聊下来，这个想法就被推翻了。 来人极其精通舞台构造，比他专业多了，关于舞蹈也是一点就通，频频提出锦上添花的设计。 聊到最后，对方脸上肉眼可见的柔和下来，说是喜笑颜开也不为过，最多挂在嘴上的就是一句「小伙子造诣不错。」 童渊坦言道：「这支舞大部分是他编的，我只是提了几个想法。」 「没有没有。」坐在一旁的冯笑楠侷促的把手机塞回口袋里，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试探的问道，「您是歌舞剧院的方老师吗？」 「方知远。」 来人笑着伸手和他握了握，冯笑楠整个人做梦一样：「您好您好您好……」 …… 「回神。」童渊在冯笑楠眼前挥了挥手：「人都走了。」 「……那可是方知远哎！」冯笑楠眨眨眼，「我跟他握手了，他还夸我……我没听错吧，他是夸我的吧？」 「是是是！乔宁要下来了，签名还要不要了你？」 「要要要要要！」 冯笑楠蹦起来找工作人员要了只笔，冲上去拦住快要离开的乔宁：「乔宁！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乔宁看了看冯笑楠，然后扫了眼被拖着一起过来的童渊，戴上助理递过来的墨镜：「签哪儿。」 第54页 冯笑楠把身上摸了个遍也没找到能签字的东西，直接转过身弓着背：「就签衣服上吧。」 「刷刷」几下完成了一个签名，童渊站在一边，看见乔宁的大黑超朝他这边转过来：「你呢？」 他摇了摇头：「不用。」 乔宁大约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回答，隔着墨镜的脸微微愣了一下，把笔还回来就走了。 —— 演播室后台，路过的工作人员看见走过来的全副武装少年，纷纷驻足拍照。乔宁推了推墨镜，在两个助理的陪同下加快脚步进了专属的休息间。 「芸姐今天怎么搞的，这个工作又不是临时接的，她怎么说不来就不来。」 「不是说有个推不掉的工作临时找上门，只能爽了我们这边呗。」「哪有这样的！不会连芸姐也看我们宁宁最近人气下滑，赶着来踩一脚吧！」 两个助理和乔宁常年待在一起，说话都不避着。芸姐是乔宁的化妆师，大小活动都事必躬亲的跟着，今早突然告知今天的活动没法跟妆，十分不合常理。 而且前段时间乔宁受舆论风波，工作方面多多少少受到些影响，落井下石的人没少碰到。 「别乱说。」 听到乔宁发话，助理们讪讪噤声，抱着手机小声聊起了八卦。 「刚才那个是不是童渊？我觉得他真人比视频里好看。」 「对对对，刚就想说了，他要是没这么多黑料我就粉了，可惜……你说他背后有人那个料是不是真的。」 「说那么委婉干嘛，不就是被人包养嘛，我觉得挺真的，要不流量突然井喷也太说不过去了……」 —— 从舞台上下来，冯笑楠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这才仅仅是个彩排就让他如此酣畅淋漓，很难预见正式的舞台会有多爽快。 他来参加节目初心就是为了陪童渊，人气不上不下的混在中间，也没什么野心，这是他第一次期待自己的舞台。 「我觉得我们搞不好会拿第一……」冯笑楠抹了把汗，「完了我膨胀了。」 童渊的呼吸也还没有平复，他找了个地方坐下，蹬掉鞋子，紧了紧脚踝上的绷带。 冯笑楠担心的凑过来：「很疼吗？」 「还好，应该没问题。那个药油还不错。」 童渊活动了一下脚腕，不知道是不疼了还是疼麻了，没什么感觉。 冯笑楠不甘心的皱了皱鼻子：「那些药真是裴向禹给你的？」 「不然呢，我骗你干嘛。」他把鞋子穿好，「走吧。」 冯笑楠打从心眼儿里不相信裴向禹会这么好心，小施恩惠，不是有什么企图就是即将有什么企图。 「这种药治皮肉伤最管用，是个老牌子，现在已经很难买到了，他天天做办公室又不会受伤，怎么会知道这种东西？」 童渊好笑的看了冯笑楠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兴许他前任跟咱们是同行呢。」 冯笑楠：…… 两人说话间到了化妆间，其他人已经基本准备就绪。 里面坐着个面生的女人，眼妆爽利，看起来颇有几分手段，存在感相当强烈，童渊一眼就看见了。 女人看见他进来挑了挑眉：「童渊？」 「嗯。」 直射过来的目光实在算不上友好，童渊微微阖眼，收起平时那副你好我好的少年模样，略带审视的看回去。 女人眼里的轻蔑收敛了一些，起身拉开椅子，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道：「我来负责你今天的妆容。」 「不需要。」童渊仿佛听了个不太好笑的笑话，他四下望了一眼，在角落里看见上回给他化妆的女孩儿，「菁菁。」 「哎！」 女孩儿突然坐直了，似乎没想到童渊还记得他的名字。 这几天的八卦她没少刷，看见童渊被别人中伤，她也没少说话，可惜人微言轻，直接被打成水军，一点用都没有。 「可以继续麻烦你吗？」 「我？」 她指了指自己，看见童渊点头，犹豫了一下走过来。 「借过一下，挡我路了。」 童渊冷冷的撇过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坐到镜子前。 「今天要怎么化？」 「越素越好。」 童渊说完，闭上眼，塞上耳机，彻底隔绝了房间里的议论。 被晾在一边的女人气的脸都歪了，却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走，在旁人的窃窃私语里拖了张椅子又重新坐下。 化妆间的门又一次被打开，进来的人立刻把大家的注意力从刚才的一场风波吸引过去。 是乔宁。 他对于自己引起的骚动毫不关心，直到看见房间里的女人，惊讶道：「芸姐，你怎么在这？」 他话音刚落，一道熟悉的嗓音在他身后缓缓道：「是我叫她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点事要忙，大概率不更，么么~ 第38章 旧爱新欢 原本因为乔宁的到来有些骚动的化妆间，在裴向禹进来后仿佛被按下了静音，呼吸声清晰可闻。 几个正交头接耳的选手看见他，一瞬间都下意识的噤声了。 「他来干什么？」 冯笑楠认出进来的裴向禹，莫名其妙的嘀咕了一句，回头看了眼正在上妆的童渊。 「喂，童童！」 他小声叫了一句，童渊入定一般闭着眼，手指在座椅扶手上轻轻打着节奏，压根没听见他说话。 第55页 冯笑楠还想再加把劲儿引起童渊的注意，就被给他化妆的小姐姐一把摁了回去。 裴向禹目光冷淡的在房子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与他怒目相对的乔宁身上。 他对无视了乔宁充满敌意的视线，挑剔的抚上乔宁褶皱的肩线。 然而几乎是刚一碰到就被躲开了，乔宁像只惊弓之鸟，往后退了一大步，恨不得立刻与他划个泾渭分明。 裴向禹捻了捻落空的手指，喜怒不形于色，就那么看着乔宁。 乔宁戒备森严的脸上乍然裂开条缝，露出一闪而过的退缩，他提起手腕抵了下额头，遮住眼睛试图掩饰过去。 「想通了就跟我回家，你养的那些狗，再没人管我要扔了！」 裴向禹声音不大，却仿佛每一个字都戳到他的神经。 就是这种语气，又是这种语气。 乔宁知道，裴向禹现在必然面露薄怒，眼角眉梢都是傲慢，不用看都能想像那是一副怎样高高在上的表情。 「不敢劳驾。」乔宁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的道，「我会把他们都接走的，这几年有劳关照了！」 他缓缓抬起头，一双眼睛忍的通红：「我说过，我不是陆芳倩，我不是她！你因为她的那些烂事干涉我，我不接受！」 裴向禹的脸色因为这句话变得铁青，他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控制住自己在这种场合下给乔宁留了个面子。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他上前一步，声音透着股冷意，乔宁努力和他拉开的那点距离顿时没了。 乔宁还想挣扎，裴向禹已经不容置疑的拉起他衣领上随意繫着的领带，后颈有一瞬间的紧绷，他脚步略微踉跄了一下，整个人就被圈在了裴向禹的势力范围内。 「如果我想，哪怕是捧个影帝出来也不费事，你尽管走走试试，看看这条路走不走的通。」 他一边说，手指一边有序的绕着领结，等他话音一落，松散垂着的领带变成了一丝不苟的平结，猛然被推向脖根，乔宁呼吸一滞，拽着领口咳嗽起来。 房间里静悄悄的，虽然刚亲眼围观了一场当红小生不为人知的八卦，但是介于八卦另一主角散发出来的气场，大家都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的讨论。 选手群里关于这场秘闻八卦已经开始刷屏了。 「这个男人是谁，他和我偶像什么关系？」 「乔宁不会是被包养的吧？」 「这明显是决裂。」 「陆芳倩是谁？你们听清他们说什么吗？」 「没听清，不过陆芳倩我知道！我妈特喜欢她，以前很火来着，嫁了个富商，后来出了个什么丑闻就离婚了。」 「这个男的是不是就那个富商？」 「差辈儿了哥哥，陆芳倩最起码都六十了吧……」 「这人怎么还不走？卧槽我感觉他在这我气儿都喘不过来了，气压太低了吧。」 「童渊！他到童渊那儿去了！」 「@童渊」 「@童渊」 「@童渊」 「@童渊」 「@童渊」 「@童渊」 「别艾特了，童童现在看不见……」 冯笑楠发完消息，看了眼连姿势都没变过的童渊，心道别说手机了，这人多半连刚才化妆间里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裴向禹看了看正在给童渊上妆的菁菁，沉着脸看向杵在旁边的女人：「李小姐什么时候变成助理了，我请你来，可不是让你在旁边干站着的。」 「裴、裴总……他说不需要我。」 李芸被裴向禹居高临下的看着，一改先前的傲慢，神色间小心翼翼的，生怕把人给得罪了。 「不需要？」裴向禹看着她，「李小姐要是这么容易就被嫌弃，我看乔宁身边也该趁早换个人了。」 他说完凉凉的递了一瞥过去，李芸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灰熘熘的去了乔宁那边。 裴向禹侧过身，看着镜子里的童渊。 小孩儿对他的到来毫无察觉，要不是手指偶尔敲着座椅，裴向禹还以为他是睡着了。 他看了一会儿，伸手摘了童渊一边耳朵的耳机。 「等会儿，没默完呢，还剩一点儿。」 童渊没睁眼，顺着耳机线摸到耳机重新带上。 冯笑楠在旁边给童渊捏了把汗，从镜子里看了眼裴向禹，还是和刚才一样阴沉沉的脸色，看不出个所以然。 一旁的菁菁顶着身边微妙的氛围给童渊打理完最后一缕头发，低着头退到一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镜子里的童渊妆容精緻，闭着眼的模样和乔宁至少有八分相像，难怪他当初乍一看会把童渊错人成乔宁。 他看了一会儿，伸手捻上坠在眼尾的那颗泪痣。 「好了好了，什么事儿？」 童渊不胜其扰的拿掉耳机，还以为是冯笑楠找他有什么事儿，没想到一睁眼，对上的是裴向禹镜子里的脸。 「你怎么来了？」 童渊还挺高兴的，并且丝毫不吝于表达自己的惊喜，往后仰着脖子，从下往上看着裴向禹的下巴。 小孩儿鲜活起来的模样就和乔宁不那么像了，他看着童渊眼角的笑勾，心情多少好了一点，捏了捏他头发里露出来的半只耳朵。 第56页 「你说呢？」 童渊笑着躲了一下，只觉得有一道目光直直落在自己身上。 他抬眼，果不其然看见镜子里，和他几乎跨了个对角线坐着的乔宁不加掩饰的盯着他。 童渊：…… 书里有这段剧情吗？ 印象里没有。 看见裴向禹的好心情顿时打了个折，笑的都有点敷衍了。 「什么情况？」 「小……小三上位……」 「王明泽会说话吗你！」 泽明王撤回了一条消息 「吃瓜吃的我瓜都拿不住了。」 …… 学院群里立时又沸腾起来，一直没有发言过的曲佳白看了一会儿，打开相册，翻出他刚才拍到的照片，裴向禹和乔宁的脸清晰可见。 「各位，准备上台了！」 有人进来催场，曲佳白收了手机，跟着人群出去。 童渊刚站起来，腿还没迈出去，就被裴向禹拉住了胳膊。 「我要上台了。」 「又不是缺你一个。」 裴向禹说的毫不避讳，童渊心里「啧」了一声，就见还在化妆的乔宁刺猬似的看着这边。 不过这回明显不是在看他了。 他任由裴向禹带着出门，经过乔宁身后的时候，乔宁几乎是喊了一句：「你让我觉得噁心！」 童渊：…… 这是说他呢还是说裴向禹呢？ 裴向禹没理他，就是脸上明显黑了一个色号。 刚才不是还挺好的嘛！ 童渊不禁咂舌，乔宁一句话都就能让裴向禹气成这幅德行，看来是真爱无疑了。 这俩人吵个架怎么都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还非得把他扯进来。 幼稚。 幼稚的裴老先生带着他进了一间休息室，一言不发的坐进沙发里。 童渊跟上去，无视掉裴向禹脸上「生人勿近」四个大字，问道：「刚才那个人是不是乔宁啊，我好喜欢他，我朋友也是！」 裴向禹瞪了他一眼，没说话也没发火。 还行，没迁怒他，可以哄。 童渊凑近一点，微微放低身子：「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 「哪里做的不好我改，你别不理我行不行？」 他拖着裴向禹的手，眼神极其诚恳。 「你喜欢他什么？」 「就……很优秀。」童渊一时编不出来具体的，随便扯了一句，继续装傻道：「你是因为这个生气吗？可是我最喜欢的是你！」 「真的！」他信誓旦旦的保证着，轻轻晃了晃裴向禹的胳膊，「你看我一眼嘛！」 裴向禹到了没经住童渊这副软绵绵的模样，摸了把他的头发，反过来安慰道：「不关你的事。」 「真的吗？」 「骗你干什么，」裴向禹摸出手机是回了个消息，继续道，「不如跟我说说，为什么不用新的化妆师？」 「化妆师？」 所以今天那个女人是裴向禹找来的？ 刚才彩排的那个舞美不会也是吧？ 这是个什么套路。 难道是看到微博上那些关于他的跑偏了的猜测，有感而发让网友梦想成真来了？ 童渊自觉裴向禹还不至于对他上心到这种程度，他想了想，问：「上一回也是你安排的对不对？」 「什么？」 他倚着裴向禹的胳膊，闻着他身上飘过来的冷香，语气里是与这副惬意模样完全不相符的可怜：「你不用瞒着我，网上说的那些我都看到了。他们说化妆，舞台，还有我的歌和投票都是假的，其实你不用帮我这么多，被淘汰了就被淘汰了，没关系的，怪我自己表现不够好。」 「不过今天你能来我很高兴，你会留下来看我吗？」 童渊可怜兮兮的抽了抽鼻子，犹豫再三搂上裴向禹的脖子，满眼期待的看着他。 裴向禹的脸被童渊手上粗糙的绷带蹭的有点痒，他拉过童渊的手：「还疼吗？」 「不疼了。」童渊握了握拳，「你看。」 「小笨蛋。」 还不知道谁笨呢，童渊在心里送了个大白眼给裴向禹，笑道：「笨了才会喜欢你呀！」 这边刚看见裴向禹脸色有阴转晴，气氛好了不到两分钟，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哪个这么没有眼色？ 童渊意兴阑珊的靠在沙发上，看见进来的人之后心情更坏了。 周凯中那个老傢伙人模狗样的堆着笑进来，翻着他那双三白眼滴熘熘从他身上转到裴向禹身上，乐呵呵的问：「裴总，有什么要紧事，值得你亲自叫我来这谈？」 「坐。」 裴向禹一扬下巴，指了指旁边那张单人沙发。 周凯中坐下来，脸上笑容可掬的，实际上心里直犯嘀咕，不知道裴向禹突然约他来这到底几个意思。 眼下坐也坐不踏实，颇有几分如坐针毡的意思。 「大白兔直播平台周老闆听说过吧，我最近新作的。」 「知道知道。」 周凯中频频应着，搞不明白裴向禹突然提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最近正在找合适的综艺节目合作，我觉得咱们这个节目就很合适。」 裴向禹也不拐弯，开门见山的把话撂下，好整以暇的看着周凯中在他面前表演变脸。 无所事事的童渊听到裴向禹的话也不由得愣了一下，这又是几个意思？ 第57页 「裴总……不太合适吧。」 周凯中显然和他一般想法，陪着笑委婉的表达了拒绝。 这种事除非是傻了才会答应，且不说这种节目不适合直播，就算适合，在播出过半的情况下换模式换平台，但凡是个有脑子的都不会答应。 裴向禹能被他哄住他还能自夸一句演技了得，但是这个操作就让他搞不明白了，怕不是被乔宁气傻了吧…… 能让裴向禹做费力不讨好的事，一定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 裴向禹一副安然自若的样子，丝毫不觉得自己提出的要求有什么过分，拿出手机按了几下，周凯中的手机响了一声。 「别急着拒绝，周总不妨看看这个再和我谈也不迟。」 周凯中干笑两声，压下心中那股不详的预感，点开刚收到的邮件。 附件是一段三十秒的监控视频，里面的男孩子神志不清的躺在地上被人捏着脖子灌酒，边上还有些人在起闹。 这是那天童渊被裴向禹带走之后包厢里面发生的事，周凯中咽了咽口水，故作镇定道：「这是什么意思？」 「后面还有更精彩的，我觉得周总不一定想看，就不发了。」裴向禹挑了挑眉，笑道，「如果周总觉得我的提议还不错，后续就和我这边的负责人联繫。」 「还有，」裴向禹顿了顿，「周老闆最近可能有点忙，不知道你养的东西干了些什么事，有空了记得好好管教一下，不然下一次就不是两巴掌能解决的问题了，嗯？」 他说完，伸手带了童渊一把：「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的一章……我尽力了_(:3)∠)_ 第39章 窜频了 裴向禹走在前面，半天没见童渊跟上来，他转过身，小孩儿落在他后面几步远，低着头，心不在焉的跟在后面，压根没发现他停下，一头撞在他身上。 裴向禹：…… 童渊：…… 「想什么呢？」 还不是想你到底是吃错什么药了！ 童渊揉了揉脑门儿，看了裴向禹一眼：「你对我这么好，我怕你失望。」 意料之中的反应，裴向禹笑了一下，拍了拍童渊的肩膀，鼓励道：「你可以的。」 「嗯。」 童渊不太有信心答应了一声，期待的问：「你会留下来吗？」 小孩儿心里想什么都挂在脸上，说好听点是简单，说难听点就是蠢，裴向禹倒很中意这一点，不吝啬多点耐心哄他。 他翘了翘嘴角，明知故问：「想要我留下来？」 「当然了。」 童渊被他看着，略显侷促的低下头，慌里慌张的绕开他走到前面去了。 裴向禹微微一笑，跟上去揪住童渊的后衣领：「如你所愿，表现得好有奖励。」 「什么奖励？」 「你想要的都可以，去吧。」 舞台入口处，裴向禹拍了拍他的后背就把他打发了，童渊转了个身，脸上懵懂禁收，裹在绷带里的手心微微汗湿。 他很久没有在登台前体会过这样的心情了，刚才好不容易分散到裴向禹身上去的那一点注意力这会儿又尽数收拢回来，有一种暌违已久的兴奋。 他插上耳机，不知道第几次打开那段已经滚瓜烂熟的音乐，重新温习着即将登台演出的内容，直到场控来叫他入场。 节目录制正赶上中场休息，童渊到了选手观赏席，不意外引来一片另眼。 他毫不在意，在冯笑楠旁边给他预留的座位上落座。 「他把你留下干什么？没有为难你吧！他和乔宁什么关系？」 童渊还没坐稳，冯笑楠的问题就接踵而至。 大约很难让冯笑楠相信裴向禹真的不会把他怎么样，童渊已经放弃解释这一点了，他直接略过前两个问题，倒是对最后一个很有兴趣。 「你们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吗？」 「不知道。」 冯笑楠摇了摇头，童渊还有点意外，敢情这俩人的关系不是人尽皆知的啊。 他这边刚坐稳，场下的观众席就爆发出一阵欢呼，童渊抬头看了眼台上，原来是乔宁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上台，站在场边低声交谈着。 身边也跟着热闹起来，感慨声不绝于耳。 「我什么时候也能有这人气，做梦都笑要醒了！」 「到时候你就嫌烦了，走哪儿都有人跟着，闹心死了。」 「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吧你就，我还是很乐意有这种烦恼的。」 「哎，我一直以为乔宁跟咱们一样就是没有背景的普通人，拿他当榜样鼓励自己来着，今天看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不知道谁起了个头，话题就朝着八卦的方向跑偏了，童渊作为八卦中的一份子，听了两耳朵就没什么兴趣了，这些小孩儿知道的还没他多，不听也罢。 这一会儿功夫，台下观众已经欢呼了不下三次，比如乔宁试麦的时候「餵」了一声，乔宁向台下某处挥了下手，又或者乔宁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从台侧上来，到了定点亮了个像。 童渊侧了个身，问冯笑楠：「这是要干嘛？」 「嘉宾表演时间！」冯笑楠激动的搓搓手，「第一次看他现场，我想去观众席！」 童渊：…… 大约半个小时后，舞檯灯光重新亮起来，主持人拿着麦上场，报出乔宁的名字，底下的观众瞬间呼声震天，让不得不感嘆刚才那几下不过是一场毛毛细雨。 第58页 乔宁在观众的欢呼声中镇定自若的上台，颱风已经透出几许稳健，说了些感谢支持的场面话，没有太多言语，冲着乐队点了下头。 演出正式开始了。 前奏一响，观众又是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热闹不仅仅是观众席，选手席也是一片骚动，最直观的就是，冯晓楠激动的抓着他的胳膊，兴奋道：「是乔宁的成名曲！」 同样对此没有任何表示，旋律越往后进行，他的眉头就皱的越深。 这是乔宁的成名曲？ 为什么听着这么耳熟？ 想当年他坐在钢琴前面半小时成曲，又花了一周出词，一经推出狠狠堵了那些喷子的嘴，现在换了个地方，怎么就变成别人的东西了。 「这曲子谁给他的。」 「林旭言老师啊，乔宁出道后的第一只单曲！旭日东升工作室为他量身打造的！」 说起乔宁的发展历程，冯笑楠如数家珍。 童渊一边耳朵进一边耳朵出，琢磨着这怕不是窜频了吧。 要不就是写书的时候原作者偷懒，拿着他的东西套在乔宁身上了。 这让他找谁说理去。 说话间前奏已经结束，乔宁一开嗓，连歌词都分毫不差。 略为喑哑的少年音和他写这首歌的氛围还蛮搭的，听乔宁的现场，他的天赋毋庸置疑，只是稍显技巧不足，假以时日，一定会取得不小的成就。 「还不错。」童渊由衷的夸了一句。 撇开这首曲子莫名冠了别人的名字，乔宁的演绎还是比较让他这个原作者满意的，稍有几点不足，也称得上是白璧微瑕，只等天然雕饰。 也算是没有埋没这首歌了。 台下，裴向禹也是第一次看乔宁的现场。 周遭几乎成了大合唱，甚至还有人干脆唱哭了。他先是诧异于观众的捧场，继而又惊艷于乔宁在台上的表现。 他一直都相信乔宁是认真的，就是这样他才更生气。 这个光怪陆离的圈子只有表面光鲜，他不愿意让乔宁牵扯其中，由着不想干的人品头论足。可是乔宁让人头痛的叛逆期来的晚了点，忤逆他忤逆的义无反顾。 一曲结束，裴向禹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里，面色冷然的看着乔宁鞠躬退场。 耳边的躁动渐渐安静下来，很快就有了不一样的声音。 「接下来是不是要到童渊了？」 「对对对，这一周打开微博就是童渊，我都快烦死了，现在就想看他车祸现场。」 「我也是我也是，不过说实话我还挺吃他的脸，有时候看他真的跟乔宁有点像诶……前两天拨的那期，他那个造型简直绝了！」 「可是他唱的真心辣耳朵，不开口我勉强能磕。」 「不是说了背后有人捧嘛，你们看他以前什么样，上一场什么样，这年头混娱乐圈越来越没门槛了，但凡脸长得好看，爬上个大户人家的床，草包都能变成金镶玉！」 「谁说的，乔宁也长得好，他身上就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停——粉他就粉他，别睁着眼说瞎话，前几天他和叶子轩那个热搜第一我可还没忘呢，你敢说他干净？」 「他们俩是真爱！！！我不管我说的……对……」 说话的女孩儿突然打了个壳，慢慢消声了。 另外两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见那个一直板着脸坐在前面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来，不太友好的看着他们。 忽然，一声铿锵的弦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裴向禹扫了那几个乱嚼舌根的女孩儿，冷淡的转过身。 幽暗的舞台上，追光灯下拢着一个长衫飘飘的背影，细瘦的肩胛骨在浅白薄衫下若隐若现，那个身影每动一下，就有「铮铮」的弦音随着他的肩臂流淌而出。 三声弦响过后，光影变换，整个演播厅仿佛遁入另一个时空，满是不可言说的静谧。 「这是古筝吗？」 「古琴啊！你家古筝这个声音！」 「真弹假弹？是配乐吧……」 「肯定是配乐啦，真弹还能背着身不露出来？」 「这是童渊组吗？」 「是啊，刚才主持人说了，童渊冯笑楠。」 「这个画风和之前的好像不太一样……」 又一声太古之声响彻全场，舞台光线一转，另一束追光下来，玄色短衣的另一位舞者侧耳听了片刻便闻声而动，长臂轻舒，舞之蹈之。 抚琴人似有所感，停手起身，勾腰递腿，辗转腾挪间仿佛身轻如燕，最后一滚地，抱琴而起。 是童渊。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调整作息，更新时间暂不确定，肯定在晚上，但不知道多晚…… 调整好会确定下来哒，感谢支持！ 第40章 双人演出 台下的观众顿时不那么平静了。 不是他们大惊小怪，而是这一周，关于童渊的种种不由分说的霸占了主页热门的大部分篇幅，还都不是什么好事儿，大家早就审美疲劳的。 这底下坐着的至少有八成，除了自家正主，最期待的就是他了。 短短一周时间从娱乐圈查无此人，转眼霸占了主页热门的大部分篇幅，着实激起了吃瓜群众们的好奇心。 眼下看到台上童渊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大家心里多少都有些打鼓。 第59页 好像和说好的不太一样？ 「第一次在选秀节目里看人纯跳舞，还是这种古典舞，长见识了，我寻思着他怎么也不得跳个脱衣舞呢！」 「不跳舞能怎么办？没看乔宁正主在这坐着呢，碰碰长相还行，就他那个唱功，当着正主的面碰瓷儿，还不得把自己给碰碎了呀！」 「聊八卦能不能私底下自己聊，吵死了，好好看表演不行吗？」 有人不乐意听八卦，出声制止道。 这一会儿时间，舞台上两人的距离已经由一开始的遥遥相隔凑在了一处。 台上的身姿矫捷，刚柔并济，听琴人大开大合，弹琴人克制内敛，二者角色分明，却在递进的音乐中愈发合拍，一来一往，由初遇到初识，相见甚欢。 连观众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被台上的表演带入了特定的情境当中，全身心投入到舞台上发生的故事中。 舞台上，轻薄的衣摆随着两个舞者的动作上下翻飞，不同于令人热血沸腾的劲歌热舞，这样的表演令人安静，投入，沉浸其中。 仿佛台上没有童渊和冯笑楠，有的只是故事里的两个人。 故事里的两人愈发默契，或抱琴而歌，或饮酒而乐，伴以配乐中的蝉鸣水流，说不出的畅快通达。 直至舞台上光效由明转暗，一切喧譁褪尽，两人靠琴而卧。 「结束了吗？」 「没有吧，感觉还没完。」 「是伯牙子期，高山流水！还没完，该虐了！」 短暂的黑场时间，观众席有人忍不住小小的讨论了一阵儿。果然，灯光再起，不同于先前的明亮，连音乐也跟着变得哀婉起来。 台上只剩下黑色衣服的听琴人，就见他肩背略微佝偻，举手投足不再像前半程那样干净利索，而是带了些许的黏连滞纳。 观众的心随着他的动作一起被揪了起来。 他病了，健康的体魄不在，病体沉疴，苟延残喘。 当琴师抱着琴，步履轻快的再次上台，看到的就是朋友这幅弥留之际的模样。 情绪急转直下，由乐到哀，不过那须臾之间的转变。 台下已经有人忍不住小心啜泣起来，但是台上的故事依然在发生。 缠绵病榻的听琴人在挚友的琴声中溘然长逝，琴师悲痛欲绝，跪呼天地。 这一段独舞热烈而绝望，伴随着逐渐密集的节拍，连续几组单足点地的旋转直接把全场观众的情绪推到极致。 裴向禹坐在台下，盯着童渊那只承受了几乎身体全部力量的足踝，眉头轻轻跳了一下。 终于，在现场热烈的掌声里，童渊趴伏下身子，连音乐都跟着停了下来。 观众们的掌声也意犹未尽的稀落下来，不太确定的等着台上。 演播厅很静，又有一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微妙感。 就在大家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忽然一声空绝弦响，台上的琴师滚地起身，抄起地上的琴，纵身一跃。 琴磕在琴师的膝上应声而断，落地的琴师却没有站稳，整个人坠落下去，观众中传出一片惊呼。 没有人分得清这是舞台事故还是专门的设计，直到舞台大亮，两位演员从地上爬起来，鞠躬致意。他们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是真的结束了。 激动的不止是观众，台上，冯笑楠也早就已经热泪盈眶，他扑过去抱住童渊，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 观众的掌声虽然迟了一点，但是空前热烈，童渊拍了拍冯笑楠的后背。 实际上他的心情也不平静，不过一周时间完成这样一种挑战，对他来说也不是常常有机会能经历的事。 「很棒。」 「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了。」 「以后还有更多人的。」 冯笑楠乐了两声，埋在童渊身上，偷偷抹了把眼泪：「你怎么这么讨厌！」 不用说太多，现场的反馈就是最好的答案。 「该走了，不然主持人要赶人了！」 童渊好笑的催着冯笑楠，这个大男孩虽然平时在他跟前总摆出一副大哥哥的模样，但到底还是个半大小子。 冯笑楠抓了抓头，也不知道是哭是笑，欲盖弥彰的拦住童渊肩膀退场。 刚迈出一步，身边突然一矮。 「怎么了！」 冯笑楠吓得一把搂住童渊的肩膀，顺着下坠的力道扶着童渊坐在地上。 「怎么回事儿？」 「刚才那一下就是摔着了吧！」 「要紧吗？」 观众也被台上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吓着了，纷纷关心起来。 前后不过七八分钟，他们已经忘了来前的心情，由衷的担心起来。 童渊白着张脸，疼的汗都出来了。 刚才整个人都很亢奋，没什么感觉，这会儿一步迈出去才感觉到钻心的疼。 他撩起裤腿，拆开绷带看了一眼，脚踝肿的发亮，像个沉甸甸的大桃子。 「还能走吗，要不要去医院？」围上来的工作人员问。 童渊摊了摊手：「可能是走不了。」 「我叫个担架来，稍微等一下。」 工作人员一边说，一边按开对讲机，不等他把话说出去，蹲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冯笑楠已经搂住童渊的后背，另一只手穿过他的膝弯，抱着他退台了。 童渊：…… 第60页 观众席爆发出一阵不小的骚动。 「我天！我想站这对cp了，他们好般配！」 「我拍到了！」 「不是不让带手机吗？」 「嘘——」 …… 冯笑楠带着童渊一路来到后台的休息室，把人安顿好，拖着童渊的脚腕搭在他腿上，轻轻按了按：「疼吗？」 「疼。」 童渊抽了一口气，是真的疼，上回这么疼还是第一次拍打戏的时候被人一个过肩摔抻着了胳膊，肿了快一个月才消。 「都说了不要这么勉强自己嘛！疼了吧！」 冯笑楠嘴巴厉害，动作还是很轻的，童渊看破不说破，笑道：「效果不是不错嘛，疼的不亏。」 「那也要注意自己身体！我去跟导演说一下，去医院吧。」 「嗯。」 冯笑楠走了，童渊百无聊赖的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有人进来。 抬头一看却不是冯笑楠。 裴向禹面无表情的进来：「疼吗？」 童渊：…… 废话。 「也不是很疼。」他掀起眼皮儿看着裴向禹，小声说，「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裴向禹扫了眼肿成馒头样的脚踝，小孩儿口是心非的模样特别招人疼，他坐下来哄道：「这么信不过我，就不怕我生气？」 「我不怕你生气，就怕你不要我了。你那么好，说不定哪天就有别的人喜欢，我比不上他们，到时候就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童渊闭眼一通高帽扔出去，末了满眼小心期待的看着裴向禹：「我刚才的表现好吗？你喜不喜欢？」 小孩儿逗着上瘾，裴向禹板着脸问：「你觉得呢？」 「我已经很努力了。」 童渊故作失望的低下头，从喉咙缝儿里挤出一句。 不一会儿，裴向禹伸手穿过他的后背搂过来，声音几乎熨帖在他的耳膜上：「想要我奖励你什么？」 童渊：…… 没辙，他太吃这一套了，耳廓痒痒的，身子几乎软了半边，轻轻打了个颤。 这一下显然被裴向禹感觉到了，他轻笑一声，点起童渊的下巴轻轻蹭了蹭那双被粉扑的有些发白的嘴唇。 要不是脚还疼，童渊觉得这个氛围也算不错。可惜维持了不一会儿，就被一声健气十足的质问打断了。 「你在干什么！」 冯笑楠从外面进来，虎视眈眈的瞪着他们。 确切的说是瞪着裴向禹。 童渊猛的从裴向禹手里把下巴救出来，偷眼瞧着裴向禹的脸色，憋笑憋到快岔气。 明明就很生气，又克制的不轻易发火，只能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吓人，可以说是非常可爱了。 冯笑楠也是厉害，完全没有被裴向禹吓到，反倒更生气了：「童童都这样了，你还要强迫他做这种事！」 说完，硬是挤开裴向禹，扶着他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童渊替裴向禹委屈了一秒钟，然后乖乖靠在冯笑楠身上。 「站住。」 裴向禹的声音冷冷的，冯笑楠不为所动，小声说：「不要怕他！」 童渊只觉得肩上一沉，裴向禹的声音已经离得非常近了：「如果你不想让他变得更惨，最好现在就把人松开。」 被当成谈判筹码的感觉不是太好，童渊皱了皱眉：「疼……」 冯笑楠立刻松开拉着他胳膊的手，瞪着裴向禹几乎快喷火。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裴向禹掐住他的下巴逼着他抬起头，睨了冯笑楠一眼，低头咬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赶稿中，想哭…… 第41章 「吃饭又不能吃一晚上。」 童渊：…… 突如其来的亲吻显然没什么耐心，他一条腿勉强点着地，身子被压的向后弯去。 ……这种莫名其妙的独占欲是什么鬼，憋死他了。 在呼吸彻底快要接不上之前，童渊毫不犹豫的合上牙齿，在裴向禹的舌尖上来了一口。 终于可以呼吸了。 童渊垂着头好一通咳，脸上是粉底都遮不住的红，裴向禹对他这副模样显然是满意的，伸出拇指拂了拂他眼角咳出来的眼泪。 「裴先生，我要带童童去医院了，麻烦你放开他！」 冯笑楠在一旁有火没处撒，鼻子里呼呼喷着气，恨不得长对儿角出来把裴向禹顶个对穿。 裴向禹没说话，这个人明显对他的东西起心思了。 不巧得很，除非这东西是他彻底不要的，否则就算偶尔还想看一眼，他也不愿意还有别人惦记着。 更何况现在被别人惦记的这个还挺衬他的心意。 他转了个身看着冯笑楠。 「你想怎样！」 冯笑楠被裴向禹看的露了怯，却还不肯服软，硬着头皮顶了一句。 童渊在一边为他捏了把汗，小孩儿忒傻，这人他能刚的过吗？ 哎…… 他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气，拉了拉裴向禹的手：「我跟着你，你别生他的气。」 裴向禹的目光从冯笑楠身上收回来，落在他身上：「再说一次。」 「我说……我就跟着你……」童渊琢磨着裴向禹的眼神是个什么意思，然后很灵性的把后半句话悄悄抹了，非常的能屈能伸。 裴向禹眉梢微扬，大约是还算满意，冷声对冯笑楠道：「你听见了？」 第61页 「是你逼他的！」 好不好童渊：……还能不能行了！ 「笑楠，你留下等投票结果吧，到时候也好第一时间通知我。」他说完，可怜兮兮的看着裴向禹，「你陪我去医院吧，我脚疼……」 哄完一边又一边的童渊表示心好累，关键比较难搞定的这个还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总之装可怜肯定没错的，他看了眼裴向禹的脸色，小声央道：「不是说了要给我奖励吗，就陪我去医院吧，真的很疼。」 小孩儿五官都皱在一起，想必疼的不轻，裴向禹向来都乐意做一个温柔的情人，尤其对这种乖巧懂事的小孩儿。 他弯下腰，一把打横抱起童渊，径直穿过冯笑楠面前。 童渊：…… 一个二个都这么抱他，他不要面子的嘛！ 以前可只有他这么抱别人的份儿！ 在第不知道多少次被人行注目礼之后，童渊不老实的动了动。 到底是个成年人的体重，裴向禹终于经不住他折腾，把他放到地上。 「我自己走。」 裴向禹不置可否，抱着胳膊杵在原地，摆明了不打算上来帮忙。 ……禽兽。 童渊心里骂了一句，艰难的迈……跳了一步出去。 结果就是没站稳，晃了几晃，差点儿坐地下。 他撇了撇嘴，幽怨的看着袖手旁观的裴向禹。 男人绝大多时候都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一点促狭的笑意：「不走了？」 「走不动！」 裴向禹不紧不慢的走到童渊跟前，背过身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上来。」 这还差不多。 童渊手脚并用的爬到裴向禹身上，抱住他的脖子。 「笑楠是我朋友，你不要生他的气吧。」 他凑在裴向禹耳边，肉眼可见的看见裴向禹的后颈上浮起一片寒粒。 童渊翘起嘴角，再接再厉：「他不相信你是好人，他以为你是和周总一样的大坏蛋。」 大腿被裴向禹兜着的地方遭了一捏，童渊见好就收，把下巴杵在裴向禹宽阔的肩膀上，放过了那只可怜的耳朵。 「你相信我是好人？」 「当然了，你对我那么好！」 童渊傻的明明白白，半点都不带犹豫的。 「喜欢吗？」 「喜欢呀！」童渊歪了歪头，「但是刚才那样亲我我不喜欢，喘不过来气。」 近在咫尺的喉咙滚了一下，裴向禹笑道：「那你喜欢哪种？」 童渊正儿八经的回忆了一下。 第一次他神智不清了，上了床裴向禹什么操作他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的。 第二次上床他意识倒还算清醒，不过都上床了，那肯定是怎么尽兴怎么来，过后想想，反正挑不出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那大概就是满意的吧。 第三次……第三次受伤了，就亲了两口，没干什么更进一步的事，那天裴向禹出奇的温柔有耐心，亲的他都快睡着了，体感貌似还不错。 不过这些都比不上在酒吧那次他把裴向禹咬出血，现在想想还是很带劲。 但是这个貌似不太方便说。 「我喜欢像你刚才亲我那样亲你！顺便再咬一口！」 他要是真这么说了，不知道裴向禹是什么表情。 童渊舔了舔嘴唇，渐渐觉得整个人都有点跑偏。 半天没听见童渊说话，裴向禹对他满脑子限制级画面毫不知情，还以为小孩儿是害羞了，调侃道：「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是上回那种，还是上上回那种，还是……」 裴向禹说了一半突然噤声，小孩儿严丝合缝的在他背上贴着，一点变化都感受的明明白白，他弯了弯嘴角，接道：「还是……都喜欢？」 童渊：…… 跑偏的有点严重了。 丢人。 不过没关系。 他现在披着一层金丝雀的皮。 丢人就丢人吧。 童渊给自己做了一通心理建设，然后心安理得的咬着裴向禹的耳朵：「……我好像想你了。」 话音刚落，裴向禹脚步一顿，站在当场一动不动，身上的体温都实实在在的低了一层。 童渊：？ 这又是个什么反应。 他明明放了把火，怎么出来的效果倒像是泼了盆冷水似的。 「裴先生好有闲心！」 童渊闻言抬头，恰逢乔宁的目光从裴向禹身上滑到他这里。 ……无语。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裴向禹的一点侧脸，眼角和嘴角都微微绷着，反正绝对不是开心的模样。 都不好看了。 还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有意思，虽然个别逗他的时候也很恶劣，但总比这样憋着股火不发的强。 「童渊是吧。」 乔宁突然点到他的名儿，童渊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能捞着的好处就尽管捞，省的回头裴先生腻烦了，连多看你一眼都不乐意。」 「上一个被他甩了的人，在我们家门口哭了三天也没把大门哭开呢，是吧，裴叔叔？」 乔宁说完，深深看了他们一眼，擦着裴向禹的肩膀走了。 童渊撇了撇嘴，真心替裴向禹不值，养个小孩儿还养出个冤家给自己添堵来了，就算是喜欢他也不至于这么憋屈吧。 第62页 「别生气嘛，哪天你要是不想看见我，我肯定不会哭着烦你的。」 他伸手揉了揉裴向禹的眼角，尚算真情实感的安慰了一句。 上一个被裴向禹甩了的人，如果他没记错，那就是乔宁刚来裴家不久的时候，好像也是个小明星来着。 因为被乔宁撞见了不喜欢，裴向禹迁就他，二话不说就把人甩了。 现在倒好，落人把柄了吧。 「你和乔宁认识吗？他是不是不喜欢你……」 裴向禹背着童渊往上提了提，一言不发的走了。 范统的车就停在外面，连他的手机背包衣服都带出来了，拉着他们一路到医院。 脚踝没有大碍，就是第一次扭伤的时候没有休息修养，所以更严重了，静养就行。 挨了医生一顿骂，又开了些膏药，童渊跟着裴向禹到了一家私房菜馆儿。 走廊里，对面过来的服务生和他们错身而过，童渊盯着别人手里端着的托盘，那上面盛着一个精緻的小酒盅。 ……好想尝一尝。 服务生把他们引到最深处的一座包厢里，从门里进去，另一边连着一座小花园。 裴向禹从遇见乔宁之后心情就不好，都到这会儿了还没露出个笑脸。 童渊也跟着愁眉苦脸的，他很担心对着这么张怨夫脸等一下会食欲不振。 裴向禹自作主张的点完菜，抬头就看见童渊皱着眉头心事重重的样子。 「想什么呢？」 童渊看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会在医院待久一点呢，结果这么快就出来了。」 「不好？」 「当然不好了。」裴向禹的注意力终于到他身上了，童渊打蛇随棍上，添油加醋的道，「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嘛，可是我的奖励已经用完了，感觉有点浪费。」 裴向禹眼里松动了一下，童渊颇有成就感的补上一句：「好可惜。」 每次看见小孩儿这种不设防的黏糊劲儿裴向禹都很愉快，他轻轻叩着桌子：「我不是还在这吗，多陪你一顿饭还不满足？」 「可是如果我病的厉害一点，住个院什么的，你不就可以一直陪着我了？」 童渊一边说一边把自己都给说乐了，这也太傻了：「吃饭又不能吃一晚上。」 他拖着脸，笑盈盈的看着裴向禹，果然还是轻松一点的老男人比较招人喜欢。 让人忍不住想上去香一口。 「不能吃一晚上吗？」裴向禹别有所指的看着童渊，「吃饭不行，吃你也不行吗？」 妥了！ 童渊配合的红了个脸，埋下头得逞的咧了咧嘴。 菜馆菜色不错，比脸还大两圈儿的盘子，就中间拳头大点儿盛着东西，是有钱人的吃法。 用餐的氛围也很不错，童渊感觉他就差直接坐进裴向禹怀里去了。 一口水你来我往的喝了半天，某人的电话响了。 离得近，听筒里的声音一声不错的都被他听到清清楚楚。 「乔宁被粉丝围堵出车祸了，在我这呢，你来不来。」 裴向禹看了他一眼：「马上。」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继续赶稿…… 我可以的_(:3)∠)_ 第42章 贪杯 童渊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好歹也犹豫下给他点儿惊喜行不行。 他眨了眨眼，佯作不知的夹了一筷子辣椒，趁裴向禹挂电话的档口餵到他嘴里。 「咳……」 裴向禹呛的眼泪都出来了，第一次看见男人失态，童渊还挺高兴，帮他顺了顺背，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没事吧，快喝口水！」 过了好一阵裴向禹才缓过口气，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我有点事要去处理，自己吃，叫范统进来陪你。」 「是去开会吗？今晚还回不回来。」 裴向禹想了想：「不一定，不要等我了，听话。」 童渊瘪了瘪嘴：「骗人。」 「是我不好，今天的奖励不做数，你可以重新想想还要什么。」 裴向禹弯下身，捏起童渊的脸，亲了一会儿才放开：「自己早点睡，嗯？」 「那我可能睡不着了。」童渊意犹未尽的舔了下牙齿，「我想要的这么多，可是奖励只有一个，我得好好想想。」 裴向禹在童渊额头上弹了一记，慷慨道：「想吃什么再点，说我的名字。」 童渊捂着额头，裴向禹刚走不久，就叫来服务生讨了份菜单，毫不客气的加了三个中意的菜色，然后翻到心心念念的酒水单。 照着图片选了刚才看到的那种，把菜单还给服务生：「记在刚才那位裴先生的帐上。」 「好的。」 服务生微笑的答应过就出去了，范统前后脚跟进来，进了大观园似的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儿，「啧」了一声。 「有钱真好。」 他在童渊对面坐下：「裴总呢？」 「找别人去了。」 提起这事儿童渊多少有点扫兴，语气也不是很痛快，范统听着摸了摸鼻子：「你看开点儿。」 「嗯。」 童渊似笑非笑看了范统一眼，答应了一声。 范统：…… 他说错什么了吗？ 他肯定是说错什么了。 电话在桌子上「翁嗡嗡」响个不停，童渊接起来。 第63页 「咱们最后票数排第二！进前十啦！」 冯笑楠的声音隔着电话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童渊弯了弯眼：「好。」 「你还和裴向禹在一起吗？」 「没有，他走了。」 「都是因为我才害得你跟他走，他没欺负你吧。」 冯笑楠问的极其真挚，以至于童渊就有那么一点心虚：「不关你的事。」 「你不用安慰我，我以后不会这么冲动了。」 「真的没事，」童渊又强调了一下，他想了想，「我发个地址给你，来吃饭吧，就当庆祝咱们成绩还不错！」 「谁？」 范统见童渊挂了电话，问道。 「笑楠，你见过。」 「哦。」 说话间，服务生已经把加菜送过来，童渊接过点来的酒盅，凑在鼻端闻了闻。 香。 难怪这一小盅就要四位数。 「你点酒了？」 「嗯。」 童渊闻了一会儿，馋虫都涌到舌根上了，硬生生又忍回去，依依不捨的放在一边。 陪着范统一边吃一边有的没的闲聊了一会儿，冯笑楠就到了。 「坐。」童渊拍了拍旁边的座位。 冯笑楠噼头就是一句：「咱们公司黄了！」 童渊：？ 「刚才在车上接到的电话，说是咱们公司涉嫌非法经营被查了，所有劳动关系作废。」 被查了？谁这么好，省的他操心。 想来想去，大约只有做好事不留名的裴先生了。 好人一生平安。 「你有什么打算吗？」 通常这么问的人肯定是有什么打算了，童渊摇了摇头，回问道：「你呢？」 「我……」冯笑楠支吾了一下，最终下定决心道，「我想跟导演说说，看能不能退赛。」 「退赛？」 「你知道的，我在这本来是想陪你，可是你现在好像已经不需要我陪了。」 冯笑楠有些黯然，现在的童渊不仅不需要他陪，而且还很优秀，优秀的令他都难以望其项背。 「而且蜻蜓杯的舞蹈比赛已经开始报名了，我想准备那个。」 「也好，加油！」 童渊鼓励的拍了拍冯笑楠的肩膀，小伙子挺有想法的。 他叫来服务员，撤了一桌子残羹剩饭，重新点上一桌新的，完全没有要给裴向禹省钱的意思。 「你呢？」 「我就先这样吧。」 他端起酒盅闻了闻，忽然有了注意，掀起眼皮儿看着范统。 范统：「怎……怎么了？」 「有没有兴趣当我的经纪人。」 「经……经纪人……这可比助理厉害多了！我行不行啊。」 「没什么难的，做着做着就会了。」 跟范统几回接触下来，小孩儿早就被他套了个底儿掉，名牌大学毕业被陈义安指派到他这当助理，还傻乎乎的挺开心，未免有点大材小用了。 「就这么定了，不行还有我呢。」 他摸出手机，食指翻飞的戳了一会儿，问道：「你还有别的手机号吗？」 范统被问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实的摇了摇头：「没有。」 「那我估计你得准备一个新的了。」 「为什……么……」 话还没说完，范统的手机就在口袋里玩儿命震起来。 「餵……嗯嗯……范经……啊，我是……好的，感谢支持童渊，嗯嗯，谢谢，我们会加油的！」 范统一脸懵逼的挂了电话：「是你的粉丝，说看了你今天的现场……让你加油。」 他刚说完，电话又响了，范统又一脸懵逼的接起来：「嗯嗯，您好……好的，您把资料发一份到我的邮箱……我们会给您答覆的……嗯，好的，谢谢，再见。」 范统刚挂下电话就又响了，他直接挑了静音把手机扔到一边，咽了口唾沫，继续一脸懵逼的看了看童渊：「……想找你去做美妆直播。」 「处理的不错，就这么简单。」童渊嘉许的看着范统，「粉丝来电就感谢一下，小gg平面直播这些就吊着，如果有音乐或者电影方面的合作就留心一下，挑你觉得合适的给我看就行。」 「……哦，他们哪来的我电话？」 范统捧着手机看了眼这一会儿功夫多出来的未接来电，整个人都是懵的。 童渊转过手机举到范统面前，范统眨了眨眼，盯着童渊微博简介里那行小字：「工作电话158xxxx5632，范经纪……我真是经纪人啦！」 童渊：…… 「你要在这个圈子里一直待下去吗？」冯笑楠不太情愿的问。 童渊想了想：「也不一定，遇到感兴趣的工作会接，没有的话就算了。」 「……哦。」冯笑楠心里闷闷的，「你还会回学校吗？」 童渊愣了一下，这个问题他倒是没想过，他都忘了他还在大学在读呢。 「大概，也许不回了吧……」童渊看着冯笑楠垮下去的脸，瞬间觉得自己像个十成十的大渣男，改口道，「也不一定吧。」 他说完，顺手端着手里的杯子喝了一口。 这叫一个辣！ 毫无准备的给自己灌了口酒，童渊呛的肺都要咳出来了，他都怀疑是自己给裴向禹那一口辣椒遭的报应。 「你喝的是酒？！」 第64页 冯笑楠拍着他的背，一个劲儿的给他顺气儿。 童渊说不出话，等到咳顺了才有功夫品味舌尖上留着的醇香，馋虫遭了引诱，更加收不住了，他意犹未尽的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好酒。 入口甘甜辛辣层层覆上味蕾，让人慾罢不能。 以他这几回的量来看，这点儿应该已经差不多了。 喝一口是醉，两口也是醉，一盅两盅都是醉。反正要醉，那不如就过把瘾，多喝一点也无妨。 童渊扶着有点不太灵光的脑袋觉得这个逻辑特别没毛病，于是叫来服务生，又加了几盅。 「你点这么多酒干什么？」 「喝呀！」童渊支起脸看着冯笑楠，「反正有你们在，可以把我送回去。」「他怎么了？」 冯笑楠觉得童渊已经明显有点不对劲了，莫名其妙的看着范统，试图能问出个所以然。 范统果然没让他失望，一脸瞭然的对他使了个眼色：「借酒消愁知道吧。」 冯笑楠：？ 「本来裴总在这的，后来找别人去了，就把童童一个人晾这儿了！」 冯笑楠：！ 作者有话要说：　　赶上啦！ 感谢支持，恭喜童先森有经纪人啦！ 以及明天的更新是薛丁格的更新，有可能有也有可能没有，不用等哈[跑] 第43章 渣男和各取所需 「人呢？」 裴向禹到了医院，径直去了裴鹤闻的办公室，一句多的废话都没有。 裴鹤闻「啧」了一声，收回翘在桌子上的腿：「我好心好意通知你，摆这么张臭脸给谁看呢！」 他一边说一边在前面带路，嘴上不停：「你来的也太慢了，叶子轩那小子可是都到了好一阵儿了。」 裴向禹瞪了裴鹤闻一眼。 「看我干嘛！」裴鹤闻毫不示弱地看回去，「知道你不待见他，我可没叫他……到了，就这。」 裴鹤闻说完，给裴向禹推开门就熘了。 病房里，叶子轩和乔宁一坐一躺，听见动静齐齐抬头，看见裴向禹，异口同声：「你来干什么！」 裴向禹看都没看叶子轩一眼，走到床边看了眼乔宁做过处理的胳膊，额头跳了一下：「怎么回事？」 「不用你管！」 乔宁脸色不善，一旁的叶子轩也跟着与他怒目而视，裴向禹掀起眼皮儿，半眯着眼看过去。 叶子轩绷着股劲儿，没有退缩，裴向禹小幅度地扬了扬下巴，不欲与他多做计较，拖过把椅子坐下，垂眼看着乔宁：「翅膀硬了，现在才想起来不用我管，早干什么去了？」 他话音一落，乔宁的脸色顿时变得一言难尽。 「你管我……你管我？」他的声音些微打着颤儿，连带着情绪也有点激动，「你所谓的管我，就是千方百计阻挠我做我喜欢的事！凭什么？！童渊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可以做的事我不能，为什么你给他这么多方便，却不能体谅我！你和他！你们！你们都噁心透了！！！」 乔宁从床上弹起来，一挥手把床头柜子上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 叶子轩扑上去一把把人摁住，双眼通红看着裴向禹：「裴先生，乔宁已经被你害得很惨了，算我求你，你放过他行不行！」 裴向禹沉下脸看着失控的乔宁，乔宁不甘示弱，在叶子轩怀里挣了挣，双目赤红地瞪着他。 乔宁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一贯表情清淡的小孩儿能变得这么歇斯底里有些令人意外。 裴向禹虽然有火，到底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他克制地等着乔宁冷静下来，语气平静的道：「等你觉得能好好跟我说话了咱们谈谈。」 说完就走了。 刚推开门，就和门外的女人打了个照面。 「裴总。」 乔宁的经纪人纪梅看见裴向禹愣了一下，打了个招呼。 「嗯。」裴向禹点了点头，略一思索，示意纪梅跟他过来。 走廊尽头的自动贩卖机前，裴向禹取了两听啤酒，递了一罐给纪梅，自己一气喝掉一半。 「他最近怎么了？」 纪梅朝乔宁的病房看了一眼，捧着啤酒罐当冰袋：「前段时间被拍到和子轩……和叶先生在一起，各方面都受了点影响。别的都没什么，就是吧，您也知道小宁一直想转型，本来叶先生帮忙，好不容易和高胜义导演那边搭上线，都聊得挺好的，那之后突然就不痛快了，刚才来了个电话，说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高胜义？」 纪梅在手机上戳了几下举起来：「就他。」 照片上的男人约摸五十多，头上一根头发都没有，穿了身中山装。 裴向禹觉得有点眼熟，又想不起在哪见过，纪梅已经把手机收走了。 「小宁为那部戏准备了好多，突然被拒，可能有点接受不了，情绪就不太好。」 裴向禹站起来一仰头喝完剩下的半罐酒，把易拉罐捏扁扔进垃圾桶里：「你多看着他点儿。」 「我会的。」 裴向禹点点头，当先走了。 银灰色的宾利在夜色里亮起前灯，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下坐在后排一言不发的老闆，问道：「回家吗？」 「嗯。」 裴向禹靠在后座上揉了揉眉心，烦的厉害，过了一会儿突然问：「几点了？」 第65页 「快九点。」 他眯了眯眼，手指一下一下叩着皮质的座椅，想到了一个舒心的好去处。 「……去麓溪苑。」 「好的。」 半个小时后，裴向禹从地库直接上了顶楼，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 未免睡得也太早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 依小孩儿的性子，因为他的失约，大概会偷偷躲在被子里哭一鼻子，然后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想想小孩儿看到自己的惊喜模样，裴向禹烦闷的情绪少了不少，放轻脚步进了卧室，摁开开关。 没有什么睡着的小傢伙儿，更没有梨花带雨的小可爱。 床上铺的平平整整，连个折儿都没有。 脑补没有成真，裴先生顿时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嘴角比先前更低了几分，顶着一张兴师问罪的脸回到沙发上坐着。 从他离开到现在最起码过了三个小时，小孩儿回来最好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一个已经吃到尾声的晚饭会耽搁这么久。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电梯传来「叮——」的一声，开始下行。 裴向禹翘起腿，看了门口一眼。 —— 冯笑楠实在受不住在他怀里扑腾的童渊，不得已把人放下来，让他站在地上。 「慢点儿……能走吗？」 童渊身子一矮，当时就要跪到地上。 「明知道自己不能喝酒，为了那么个人值得吗？你怎么那么傻！」 冯笑楠恨铁不成钢的数落着，扶起面条儿似的童渊，拎着他一条胳膊绕在自己脖子上。 童渊：…… 他虽然身上不听使唤，意识却至少有一半都是清醒的，冯笑楠的脑子已经被范统带到外太空去了，他现在没力气去接他回来，只能靠意念丢了个白眼给他。 「你一个人可以吗？」范统撑着打开的电梯门，「要不我跟你上去吧。」 「不用不用，已经很麻烦你了。」冯笑楠搂着童渊的腰把人往自己身上带了一把，「范哥，你在下面等我一下，我怕他需要人照顾，如果我不走的话就给你电话。」 「行，上去吧。」 范统没有留意到冯笑楠的私心，电梯门合上，冯笑楠摁了那上面唯一一个楼层按钮，然后摸了摸童渊的头发，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冯笑楠有点忐忑，他觉得肯定是因为他刚才也喝了一点的缘故。 带着热气的呼吸喷在他颈窝里，熏得耳根发烫。 他有一种没法疏解的冲动，总觉得错过这次就没有机会了。 他稍微偏了偏头，看了眼不设防的童渊，是他熟悉的模样，但是又有很大的不同。 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只要他想，就可以做点什么的程度。 「叮——」 电梯不合时宜的到达声打断了他这个危险的想法。 他松了口气，扶着童渊出去。 「到了，童童。」 童渊醉的不轻，连回应他都做不到。冯笑楠鼓了鼓勇气，把童渊抵在墙上，又叫了一声：「童童。」 电梯门合上，最后一点光亮消失，更加助长了他的勇气。 「我……我有点话想跟你说，过了今天我怕没机会了，你就让我说吧，反正明天你也不一定记得。」 童渊费劲吧啦的靠着冯笑楠给他的那点支撑靠在墙上，基本上把冯笑楠要说什么猜了个□□不离十。 小孩儿看他的眼神最近已经越来越明显了，每次被他发现都假装看别处，他不说破，冯笑楠还傻乎乎以为自己藏的很好。 小孩儿是个很好的小孩儿，他倒不介意真的发生点什么，可是太真情实感了，说到底不是一路人。 渣男和各取所需童渊还是很分的清的。比如裴向禹对他就是渣男，他对裴向禹就是各取所需。 童渊还以为冯笑楠不会跟他捅破这层纸，没想到喝了点小酒，小孩儿胆子也变大了。 说就说吧，最好快点说完，他真的快站不住了。 「童童，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是大学报导那天，大概两年前吧，你特别瘦，就剩一把骨头……」 童渊：…… 这怕不是要从他们见面开始都回忆一遍吧！ 两年呢…… 他坚持了一会儿，勉力撑着两根面条腿摇摇欲坠，冯笑楠似乎感觉到了，犹豫了一下，抱着他的腰把他搂进怀里。 ……不用费力气了，就是姿势有点糟糕。 「以前我就是想罩着你，可是最近，这种感觉突然变了……」 冯笑楠的演讲发言终于进入了尾声，童渊悄悄松了口气。 「我突然觉得你离我特别远，就要抓不到你了。」 冯笑楠说着，抱他的手跟着紧了紧。 童渊：…… 这还抓不到，他都要不能呼吸了！ 「……我可能喜欢上你了。」冯笑楠顿了顿，「可是裴向禹那个混蛋却霸占了你。」 黑暗中的裴向禹：…… 「我会努力赚钱，虽然可能没有他多，但是肯定能让你过好。」冯笑楠抽了抽鼻子，「你聪明一点好不好，别太相信他了。」 他把脸埋在童渊肩上，不一会儿就湿了一片。 童渊：…… 放在以前要是有人对他说这些话，他肯定要打个折再挑挑捡捡的听，但是冯笑楠说的他相信是真的。 第66页 毕竟他现在一穷二白，没身份没地位没有利益可图。 只是感动归感动，童渊到底不是二十不到的毛头小子，只凭着感动就答应什么。 他默了默，尽可能的抬了抬胳膊，搭在冯笑楠身后聊作安慰。 冯笑楠的身子僵了一下。 「童童？」 他试探的叫了一声，语气里是一丝隐秘的兴奋。 童渊：…… 小孩儿显然会错意了，他赶紧把手放下来，假装无事发生过。 「童童！」 冯笑楠还沉浸在突然被童渊回应的兴奋里，他抬起头微微退开一点，在黑暗里努力看清童渊的脸。 「我……我想亲你一下，可以吗？」 「不可以——！」 童渊想都不想地说。 小孩儿年轻气血旺，身体基本上已经一触即发了，他实在不愿意事态继续失控下去，就他现在面条似的胳膊腿，被压的毫无悬念。 真情实感的小奶狗固然滋味不错，可是难搞啊！ 他不想做渣男。 童渊拒绝的不留余地，然而听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 冯笑楠只听见一声呢喃，激动的不能自已，小心翼翼地又确认了一次：「你……同意了？」 「并没有——！」 和前次一样，冯笑楠显然没有准确的理解到他的意思，喃喃叫着他的名字，紧张地靠过来。 童渊：绝望.jpg 短而热切的呼吸越来越近，童渊急了，用尽力气推了冯笑楠一把。 冯笑楠每受什么影响，倒是他自己向后仰去，撞到墙上的开关。 瞬间，房间里一片灯火通明。 第44章 欲擒故纵 冯笑楠被忽然亮起的灯晃的整个人都清醒了，他花了几秒钟适应眼前的亮度，然后就看到近在咫尺的童渊脸上皱成一团。 他扶着曲里拐弯的童渊一起滑坐在地上，后知后觉地想起童渊脚还伤着。 冯笑楠心疼地捲起童渊的裤腿，轻轻碰了碰他的脚踝，那点儿旖旎的心思彻底被内疚取代了。 「……对不起。」 醉成一摊的童渊并没有什么回应，他泄气的冷静下来，顿时觉得刚才的自己有点孟浪。 「扶好我。」 他把童渊的手挂在脖子上，兜住他的腿弯和后背，忽然，安静的房间里传出几下不紧不慢的鼓掌声。 有人！ 冯笑楠被激起一身汗毛，僵在那里不敢动。 他梗着脖子像生锈的机器似的转过头，就见裴向禹气定神闲的靠坐在五米开外的沙发里，玩味的拍着手。 冯笑楠只觉得一身热血冲上头顶，下一秒又凉的几乎冻冰，一时动弹不得，直勾勾的盯着沙发上的人。 裴向禹看了他们一会儿，终于放下自己高贵的手，缓缓起身往他们这边走过来。 冯笑楠浑身戒备的看着裴向禹，虽然这个人很讨厌，但是却透着一种连他也不得不承认的与众不同。 他披着一层令人见之难忘的皮，既绅士又危险。但这只是表象，里面那个难以捉摸的芯子才是这个人的本质。 就是这层皮骗的童渊满腔热忱的相信他，沦陷的无法自拔。 名副其实的混蛋。 「精彩。」 混蛋这会儿停在他的身前，好像碰上什么新奇的东西，饶有兴趣地抱臂看着他们。 一想到他刚才跟童渊说的那些话都被这个混蛋一字不落的听去了，冯笑楠就觉得血管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快要气炸了。 他把童渊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扣着他的后脑勺按进自己怀里，怒道：「……你偷听我们！」 「偷听？」 小孩儿毫不反抗的待在别人身上，观感不是那么好，裴向禹垂了垂眼：「用不用我提醒你，你现在在哪？」 他说完，也蹲下来，拨开冯笑楠的手。 冯笑楠在这样的正面冲突里完全败下阵来，眼睁睁的看着裴向禹转过童渊的脸，顺着下巴一路攀上了眼角，微红的面庞上，所过之处留下了一处处白印。 「我不在，玩儿的还挺开心，嗯？」 ……这人怎么还回来了。 童渊眯着眼，努力对上焦，勉强看清一点裴向禹的神色。 毋庸置疑，情况好像不容乐观。 大多数时候裴向禹都是温柔有耐心的，但是还有一小部分时候，会有那么一些例外。 比如他心情不好，或者他的小傢伙不懂事不听话。 童渊迅速合计了一下当前的情况，很明显，裴先生很生气，而他现在的模样显然也不在懂事听话的范畴里。 而且他不能说不能动，这就十分糟糕了。 童渊：…… 他估摸着，裴向禹之所以心情不好，多半是在乔宁那受了什么气，印象里这人跟乔宁碰面就没痛快过，他不过是运气不好，撞了个现成的枪口。 也不知道裴向禹这次气得厉不厉害，是吓唬人的还是来真的。 童渊放任眼前的焦点虚掉，往冯笑楠身上稍微缩了缩，躲开裴向禹的手，然而那只手如影随形，立刻跟上来，与平日里的温存不同，带了些克制的力道摩挲着。 不能说不能动，但是并不妨碍他演，童渊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挤出几颗眼泪。 「裴先生，你弄疼他了！」 裴向禹没什么反应，倒是冯笑楠先紧张起来，一把攥住裴向禹的手腕。 第67页 「这就心疼了？」裴向禹暧昧地看了冯笑楠一眼，「他哭得比这厉害的模样更招人疼，可惜你见不到。」 童渊：？？？ 他才没有哭！他是爽的！生理性眼泪懂不懂！ 恶劣！ 乔宁人呢？赶紧来，气死这个男人拉倒！ 「……你！」 他贴着冯笑楠，明显感觉到小孩儿的心跳加速，搂着他的胳膊越勒越紧，整个人徘徊在失控边缘。 「瞪我干什么？」裴向禹云淡风轻的在火上浇了把油，目光轻蔑的划过童渊，凉凉道，「不是我也会是别人，看见有钱有势的摇摇尾巴就跟过去了，独独不会是你！」 「你混蛋！」 不出所料，冯笑楠果然失控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他，别人都可以说，只有你不行！」 冯笑楠憋的整张脸都红了，几乎是用吼的：「他不会喝酒！你以为他是为了谁才变成这样！为什么把他一个人扔在那里，害得他这么难过！」 童渊在冯笑楠怀里听的一愣一愣的，心想这小孩儿怎么这么会说话呢。 会说你就多说点！ 「谁都可以那么说他，只有你不行！他这么喜欢你！亏他还觉得你是好人，你不配！」 冯笑楠没有让他失望，一气说完，胸口一起一伏的喷着气。 见小孩儿这么为自己难过，童渊也有些过意不去，他稍稍抬了抬手，摸着冯笑楠搭在他身上的胳膊，来回安慰着。 冯笑楠的呼吸因此缓和了许多，低头哄道：「别怕。」 这一幕落在裴向禹眼里令他极其恼火，他冷哼一声，缓缓起身。 冯笑楠瞬间又紧张起来。 他瞪着裴向禹，男人轮廓分明的脸上因为逆光蒙着一层阴霾，看着极其吓人。 「你想干什么！」他被来自裴向禹身上的压迫感折磨的呼吸都快错频了，色厉内荏的顶了一句。 「我想干什么？」裴向禹的耐心终于消耗殆尽，他压低声音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我……我不怕你！」 冯笑楠梗着脖子仰头看着裴向禹，气势上先输了一截。 裴向禹意义不明地弯了下嘴角，意有所指地用下巴点了点童渊，轻笑道：「你不怕，他也不怕吗？」 「……你！」 裴向禹对冯笑楠呼之欲出的愤怒视而不见，绕过他刷开了电梯门：「如果我是你，现在就老老实实地离开，你觉得呢？」 轻轻巧巧的一句话，甚至连语气都没什么起伏，冯笑楠却听得出了一身冷汗。 他脑子里和成了一团乱七八糟的浆糊，一边想他要是不走裴向禹真的干了什么怎么办？一边想要是他真的走了童渊一个人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这个人绝对什么都干得出来。裴向禹随便动动手指就能毁掉他们千辛万苦追求的一切，他思前想后了半天，男人又开口了。 「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不要考虑太久。」 冯笑楠咬了咬牙，把童渊小心放在地上，站起来进了电梯。 「不送。」 「等等！」他一伸手，即将关闭的电梯门又缩回去，「要是童童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裴向禹不置可否地看着他，半晌也没有说话，冯笑楠泄愤地锤了一下电梯门，最终松开了手。 电梯开始下行，裴向禹打发走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儿，兜回身看了眼地上的童渊。 「起来。」 他冷着脸把小孩儿扶起来，童渊哼了一声，抗拒的躲了躲，稍微侧身，头几乎垂在胸口。 裴向禹不悦的皱起眉。 乔宁惹他生气也就算了，这么个小孩儿也敢来给他添堵。 他没什么耐心的掰过童渊的肩膀，小孩儿无力抵挡，身体转过来了，却还强行拧着脖子不肯面对他。 裴向禹用蛮力把小孩的脸拨过来对着自己，看清那张脸之后微微一愣。 透着薄红的脸上蒙了一层眼泪，眼眶里还有新的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即便眼泪流成这样，小孩儿也还是一声不吭地咬着嘴唇，撇开眼不肯看他。 裴向禹嘆了口气，他刚才说的话小孩儿肯定都听到了。 小孩儿看他的眼神从来都是亮晶晶的，喜欢满的都快溢出来了，也听话懂事，一直也都颇合他心意。 怪只怪他今天心情不好，话说的重了些，也有几分迁怒的意思。 多哄哄就是了。 「哭什么。」他有意识地放轻了声音，擦了擦小孩儿的脸，「你还委屈了？」 「我紧赶慢赶处理完事情想着回来陪你，你倒好，这么晚回来，还这幅醉醺醺的样子，跟别人抱在一起，我能不生气吗？」 「再哭我就走了。」 从小孩儿身上传来的阻力越来越小，最后终于乖顺地贴在他掌心里，裴向禹满意的勾了勾嘴角，搂着童渊贴在自己胸口，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小孩儿还是一言不发地埋在他怀里，只有肩膀一抽一抽的，不一会儿，他就感觉到胸口湿了一片。 「不哭了，乖。」裴向禹低头亲了亲童渊毛茸茸的发顶心，温柔道，「洗个澡，然后去睡觉好不好。」 —— 第二天一早，童渊神清气爽地醒过来，好酒就是好酒，完全没有宿醉过后的难受。 他翻了个身，就看见裴向禹毫无防备的睡脸。 第68页 比醒着的时候那副令人望而生畏的样子温柔了许多。这人平时那副模样不知道吓唬住了多少人，不过作为情人来说，童渊实在是再满意不过了，毕竟昨晚要不是裴向禹帮他洗干净，他现在可没这么舒服。 童渊撑着脸，心情颇为不错，欣赏了一会儿眼前的人。 长而直的睫毛在眼窝里投下更深的阴影，优秀的鼻樑令这张脸上的美貌呼之欲出，稍显单薄的嘴唇微微少了点血色。 他舔了舔嘴唇，犹觉得不够尽兴，贴了过去。 软软的，比他的热一点。 鼻息交缠在一起，说不出的暧昧，童渊弯了弯眼睛，忽然一痒。 裴向禹长而直的睫毛和他的蹭在一处，眨了两下。 童渊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缩回来。 「醒了？」 裴向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低的仿佛要穿透地心，伸了只胳膊过来要搂他。 童渊捕捉到他眼里那丝玩味，撇了撇嘴，往后退了退，贴着床沿避开裴向禹的触碰。 昨天晚上他哭得眼睛都快肿了，那可不是白哭的。 明显的拒绝让裴向禹皱了皱眉，昨晚小孩儿哭坏了他一件衬衫，他还以为哄好了呢，怎么还这样？ 童渊没有理会他微妙的表情变化，掀起被子坐起来。 本想背身坐在床边，但是…… 他看看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老老实实的把被子盖回来，抱着膝盖坐着。 简直了，洗完澡就不能给他穿件衣服，一件也好啊！ 「怎么了？」 尾骨处忽然一阵痒意，裴向禹屈起手指轻轻挠了挠他。 童渊往前面蹭了蹭，坚决的表达了自己不愿意被裴向禹碰到的决心，低声道。 「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的都不像自己了，我从来没有这样过。」 小孩儿微微弓着背，嵴骨一节一节的突着，垮下来的肩膀看起来很丧气，裴向禹几乎可以猜到小孩儿脸上是什么表情。 「我不是因为你的钱才跟你在一起，你为什么不信呢？」 童渊声音里渐渐带上了浓重的鼻音，裴向禹坐起来，从后面把人拥进怀里，软声道：「谁说我不信的？」 裴向禹的声音湿乎乎的裹着他的耳朵，说不出的温柔，童渊半边身子立刻立竿见影的麻了。 ……混蛋。 他拧了拧身子，脱开一点，闷闷道：「你昨天说的那些我都听到了。」 「虽然我喜欢你，但是……」 童渊顿了顿，瞥了眼掉在床尾的睡袍，彻底挣开裴向禹：「……还是算了。」 怀里一空，小孩儿垂头丧气爬起来，胡乱抄起睡袍就往身上套，像只发脾气的猫。 裴向禹也不恼，甚至还觉得有点可爱，他眯着眼，等小孩儿手忙脚乱的套上，一伸手，拽着后领把人提过来，翻身压到床上。 「你放开我！」 童渊意思着挣扎了一下，眼泪不要钱似的滚下来：「我不要喜欢你了！」 裴向禹捏着童渊的手腕举过他头顶摁着，低头堵住童渊的嘴。 童渊：…… 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这个吻温柔的不像话，童渊抗拒了一会儿，渐渐放松了身体，心安理得地享受了起来。 半晌，裴向禹放开童渊，蹭了蹭小孩儿的脸。 小孩儿又变回那个温顺的小孩儿，只是眼泪还流个不停，他垂下头，凑在他耳边哄道：「不是说了吗？我说的都是气话，怎么当真了，傻不傻。」 童渊不甚相信的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 小孩儿因为他的话破涕为笑，脸上还挂着眼泪，裴向禹伸出舌尖捲走了挂在泪痣上的那一颗，继续道：「倒是你，这么轻易就要离开我，是真的喜欢我吗？」 「是真的！」 童渊挣了挣被裴向禹锁住的手，裴向禹松开他，转而抚上他的脸：「证明给我看，嗯？」 作者有话要说：　　假甜cp今日份的营业请查收！ 嗯……怎么证明呢？ 高审请善良，我主角连舌头都没伸为啥标黑，留着下章锁吧，求求了 第45章 叔叔和小朋友 证明？ 童渊仰了仰脖子，看着裴向禹的眼睛，其中的促狭不言而喻。 他配合的划开眼神，小声问：「要怎么证明？」 「你说呢？」 童渊伸手环住裴向禹的后背，抬起头贴了贴他的脖子，不动了。 裴向禹咬着他的耳垂磨了磨牙：「干什么呢？」 「证明啊。」童渊的理由也很充分，睁着无辜的眼睛把裴向禹看着。 裴向禹被小孩儿盯着有些欲罢不能，他勾了勾唇角：「我胳膊疼，怎么办？」 童渊：…… 公主抱都不喊疼，伏地挺身就不行了是吧！ 他担心的找到裴向禹的胳膊，装傻道：「那怎么办？去医院吧，要不要紧？」 裴向禹：…… 真去医院可还行？ 他搂着不明状况的小孩儿翻了个身，童渊没反应过来，天旋地转的趴在裴向禹胸口喘着气，恨不得干脆咬上一口。 …… 不知道过了多久，童渊趴在裴向禹身上，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他把脸埋在裴向禹的脖子里，从喉结一路亲到耳根，最后咬了咬男人薄而精緻的耳垂，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第69页 裴向禹由着小孩儿在他身上撒欢儿，有一搭没一搭的捏着童渊的后颈皮。 「你真好看！」 童渊近距离的看着裴向禹的脸，难得说了句真心真意的大实话。 裴向禹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可没人敢这么说我。」 「那我是特别的吗？」 童渊靠在裴向禹怀里跟他扯淡闲聊，第一次经历令他满意的金丝雀日常，心情格外的好。 「特别，」裴向禹拆开童渊手上的绷带检查了一下伤口，「特别傻。」 童渊把手抽回来：「我生气了。」 「可是我喜欢吶，」裴向禹把童渊的手从被子里抓出来，「别人再聪明又怎么样？我还不是只喜欢你一个。听话，给我看看手。」 真是信了你的鬼。 童渊摊开掌心放在裴向禹手里：「快好了。」 「嗯，还要继续擦药，不能偷懒，知道没有。」 「知道啦！」 「上回跟你说的项目，你想参加吗？」 「什么？」 裴向禹温柔起来是真的温柔，童渊被他轻声软语哄的快睡着了，打了个哈欠，眼皮发沉。 「这么快就忘了？手怎么伤成这样的也不记得了？」 小孩儿大条的模样有些招人，裴向禹把人往怀里带了带，让童渊枕在自己肩膀上。 童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撇了撇嘴：「不想。」 「为什么？」 「我不想跟别人上床。」 除非每一次都能遇见裴向禹这么有质有量的合眼缘的投资人。 小孩儿声音气鼓鼓的，无知即可爱，裴向禹捉住他鬓边的一缕头发在手指上绕着圈儿：「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你又不是别人。」 裴向禹被这句话取悦了，身心舒畅，他扬了扬嘴角，宠溺的摸了摸童渊的脸：「你陪我就够了，不用陪别人。」 「嗯……你要捧我吗？」 「只要你想。」 一句话把童渊的瞌睡虫给吓跑了，可千万别！ 他可不想去当别人的赚钱工具，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在床上睡两天懒觉。 「我不想。」 童渊赶紧摆明态度，试图打消裴向禹这个可怕的念头。 「现在已经很多人说我后面有人了，如果我靠你拿到资源就会坐实这一点，我不想让更多人这样认为。」 「笨，有了资源才能证明自己的实力。」 「我哪有什么实力，我有你就够了。」童渊软绵绵的往裴向禹身上拱了拱，「让我睡一会儿，困。」 …… 童渊是被饿醒的，窗帘把日光遮的严严实实，分不清时间。 房间里就剩他一个人，裴向禹不见人影，应该是走了。 他坐起来伸了个懒腰，顶着一身青青紫紫的痕迹沖了个澡，披着浴袍晃到外面，琢磨着是开个火还是叫个外卖还是出去吃。料理台上空空如也，他接了杯水，一气喝了一杯，呛着了。 「慢点儿。」 童渊：！ 童渊一转头，看见裴向禹从衣帽间里衣冠楚楚的出来，顿时咳的更厉害了。 「喝个水也能呛着，」裴向禹揪着浴袍的衣襟把童渊裹好打了个蝴蝶结，「衣服也不好好穿，几岁了？」 「九岁了！谢谢叔叔！」 裴向禹瞪了他一眼，屈起手指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 童渊嗤笑出声，吃准裴向禹今天心情不错，追在他后面捂着脑门：「叔叔要走了吗？可是我饿了呀！」 小孩儿撒起娇来做作的可爱，裴向禹摸出手机给陈义安发了个消息，请了一天假。 「想吃什么？」 童渊想了想：「西红柿打滷面。」 这个面据说是让乔宁对他敞开心扉的关键，彼时乔宁还是个家破人亡的小孩儿，到了裴向禹身边哪哪都不对付，全靠这一碗面把小破孩儿给攻略了，机会难得，他得尝尝。 不知道裴向禹肯不肯做。 「西红柿打滷？」 「嗯。」 裴向禹点了下童渊的脑袋：「小朋友今天要有口福了。」 童渊小朋友眼前一亮，跟着裴向禹看他翻冰箱，可惜除了矿泉水没有其他存货，结果就是被拖进衣帽间换了身皮，一起来到小区地下一层的大商超。 超市没人，物价奇高，童渊推了个购物车跟在裴向禹后面，还觉得挺新鲜。 裴向禹竟然会自己逛超市。 想他以前零零碎碎的小东西都是助理买了送到家，他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顶多泡在住处附近的健身房，就算偶尔出去也得乔装打扮，免得被人围观，相当的不痛快。 刚想到这，就看见一个跟以前的他作同样打扮的人迎面过来。 那人口罩帽子捂得相当严实，在室内还顶着一副墨镜，整张脸微微转向他们这边。 敏感如童渊几乎可以肯定那个人就是在看他们，而且百分之八十是在看裴向禹。 他快走了两步和裴向禹并排，看了裴向禹一眼。 某人压根就没发现有人在看他们，或者是发现了也不在意。 「看路，这边。」 裴向禹顺手搂住凑过来的小孩儿，带着他拐进了超市里面。 全副武装的路人停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 第70页 童渊靠在料理台上，看见裴向禹第五次手滑把西红柿切到地上之后，给某人所谓的「口福」打了个问号。 这人到底会不会下厨？ 怕不是要毒死他哦！ 「要不还是我来吧？」 「嗯，」裴向禹的耐心也快耗的差不多了，一点不耽搁的交出了主刀大权，「切丁就行。」 童渊看了眼裴向禹切好的那些，都气笑了。 这位哥哥也好意思称呼他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叫「丁」，「丁」能乐意吗？ 童渊撸起袖子，沖了沖手，把刀拿起来掂了掂，然后手起刀落，均匀绵密的声音响了大约两分钟就停了，他看了眼裴向禹：「这样行吗？」 裴向禹默了默，吝啬道：「……不错。」 这是相当不错了好吗！ 以前为了角色在家切了一个多月的萝蔔白菜，结果戏没拍成，他的刀功倒是可以唬人了。 童渊把自己切的堆在裴向禹的旁边，看着他道：「比叔叔切的好看一点怎么办？」 「我的小朋友当然是最厉害的。」 童渊：…… 他好人当到底，备料都给裴向禹准备好，惬意地坐在餐桌边看着洗手作羹汤的男人，时不时的神游天外发发呆，忽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魏澜。 「小澜姐。」 童渊接起来，一边听一边去了客厅。 「我昨天下午发给你的曲目看见没，我选了四首曲子，到时候咱们练练。」 「好，我等下去看。」 「好的，辛苦啦！我最近都要忙死了，有空咱们出来坐坐，先不说了，拜拜！」 「嗯。」童渊挂了电话，翻出昨天的消息。 魏澜发过来的是四首钢琴小提琴的合奏曲，他还以为魏澜会邀他合作钢琴呢。 这姑娘也是心大，连他什么水平都不知道就敢让他上她的国内首演舞台，童渊划拉着那几份乐谱，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没有琴。 一把好琴可不便宜，童渊觉得就他现在这种吃吃喝喝全靠裴向禹养着的生活水平绝对负担不起。 这事儿还得靠裴先生。 童渊嘆了口气，打算为五斗米折一下腰。 厨房那边的香气已经飘了满屋子，童渊一出来就闻到。 看来刀功和做菜的水平一定不能相提并论，看他和裴向禹就知道了。 他从后面抱住裴向禹，在他肩膀上面露出眼睛看着锅里红彤彤的滷料，吞了口口水。 「好了吗？」 「马上，去桌子上等。」 「我就愿意在这等。」 童渊树熊似的挂在裴向禹后背上，走哪儿跟哪儿，最后把锅里的滷料划了一多半在自己碗里，一口呼噜掉一小半。 他朝裴向禹竖了个大拇指，合计着怎么把人拐来给他当煮夫。 裴向禹笑而不语，斯斯文文吃着自己那碗面。 童渊不屑地撇了撇嘴，吃个家常饭而已，用得着这么讲究。他把碗往自己这边拨了拨，解决掉迫切的温饱问题，这才捡回点包袱，细嚼慢咽起来。 吃过饭，童渊极有眼色的把碗扔进洗碗机，然后凑到裴向禹旁边，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怎么了？」 「没什么。」童渊笑了笑，低下头摆弄着手机。 裴向禹靠过去，手机里是一段小提琴独奏的视频。 「看这个干嘛？」 「刚才看到的，没看完。」童渊垂着眼，「我以前也有一把琴，不过前段时间拿去抵债了。那时候每天都练，现在有一阵没碰了，还有点不太习惯。」 童渊把完成任务的手机丢在一边，装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说完闷闷不乐的暗自神伤了一会儿，犹豫再三，可怜地看着裴向禹：「你……你能不能借点钱给我，我想买把琴。」 「买琴？」 「嗯。」 裴向禹张开手，童渊从善如流地靠过去：「等我有钱了会还你的，行不行？」 「不行。」 童渊：…… 为什么和他预料的不一样？童渊垂头丧气的垮着脸：「……那算了。」 「骗你的。」裴向禹的声音和他的笑声一样可恶。 童渊：……………… 幼稚！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锁章删了一些所以补个尾巴，新章稍后奉上，还差一点没写完_(:3)∠)_ 第46章 装备get 地下车库，童渊跟着裴向禹上了一辆开上路绝对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车，男人亲自给他当司机，面子极大。 「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 童渊靠着副驾驶的窗子，看着裴向禹开车。 「还没看够。」 「没有，」他翘起嘴角，「不告诉我去哪儿就一直看。」 裴向禹无奈地瞪了他一眼，不理他了。 就喜欢某人这幅又宠又无奈的样子，童渊捉弄完人，愉悦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养神，不知不觉又睡了一觉，再睁眼的时候明显到了市郊，外面荒无人烟，少了许多人气。 「到哪儿了？」 「可以把你卖了换钱地方。」裴向禹伸手揉了他一把，「再睡可以养起来吃肉了。」 童渊：…… 「快到了。」 第71页 裴向禹话音刚落，往右打了一把方向，视野里出现了一栋风格独特的建筑。 看来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了。 泊好车，他跟着裴向禹进了大门，穿过好长一条回廊才到了主厅。 大而空旷的空间里陈列了好一些小提琴，是一间小提琴工作室。 「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得体的工作人员热情地迎上来，看了一眼新来的客人，下意识地对裴向禹进行询问。 「曹昶铭在吗？」 「在里面。」 工作人员怔愣过后，很快反应过来，朝着里面的地方比了个手势。 裴向禹摆了摆手示意工作人员不用给他引路，搭了下童渊的肩膀：「走。」 童渊缓步跟上，又绕着走廊转了大半天，里面是个更大的半开放空间，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松香味道，有一面墙上晾着几把白色的琴胚，还有两把烤过漆的成品。 来来往往的大约三五个人，都在做些鸡毛蒜皮打下手的事，唯独一个鬓角微斑的人正旁若无人的坐在当中的工位上，打磨着手里的一片提琴背板，对他们两个人进来这件事毫不察觉。 「曹叔。」 做琴的人闻声抬头，是一张温文尔雅的脸，即便应该上了些年纪，也丝毫不显老态，童渊一时说不准这人多大了。 不过能让裴向禹叫一声叔，再年轻也得六十上下了吧。 「向禹？好久没来了。」 他一开口，童渊立刻就感觉到了一种和他的面相极不相符的违和，带了些刻意的热络，但是又处处透着股别扭。 他看了眼神色如常的裴向禹，摸不清这俩人什么关系，童渊在后面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听着他们聊天。 这俩人说话的内容看似亲近，实际上又什么实际的都没说，听来都是些场面话，你来我往的客套两句，话题一不小心就拐到他身上来了。 「这是小宁吧？我记得不是都挺大了吗，怎么看着还这么小？」 童渊：…… 「乔宁忙，出不来。」裴向禹扶着童渊的背把他往前推了推，「小孩儿想买琴，我带他来你这挑一把。」 「不是小宁啊……」曹昶铭又多看了童渊几眼，扫过裴向禹滑落在童渊腰上的手，微微皱了皱眉。 他坐下来，重新拾起手里的活儿：「让他先去外面看看吧。」 这是要支开他了。 童渊看了裴向禹一眼，见裴向禹点了点头，乖乖退了出去。 「芳倩最近身体不像以前那么硬朗了，天天念叨你。」 裴向禹不置可否的笑笑，看来曹昶铭是准备和他促膝长谈了。他拖了把椅子过来坐在旁边，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知道，人一旦上了年纪，就变得简单了，惦记的就那么几件事，希望能健健康康的多活几年，希望孩子们能好。」 「我挺好的，回头我去看看她，让她不用担心。」 「你的好跟我们的好定义不一样。」曹昶铭停下手里的活，看着裴向禹，「你岁数也不小了，早点安定下来，也好让你妈放心。」 「安定？」裴向禹看了曹昶铭一眼，「我妈不也是后来遇见你才安定下来的吗？我急什么。」 曹昶铭被裴向禹的语气激的有些挂不住，他绷着脸，额头隐隐鼓出两道青筋：「你妈听到你这么说会难受的。」 「所以我这不是在跟你说么。」裴向禹云淡风轻的看着他，「曹先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看在我妈的份儿上叫你一声叔叔，咱们就别来这种父慈子孝的戏码了。过得好不好我自己清楚，你把我妈照顾好就行，不用费心来管我。」 他施施然起身，在附近晃了一小圈儿站定，道：「我今天是来挑琴的，耽搁这么长时间，回头小孩儿朝我闹脾气，还得哄，咱们就抓紧点儿吧。」 曹昶铭脸色阴晴不定了好一会儿，冷了几层，语气褪掉了那层伪装，疏离又寡淡：「你也看见了，我这就这么几把琴，都被定走了，想拿琴，至少得等半年，急用的话就在外面挑吧。」 裴向禹微微眯眼，盯着曹昶铭看了半晌，意义不明的耸了耸嘴角，转身离开了。 外面一曲终了，余音不绝。 童渊端着手里这把琴，觉得勉强还算称心，形势比人强，不想凑合也得凑合，谁让他现在没钱呢。 「好听！」 「学了多久了，看着年纪不大，琴拉的这么厉害！」 除了他没有第二个客人的大厅里，三个姐姐盛情难却的围过来，又是递水又是递瓜子，看他就像看着掉进狼窝里的小绵羊，一脸「我对你很感兴趣」的表情。 童渊接过水，笑着说：「谢谢。」 「你是童渊吗？」 有人眼尖认出了他但是又不太确定，童渊把琴还给她：「不是哦，认错人了。」 「不是吧，我觉得他比童渊好看多了，你粉丝滤镜太严重了吧。」 「谁说的，你们有没有看童渊前两天那个新造型啊，逆天了！真的跟他很像！」 「但是他唱的也是真难听啊。」 「肯定有猫腻，有人说现场根本就不是那样的，而且有人说从背后拍过去的全景里观众反应跟剪辑版里面的特写根本不一样，肯定是被恶意剪辑了！而且我看有最新一期的repo说录制童渊也很炸，不知道真的假的……」 第72页 「你这绝对是粉丝滤镜太严重了吧……」 几个小姐姐的注意力成功转移到了「童渊」身上，童渊得了个清净，喝口水的功夫，裴向禹就从里面出来了。 「喝水吗？」 童渊把水递过去，裴向禹也不嫌弃是他刚喝过的，接过来喝完剩下的：「走。」 童渊：？？？ 他琴还没买呢！ 所以这人带他来这熘了一圈儿就是为了跟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叙旧？ 这也太恶劣了吧！ 「我琴还没买呢……」他压着火努力维持着人设不倒，提醒了裴向禹一句。 裴向禹脚步不停：「别急。」 …… 回程的路走了一半，童渊渐渐发现不是回去的方向，他索性也不问了，反正问了裴向禹也不会告诉他。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车子停在一幢独栋别墅前面。 门口的感应装置识别过车牌号自动放行，裴向禹把车停在大门前，就有人从楼里出来。 是个上了些年纪的男人，说不上老，但是绝对也不年轻，约摸是个管家之类的。 「回来了？」 「嗯。」 童渊也下车，老管家看见他愣了一下，失望道：「我还以为是小乔少爷回来了呢……」 他说完，钻进车里去停车了。 这不会是裴向禹家吧…… 童渊咂舌，裴向禹带他来这干嘛？ 他满头问号的跟在裴向禹后面，一进门，就看见两只毛茸茸的白糰子。 其中一只大一点，在他和裴向禹中间来回撒欢儿，显然不知道该扑哪一个，索性雨露均沾，反覆横跳。另外一个就娴静很多，张着双圆熘熘的猫眼矜持的看着他们。 知道裴向禹养宠物，但是没想到是这种画风的，也太奶了吧！ 童渊被突然发现的反差萌萌到了，捏着小白狗的后颈皮提起来，举到裴向禹面前：「你养的吗？」 「嗯。」 裴向禹看见童渊跟那只接回来不久的比熊合体，暧昧的笑了一下，童渊被他笑的发毛，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室内的空间极为宽敞，软装却和他住的地方迥然不同，细微处有很多别人的痕迹，显然这里的装潢并不是裴向禹主导的。 大厅当中的一架三角钢琴极其惹眼，除此之外，别的倒没什么特别的。 他们还没坐下，一个和刚才的老管家差不多年纪的女人就出来了，看到裴向禹，问道：「怎么今天突然回来了，留下过夜吗？晚上吃点啥？没准备什么菜……」 「随便做点儿就行，不用太麻烦。」 「行行行！」 裴向禹拦住就要离开的女人：「刘婶儿，你去把陈列室那把琴拿来。」 「琴？」 裴向禹点了点头，刘婶儿迟疑了一下就离开了。童渊在旁边听的明白，不知道裴向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一会儿，刘婶儿就提着一个琴盒从楼上下来了。 「是这个吗？」 「对。」 裴向禹接过来，递给童渊：「看看还能不能用。」 童渊打开琴盒，木头的香气混着淡淡的油脂味儿飘出来。 有时候一把琴好不好，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童渊小心的握着琴颈把琴取出来，几乎挪不开眼。 琴身质朴无华，但色泽优秀，做工精细，被保养的极好，琴头上是一朵黑漆的玫瑰，和刚才曹昶铭琴室里挂着的那几把如出一辙，唯一的区别就是那几把琴上的玫瑰被漆红了，而他手上的这把是黑的。 大概类似一个签名，艺术家们总是喜欢设计这一点小心思。 「这个给我吗？」 「嗯，试试。」 要不是裴向禹语气极淡，仿佛随手给了他一件打发人的小玩意儿，童渊都要怀疑他对自己是真爱了。 他取出琴弓，紧了紧马尾，上了点松香，安上腮托，「咿咿呀呀」的调了小一阵音。 他有点兴奋，一切调试妥当后，迫不及待的拉响了第一弓。 琴音仿佛醇酒一般流淌出来，童渊一时有些词穷，竟然没有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他听到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竟然在倾泄而出的乐音里听出几分历久弥新的味道。 裴向禹听见琴声也是微微一怔，他还以为童渊说的练琴不过玩票儿而已，可是现下以他荒废多年的半瓶晃荡的技艺来看，小孩儿拉的竟然意外的有些不错。 一小段试奏很快结束，他捧场的鼓了个掌：「还可以吗？」 简直太可以了！ 声音和想像中的一样好听，甚至更胜一筹，童渊疯狂点头，喜欢的简直不捨得放下，他犹不能置信的看着裴向禹，又问了一次：「真的给我？」 「嗯。」 裴向禹看着小孩儿喜不自胜的模样觉得有趣，习惯性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这回不骗你。」 童渊抱着琴，前前后后的看了一圈儿，爱不释手，又顺便感慨了一下裴向禹的慷慨。 这把琴要是折现，估计他这辈子都耗在裴向禹身上也不一定还的清。 不过没关系，大不了先爽几天，以后直接把琴还给他好了。 想通了的童渊毫不吝啬的给了裴向禹一个熊抱：「谢谢！」 裴向禹接住扑过来的童渊，小孩儿这模样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一下，他屈起手指，在细瘦的腰上轻轻捏了一把。 第73页 童渊冷不防被捏到怕痒的地方，一时失力扑着裴向禹往后倒去，也没脑子想裴向禹是不是故意的，全部心思都在手里的琴。 他下意识的举着手里的琴以免被磕到，结果就是整个人没有了支点，严丝合缝的贴在裴向禹身上。 「喜欢吗？」 童渊顺势在裴向禹下巴上啃了一口：「喜欢。」 身后突然传来「咚——」的一声，似乎是大门被摔上的声音。 童渊费了点时间从裴向禹身上爬起来，循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过去，乔宁铁青着一张脸，神情微妙的看着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不上的去看一下上一章的尾巴呀，补了一小段在那里 以及最近得了一种一码字就犯困的病，今天也是半昏迷中的产物呢，嘤。 第47章 空巢老男人 「打扰了，我是来接狗的。」 乔宁脸上很快又冷淡下来，冷冷的瞥过来一眼，扭头就走。 「站住。」 童渊偷眼看了一下裴向禹，他脸上的表情和乔宁如出一辙，简直就是复制粘贴过来的。 怪不得是一家子呢。 他识趣的和裴向禹分开，摆出一副「你们怎么了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茫然，甚至还有些难堪的往裴向禹肩膀后面缩了缩。 「乔宁，你住在外面不回家，连好好说话都不会了是不是。」 裴向禹沉下脸的样子极其吓人，但也只是看着吓人而已。就他昨晚那副憋着股闷气自己消化的模样，童渊算是看透了，乔宁再怎么闹腾，他也不会动真格的。 他明白这一点，没道理和裴向禹朝夕相处了十年的乔宁不明白。 就见乔宁后背绷的笔直，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转过身面对着裴向禹。 「你哪怕试图有一点点理解我，我都不会是现在这样，可是你有吗？」 乔宁的声音压的极低，仿佛压抑了很久，稍不留神就会崩溃。 「我大学参加艺考你不喜欢，参加选秀出道你也不喜欢，我发单曲拍戏你通通都不喜欢，我不是为了取悦你才活着的，我也有我自己想做的事。」 「我不想学金融，不想出国留学，不想掉在钱堆里出不来，我不想走你给我安排的路！」 「你想做的事？」裴向禹冷笑一声，「就是抛头露面，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品头论足吗？」 「我不怕别人品头论足，我可以证明自己，总有一天别人提到我，是我的作品和角色，不是我这个人！」 乔宁的语气愈发激动，他自己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足足一分多钟没有说话。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平静的毫无波澜，有些疲惫。 「我……我爸妈，」这几个字乔宁说的十分艰难，好像对这两个称呼十分陌生，「他们留下的东西我不要了，就当我谢谢你这么多年照顾我，咱们两清吧。」 童渊在一旁暗暗咂舌，乔宁这是来真的呀！ 从他的角度，恰好看见坐在一旁的裴向禹腮侧鼓起两道青筋，隐隐跳动，一副随时都会爆发的样子。 乔宁说完就出去了，没有给他爆发的机会，裴向禹也跟着站起来，脸色难看的跟上去。 童渊被晾在一边，老实坐着是不可能的，那么大一个瓜，不吃哪能行，他兴趣盎然地跟上瓜的脚步，还没走出多远，就被别墅大门外一闪而过的反光晃了眼睛，下意识地撇过脸。 敏感如他，第一反应就是外面有镜头在偷拍。 不管对方是跟着他和裴向禹来的，还是跟着乔宁来的，他都不想出去凑这个热闹，童渊忍痛割瓜，转身退回屋里，找了个视野还算不错的角度。 不多长时间，乔宁和裴向禹就回来了，还带着热热闹闹的一大群，童渊自忖是个见过世面的，此时也是有点嘆为观止。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五只，六只，七只，八只……九只。 乖乖，乔宁手里攥着九条牵引绳，每一条都拴着一只大型犬。 那些狗显然经过训练，被这么牵着也没有打结，只是越临近屋子越有些兴奋，纷纷偏离了行进路线，拽着乔宁往屋子里挤。 他在屋子里看的真切，裴向禹含住手指吹了声响哨，那些狗才老实下来，跟着乔宁出了院子，来到停在外面的一辆箱车旁边。 仿佛意识到他们好久不见的小主人是来带他们离开的，大狗们又纷纷都不肯上车了，看着裴向禹的方向，想要挣脱牵引绳的束缚。 乔宁脸上一时有些挂不住，蹲下身一只一只的哄着，开了一堆罐头把狗带上了车。 小孩儿是个还不错的小孩儿，可惜年轻不懂事，童渊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谁还没个少不更事的年头，说来惭愧，彼时他伤起人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认识错误少说也得过个三年五载。 而且，裴向禹也不冤。 不过这会儿裴向禹可算是彻底成了孤家寡人一个，养的小孩儿跑了不说，现在连狗也没了。 空巢老男人无误。 这么一想童渊还有些唏嘘，多完美一男的，偏偏有了乔宁这么个软肋，也算是人无完人了。 裴向禹回来了，还是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多半都憋在心里。童渊跟着他坐到沙发里，摸了摸他的后背。 「叫范统来接你。」 「我不能陪你吗？」童渊歪了歪头。 第74页 裴向禹正眼看了他一会儿，蓦然探出一口长气，揉了把他的头发：「不要惹我生气。」 「不会的。」童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学着裴向禹把他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揉的乱七八糟，「我弹琴给你听嘛。」 结果一晚上过去裴向禹的心情也没见好，看来乔宁这事儿对裴向禹的打击还是蛮大的，童渊的成就感大打折扣，看着裴向禹也没有那么稀罕了，一大早起来也不太爱搭理人，埋头吃过早餐，才发现裴向禹从刚才出去以后就没有回来。 「刘婶儿，」童渊叫住收拾碗筷的女人，「他人呢？」 「阿禹啊，去后面的小花园了，你去找找吧。」 阿禹？童渊对这个亲昵的称呼表示很有兴趣。 他昨晚和裴向禹宿在一起，东西都是这个刘婶儿准备的，也没有对他的身份表现出什么鄙夷，像个和和气气的长辈，童渊自然也不吝惜好脸色。 他这张脸本来就不赖，再加上他有意示好，几乎没有人讨厌得起来。 果然，刘婶儿拉起他的手拍了拍：「你能陪陪阿禹就多陪陪他，多跟他说说话，总憋在心里也不是个事儿啊。」 「我会的。」 童渊把空了的牛奶杯递给刘婶儿，刘婶儿接过来看了看他：「多大啦？」 「十九。」 他脸不红心不跳的擦了擦嘴。 「这么小呢。」刘婶儿扒拉了一下头发，又看了他一眼，「阿姨跟你说啊，就算阿禹对你好你也不能太投入了知道吗？凡事给自己留一线，别一门心思的喜欢他，最后把自己赔进去了。」 看来这是个惯犯了，童渊似懂非懂的答应了一声，端了杯水去找刘婶儿说的小花园。 小花园并不难找，绕过别墅半圈儿就看到了，说是小花园，其实一点都不小，至少得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 花团锦簇，五颜六色，童渊对这玩意儿没什么研究，只认得到一片金灿灿的向日葵，剩下的统称为「花」。 花园前面有一排半人多高的小房子，走的近了多少能闻到一股狗味，现在已经空空如也。 童渊在花园边上转了两圈儿也没找到裴向禹，就在他准备掉头回去的时候，花丛里突然冒了个人出来。 裴向禹背身站着，穿了一件工字背心，皮肤被汗水浸湿了，在清晨的阳光下亮晶晶的，他带着手套，拿了一把剪刀，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一动不动地站在那不知道在干嘛。 童渊半眯着眼，一大早就饱了回眼福，直到裴向禹又弯下身，淹没在花丛里。 他放轻脚步，踩着落叶枯枝蹑手蹑脚地靠过去。 虽然他动静不小，但显然裴向禹那边「咔嚓咔嚓」的声音更大，对他的靠近一无所知。 童渊轻轻戳了戳裴向禹的后背：「阿禹！」 裴向禹猛然转过身，童渊往后退了一步，笑盈盈的望着裴向禹。 裴向禹脸色古怪的看着他，情绪不明。 童渊也不害怕，把水递过去：「刘婶儿这么叫你的。」 「没大没小。」 童渊不以为意，跟着裴向禹蹲下去，看着他修剪花枝。 「这是什么花？」 「绣球花。」 「本身就是蓝色的吗？」 「不是。」 童渊摸了摸花瓣上的露水：「可以摘吗？」 「……」 从裴向禹脸上看到明显的迟疑，他收回手，保持着远离的姿势，乖觉道：「我就问一下。」 「怎么跑这来了？」 「刘婶儿说让我来陪陪你。」他托着下巴，有一簇花因为修剪时的震动坠落下来，童渊得偿所愿地捡到了，别在裴向禹的耳朵上，「开心一点！」 —— 裴向禹开没开心不知道，童渊自己还挺高兴，某人兼职司机把他送到声色撩人的驻地，一回去就得知了节目录制再次延期的消息。 他心里明白，延期是假，裴向禹施压才是真，估计周凯中这回损失不会小，这会儿不知道躲在哪儿薅头发呢。 他一去，踩点儿赶上下期节目抽籤，据说节目组准备了几种音乐风格，按抽籤分配。 二楼的摄影棚里，十个人三三两两的分成几撮坐着，童渊照例和冯笑楠挨着，坐了没两分钟就感觉小孩儿在旁边的别扭。 童渊权当没察觉，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最后还是冯笑楠憋不住话，支支吾吾地开口：「那天我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哪天？」 「就是你喝醉了那天……」 「哦，」童渊做恍然状，「你说你打算退赛，跟导演说了吗？」 冯笑楠愣了愣，看着童渊，确认他是真的不记得自己那通发言，这才一颗心放回肚子里。 「说了，导演说要和节目组沟通一下。」 「嗯，支持你。」 冯笑楠有些心虚地答应了一声，又紧张道：「裴向禹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 童渊摇了摇头，不但没为难，还送了一份大礼，一想到那把琴，童渊就不自觉地喜上眉梢。 冯笑楠只当他对裴向禹情根深种，只是提一下就这么开心，一时更加难过了。 直到导演姗姗来迟，棚里迅速安静下来。 一通形式大于内容的流程走完，童渊拿到手里的是「爵士」。 第75页 大家交流着手里拿到的题目，他一个人坐在边上，对这些没什么兴趣，突然有人碰了碰他的胳膊。 他回过头，是个平时交流不多的小孩儿，叫何崇。 「怎么了？」 「就是……」何崇挠了挠头发，「可以和我换一下吗？我抽到的这个实在驾驭不来……」 「能换吗？」 「导演说双方同意就行。」何崇满脸期待的看着他。 童渊对他的印象就是个还挺腼腆的小孩儿，估计不是迫不得已也不会来找自己开口，本着能帮就帮的心思，他把自己的签一递：「给你。」 何崇显然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反倒不敢接了，他有点慌乱地摆了摆手，忙不迭地解释道：「你先看一眼我的，我刚才和他们换了一圈儿都没人愿意，你先看一眼。」 童渊看了一眼何崇的签，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古风」俩字儿。 古风发展到现在还算不上一个特别成熟的曲风，问世的要么神作要么垃圾，是个不折不扣的雷区，大家都不是傻的，自然没人乐意跟他交换。 「还能换吗？」 何崇不抱希望地问了一句。 童渊不以为然地接过来：「给我吧。」 这一点事忙活了几乎大半天，好不容易尘埃落定，大家拖着僵直的腰背从棚里出来，童渊刚走了两步，就被曲佳白拦住了去路。 「背后有人就是不一样了哈，任性。」 这么明晃晃的挑衅，童渊想忽略都不行，他勾了勾嘴角，挑起眉梢看回去：「你说对了，所以呢？有意见吗？」 作者有话要说：　　攻好惨一男的…… 第48章 搞事前夕(倒v结束) 曲佳白被童渊一句话就给噎回去了，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卡在当中，横竖吐不出来。 童渊也不急着脱身，气定神闲的等着他的后文。 「你以为你是谁？玩物而已，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玩物？」童渊咂摸着这两个字，看着曲佳白语重心长地道，「咱们半斤八两，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有这时间还不如用在正道上，少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原本想羞辱人的目的没有达到，还要被童渊好一通说教，曲佳白恼羞成怒，表情愈发失控：「你凭什么在这教训我！」 我比你多吃了十年饭啊傻孩子！ 童渊摇了摇头，虽然有点小才，可惜好胜妒强，本身又没背景，心思全花在投机取巧上，註定了走不长久。 他言尽于此，看了曲佳白一眼，绕开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别以为泡上裴向禹就有恃无恐了，离了他你什么都不是！」 曲佳白盯着童渊的背影，一拳砸在墙上，尚算出挑的眉目间浮出几分戾气。 童渊看他的眼神令他厌烦极了。 明明背地里都干着上不了台面的勾当，凭什么童渊每每看他的眼神都那么高高在上，仿佛把他看穿看透，半点不放在眼里。 「那两个人什么时候又槓上了？」 「心里不平衡了呗，都是陪睡，有人睡了个大帅比，他就睡了一坨肉，能不红眼吗！」 王明泽吊儿郎当的嚼着口香糖从曲佳白面前经过，嚼舌根嚼的毫不避讳，擦身而过的时候还斜着眼睛扫了一眼，满是嘲讽。 头两天裴向禹在化妆间露面，他和童渊的关系人尽皆知，早不是什么秘闻，再加上大家一早就心照不宣的曲佳白，这俩人一下就挑起了十人小团体的绝大部分谈资。 加之留到最后的人或多或少背后都有点资本加持，说话更不避讳，王明泽的一句话彻底点着了曲佳白心里的火。 他青着脸，指甲几乎陷到手心里。 「嘿，你手机响了。」最后出来的苏瑞晓看见曲佳白在那发呆，拍了他一巴掌，提醒道，「发什么呆呢。」 曲佳白瞪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走了。 好心没好报的苏瑞晓莫名其妙地看着曲佳白扬长而去的背影，嘟囔道：「有病。」 —— 灯如白昼的走廊里，曲佳白攥着房卡来回兜了好几圈。 刚才电话里周凯中的语气简直差到极点，不知道又吃了哪门子呛药来找他撒火。 他深吸一口气，刷开房门，就见周凯中坐在沙发上，沉着脸，更显得凶相。 「怎么这么大火气，谁又惹咱们周总不高兴了？」 他如同惯常那般乖巧地靠过去当解语花，谁知道刚坐下去，就被周凯中一巴掌掴到地上。 曲佳白被打懵了，耳朵里嗡嗡作响，脸上木了半边。 「你说说你，惹什么人不好，非去惹裴向禹那个瘟神看上的小兔崽子！」 周凯中站起来，喷火牛似的转了两趟，气得直冒烟。 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裴向禹对童渊会这么上心，竟然会因为这点小事攥着他的把柄来谈条件。 《声色撩人》换平台播出违约伤钱已经是板上定钉的事了，关键是被人拿住了小辫子，害得他这么大个人了孙子似的看人脸色，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他一股邪火憋在心里，气不过又没办法，一脚蹬在茶几上，坐回沙发里喘着粗气。 曲佳白从突然而来的迁怒里回过神，暗暗啐了一口。 节目录制延期的消息一出来，他就跟制片组相熟的工作人员打听了，节目要换平台播出的小道消息他一早就知道。 第76页 高兴的时候一口一个宝贝儿的叫着，要星星不给月亮，他干的那些事哪件不是周凯中首肯的？ 这会儿受制于人又来拿他撒气，说到底跟他有什么关系，还不是玩儿不过裴向禹，门面上的能力和在床上一球吊样，垃圾的令人发指。 早知道周凯中如此经不得事，他一早绝对不会把自己搭在这么个酒囊饭袋身上。 「你最近给我老实一点，再搞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小心我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曲佳白用舌头抵了抵发麻的侧脸，在周凯中看不见的地方冷笑一声，晃晃悠悠地起来，软言道：「周总不会打算就这样受人摆布吧。」 「消消气。」他凑到周凯中旁边挽起他的胳膊，「童渊一天天跟人吹嘘裴总如何好，说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我找他麻烦，还不是因为看不过他那么说你？哪知道他手段这么厉害，哄得裴总处处维护他，不惜动这么大干戈！」 曲佳白窥着周凯中的神色，一下一下在周凯中身上划着名圈儿，老色鬼果然上道，不一会儿就开始对他动手动脚，他扣住周凯中拆他皮带的手，不忿道：「而且要不是裴总出来横插一脚，童渊还不早就是你的人了，哪儿还有机会轮到他挑三拣四说你的不是，周总不会就这么任人宰割吧？」 周凯中被戳到痛处，手上发力，一把把曲佳白掀翻在沙发上：「什么叫任人宰割？我这是先让他尝点甜头！」 曲佳白不屑地撇了撇嘴，口是心非道：「那是，周总这么厉害，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被别人下了绊子！」 他应付着在他身上上下其手的周凯中，循循善诱：「周总，我发现了些东西，你肯定感兴趣。」 「等会儿再说！」 「是跟裴总有关的！」 伏在他身上的周凯中动作一顿，半晌松开扒拉他衣服的手。 曲佳白爬起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翻了两下举到周凯中眼前。 周凯中看了眼照片里的裴向禹和乔宁，挥手打落，又把人摁回沙发上：「就这？别让我看见他！」 曲佳白真是服了这个精虫上脑的扒皮，他接着周凯中予取予求的狎玩，见缝插针地道：「据我所知这两个人关系匪浅，再深挖就什么都查不出了，难道周总就不好奇，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裴向禹那个老好人和他收养的可怜虫，还能是什么关系！……转过去！」 真是烂泥糊不上墙！ 曲佳白忍着把周凯中一脚踹下去的冲动，耐着性子说：「乔宁出道两年了，身家背景一直讳莫如深，收养关系为什么瞒着外边闭口不提？我查不出，周总还查不出吗？」 他一翻身坐在周凯中身上，伏低身子压住他蠢蠢欲动的手，凑到他耳边：「他们什么都不说，咱们就先发制人，到时候说什么是什么，他们还不是百口莫辩？」 周凯中油脂旺盛的脸上突然生出一丝精光，他急不可耐的顺着曲佳白的腰一路掐下去，笑成一堆：「有意思，咱们先痛快完了再跟我好好说说……」 —— 《声色撩人》节目录到十强，三层的小别墅就显得宽敞起来，琴房练习室再也不用打架。 和这个节目最开始筹备的动机一样，来参加节目的也都不甚单纯，有像曲佳白那样一门心思搏出头的，还有李梓钰那种纯属玩票的，更多的是公司送来蹭热度的，这会儿多少对最后的结果有点数，有些人兢兢业业准备接下来的节目，还有那么几个已经明显开始划水了。 冯笑楠基本已经是个半退出状态，大部分时间都不露面。童渊每天独来独往，抱着琴和乐谱一头扎进了琴房。 小提琴于他是朝夕相伴二十年的东西，即便是没见过的乐谱，想要呈现出来也是驾轻就熟，但是要登台演奏，标准就不仅仅是呈现音符。 一连两天泡在琴房，偶尔分心琢磨下下一期的演出，几个灵光一现的闪念都被否了，童渊也不急，日子过得无比惬意。 一弓收尾，琴音不决，即便是过了两天童渊也依然稀罕这把可遇不可求的琴。 裴向禹可不像是有这种闲情逸緻的人，而且真有闲情逸緻的人，是不可能像送玩具一样把这把琴拱手送人的。 童渊把琴细细擦了一遍，刚收进琴盒，不经意间一抬眼，和门外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门外的人似乎没打算躲，干脆推门进来了，是陈灏。 「拉的很好。」「过奖了。」 童渊笑了笑，手上动作不停，也没有对不速之客有什么过多的表示。 陈灏顿了顿，见童渊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犹豫了一下。 「有事？」 童渊善解人意的给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大男孩儿一个台阶下。 「嗯。」陈灏顺势点了点头，「准备的曲子出了点问题，可以帮我看一下吗？」 童渊有些诧异，他还以为陈灏是要来搭个讪的。 他跟着陈灏到了隔壁房间，钢琴上立着一份画的乱七八糟的五线谱，陈灏一把抓起琴谱团在地上，换上一份新的，塞给他一副耳机。 「你先听一下原曲。」 耳机里传出的声音颇有一些年代感，配器普通，但是传达出来的意思却又很特别。 人声一出来，温柔却充满希望的女声就抓住了耳朵，童渊凑到陈灏的手机上看了眼曲名。 第77页 《向北而望》——陆芳倩。 第49章 虽迟但到 「下一期的选曲吗？」 「对，很早以前的一首歌，不过我很喜欢，它很经典。」陈灏点了点头，他这回抽到的题目是怀旧，所以第一时间就想到这首。 「嗯。」 童渊凝神听着歌，凭感觉，这首作品知名度应该不低。短短五分钟不到，他意犹未尽的摘了耳机，跟着陈灏坐在琴凳上。 「这里，」陈灏拿笔在谱子上画了个圈儿，圈出大约三行左右的篇幅，「总觉得不顺，不是我想表达的意思。」 陈灏一边说，一边在钢琴上比划了一下。 童渊蹙眉听着，等到他停手，捞过耳机带上。 「再给我听一次原曲。」 温暖而干净的旋律再次想起，歌者的声音如同歌词一般简单纯粹，极具故事感，令人想要一探其中的究竟。 这种词曲编都相对简单的曲目，之所以能成为经典，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演唱者。作品和歌者互相成就，缺一不可，要想改编这样的曲目绝非易事。 童渊直白道：「很有难度。」 「是啊，如果实在不行就只有放弃了。」陈灏抓了抓头发，「有点不甘心。」 难得见到陈灏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看得出是真的想做好，认真的小孩儿总是讨人喜欢的，童渊不介意多花些时间帮帮他。 耳机里的曲子持续播放着，童渊一边听，一边下意识的在键盘上找了几个音。 小二十分钟过去了，碎片似的音符不断经由他的指尖弹出，一旁的陈灏偏着脸，心思不知不觉地从音符本身窜到了弹琴的人身上。 「听出来了吗？」 面对童渊的询问，陈灏骤然回过神，脸上是大写加粗的恍惚。 「我再弹一次，别走神。」 突然严肃的氛围让陈灏感到莫名紧张，他把心思收回来，不再想东想西。 童渊摸上琴键，敲出一串旋律，几分钟后，他停下手，扭头看着旁边的陈灏。 陈灏：一头雾水.jpg 童渊：……行吧。 他活动了一下手指，重新放在琴键上：「这样呢？」 再次演奏的琴音加上了主旋律，适才弹的那段铺垫在下面，隐隐和原曲的编配重叠在一起。 陈灏脸上疑云渐散，在琴音终止时抓过耳机塞上，分了一只给童渊，示意他再来一次。 童渊重新抚上琴键，原作编曲里那点隐藏的小心思昭然若揭。 「为什么要藏另一首旋律在编曲里？」 「不知道，大概是吃饱了撑得。」童渊设身处地地回答道。 …… 天幕渐黑，改编方案雏形初定，陈灏收拾起东西，看见童渊已经要推门出去了，脑子一热，叫道：「等一下！」 陈灏纠结了一下，话到嘴边儿，忍了半天也没忍回去，就势把心里憋了很多天的话吐出来：「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嗯？」这回轮到童渊一头雾水了，他本来只转了个头，这会儿连身子也一併转过来，「什么意思。」 陈灏组织了一下措辞，尽量说得委婉一点：「以你的能力，就算不跟着裴向禹也不会被埋没，如果你有什么非跟着他不可的苦衷，可以告诉我，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苦衷啊……」童渊顺着陈灏的话接了一句。 他哪里来的什么苦衷，说到底不过是送到嘴边的菜，觉得好吃就多吃了两口。硬要说有什么苦衷的话，那大概就是如果没了裴向禹，他的新生活就少了一个举足轻重的调剂品。 不过他要是真这么就说出来，不知道陈灏会作何反应。 一定很有趣。 童渊绷了绷嘴角，以免自己因为不厚道的想法而笑出声。 「是因为你母亲欠下的那些赌债吗？」 陈灏见童渊不说话，还以为他是不敢说，稍显急切的走过去握着童渊的肩膀，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几十万而已，不是什么大数目，你完全没必要因为这个就自甘堕落！」 童渊微微偏着头，表情埋在阴影里看不分明，陈灏有些后悔，他自觉言重，又放缓了语气找补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你大可以告诉我，说不定我能……」 「你调查我？」 童渊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 陈灏一时语塞，印象里的童渊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人，也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他松开童渊的肩膀，收回逾越的手：「我是想帮你。」 「谢谢，」童渊后退一步拉开门，和陈灏保持了一段距离，「我不需要。」 唔，遇见这种热心肠的小孩儿还真是有点伤脑筋。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摸出被冷落了一天的手机，刚换回正常模式，就在一堆狂轰滥炸的消息提示里接到了范统的电话。 「我的小祖宗，你可算是活了，看见我给你发的消息没，网上舆论风向变了！」 电话一接通，范统的声音就连珠炮似的砸过来。 自从被升任为经纪人，范统的工作热情空前高涨，一天时间就捋清了他这几天的所有新闻，每天都花至少一个小时时间跟他汇报工作，上到新来了几个工作邀约，下到微博涨了几个粉，事无巨细，不过像现在这么激动的还是第一次。 童渊「嗯」了一声，其实并不怎么感兴趣。 第78页 「我在楼下呢，快出来，咱们去吃饭，边吃边说。」 「等我一会儿。」 童渊把琴放回房间，一下楼就看见范统靠在车上跟他招手。 「吃什么？」 童渊钻进车里，问了一个当前最关心的问题。 「今天李梓钰在微博上说话了，转发了一条黑你的微博直接怼回去的！」范统发动车子，完全无视了他的话，兴奋的连油门都踩得比平时狠：「还有还有，林旭言的个人帐号发了一段你上期节目的无修版视频，挂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删了，现在微博上已经炸了！」 车子一路飈到最高限速开到一家餐厅，范统的兴奋劲儿依然没过，走路都带风：「憋屈了这么些天总算出了口气，微博上那些带节奏喷你的喷子被骂得体无完肤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爽死我了！」 他们要了个包厢坐下，童渊在范统的盛情邀请下配合着打开微博看了一眼。 他的微博已经被无数艾特淹没，每刷新一次都要冒出来百十来条的重复内容。 怼喷子的那条倒是没看到，转发次数最多的是另一条单发的。 李梓钰v：大家不要浪费感情心疼我了，还是心疼童渊吧，@童渊 论得罪调音师的下场。 这条微博的转发量在众多节目组成员的转发加持下已经超过七位数，童渊弯了弯手指，顺手也转了一个。 刚操作完这些，李梓钰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你可算理我了，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呢！」 童渊：……这是抱着微博等了多长时间。 「对不住了童渊，这阵子太忙了没顾上这些，哥们要是早点出来说话就好了，都是曲佳白那孙子搞得鬼吧！」 「大概是吧，谢了。」 「谢什么，你不生气就行，好好混，到时候拿个第一，气死他丫的！哦对了，我妹妹给你搞了个什么后援团，叫童渊全球粉丝交流会什么玩意儿的，等会我把她联繫方式发你，你记得加她一下哦，点个关注，一定要把她建的那个认证成官方的听见没，给哥一个面子，挂啦！」 童渊：…… 他挂了电话，对范统道：「有一个什么后援团，你看着处理一下。」 「前两天就联繫上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今天一下爆了十个群，热闹得很，你要不要开个小号进来看看？」范统眉飞色舞的抠着手机，连头都顾不上抬，「这些小丫头太厉害了，林旭言的微博不是挂了一会儿就删了嘛，现在网上转发的那些多亏了她们存档，厉害死了！」 童渊：「……」 说话的功夫菜就上齐了，他拾起筷子吃了几口，见范统还抱着手机不肯撒手，敲了敲桌子：「干嘛呢？」 「水群呢！」 范统拿着手机怼到他脸上，童渊被飞速刷屏的消息晃的眼花，嫌弃的躲开了。「她们都嚷嚷着等你打脸呢！」 —— 两天后，新一期《声色撩人》节目播出，童渊的新进粉丝们期待的打脸如约而至。 节目播出时的弹幕与上一期的形成鲜明的对比，几乎成了童渊粉丝的狂欢，连乔宁出场都没盖过他们的势头。 直到乔宁的表演时间结束，童渊和冯笑楠的节目出场。 「真弹假弹？这个是不是童童！」 「真弹，露出来一点话筒架看见没，假弹要什么话筒架，微博已经有火眼金睛的深渊们扒出来了！而且后来跳舞的时候换琴了，那个才是道具！」 「卧槽好帅，我感觉我可以！」 「夜店艷照入坑的我一本满足，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粉了，之前总感觉偷偷摸摸的上不了台面，我是一个人吗？」 「艷照入坑的+1」 「艷照入坑的+2」 「艷照入坑的+3，并表示还想再看童童脱一次[顶锅盖跑走]」 「艷照入坑的+4，我也想看还去绿岛森林蹲点了但是童童那之后一直都没有来！！！怨念！！！」 「上一期在现场的表示你们终于信了我的邪！上周跟邪门了一样怎么说都没人信，哪家这么不要脸带节奏带的这么厉害，呵呵！」 「啊啊啊跟风黑过的我检讨，掉在无修版视频里出不来，李梓钰超给力，我连他一起粉了！！！！！童童沖鸭！！！」 「这一期在现场的实名羡慕上一期在现场的姐妹，并且十分不要脸的让你们羡慕我一下，这场是双人舞哦！前方逐渐高能建议关闭弹幕食用更佳~[笑而不语]」 为什么关闭弹幕食用更佳？因为根本看不到脸。 昨晚播出的节目在第二天已经刷了满满一屏幕弹幕，微博上关于他和冯笑楠双人舞的讨论从昨晚就开始发酵，到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人扒出了他们的同窗情谊，其中就有自称是他俩校友的网友声情并茂的阐述了在校期间冯笑楠是怎么关心爱护不合群的童渊的。 一个个堪比福尔摩斯的cp粉立刻找出往期节目，纷纷化身显微镜自行产粮。 产着产着，cp粉们就沸腾了。 因为他们很快发现，在上一期单独演出之前，童渊为数不多的那么几个单人镜头，竟然有一多半都是被冯笑楠cue到的。 与此同时，《声色撩人》的官方微博放出了选手们的日常花絮，其中就包括节目录制前，冯笑楠给童渊上药的那段。 美少年青青肿肿的后背落在镜头里，被另一个美少年惊慌失措的盖上，这一段在风口浪尖儿上放出来的视频立刻在规模见长的cp粉阵营里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第79页 「是真爱吧，我不管就是真爱，他们在干嘛！！！麻麻我搞到真的了！！！」 「官方发糖？」 「明显不是真的吧，真要是干了点儿什么能这么光明正大的放出来，明显节目组想在这时候蹭一波热度。之前被黑的时候p都不放一个，现在开始倒吸血，脸呢！」 「只有我在意童童身上是怎么回事吗？看着好心疼嘤嘤，想给他吹吹tat」 「练舞受伤的吧，昨天节目里童渊最后一个动作明显失误了，最后不是被冯笑楠抱下去的吗？卧槽这俩人不是真的我不甘心啊，血书求你们在一起！」 「附议！」 「附议！」 「附议！」 「这样强行拉郎真的好吗？万一太尴尬了人家两个闹得连朋友都没得做怎么办？纯友谊也很好嗑啊！」 「虽然楼上说的很有道理，但我还是要暗戳戳的附议一下……」 「我已经被这俩人的cut甜到昏厥，冯笑楠看童渊的眼神我真的无话可说，他要是不喜欢童渊我当场表演吃屎！官博还有没有窝藏什么私货，热度再不蹭就没了，赶紧放出来！」 「童渊是不是火了，上一个热度这么高的我记得是乔宁来着……」 「楼上不说我都忘了，童渊之前还营销过乔宁第二呢。」 「在童渊专楼下面提乔宁的请自重，我们童童谁都不像，他就是他！」 …… 微博上盛况空前，之前被黑的有多惨，现在触底反弹的粉丝热情就有多高涨。新粉旧粉加一块，童渊毫无疑问的爆了。 然而爆了的本尊此时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郁闷。 清净日子没了…… 童渊百无聊赖地划拉着微博，热搜榜上有一条关键字势如破竹地逆袭上来，火速压了他一头，在第一的位置居高不下。 ——乔宁豪门背景 还是个熟人。 童渊感激地点进去，本来打算贡献一点热度，然而看见里面的内容，默默收回了点赞的手。 文章里把乔宁从出生到现在的二十二年扒了个底儿掉，甚至连乔氏夫妇当年怎么白手起家都仔仔细细梳理了一遍，一直讲到他们车祸双双离世，乔宁被夫妻俩的故交裴向禹收养。 在这之后，文章走向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从两人亲如一家一直浓墨重彩的写到乔宁毕业后离家而去，还配了前几天乔宁去裴向禹那接狗的隐蔽拍摄照片，p了大大的「决裂」两个字在上面，搞事的意思呼之欲出。 更有甚者，还拉出再早之前乔宁和叶子轩被爆时的照片，把亮度调到几乎曝光，用醒目的红色标记圈出了原本藏在黑暗中的裴向禹，有意无意的暗示着三个人不可言说的暧昧关系。 「背^德」，「乱^伦」之类毫不客气的字眼不要钱似的充斥着评论区，怎么看怎么都有一种「五毛一条」的既视感。 童渊一边看一边咂舌，虽然这个文章好像没有骗人，但是这节奏带的还是颇有一些迷惑性的，要不是他有上帝视角，都要怀疑裴向禹跟乔宁有一腿这个结论的真实性了。 这条消息爆出来，可够主角们闹心一阵了，短期内是消停不了的。 童渊打心眼儿里同情了一下裴向禹，本来还想着一周没见，打算今晚刷刷存在感呢，显然现在的时机貌似不太合适了。 他不无遗憾的放弃了这个选项，转而想起了另一个去处。 「不行！」 范统在电话里用两个字回答了他的诉求。 童渊：…… 这个经纪人未免有点过于称职，竟然这就开始干涉他的私生活了。 「你忘了之前的黑料是在哪儿爆出来的，现在绿岛森林门口蹲着多少人等你出现呢你知不知道，万一再被拍到什么，好不容易扭转的舆论又要崩了，不许去！」 「崩就崩了，我又不靠舆论吃饭。」 范统在电话另一头默了两秒，木讷道：「那你靠什么吃饭？」 「去夜店打工呀！」童渊答的问心无愧，「经济公司都黄了，我也没有别的收入来源，总不能一直喝西北风吧？」 「可是我这有很多工作邀约，真人秀，综艺，直播还有代言，随便接一个酬劳都很多，为什么不接？」 当然是因为不想啊。 他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不用拖家带口的养活一整个工作室，与其接些没什么营养的工作消耗人气，还不如低调一点，维持一下逼格。 想是这么想，但话却不能这么说，童渊用一个字概括了一下不接工作的理由：「累。」 范统：「……」 讨论结束，最终以范统的屈服而告终，再三提醒他注意言行之后，范统终于认命地把他送到绿岛森林。 晚六点，绿岛森林刚开门不久，一间夜店门口罕见的守着一群女孩子，甚至有人还举着应援灯牌。 「童童今天来了吗？」 「没有，我开店前就到了，没见他来。」 「是不是有别的门？」 「没有，问过了，就这一个出入口。」 「哎哎哎，来人了，这个是吗？」 「有点像。」 「可是他看见我们没什么反应哎，是不是灯牌举的不够高，他没看见？」 这边几个还矜持的怀疑着，那边离得近的已经亢奋起来，一拥而上围了过去。 第80页 「童渊！」 「是真的童渊！」 「童童，今天还跳舞吗？」 「不跳了哦，以后都在吧檯工作。」童渊被围在当中，扶了一把离他最近的差点被挤倒的小姑娘，举起手向后排的女孩儿们示意，「小心点，不要摔倒了，没成年的小朋友早点回家好好学习，成年的如果喜欢可以跟我进来喝一杯，不过不能打折，因为我说了不算。」 「亚撒西！！！」 「真人太好粉了不枉我在这等了一周多，一本满足。」 「还有两个月才成年怎么办？童童到时候你还在这里吗？」 …… 童渊好不容易从围困中脱身，一进店就钻进了吧檯。 正在吧檯后面擦杯子的宋铭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道：「最近挺火的啊？搞得我生意都没法做了。」 「嗯？难道不应该给我提成吗？」童渊一边洗手，一边凉凉地怼了回去。 宋铭扫了一眼跟着童渊进来的小姑娘们，挖苦道：「牛奶可乐的提成吗？」 「有提成吗？」正坐在他们对面的女孩儿弱弱的问了一句，「麻烦帮我开三瓶最贵的酒记在童童身上，请今天一起过来的姐妹们喝，多谢了。」 宋铭：…… 「破费了，谢谢。」 「没关系，支持你嘛！」女孩儿摆了摆手，客气的笑笑。 「童童！」宁越在后台听到前场的动静一阵风似的跑过来，「你来啦，手上的伤好了吗？」 「好了，没问题了。」 「我还以为你今天也不来了呢！我跟你说，这段时间你可太火了，连哥哥都跟着火了一把，天天有人跟我问你！」 「你是不是和童童一起跳舞的那个男孩子？」 「对对对，是我，小姐姐眼神真好！」 「好羡慕。」 「羡慕吧！」宁越从后面一把抱住童渊的腰，下巴垫在他肩膀上：「他身材超好！」 这个暧昧的动作引来吧檯上几个女孩儿的一片兴奋，不过下一秒，宁越就被宋铭提着衣服拎走了：「工作呢，别在这添乱。」 「知道啦！」宁越朝童渊做了个鬼脸，「下班再聊。」 宁越刚走，宋铭就凑了过来，一脸嫌弃道：「裴向禹怎么还没把你踹了？」 「谁知道呢。」童渊撸起袖子接手了宋铭擦杯子的活儿，话里有话，「他现在自顾不暇，哪儿还有闲工夫管我。」 他的语气微妙，宋铭闻言皱了皱眉，警告道：「你最好不要再这种时候动什么歪脑筋！」 「我能动什么歪脑筋，还指着两位老闆给的工作赚口饭吃呢，」童渊举起手里光可鑑人的杯子给宋铭检查，「擦成这样能达标吗？宋老闆。」 他们两个在这边一来一往的小声说着话，俨然已经变成了女孩儿们小型座谈会的讨论对象，主题就是有关于童渊的迷之cp感。 「我觉得童童和这个大叔有点配。」 「跟刚才那个小男孩儿也蛮搭的！」 「那我还是站冯童cp，这对儿糖多！」 女孩儿们激动起来声音就有些收不住，传到宋铭耳朵里，他「哼」了一声，对童渊道：「她们要是知道你和谁在一起会是什么反应？」 「那肯定是觉得便宜裴老闆了，」童渊面不改色，「毕竟我才十九岁。」 宋铭：…… 所以老朋友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口味变得这么奇怪？ —— 童渊出现在绿岛森林的消息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随着天色愈晚，吧檯已然成了童渊的粉丝见面会，酒从三瓶开到五瓶再开到十瓶还没有散。 看在店里清了好一批库存的份儿上，宋铭打消了收取场地费的想法。 他一边照顾客人们的酒杯一边暗中观察着和粉丝谈笑风生游刃有余的童渊，越发觉得裴向禹这回找人的眼光令人匪夷所思。 酒过三巡，夜已经深了，吧檯的男粉女粉们陆陆续续走了许多，只零星留下了那么四五个继续闲聊。 不远处卡座里的男人站起来，在童渊面前找了个位置，露出一张俊俏的脸：「你好。」 「你好。」 童渊点了点头，这个人两个小时之前就来了，坐在卡座里只点了一杯柠檬水，至少拒绝了两个人的搭讪，一直等到现在。 他把酒水单推给男人，问：「喝什么？」 「只要是你做的都行。」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十二点前再发一章凑够万字，希望不会被打脸_(:3)∠)_ 是的，又有新的工具人出场了，摊手 第50章 艷遇 男人约摸三十左右，脸上和语气都明明白白地写着「我对你很感兴趣」几个字，童渊挑起眉毛，三两下就推了一杯苦酒过去。 男人端起来一饮而尽，咽下之后的表情极其微妙。 「喜欢吗？」 「……喜欢。」 童渊笑开，重新做了杯酒给他：「开个玩笑，算我请你。」 「谢谢。」 男人矜持的掏出手绢擦了擦嘴角：「我是你的粉丝。」 「那你来晚了，」童渊指了指空落落的吧檯，「已经散了。」 「或许我是故意的呢？」 童渊耸耸肩，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男人微微错愕的眼神没有逃过童渊的眼睛：「怎么？」 第81页 「你和我想像中的不太一样。」 「粉丝都会美化自己的偶像，你也不能免俗。」 童渊整理好吧檯里的酒杯，端了一杯柠檬水绕出来坐在男人旁边。 男人肩平胸阔，举手投足都有一种精雕细琢过的优雅，看他的时候微微拧着身，衣服勾勒出劲瘦的腰线，是个萍水相逢会多看两眼的类型。 凭直觉童渊断定这人多少应该算个同行，并且目的不纯。 从他落座的那一刻，男人就转过头看着他，狭长的眼睛眯成一线，眼尾略带些微醺的浅红，看起来相当撩人。 「不来一杯吗？」 琥珀色的液体在透亮的酒杯里转了两圈，晶莹的挂在杯壁上，童渊撇了一眼，举起寡淡的柠檬水示意了一下：「这个就很好。」 「好吧。」 对方不无遗憾的笑了一下，突然凑近他，摸出手机把两人框在一起拍了张照片。 男人垂着眼仔细端详着新拍到的照片，鬓角的碎发落下来，在脸上留下一小片阴影：「你说如果我把这张照片发出去会有多少人羡慕我？」 「并不会有人羡慕你，因为今天很多人都拍了。」 「但只有我拍到了合照，不是吗？」男人蓦然笑开，得逞的晃了晃手机，「我可是在旁边看了很久，没有人拍到这样的合照，没用自拍杆。」 他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末了把杯子放回吧檯上，轻轻叩了一下杯座：「可以再来一杯吗？」 「我已经下班了。」童渊摊了摊手，遗憾地说。 「那我有没有这个殊荣送你回家？」 「你？」童渊看了眼醉意陶陶的人，顺着他的话道，「我送你还差不多。」 「好啊。」男人脸上漾开一层笑意，垂头低笑，「荣幸之至。」 说完，提起胳膊伸到他面前，握拳的手一松开，垂下来一把车钥匙。 …… 「麓溪苑，如果不认识路可以导航。」男人靠在副驾驶上，半闭着眼扭头看他，「我醉了。」 「你说哪儿？」 「麓溪苑。」 童渊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样的巧合，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男人，不动声色的发动了车子。 四十分钟后，车子驶入熟悉的小区，童渊照着男人的指示把车停在了地下车库。 男人的住处和他住的地方几乎跨了整个小区的对角线，平时几乎没有遇到的可能性。 他从驾驶侧出来，锁好车把钥匙抛还给对面的男人。 男人接了，趴在车顶上对他发出邀请：「按照国际惯例，我现在应该邀请你上来坐坐。」 「我觉得你应该先告诉我你的名字才公平，毕竟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但我还不太认识你。」 「是我疏忽了，」男人笑了笑，摸了张名片出来，绕过来递给他，「姚斌。」 「现在可以上去坐坐了吗？」 面对对方再次发出的邀请，童渊勾了勾嘴角，夹着名片朝他晃了晃：「如果哪天我想，会联繫你的，走了。」 「可是已经很晚了！」 「不劳费心。」 童渊无视了背后的挽留，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从姚斌那里回到自己住处不过十分钟时间，童渊泡了个澡，刷着微博打发时间。乔宁这个名字几乎通篇刷屏，连带着裴向禹也不能倖免。继乔宁之后，也被有心人士条分缕析的分析了一遍，比之乔宁被扒了个干净，到了裴向禹这边，幕后推手明显还是有所忌惮，只说了说裴向禹手底下的产业帝国，着重突出了一个「壕」字。 一句话总结，就是每个人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通通与他有关，几乎从一睁眼开始就在给他送钱。 童渊「啧」了一声，表示自愧不如。 泡到浴水微凉，爬起来沖了个热水澡，依然没有困意。童渊索性打开投影找了部电影放上，又在屋子里熘达了一圈儿，从酒柜里抽了瓶红酒出来醒着。 一切准备就绪，他想了想，为防醉在这里没着没落的，干脆从床上抱了床被子过来，舒舒服服地窝着。 —— 天边露出浅浅的一丝天光，在灯火通明的办公室内一点都没有存在感。 尧沛集团的股票受舆论影响一天之内跌了几轮，整个公司都笼罩在一层低气压氛围里。 「还是压不下去吗？」裴向禹眉头拧成一团，无意识的用笔端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 表情和他一般凝重的陈义安坐在他对面，抱着笔记本敲个不停：「压不下去，本来小乔少爷的热度就很高，而且是有意识的带节奏，不太好弄。」 「乔宁那边呢？」 「梅梅一直跟着，影响蛮大的，上回和叶子轩爆出来的影响还没过去，现在又赶上这一出，不太好过。」 「让她先不要发声，以我们这边的解释为准。」 「嗯，已经跟她说了。」 「辛苦你们了，」裴向禹站起来，「就先按目前定下来的方案应对，今天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说。」 「好的，我叫司机过来。」 「不用了，我回麓溪苑，比较近，明天一早让他去那接我。」 「已经快到早上了。」陈义安看了下表，出声提醒道。 裴向禹难得愣了一下：「那就中午吧。」 「好。」 第82页 从公司到麓溪苑不过二十分钟车程，裴向禹是打车回去的，车子停在小区外面，难得多了一段步行的路程。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大清早的风吹得头脑清醒了很多，他揉着眉心上了电梯。 房间里暖黄色的光线明灭闪烁，原本以为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竟然有着意料之外的人气。 他松了下领带，吐了口长气，绷了一整天的心这会儿才有了一点放松下来的迹象。 作者有话要说：　　四捨五入… 第51章 爱心午餐 裴向禹一进门，就见童渊躺在沙发里，裹着被子好似给自己做了个窝，只露出上半张脸，看起来舒服的令人嫉妒。 老电影已经播到尾声，正在滚着字幕，茶几上的红酒杯里留了个底儿，醒酒器里还剩了好多。 这小破孩儿，还怪会折腾的。 裴向禹给自己倒了杯酒一仰头喝个干净，扒拉了一下童渊的被子把小孩儿脸露出来。 匀长的呼吸喷在手指上，温温热热的，本来想把人点醒的手忽然就落不下去了。 他看了眼小孩儿眼脸上投下的睫毛阴影，「啧」了一声，最后只轻轻地在俏丽的鼻尖上蹭了一下。 童渊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梦里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就记得最后被一只大蚊子在鼻尖上叮了一口，然后他在梦里纠结了一会儿就醒了。 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茫然，投影仪是关着的，他抓了抓头发，怎么好像记得是打开过来着？ 残留的一点儿酒意搞得整个人都还有些恍惚，他茫然的坐了一会儿，抱着被子准备回床上再睡个回笼觉。 路过盥洗室的时候听见里面有动静，童渊又茫然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地凑过去想听个究竟，结果刚贴上去门板就划到一边，一个热乎乎的胸膛接上了他的脸。 「回来啦？」 闻着味儿像裴向禹，就是分不太清是真的还是假的。 童渊仰起头勉力撑开眼皮儿看了一眼，踮起脚尖吮住凉丝丝的嘴唇一通扫荡。 和真的味道一样好。 可惜没尝多久就没了，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下面软绵绵的。 「我今天累了，过几天陪你。」 耳边有人这样说，童渊混乱着，这又是梦见哪个小男孩儿跟他撒娇，把前面的梦给打断了？ 他不耐地把人捞进怀里搂着，敷衍道：「累了就乖乖睡一觉，我陪着你，听话。」 裴向禹冷不防被童渊按在怀里，一时哑然，只觉得小孩儿半睡半醒地学大人样儿学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裸露在眼前的胸口一起一伏得能听见心跳，然而今天很难有什么旖旎的心思，他稍稍动了一下，打算挪出一点，从后颈到耳根立刻就传来一股酥酥麻麻的痒意。 小孩儿软绵绵的嘴唇贴在他额头上：「快睡了。」 裴向禹愣了一会儿，违和感终究没有抵过逐渐上涌的睡意，在童渊身上淡淡的酒香里沉沉入眠。 —— 昏暗的房间里，手机的震动闷闷的响了一次又一次，童渊睁开眼，摸索着从枕头边上翻出一个手机，不是他的。 「裴总，我让司机现在过去接你，大概一个小时后到。」 他眯了眯眼睛，睡意阑珊回道：「好。」 「……」电话对面的陈义安有一阵明显的卡顿，然后才谨慎地问道：「您是哪位？」 「童渊。」 童渊自报上家门，扭头看了一眼睡在旁边的裴向禹：「还没醒呢，等会我叫他。」 「……好。」 他挂了电话扔在一边，裴向禹枕在他的半边肩膀上，眉头微微拧着，眼睑底下偶尔小小的动一动，看起来没有丝毫要醒的迹象。 关于裴向禹回来的印象依稀有那么一些，但是又不太真切，他是怎么从沙发上挪回床上的也不太清楚了。 他揉了揉眼角，轻轻的抽回有些酸麻的胳膊，裴向禹没醒，喉咙里传出一声极低的喟嘆，把脸往枕头里埋了埋。 那张向来收拾的一丝不苟的脸上冒着些青色的胡茬，和眼底的黑眼圈遥相呼应，难得透出几分憔悴。 看来昨天真的不太好过，土豪也有土豪的难处啊！ 童渊轻手轻脚的爬起来，出了卧房才发现太阳已经挂在了脑袋顶上。 他把茶几上的酒器收拾到料理台上，顺手打开冰箱门。 里面还有一些前几天和裴向禹在超市採购的东西，童渊跃跃欲试的把东西拿出来，五分钟切出一堆漂亮的食材，然后又过了十分钟，看着被他折腾出来的那一锅菜是菜水是水的玩意儿，果断倒进了下水道。 果然还是不要轻易挑战自己了。 童渊也很看得开，随便套了身衣服，抓起手机就去了楼下。 拿了现成的吐司培根芝士片和几枚鸡蛋，正要去拿几个彩椒，突然看到迎面过来的姚斌。 姚斌虽然带着口罩，但那双眼睛实在让人过目难忘，童渊看见他这副模样，依稀想起上次和裴向禹一起逛超市的时候碰到的那个全副武装的人。 两人的身形严丝合缝的重合在一起，这就有点微妙了。 他挑了两个胖乎乎的青红椒放在筐里，不经意的从姚斌身边经过，惊讶的回了个身。 「好巧！」 姚斌狭长的眼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笑弯成一道：「是挺巧的，你也住在这里吗？」 第83页 这就是明知故问了。 童渊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买点东西。」 「既然这么有缘分，我觉得我应该邀请你共进午餐。」 「那恐怕不太行，」童渊提了提手里的购物篮，「家里有人等。」 姚斌的脸色有一瞬间难看起来，不过很快就掩饰过去，有些牵强的笑了笑：「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是不是呢？」童渊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我赶时间，咱们再约。」 他说完，转身扬长而去。 …… 比起煮面条，把面包加热一下简直不要太简单，童渊摊了四个蛋，铺上厚厚的培根芝士和辣椒圈儿，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一切准备就绪，该去叫睡美人起床了。 裴向禹还躺在床上，单手扶着额头，显然是没在睡了。 「醒了？」 童渊端着杯水过去，裴向禹坐起来喝了。 「我的手机呢？」 男人声音有几分哑，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 童渊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还给他：「这儿呢。」 「刚才陈先生打电话过来，我想要你多睡一会儿，就自作主张的接了，你不会怪我吧！」 他扒着床沿儿，托着脸笑眯眯地看着裴向禹。 裴向禹不知道是不怪他还是懒得跟他掰扯，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就起来钻进了洗手间。 「快点出来，等会儿饭要凉了。」 童渊敲了敲门，提醒了一句，吹着口哨晃悠出去。 两杯好心情牌手沖咖啡新鲜出炉，裴向禹也面容整洁的出现在餐桌上。 童渊推了一份看起来很像早餐的午餐给他，明知故问：「昨天很辛苦吗？」 「这些你做的？」 「嗯。」 男人显然不想跟他谈论这个话题，童渊从善如流地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好吃吗？」 「还不错。」 裴向禹优雅的拿着刀叉解决掉他这顿四不像的午餐，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挑眉道：「这个不错。」 那还用说。 童渊谦虚的笑了笑：「你喜欢就好！」 「昨晚怎么回来了？」 裴向禹拿餐巾抹了抹嘴角，看来是不太急着走，靠在椅子上和他闲聊起来。 童渊收拾了桌子，坐回来陪他打发时间：「昨天我去绿岛森林打工了。」 「最近好像喜欢我的人变多了，昨天好多人来看我！」童渊顿了顿，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往姚斌身上引，「还有一个男的给了我一张名片，特别帅，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你等我一下！」 他找到昨天晚上换下来的衣服，拿到姚斌的名片，献宝似的递给裴向禹：「就他。」 裴向禹接过名片看了一眼，童渊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也没看出他表情有什么变化。 「他说什么了？」 「就说是我的粉丝，还说只要是我做的酒他就都喜欢，我觉得他人还挺好的。」 「你觉得好就行，自己玩儿吧，我走了。」 裴向禹把名片还给他，顺手在他额头上敲了一记。 童渊：…… 表达亲昵的方式难道不是亲亲抱抱举高高嘛？敲额头是什么鬼！ 一开始的撸头发他忍过就算了，最近连敲额头也开始变本加厉了。 这个习惯绝对不能放任下去，下回一定得帮他改改。 —— 「这几天有两个服装品牌的代言联繫我，还有三个真人秀邀约，一个护肤品gg，两个网剧剧本都找过我。」 范统开着车，嘴巴就没闲下来过：「都不考虑吗？」 「不考虑。」 童渊拒绝得干脆利落，范统经过这几天的适应期，总算是习以为常，面不改色：「好的，下期节目会在下周五，也就是五天后在大白兔平台直播，后天就会先预彩排一次，你准备好了吗？」 「有想法了，这两天就做。」 「行，等会儿的十强发布会上有现场点歌环节，你等会儿告诉我，我报给工作人员让他们安排观众。」 「好的。」 「还有今天乔宁会作为神秘嘉宾出场，到时候你们要跟他合唱，他那首《一棵树》你会不会，不会得抓紧时间练一下，等会彩排要合。」 「会。」 范统听着童渊越来越简短的回答有些，忍不住从后视镜瞄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对工作稍微有点热情……」 童渊：「我现在让你别干了重新做回助理你答应吗？」 「嘿嘿。」范统傻乐了一下，「不答应，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那不就完了。」童渊靠在椅子上躺尸，「我觉得不工作也挺有意思的。」 第52章 #最佳现场# 彩排结束以后，童渊在后台和匆匆而过的乔宁打了一个照面。 乔宁被身边的工作人员围在中间，脸上罩着一副墨镜，只露出来下半张脸，即便是短暂的一瞥也足以看出他神情憔悴，走个路都感觉摇摇欲坠。 也是了，以乔宁出道到现在一路顺风顺水的发展趋势，这次的舆论肯定带给他不小的打击。 童渊稍微侧了侧身，给对方的大队人马让了个路，迎面看见风风火火正往这边走的范统，手里大包小包的，脸都快看不见了。 「什么东西？」 童渊等了他过来，取了一个摞在最上面的盒子掂了掂。 第84页 「应援礼物！」 范统身后蹿出来一个小丫头，怀里也抱了一堆东西，不过比范统怀里的要少许多。 童渊这才看见跟在范统身后的李梓珏。 「好久不见！」 李梓珏兴沖沖地跟着他们到休息室，把东西一股脑的往地上一堆，激动道：「后援团来给你送排面啦！」 童渊对这些东西不太感冒，不过也不至于拂了小姑娘的意，「嗯嗯啊啊」地答应着，最后终于以化妆为由脱身，把这边丢给范统。 发布会在冗长的感谢投资爸爸们的致辞之后终于进入了正题，台下的粉丝们终于等来了期待已久的正片。 童渊一上台，就看到了李梓珏说的「排面」。 靠近舞台的内场最当中，一大片黑底红字的手幅整齐划一地泛着银色的幽光，绝对是整个观众席最赚眼球的地方。 「加油！」 李梓珏坐在第一排中间，隔着老远跟他喊话。 童渊：…… 李梓珏一起头，一石激起千层浪，以她为中心的那一圈儿立刻沸腾起来。 台上什么都还没开始，台下就已经掀起了一片高潮。 女孩儿们最近个把月以来的心情终于有了一个宣洩的出口。 她们或许因为那张脸喜欢他，或许因为捕风捉影的流言蜚语关注他，但是最后都不约而同的因为他在台上的表现而死心塌地的粉上他。 从籍籍无名到全网黑嘲，童渊用自己真实的表现堵上那些喷子的嘴，给了她们一个最强有力的入坑理由。 今天是她们第一次有组织的来现场给喜欢的人应援，仿佛有了坚强的后盾，有了十足的底气。 而童渊当场的表现，无疑是她们最最最难忘的定心丸。 一首《仲夏夜之梦》重新响彻舞台，即便服化并不如比赛中的精细，但是童渊现场演唱的水准绝不比无修版视频里的差。 少年的浅吟低唱洋洋盈耳，艷绝的嗓音更是惊起梁尘。 不止深渊女孩儿们激动不已，在场的其他几家也纷纷为这个黑料加身的后起之秀嘆服。 范统站在台侧，和底下的观众一般反应，甚至更惊讶一些，这是他第一次在内场看童渊演出，在此之前，就童渊那样消极怠工的态度，他一度对他是靠脸吃饭的这件事深信不疑。 发布会并没有禁止使用拍摄设备，几乎是童渊刚才演出完毕，微博上就流出了各种角度的饭拍视频，在没有任何第三方干涉下直接冲去热搜前十，并且势头不减，还有继续登顶的趋势。 落后一个音符尘埃落定，现场的掌声经久不绝，足足响到灯光亮起，少年躬身致意的身形重新在舞台上出现。 童渊听着自己的名字在演播厅里回荡，浑身都是登台演出后的满足感。 几十年如一日的付出积累在登台这刻得到的反馈才是最让人开心的，比之其他看不见摸不着的诸如人气之类的东西，现在这样有一是一的回报才是他这么多年来就算已经封神还愿意上台的原因。 他起身，发自肺腑地说：「谢谢。」 现场在主持人的把控下好不容易安静下来，说了些吹捧的场面话，最后又把话头递还给童渊：「有什么想对台下的深渊女孩儿们说的吗？」 「深渊男孩儿也要拥有姓名——！」 台下突然有男粉扯着嗓子喊了一句，顿时把气氛从适才的感动里拉了出来，引起一片欢乐。 童渊举起话筒，盯着台下荣光满面的小孩儿们看了一会儿，暖洋洋的笑了笑，举起胳膊朝他们竖了个大拇指：「今天是你们出道的日子，我记住了。」 这一场表演把气氛推向了最高潮，观众们食髓知味，后面出来的听着看着都差了那么点意思，直到九个人全部表演完，主持人宣布了冯笑楠退赛的消息，全场一片譁然。 刚锁了没两天的cp说没就没，还有人期待着在台上看俩人合体，这下愿望也落空了，演播厅的气氛一时有些低迷。 主持人适时抛出了神秘嘉宾的消息出来救场。 表演开始前奏响起，就有人听出这是乔宁的成名曲——《一棵树》。 一时间台下有关于神秘嘉宾是谁的猜测呼之欲出。 如果真的是乔宁，这就是乔宁在深陷豪门丑闻之后第一次公开露面。 前奏结束，开口唱歌的却不是乔宁，九位选手一人一句轮着唱完主歌部分，副歌一起，一个不属于任何人的声音开了嗓，大家纷纷寻找声音的来源。 舞台正后方亮起一束追光，大屏幕的镜头给到正在弹唱的人身上。 乔宁被化妆师精雕细琢过的脸毫无瑕疵，一经露面，就在观众席掀起一片骚动。有激动兴奋的，也有受舆论影响为其所不耻的。 不过台下的反应并没有影响到场上的表演，乔宁专心致志的自弹自唱，丝毫没有给人挑毛病的破绽。 童渊却在台前听得暗暗皱眉。乔宁的声音很紧，紧到一点意外都不敢有。 他在强撑。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乔宁现在不管是弹琴还是唱歌都很勉强，完全是靠着身体的熟悉程度表演，只知道不能出错，不能示弱。 这几天几乎是他出道以来最严重的滑铁卢，就连上回和叶子轩被拍都没有这次严重。 丢掉的合约，赔付的违约金，失去的工作，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微博上无休止的谩骂。以前多么一派和谐，现在就有多么暗无天日。 第85页 然而别人骂得越狠，他就越不能示弱。 可是弦总有极限，绷着绷着就会断。几句词的副歌总也唱不完，乔宁觉得自己几乎快要声嘶力竭了。 就在这时候，忽然一个通透高亢的声音和进来，补上了他行将出错的差池。 乔宁微微一怔，转头往台前看了一下，就看见正举手朝他示意的童渊。 童渊举着话筒，声音显然是他的。 原本的流程从这里开始都是他的solo，现在和彩排时说好的不一样，乔宁一瞬间有些慌乱。 他对童渊的印象就是裴向禹身边的一个正得宠的小男孩儿，第一反应是他要借着舆论踩自己一脚。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童渊收起音量，托着他有些气力不支的声音有惊无险的完成了副歌，一段结束，童渊已经缓步从台前来到他的身边。 他仰起头和扶着钢琴的童渊对视了一眼，竟然莫名地有些安心。 他拿着话筒起身，童渊接替他坐在琴凳上。 乐队的伴奏还没起，童渊的钢琴先一步响起来。 这一下不止乔宁诧异，现场的导演场控都因为脱出掌控的事态着急了。 有导演在耳返里提议叫停重录，被在场的音乐总监栾一制止。 流畅的钢琴声舒缓而哀伤，不留痕迹得转了个调，比原本的调式降了一个key，间奏结束，童渊留了个口给乔宁，让他进人声。 小孩儿会意，□□无缝的接进来，童渊满意的笑笑，深感孺子可教。 台下的观众却不淡定了。 童渊竟然还会弹琴！并且技艺不俗！ 这是一个什么神仙爱豆？！ 但是很快，众人的注意力就被曲子本身吸引了。 他们并不知道这段表演是即兴的，纷纷对这种表达感到耳目一新。 乔宁的这首歌问世已经一年多，说是耳熟能详不算过分，这种在中间降调的处理还是第一次听到。 竟然意外的贴合这首曲子本身的意境，但是到了第二段副歌，又未免有些不够浓烈。 这样的想法刚冒了个头，还没等成型，童渊透亮的音色就已经加了进来，用和声补上了因为降调而稍显寡淡的不足。 乔宁在台前也彻底放松下来，状态越来越好，最终没有让这首歌失色。 一曲终了，微博上立刻又多了一条热门，#最佳现场#的tag越刷越热，童渊和乔宁的名字一起挂上了热搜。 《声色撩人》的十强发布会刚一录制结束，也被观众们刷出了最值票价的现场之一。节目官博立刻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放出下期节目换平台直播的消息，引起一片讨论。 童渊从台上下来，接过范统递过来的水，听着他眉飞色舞地吹了一路彩虹屁。 休息室门口，童渊停下脚步，看到了明显专门等在那里的乔宁。 乔宁作为神秘嘉宾助场表演完按说就可以结束工作了，到这会儿还没走，也不知道在干嘛。 童渊脚步稍稍顿了下，就被拉住了手腕儿，小孩儿的手凉凉的，还有些湿，一触即分。 看起来还有些扭捏。 「童……」 「童渊。」 童渊好心地提醒了他一下。 「我知道。」乔宁脸上稍微露了点红，因为上妆的关系不太明显，但是耳朵暴露了他，「刚才谢谢你。」 「没关系。」 童渊不甚在意地回了一句，伸手打开休息室的门，被扑面而来的一束红艷艷的玫瑰怼了一脸。 作者有话要说：　　彩蛋 童渊/乔宁代表作 《一棵树》 我并非生来就扎根于此 只是某天与你不期而遇 从我流浪的地方经过 在你驻足的地方落脚 你漂泊而来又跋涉而去 我便在泥泞里竭尽全力 和雨和雪和电闪雷鸣 生根发芽再拔节抽枝 我想不起与你初逢时你的模样 也记不清与你分别时我的悲伤 只在你来时嗅到你的芬芳 还有你走后挥之不去的我的迷茫 你也许习惯了走走停停 只是某天在我身旁小憩 从我沉睡的地方经过 在我甦醒的地方落脚 你忽然而至又悄无声息 我便在晴空下喜极而泣 用枝用叶用我的身体 用我的一切去感受你 我忘不了与你再见时我的仓皇 却看不到与你分别时你的回望 只在你走后留下一地薄凉 一如你来时不及敛羽的鸟的坠亡 于是 我心的刻痕和我身的痛创 在每一个寂静的日子里等风游荡 第53章 前辈 「surprise!」 姚斌狭长的眼睛从花束后面露出来，眉眼弯成一线，喜气洋洋的看着他。 童渊提了提嘴角：「破费了。」 他拨开姚斌，推开了一点门，把乔宁也让进来。 乔宁露面的瞬间，姚斌脸上顿时有那么片刻僵硬。 童渊心里明镜似的，最后一丝怀疑也被消除了。如果没猜错，这人八成就是他的前辈，当年被乔宁小朋友搞黄的裴向禹前任。 貌似这几年混得还不错，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他能猜到的，大概就是这人对裴向禹旧情未了，碰巧在超市遇见他俩，所以不淡定了。 第86页 还真是情根深种吶！ 童渊默默吐槽了一下，不禁感慨这人花花肠子太多，竟然来挖裴向禹墙角。 可惜啊，要撞墙了。 他无视掉姚斌那双桃花乱飞的眼睛，好似浑然不觉他的亲近，顺手接过姚斌递过来的玫瑰花，不痛不痒地道了声谢。 「这么冷淡？」姚斌佯作生气的埋怨了一句。 童渊意义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吊着，可惜了这张招人的脸。 裴向禹挑人的眼光还不错，几乎快和他一样好了。 姚斌显然没料到裴向禹的新欢这么难搞，接连三次示好都没有半点被他攻略的迹象，也不知道被裴向禹餵了什么迷魂汤。 他两个在这各怀心思的你来我往了一阵，一旁状况外的乔宁毫不知情，从看见姚斌就有点激动，他攥了攥手指，询问道：「您是……姚先生吗？」 姚斌转过脸，看了乔宁一眼，没说话。 「我……很喜欢您的电影。」 童渊：…… 小朋友似乎不记得小时候干过什么事儿了，这会儿还傻乎乎的跟人示好。 果然姚斌的表情瞬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刻薄，他略带傲慢的转过身，正眼看着乔宁，挖苦道：「小乔少爷不记得我了吗？」 听见这个称谓，乔宁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两天「少爷」两个字已经烙在他名字后面，成了不折不扣的黑称。 被喜欢的前辈这样称呼，无疑是公开处刑，以至于他都没有听出姚斌话里的玄机。 「你最近很火，我略有耳闻。」 确定乔宁是真的不记得他，姚斌好整以暇地又补上一刀。 童渊在一旁听得咂舌，心道是个狠人。 乔宁到底道行不深，几句话就被打击得魂儿都没了，站在那里满脸通红，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 这要是裴向禹在，童渊觉得姚斌这辈子也没机会翻身了。 大概是他这辈子顺遂惯了，没法理解那种睚眦必报的心情，最见不得姚斌这种小人得志的嘴脸。童渊侧了侧身，隔开咄咄逼人的姚斌，把乔宁往身后扯了一把。 他戳着姚斌的肩膀把人推开了一点：「姚先生，怎么说话呢？」 姚斌怔了怔，按他的推断，裴向禹身边的人和乔宁按说怎么都该是水火不容，他怎么也没想到童渊会站在乔宁那边。 这下倒好，搞得他两边不是人了。 他无奈的摊开手往后退了两步，对童渊示弱道：「好好好，是我不对，我说错话了还不行吗？」 「我们还有约，就不耽误姚先生的时间了，回见。」童渊做出一副满意的模样，顺势拉着乔宁遁走了。 —— 「我们还有什么约？」 出了休息室的门，童渊松开乔宁，就被乔宁给问地愣住了。 这小孩儿真不知道该说他单纯还是傻，随口胡诌了一句还能当真，这水平也能在圈子里混的这么好，得有多少人给他保驾护航…… 童渊幽幽地道：「如果你想约，可以跟我去吃个宵夜。」 乔宁愣了愣，竟然真的答应了：「我给经纪人说一声。」 童渊：…… —— 雅致的包间里，氛围略有些诡异。 桌上几样精緻的小菜点心，童渊自顾自吃着，对面的乔宁不说话，他也就不开口。 到底小孩儿比他先沉不住气，握着手里的被子翻来覆去转了好半天，喏喏开了口：「那个……」 童渊掀起眼皮儿，把专注在水晶虾饺上的眼神分了一点给乔宁。 「我其实就是想谢谢你，」乔宁喝了口水，握着杯子的指尖有点泛白，「刚才多谢了，还有在台上也是。」 「没关系，不用放在心上。」 童渊稍稍耸了耸眉毛，他倒是没想着能把乔宁给攻略了，也算是意外之喜，小孩儿比他想的明事理很多，而且也算坦诚。 「以前我可能说了些不好听的话，我那时候……算了！」 乔宁说着说着卡了个壳，停了一会儿，直接取过旁边的空杯，倒了满满一杯白酒：「我敬你一杯吧！」 「喝不了。」 童渊有心无力的看了眼诱人的酒瓶，心塞的回绝了。 「是我不太能喝酒，就用水吧。」 还顺便关照了一下小孩儿的玻璃心。 乔宁一仰头闷掉一杯，面不改色，童渊看着只有羡慕的份儿，奈何只能喝点酸酸甜甜的葡萄汁，聊以解馋。 他放下水杯，伸出去的筷子顿了顿又缩回来，问道：「刚才那个姚斌，你和他很熟吗？」 —— 「姚斌？」 一天之内第二次看到这个名字，裴向禹把手里的工作报告拿起来又看了一次，确定是这个名字没有错。 「啊，对。」陈义安火速从记事本里掉出相关信息，「ou brosh那边一个月前送来的，跟姚斌的十年代言合约到期了，公司的意思是不续约。」 裴向禹对于这件事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新的代言谈妥了吗？」 「还在物色。」 裴向禹示意他知道了，把文件一丢，靠在椅子里捏了捏额头。 陈义安想起中午打给裴向禹的那通电话，脸色一时有些古怪。 熬完通宵还有功夫应付小男孩儿，让他不禁对自己的老闆又有了新的认识。 第87页 「怎么了？」 「……」陈义安顿了顿，体谅了一下老闆的情况，「今天情况基本稳定下来了，损失都在可控范围内，您要是累了可以先回去休息。」 「不用。」 裴向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特别助理脑子里想了些什么，其实今天休息的还可以，虽然睡得时间不长，但是很解乏。 他端起手边的咖啡，都送到唇边又放下，叫前台送了杯白水过来。 「乔宁那边怎么样了。」 「情况好转了一些，晚上有了一条正面消息的热搜，晚上和朋友出去吃宵夜了，情绪好多了。」 陈义安打开手机递给裴向禹，站在一边悄悄八卦着老闆脸上的表情。 裴向禹看见微博上童渊和乔宁挂在一起的「最佳现场」热搜，眉头一跳。 在他看来，以乔宁的性格，这俩人凑在一块打起来还差不多，没想到还能配合的这么默契。 他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接连刷了好几个不同角度的视频，最后把手机还给陈义安。 陈义安接了，同时有些失望，老闆好像没什么反应。 「代言的事让ou brosh那边的联繫纪梅吧，让她别给乔宁透露是我这边安排的。」 「好。」 「我今天先回去了，有事随时电话联繫。」 「好的，我安排司机。」 「不用。」裴向禹摆了摆手，「跟今天一样，明天一早去麓溪苑接我。」 「……好。」 裴向禹出了公司大门，打了个车，拨通了童渊的电话。 他好像还没给小孩儿打过电话，说起来他对童渊算不得太上心，不过小孩儿好像也没太埋怨过他。 这么省心的小孩儿能碰上不容易，偶尔也该给些甜头。 电话很快就通了，童渊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满是惊喜。 「干什么呢？」 童渊瞟了一眼对面的乔宁，轻松道：「和朋友吃宵夜呢！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啦？」 「想你了。」裴向禹换了个姿势靠在座椅上，「在家等你，快点回来。」 电话挂断，乔宁看着对面的童渊：「有事吗？」 「没事，不太熟。」童渊面不改色得重新抄起筷子，「刚才说到哪儿了，你说姚斌跟那个服装品牌签了十年的约？」 作者有话要说：　　答疑 q:童先生喜欢裴向禹吗？ a:喜欢，不喜欢就不撩了。 q:裴先生喜欢童童吗？ a:喜欢，不喜欢早就打发了，一个眼神都不会给。 q:童先生和裴先生谁比较渣？ a:童先生，他现在只是没有了渣的资本。 q:童先生会受委屈吗？ a:不会，定心丸送你们，随便吃！ 第54章 纯聊天 和乔宁吃吃喝喝聊聊，转眼就过了一点，童渊慷慨的把埋单的机会给了乔宁，然后老实不客气地打包了一整套小点心。 「你还没吃饱？」 「不是，」童渊接过服务生送来的餐盒，「这两天总有野猫熘回家睡觉，顺便喂喂。」 乔宁半信半疑地「哦」了一声，全副武装之后忽然后知后觉地问了一句：「猫可以吃这个吗？」 童渊「啧」了一声：「都说是野猫了，有得吃就行，爱吃不吃。」 「也是。」乔宁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他走出两步，又折回来：「我觉得今天这事梅姐肯定会安排下去做文章，你要是介意，我就提前跟她说。」 小孩儿想的还挺多，童渊迈开腿，跟他并排走着：「什么文章？」 「大概就是炒炒cp，吹吹兄弟情什么的，反正就那一套，烦。」 「无所谓，跟范统联繫就行，让他操心。」 「你心态真好。」乔宁架上墨镜，真情实感地感慨了一下，「我就不行，这两天已经快炸了。」 童渊：…… 换你多吃十年饭，心态也好。 他拍了拍小朋友的肩膀聊作安慰：「来的快过得也快，过两天忘了就好了。」 「但愿吧。」 临出门前，乔宁突然停住脚，拉着童渊也停下来，「我说……」 「嗯？」 「你不如来我们公司吧，让梅姐带你。」乔宁顿了顿，脸上一层又一层看不太清表情，语气倒是挺真诚，「你跟着裴向禹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他那个人冷漠得很，说实话，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见他真心喜欢过人。」 童渊：…… 那还不是因为有你呀小朋友！ 「我说真的，你不如来我们公司，刚才等你的时候梅姐还跟我说来着，你要落是在她手里，肯定能大红大紫。她说说不定比我还厉害，你来不来。」 童渊弯了弯嘴角，敷衍道：「我会考虑的。」 「诶？我是说真的！」 小朋友还真不见外。 最近好像是个人都爱挖裴向禹的墙角，童渊把乔宁塞进一早等在门口的车里关上车门，乔宁仍不死心的把车窗摇下来：「真的考虑一下吧！」 「再不走要被拍了！」 童渊对着滑走的车子挥了挥手，转身钻进了范统的车子里。 「辛苦了，以后这种私事不用等我。」童渊把打包的餐盒递给范统，「吃点儿。」 「都给我？我也吃不完啊这！」 「谁说都给你了，吃不完给我留着，还有用呢。」 第88页 「哦……」范统拆了筷子意思了两个，擦了擦嘴，「我还是等你吧，裴总还给我开着助理的工资呢！」 你还吃着你家裴总等会儿的口粮吶。 「不吃了？」童渊接回打包盒，愈发觉得范统这小孩儿太实在，「经纪人的工资我还没开给你。」 「不急，等咱们赚钱了再说。」范统心满意足的发动了车子，「其实我也没干啥，我都了解过了，正儿八经经纪人是要给艺人拿资源的，我现在啥也没干，天天替你拒绝工作邀约，好像还是个助理。」 「不过我能不能给你提点建议，你看刚才乔宁出来吃饭干嘛干嘛得都要跟他经纪人报备，你是不是应该也跟我报备一下，干嘛了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我干什么没跟你说？不是都跟你说了。」童渊把范统草草合上的餐盒打开，又重新严丝合缝的复了个原。 「你那不叫报备，你那是通知。」范统忿忿不平地抱怨道，「报备是需要我批准的。」 童渊：…… 范统：「是不是可能性不大？」 童渊：「你说的对。」 「……好的吧。」 成功打消了范统的危险想法，童渊忽然觉得缺了点东西，他在后座上前前后后的找了一圈儿：「我花呢？」 「花？」范统也是一愣，「哦，你不是说不要了嘛，我就没拿！」 「……那我忘了，没就没了吧。」 童渊安静呆了一会儿，摸了摸下巴：「找个花店吧，再买一束。」 「哈？」 —— 童渊捧着一大束异香扑鼻的玫瑰花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沙发上的裴向禹听见动静，从浅眠里醒来，看了眼表。 一点半过。 「这么晚？」 他有些不悦的皱了下眉，还没等火气发出来，小孩儿就捧着一大束花凑到他身边，黏糊糊的抱了一下。 「等久了吧，他们硬拉着我不让我走，还要灌我酒，好不容易才脱身！」 「喝酒了？」 「没有。」童渊笑眯眯的搂住裴向禹脖子，贴了上去，「你尝。」 裴向禹接住凑过来的童渊，托着小孩儿的后颈几乎仰倒在沙发上。 半晌，「啵」地一声分开，两人嘴唇上都是亮晶晶的。 童渊支起脖子摸了摸男人薄而好看的嘴唇，「嗤嗤」笑了两声。 「笑什么？」 「想你了呀！」 童渊趴在裴向禹身上，又捉住两瓣浅色的嘴唇啄了一会儿，就被裴向禹捏着腰窝推起来。 他跨坐在裴向禹腿上，不明所以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去洗澡。」 「好。」童渊闻着裴向禹身上沐浴过后的香气，后知后觉的嫌弃起自己，走前还捞过刚才随手放在旁边的餐盒递给他，「我给你带了宵夜，要不要吃。」 「这么贴心？」 等了一晚上的不耐被小孩儿喜气洋洋的小模样两三下就抚平了，裴向禹接过餐盒打开，看见精緻的摆盘里空缺得那一角，挑了挑眉。 「我一直都很贴心呀。」童渊欣然接受裴向禹的夸奖，瞄了眼缺了两只虾饺的点心盒。 裴向禹捏了捏童渊的鼻尖儿：「你是不是把小老鼠也打包回来了？」 小老鼠是什么鬼？ 童渊乐了，戳了戳裴向禹的胸口：「我偷吃了两个不行吗？这个很好吃。」 他伸手捡出一个叼在嘴里，倾身堵住男人的嘴。 「没骗你吧！」 等到裴向禹把嘴里的东西吞了，童渊美滋滋的从裴向禹身上爬下来：「我去洗澡，你吃完我就回来了，很快的。」 「快去。」裴向禹拉住眼前即将飘走的衣摆，惹得小孩儿不得不停下来看着他，「慢了进去找你。」 童渊弯了弯眼，笑着拍开裴向禹的手。 …… 小睡之后，裴向禹多了点精神，尚算满足的吃了点「爱心宵夜」，见童渊还没出来，也没有真的进去找他。 他去酒柜抽了只红酒，把昨天童渊摆出来的那套东西又搬出来。 难得有这样的闲情放松一回，小孩儿可谓功不可没，他醒上酒，心情甚好地晃着酒杯等童渊。 不多一会儿，出来的小孩儿看见桌上的酒杯，眼睛都亮了。 「过来。」 裴向禹把怀里的位置留出来，朝童渊招了招手。 童渊：！ 这个人简直不要太合他心意了好吗？这也太会来事儿了吧！ 他窝进裴向禹身边，接过递来的酒杯，心满意足的闻了一下。 「不喝？」 「会醉。」 「我在呢。」裴向禹把热气腾腾的小孩儿往身上搂了搂，「不怕。」 「真的？」 「嗯。」 裴向禹话音刚落，童渊立刻毫不犹豫的来了一口。 这年头有点小爱好都得天时地利人和了，真不容易，他惬意地靠在裴向禹肩上：「我真喝了？」 「嗯。」裴向禹碰了碰童渊的酒杯，指着从小孩儿进来就被遗忘在沙发上的花束，「这是怎么回事，不跟我解释一下？」 「这个呀。」童渊爬过去把花抱过来，又缩回裴向禹身边，「今天有人送给我的，好看吗？」 「嗯？」裴向禹把酒杯倒了个手，捏着童渊的耳朵揉啊揉，「是谁觊觎我家小宝贝儿了？」 第89页 「哪有！」童渊被他捏的耳朵发烫，偏头躲开了一点，不过马上又被捏住了，「姚斌送的，今天跟你说过的那个。他今天去现场了，还去后台看我。」 「小笨蛋。」 「你说谁？」 「你。」裴向禹拨开童渊泛着潮气的头发，「以后躲他远点儿。」 童渊借着逐渐上头的晕乎劲儿，扭头看着裴向禹：「为什么？他人超好，还说会一直支持我。」 「不要问这么多，乖乖听我的话就行。」裴向禹被小孩儿瞪着，又补了一句，「不然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好吧。」 才怪。 童渊借着酒意黏在裴向禹身上揩了两把油，起火的时候佯作不知的停下手，略显兴奋地说：「我今天和乔宁同台了！」 裴向禹把激动的小孩儿摁在怀里，省得小孩儿再蹭下去事态脱出掌控：「这么高兴？」 「是啊！」童渊顺水推舟地老实下来，他也没想真的干点什么，毕竟今晚的氛围格外好，偶尔纯聊天一下也还不错，「我喜欢他的嘛，不是跟你说过的。」 「他没欺负你？」 裴向禹明知故问，看了眼仰头喝酒的童渊，姿态竟然意外的好看。 细白的颈项伸展开来，精緻的喉结来回滚了两下，既欲又纯。 他一时竟没能挪开眼，直到小孩儿睁开一双雾气氤氲的眼睛看着他：「他才没欺负我，他人很好的。」 「是吗？」 「真的，你下次见到他不要对他那么凶行不行，我还挺喜欢这小孩儿的。」 「……小孩儿？」裴向禹敏锐的捕捉到童渊言语里的一点端倪。 童渊：……嘴瓢了。 喝酒就是误事，不承认不行。他一仰头把杯子里剩下的都喝了，懵懵懂懂地跟裴向禹装了个傻，一翻身赖在他身上：「……我醉了。」 「去睡。」裴向禹对撒娇的小孩儿耐心十足，拍了拍瘦削的后背，谈起了条件：「明早如果有咖啡喝的话就送你去床上。」 「没问题。」童渊欣然答允，嘟嘟囔囔地提着要求：「不过我要吃早餐，要荷包蛋和牛奶。」 「好。」 裴向禹在小孩儿鼻尖上咬了一口，拿遥控关了屋里的灯，托着童渊的膝弯把人打横抱起，送回了卧室。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一下不用管，中午补昨天的更新~ 第55章 我现任的前任他撩我 童渊醒来的时候，裴向禹正靠在床头看手机。 「看什么呢？」 他迷糊了一会儿，把下巴戳在裴向禹肩膀上瞄着他的手机屏幕。 裴向禹体贴地往他这边转了转，腾出只手绕过他的肩膀：「醒了？」 「嗯。」 童渊揉了揉眼睛，才看清屏幕上的字。 #乔宁童渊相见恨晚# 这条新鲜出炉的热搜压在昨晚那条#最佳现场#的上面，里面全是他俩昨天那场表演的二次创作版，一看就是花了钱的产物。 乔宁那边的动作也真是够快的，纪梅手段果然不俗，几下操作就把没有了寄託的冯童cp粉圈到了乔童cp的阵营里，顺便还给乔宁卖了波惨，呼吁粉丝们不要被有心人士带了节奏，僻重就轻地强调乔宁走到今天全靠自己，绝口不提舆论里和裴向禹关系不纯那一趴。 虐粉固粉这一套玩儿的挺熟，全是套路。 童渊拖着屏幕划了几下，越看越乐。 「笑什么？」 童渊撇开手机，把被子拉到鼻尖儿上，窝在裴向禹怀里重新闭上眼：「我和我偶像组cp了，开心。」 「开心？」 裴向禹一翻身把小孩儿卸下来搁在床上，支着脑袋逗他：「跟他组cp开心还是跟我在一起开心？」 童渊：…… 刚找着的舒服姿势，回笼觉还没捞着睡就没了，他不太高兴地睁开眼，瞪着一脸恶劣的男人，毫不犹豫地开始给他添堵：「当然和你在一起开心，可是你会让别人知道我们在一起吗？」 裴向禹：…… 「前几天的微博我都看了，你喜欢他对不对，你这几天这么忙也是为了他对不对？」 裴向禹：………… 「一直有人说我俩长得像，你和我在一起也是因为我像他对不对？」 小孩儿越说越伤心，眼看着就要梨花带雨了，裴向禹把人重新抱回来抹了抹眼泪，轻声哄道：「那些东西也信，傻不傻，都是骗人的。」 「真的？」童渊如愿以偿的重新趴在暖乎乎的胸口上，刚准备伸手拽被子，就被裴向禹代劳了。 「真的，我这不是在陪着你吗？要真像你看到的那样，我为什么不陪着他？」 那也得人家给你这个机会呀！ 童渊对裴向禹的说辞很是嗤之以鼻，他拿某人的衣领蹭了蹭脸：「那你不要骗我……」 「骗你是小狗。」 「哼。」 童渊哭得还挺耗体力，没两秒钟就抱着裴向禹睡着了。 裴向禹：…… 小孩儿来得快去得也快，又软又好哄，他抱了一会儿，被童渊的呼吸声引得也跟着犯了会儿困，小憩了一下，看了眼时间。 ……懒虫。 —— 再次醒来身边空无一人，童渊钻进盥洗室漱了个口出来，看见在灶台边上满身烟火气的裴向禹。 第90页 啧，好看的人真是怎么样都好看。 他抱着胳膊熘达过去：「好香。」 裴向禹看了眼什么事儿都没有的小孩儿：「不难过了？」 童渊：…… 忘了刚才这茬了。 他捡起筷子戳了戳锅里成型的荷包蛋，找补了一句：「还是有一点难过。」 荷包蛋上透亮的薄皮「噗」得一下破了个口，黄灿灿的糖心淌出来，瞬间结成一团漂在水里。 童渊嫌弃地「噫」了一声，把筷子扔了。 「给你换一个。」裴向禹好脾气的又敲了个蛋在锅里，推了一下童渊的后背，「高兴点儿，这几天不陪你了，自己乖乖的，不要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听见没。」 「我考虑一下。」 童渊靠在灶台上像模像样的瞪了裴向禹一眼。 裴向禹猫下腰，在假装生气的小孩儿嘴角上亲了一口：「考虑好了吗？」 「好了。」小孩儿的眼角翘起一个小钩，「我听你的。」 「这就对了，过去坐着，准备吃东西，咖啡先欠着，下回补上。」 裴向禹屈起手指举到童渊头上，还没弹下去就被包住了，小孩儿的手握着他的，一脸抗拒：「疼。」 他失笑，转而轻轻点了一下：「委屈死你了，快过去吧。」 一餐饭吃得心情舒畅，童渊陪着裴向禹进了衣帽间，给他挑了一整套行头换上，把从头精緻到脚的男人送进电梯，直接抬脚跟了进去：「你这周五有时间吗？」 电梯门「叮——」地一声合上，电梯开始下行。 小孩儿黏起人来还是很招人的，裴向禹抱着贴上来的童渊想了想：「不确定，怎么了？」 「周五要直播，我紧张，你能不能陪我。」 「我尽量。」 电梯到了地库，裴向禹出来，又把童渊推进去，关门之前，最后看见的是童渊略显失望的脸。 一门之隔的里面，童渊美滋滋地抱着胳膊，作成这样裴向禹也没不耐烦，看起来还挺高兴哄他。 看来他这个金丝雀当的还是相当成功的，可以再接再厉一下。 —— 接下来的几天，童渊和乔宁这两个名字名字各种花式捆绑，赚足了吃瓜群众的眼球。 乔宁逆风翻盘，从谷底硬是噼了条路出来，接了新的网剧和新的代言，直接甩出各种通告打脸喷子，用事实证明他丝毫没有受舆论影响。 另一边，童渊借着这股热度，人气扶摇直上，直接火爆出圈，甩了同节目组以曲佳白为首的其他人老远，可谓一骑绝尘。 在节目组里呆着，即便是冯笑楠离开了也没觉得孤单，反倒又围了一圈儿小孩儿在身边，每天不是泡在机房就是琴房，剩下的时间跟小伙子们混在一起听八卦，日子过得天真又烂漫，搞得他都觉得自己好像真得成了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 只除了一早就看他不顺眼的曲佳白。 童渊遭了几回不痛不痒的冷眼，都有点担心他再这么无视下去会把那小孩儿憋出内伤来。 正式演出前头一晚，他把琴收回屋，一开机就接到派送员打来的电话。 一连四天天天如此，跟派送员都快混成熟人了。 他去楼下接了一大束红玫瑰，刚回来就被吧檯上聚着的一小撮人拦下来。 「啧啧啧，又有粉丝送花来了？我啥时候能有这待遇。」 王明泽酸熘熘的看着他。 「等你什么时候不用给自己买粉儿了再说吧！」 旁边有人挖苦了一句，立刻笑成一片。 童渊抱着花过去往桌子上一放，马上有人把当中的花瓶里那束还新鲜着的花取出来扔了，换了新的插进去。 「这都几天了？每天雷打不动两大捧也太有毅力了吧，哪来的富婆给我也介绍一下。」 王明泽抽了一枝花出来揪着花瓣，苦着张脸。 「都坐这干嘛呢，」童渊坐在他旁边的空位上，扫了眼吧檯上开封的没开封的啤酒罐，「茶话会？」 「紧张啊，明天可是直播诶。」对面的何崇搓了搓手，「幸好你那天跟我换题目了，要不我肯定死得更惨。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还行，也就那么回事儿。」 「装吧你就！」王明泽拿胳膊肘怼了他一下，「信你的话我是狗。」 童渊：…… 左右没什么事，他坐着闲聊了一会儿，曲佳白从外面进来，看见这边这么多人，显然也是一愣。 「哟。」王明泽眼尖嘴也利，看见他就嚷：「白哥回来了？这几天周总好像挺忙的吧，怎么今天又有空搭理你了？」 曲佳白站在吧檯暖色的光外面，和这一片热闹泾渭分明。他抽了抽嘴角，想发作又没有底气。 王明泽说的没错，周凯中这几天好像确实遇到点麻烦，连着几天都没接他电话，他今天去找人，得到的结果也是人不在，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周凯中这座山，怕是要靠不住了。 「杵着干嘛，过来喝点儿？」 童渊坐在王明泽后边，还真有点儿分不清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效果极其出类拔萃。 曲佳白铁青着一张脸，浑身僵硬的穿堂而过。 「切，」王明泽坐回来，还显得有些委屈，「爱来不来。」童渊：…… 他对啤酒热爱程度一般，看着他们喝也没什么感觉，坐了一会儿就回楼上。刚沖完凉躺在床上，就接到姚斌的电话。 第91页 「花收到了吗？」 「是你送的呀，我还以为是哪个粉丝呢？」童渊明知故问，顺手在身后垫了两个枕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破费了。」 「这算什么破费，只要你喜欢就好。」姚斌刻意压低的声音隔着电话传过来，带着些欲说还休的试探，他笑道，「那，你喜欢吗？」 「我？」童渊扯了扯嘴角，「我当然喜欢了，花很漂亮。」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姚斌的语气七分挑逗三分埋怨，童渊听完，沉默了一会儿。 「怎么不说话？」 「我也不知道。」再开口的时候多了几分犹疑和忐忑，「你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时间？」 「那当然，你有很多时间考虑，我会一直等着你，对你我从来都很有耐心。」 电话里的姚斌要多深情有多深情，连话尾的气声都在撩人，童渊意义不明的「嗯」了一声，困意来袭，不打算跟他再浪费时间，直白道：「我要睡了。」 「晚安。」姚斌也不纠缠，言语温柔，「明天去看你，好好休息。」 —— 第二天晚九点正式直播开始前，最后的彩排结束，好不容易捞着点休息时间，栾一在观众席找到林旭言：「怎么样，没骗你吧！」 「嗯。」 林旭言声音闷闷的，之前预彩排的时候栾一就把这次的两首小样发给他了，现在听完现场彩排，许多细节调整过，更加抓耳。 但是抓耳归抓耳，可惜人家就是不肯给他当伯乐的机会。 「你说这人怎么就这么油盐不进，说什么都不肯松口？」他拧开水喝了一口，说不出是个什么语气，反正绝对不是高兴。 「……」栾一十分理解好友的心情，问道，「你上回不是把无修版视频放出来了么？怎么，童渊还不领你的情？」 「领，」林旭言把水往地上一戳，「人家经纪人说了，有合适的机会可以合作，其他的还是不考虑！」 「搞得跟我要潜他一样，怎么还唯恐避之不及的！」林旭言越说越激动，急得拍大腿，「明明是我先发现他的，这要是落到别人手里了，直接气死我算了。」 「那倒未必，」相比林旭言，栾一显得冷静多了，「我觉得他还挺清楚自己的价值的，能拒绝你，估计也不会轻易接受别家，这个你其实不用太担心。」 「那我也生气！」林旭言抱着胳膊靠进座位里，也不知道是说给栾一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我不管，他第一次出片肯定要从我这里出，我回去得琢磨琢磨。」 栾一：「……」 作者有话要说：　　补昨天的更新，昨天做梦梦到写完发上来了，结果早上发现并没有写完也并没有发上来tat 以及我又放了个新的预收在专栏里，感兴趣的可以康康，这回没有渣渣啦~ 《投餵病弱吸血鬼老攻[abo]》 晏来则十五岁那年遇见二十岁的殷素，从此立志要做全人类最甜的omega，泡到他的梦中情a。 然而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四年五年过去了，他不但不甜，甚至连分化都遥遥无期。 作为独一无二的无性别者，晏来则a不亲o不爱，然后在二十岁那年被一纸公文强制匹配给了某不便透露身份的神秘人。 国立综合大学新学期开了一门课，要求所有学生在上课期间都要打信息素抑制剂，无论abo。 教室爆满，凑热闹的学生们赫然发现，讲台上的人竟然是当年拯救帝国免遭厄运的殷素！ 传说中神乎其神的alpha眼下正满脸病容的坐在轮椅上，精神力微乎其微，拒所有人于千里之外，独独只让晏来则那个怪胎近身，引来众a暗爽，众o扼腕。 后来某天，学校里到处都充斥着陌生的信息素味道，超甜超诱人，所有alpha闻风而动，把散布源堵在角落里。 二十年来第一次发热的晏来则：瑟瑟发抖.jpg 伺机而动的alpha们忽然被一股从未体验过的精神力逼到了一边。 脸色苍白的殷素穿过众人，把轮椅横在晏来则面前：不好意思，他有a了。 首次发热的晏来则捂着鲜血淋漓的脖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曾经的梦中情a，如今的便宜老攻：说好的信息素过敏呢？ 脸色白到透明的殷素露出坠着血珠的獠牙：被你治好了。 看似咸鱼实则战斗力爆表o受x外表冷漠内心温柔半吸血鬼a攻 先婚后爱，彼此唯一，互宠，校园小甜饼，不是很想生子 第56章 修罗场预定 后台准备室里氛围异常紧张，相比起其他人又是开嗓又是热身，靠在椅子上老僧入定一般闭目养神的童渊绝对可以算得上一股清流。 直到距离正式开演不到半个小时，有个工作人员进来叫他，说有人找。 裴向禹来了？ 他兴致勃勃地去了工作人员说的休息室，推开门，想见的人没见着，倒是姚斌坐在沙发里，一看到他进来就笑了。 「嗨，好久不见！」 眼前的少年眉目如画，长身玉立，很符合裴向禹一贯的口味。不过再合心意，一旦被别人染指，也就只有被当成垃圾丢掉的份。 他很乐意促成这一点。 毕竟裴向禹身边的位置空了十年，十年前是他，十年后也不允许有别人。 第92页 姚斌想及此处，脸上贴了一片柔情的皮，捧着桌上那一束比之前规模都要盛大的玫瑰站起来，两三步来到童渊近前。 童渊：……啧。 这人就不能花点心思，真以为现在的小孩儿都这么好骗吗？ 他接过那束毫无新意的花，颇有一些扫兴：「你怎么到这来了？」 「我不方便去前台看你，又想早点见到你。」姚斌拉着他坐进沙发里，伸手想揽他的肩膀，童渊一闪身躲开了。 姚斌只当童渊害羞，故作绅士的缩回手，微微压低眉眼，刻意营造出一双深情的眼看着他，连声音也低了许多：「昨天我和你说的话，考虑的怎么样了？」 童渊撇开脸，这人未免也太过心急了。 「嗯？」 「……我们一共才见过两次面。」 他在姚斌的一再追问下委婉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意愿，对方如他所料，并没有知难而退，反而更进一步地草起了深情人设。 「你见我只有两面，可是在这之前我见你已经很多次了，一见钟情，知道吗？」 童渊看着那双表演痕迹过于明显的眼睛，直接给他示范了一个什么叫浑然天成。 他垂下头，逃避似的把花还给姚斌：「我要上台了，等会儿再说吧。」 「也好。」姚斌跟着站起来举了举手机，「加油，我在这看你。」 童渊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出门走了两步，摸出手机拨了裴向禹的电话。 「什么事？」 电话响了有一阵才接，男人声音里透着喜气，看来心情是不错。 「我要上台了，有点紧张。」 童渊看热闹不嫌事大，实在很想知道这俩人碰面是个什么情形。 他生怕裴向禹不来，放软了声音又强调了一次：「你来陪陪我好不好？」 「今天就上台吗？」 「周五了！」 裴向禹隔着电话仿佛都能看到小孩儿气呼呼的小模样。 他说忙，小孩儿就听话地连续几天都没有来打扰他，这会儿估计是实在憋不住了，声音里全是小情绪。 他翻了翻案台上的文件，笑道：「好，我等会儿就到。」 「那我等你。」 电话里的童渊心满意足的挂了电话，裴向禹的心情比接电话前又好了几分。 陈义安看了看老闆，贴心的问道：「要出去吗？」 「不忙，等会儿再走，先安排司机等我一下。」 「好的。」 「那边的回覆来了吗？」 「来了。」突然说起正事，陈义安思维转换得也很快，「东西都收到了，问我们需要做到什么程度。」 「能做到什么什么程度就做到什么程度。」裴向禹翻阅着手里的文件，头也不抬。 「……明白，我这就去回复。」 —— 裴向禹又在办公室呆了将近一个小时，把手里的事处理的差不多了才走。 他从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商场上你来我往，固然轻易不会撕破脸，但是并不代表他没有这个能力。敢把注意打到他身上的，多少年都没有过了。 如果不出差错，最多周凯中那边还能快活两天。 如果他有这个心情的话。 处理完糟心事，是时候休个假了。他拨了童渊的电话，接电话的是范统。 「老老老老老……老闆。」 范统有一阵子没跟自己的顶顶顶头大boss直接交流过，一紧张就有点磕巴。 「童渊呢？」 「他在候场了，您要过来吗？」 裴向禹看了眼时间：「跟他说我快到了。」 「好。」 挂了电话，裴向禹打开直播软体。 《声色撩人》的直播连结就挂在首页上，他一点进去，就被童渊两个字刷了满满一屏幕。 小孩儿最近的热度水涨船高，他就算不关注也挡不住消息往他面前蹦，他把弹幕关了，结果屏幕上是个不认识的人。 裴向禹：…… 搞了半天还不是他的小朋友出场。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等了一会儿，直到主持人报出童渊的名字。 小孩儿一上台，台下就爆发出一阵空前热烈的欢呼。 裴向禹把弹幕打开，盗墓盖了一层又一层，不但童渊的脸看不见，连字也看不清。 小朋友好像比他知道的还要受欢迎一点。 …… 《声色撩人》节目现场，气氛远比裴向禹感受到的更加热烈。 童渊颀长的身影在舞台上一经出现，欢呼差点掀翻演播厅的房顶。 台上的少年穿了一件点墨开襟长衫，十分符合「古风」主题，平直的肩膀撑起剪裁利落的肩线，瘦削又锋利。 童渊的脸上妆容极淡，但是并不妨碍他的眉眼脱颖而出，神色如雪一般淡漠，带有一种超脱世外的疏离。 看似清淡却又回味悠长，很难让人挪开眼睛。 台上的人抬起手轻轻往下一按，观众席立刻就像按下了静音键一样逐渐熄声。 大家不约而同的把心放下来，安心的等着接下来的表演。 台上这个人的舞台仿佛有一种魔力，不用担心车祸，不用担心效果，只需要用最大的想像力去期待就好，因为他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这是短短几天来，作为童渊粉丝们心照不宣的默契。 第93页 「山客。」 泉水一般清冽的嗓音通过音响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膜，台上的背景瞬间转为通透的白色，随着前奏响起，大屏幕上流动的墨迹晕染开来，散成一排疏密有致的文字—— 山有客，于大雪日来，筑屋，逡巡数日不去。 大雪七日既停，山人有奇者访之，天地野茫茫，唯残雪落梅而已。 随着文字出现又消失，白茫茫的背景上雪花飞落，演出正式开始。 人声伴着空渺的上古遗音缓缓升起，是一首长线条的曲子，听来仿佛万籁俱寂，飞鸟长鸣，惊起落雪千重，松波阵阵。 入世的谪仙在山中筑屋会友，长歌长饮，醒欢醉卧，光阴不过一弹指，宇宙不过一去回。 烟云一遇，如风入松，雪拂枝。倏忽山雪放晴，互道珍重，各奔西东。 演播厅里诸如林旭言之辈能听懂曲子的便听曲，听不懂曲子的也能听个响，再不济也能看着台上令人赏心悦目的人。 总归是场令所有人都沉浸其中的表演，仿佛每个人都去九天之外逛了一圈，胸口浊气尽出，心至化境。 残声犹响，台下的人还捨不得鼓掌，生怕惊动了到此一游的神仙。 童渊演出结束，往还没回过神来的观众席看了一圈儿，没看见裴向禹的人。 ……修罗场怕是看不到了。 他被主持人拉着在舞台上又留了好一阵才被放走。 舞台通后台是一条不短的通道，灯光昏暗。他照常从这里经过，脚步却渐渐犹疑起来。 有点不对。 童渊莫名起了一身寒粒，刚准备加快速度通过，就被一双手拖住腰箍进怀里。 第57章 情趣 昏暗的甬道里只有耳边传来的克制的呼吸声，蛮力迫使他的后背贴在身后的人身上，裸露的后脖子蹭在凉丝丝的布料上，冷意立刻传遍全身。 「……是谁！」 没有人说话，回答他的是一支掐住他颌骨的手和顺着耳垂钻进耳窝里的舌头。 童渊的身子立时软在后面的人身上，试图自救的手从手肘处被箍在身侧，牢牢锁在身后人的臂弯里。 他整个人被束缚在某处墙壁突出形成的阴影里，是黑暗中的黑暗，如果没有人专门过来，几乎不会有人看到这里。童渊只得尽可能的扒着那双控制他行动自由的手臂，徒劳的留下两道抓痕。 「……唔。」 疼痛和酥痒的双重刺激下，他忍不住哼了一声，那钳住他下颌骨的手立刻捂住他的口鼻。 「嘘——」 那声音如同警告，贴着他的脖子熘进了衣服里，直到确认他安静下来才放开手。 童渊仿佛脱水的鱼一般大口呼吸着久违了的空气，如同案板上的鱼，毫无还手之力，三两下被人剥开了内搭里的扣子。 那人仿佛料定了他没有办法反抗，放松了禁锢他的手，只卡着他的咽喉，撩起他长长的衣摆，顺着他的腰线划了一圈又一圈。 他往后缩着身子，但是没有用，对方的腿永远阻碍着他的退路。 直到那只手试图抽出他系进裤腰里的下摆。 童渊竭尽所能的反抗起来…… …… …… 「……好了好了，是我！」 裴向禹把挣扎的愈发激烈的童渊使劲儿箍在怀里，亲着他能碰到的所有地方，连头发丝也没落下。 「是我……好了好了不怕……是我。」 小孩儿的身体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一片冰凉的身体，他安抚了好半天才让童渊安静下来。 「是我，不信你转过来看看。」 他抱了小孩儿半天，怀里僵硬的身子才微微有了回应。 裴向禹扶着童渊的肩膀极有耐心的等他回过神，小孩儿脸上冷冰冰的，和身子一样没什么温度，微微仰着头，空洞的眼神落在他脸上，看着他又好像没看着他。 他把童渊扒拉进怀里搂着，轻轻拍着背安慰，足足过了一分钟才感觉怀里的人卸掉身上的力道，有了几分依靠他的意思。 ……好像有点过分了。 …… 童渊靠在裴向禹肩头，闻着那股和男人脉搏频率一起传来的清冷香气，毫不客气的在充满生命力的皮肤上咬了一口。 虽然这个味道他很中意，但是偶尔好像也应该换一换。 不然都跟这次似的，玩儿个新花样不出两秒他就猜出来了，一点刺激没体验到不说，还得费劲配合表演，又累又没劲。 好在某人哄起人来温柔的不像话，他还挺吃这一套。 打定主意要多收点表演费的童渊合了合牙齿，一点力气都没留。 「嘶——」 裴向禹疼的倒抽一口冷气，硬生生忍了下来。 看来这次把小孩儿吓得不轻，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他挨这一口也不算太冤。 刚才到演播厅的时候只赶上了一个尾巴，但是失控的感觉比他隔着镜头在直播里看到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相比之下，现在趴在他身上发抖的小孩儿终于有了点真实感，比起隔着舞台看见的那个熟悉多了。 「是我，不怕。」 他又搂着小孩儿的肩膀摸了半天，才把脖子从合得紧紧的牙齿里解救出来。 「生气了？」 小孩儿抬眼看着他，就是不说话，裴向禹伸手抚了一下长长的睫毛，一颗一颗把刚才解开的扣子又给繫上。 第94页 「你来这干嘛！」 小孩儿扶着他的手，声音还带着后怕的颤音，惹人极了。 裴向禹摸了摸童渊的脸，添上一点自己的温度，十分理直气壮：「不是你让我来陪你吗？我就来了。」 童渊：…… 他横了裴向禹一眼，扭头就往休息区走。 「我错了，是我等不及想见到你，不生气了好不好？」 裴向禹在他后面温言软语地哄了一路，一直跟到休息室里。童渊见好就收，脸色虽然不见好转，但还是伸手摸了摸刚才在裴向禹脖子上留下的杰作，不情不愿地问：「还疼不疼。」 「疼。」 ……还好意思说疼。 裴向禹看着别别扭扭的小孩儿，又重复了一次：「特别疼。」 小孩儿果然凑过来轻轻吹了两口。 「消气了？」 他一张手，把人圈进怀里，亲了一口。 「没有。」 胸口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他轻笑道：「那就再咬一口。」 脖子上一热，另一边果然也挨了一回，只不过痛了一下就离开了，与其说是咬，不如说是调情。 他挑了挑眉，小朋友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 童渊被裴向禹搂着坐在沙发里，翻了个篇。 「很早就到了。」 「真的？」他打心眼儿里不太相信。 「……刚到一会儿，路上堵车了。」 这还比较可信，童渊撇了撇嘴，略显失望地说：「那你肯定没看到我上台。」 「谁说的？我都看到了。」 「真的吗？那……怎么样，是不是还不太好。」 「很棒。」裴向禹从侧后方看着童渊沾染着凡尘俗气的脸，顺着流畅又不失稜角的轮廓线来来回回的勾勒着，「我差点都要认不出你了。」 裴向禹的话音刚落，童渊的下巴就被抬了起来，温热的嘴唇贴上他的，一点一点入侵进来。 这个吻舒服极了，就是有点长，他回应了一会儿还没发现有停下来的意思，抗议的推了下裴向禹的肩膀。 然后手腕就被握住了。 吻还是那个温柔的吻，可就是怎么都不肯放过他，童渊鲜少遇到这种被拿捏住动惮不得的情况，憋着一口气亲回去，结果就是把自己给呛着了。 「小童……」 门「啪嗒」一声被打开，童渊刚把裴向禹推开，咳得正欢，就看见了门口的姚斌。 但姚斌的视线显然没在他身上，而是看着他旁边的裴向禹，瞬息之间脸色走了一圈儿。 没想到修罗场来得这么突然，还赶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 童渊蹭了蹭微微肿起的嘴唇，顺势往裴向禹身后缩了缩。 眼前的画面仍然无疑于一盆冷水浇在姚斌身上，一直自欺欺人的那点侥倖被尽数打破，他看着裴向禹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只觉得比十年前他记忆中的模样更令人沉迷。 但已经不是他的了。 「裴……先生，没想到在这遇见你。」 姚斌强做镇定的模样还有那么些动人，可惜裴向禹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仿佛面对的不是个余情未了的旧情人，而是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我来看朋友。」 「朋友？」 童渊适时站起来，略有些侷促的跟在裴向禹后面，看起来十分忐忑：「你们认识吗？」 「我们……」 「不熟。」 姚斌的后话没有机会说就被裴向禹打断，童渊暗自咂舌，连表面功夫都不乐意做，是个狠人。 姚斌脸色几不可查的暗了暗，看见美人难过，童渊也忍不住有点心疼，可惜裴向禹并不打算解风情，硬是用一张冷脸逼的人直接退了出去。 「你们其实认识的吧……」童渊被裴向禹拉着坐回沙发里，暗戳戳地探他口风，「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凶？」 「他给你送花，我生气不行吗？」 童渊：…… 「走吧。」 「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跟我回家。」 「我还要返场呢，」童渊拨开裴向禹圈着他的手，拿起桌子上的镜子照了照，脸基本已经没法看了，「……还得补妆。」 「这样就很好看。」裴向禹丝毫不吝啬溢美之词，「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童渊：…… 「我晚上回去陪你，好不好？」 「这么快就走？」 「还有一点工作没处理完。」 「好吧。」童渊十分体贴地把准备遁走的裴向禹放了，「我回去就可以见到你吗？」 「当然。」 …… 在化妆小妹狐疑的眼神底下补完妆，童渊刚出来，就看见迎面过来的姚斌。 「我正要去找你呢。」 「……」 「刚才怎么回事？是不是他强迫你，我都看见了！」 童渊撇开脸，意外于他的坚持不懈，竟然还不放弃。 「你不答应我，是因为他吗？」 「我……」童渊想了想，又给自己立了一套新人设，「我怕你看不起我……」 「怎么会呢。」 姚斌见童渊松口，心里顿时有了把握。 童渊被姚斌拉着回到之前碰面的单间。 一路上他顺着姚斌的思路把欠了高额赌债的说辞再加工了一下编了个故事。故事里，裴向禹摇身一变成了他的新债主，还是个恶霸。 第95页 ……对不住了。 童渊在心里给裴向禹默默陪了个不是，谁让某人惹的风流债不处理干净，这会儿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了呢。 「我瞒着你，你会怪我吗？」童渊把改铺垫的都铺垫完，看着姚斌。 「当然不会，」姚斌信誓旦旦的跟他保证，「我对你是真心的，他给你的我也都能给你，我还可以给你更多。」 「真的吗？」 姚斌没说话，摸出手机摁了几下，竟然直接开了直播。 「姚美人开直播啦！！」 「有生之年？」 「已经被直播间的陈年老土埋了的我觉得还可以再抢救一下2333」 「围脖来的，怎么想起开播啦！」 直播间人数肉眼可见的呈指数倍上升，姚斌把镜头对准自己，露出一个令弹幕疯狂刷屏的微笑：「猜猜我现在在哪儿？」 他顿了顿，吊足观众胃口，这才朝童渊招了招手，镜头把两个人框在一起：「给你们介绍一个新朋友，我很喜欢，希望你们也能多多支持他。」 第58章 套路 「？」 「？？」 「？？？」 「？？？？」 「姐妹们你们刷问号刷的我好方，姚美人旁边那个是童渊吗？我刚从隔壁的墙上下来，是不是摔傻了？」 「严重怀疑我也傻了，这俩怎么认识的？」 「我男神八百年不营业，营业一次还带了我的新墙头，人生赢家是我没错了。」 「截图啦！我们童童超级棒，希望前辈多多关照！」 …… 直播弹幕刷到飞起，姚斌搭上童渊的肩：「和他们打个招呼。」 这个刻意做出来的亲密举动引来直播间观众的一片高潮，屏幕上刷出一排又一排感嘆号。 「这一对我可以！！！」 「我也可以！！！」 「童童的每一对我都可以！！！」 …… 「感谢大家的支持。」 童渊面对一整片「可以可以可以」的弹幕说了几句场面话，稍稍侧身，和姚斌保持了一点距离，直播间里明察秋毫的观众们立刻给出了反应。 「弹幕别再刷cp相关啦！童童害羞了！！！」 姚斌看见了，笑道：「弹幕不要淘气。」 「……这也太宠了吧！」 直播弹幕yy的不亦乐乎，姚斌看起来谈性正浓，童渊被他拉着营业了半天，直到有双开的弹幕刷起了直播现场的进度。 不一会儿，工作人员来催场，童渊这才好不容易得以脱身。 《声色撩人》第一场直播比赛正式结束，童渊一首《山客》毫无悬念的拿下当场第一，陈灏改编的怀旧金曲《向北而望》拿下第二，并且得到了当场评委老师们的高度评价，第三由一直以来不功不过的何崇获得。 而先前一直人气遥遥领先的曲佳白，因为直播演出出现失误，当场投票名次只排在了第五。 节目进行到最后，主持人按照流程，邀请本期节目前三名的获得者出来进行採访。 「那么就由何崇先来说一下什么感受。」 「没想到能拿到这样的名次，」何崇的声音能听得出来是真的不平静，「不过这些都多亏了一个人，之前抽题目的时候，我拿到的并不适合自己，最后是他和我换了题目。」 「可以告诉我们这个人是谁吗？」 「当然可以，他现在就站在我旁边……的旁边。」 何崇卖了个关子，现场观众愣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的把目光集火在童渊身上。 主持人反应最快，接道：「是谁？告诉我他的名字！」 「童——渊——」 「那我们也多亏了你和童童换了题目，才让我们今天听到了两首这么优秀的作品，对不对？」 「对——！」 台下的观众十分捧场，大声喊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那么陈灏呢，有什么要说的？」 「我也要感谢童渊。」 「哦？」 「我的这首改编一开始很不顺利，是他提出来关键的idea，才有了最后呈现出来的这首作品。」 陈灏的表述一如他以往所展现出来的那么波澜不惊，但是意思表达的很明白。童渊一连被cue两次，主持人接着这个点，直接把话题跑给了台上独一无二的主角：「童童有什么想说的吗？」 童渊不想对举手之劳发表什么感想，他想了想：「那我也感谢一个人吧。」 「是谁呢？」 「感谢他一直以来给我的帮助，也给了我今天这首歌的灵感，虽然他不会出现在这个舞台上了，但是期待他可以在自己热爱的地方取得新的成绩。」 童渊没有说出这个人的名字，但是台下一直以来关注节目的人都已经猜到了他说的是谁。 有些喜爱至深的已经偷偷抹起了眼泪，为她们还没捂热乎就没了的cp。 —— 等到卸完妆收拾停当，童渊拒绝了节目组的聚餐，刚和范统走了两步，又接到了姚斌的晚餐邀约。 「我在车库等你。」 姚斌不等他拒绝就挂掉电话，童渊「啧」了一声。「怎么了？」 范统还沉浸在自家艺人当晚优异的表现中不能自拔，见童渊撇嘴很是纳闷。 「被人缠上了。」 「啊？」范统瞬间变了脸色，「是不是私生饭，我听说这个东西很严重的，连你电话都知道了？要不要报警！」 第96页 「那倒不必。」 童渊回拒了范统的小题大做，从包里翻了副墨镜出来给他戴上：「等会儿你就在车边上等我，严肃一点，知道没。」 「干什么？」 「不用管，照做就是。」 「……哦。」 车库里，靠在豪车上凹造型的姚斌极其吸引注意力，童渊一下来就看到了，姚斌朝他招了招手，他压低声音对范统道：「去车边上等我，严肃一点别忘了。」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得范统：…… 童渊磨磨蹭蹭的到了姚斌跟前，扶着姚斌帮他打开的车门，神情十分为难。 「怎么了？」 「我……我不能跟你一起去吃饭。」 「为什么？」 「裴……他一直让人看着我，不让我跟别人接触太多。」 姚斌顺着童渊闪烁的眼神看过去，就看见了不苟言笑靠在车上的范统。 「反抗他会很惨，我不敢……姚先生，你是个好人，是我运气不好，没有先遇到你。」童渊有点不耐烦，给他发了一张好人卡。 「等一下。」 姚斌拦住将要离开的童渊，从上衣内袋里摸出一个做工精緻的信封。 童渊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封质地上乘的邀请函。 「这是什么？」 「品牌答谢宴的邀请函，你来当我的男伴。」 「……」童渊看了一眼邀请函上烫银的ou brosh花体字样：「我当你的男伴？他不会同意的。」 「不用害怕他，」姚斌看见童渊犹豫，更加深信童渊对他动心，满意极了，「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童渊：…… 他在姚斌踌躇满志的目光里回到自己车上，捏着那份邀请函颠来倒去地看了半天。 「我刚才装的像吗？」范统发动了车子，兴致勃勃地问。 童渊把东西随手往旁边一扔，夸道：「还不错。」 「这个姚先生怎么回事儿，这段时间不是探班就是送花，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 童渊从后视镜里看了范统一眼：「有话就直说。」 「……」范统被戳破，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我就是觉得他眼神不对，到处勾人，相比之下我还是觉得我老闆人比较好，你不要被他骗了。」 「我可不是因为他给我开工资才这么说的啊，我很客观的。」 范统不小心接触到童渊的眼神，又解释了一句。 「我觉得你说的很对。」童渊附和道，「再去一次上回那家花店。」 「干嘛？」 「送你老闆。」 「啥？」范统想了想裴向禹平时不苟言笑的模样，十分想不通为什么要送他这种东西，「他绝对不会喜欢的！」 「那可未必。」童渊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 花店的小姑娘看见童渊，激动地满脸通红，童渊竖起食指立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小姑娘会意，点了点头：「还买玫瑰吗？」 「不要。」童渊在店里转了一圈儿，想着上回看见裴向禹照料的那片小花园，估摸着某人的喜好，「要清淡一点，素一点的。」 童渊说完，抽了几只桔梗出来递给女孩儿。 十分钟后，童渊抱着一大捧沉甸甸的花束钻进车里。 范统：「……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童渊翻了个白眼给他，「谁说只有特别的日子才能送花。」 「……哦。」 童渊：「你没交过女朋友吧？」 范统：「……」 —— 十一点过，童渊抱着他的花束回到家，说好等他的人却没在，屋子里漆黑一片，连个鬼影都没有。开关摁了半天灯也没见灯亮更是火上浇油。 简直浪费了他今天的好心情。童渊摸黑把花扔在茶几上，一屁股坐在沙发里，摸出手机打给某个食言的傢伙兴师问罪。 电话刚通，屁股后面的沙发缝里就传来绵密的震动。 ……？ 他有那么几秒钟的摸不着头脑，手机就被抽走扔在一边。 身边围绕的全是冷淡的香水味，裴向禹一言不发的在黑暗里拉起他。 这又是哪一出？ 他配合地跟着裴向禹来到衣帽间，依然没有开灯，只能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到一点男人稜角分明的轮廓线。 裴向禹默不作声地把他身上的便服脱了个精光，换了一套应该是一早就准备好的正装，一丝不苟地打好领带，连鞋子也没落下，蹲下来给他系好鞋带。 「这……」 「嘘——」 嘴唇被掩住了，童渊住口，等着裴向禹的表演。 黑暗里时间仿佛特别漫长，裴向禹牵着他到了餐厅，不知道碰了哪里的机关，屋子里到处悬挂着的小灯亮了起来，仿佛置身于星空下，和落地窗外的夜色融为一体。 面前的餐桌上摆放着精緻的西餐，正中是错落有致的烛台，还有盛着酒的香槟桶。 「你愿意接受我的道歉，和我一起共进晚餐吗？」裴向禹绕到他身前，举起一只手摊开来，声音温柔地几乎要化了。 面前的人一身笔挺的正装严丝合缝的包裹在身上，勾勒出迷人的线条，十分容易让人有扒开一探究竟的冲动。 童渊看了看含情脉脉的裴向禹，又看了看眼前的烛光晚餐，突然可以理解姚斌为什么都过了十年还对这个男人念念不忘了。 第97页 这么好的氛围，不答应的话良心都要痛死了吧！ 他弯了弯眼角，欣然把手搭在裴向禹的手心里：「我有这个荣幸吗？」 裴向禹带着他来到座位旁边，拉开椅子服侍他落座，按了按他的肩膀：「是我的荣幸。」 童渊托着脸，在暧昧的光线下看着他划开包装精美的火柴点亮烛台上的蜡烛，然后动作熟练的启开香槟，每一个动作都优雅的令人赏心悦目。 「叮——」 细长颈的玻璃杯碰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声音，童渊晃了晃淡黄的液体，轻轻抿了一口。 「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什么？」裴向禹隔着桌子看着对面的童渊，大约是光线昏暗的原因，总觉得小孩儿那张看惯的脸上有几分陌生的姿态，他笑道，「你吗？」 「你想要的话也不是不行，不过这样你就可以收到两份礼物了。」童渊十分慷慨的就把自己卖了，「等我一下。」 裴向禹兴致盎然地等着，直到小孩儿去而复返，还抱着一大捧花束。 花束的主体是蓝色的绣球花，点缀着与之相比略显朴素的桔梗和素色雏菊，以及蓝粉两色的满天星，十分别致。 童渊从花束后面露出眼睛，丝毫不意外看到裴向禹脸上不太明显的开心。 「喜欢吗？」 「喜欢。」裴向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满意，连着花和人一起捞进怀里：「两份礼物都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裴：我都要。 第59章 休假 童渊醒过来，连眼都没顾上睁，先抬了抬腰。 啧，还没坏。 把自己当成礼物送出去这种话果然轻易不能说出口，结果就是被剥皮拆骨地吞了个干净，现在连眨眼都懒得眨。 过了三十岁就开始有意收敛的童先生都不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到了裴向禹这把年纪还能有这么旺盛的精力，不过好在现在完全轮不到他来操心这个问题，因为昨晚上从喝酒吃饭到脱衣洗澡，连同后来的床上运动都是由某人全权一手操办的。 他基本上属于出人不出力，现在又累又爽，全身上下都是「我超满意」的餍足，恨不得就没醒过来，再昏天暗地地睡上一觉。 「……嗯。」 后背被温热的指尖挠了一下，显然有人发现他已经醒了，并且不打算让他继续睡下去。 「累……」童渊顺着裴向禹的手就势翻了个身，投进温暖的怀里，言简意赅地表达了一下不想被打扰的心情，然后就被某人抓住了命门。 「累还这么精神。」 童渊：「……」 年轻不行啊？大早上刚醒，换谁十九岁都精神。这一晚上乱来，他实在没劲儿理会某人一大早的恶趣味，蜷成一团躲开恶劣的手。 不过裴向禹马上就身体力行地给他证明了，不是只有十九岁才有精神。 过程十分之脸红心跳，半个多小时后，童渊趴在裴向禹旁边，好不容易把气喘匀，盯上了横在眼前的骨头，露出牙齿给上面添了几分颜色。 裴向禹心情相当不错，任由童渊在身上啃了一遍，还把热气腾腾潮红未退的小孩儿往怀里圈了圈。 养熟了的小朋友常有惊喜给他，特别懂得如何讨他关心，可以说是十分窝心了。他一下一下抚着光裸的后背，顺着嵴骨捏到令人爱不释手的腰窝：「这几天想干什么？我陪你。」 「你不忙了吗？」童渊调整了一下姿势，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事后按摩。 「忙完了，休个假陪你。」 裴向禹捞起童渊的手看了看，手心里滑熘熘的，只有个别地方留了点痕迹，也在逐渐好转。他顺着手指一根一根摸过去，发现了左手指尖上薄薄的一层新茧。 「这怎么回事？」 「练琴磨的。」童渊不以为然地用拇指捻了捻指腹，对于裴向禹的提议十分心动。 找个小海岛住一段时间，还有人陪，想想就很自在，可惜…… 「我哪儿也去不了，还要参加节目。」 童渊泄气地一头扎在裴向禹脖子里蹭了蹭，不情不愿地拒绝了令人心痒的邀约。 按照节目流程，《声色撩人》还剩下两三期才会结束，随随便便应付差事倒是可以省事儿，但从心理上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基本不做考虑。 而且魏澜那边演出时间不久前也定下来了，合奏练习也快被提上日程。 怎么就把自己搞得这么忙呢……童渊越想越不忿，趴在裴向禹身上抱怨：「我也想退赛行不行？」 「……」裴向禹抱着黏糊糊犯懒的小孩儿，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明显，「行，我养你。」 「好啊」两个字几乎脱口而出，童渊差点就答应了，好在及时想起先前给自己立下的独立坚强小可怜的傻白甜人设，稍微收敛了一下。 最近跟裴向禹的气氛越来越符合他的心意，有些一时兴起瞎编乱造的人设他自己都忘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虽然不知道裴向禹还记不记得，小心点总归是没错。 他可不想在气氛这么好的时候翻车。 「你再说我要当真了，把你吃穷怎么办？」童渊在裴向禹手感极佳的腰腹上流连了一阵，抱住宽阔的后背，舔了舔先前锁骨上那颗红透了的小草莓。 「十个我也养得起。」裴向禹挑起童渊的下巴，勾住他来不及缩回去的舌头。 第98页 —— 大概是头天的晚餐和鲜花后劲太大，俩人没羞没臊的过了一天，童渊撬了当晚酒吧的班，休整了一个昼夜才缓过来，乖乖回到节目组准备下一轮的节目，然而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新一轮的题目，倒是听了一些关于这个节目的八卦。其中最广为流传的版本，就是资金短缺，节目可能会延期。 不过还有另一种说法，据说是因为周凯中一干人当初把程哲弄进医院的事被捅了出来，以此为导火索，牵一发而动全身，被查了个彻底，目前处于下落不明的状态。 两天后，声色撩人驻地，所有人聚集在往常的摄影棚里，等来了节目录制无限延期的消息。 说是无限延期，实际上就是停播，不过婉转一些而已。导演和制片人亲口公布的消息，节目被叫停成了板上定钉的事，节目组官博同时正式发布官方声明，向大众宣布了这个结果。 微博上顿时一片譁然。 声色撩人播到现在正是人气关注度最高的时候，然而说停就停，旧粉惋惜，新粉难过，讨论度空前热烈。 几天前的那场直播，竟然成了收官之作。 比起网络上一片高潮，驻地里的当事人们身处其中，多少听到些风声，反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而且对于大部分成绩不温不火的人来说，正好趁着这趟东风又博了一回眼球。 不过也有一些忿忿不平的。 「怎么就停播了呢！」 童渊听着范统的不知道第几次抱怨，已经压根不搭理他了。 范统唉声嘆气地把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塞进袋子里：「这些都不要了？」 「不要。」童渊抬头看了一眼，那些东西要说起来都不是他的，零零碎碎没什么重点，他从鞋架上拿起那双借用过的舞鞋，「这个留下就行。」 「哎，这是什么？」从一本老旧的画册里滑出来的照片，范统捡起来看了看，递给童渊，「这个也不要了吗，这上面是你吧！」 「什么？」童渊接过来看了一眼。 照片已经有点褪色了，上面是一家三口的合照，父母都还年轻，小孩子看起来至多也就十岁不到。 母亲跟孩子的长相尤为相似，俏丽中捎带一丝丝勾人的媚色，和他现在顶着的这张脸几乎如出一辙。 奈何是个赌鬼。 童渊还没忘自己被堵在小巷子里讨债的那次经历，女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就记得好像姓黄，剩下的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夹在这里面的。」范统把那本夹着照片的画册也递过来。 手掌大的小人书已经被翻得卷边了，里面偶尔几处污渍都有擦拭过的痕迹。 童渊翻了两下，分分钟脑补出一个爹不亲娘不爱的小孩儿可怜兮兮地抱着大人随手丢给他的小人书如获至宝，一遍又一遍翻着，一边等八百年不给他一个眼神的大人们回家。 「哼。」 童渊把那本画册丢到范统手中的垃圾袋里，只把照片随手塞进钱夹。 既然这个身体归他了，以后就不能再受这种平白无故的委屈。 「不要了？」 「嗯，都扔了。」 东西收拾到最后，童渊打算带走的就只有关于这个身份的必要证件，以及宝贝得不得了的提琴。 不知道裴向禹说陪他的话过了两天还有没时效性。 不过就算有人作陪的海岛没了，能一个人在家躺尸也不错。 他拒绝了范统帮他拿琴的好意，亲自提着琴盒，准备回去享受一下突如其来的闲暇。 刚打开门，就看见门外的陈灏。 陈灏缩回准备敲门的手：「要走了吗？」 「嗯。」童渊点了点头。 在这里和这群小孩儿们朝夕相处了将近一个月，无论从性格还是年龄来说，陈灏都是相对成熟稳重的一个，而且最近一次合作愉快，专业上也比较有想法，童渊还挺欣赏他的。 「我是想跟你说，因为上周那首歌，林老师签我去他的『启明星计划了』，他联繫你了吗？」 「没，不过恭喜你了！」童渊拍了拍陈灏的肩膀，由衷地祝贺他。 陈灏看童渊这样，反倒有些为难，他顿了顿：「我跟他说了编曲的核心是你做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联繫你，我回头再去问问他。」 「不用不用，」童渊及时制止了小同志的热心肠，赶紧把自己摘出来，「林老师肯定有他自己的考量，不选我肯定有不选我的理由，你不用放在心上。」 他说得毫无芥蒂，陈灏听得也是一愣，和童渊接触越深，就越觉得这人不像个刚成年的小孩儿，按说比他小了至少五岁，可是交流起来反倒像个吃的盐比他吃的饭都多的大人。 比如现在。 「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他忽略掉微妙的违和感，诚心发问。 童渊等范统从房间里出来，顺手带上门，彻底告别这个呆了月余时间的地方，算不得上心地说：「没什么打算，先休息。」 「还有个事儿，」陈灏跟上抬脚离开的童渊，边走边说，「这周五有个聚会，我想邀请你参加，就当给我一个机会表示感谢，能来吗？」 「什么聚会？」 陈灏想了想，说：「酒展。」 童渊：！ 「没问题！」 —— 第99页 回程路上，童渊心情格外好，范统忧心忡忡的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轻松愉快的童渊，感觉自己操碎了心。 「真的不接工作吗？」 「不接。」 「可是不趁热打铁，之前这些人气一断片儿就没有现在这个热度了。而且有一个代言已经联繫了我好几回，我都不好意思再拒绝他们了。」 「要不好意思也该是他们先不好意思吧？你有什么过意不去的。」童渊不甚在意地道，「又不是拿了钱不办事，你只管拒绝，硬气一点，让他们不好意思再找来。」 范统：…… 多次劝说无效，范统终于放弃，又不死心地操心道：「万一他们说你耍大牌怎么办？你一个选秀新人，就算有点人气也经不住这么编排，接不到工作怎么办？」 「那不是正好。」 范统：……现在辞职还来得及吗？ —— 裴向禹没有食言，童渊回来的当天晚上就过来了，陪着他在屋子里寸步不离地窝了几天，作为一个饲主，童渊觉得这人可以获得全五分的超极好评。 虽然离想像中的海岛度假相去甚远，不过跟裴向禹一起在这住了几天才发现这屋子还有别的玄机。 从衣帽间旁边不显眼的小门出去，外面是顶楼的私人健身房和露天泳池。 童渊每天没事儿就来这晒晒太阳，好不容易有了一点要黑的迹象，过来作陪的裴向禹浑身上下已经变成了可口的小麦色。 他挤了点防晒搓了搓，涂在裴向禹高低起伏的后背上，心里惦记着今天晚上酒展的事。 喝不了，能尝尝也是好的。 正想着，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他只来得及看见姚斌两个字，就被裴向禹一伸手拿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五次了怎么就不过了，抱着说话都不行了？ 过程十分之脸红心跳，半个多小时后，童渊趴在裴向禹身上，好不容易把气喘匀，盯上了横在眼前的骨头，露出牙齿给上面添了点颜色。 裴向禹心情相当不错，任由童渊在身上啃了一遍，还把潮红未退热腾腾的小孩儿往怀里圈了圈。 养熟了的小朋友常有惊喜给他，特别懂得如何讨他关心，可以说是十分窝心了。他一下一下抚着光裸的后背，顺着嵴骨捏到令人爱不释手的腰窝：「这几天想干什么？我陪你。」 「你不忙了吗？」童渊调整了一下姿势，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事后按摩。 「忙完了，休个假陪你。」 第60章 品味不行 裴向禹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翻身坐起来。 「怎么啦？」童渊一脸天真地歪着头跟他装傻。 手机戳到他脸跟前，后面裴向禹看他的眼神颇有几分「我看你怎么给我解释」的促狭。 「哦，姚先生的电话呀！」童渊全作没看见某人的脸色，伸手去拿手机，结果扑了个空。 裴向禹看了他一眼，划开接通凑到耳边。 童渊：「……」 电话另一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裴向禹没说话，阴测测地看了他一眼，童渊心里少见的打了一下鼓。 莫非是露馅了？ 他强做镇定的接过裴向禹递过来的手机，也不敢走远了接，就只堪堪背过身去，留了个后脑勺给裴向禹。 「小童，小童！……怎么不说话？」 电话对面姚斌的声音略显急切，童渊顶着后背上难以忽视的视线，敷衍着：「啊……是我，信号不太好，你刚才说什么了？我没听见。」 「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裴向禹没有欺负你吧？」 「……没有。」童渊说得很是没有底气，现在没有，但是等会儿可就不一定了，「你刚才说什么了？」 「那就好，我说你准备一下，等会儿我去接你，咱们先去吃饭，然后再去参加晚宴。」 ……就这？ 童渊皱了个眉，这点儿事儿至于裴向禹那么神经兮兮地看他？ 「我……」 他刚开口，腰上忽然一紧，裴向禹从背后抱上来，鬓发痒丝丝地蹭在脸上，吓得他打了一个寒颤。 「好好说，说不好我生气了。」 嘶—— 这男人绝了。 带着鼻音的声音贴在耳朵上，比另一边的电话还烫人，童渊挑起嘴角：「我还是不去了吧。」 「为什么？」姚斌本来信心满满能把人约出来，这会儿碰壁碰的干脆利落，十分想不明白，「是不是裴向禹那个混蛋不让你来？」 「……嗯。」 童渊按住那个混蛋在他身上到处乱窜的手，微微撇开脸瞪了一眼过去。 裴向禹满意地凑过去在小孩儿嘴上「啾」了一下：「听话。」 姚斌对电话这边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听见童渊声若蚊吶的回答，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童渊对他显然已经动心，但是碍于裴向禹的淫威不敢也不能反抗。 这种身世悽苦的小男孩儿最好骗，只要稍微表现出一点耐心就能让对方防备全无地掏心掏肺，分分钟捧出一颗真心送到他手上。 而且他有的不只是耐心，还有新人挤破头也搭不上的好资源。 姚斌打定主意，继续循循善诱，「我这有几个圈子里朋友，他们都对你很感兴趣，你来见见，对你工作上也有好处。」 「你想，你要是起飞了，火了，他就没有资格再控制你。」 第100页 「你出来吧，不用怕他，有我在呢。因为他放弃这么难得的机会，你会后悔的。」 童渊听着姚斌给他画的一箩筐饼，兴致缺缺：「可是我真的出不去。」 除非现在来个紧急电话把他身后这只粘人精召唤走，不然他连晚上的酒展没准都要有缘无分了。 「小童……」 电话那头姚斌还要说什么，裴向禹已经把他的手机抽走了。 干的漂亮。 内心窃喜的童渊一本正经地埋怨道：「为什么挂我电话！」 「他跟你讲那么久，就不许我吃醋？」 噫。 童渊发现他可能说不过有意撩之的裴向禹，也不知道是某人太厉害了还是他因为换了壳子，气势上就先输了一大截。 总之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儿。 他把人撇到一边，下水游了两圈，趴在远一点的池子边上，合计着晚上怎么请假去赴陈灏的约。 他千算万算，偏偏没算到裴向禹这么给面儿，对他的金丝雀事业认可到这种程度。 也不是不好，就是个别时候有点麻烦，比如现在。 啧，好烦。 童渊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身边忽然水波一荡。裴向禹从水底冒出来，抱着心事重重的小朋友：「怎么，不让你去不高兴了？」 「没有。」 童渊闭住气猫进水里，从某人怀里钻出来，裴向禹抱了个空，也不生气，蹬了两下水跟上去：「他跟你说什么了？」 「就说去见见朋友什么的。」童渊看了眼近在咫尺的身体，泄气地抱上去。 就沖这手感，怎么也得泡腻了再说跑路的事。 裴向禹搂着贴上来的小朋友，深信不疑童渊就是在和他耍小脾气，他撩起童渊额头上的湿发撸到后面，揉了揉湿哒哒的后脑勺：「高兴点儿，晚上带你出去玩儿。」 童渊：…… 这是出去玩儿能解决的事吗？ 「带你出去玩儿也不行？」裴向禹见童渊没吱声，捏住童渊的鼻子训道，「你怎么这么贪心。」 童渊：………… 身上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实在受不了裴向禹拿他当小孩子哄的语气，他捂住鼻子踢着水蹿出一大截。 「其实我晚上约了朋友。」 面对兴致盎然的裴向禹，童渊到了还是直接实话实说了。 「谁？」 「节目里认识的朋友，这个可以去吗？」 裴向禹眯了眯眼，童渊也说不好这是个什么反应。 「我特地休假陪你，你竟然约了别人？」 童渊：「……」 「怎么补偿我？」 裴向禹垂下脖子，把头埋在他肩窝里，笑得暧昧又勾人。 早知道这么容易被放行，他就不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了，童渊抱着裴向禹的脑袋，捏了捏软绵绵的耳垂：「那你是不是同意我去了？」 「你要先说怎么补偿我，我才会考虑放不放人。」 这个简单，童渊勾起眼角：「你想怎么补偿都行。」 「是吗？」 措不及防腿上一紧，裴向禹托着他送到池边上，随后也撑着池岸欺身上来。 童渊蒙了一下，支起胳膊抵着裴向禹的肩膀：「……晚上回来再说！」 裴向禹看了眼跟他谈条件的小朋友，握着他的手举过头顶压住，笑眯眯地俯身贴到童渊耳边：「你说了不算。」 童渊：…… —— 好在裴向禹不是多么过分的人，又或者年轻真好。 从泳池回来洗了个澡又吃了点东西，童渊就感觉力气又回来了。 他兴致勃勃地钻进衣帽间挑选今晚的行头，门一响，裴向禹也跟了进来。 「干什么？」 介于某人不久前的前科，童渊戒备的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小朋友如临大敌的模样很有意思，裴向禹挑了挑眉，慢悠悠的踱步过去，伸手扒开浴袍的领子，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肩膀。 童渊：「……我要走了。」 「我知道。」 裴向禹说归说，手上也不留情，又拆了他的腰带。 知道还动手动脚，童渊简直想原地爆炸，金丝雀没人权吗？ 「我不行了，回来再说好不好？」他攥着衣服服了个软，可怜兮兮的看着裴向禹。 哪知道裴向禹不为所动，硬是掰开他的手，把浴袍给他脱了。 啧，怎么就不管用了呢！ 自己撩的人哭着也要受着，怪就怪他当初不知道这人撩上了是这个画风…… 「……我真的该走了。」 他寻思着怎么让某位爷速战速决，快点放他脱身，裴向禹却把他晾着了，慢悠悠的晃到衣橱里翻了一阵，挑了件衬衫在他身上比划了一下。 童渊：…… 裴向禹撩起眼皮看了童渊一眼，乐道：「不然呢？你想穿着刚才那身出门吗？」 无聊…… 童渊翻了个白眼给他，抓过衬衫往身上套。 裴向禹见把人惹了，见好就收，又找了一套正装出来。 换好衣服的小孩白白嫩嫩干干净净乖乖巧巧的，他挑了个领结，翻起领子给小朋友带上，退后两步欣赏了一下，十分满意。 但是有人并不是那么十分喜欢。 童渊对着镜子，嫌弃地拽了拽脖子上中学生一样的黑色领结，还有领口袖口暗金滚边的藏青色西装，再配上洗完澡软蓬蓬的头发，看起来活像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半大小子。 第101页 搞了半天他在裴向禹心里就这么个定位？ 还以为要更风骚一点呢。 没看出来某人喜欢的竟然是这个型。 品味不行。 童渊在心里给裴向禹贴了个标籤，嫌弃溢于言表。 裴向禹也不是瞎的，看童渊对着镜子前前后后转了半天，也不知道哪里不满意。 「不喜欢？」 「……嗯。」童渊提了提胳膊，「我可以自己挑吗？」 裴向禹扬了扬下巴，这就是首肯了的意思。 童渊美滋滋的钻进衣橱，不一会儿就拎了一身出来，兴致高昂地换上。 「怎么样？」 童渊转过身，给裴向禹展示了一下什么叫品味。 白色深v领开得极低，堪堪遮住两边形迹可疑的红痕，暗酒红色的修身西装套在外面，翻出一双银色的领子，腰线一览无遗，银线绣成的暗纹从左肩到右臂盘了一路，但都抵不上那张与衣服极其相配的脸。 「等一下！」童渊眼尖，抽出壁柜里银灰色丝绸质地的手帕，团成一团塞进胸前的口袋里，「好了。」 眼前的小孩儿仿佛变了个人，偏偏连气质都绝妙地超这个方向贴了上去，房间里仿佛多了个光源，裴向禹一时没能挪开眼。 「还可以吧。」 童渊对自己的眼光还是很有自信的，并且对他现在这张脸也很自信。 「不好。」 童渊：？ 这他就有点搞不明白了。 他对着镜子又照了照，捞起额前的头发往后抓了一把：「这样呢？我要把头发梳上去的。」 「不行。」裴向禹板着脸，十分不容置疑的否定了他，「想要出门就穿刚才那身，别的不行。」 童渊：…… 这品味真是没救了。 他不情不愿地换回刚才那身学院风打扮，裴向禹似乎相当中意，又是系扣子又是绑领结，看得出很是满意。 童渊的心情就没有这么好，打心底里为裴向禹的眼光担忧：「要不要干脆给我找个书包背上？」 「可以啊，你想要吗？」 童渊：…… 彻底败给裴向禹的审美，童渊百思不得其解，这人自己平时打扮的有模有样的怎么到了他这审美就从高原到了盆地呢。 按裴向禹这个水平，他估摸着自己的魅力估计也没他想像的这么大，毕竟是被这么一言难尽的审美看上的。 啧，心情瞬间就差了。 某位罪魁祸首对此浑然不觉，临到门口，还抻了抻他的衣服：「别乱喝酒，被别人捡走了我就不要了。」 童渊撇了撇嘴，就他现在这模样，得烧高香才有人来捡他吧！ 磨磨蹭蹭地出了门，童渊踩点儿到了约定的地方，他拨通陈灏的电话，不一会儿，一辆黑色的敞篷跑车就滑过来，停在他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被锁到头秃，蜜月期日常奉上。 第61章 合作愉快 「走吧？」 童渊钻进副驾，系好安全带，见陈灏半天不发车，提醒了一下。 「哦，」陈灏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正装出席的童渊，「你这身衣服……」 「哎，别提了。」 一提起来童渊就十分心痛。 陈灏闻言闭上嘴，把「很适合你」四个字咽了回去，专心开车。 「你也喜欢酒吗？」 童渊想着等会儿的酒展，多少有点兴奋，话题无意识的就偏过去了。 「谈不上喜不喜欢，我家里就是做酒的，了解一些。」陈灏心无旁骛地扶着方向盘跟他闲聊，「我比较喜欢车。」 「看出来了。」 童渊扫了一眼保养得当的内饰，先前相处就隐约觉得这小孩教养不俗，家世应该差不了，可想而知陈灏平时有多低调，一点端倪都不露。 「听你的意思，你很喜欢酒？」 「一点点。」童渊眯了眯眼，他现在没量，只能聊胜于无了。 「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童渊回味了一下，最近印象最深的还是和冯笑楠在私房菜馆儿里喝大了的那次，叫什么来着？ 「沉光？好像是，记不太清了。」 可惜后劲有点大，他是不敢再试了，除非身边有信得过的人陪着。 「ou luna的沉光？」陈灏微微偏了下头，「光系列很不错，你要是喜欢，等会可以带一套典藏版回去，都是特殊年份的藏酒，和市面上不一样。」 「好啊。」童渊欣然答允，笑眯眯得道出陈灏身份，「所以你跟ou luna是我想的那个关系吗？」 「别介意，」陈灏被戳破也不侷促，笑了笑，「我也没有刻意要瞒着，只是感觉这样轻松一点。」 「可以理解。」童渊抱臂靠在座位里，附和了一句。 陈灏转头看了他一眼：「你和我想像中的不太一样。」 「你不是第一个跟我这样说的人，」童渊指了指前面，「看路。」 陈灏回过头，有点说不清对童渊是什么感觉。 第一次注意到这个人还是在他连累整组待定的时候，某次练习回来撞见他在练习室练舞。 练习室里的童渊和台上那个动辄出错的吊车尾不可同日而语，说是一眼万年也不为过。 虽然不知道那支独舞为什么没有最终在舞台上呈现，但是那首临时更换的《仲夏夜之梦》依然让人过眼难忘。 第102页 再然后，就是他和裴向禹举止亲密，有点让人惋惜，也有点搞不懂。 这一个多月虽然童渊比以前融入了许多，但总感觉还隔着层什么，是和以前被排挤的时候全然不同的另一种格格不入，好像从根儿上就不是一类人。 「我们能交个朋友吗？」陈灏思虑再三，终于把一直以来想问的问题说出口了。 「嗯？」童渊掀起眼皮看了陈灏一眼，「我还以为我们已经算是朋友了呢。」 「啊……那再好不过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陈灏脸上难得有一丝松动。 童渊看着破冰的陈灏，心想这小孩子心思还挺重。 会场安排在一个酒店，门口挤满了扛着相机的记者。 一个酒展也要来这么多媒体？ 很快，他就发现不只是媒体，陆续经过他们身边的宾客无一不是盛装出席，气质卓绝。 女士们挽着男伴的手臂，拿着精緻的手包，在进门之前摆好pose，落落大方的任人拍摄。 这要是铺上一条红毯，再来个签字板，那妥妥的都快赶上一个颁奖典礼了。 「你确定这里面是酒展？」 童渊犹不能确定的问了一句。 「是酒展，倒不单是酒展」 陈灏在拍照区转了个身，大方的亮了个像。 童渊：…… 拍就拍吧，反正就他现在这个热度，还不至于让人有点动静就捕风捉影，遮遮掩掩地倒还显得扭捏了。 他一手揣了个兜，微微颔首，拿出红毯营业的那一套，分别向周围几处摄影机送了几个眼神。 「这是谁？拍不拍？」 「没见过，眼生。」 「我知道我知道！这两个是《声色撩人》里面的新人，最近挺火的！」 「拍吧拍吧，那节目最近不是在传出了点事要停播吗？拍回去填个版面也行。」 「卧槽，这两个人真好拍，尤其右边那个！」 陈灏和童渊参加节目几个月，在圈子里都是新面孔，原本并不如何受媒体青睐，但是很快，就有摄影师真香了。 「哎真是！……怎么走了，再等一下！哎……」 媒体区离他们并不远，说什么都听得清清楚楚，童渊停够十来秒就走了，完全不管身后的请求。 爱拍不拍。 他跟着陈灏来到展厅门口，看见陈灏递给迎宾的邀请函，觉得有点眼熟。 一进门，显眼处立着的巨幅海报彻底解决了他的疑惑。 ou brosh的花体字下面错开一点位置，就挂着「& ou luna」的字样，和当时看到姚斌给他的邀请函上一样。 他当时看见了吗？看见了。 可是这俩名字这么像，谁想得到会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呢。 「如果我没记错，ou brosh好像是个设计师品牌？」 童渊问得比较委婉，言下之意就是它们怎么搅和到一起去的。 「这两个品牌渊源比较深，很多活动都是一起做的。看名字就可以看出来吧。」 陈灏一边说，一边领路到了内场。 童渊：「……」 好的吧。 他在目之所及的场内扫了一圈儿，没看见姚斌，还行，省得麻烦了。 场内果然处处都是时尚圈里那一套，女士们个个妖艷动人，男士们个个温柔体贴，举着杯子优雅的攀谈，一眼看过去，多少能猜到哪些是众星捧月，哪些是混个脸熟。 其中最显眼的是一个身穿墨绿色西装的男人，以他为中心聚集了全场最多的人。 「他是谁？」 「ou brosh的品牌创立人曾燕维，也是首席设计师。在圈子里很热，许多人以穿上他的特别定制为荣，但是很难。」陈灏朝童渊说的人看了一眼，「要过去吗？」 「不用。」 他摆了摆手，直奔此行的主要目的。 毕竟搁在以前，他出席一次活动得有不下几十个品牌拿着数百套衣服排队给他挑，把自己折腾成行走的gg牌实在不是一件多有意思的事，再厉害也不行。 白酒不敢碰，啤酒兴趣不浓，童渊百般无奈，只能到了红酒品鑑区。 相比于内场的热闹，酒展区域明显清净了许多，童渊取过一只杯子给自己盛了一点，倒进舌根涮了一圈儿，甘甜苦涩尽数被味蕾感觉到，才抽了一条湿巾吐了。 「怎么样？」 「不错。」 就是不能喝。 陈灏陪他在这呆了不一会儿就被叫走了，到底不比他孤家寡人的一个，都是有根基的。 童渊尝了两杯，就有些不对味儿了。 没量不说，连个能作陪的狐朋狗友都没有，在这呆了这么些时间，能算得上亲近的竟然只有一个裴向禹。 情绪一上来难免有些败兴，他提着酒杯去旁边的休息区找了个位置坐下，等着那点残留在唾液里的酒意发酵上头。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就在家开两瓶酒，倒能喝个痛快。 —— 陈灏和相熟的朋友应酬了一阵，见曾燕维边上围的人少了，遥遥朝他挥了挥手。 曾燕维看见他，敷衍过身边几个递酒搭话的，抽身往他这边过来。 陈灏迎上去：「舅舅。」 曾燕维往陈灏身后看了看，没看见想见的人：「人呢，来了吗？」 「……」陈灏对自家舅舅这种态度十分习以为常，指了指外场，「在那边。」 第103页 「好。」 曾燕维顺着陈灏给的方向看过去，分开人群径直去了红酒品鑑区，找了一圈儿，才在旁边的休息区里看见落单的童渊。 童渊紧闭的眼尾有些飞红，酒杯随意挂在两根手指间，就那么架在腿上，应该是喝了点。曾燕维波澜不惊的眼睛里瞬息万变，他定了定神，倒了两杯酒来到童渊身边。 「叮——」 碰杯声近在咫尺，童渊悠悠睁眼，就看见先前被簇拥着的男人彬彬有礼地举了杯酒在他面前，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可以邀请你一起喝一杯吗？」 童渊接过酒杯晃了晃。 曾燕维在他对面坐下：「自我介绍一下，我是ou brosh的设计师曾燕维。」 「童渊。」 童渊举起酒杯朝他致意了一下。 「我知道。」曾燕维笑了笑，「我是陈灏的舅舅，这次他邀请你来，其实也有我的几分意思在里面。」 「我没有别的意思，」曾燕维解释道，「只是通过你的经纪人一直联繫不到你，才想到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想找个机会和你面谈，请你不要介意。」 「谈什么？」 童渊坐起来，他对曾燕维观感不错，反正一个人呆着无聊。 「稍等，我让助理送东西过来，很快。」 曾燕维打了一个简短的电话，摆出一副长谈的样子：「我大约一个月前注意到你，但是联繫到你的经纪人，一直拒绝和我们接洽。说实话，ou brosh从成立之初到现在，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 童渊客气的笑了笑。 「希望我的坚持能促成咱们这次的合作。」 曾燕维话音刚落，有人送了一台平板电脑过来，他解锁过递给童渊：「这是我最近新出的特别系列，准备和下一季的新款一起发售，如果不能邀请到你拍摄专属海报，我打算让它作废了。」 童渊接过平板，看了曾燕维一眼。 「我是说真的。」 他划着名上面的几组模特拍摄样图。 曾燕维受人追捧果然有他的理由，设计简单又不失别致，童渊看到最后，把平板还给他：「作废有点可惜了。」 「那你愿意成人之美吗？」 曾燕维眼睛里全是对自己专业的自信和笃定，耐心地等着他的答覆。 童渊伸出一只手：「如果我有这个荣幸的话。」 「你当然有。」曾燕维伸手和他握在一起，「祝我们合作愉快，干杯。」 他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看了眼童渊一点没动的酒杯：「怎么？」 「没量。」童渊不无遗憾的撇了撇嘴，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可惜了。」 「是有点可惜，难得的窖藏珍品。」 童渊眼前一亮：「你很懂？」 「皮毛。」曾燕维对上童渊兴致盎然的眼，不禁莞尔，「小小年纪喜欢这个的很少见，如果你想，有机会可以来看看我的酒窖。」 「好！」 曾燕维愣了愣，克制地弯了弯嘴角：「早知道是这样，我不如一早就祭出我的酒窖，是不是就不用浪费这么多时间了？」 「现在也不晚，合作愉快，曾先生。」 「合作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　　童：没朋友，不开心。 曾：我来。 裴：嗯？ 第62章 翻车边缘的试探 晚宴所在酒店的后门比前门冷清许多，陈义安接到电话出来，等了不到五分钟，就看见了自家老闆的车子。 裴向禹从车上下来，车子就开走了，他看了一眼落单的老闆：「童渊没来吗？」 「小孩儿，出去玩儿了，不管他。」裴向禹随口道。 「……」 恃宠而骄，自不量力。 陈义安在心里评价了一下老闆的新欢。 但凡是个聪明的，就应该趁着正得宠的时候在圈子里混个脸熟，就算童渊最近凭着节目有了点人气，但比起这场子里一抓一个视后影帝的还差的远着呢。 老闆身边来来去去几茬人，厉害的就只有一个姚斌，先不论人怎么样，投机的本事一流，这几年发展的有模有样，十年前被包养过的事几乎被抹了个干净，就连裴向禹身边也只有他这样的老人还能记得这回事。 也算是本事了。 「燕维呢？」 「联繫过了，在楼上等你。」 听见老闆发话，陈义安一秒从八卦频道切换回商务模式。 —— 「你和曾先生很熟吗？」是个粉粉嫩嫩的小姑娘。 「不太熟，刚见面。」 「你看着有点面生。」是个妆容精緻女人。 「是是是，新人。」 「我知道你，你的作品我都听了，后生可畏。」是个中音区十分饱满的男的。 「过奖过奖。」 童渊笑得脸僵，无比希望有人过来解救他一下。 半个小时前，曾燕维要带着他来内场认识朋友，然而没呆两分钟就被电话叫走了，结果现在就是他一个人面对一群不知道是谁的大佬们。 听名头都是影后视帝歌王什么的，看做派也是一个比一个有来头，就是可惜了他仅凭刚才听得那一耳朵，实在不足以把这么多人和脸对上号。 「小童！」 童渊：…… 听见这个声音就头疼，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第104页 姚斌隔着他还有一段距离就叫了他一声，声音里的惊讶听起来不像是装的。 「小姚来啦！」 「认识？」 「你们认识？」 「对，一个朋友，有点事说，不好意思，先走一步。」姚斌带着他从人堆里出来，找了个稍显偏僻的地方。 童渊：…… 还不如被刚才那群人围着呢。 「小童，你电话怎么打不通？我还以为你真的来不了了呢！」姚斌见到童渊，心里窃喜，离他的计划又近了一步，「裴向禹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 「你说话呀，打你电话打不通，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童渊看了一眼担心得不得了的姚斌，安慰道：「我没事，他把我电话卡折了，我背着他跑出来的。」 「你真是太棒了！我就知道你会好好考虑我的话的！」 ……呵呵。 童渊觉得姚斌今天演技见长，就是不知道有什么事儿能让他高兴成这样。 能让姚斌高兴的事儿，大概率就不会让他多舒服，对于这一点童渊深以为然，毕竟对于姚斌单方面来说，他是那个鸠占鹊巢的鸠。 「可是如果被他发现了我会很惨的，你会帮我的吧？」 「当然，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姚斌保证完，乐呵呵地搂着他的肩：「走。」 「去哪儿？」 「不是说了介绍朋友给你认识吗？导演新戏正在找演员，刚才还以为你来不了，都给别人说改天了，埋怨我半天。」姚斌摸出手机摁了几下，发了条消息出去，「等会儿你就只管好好表现，十有□□能成，不用紧张。」 「我能行吗？」 「行，肯定行。而且看在我的面子上，肯定不会为难你的。」 姚斌说完，手机响了一下，应该是收到回复了，童渊不动声色的看他朝一个方向望了一会儿：「那儿呢，走吧。」 他们俩还没走两步，就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迎上来，一见到姚斌，立马谄媚的弯腰鞠躬握手：「姚先生。」 「赵导。」姚斌拿着架子招呼着，微微把童渊让到身前，「这是我跟你说过的童渊。」 「小童，这是赵导。」 「你好你好。」 赵导上前一步握住童渊的手，童渊虚虚接住握了一下就要松开，却在分开的时候受到些阻力，能明显感觉对方的手指在他手心里意味深长地蹭了蹭。 啧。 童渊佯作不觉得缩回手：「赵导好。」 「好好好，」赵导笑眯眯地搓了搓手，「我就说姚先生推荐的人果然不会错，小童最近很火嘛，没想到你也想往影视方面发展，我这刚好有个机会，也是还姚先生一个人情，你能来我的戏里也是咱们的缘分。」 「是吗？」童渊笑了笑，「不知道赵导说的是什么戏？」 「一部网剧，咱们上去找个房间慢慢聊。」 「对，小童，咱们上去聊。」姚斌帮腔道。 「等一下。」童渊拉住姚斌，稍微背了个身，小声说，「我不想拍网剧，我想拍电影。」 「……」姚斌顿了顿，「小童，你还是个新人，一点经验都没有，怎么能一口吃成个胖子呢？网剧就是个跳板，而且这部网剧他不是一般的网剧，投资千万级，起步很高了。」 「好吧，我信你。」 童渊傻白甜的模样令姚斌十分满意，他勾起一边嘴角，成竹在胸：「赵导连剧本都带来了，咱们上去聊。」 —— 「我有条件。」曾燕维抱臂靠坐在裴向禹对面，气势完全不落下风，「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带着我的人离开ou brosh。」 裴向禹：「……」 虽然ou brosh越来越叫座，通过十来年的经营在高中低端消费都占了很大一部分市场份额，但是曾燕维才是这个牌子最大的招牌。裴向禹清楚这一点，曾燕维显然也很清楚自己的价值。 「你说，我听听看。」 「代言人的事我可以听你的安排，但是除此之外的其他方面，你不能干涉我。」 「这个好说。」曾燕维说完，裴向禹眉头舒展了一半，「我什么时候干涉过你别的事了？」 「啧，」曾燕维站起来，翻了个白眼给他，「说的永远比做的好听，最好记住你现在说得话。」 「这么长时间没见，不多坐会儿？」 「不坐，哪有你清闲。你指着我赚钱就行了，我还得指着楼下那一群赏我口饭吃，好让我保住饭碗呢！」 曾燕维说完就走了，正事聊完，裴向禹也没有下楼应酬的欲望，拨了个电话让陈义安安排车子回去，不一会儿，陈义安就打来电话让他下楼。 裴向禹打开门，不期然见到某个熟悉的身影从眼前经过。 几个小时以前由他亲手装扮出来小孩儿显然没看见他，同行的还有另外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怎么看怎么有些熟悉。 是之前小孩儿在他的要求之下拒绝的姚斌。 裴向禹看着三个背影，微微阖眼。 看来是他最近把人宠过头了，这么听话的小孩儿，也敢跟他玩儿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餵。」 「裴总，」陈义安刚挂下老闆的电话不到半分钟又拨回来了，「还有什么事？」 裴向禹跟过去，看了一眼三人进入的房间号：「213房间的实时监控给我发过来。」 第105页 「……好的。」陈义安被这个比较离奇的要求弄得愣了一下，问道，「还走吗？」 「等我一会儿。」 「好的。」 —— 213房间里。 童渊推开姚斌递过来的酒杯：「你知道我不能喝酒的。」 「赵导的习惯，你就陪上一杯，意思一下就好。我还在这呢，怕什么。」姚斌不由分说地把杯子塞给他，又给自己和导演各倒了一杯，「是吧赵导。」 「对对对，小爱好，随意就好，随意就好。」 赵导说着，自己闷了半杯。童渊举起杯子十分听话的意思了一下，只沾了个嘴唇。 「咱们这个剧啊，是个大男主玄幻剧。你只要来，就是绝对的一番，主角有两个身份，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出场就是满级大号，有女一女二女三，都喜欢你喜欢的愿意为你去死……」 「哦，」童渊打断了滔滔不绝的导演，问道，「您不是带了剧本来吗？我可以看一下吗？」 「不方便的话，给我看一下梗概和大纲也可以，如果有人物小传就更好了。」说完，他还贴心的补上一句。 那个赵导被他说得一愣，连姚斌也有些意外，他沖赵导使了个眼色，赵导会意，拿出手机：「咱们加个好友，我发你。」 童渊接到收来的文件，看的十分认真。 房间里一度十分安静。 姚斌等了一会儿，不免心急，催道：「小童，赵导时间有限，具体的回去再看，先听赵导大致给你介绍一下。」 「……嗯，好。」童渊乖巧地放下手机，轻轻抵了抵额头，「我好像有点醉了，看东西看得好慢，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赵导连连摆手示意不要紧。 姚斌突然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神情立刻凝重起来。 「小童，我有点急事去处理一下，马上就回来，你先和赵导在这聊着。」 「行，那你快点回来，我好多都不懂。」 他话音刚落，姚斌已经消失在禁闭的门后。 几乎是门刚关上，那位赵导就往过来挤了挤，缩小了一下他们之间的距离。 童渊不动声色的拿着手机举到赵导面前。 「赵导，我看字速度慢，刚才只看了大纲和人物小传，剧本只挑了三集看，我觉得这个主角的人设立不住脚。」 「他这个暗处的身份好像没什么实际意义，也不太推动剧情，尤其他暗处身份涉及到的异世界，到后面完全没有出现，就跟不存在一样。」 「还有，就我看的三集正戏，感觉主角就是个槓精，专挑别人话里的毛病抬槓，就算有主角光环也显得太弱智了。」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这个剧本我没看出来主线是什么，结局有点莫名其妙的，不太懂。」 「不过我第一次看剧本，可能说得不对，要不等姚先生回来我再让他帮我看看？」 「不不不，你很有想法。」赵导应该是有些上头了，脸都成了猪肝色，「这才是我们的初稿剧本，只要你来，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是吗？」童渊阴测测的问了一句。 「当然，姚先生推荐的人。」赵导完全没听出童渊的弦外之音，笑呵呵地，「不过这个戏吧，虽然姚先生面子够大，但是上头还有资方压着，要是真用你我也得费些功夫，就看你是不是诚心想来。」 他说完，手也愈发的不安分。 童渊垂下眼，瞄了一眼落在他大腿上的手，虚虚搭上他的手腕。 赵导以为这是同意了的意思，心头一喜，另一只手得寸进尺得朝着那张漂亮的脸就去了。 可惜还没碰到，手腕就是一阵错位一般的剧痛。 童渊毫不客气的把两只咸猪手反缴到背后，屈膝往这位赵导的后腰窝一顶。 房间里登时传出一声惨叫。 一直在门外等着坐收渔翁之利的姚斌眼角一跳，只以为童渊已经就范，没想到过了还不到十秒钟门就开了，童渊从里面花容失色的跑出来。 「……怎么回事！」 姚斌百思不得其解，也只能拦住惊慌失措的童渊，把人稳住。 「他强迫我……我推了他一下，他撞墙上晕了……」 姚斌：……废物。 「我不想在这呆了，咱们去楼下人多的地方行不行？」 「……好，走。」 童渊摇摇欲坠地任由姚斌扶着，还没走出两步人就停了。 「怎么了？」 他稍稍抬了个头，就看见裴向禹顶着那张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肃的脸挡住了他俩的去路。 第63章 连环车祸现场 什么是流年不利？ 现在就是。 今天出门前真xx地应该翻翻老黄历。 先是前脚刚跟姚斌说完去不了，后脚就发现他来的和姚斌说的是一个地儿。 刚骗了姚斌是背着裴向禹跑出来的，这会儿直接就和某人撞了个面对面。 而且他走前告诉裴向禹是跟朋友约了出来玩儿，这会儿人证物证俱在被抓了个跟姚斌在一起的现行。 童渊：……不慌。 连环车祸现场也不过如此了，千载难逢独一份儿，就叫他给赶上了。 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依旧十分淡定的拿姚斌当拐棍，说辞都编好了，小声催道：「快走。」 第106页 裴向禹沉下脸。 刚才小孩儿还在他眼皮子底下轻而易举料理了一个大男人，这会儿正弱不禁风地靠在别人身上，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实在很难把平时黏黏糊糊的童渊和刚才那番干脆利落的身手联繫在一起。 走廊上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焦灼，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姚斌。 事情虽然没有按照他的安排发生，但是现在这个效果也十分令人喜闻乐见。 「裴先生，太巧了！」 漂亮的脸上满是恭敬温顺，姚斌扶着童渊往裴向禹跟前靠了一点：「小童是你身边的人吧？我本意是邀他来晚宴逛逛，结果刚才一个没注意，他不知道怎么得跟赵导在一起，有点醉了，赵导风评不太好，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就把他带出来了，正想着怎么联繫你呢。」 童渊：…… 裴向禹凉凉地瞥了一眼姚斌，目光收回来，还是落回在一点反应都没有的童渊身上。 姚斌看见了，顿时觉得事情多半就这么成了。 按童渊说的，单是忤逆裴向禹私自跑出来这一条就足够他回去吃一壶了，再加上和导演不清不楚…… 除非裴向禹这十年转了性，不然绝对不会在身边留着这么个东西。 「既然你也在就太好了，把他交给你我就放心了。」 姚斌把童渊往裴向禹身上一推，神清气爽地走了。 童渊：…… 他一个踉跄扑在裴向禹身上，下意识地扶了一下，感觉抱了个冰棍儿，十分冷硬。 看来气得不轻。 反正先哄就对了，哄不好再说哄不好的事儿。 他微微仰起头，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确定裴向禹是裴向禹之后，不由分说地抱上去，哭卿卿：「你来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种时候裴向禹都会抱抱他，问一句「怎么啦」，或者严肃一点，就是「不给我解释一下么」。 童渊哼哼了一会儿，半天没等到裴向禹的反应，些微有点心虚。 不会真生气了吧？ 他酝酿了半天，情绪都浪费没了也没见某人有个反应，只得改变战略，从裴向禹身上分开，站直了抹了把脸，可怜兮兮地拉着裴向禹的衣摆：「你愿意听我解释吗？」 「说。」 面对眼前一如既往软绵绵的小孩儿，裴向禹惜字如金。 「我是跟朋友到这以后才遇到姚先生的……」童渊察言观色，又补上一句，「真的！」 语气十分之笃定，仿佛不相信他的人都是大猪蹄子。 「他介绍了一个导演给我认识，那个导演很奇怪，还逼我喝酒，但是我没喝，我就假装喝了一点。」 「然后姚先生就出去了，把我一个人留在房间里，那个导演就动手动脚的。」 他说的相当委屈，几乎声泪俱下：「我害怕得不行，推了他一下，他不知道磕在哪儿就晕了，我才跑出来的……你，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看，他应该还在房间里，就刚才的事。」 裴向禹：…… 倒是不假。 除了「推了他一下，他不知道磕在哪儿就晕了」这点细节有待商椎，其余的都和他看到的差不多。 「真的？」 「当然是真的！如果我骗你，就罚我再也见不到你！」 有回应就是好的，童渊委屈巴巴地扑上去抱着裴向禹脖子，靠在他肩上，还不忘给姚斌送上一刀：「都怪你以前提醒我离姚先生远一点我没有听，还一直以为他是好人，今天要不是遇到你，都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我错了。」 怀里硬邦邦的人终于抬起一条胳膊放在他背上。 这种时候服软绝对不会有错，童渊非常地能屈能伸，但是很快，就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对劲儿。 裴向禹的手顺着他的后背一直滑到大腿根儿，十分具有侵略性，还有那么一丝露骨和下作。 按照他对裴向禹的认知，这人绝对不会在公众场合有这样的举动，如果有，就是在逗他玩儿，或者真的很生气。 现在的氛围实在不像是前者，但怎么也不至于就成了后者啊？ 不过还没等他继续想出个所以然，裴向禹已经转而捧上他的脸：「没有什么别的事瞒着我吗？」 语气听不出喜怒。 童渊握住裴向禹的手腕，眨了眨眼睛，无辜道：「没有了。」 裴向禹垂下眼，看着搭在手腕上的手。 手指细白又透亮，在走廊暖白色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就是这双手，刚才轻而易举的反剪了一个人，然后一肘把人放倒。 但是现在，这双手，连同这双手的主人一起受制于自己，丝毫没有要反抗的迹象。 他心念一动，反手把两只手腕攥在一处，不动声色地用上了力。 「我真的没有骗你了。」童渊觉得今天的裴向禹有点不对劲，就是很小题大做的感觉，他蹙起眉毛，微微挣了挣手，「……疼。」 裴向禹把人放开，拇指摩挲着细瘦的冷白色手腕上几道青白的握痕。 「你还生我的气吗？」 裴向禹看了一眼讨好他的童渊，模稜两可地吩咐：「打陈义安电话，去车上等我。」 「……哦。」 童渊转着手腕儿，听话地下楼，寻思着裴向禹这回生气生得还挺厉害。 第107页 他在人群中一眼看到曾燕维，过去打了声招呼先行离开，顺便拜託他跟陈灏说一声，这才慢条斯理地拨了陈义安的电话，找到裴向禹的车子。 童渊在后座干坐了半天没事干，戳了戳副驾的陈义安。 陈义安回过头，看着明明说不来却又突然冒出来的童渊。 「陈总，你跟着裴先生多长时间了？」 「十多年了，问这个干什么。」 「哦，那挺长时间了。」童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问道，「以前跟在裴总身边的人惹他不高兴了会怎么样？」 「……」陈义安默了默，「没有人敢惹裴总不高兴。」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能惹他生气的裴总都不会留。」 童渊拍了拍副驾的座椅退回来：「……谢了陈总。」 他觉得他还可以抢救一下。 不一会儿，裴向禹出来了，上了车也还是一句话不说，童渊识趣儿的不去烦他，到了麓溪苑，本以为会让他一个人回去，没想到人也是二话不说地下车，跟着他一起进了电梯。 啧，没想到一个四十岁的大男人闹脾气起来也这么难哄，童渊觉得自己最多再哄一次就该嫌烦了。 进了屋门，他凑过去，无辜地看着裴向禹：「你要气到什么时候才会好啊？我都告诉你没有骗你了。」 面前的小孩儿完全看不出破绽，裴向禹挑了挑眉毛：「还记得走前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终于在那张脸上看到熟悉的表情，耐心即将告罄的童渊又精神了，他笑眯眯地蹭上去，抱了个满怀：「要我回来补偿你。」 「不对。」裴向禹勾起嘴角，把童渊从怀里拎出来：「我说要是乱喝酒被别人捡走了，我就不要了。」 童渊：…… —— 洗完澡，童渊百无聊赖的趴在床上，等着浴室里的裴向禹，好不容易水声停了，男人浑身香喷喷热腾腾地出来，往床上一躺，拉起被子刷上了手机。 童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被看的人没有丝毫反应。 负距离接触没有就算了，连最基础的亲亲抱抱流程都没了，简直有辱他金丝雀的身份。 他打开手机看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有吸引力的，微博上无非也就那点东西。 他凑到裴向禹脑袋旁边：「看什么呢？」 「看你。」 「……」童渊一把摁住裴向禹的手机屏幕，「我在这呢。」 「这里也有。」 裴向禹把手机抽出来，举到他面前：「看。」 手机上是新鲜出炉的晚宴生图，他和陈灏并排陈列在镜头里，赫然就是不久前在晚宴入场处拍的。 童渊瞬间有了底气：「看，我没骗你吧，我跟朋友一起去的。」 「嗯。」裴向禹伸手把童渊搂过来，「我错了，不该冤枉你。」 「而且我也没有乱喝酒。」他又见缝插针地补上一句。 小孩儿还是那个可爱招人的小孩儿，就是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 裴向禹眯了眯眼，不过他不着急，总会知道的。 用「童渊」两个关键字搜出来的内容五花八门，大部分是粉丝刷的话题，今晚的晚宴生图也是其中一部分，被节目停播后没有盼头的粉丝疯狂转发。 还有就是之前童渊留下过的几首作品。 除了他在场的双人舞和第二次独唱，还有十强发布会上的独唱以及乔宁合作的现场。 「怎么还在看这些啊……」童渊听着裴向禹一遍一遍乐此不疲地播着那些视频，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实在忍不住抱怨。 「好看。」 「……等我以后更好了你再看嘛，现在这些太丢人了。」 ……丢人。 裴向禹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要是搁在以前，童渊这么跟他说，他肯定听完就完了，无非是个好而不自知的小朋友，不太自信而已。 不过现在，他几乎毫不怀疑这些都是童渊拿来敷衍他的鬼话。 毕竟仔细看童渊的几个舞台，单说只是有天赋裴向禹是不信的，这个人分明在有意识的调动所有人的情绪。 以前他没留心过就算了，现在仔仔细细地重看，很多地方其实都有端倪。 「不丢人，很好，这有很多人都想听你的演唱会呢，咱们开一个吧？」 「什么？」 童渊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直接从裴向禹身上弹起来看着他。 「我说，给你开一场演唱会，就当送你的礼物。你跟了我这么长时间，我还没送过礼物给你。」 童渊：…… 搞了半天是良心发现了，可惜这个礼物他不太感兴趣。 他懒洋洋地趴回去：「我不要礼物，现在这样就挺好。」 「是吗？」 「嗯。」 看来不是为了演唱会，裴向禹排除掉一个错误选项，关上手机，翻了个身支在床上。 童渊看着盯住他的裴向禹，总觉得心里毛毛的：「怎么了？」 「在想送什么礼物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裴：请开始你的表演。 第64章 神的后花园 「那你慢慢想，想个我喜欢的。」 脸上一暖，细瘦的手抚上他的脸，裴向禹下意识的握住童渊搭上来的手腕。 「晚安。」 清清淡淡的气息羽毛一样掠过嘴唇，稍纵即逝。 第108页 童渊亮晶晶的看着他，裴向禹盯着看了许久，也没有从这双眼睛里发现一丝一毫的端倪。 这么些年头一次看人看走眼，还走地这样离谱。 有意思。 「餵。」童渊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说晚安吗？」 那张脸艷冶动人又人畜无害，裴向禹拨开童渊鬓角的头发，抚上眼尾那粒会勾人似的小痣。 「晚安。」 即便是不久前亲眼撞破他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把戏，现在也完全看不出有什么违和。 童渊的脸半埋在他怀里，看起来毫无防备，不一会儿呼吸就渐渐匀长了。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会儿，翻身下床，披上衣服走了。 —— 「就这些？」 「就这些。」陈义安肯定道。 几天前老闆又管他要童渊的资料，还特别强调了「事无巨细」这四个字，他花了几天时间整理了一份童渊二十年不到的生平，详细到连他的邻居和同学都单独做了一份花名册出来。 可是就算他把这些资料都过目了一遍，也只觉得童渊怎么看都是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顶多是爹不亲娘不爱，比一般的小孩儿过得悲惨一些，实在没有什么需要老闆特别关注的必要，和他第一次查出来的内容没什么出入。 硬要说的话，只有一点和上次不同。 「前几天范统去学校给他办了休学，其他的和之前给您的都一样。」他简明扼要地跟老闆汇报了一下。 裴向禹翻着手里关于童渊的资料。 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细枝末节的小事，童渊的生平简单的几句话就可以概括。 五岁的时候酗酒成性的父亲酒精中毒死了，当妈的是个赌鬼，虽然活着，却也跟死了没什么两样，童渊能活着基本上就靠两个字——命大，还有个好心的邻居，是个上了年纪的舞蹈老师，膝下无子，对童渊时常关照一下，两年前也因病离世了。 除此之外再没什么值得拿出来说道的地方。 不过越是这样就越是令人起疑心。 不管是童渊利落的身手还是舞台上的表现，都没有办法让人相信是这人选来生活在这样的氛围中。即便抛开这些不谈，单是平时跟他在一起的状态，都没法和他略显悽惨的身世联繫起来。 他所熟悉的童渊和资料上显示给他的这一个仿佛剥离了，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 「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陈义安看着自家老闆拧得越来越紧的眉头，终于忍不住问出声。 「你确定没有什么遗漏的？」 「是的，就这些，有关童渊能查到的资料全在这了。」 陈义安看了眼自家老闆，裴向禹的食指一下一下叩着桌面，脸色和寻常一样，猜不透心里什么想法，他等了一会儿，见裴向禹还没有下文，清了下嗓子。 「还有件事，纪梅刚才来了，来跟您说一下乔宁的事。」 「他怎么了？」 「我也不太清楚。」陈义安实话实说。 「让她过来吧。」 裴向禹把童渊的资料归在一边，纪梅从一开始就是他安排给乔宁的，这几年有关于乔宁的大事小事都没有瞒过他，基本每到月末就会电话给他汇报一次，像现在这样亲自过来面谈倒是还没有过。 他拨通内线叫了杯咖啡，刚送来不久，纪梅推门而入。 「什么事？」 「关于ou brosh的代言。」 纪梅把包放在沙发上，在裴向禹对面坐下。 从她刚把乔宁签下来，裴向禹就私下联繫到她，到现在已经两年多了。虽然很多事没有明说，但是她心里都知道，乔宁一个新人能这么顺，裴向禹在背后帮了不少忙。 就是不知道这两个人什么情况，见面就呛火，尤其裴向禹，背地里好人好事做了一大堆，嘴里却厉害的不行，乔宁一个小年轻，脾气又犟，也是一点就着。 刚开始她还跟着着急劝劝，后来也无所谓了，只要乔宁不出岔子就行，毕竟这算是别人家事。 不过这次关于ou brosh的代言，她有点摸不清裴向禹的意思。 她把鬓角掉下来的头发别在耳后：「前几天有业内的朋友联繫我，ou brosh的曾总另外出了一套特别款高定要找新人拍，还要提前宣发，这是怎么回事？我去问了，只说不违反合同约定，告诉我无权干涉。」 起初她收到 ou brosh的橄榄枝都不敢相信，要知道以乔宁这阵子的境况，几乎是众叛亲离，品牌方巴不得赶紧和他撇清关系。 反观ou brosh，和姚斌的十年合约到期，绝对是圈子里的一件大事，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这块肥肉，代言费都是小事，关键是在圈子里的地位，一旦能把这个资源拿下来，基本上在时尚圈也就占了极有分量的一席之地了。 要不是陈义安告诉她这是裴向禹的安排，她根本没往这方面想，毕竟在明面上，ou brosh和尧沛集团没有任何可以联繫上的地方。 裴向禹坐在对面若有所思地搅着咖啡杯，纪梅也不拐弯抹角，只管把话往明白了说：「您也知道，乔宁最近情况不太好，这个代言对他来说很重要，本来拿到代言的消息一出去就打翻了许多人的算盘，这会儿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他笑话，现在又平白被一个新人压了一头，到时候消息出来，真的是谁都可以在他头上踩一脚了。」 第109页 「新人？」 「对，就说是个新人，具体的没有透露。」 裴向禹把咖啡杯放下，总算知道那天曾燕维让他「其他的事不要插手」是什么意思了。 不过曾燕维一向工作大过天，头一回见他在工作里夹带私货，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有这样的闲情逸緻了。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回头让义安联繫你。」 「好。」 该说的都说完，纪梅也不多留，提着包出去，进了隔壁陈义安的办公室。 「聊完了？」 「嗯。」 陈义安迎上去接过纪梅的包：「中午一起吃饭？」 「不行，还有事。」纪梅亲昵地抱了陈义安一下，「对不起啦。」 「习惯了，我送你下去。」 「谢了。」 纪梅跟着陈义安到了车库，距离停车位还有几步远，就看见车边靠着个人，被兜帽挡住头脸，看不出是谁。 她和陈义安对视了一眼，慢慢靠过去，看清是谁，把她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儿？」 「难道不应该我问你吗？」乔宁把帽子掀了，看了眼站在纪梅后面的陈义安，目光又落回纪梅身上，「你来这干什么，ou brosh的办公楼好像不在这里吧？」 「……」 纪梅理亏，跟裴向禹这边联繫的事一直瞒着乔宁，这回出来也说的是去ou brosh了解情况。 陈义安把纪梅拉到自己身后，刚和乔宁对上就接到从裴向禹那接过来的内线电话。 「看下我今天还有什么安排，能推的都推了，联繫一下曾燕维，我过去一趟。」 「好。」 「你忙去吧，」纪梅推了推陈义安，「这边我来处理。」 陈义安挂掉电话看了乔宁一眼，对纪梅道：「有事给我打电话。」 「放心。」纪梅说完，拉开车门示意乔宁上车，「回去说。」 —— ——[视频] ——第一手花絮！从来没见过这么上道的新人，简直太好拍了，刚摄影老师说每一张都不捨得删！ ——羡慕，想去围观[可怜] ——从来没见过曾总在棚里心情这么好，进度超快，我感觉今天可以提前收工。 「你好。」 前台小妹刚点开群里姐妹们发来的福利，冷不防听见一个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吓得差点把手机摔了。 「您好。」她抬起头，按部就班地应了一声，看清来访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全身都紧张起来，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应付着，「请问您有什么事？」 「我找曾燕维。」 「曾……曾总，您稍等一下。」 她偷瞄了一眼来客，想多看几眼又不敢，抱着记事本翻到末页，问：「请问您有预约吗？」 「裴。」 一个字，十分的言简意赅。 「裴先生啊，曾总说请您直接去十层摄影棚找他，电梯在这边，过去就是。」 来人点了下头就走了，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表情，前台伸着脖子看了一会儿，直到连根头发丝也看不见，这才缩回来抱上手机。 ——刚才有个帅大叔去棚里了，一妹们，有机会请务必再帮我拍个照片！！！！！ —— 棚里很热闹，工作人员各司其职，来来往往，几乎没有闲着的。 被大灯上下左右照着的绿布挂在当中，大概直径三米的圆台上有一个一人多高的拱，下面吊着一只两米多宽的鞦韆椅，边上放了至少十只装满五颜六色鲜花的大塑料桶，四五个工作人员围着，正在装饰花台。 「亲爱的，看见小芹说的帅大叔了没？」 「没，你来的正好，盒饭快到了，跟我下去接一下。」 「啊，要多久？下一个造型快出来了，我还想看呢！」 「昨天谁说的黑料太多打死也不会爱的，靠金主上位不要脸，这话我可还记得呢，有点原则行不行？」 「我真香了还不行嘛，就算有金主他肯定也是被迫的，听说曾总请他请了好几次才邀来，我现在更崇拜曾总的眼光了。——哎，你说咱曾总会不会英雄救美，把他给收了，我很看好哎！」 「嘘嘘嘘嘘——」 两个姑娘聊的正欢，突然看见人群外围默不作声的生面孔，立时闭上嘴。 刚绕过两步又忍不住小声讨论起来。 「乖乖，这个人是不是小芹说的帅大叔？」 「我觉得像。」 「啧，他的金主要是这类型的我觉得我可以吃。」 「不是我打击你，金主这种东西多半是脑满肠肥满口大金牙的好色老头儿，不秃顶都算好的。」 「你别说别说别说了！！！我单方面宣布他已经是咱们曾总的人了……」 两人声音算不得大，但也着实不小，裴向禹听得一清二楚，十分不屑。 不管什么事都会被放大无数倍沦为别人口中的谈资，不止如此，还到处充斥着资本交易，娱乐圈大环境如此，不知道有什么魔力让乔宁义无反顾的一头扎进去。 裴向禹等了一会儿，还没看见曾燕维，他四下望了一圈，穿过人群，不动声色停在摄影师的电脑后面。 是什么样的新人能让曾燕维青睐有加，说起来他还挺感兴趣的。 不一会儿，导入存储卡的进度条停了，操机员把导入的照片一张张检查了一遍，引来不少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 第110页 「怪不得今天薇姐脾气那么好，真的可以诶！」 「是吧，今天薇姐都没有骂我，真希望每次的模特都这么优秀。」 照片划的很快，裴向禹站在人群后面，看不到细节，只从影像的肢体里依稀感觉得到一种不近人情的氛围。 「哎！薇姐来了。」 随着有人话音落下，围观群众散开了点，把位置留给刚调度完灯光过来的女人。 「我看一眼最后拍的那张。」 电脑屏幕应声飞快地滚动起来，停下后切到全屏。 裴向禹默不作声地混在人群后面，终于看清了照片的全貌。 主角穿着一身暗金色礼服，眼角眉梢都被勾勒的极为锋利，随意的屈膝躺在被奼紫嫣红的浓艷花朵装饰的道具上，一条胳膊垂下来，倒提着一只马天尼酒杯，眼睛斜斜地扫向镜头，看似随意，却透着一股微妙的玩味和蔑视。 裴向禹看着照片里的人，觉得略有几分眼熟，但是又不太确定。 「薇姐，艺人好了！」 「知道了。」 「何薇，过来看一下妆面！」 「来了来了！」何薇提着机器刚起来就听见曾燕维叫她，她迎上去，目光落在曾燕维身边的童渊身上。 新造型是一身香槟色礼服，里面是银灰色衬衫，纽扣一丝不苟地繫到最上面一颗，正卡在凸起的喉结下面。 不过这个造型最大的亮点还是他的妆面。 底妆十分干净，五官的走向就保持了原有的特点，原本略显妖冶的特质更加突出，从一侧的鬓角延伸出用油彩描绘出精緻的藤蔓，顺着半边脸颊蜿蜒而下，五彩斑斓的从颈侧延伸到密不透风的衣领里。 被发胶固定的头发露出分明的发际线，只在一边挑出一缕垂下来，与另一侧的描花遥相呼应。 何薇入行十多年，拍遍娱乐圈大大小小的美人，也不得不承认被这个连名字都是今天一早才知道的新人抓住了眼球。 漂亮的皮囊千千万，但是气质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信手拈来的。 既撑起了衣服又不喧宾夺主，她和曾燕维合作了少说也有七八年，就算是之前的姚斌也在她手底下拍了两三年才勉强入得了她的眼。 「把那颗泪痣再强调一下，很贊！」 「心情不错啊。」曾燕维打趣儿道，「以后每次工作都这样行不行，不要总把我的片场搞地气压那么低。」 「那你得先保证每次都能给我这么好拍的模特。」 「薇姐夸人，太阳真是从西边升起来了。」曾燕维接过化妆师递过来的笔，扶起童渊的下巴，「证明我眼光没错。」 童渊委婉的丢了个白眼，心情十分不美好，脸上不知道用的什么玩意儿，像是糊了层漆，又闷又干，只想快点拍完了事，催道：「快点。」 曾燕维不以为意，点了墨轻轻在他眼尾处描了一笔。 片场外围，裴向禹在侧拍的监视器旁边，看着笔尖落在那张特写的脸上，情绪有点微妙。 内场中的三人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他眼神一飘，忽然看到跟在一边的范统，这才终于确定那个人就是童渊。 几步之外的这个人看起来疏离又冷漠，和以往熟悉的那个大相庭径。 也许是受了刚才看到的照片影响，现下有关于童渊的撕裂敢较之前几天撞破他戏码的那次更甚。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了四天，他有意不告而别把人晾着，然而一连几天，童渊连个电话都没给他，十分沉得住气。 纵然他心思十分活络，脸上也是一派冷漠，再加之气质出众，一动不动地站了半天，在忙忙碌碌的片场里格格不入，已经引来了不少侧目。 裴向禹注意到这一点，最后看了一眼场中的童渊，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拖了把椅子坐着。 「花台搭好了。」 何薇最后调整完舞台正中的道具，曾燕维从助理手里拿过和礼服同色的手套给童渊带上，又往他脸上扣了一块半遮面的银色面具遮住了大部分的花纹，这才装扮停当放行。 「你先上去，我看下光。」 「嗯。」 何薇跟童渊错了个身，来到曾燕维身边，指挥着几组灯做最后的微调。 「效果不错。」 「是不错，」何薇附和了一句，「不过这人你从哪儿找来的，架子倒是摆地挺大。」 「怎么说？」 「他刚才一个『嗯』就把我给应付了！不是我说，都多少年没人敢这么敷衍我了——灯光好！模特就这个位置不懂，扶着面具给我一个眼神……ok！」 这一组道具上的花卉比起上一组素雅许多，都是些饱和度低的颜色，衬得素色着装的童渊愈发剔透，精雕细琢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凝视着镜头的独眼和微微压低的眉峰。 何薇端详了一下相机里的成片，「啧」了一声。 「拍他真的很没成就感诶，找个小孩儿拿拍立得都能拍出来。」 「这大概就是天赋吧。」曾燕维看着花团锦簇之中的童渊，十分欣慰，「说明我眼光很准。」 拍摄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童渊被镁光灯烤了一身汗，才听见曾燕维叫停。 「完事儿了？」「快了，先下来休息一会儿。」 「……」 童渊把怀里的花束扔在一边，从花台上下来，好在范统有眼色，递了水过来，抽了几张纸给他擦汗。 第111页 童渊脱了手套，解开领口的扣子，揪着吸管喝了几口，拿着小风扇疯狂吹风。 范统跟了童渊那么久，第一次见他气压这么低，今天一大早不到五点就赶过来，到现在过了七个多小时，就一开始喝了两口米汤。而且这个什么高定礼服什么玩意儿的，也不知道设计师什么审美，搞了个一碰就皱的料子，碰都碰不得，这一上午童渊站了足有五个小时，还一直裹着西服被灯烤着，换他早就崩溃了。 怪不得童渊这个工作也不接那个工作也不接，敢情也不是漂漂亮亮地杵那儿就完事儿了。 他随手找了个图册给童渊扇风，正开小差，曾燕维过来了。 「辛苦了，效果很棒。」 「还有多长时间能完，这个妆糊脸，难受。」 童渊对曾燕维没什么好气，毕竟他现在受的苦都是某人一拍脑袋的灵光乍现。 「再忍忍，等会儿水车准备好再拍一组就好了。」 「……水车？」童渊横了曾燕维一眼，这又是什么奇思妙想。 「神的后花园偶尔也会下雨的嘛。」 曾燕维看童渊怎么看怎么满意，一点都不介意他的坏脾气，伸手抚了一下他的肩线，小助理匆匆忙忙地过来了：「曾总，水泵好像出问题了，水出不来。」 童渊的脸瞬间掉下去三分，连曾燕维也皱上了眉头：「怎么回事，昨天不是就让把东西检查好的吗？有没有解决方案给我。」 「那边说新的设备在路上了，最多二十分钟就到。」 「确定二十分钟能来？」 「嗯。」 「那就通知下去先放饭，半个小时候准时开工。」吩咐完，曾燕维对童渊摊了摊手，「没办法，你先把衣服换了吃点东西。」 片场时常出现这样那样的状况，理解归理解，心情只有更差。 童渊顶着一身低气压去更衣室换回自己的便装，身上多少舒服了，脸上还是一如寄往的难受。 大概某方面有点天赋的人都有些恃才傲物，童渊的脾气明晃晃地挂在脸上，曾燕维都看在眼里。 可是要知道圈子里论资排辈还是主流趋势，但凡多个几年经历的都不喜欢看新人的脸色，低调点总没坏处。 他很看好童渊，自然不想他在这方面吃亏，温声提醒道：「不是我说你，你一个新人这样摆脸色，以后出去要吃亏的，工作做多了你就习惯了。」 童渊不置可否，对着镜子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尊容。 难受是难受了点儿，不过看起来也是十分勾人就对了。 不是他自恋，实在是镜子里那张脸颇有几分祸国殃民的意思。 「我觉得你这个系列可以换个名字了。」 「什么？」 「叫天生尤物。」童渊从镜子里看着身后的曾燕维，提起描花的那侧嘴角，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氛围急转直下，瞬间从适才镜头里那个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冷范儿变成了蛊惑人心的狐狸精。 能这样大言不惭自夸的人曾燕维还是头一次见，关键是夸得还很贴切。 他第一眼从屏幕里看到童渊就感觉到他身上所隐藏的无数种可能性，接触越多这种感觉就越是强烈，以至于他经常忽略自己面对的还是一个小孩儿。 尤其在今天，妆容之下的童渊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稚嫩，举手投足都戳在他心里最完美那个点上，十分令人惊喜。 「怎么样，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是个好主意，」曾燕维回过神，「等会儿我把它记在我的备忘录上。」 「曾总，有人找！」 「来了——失陪一下。」 童渊挥了挥手，还没等曾燕维出门就瘫在椅子上：「再给我拿把椅子过来。」 范统扶着童渊的腿搭在椅子上，挽起袖子跃跃欲试：「我给你捏捏？」 「嗯。」 童渊抱着水壶喝了两口，腿上松快了许多，夸道：「技术还挺好。」 「那可不，我以前老给我妈按来着，老寒腿都好了。」 「童老师在这里吗？」 「在在在，」范统一叠声地应道，「什么事儿？」 「童老师的饭。」 女孩儿提着两个餐盒放在桌上，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笔：「可以给我签个……」 话还没说完，就被童渊伸出一只手挡了回去，失望的走了。 「为什么不签？」范统一脸莫名，「人家喜欢你支持你才找你签名的诶！」 「喜欢我的人多了，每个都签，想累死我。」 「可是到目前为止只有这一个要签名的啊。」 「……」 「童童，我觉得曾总说得挺对的，你还是新人，要低调，现在宠粉暖男人设的小鲜肉最卖座，咱们好歹讲究一点，稍微往这个方向靠靠。」 「……」 不跟工作人员签名合影，这习惯十多年了，连着身上这通脾气也是以往一点一点被惯出来的，现在让他伏低做小地装新人，难度堪比要求他唱歌跑调。 「这吃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所幸范统没有继续就签名的事跟他说教，被剧组的盒饭吸引了注意力。 「亏我还期待了半天，这能吃？」范统用筷子拨了拨餐盒里的汤汤水水，把另一份也拆开，一样。 「早知道就提前定餐了，你别吃了，我现在定。」 第112页 「来不及，凑合吧。」 童渊见惯不怪，这么多年他就没吃到过好吃的剧组盒饭，光是运到片场就得至少半个小时，再加上现场拍摄情况，吃到嘴里再过至少半个小时，前前后后闷了个把小时，山珍海味都变味儿了，更何况十块钱成本的大锅饭。 范统对着餐盒满是感慨，惊奇地发现平常连碗粥都能挑剔出诸多毛病的童渊已经动筷了，看得他啧啧称奇。 果然，童渊对付着咽了两口白饭就把筷子扔了，继续翘着腿闭目养神。 盒饭卖相虽然差，味道倒不至于太感人，范统抵不住肚子饿，几口解决掉自己盒里的，还顺走了童渊的一个鸡腿，麻利的收拾桌子扔垃圾去了：「我去楼下的便利店买点东西。」 「不要。」 裴向禹看了眼曾燕维递过来的餐盒，十分嫌弃的拒绝了他的盛情邀请。 「有得吃就不错了，还嫌弃，你是没见过饭都顾不上吃的时候。」 曾燕维拆开一次性筷子，把盒饭吃出了一种米其林餐厅的感觉：「什么时候来的？让我猜猜，是不是乔宁回去跟你告状了？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经曾燕维提醒，裴向禹才记起来这次来的主要目的，不过现在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今天这个人你哪儿找来的？」 「你想干嘛？」曾燕维警觉地扫了裴向禹一眼，「我好不容易把人说动来给我拍，你别给我添乱。」 「你想多了。」 「我看未必吧，你就差把『我对他很感兴趣』几个字写在脸上了。公司里漂亮的小男孩儿多的是，你要是喜欢我给你找一打来，这个就算了，我不答应。」 「……」 「不过这个小孩儿还真不一定吃你这一套，挺有个性的，不像一般的新人。我估摸着他以后要么把人得罪了个遍这辈子都出不了头，要么就是剑走偏锋，一路走高。——你那是什么表情？不信的话咱俩打个赌，我给你牵条线，他要是肯跟你算我输。」 曾燕维难得见到裴向禹把情绪挂在脸上，觉得十分有趣，开起玩笑也是毫不客气。裴向禹看了他一眼，幽幽道：「不用了，怕你输不起。」 「嘴硬。」 裴向禹也不争辩，事实上童渊非但吃了他这一套，而且可以说是倒贴上来的，虽然现在看来动机不纯，但就结果来说，曾燕维已经输了。 「吃错药了？想什么呢至于笑成这样？」 「……」裴向禹按捺下心里这股莫名其妙的优越，重新板起脸，摆出公事公办的口吻，「关于乔宁的代言……」 「哎哎哎，代言已经按你的意思签给他了，别的说好了不干涉的嘛！」曾燕维把筷子放下，看了眼表，不由分说地站起来，「到点儿了，我先忙，你自便啊。」 半个小时过得飞快，短暂的休息时间一过，棚里立刻重新投入了工作的节奏。 小型洒水车换了新的水泵，确认过没有问题，花台也重新修饰过，呈现出一种雨水临幸后的湿润和粘稠。 曾燕维守着水桶，亲自在童渊身上操刀，价格不菲的衣服转眼就湿得有型有款，贴在身上勾勒出愈发明晰的线条。重新打理过的发际线不再简洁，垂了许多碎发下来。 最后补完妆，他拿喷壶对着童渊的额头和脸侧喷了几下，确认过效果，比了个大拇指：「完美。」 「没用，等会一出汗全都不对，先拍你再看吧。」 童渊对于这样的嘉奖十分不感冒，他面无表情地爬上花台，湿哒哒黏在身上的衣服被灯烤着就像一个贴身的蒸笼，前后左右还飘着人工雨，除了热还是热。 他忽略掉身上的难受，按着之前曾燕维交代的状态找感觉，刚有了那么点意思，眼睛就被滑下来的汗珠儿遮着了，刺得生疼。 这组动静态足足拍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从花台上下来，童渊只觉得命都去了半条，结果曾燕维竟然告诉他还没完事。 「……你还想怎么拍。」 童渊累得都没脾气了，这要是搁在以前，他十有□□直接扭头走人，谁爱拍谁拍。现在在这耐着性子任人摆布，天知道他已经多么低调了，这些人竟然还嫌他摆脸色，真是没见过「脸色」俩字儿到底怎么写。 新人简直没人权，惨兮兮。 「最后一张最后一张，我保证。」 难得遇着称心的人，曾燕维特别不计较。按他以往的作风，只要符合他的创作要求，这人哪怕是个杀人放火的恶棍他都不在意，更何况这点小情绪。 而且这个主意本来也是他临时起意，怪就怪在童渊总能戳到他灵感迸发的那个点，搞得他心痒难耐。 「真的是最后一张，马上就好。」 他说着，解开内搭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攥住两边的衣襟，两手一分。 童渊：「……」 随着布帛撕裂，抛光贝壳的纽扣崩了一地，衣服直接开成了深v。 「这是什么恶趣味。」 童渊满脸黑线，看着曾燕维不知道往手上占了什么东西，贴着他的脸一路抹到脖子根。 「给我个镜子。」 在旁边看得愣神的化妆助理赶紧举着镜子挨过去。童渊侧着脸看了一眼，那半面描花全部晕开了，油彩纠缠在一起形成向下的趋势，十分狼狈。 曾燕维退后一步看了眼，顺着随手抹出来的文理重新修饰了一下，又掀开衣服在藤蔓低端续上了一段，一直延伸到胸口，还在锁骨处拐出一个分枝，蜷在肩窝里。 第113页 等到终于满意了，他抄了把剪刀，在描花那一侧前襟竖着豁开一道口子，穿针引线缝缝补补撩了两针，若隐若现的露出里面的纹样，对旁边的助手道：「改妆，要脏一点。」 几分钟后，童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十分无语。 「有感觉了吗？」曾燕维站在童渊背后，圈着他整理了一下刚才即兴改造的衬衫，掐起他的下巴微微抬起，说明道，「恶魔造访了神的后花园，对你一见钟情了。」 「……我怎么那么惨。」童渊观摩了几秒钟，从镜子里看着曾燕维，「我是恶魔不行吗？」 「先把这个拍了，等会儿用刚才那个造型补一个恶魔。」 童渊满意了，挥开曾燕维的手，爬上重新修饰过的花台。 花台上的花为了配合曾燕维的恶趣味全部被□□了一通，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凌乱的花瓣掉了一地，下面支了一台鼓风机，对着地板可劲儿地吹，何薇对着童渊狂按了一阵快门，停手的时候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 「怎么样？」 「想把他推倒。」面对曾燕维的询问，何薇坦诚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我现在破坏欲爆炸，今晚打算召唤一下男朋友。」 「替我跟他问好。」 「没问题。」 —— 童渊把脸上身上乱七八糟的妆卸了，感觉像是被撕了一层皮，火辣辣的痛，拿冰敷了很久才缓过来一点。好在拍摄进度已经过半，剩下的都不费事也好驾驭，工作组又连轴转了七八个小时，勉强赶在凌晨一点以前结束了战斗。 趁着卸妆的几分钟打了盹儿，童渊走的时候眼睛看东西都有重影了。 范统在拍摄的时候已经睡了好几觉，这会儿精神还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跟在童渊后面，拆了个便利店买来的面包和保温杯一起递给他。 童渊没接：「不想吃。」 「你今天都没吃多少东西，忘了上回怎么进医院的了？」 进医院不可怕，可怕的是要打针。童渊打了个颤儿，不情愿地就着温水啃上了面包。 范统见童渊就范，油然而生一种老父亲的欣慰，童渊的包里忽然传出一阵振动。 「谁这么晚来电话……裴总？」 范统把手机递给童渊，童渊接过来看了一眼，顺手揣回口袋里。 曾燕维看见童渊出来，给何薇交代了几句跟上来：「还没走？」 「刚收拾完。」童渊喝了口水，咽掉噎人的面包，「下回接你的活儿我要加钱。」 「好说。」曾燕维十分慷慨，「回头给你发红包，赶紧回去早点休息。」 「嗯。」 童渊打了个哈欠，说话的功夫手机又在兜里振起来，还是裴向禹。 这人前几天不声不响的就消失了，早上起来连个毛都看不见，这会儿锲而不捨地连着来了俩电话，也不知道是想干嘛。 可惜他这会儿正累着，没有装乖宝宝的心情。 「走了。」电梯门开了，童渊跟曾燕维挥了下手，带着范统一起上去。 「路上小心。」 曾燕维摁下电梯的下行键，把童渊送走，一回头被身后的人影吓得不轻。 「怎么是你？！」看清是裴向禹，语气更坏了，「吓死我了，你怎么还没走？」 「等会儿说，我先打个电话。」 电梯指示灯停在了一层，裴向禹又拨了一次童渊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第65章 「你看上我什么了？」 「快两点了，」曾燕维看了一眼腕錶，「我还一堆事儿没干完呢。」 连拨三通都是关机，裴向禹把手机摁了：「很快，不会耽误你太久。」他并起手指在桌上点了点，「我要买断这个系列，你开个价。」 「我没听错吧？」曾燕维嘴巴张的能吞下一个鸡蛋，吃惊道，「就因为怕提前发布抢了乔宁的风头？」 「快点。」裴向禹往后靠在沙发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以前你把姚斌甩了塞我这一下送了十年代言，现在又把乔宁扔过来，可真够大方的，当我这是垃圾场还是救助站啊？……你要真这么罩着乔宁那个小屁孩儿，那我可要狮子大张口了？」 「尽管提。」 「你不是来真的吧。」 裴向禹看着曾燕维：「我从来不开玩笑。」 「……」 曾燕维竖了个大拇指，十分甘拜下风。他消化了一下裴向禹的提议，正琢磨着怎么打消某人这个不成熟的想法，放在身边的手机忽然振了一下。 「太难为我了。」曾燕维把手机翻了个面儿，举到裴向禹面前。 裴向禹眯着眼接过来，一错不错地盯着屏幕上的图片。 原本拍摄时的绿布换成了冷色调的背景，边角还留有一些不详尽的细节，屏幕里的童渊浑身狼狈，倨傲的神情中多了几分忧郁，银质的面具半脱下来，遮住脸上乱作一片的油墨，光影交错之下，比他在拍摄现场远远窥探到的更有冲击力。 「你说这叫我怎么捨得拱手让人。」 曾燕维在对面感慨了一句，裴向禹看他一眼，把手机扣在桌面上，顺手敲了敲桌子：「ou brush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什么？」曾燕维一时没明白这没头没尾的一句什么意思。 第114页 「把这个系列给我，ou broush 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明天就到你手里。」 「……」 曾燕维站起来绕着屋子转了两圈儿，半晌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住裴向禹：「是你疯了还是我听错了？」 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代表什么曾燕维相当清楚，要是真有百分之三十到他手上，他的身价翻了一倍都不止。而且据他所知，裴向禹手里持有的最多也就五十出头，直接把百分之三十转给他，换句话说就是把ou brosh拱手相送了。 「你没听错，我也没疯。」裴向禹淡定地摊了摊手，「百分之三十已经很有诚意了，条件就是这个系列所有权归我。当然，我也不会埋没它，这个你大可以放心，就是发布时间和发布形式要按我的意思来。而且如果你有兴趣，咱们没准可以开启一段新的合作。」 「真要像你说的，ou brush可就是我一人独大了，凭什么我还屁颠屁颠地再去给你打工？」 「是合作。」裴向禹耐心地抠着字眼，「都说了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不勉强。」 「我能考虑一下吗？」 「可以，但是我觉得你不需要考虑。」 「……」 这话说得没毛病，天上掉馅饼都不足以形容今天的奇遇，说是天上掉金币都不为过，还是直接掉在口袋里那种，曾燕维实在想不出不答应的理由，他伸出手：「成交。」 裴向禹抓住曾燕维的手握了一下：「另外，我可以接受你的赌局，但是如果我赢了，你要答应和我继续合作。」 「什么赌局？」 「关于你今天拍的这个模特。」裴向禹拍了拍曾燕维的肩膀，「走了，你忙去吧。」 从ou brush出来，裴向禹心情意外的好，除了又给童渊打了两个电话，一如既往的关机。 他把车子开上路，一通电话拨到了范统的手机上，这回倒是很快就接通了。 「童渊呢？」 「啊？他刚……刚到家。」 范统冷不丁接到顶头boss的电话查岗，作为童渊拒接电话的直接目击者，第一反应就是心虚，连一句如假包换的大实话说出来都打了个磕巴。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这兴师问罪的语气。 范统默默出了一层冷汗，下意识的关了车里的空调。 「餵？」 「我我我不太清楚……我刚出来，要不我回去帮您看一眼？」 「不用了，我等会就到，你走吧。」 「可是他应该……」已经休息了。 话没说完电话就断了，范统给童渊去了个电话，听见机械的提示音才想起来小祖宗直接把手机关机了。 小祖宗这回怕是把大祖宗得罪了，自求多福吧。 裴向禹把手机放在一边，他可是亲眼看见是范统把手机拿给童渊的，现在连范统也敢跟着糊弄他了。 车子在少人的路上跑的飞快，距离小区大概不到五公里的地方后面突然跟上来一辆红色的跑车。 那辆车从看见他开始就降慢了速度，憋屈地跟在他这个小卧车后面。 是姚斌的车。 和姚斌其人一样高调，干点儿什么都要弄得人尽皆知，生怕有人不知道。 或者说是生怕他不知道。 最近两三年姚斌制造各种各样的机会跟他碰面，心思一览无余，就连这座小区里的房产都是他前脚收为己用之后，姚斌后脚就跟着也置办了一套。 裴向禹瞥了一眼后视镜，稍稍放慢速度，跑车大概也发现了自己太显眼，终于一脚油门超了过去。 他把车停进车位，搭着电梯上楼，房间里灯火通明，背包扔在沙发上，和一件穿过的上衣揉在一起，非常不受重视，裴向禹从里面翻出童渊的手机，顺手把背包从沙发上扔到地下。 童渊泡在盥洗室的浴缸里，奶白色的浴水中只露出一颗脑袋，微微张着嘴，睡地十分专心，对于他的造访浑然不觉。 未免也太没有戒心了。 别说陈义安把童渊查了个底朝天也没查出他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就算现在真有人指着童渊说他别有所图，他大概也是不信的。 裴向禹鞠了捧水撩了一下童渊，完全没有反应，倒是门铃响了两声。 「诶，你在啊。」 姚斌在门外讶异地看着他，从妥帖的头发到宽松随意的衣服，浑身都是刻意修饰出来的漫不经心。 裴向禹没说话，姚斌也不介意，他当然没指望这就能把裴向禹啃下来，这次来不过是想确认一下童渊到底被甩了没有，如果碰巧裴向禹也在，那就更好了。 他越过裴向禹的肩膀往房子里看了一圈儿，没见着童渊，心中暗喜，脸上却不显：「小童呢？那天酒会上我看他醉得挺厉害的，回来以后没什么事吧。」 他一边说一边作势要往里去，裴向禹侧身给他让了条路，姚斌绷住即将溢出嘴角的笑容，装模作样的四下望了一圈：「他不在吗？」 「你来干什么？」 「我啊……」姚斌从口袋里摸出准备好的票据：「最近有一场演奏会，票很难买，刚好别人送了我几张。」 裴向禹接过来扫了一眼，冷声道：「他不去。」 「为什么，是不方便吗？」姚斌扫了一眼裴向禹绝对算不上好的脸色，试探道，「还是他惹你生气了？……谁在里面！」 第115页 姚斌听到里间隐约传来的响动突然一愣。 「不好意思。」裴向禹显然也听见了，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撇下姚斌去了里间的盥洗室。 童渊呛了水，迷迷糊糊地咳着，身子还有往水里滑的趋势，他托着后脑勺把人从水里捞出来一点：「醒醒。」 「嗯？」 垂下的眼睫忽闪了两下才打开，露出一双浅茶色的瞳孔，乍然看见，裴向禹还以为是个假的童渊。 「收工了吗？」童渊在水里扑腾了两下，脑子落在影棚里没带回来，心里腾地冒出一股火，「这又搞的什么破玩意儿，我衣服呢？范统，把衣服给我拿过来，今天不拍了！」 今天在片场旁观了一天，早就把童渊六亲不认的模样看了个遍，这会儿裴向禹也不意外，而且第一次见到养熟了的童渊沖他露爪子，想想还有点可爱，不知道明天起来他会作何感想。 「范统！」「我在。」裴向禹兴致盎然的顶替道。 「去给曾燕维说不拍了。」 本来坏到家的语气因为一点没睡醒的鼻音突然变得委屈起来，裴向禹失笑：「好好好不拍不拍，先把眼镜摘下来。」 「这不是眼镜，这叫美瞳。」 「……」 他撑开童渊的眼皮儿，露出挂着红血丝的眼珠儿，还没上手就遭到了投诉：「疼死了，会不会干活儿？」 「…………」 这个活儿还真的是从来没干过，裴向禹扶着童渊的脖子把他按住，心情十分愉悦，威胁道：「别动，再动眼睛坏了我可不管。」 「走开！」童渊皱着眉头恶声恶气地拍掉裴向禹的手，「叫会弄的人来。」 「……」 裴向禹自忖不属于「会弄的人」这个范畴，回头看了一眼从一开始就跟在他身后的姚斌。 「你会弄吗？」 姚斌从看见童渊的震惊中半天才回过神：「什么？」 「帮他把隐形眼镜摘了，工作刚结束，带回来了。」 姚斌的脸色青青白白地变了好一阵，终于接受了童渊还好端端的住在这里的现实，并且裴向禹对他非但没有厌恶，还耐心的让他嫉妒。 他咬了咬后槽牙，盯着童渊的目光恨不得烧出个洞。裴向禹看在眼里，往他旁边挪了两步，黑压压的罩在姚斌头顶：「轻点儿。」 「放心。」姚斌强颜欢笑，心不甘情不愿地给童渊摘掉眼镜，故作轻松地对裴向禹说：「好了。」 「谢了，你先回去吧，等他休息好了我让他联繫你。」 姚斌强自镇定地扯了下嘴角：「那我就先不打扰了。」 「我送你。」 裴向禹亲自看着姚斌离开带上门，这才返回浴室：「醒了？」 童渊抵着额头靠坐在水里，看见他进来，没什么好气：「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过来看看。」 「哼……」早不想晚不想偏偏今天想，可真会挑时候，童渊连茬都懒得接，「刚才是不是有人在。」 「姚斌过来了。」 「他来干什么。」一听见这个名字，童渊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起床气又有重新冒出来的趋势。 「约你去听演奏会。」 「我不去。」 童渊眉头皱得能几乎能夹住蚊子，裴向禹笑道：「你不是挺喜欢他的吗？谁跟我说他是好人来着。」 「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童渊糊里糊涂地也捋不清以前编过哪些胡话，从浴缸里跨出来，顺手捋了把湿漉漉的头发，呆了一下，又缩回水里趴在浴缸沿儿上：「我头还没洗，帮我一下。」 裴向禹蹲下来戳了一下童渊的脑门：「我服务一次很贵的。」 「嗯。」 童渊的声音小得都快听不清了，裴向禹抹掉他脸上的水汽，眼底的两个黑眼圈儿愈发明显，蔫头耷脑的趴着，比片场里拽成二五八万的样子可爱多了。 裴向禹取过花洒调了下水温，洗头这个业务就熟悉多了，只除了洗出一手的发胶，手感明显没有以往的摸着好。 「好了。」被热腾腾的水汽熏了一身，裴向禹索性把自己也洗了一遍，等俩人都一身干爽足足过了半个钟，他扶着五迷三道的童渊站起来：「去床上睡。」 童渊皱着脸，瓮声瓮气的：「头发洗了吗？」 裴向禹仿佛找到了今日份的快乐源泉，他合手抱着童渊以防他摔倒，假装凶道：「要洗自己洗。」 童渊这会儿三观五感都离家出走了，完全没看见裴向禹脸上明显的促狭，不耐烦的挣开抱着他的手，摇摇晃晃的要去开花洒，忽然脚底一空，整个人头重脚轻，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就倒挂在了裴向禹的肩上。 童渊想都没想，当下就给够得着的地方来了一肘，裴向禹立竿见影地抽了声气，「啪」的一声给某人的腿弯处添了一巴掌。 「小心掉下去。」 「你肩膀硌疼我了！」 裴向禹失笑，把童渊放在床上：「帮你揉揉。」 他一边说，一边欺身上去，童渊被抓地醒了大半，下意识地一缩，原本应该落在嘴唇上的吻顺势落在了下巴上，沿着脖子蠢蠢欲动，还没有停的趋势。 童渊生气了，扭着裴向禹的手腕抵在他胸口，用力把人掀翻过去，一肘横上裴向禹的咽喉。 「再闹就从我床上滚下去。」 第116页 裴向禹从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匀出口气，扶着童渊的腰，自下而上看着他。 童渊显然不是那么清醒，微睁的眼没什么光彩，裴向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本来只想逗弄一下，没打算真的干什么，现在可好，一股邪火窜出来，只往最要命的地方去。然而某人和他贴在一起的地方即便收到这样的邀请也还是软绵绵的没什么反应，显得他十分的一厢情愿。 「睡吧，不动你了。」 裴向禹看了一眼童渊疲态尽显的脸，摸了摸他的腰窝，开口连声音都哑了三分。 童渊这才松开手，狎昵地耸了一下腰，微热的手指捏上他的下巴，在嘴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听话。」 裴向禹顿时觉得气血上涌，然而某人已经裹着被子滚在旁边，留下一个人事不省的后背，活像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撩完就跑。 他坐起来看着了眼蠢蠢欲动的自己，揉了一把罪魁祸首的后脑勺，又钻进浴室沖了把凉。 五分钟后，裴向禹回到床上拽了拽被霸占的被子，童渊和往常一样翻了个身，张开手把他盖进来，还搭在腰上拍一拍，完全忘了刚才翻脸不认人的那回事。 这么长时间，亏他还一直以为捡了个乖巧粘人的猫猫狗狗回来，现在看来好像是个了不得的品种。 以前没养过的那种。 不知道曾燕维在场会作何感想。 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裴向禹调整了一下姿势，贡献出一条胳膊充当枕头，把人拨进自己怀里，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看了看，提着被子盖住童渊脖子上那一串清浅的红痕，又重新拍了一张发过去。 曾燕维那边秒回了一长串的问号，紧接着电话就拨过来了，噼头就问：「你怎么把人搞上的？」 「说来话长。」裴向禹看了一眼睡熟的童渊，无视掉对面喋喋不休的追问，回道，「太晚了，详细的以后再说，睡了，你可以准备一下我说的合作了。」 曾燕维不可思议地挂掉电话，连何薇叫他都没反应。 「这套图大概就这个感觉，你先看看，有需要调整的告诉我，我先下班了，干什么呢你！」 曾燕维看了眼屏幕上粗修过的童渊，又看了眼手机：「……我在怀疑人生。」 —— 早上不到七点，距离他踏踏实实地躺在床上过了才三个小时。裴向禹放下手机，按着怀里一大早就不安分的人从床上坐起来。 「怎么了？」 童渊半个身子滚烫滚烫的贴在他身上，呼吸粗重，睡得极不安稳，发出一声不明所以的单音节，翻了个身蒙着被子滚到另一边。 他单手打开床头的壁灯把人捞回来，看清童渊的模样，眉头拧作一团。 「起来。」 「……干嘛。」 「去医院。」 「我不去。」童渊拖着长长的鼻音缩回被子里，「去给我拿点药，在楼下会客厅的边柜里。」 「这里没有楼下，也没有会客厅。」 裴向禹看了一眼梦游一样的童渊，拿手机对准他的脸：「睁眼。」 童渊不堪其扰，极不情愿地睁开眼，半天才对上焦，镜头里的人满脸红色小血点，右边半面更甚，他愣了一会儿才终于想起来我是谁我在哪儿，遮住手机屏幕推出老远，有气无力地看着裴向禹：「给我叫救护车。」 「……」 —— 某医院值班室，值了一宿夜班的小姑娘丝毫看不到疲态，抓着来换班的同事两眼放光：「你还记得前一阵带童渊过来那个男的吗，就是流了好多血俩人都挂彩那次！」 「你说咱们医院的金主，院长的哥哥？」 「对对对，就他，今天又来了，旁边还跟着一个，也是个男的，帽子口罩捂地严严实实的，又换了一个！」 「不会吧，这才多长时间，两个月到了吗？」 「一大早的在这聊什么呢？」 裴鹤闻揣着兜一摇三晃地走过来，两个小姑娘赶紧闭上嘴，笑着打招呼：「院长，今天这么早呀！」 「嗯，」裴鹤闻乐呵呵地提醒道，「知道规矩吧，咱们是私人医院，看到听到的不要出去乱嚼舌根。」 「知道知道，一出门我们就忘啦！」 裴鹤闻满意地点了点头，带着护士径直去了病房。 童渊脑门上贴了一副退热贴，听见门口的动静掀起眼皮儿看过去。来人油头粉面，眼里桃花乱飞，活像一只发情的孔雀，到处招摇，浑身上下最显眼的就是左手食指上那块翠绿翠绿的大戒指。那人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裴向禹，暧昧地对他笑笑：「又见面了。」 童渊撩了他一眼，没什么好气：「您哪位。」 「哟，小屁孩年纪不大，脾气这么坏，真不讨人喜欢。」裴鹤闻遭了个白眼，非但不退缩，反而更加得寸进尺，「啧啧啧，现在皮相也不行了。哥，你怎么看上他的？」 他一边说一边作势去摸童渊的脸，童渊一偏头躲开了。裴鹤闻也不生气，笑眯眯地示意身后的护士上前。 童渊拧着眉毛，盯着护士手里的托盘，眼瞅着黄色的橡皮筋繫到手臂上，还勒地死紧，他把胳膊缩回来，瞪着裴鹤闻：「干嘛？」 「抽血化验，眼睛也不好用是吧。」 童渊瞄了一眼托盘里的枕头，躺在这都禁不住一阵腿软：「就是过敏，你给我开点药抹一抹就行，哪用得着抽血。」 第117页 「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听我的还是听你的？再啰嗦把你血抽干，抽！」 小护士得令，重新把童渊的胳膊抓出来：「很快就好了，不疼的。」 「……谁说我怕疼，」童渊脸上挂不住，目不转睛的盯着白色的棉球，碰到皮肤的时候冰得他一个激灵，「庸医。」 「再多嘴小心让你烂脸。哥，也不管管？」 童渊这会儿全神贯注地看着小护士倒腾抽血的那跟针，早听不见裴鹤闻跟他抬槓，突然脖子一暖，脸就被拨向另外一边，对上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是该好好管管了。」 「……？」 裴向禹那张脸一旦没有什么表情，整个人仿佛冷了两度，连语气都凉嗖嗖的，特别能唬人。童渊愣了愣，一时没想出来自己哪里又惹了他不高兴。 「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你什么时候给我打的电话？我不知道啊。」 裴向禹看了眼跟他装傻的童渊，要不是他昨天亲眼所见怎么回事儿，保不准就又要被骗，这傢伙不去演戏真是屈才，他板着脸：「昨天晚上。」 「哦，」童渊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恍然道，「那会儿我在工作，可能没听见。」 「是吗？」 「是的呀！」 裴向禹眯起眼：「那关机是怎么回事。」 「兴许是没电了吧。」童渊脸不红心不跳，摸了摸口袋，「我手机呢，昨天都没顾上看。」 「这呢。」裴向禹拿出昨晚从童渊包里缴获的手机，当着他的面摁下开机键，「还有百分之三十二的电量。」 「那可能就是我不小心碰着了。」童渊眨了眨眼，淡定地看着裴向禹，就见他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脸色深沉地看着他。 童渊有点嘀咕，试探道：「你找我有事？」 「好了！」护士妹妹的声音宛如天籁，童渊回过头，惊喜地发现抽血已经结束了，护士拿棉棒压在他胳膊上，「摁一会儿，要摁住了哦。」 「谢谢。」 童渊心情一下就愉快了，喜滋滋地接过手，真情实感地对她笑了笑，小护士脸上立竿见影地红了一片，低着头走了。裴鹤闻看着童渊那模样莫名不爽：「你是孔雀吗？脸都这样儿了还乱放什么电。」 「我脸怎么了，还不是你个庸医医术不精，治不好我有什么办法？」童渊对裴鹤闻好感多的也有限，说起话来就很随心所欲，「再说了，我就算把这张脸扔了不要，也比你强多了。」 「你怎么说话呢？怎么说话呢！」裴鹤闻日常自恋，浑身上下最钟爱自己的一张脸，这会儿被童渊怼到痛点，气得脸上浮起一层薄红，越嚷嚷越大声，「论脸我说第二我哥都不敢争第一！」 「脸能当饭吃吗？」童渊看着裴鹤闻跳脚，心情特别不错，眼里升起一丝促狭，「你尽管当你的第一，我看上的又不是你。」 「还看不上我？你算哪根葱？你看上我我还不稀罕呢！」 「鹤闻。」 「干嘛！」 一直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的裴向禹出声打断这两个人没营养的吵架：「要是没什么事了你就出去吧。」 裴鹤闻眼睛瞪地熘圆：「我没听错吧，你怎么赶我啊，你是我哥还是他哥？」 「别这么幼稚。」 「那你怎么不说他！胳膊肘往外拐。」 「他多大，你多大，三十岁的人了。」 「……化验结果中午之前就能出来，没别的事就在这等会儿。」 童渊见裴鹤闻吃瘪，掀起被子遮住上翘的嘴角。年轻真好，他要不说，谁知道他还虚长裴鹤闻两岁呢。 怪不好意思的。 裴向禹推着裴鹤闻出门，顺手落了锁，折回来重新坐在床边，一把掀开被子，露出没来得及收回来的嘴角。 童渊被抓了现行，十分镇定自若地换上一张表情淡淡地脸。 自从撞破童渊在他面前一套背后一套，裴向禹看他就用了十成的注意力，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错过，他勾了勾嘴角：「聊聊？」 「聊什么？」 病房里突然多了一丝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躁动。 童渊反思了一下自己最近的表现，作为一只金丝雀好像越来越不称职了。昨儿个才拒接了饲主的电话，今天又当着饲主的面和饲主的弟弟抬槓，可以说是十分不听话了，人设崩了十之□□，苗头不是很好的样子。 先发制人不知道可不可以抢救一下，他把脸缩进枕头里，期期艾艾地说：「我难受。」 「刚才不是挺精神的吗，要不我叫医生过来再给你看看？」 「就……突然有点不舒服了。」童渊也没完全撒谎，任谁烧到三十八度多都舒服不了，他看了眼油盐不进的裴向禹：「要聊什么你聊吧。」 裴向禹靠在椅子上往后滑出段距离，眉峰一挑：「说说你看上我什么了？」 「嗯？」 竟然不是要找他算帐诶。 不过裴向禹这个抓重点的能力也是天赋异禀，童渊偏头看着他：「不生气电话的事啦？」 「说得好就不气了。」 「那我要好好想想，你想听实话还是听好听的？」 眼尾的泪痣随着勾起的眼角一抖一抖的，目光里透出一丝狡黠和揶揄，仿佛隐隐挠在心上，若有若无的痒着。 第118页 裴向禹五指轮流敲在胳膊上，竟然认真思索了一下才开口：「我要听实话。」 「实话？」童渊看了裴向禹一眼，乖乖道，「当然是全都看上了，各方面的。」 「……」 「你别不信啊，我说的是真的！」 介于之前被骗了太久，即便这句话童渊说得十分掏心窝，裴向禹也不知道有几分是真的，他勾起嘴角，又问：「那好听的又怎么说？」 「我对你一见钟情了。」童渊的眼睛笑成了一道弯月，泪痣埋进浅浅的笑纹里若隐若现，十分生动，「好听吗？」 按照这个说法，童渊是看上他了，但比一见钟情还差点儿，简而言之就是玩儿玩儿。 裴向禹笑了一声，戳了一下童渊的脑门：「这可是你先招惹我的。」 「不是你让我说的嘛，我又怎么招惹你了？」 童渊对裴向禹突然阳光灿烂的心情感到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一句话怎么会如此效果拔群，不过裴向禹明显不打算跟他纠结这个问题了：「想吃什么，我叫人送来。」 「不想吃东西，我还没睡醒，再睡一下。」 童渊一边说，一边裹紧被子，就露了颗脑袋出来，硬是把病床睡出了一种总统套房的舒适度，看得裴向禹忍俊不禁。他昨晚并不比童渊睡得早，这回也有点被传染了似的，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 闭着闭着，手上一热，连人带椅子被拖着往床边滑了一下。 「干什么？」 「上来睡啊，这个床这么大。」童渊大方的掀开被子，给裴向禹让出一边。 裴向禹欣然答允，并且收到了童渊贡献出来的唯一一只枕头。 等到裴向禹躺好，童渊才在他胳膊上找个了个勉强舒服的位置，退而求其次地躺下来。 虽然舒服的有限，但总比刚才那个枕头强多了。 裴向禹看了一眼秒睡的童渊，「哼」了一声，扬起嘴角也阖上眼睡了。 三个小时后，裴鹤闻拍了半天门才听到「啪嗒」一声悦耳的开锁声，他目光落在裴向禹皱巴巴的衣服和略显凌乱的头发上，咋呼起来：「我说大白天的锁什么门呢，这可是医院！哥……」 「你什么事？」裴向禹皱眉看着扰人清梦的裴鹤闻，语气十分不耐。 裴鹤闻举着化验单：「化验结果出来了，死不了。等烧退了就可以走人了，领点药回去擦一擦。」 「知道了，你去弄点吃的给我送来。」 「我说……」 裴鹤闻盯着撞在鼻尖的门板，狠狠踹了一脚门：「狗男男！」 童渊补完一觉，精神好多了，坐起来问：「谁来了？」 「化验单，等烧退了就能回去。」 「哦。」 童渊手机里躺着两个来自魏澜的未接电话，刚准备回过去，第三个立刻就打进来了。 「你可终于接电话了，干什么呢？」 「睡了一会儿，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上回联繫完这都多长时间了？」 「哪儿能啊，明天你过来吧，时间有限，我就给咱俩留了一天，最多再加上后天，大后天上台没问题吧。」 「……」 「那你明天过来啊，晚点我发地址给你，演出服需要我这边安排吗？」 「不用，我自己搞定。」 「那明天见喽！」 「谁打来的？」 「叫我明天去排练，大后天有场演出，你去看吗？」童渊挂了电话，打开摄像头自拍了一张，脸上的斑点看起来消了一些。 「可能不行。」 「真可惜。」 童渊象徵性地表达了一下他的失望，相比音乐会裴向禹不能出席，照片的效果显然更让他在意。他换了几个滤镜，捣鼓了五分钟把照片处理成十分严重的样子，给曾燕维发过去，理直气壮地配上「工伤」两个字。 不出意外，曾燕维的电话马上就打来了。 「你脸怎么了？」 「过敏啊，还不是你昨天弄的那个什么什么妆！」 曾燕维：「……」 曾燕维听着童渊的声音，满脑子都是昨天半夜裴向禹发给他的那张床照，绕着弯儿套他的话：「你确定是在我这边弄的？不是别的什么人？」 「拜託，我从你那出来一个别人都没见过，不是你弄得还能是谁？能不能善良一点。」 「……行，怪我，你好好养着，过几天我去看你。」 「看我就不必了，」童渊翘了个腿，「借我一套演出服就行，大后天晚上用，地址我回头发给你，谢了。」 「……还真不客气。」 曾燕维对着挂断的电话嘀咕了一句，反手就把通话邀请发给了裴向禹。 「你诓我！」 「什么？」裴向禹被曾燕维没头没尾的一句弄得一愣。 「童渊说他昨天从我这走之后没见过别人，你那个照片怎么来的，什么时候p图技术这么好了？」 裴向禹看了一眼童渊，举着电话出了房门：「你也可以换个角度理解。」 「什么？」 「我不是别人。」 「不要脸。」 裴向禹也不恼，耐心地解释：「我没骗你。」 「你说是真的就是真的，我怎么这么听话啊，别想诓我再给你创收，我这三十个百分点刚到手，忙着呢。」「过河拆桥？打赌也是你先提的，说话不算数可还行。」 第119页 「别说这些没用的，除非你现在就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好说，」裴向禹胜券在握地勾了下嘴角，「你把视频打开。」 走廊上过来一个小护士，看见裴向禹得空，见缝插针地说：「您好，裴院长让我过来送饭。」 裴向禹结果小护士递过来的塑胶袋：「哪家的？」 「食……食堂。」 「……」 「视频开了，你想干嘛。」 「看好。」 裴向禹推开门，正对着病床，他朝童渊晃了晃手里的食物：「先凑合吃点，等会儿出去带你吃好的。」 「好。」 童渊丝毫没发现裴向禹和曾燕维的猫腻，展开床边的小桌子摆上：「你不吃吗？」 「我把电话打完。」裴向禹关掉摄像头扬了扬手机，走到窗边对曾燕维道，「看清了吗？」 曾燕维：「…………」 「到时候我让义安带着方案去找你，挂了。」 「烧退了吗？」裴向禹接过童渊塞给他的筷子，目光落在丢在一边的退热贴上。 「差不多了。」 话音刚落，裴向禹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眼睛贴上他的额头，童渊一愣，难得有点新鲜。 以前鲜少生病，只有小时候这么被人试过体温，他用鼻尖戳了下裴向禹下巴上的浅痕，还没等有下一步动作人就没了。 「等会儿再查个表。」 「……哦。」 三十六度七。 「终于可以走了。」童渊美滋滋地从床上下来，总算能回去了。 「去车上等我，我去取药。」 裴向禹车钥匙跑给童渊，开完药顺便去了趟裴鹤闻的办公室。 「有事？」 「回头把你们这的枕头都换成乳胶枕。」 「……」裴鹤闻翻了个白眼，「管得真宽，要钱的我的好哥哥，这是医院，又不是宾馆。」 「你统计一下要多少个，我让人送过来。」 「真的假的？这么大方？」裴鹤闻狐疑地看着裴向禹，「我最近刚好还想引进一批新设备，你也能给我送来吗？」 「做个预算发给我。」 「哥，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裴向禹转身就走：「那你不用发给我了。」 「我发我发！！！我错了哥！哥——千万要说话算数啊！！！」 第66章 家庭矛盾 「什么东西？」 童渊沖了把凉出来，接住裴向禹抛过来的小玩意儿。 「擦药。」 「哦。」 十多分钟后，等到裴向禹也一身清爽，就看见童渊换了身便服，正窝在沙发里小心翼翼的折腾着他的小提琴。 「好点了吗？」 「什么？」 「……」 从医院带回来的药膏原封不动的滚在沙发缝里，十分的孤苦伶仃，显然并没有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太难闻了，反正过几天也能好，用不用无所谓。」童渊提起琴弓，宝贝的上着松香，心情愉悦，就想给自己找点儿事儿干，「难道你只是看上我的脸？」 「知道就好。」裴向禹顺水推舟的拨着童渊的下巴，「要是三天之内好不了，就把你从这赶出去。」 「……」 童渊瞄了眼裴向禹拿着的那一小管药膏，拼命克制住当场送他白眼球的冲动，反倒是裴向禹先他一步动作，抽走了他手里的琴弓。 「这个也没收。」 「……」 「我看不到，涂不好。」 恃宠而骄是个什么模样，裴向禹简直没有见过比眼前的这个人更标准的诠释了。他对童渊眼底那点小得意视而不见，挖出一点药膏抹上那张现下看起来实在有点惨兮兮的脸。 药膏凉凉的化开在脸上，没有一开始闻起来的那么刺鼻，接受起来也没有那么困难。童渊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全神贯注的裴向禹，真情实感的道了个谢。 「不客气。」 话音刚落，冰凉的手心直接从宽敞的领口钻进去，实打实地贴在温热的皮肤上，冷的童渊一个激灵：「你干嘛！」 「这里也要涂，大夫说的。」 公事公办的口吻搞得童渊就算知道他是故意的也没脾气了，老老实实被伺候完，确认过不会粘的到处都是，提着琴钻进最近才开闢出来的琴房。 整个房间都飘满了悠扬的琴声，裴向禹洗过手出来，找到声音的来处，童渊就那么长手长脚的站在窗前，每一弓都完美的无懈可击。 年纪轻轻就琴艺超绝，再加上身世悽惨，本人也十分的让人琢磨不透，虽然怎么看都不是个留在身边的好人选，可是谁叫他感兴趣呢。 琴音中突然传来一声不和谐的波动，显然童渊注意到他了。裴向禹好整以暇地晃进去，坐在房间里的榻榻米上，眯着眼示意童渊不用管他。 童渊倒是一点都不介意多个观众，一曲终了，回头想讨个评价，结果人老先生一点动静都没有。 「餵。」 裴向禹稜角分明的脸上一派安详，是睡着了。 童渊「啧」了一声：「价值七位数的安眠曲，便宜死你得了。」 …… 响个不停的的电话铃里，裴向禹幽幽转醒，窗外一片漆黑，房间里只有墙上亮着一圈儿浅黄色的壁灯，十分安逸。 第120页 他接起电话，顺便提了提快要化落在地上的薄被。 薄被？ 「裴先生，我是魏澜。」 「嗯，有什么事吗？」 电话里面裴向禹的声音听起来有种莫名的柔软，搞得作了半天心理建设的魏澜都愣住了，直到对面又催了一声才回过神。 「多亏裴先生帮忙，我的演奏会定在大后天了，给您留了票，有空的话请一定要来。」 「会的，恭喜你了。」 被强行从睡梦中抓出来的感觉实在不好受，挂了电话，裴向禹抱着被子缓了好一阵才舒服了点。 客厅里占了一整面墙的投影光影斑驳，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画面里的女人风姿绰约明眸皓齿，十分的令人赏心悦目。 裴向禹站在暗处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儿，转身倒了杯水坐到童渊旁边。 「醒了？」 「嗯。」 童渊缩了缩腿给裴向禹腾了个位置：「这个电影你知道吗，好像是挺久以前的，很有名。」 「知道。」裴向禹把目光从投影上挪开，「主演演完这部就拿了影后，然后和第二任丈夫再婚了。」「真好，人生赢家啊！叫苏方倩吧。」 镜头定格在一个长达半分钟之久的特写上，眼角眉梢，毫釐之间，仿佛生来就是为了被人们一见钟情的。童渊在镜头里头泡了十来年，看人刁钻，当下也是挪不开眼：「我有点喜欢她。」 「她都能当你奶奶了。」 「那又怎么样。」童渊爬起来笑眯眯地抱着裴向禹脖子，「你不是也能当我叔叔了嘛。」 「……」 裴向禹被扑了个措不及防，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裂了一点。 「对了叔叔，我大后天有演出，要不要来看。」他说完，蹭了蹭裴向禹的脸，「叔叔你鬍子冒出来了。」 「大后天什么时候，把地址发给我。」裴向禹不近人情的把童渊拨拉开，「先睡了，你把药擦上，难看死了。」 「……」切。 —— 两天后，晚八点，距离魏澜的演奏会开始还有半个小时，二楼还没上什么人。裴向禹刚坐下，魏时因也乐呵呵的过来了，还是一直以来的那副模样。 「2-3-34……在你旁边。」 魏时因接住裴向禹递过来的手握了一下，寒暄道：「咱好们一阵没见了吧。」 「嗯，前一阵有点事儿处理了一下，花了点儿时间。」 「略有耳闻。你这么忙还得给魏澜操办这些，辛苦了。」 「举手之劳。」 客套几句的功夫，场子里渐渐热了起来，附近区域大都是些来捧场的熟面孔，就算平日里没有交集，也在电视或者荧幕上混过个眼熟。 突然，周围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裴向禹右边一直空着的位置来了个人。 乔宁默不作声地坐下，尽管带着墨镜和口罩，裴向禹也还是第一时间认出来了。 拜周凯中所赐，前段时间有关于他们俩的各种花边新闻在网络上传的沸沸扬扬，想低调都不行，更别提这会儿俩主角在这并排坐着。 要不是场合不允许，裴向禹毫不怀疑，以他俩为中心，早就已经炸了两圈儿了。 不过，自从前几天纪梅来找他被乔宁撞破之后，乔宁一连几天联繫不到人，这会儿能在这露脸，对裴向禹来说着实有几分意外。 而且看见他之后竟然还没扭头走人，反倒老老实实的坐下了。 「这几天干嘛去了，电话也不接。」 「……在家，睡觉。」 至少五年裴向禹都没听见过乔宁这么轻声细语的跟他说话，他扫了一眼某人摘掉墨镜以后露出来的两个黑眼圈，慷慨的没有戳破。 剧场里的灯光很快暗下来，魏澜拖着曳地的裙摆隆重登台，四十五分钟半场结束，裴向禹把该捧的场捧完，该露的脸露过，看了眼时间，跟一边的魏时因告辞。 「这就走了？」 「稍微有点事。」 「年轻人就是忙啊，不像我这种老头子，改天得空了出来陪我跑两圈儿。」 「一定。」 他陪了个笑，一回身恰好看见乔宁作了坏事似的把头拧开，目不转睛的看着前面，裴向禹拧了拧眉：「你找我什么事？」 话音一落，乔宁立时像被抓了现行的猫，支着脖子半天才挤出一句：「谁说我是来找你的。」 「嗯，最好不是。」乔宁的嘴硬听起来一点信服力都没有，裴向禹并不打算在这里耽搁，不冷不热地提醒道，「你给纪梅回个电话，找人都找到我这来了，别一天到晚的给别人添麻烦。」 通常这种时候乔宁都会像点着了的炮仗一样跳起来跟他呛上几句，结果身边传来轻飘飘的一声「哦」，弄得裴向禹生生顿住了迈出去的腿。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同排被挡了路的人出声提醒，裴向禹收起心下那一点诧异，当先从座位席挪出来。 他记得童渊今天也有演出来着，比起衣冠楚楚的在这里正襟危坐，不如去看他来得有意思。不过这人前天一大早从家里跑出去，已经连着三天没见着人了，连他发过去的消息都没有回，不知道这回又打算找个什么理由搪塞他。 剧院门口等司机的空档，裴向禹翻开手机，竟然挂着一条不久前童渊的未接来电。他回拨过去，通的很快。 第121页 「我这俩天太忙了，没看到你的消息，位置我刚才发给你了，过来吗？」 童渊的声音隔着电话悠哉悠哉地传过来，一点也听不出哪里比较忙，裴向禹钻进车里，示意司机开车：」我不一定赶的上，你自己加油吧。「 「好的吧，那我要去准备了，先挂了。」 「嗯。」 司机见裴向禹挂了电话，有眼色的问道：「裴总，去哪儿？」 「去……」裴向禹挂了电话，随手点开童渊发来的地图，盯着那个和他的位置几乎重合在一起的小红点看了半天，忽然失笑。 「裴总？」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笑得莫名的老闆，试探的叫了一声。 「不走了，你再等我一会儿。」 「……好的。」 五分钟后，魏时因看着去而复返的裴向禹。 「这么快就忙完了？」 「临时取消了。」裴向禹滴水不漏的坐下，「小澜的演奏会一票难求，有这个机会，能不错过当然是最好的。」 魏时因最疼魏澜这个侄女儿，这会儿听见裴向禹夸她，乐的眼睛都找不到了，笑眯眯的扯了会儿有的没的，直到舞台上的幕布再次拉开才消停。 接连两首钢琴独奏之后，童渊作为特邀嘉宾被请到台前，尽管有这个心理准备，可是当真的看见童渊出现在台上的时候，裴向禹还是不由自主地轻轻眯起了眼。 不是软绵绵的家居服，也不是单调的绿幕。童渊一身笔挺的红丝绒礼服，身姿挺拔的站在光彩熠熠的舞台上，和银色礼服的魏澜相对而立，即便离得很远，熟悉的眉眼和神情也仿佛有意识一样浮现在他的视网膜上。 直到一弓下去。 …… …… …… 「嘭——」 童渊拉响手里的花筒，彩色的纸屑瞬间飞了满天：「恭喜呀，圆满结束了！」 谢幕回来的魏澜被突如其来的接风吓了一跳，马上就被簇拥过来的道贺声淹没了，过了约莫十来分钟才脱身，她找了一圈儿，童渊已经换回了私服，正对着镜子折腾着额头前面那几撮头发。 「喂，已经够帅的啦，再收拾让别人可怎么活！」魏澜提着裙子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过去，盯着镜子里的童渊，「脸上好点了吧？」 「好多了，」童渊偏过头，正脸对着魏澜，「看不出来了吧。」 「……」近在咫尺的脸说是吹弹可破也不为过，魏澜嫌弃的把人推开，阴测测道，「你在拉仇恨吗？不要让我嫉妒你！」 「哪有，」童渊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绕到魏澜身后给她披上，「让人嫉妒的明明是你，真可惜我没能在台下当个观众。」 「啧。」魏澜对童渊的话十分受用：「会说话你就多说一点。」 「实话实说而已。」 魏澜接过童渊递过来的温毛巾擦着手：「这两天辛苦你了，又陪我排练又帮我调音，跑前跑后的连家都没得回。」 「别，我还得谢谢你收留我呢，省得回去了老有人管我。」 「谁啊，你爸妈？」 童渊想了想：「算是吧，家长。本来不怎么管的，最近不知道怎么了。」 总觉得有点微妙。 虽然裴向禹对他大抵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但就是感觉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不太好的那种。 正所谓男人的第六感。 「那你年纪小嘛，家里担心也是正常的，长大就好了。」 「嗯，我不着急。」 「你这人还真是……」即便过了一看见这张脸就容易心跳漏拍的阶段，魏澜看着童渊也还是觉得莫名脸热，她转了个身躲开童渊的辐射范围：「我去换衣服。」 —— 休息室里，魏澜把换下来的衣服交到工作人员手里，做了两个深呼吸，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等了好一阵才被接通。 「餵？」 裴向禹的声音一出现，魏澜整个人又重新提上一口气：「我是魏澜。」 「我知道，有什么事吗？」 对面的回覆既得体又疏离，魏澜心里当下就凉了半截儿：「这段时间多亏您帮忙，等会儿的庆功宴，不介意的话可以来喝一杯。」 「不用客气，喝一杯就不必了，晚上还约了人，以后有机会咱们再聚。」 「……」 魏澜还没傻到别人说以后再聚就是真的再聚的意思，被拒绝的毫无悬念也是有点忧伤。李梓珏敲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魏澜咸鱼似的摊在椅子上，表情要多悽苦有多悽苦。 「怎么了你这是，多少注意点形象吧大钢琴家？」 「我又没约上人tat」 「谁啊？」 「裴向禹tat」 「……」李梓珏毫不留情的翻了个白眼给她，「你不是早就从他那失恋过一次了怎么还来？」 「人家不死心不行吗tat」 「有什么不死心的？是小鲜肉不好吃还是小奶狗不够萌，这种人的风流使数起来两个手都不够用，值得你在这当怨妇嘛！大家都等你呢，别在这墨迹啦！」李梓珏不由分说拉着魏澜往外走，「你这边官方录像做好之后记得把童童的cut给我，到时候我的后援团要发第一手资讯，听见没！」 —— 「可以呀，深藏不露！小提琴也玩儿那么厉害！」 第122页 「诶，你怎么在这？」童渊看见许久没见的李梓钰，着实惊讶了一下。 「我和梓珏一起来的，她去找魏澜了，等会儿出去聚一下，一起？」 「嗯。」 刚落声，手机就在兜里震动起来，是裴向禹打来的。 「结束了吗？我去接你。」 童渊：「……」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每次演出完都是最兴奋的时候，不找个地方消磨一下，难道要老老实实的回去洗洗睡吗？ 他侧身避开李梓钰，一开口要多乖巧有多乖巧：「刚结束，不过答应朋友要去参加庆功宴，可能要晚一点，我自己回去就……餵？……喂！能听见吗？」 裴向禹：…… —— 「锵锵——」别墅里面灯火通明，十分热闹，李梓珏拉着魏澜来到当中的香槟塔前面献宝：「怎么样？」 她塞了一瓶香槟在魏澜手里，招呼道：「主角回来啦，过来开酒呀！」 从进门起就吸引了屋子里的注意力，这会儿李梓珏一招呼，他们几个站的地方瞬间变成了焦点。 「嘭——」 香槟喷得老高，散落得水珠下面，红男绿女，五光十色，画面好似都变成升格。只是场合虽然熟悉，面孔却都是生的，未免有几分恍如隔世。 童渊稍稍往后退了两步，从热闹里抽身出来，不经意对上游离在人群之外的一双眼，十分的沉着淡定，即便是被他撞破也没有要避开的意思，反而微微点了下头，算是在跟他打招呼。 尽管看着面生，童渊也还是礼尚往来的回应了一下。不肖他多加猜测，男人很快就被盛情难却的推到中间。 「不好意思，我是任冶，没有被邀请就擅自来了，恭喜魏小姐。」 「哪里哪里，您能来是我的荣幸！」 魏澜举杯和任冶碰了一下，十分诧异。 这个小型庆功宴其实就是个私人聚会，来得都是私交好友，不知道任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任冶跟魏澜客套了几句就自便了，李梓珏凑过来：「那可是任冶诶，你什么时候跟他有交情了？」 「……」魏澜表示也很费解。 任冶虽然也是音乐圈的，但是和她这个古典乐的算是八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刚才也是正儿八经第一次说话，魏澜一时也搞不明白他来意为何。 「他是谁？」 童渊问了一嘴，立刻遭了李梓珏嫌弃的一瞥。 「他你都不知道？外太空来得吗？」 「……」 「是很厉害的音乐人，他只要有演出就一定会上年度十佳排行榜。不过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不知道他。」 即便魏澜比李梓珏善良一点，也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毕竟任冶其人十分传奇，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出道十多年，专辑张张上乘精品，不乏一些实验性音乐，雅俗共赏，深受好评。更难能可贵的是，既有才又有钱，从来不受资本左右，可以说专注到了极致，是很多人羡慕嫉妒崇拜的对象，老少皆宜。 「是我孤陋寡闻了，等我回去补补课。」 童渊云淡风轻的带过了这个话题，扫了一眼任冶离开的方向。 聚会上的人都是魏澜他们的同龄人，童渊混迹在一群刚认识的年轻人中间，倒成了里面年纪最小的一个。聊了一阵有的没的，即便童渊一直觉得自己也远没有到「老了」这样的程度，逐渐也还是觉得有些兴致缺缺。 而且还不能喝酒。 啧。 童渊取了杯柠檬水，寻思着去露台吹吹风，赫然发现有人捷足先登了。 任冶和一个生面孔正在说话，看见童渊过来，谈话就停了。 「不好意思，你们聊。」 童渊识趣儿的退了两步，任冶见他要走，赶紧出声喊住。 「不碍事，我们说完了，不介意的话在这坐。」 像是为了证明他的话，坐在任冶对面的人稍作示意就走了，任冶站起来友好的伸出手：「我是任冶。」 这个开场白，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童渊接住他的手握了一下：「幸会，童渊。」 任冶头一回遇见这么屁大一点儿的小孩这样跟他说话，不满倒是不至于，诧异多少还是有些的。童渊在他对面坐下，后知后觉的看到任冶脸上的表情，也终于意识到今非昔比，稍微收敛了一点。 「您好。」 「咱们之前见过一次，在ou brush的晚宴上，林旭言跟我提过你好几次。」 「哦——」 童渊一副焕然大悟的模样，事实上要不是任冶提起来他连林旭言是谁都要忘了。不过说起那场晚宴，他还真觉得任冶有点眼熟了。 「我听了你今天的演奏，很棒。」任冶由衷夸道，「看你年纪不大，学多久了？」 「挺长时间的，勉强能听吧，还差得远呢。」 童渊谦虚了一句，没想到任冶还跟他客气起来了：「冒昧问一下，可以看一下你那把琴吗？」 「琴？」 「对！」任冶语调稍显顿挫，十分兴奋只显了一成，「如果我没认错，这把琴应该是曹昶铭曹先生早年制作的吧？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了，所以不想错过。」 「这样啊……」童渊若有所思的附和了一句。 他当初一摸到这把琴就知道这和寻常琴行里明码标价的东西不可同日而语，遇到个识货的也不奇怪。 第123页 「不过这把琴也是别人借给我的，已经还回去了，这会儿恐怕看不到了。」 童渊如实相告，早在表演结束琴就让范统先送回去了，是真的没得看。任冶脸上肉眼可见的失望，惋惜得搓了搓手：「那把琴很配你，竟然不是你的，可惜了。」 「也没有吧，就是用着衬手而已。」 「话不能这么说。」任冶对童渊的不以为然十分不满，「乐器也是有灵魂的，不同的人用，表达出来的东西也不一样。那位借琴给你的朋友想必也是知道这一点，他看人很准，不然也不会这样慷慨。」 「……」 童渊无语了一下，关于这一点他实在不敢苟同。毕竟裴向禹可能真就是大方过头了呢。 「这把琴当年一问世，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把它据为己有，很多人开出天价也没有达到目的，最后曹先生赠给了自己的私交好友，分文未取，后来这把琴就销声匿迹了。」 童渊眉头一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私交好友。 先前裴向禹带他去到那座城郊的琴行想必就是这把琴的出处了，不过单看裴向禹和那位琴行主人之间的氛围，「私交好友」这四个字怕是有些用词不当了。 任冶见童渊神情晦涩，解释道：「你年纪小，没听说过也是正常。有些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见笑了。」童渊顺着他的意思接了一句。 任冶摆摆手：「留个联繫方式吧，你之前的几个现场我都看过，希望以后有机会咱们可以合作。」 「好。」 任冶看着好友列表里新添的名字十分满意，起身道：「那我就告辞了，见到魏澜小姐，帮我跟她说一声。」 十分干脆利落。 童渊从口袋里摸出耳机塞上，搜了一张任冶的专辑。 …… 「小童，你怎么躲在这儿呀，找你找半天了！」 突然听见魏澜的声音，童渊猛然回过神，惊觉那张专辑已经循环播放到第二遍了。他意犹未尽地摘了耳机，看见魏澜旁边的乔宁。 「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这是乔宁。」魏澜对童渊说完转向乔宁，「这是童渊。」 「……」 「……」 「有一阵没见了哈。」童渊率先打破了一下几人之间微妙的沉默。 「是啊，我还以为你要给我介绍谁呢……」 「你们认识啊？」魏澜「害」了一声，「认识就早说呀，让我这一通忙活。我也算看着小宁从小长到大的，以后有什么事需要牵线搭桥的，找他，就和找我一样。」 「谢谢。」 「什么叫你看着我长大的，咱们就是小时候在一起学过几年琴而已，你本来也没比我大几岁好吧。」 「没大几岁也是比你大，迟到这么久还好意思说。」 「都说了是被跟车了绕了一大圈儿才甩掉，能来就不错了！」 「我管你，既然你们认识我就不管你们了，自便啊！」 魏澜说完扬长而去，童渊也准备跟着起来，乔宁已经先他一步坐在他旁边。 「你一个人？」 「？」童渊被问得一懵，「我应该跟谁在一起吗？」 「……」乔宁扭头往大厅的方向看了一圈儿，「那个谁没来？」 这搞得跟对暗号接头似的，童渊也糊涂了：「谁啊？」 「就、那个谁，裴……嗯。」 「裴向禹啊。」童渊替乔宁把某人大名儿说出来了，并且说得十分坦然，「他应该是有事儿要忙吧，你找他？」 乔宁被童渊一语道破来意，赶紧否认道：「我找他干嘛。」 ……此地无银三百两。 童渊看破不说破，淡淡地「哦」了一声。 乔宁见童渊反应不大，只当他是无心之举，放下心来。 自从前几天回去跟纪梅长谈了一次，就一直憋着口气窝在胸口。心理上觉得他应该跟裴向禹道歉好好聊聊，面子上又拉不下那个脸。 今天的演奏会原先也是特意过来的，谁知道看见裴向禹，背好的腹稿一个字都蹦不出来，简直太煎熬了。还想着能来这碰碰运气，偶遇一下什么的，结果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你今天没见到他吗？」 「没啊，本来叫他来着，他说有事赶不上。」 「……」 这是□□裸的欺骗啊！亏他还以为后半场裴向禹是特地为了童渊去而复返，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回事。 童渊把乔宁的脸色看在心里，心想自己一不小心又在乔宁这里给裴向禹添了一道黑历史，十分的过意不去，毕竟这俩人关系已经破裂的差不多了。 看乔宁这模样，估计开口就要给裴向禹扣「渣男」的帽子了。 果不其然，乔宁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那他可能就是真的有事吧。」 「……？」 童渊不可思议地看着乔宁。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乔宁替裴向禹说话了诶！ 「你干嘛这样看我。」乔宁被童渊看得心虚，找补了一句，「他以前就……」 他话说了一半也察觉到自己今天不太对头了，讪讪把嘴闭上，纠结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开口了。 「欸，我跟你说，我有一个朋友……」 「……」 「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第124页 「听着呢，你说你有一个朋友。」 「嗯，我有一个朋友，和家里有点不愉快，离家出走来着……也不算离家出走，就是搬去朋友那住着，时间稍微有点长……」 …… 「你说他家里人到底怎么想的？」足足过了快十分钟，乔宁抓着头发，一脸苦相，终于结束了这个朋友的故事：「一边拦着他又一边帮他，为什么啊？」 童渊扯了扯嘴角，这娃就差把「我朋友」三个字挂在脑门上了，实在是傻的可爱。 「我……朋友、怎么办比较好？」 「你问我啊？」 「唔……」乔宁一时语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儿树洞给童渊。 明明对方比自己年纪还小，而且和裴向禹的关系也是不清不楚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童渊帮他救场之后，逐渐接触下来，总觉得他给人的感觉很微妙，讨厌不起来，甚至还有点憧憬。 还有一点，那就是童渊大概是他能想到的和裴向禹最亲近的人了，除此之外，他印象里真的是一个都没有。 「就，给个参考意见呗？」 「参考意见是吧？」童渊眯了眯眼，贴心得给别扭小孩儿担当起了知心大哥哥的角色，「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做呗，想道歉就道歉，该和好就和好，你都说了你朋友那是家里人了，他想回去还能不让进门不成？」 「要是那么简单就好了……」乔宁仰起身子靠进沙发里，毕竟他对裴向禹冷言冷语了好几年了，这会儿突然让他服软，就，还挺纠结的。 「这不是你朋友的事儿吗，你这么真情实感得干嘛？」童渊见乔宁垂头丧气地觉得好玩儿，忍不住挖苦了他一句，「我先回去了，祝你朋友一切顺利。」 「……借你吉言。」 —— 凌晨两点，客厅的灯堂而皇之的亮着，沙发上搭着眼熟的外套。童渊扫了一眼没看见人，结果在黑漆漆的卧室床上发现隆起来的一个人。 他摸黑钻进浴室里把自己洗刷干净，出来的时候房间里亮起一盏暖色的壁灯，裴向禹不甚清醒的眯眼瞧着他。 童渊心里暗暗「啧」声，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个「睡美人」了。 他趴在床沿儿上，探头在毫无戒备的薄唇上啾了一口：「我吵醒你了？」 「……几点了。」 「两点多。」 裴向禹的声音带着一点和以往不同的沙哑，一粒一粒砸在鼓膜上，弄得童渊突然有了那么点儿想法，他伸手摸了摸某人裸露在被子外面的脖子，在突起的喉结上绕了两圈儿。 裴向禹把眼睛睁开了。 向来恨不能把人看个对穿的目光有些失焦，仿佛蒙了层水雾，十分地别有一番风情，童渊欣赏了两秒，然后拨开裴向禹的额发摸了摸他脑门：「你别是生病了吧……」 「这么晚。」裴向禹往后让了让，顺手把童渊托上床，「关灯。」 童渊：「……」 不仅把他的关心当耳旁风，就连他的邀请都视而不见。看裴向禹这无动于衷的模样，今晚估计是没有附加节目了。 所幸沾了枕头困意就来了，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一片天光大好。 童渊兴致勃勃得跑到楼下超市买了一堆生鲜蔬菜填进空空如也的冰箱，又给自己沖了杯咖啡，喝了快半个钟也没见裴向禹有要起来的意思，不得不放弃了等饭吃的想法，抱着手机精挑细选地找了一家店订了份餐。 四菜一汤摆好，裴向禹就不紧不慢地从里面出来了。童渊一边腹诽这人闻着味儿起床，一边笑容满面地招呼他过来吃东西。 裴向禹板着脸坐下，挑剔地看着面前的汤汤水水：「没食慾。」 「……」童渊撇了撇嘴，「我觉得还行吧。」 有得吃不错了，要啥自行车。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他的心声，裴向禹严肃地喝了口汤，神情立刻古怪起来，绷着嘴角一言不发的去了洗手间。 「？」童渊莫名其妙地跟上去，听着里面稀里哗啦一阵响，「你没事吧？」 过了一会儿，裴向禹从里面出来，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整个人灰了两度，看起来十分憔悴。 「所以你就是生病了吧……」怪不得昨天夜里就看起来怪怪的，童渊跟在裴向禹后面坐在沙发里，「去医院？还是我去买点药？」 裴向禹把手机递给童渊：「给司机打电话。」 童渊接过手机，打电话的手微微一顿。见裴向禹在旁边闭着眼一副无暇他顾的模样，心思一动，悄眯眯熘到一边，用自己的手机拨了个号出去。 「餵？」乔宁接电话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丝疑惑。 「你今天有事没？」 「没有……」乔宁被童渊问得一脑袋问号，「你找我有事？」 「过来帮我个忙呗？越快越好，我给你发地址。」 乔宁这种别别扭扭的小屁孩儿，跟裴向禹这种嘴硬心软的固执家长，解决家庭矛盾还得靠他推波助澜一下才行。 所谓赠人玫瑰手有余香，童渊这会儿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快被玫瑰淹没了，简直不要太香气四溢。他把电话挂了，面不红心不跳的跟裴向禹扯谎：「李师傅说车子正在保养，稍微晚一点到。」 裴向禹「嗯」了一声，看样子是没什么心情理他，童渊依照自己对于照顾病号的为数不多的认知，倒了杯开水塞给裴向禹：「多喝热水。」 第125页 「……车子来了叫我。」裴向禹把杯子放下，收回被烫到的手，头重脚轻地挪回到床上躺着。 前几天有点轻微症状没在意，没想到还严重了。 生病的感觉着实不太好受，头疼的要死，又清醒的睡不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门铃响，裴向禹只当是接他的司机到了，扶着额头出去换衣服。 一出房间，就和刚进门的乔宁打了个照面。 也不知道谁比谁更不自在，反正两个人都默不作声的杵在当场，一点动静也没有，最后还是裴向禹先迈开腿，率先消失在房间里。 乔宁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拉着童渊问道：「你让我帮你什么忙啊，也不说清楚？」 「他病了，你帮我带他去趟医院，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只能想到你了。」 乔宁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是见童渊说得十分真诚，脑子自然得就没往别处想：「那你呢？」 「我等下有点事要去办，抽不开身。」 「哦……」乔宁不疑有他，纠结道，「你问过他没，他肯让我送他去？」 「当然了，你在这等一下。」 童渊拍了拍乔宁的肩膀，顺着裴向禹离开的方向，果不其然在衣帽间里发现了穿戴整齐的裴向禹。 也是了，他这种烂招儿也就蒙蒙乔宁还行，裴向禹多大一个人精，还能看不出他什么打算。不过他铺的这个台阶，裴向禹肯下来，就说明他看人还是满准的。 做戏做全套，童渊收敛了一下表情，换上一副商量的口吻：「李师傅还没来，要不就让乔宁先送你去？」 裴向禹意义不明的「哼」了一声，绕过童渊出来，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缩手缩脚的乔宁：「走吧。」 第67章 熟人 「白白。」 童渊目送着电梯门合上，悠闲地横在沙发里，搜了下任冶的名字，十一张专辑五张ep，百十来首歌，点开播放。听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够过瘾，干脆把立在墙根那无人问津的两只音响倒腾好，连上手机。 声音一出，童渊情不自禁「啧」了一声。 这玩意儿被冷落在一边吃灰这么久，还真是暴殄天物了。细节听得清清楚楚，实在叫人喜欢的很。 不过最叫人惊嘆的还是任冶，童渊可算是找着了又一个感兴趣的人，五分钟我要知道他全部资料的那种。 好巧不巧，社交平台一打开，最上面一条热搜，就是#任冶表弟出道单曲首发#，打头的一条内容就是任冶给自家表弟打gg，童渊顺手点了个贊，给任冶的帐号点了个关注，成为第57093929个粉丝，然后搜了一下任冶的资料。 这一搜，就搜出来很多彩虹屁了。 童渊看了半天，最后总结出来两个字——就是牛批。 结合作品质量来说倒也不算过誉，就是不知道人怎么样。网上没有关于他个人的过多描述，总归看起来挺神秘的，昨天跟他就聊了那么几句，接触的也不算多，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要别是那种脑子一根筋儿的怪咖，童渊觉得他都不太介意深交一下。 不过眼下还有个当务之急，就是听歌听得手痒了。 可惜这个房子里家徒四壁，连个键盘也没有，单一把价值不菲的小提琴好像也不太香了。 童渊架着琴，无所事事地扒了任冶五六首谱，看了眼时间，干脆换了身衣服打了个车奔绿岛森林去了。 天还没黑，店里没人，宋铭跟宁越猫在吧檯后面擦杯子，突然被没眼色的客人破坏了二人世界，不耐道：「不好意思，店里还没开始营业。」 「是我。」童渊掀开帽檐儿给了宋铭一个「我还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的眼神，又把帽子压回来。 「童童——！我可太想你了！」 宁越看见是童渊，兴沖沖的从吧檯后面绕出来，扑到童渊身上，身体力行地表现了一下「想」的程度。宋铭看得冒火：「今天又不是你的工作日，过来干嘛。」 「我是客人不行呀？」童渊搭着宁越的肩膀，沖宋铭一挑眉毛。 「你是客人好呀！我昨天新学了一个酒，等会儿你帮我看看！」 「……」宋铭一个头两个大，「你如果是客人的话，我们还没开始营业呢。」 「让我看看……」童渊捞起宁越的手腕，「七、六、五、四、三、二、一——六点整，现在开业了吧。」 数完秒，他端详了一下宁越手腕上带着的新表，夸道：「表不错。」 「是宋哥新送我的，两百块，好看吧！」 「嗯，好看。」童渊看了眼那面镶金嵌钻的錶盘，由衷的心疼了一下宋铭。 「……」宋铭板着脸，「上班了，宁越你给我到这边来。」 「好哒！」 「你什么时候来这上班了？」 「嘿嘿，前两天。我被后台开除了，多亏宋哥求情让我留下，不然就失业了。」宁越笑嘻嘻地绕回吧檯里边，递过来一杯坚果，「你来这也不藏着点儿，就不怕个狗仔什么的？」 「我都来了这么多回了，你哪时候见有人拍过我。」 「你第一天来上班就被拍了不是？」 童渊：「……那会儿不是热度正高。」 「所以你现在是糊了吗？」宁越停下手里的活儿，真情实感的同情道。 「我看差不多，」宋铭瞪了童渊一眼，「最近慕名来我这打卡的人都少了，你能不能有点儿事业心，给自己折腾点儿人气出来。」 第126页 「热度再高你就得给我付站台费了，多不合适。」童渊不以为然，捏了一粒开心果丢到嘴里，「一杯盛夏谢谢。」 「丁点儿酒量没有来这瞎凑什么热闹。」宋铭嘴上不饶人，手上却不耽误，不多会儿端出来一只瘦高的杯子。 童渊看了眼杯子里不同以往的红色液体：「这什么东西。」 「盛夏是夏季限定款，现在只有初秋了。」 「……」 店里刚开门，空荡荡的吧檯边上除了童渊之外唯一的一个新客人很显眼。 「哎呀，你今天也来了。」宁越见到进来的女人，不等宋铭发话就熟络的招呼上去，「还是老样子吗？」 「嗯。」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童渊压着帽子挪到吧檯边上，省得一不小心被人认出来。虽然他糊，但好歹粉丝也冒上八位数了。 他刚坐定，就觉得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看得他浑身难受。 是来自本能的排斥。 「怎么跑这来了？」宁越给客人点完单，转到童渊这边跟他唠嗑。 童渊没接他话茬，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新来的客人，确认那道让他难受的目光确实来自她，问道：「刚才来的那个人，你认识吗？」 「认识啊！这几天天天来，连着三四天了吧。」 「她是谁？」 「我不知道欸……」 「……当我没问。」 那个女人的目光并没有因为他的视而不见而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眼睛仿佛长在他身上一样，直到又有客人进来坐在了他们中间。 童渊松了口气，也不想在这多呆，给宁越说了一声就要走，吧檯的女人见童渊起身，也起身追上去，紧赶慢赶在店面不远处追上了。 「小童？」 童渊被女人拦在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是一张被酒精摧残过的中年女人的脸，仅有的几分姿色也埋没在低劣俗艷的妆容和干枯脱色的头发之下，乍看有点眼熟，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大约是「童渊」的熟人。 「小童？」见童渊没反应，女人又叫了一次，甚至想伸手去摸童渊的脸，「这么长时间没见，你长大了。」 童渊轻轻往后仰了仰身子，女人的手就摸了个空，尴尬的停在空中，然后若无其事的落回去：「你说说你换了手机号也不给妈妈知道，连个电话都没有……」 「……」 童渊盯着眼前这个自称是他妈妈的女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和女人面对面地坐在一家乱闹闹的大排档里边，闻了一鼻子烟燻火燎的炝味儿。 「……你最爱吃的麻辣小龙虾，多吃点儿，妈给你剥……」 童渊看着油腻腻的桌子和堆在当中的张牙舞爪的虾子，一丁点儿食慾都没有。他屏蔽掉女人的自说自话，大概捋清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童渊」以前的处境，他跟冯笑楠闲聊的时候没少套出过话，「童渊」既然不乐意告诉他妈新的电话号码，自然有他的理由。那他就也不想违背「童渊」的意愿，在这上演什么母慈子孝的戏码。 「你找我干什么？」 女人剥虾的手僵在半空，被童渊语气中的冷意吓地噤了声，半天才答非所问道：「我听有人说在那个酒吧能见到你，开始还不信呢，没想到真……」 「我说，」童渊不耐烦地打断她，「你找我干什么。」 微促的眉尖和稍带鄙夷的眼角终于让女人意识到，眼前的童渊，不再是那个任她揉圆捏扁，哄两句就又会乖乖听话的儿子了。 她眼神一晃，捡起桌上的纸抹了抹油污的手，笑道：「就是好长时间没见着你，想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童渊把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连这套说辞都没有在他的意料之外。 「那你现在看到了，我过的挺好。」他提了提嘴角，有那么些嘲讽的意思在里面，「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哎别！」女人一把抓住童渊的手腕，丝毫没有注意到童渊眼里呼之欲出的厌恶，生怕她的话说不完，」我也是迫不得已的，最近手头有点紧，实在是被追的走投无路了，我知道你有钱，帮帮妈妈好不好？「 她说完，看了一眼被她攥出红印的洗白手腕，后知后觉的松开手，窥了一眼童渊铁青的脸色。 童渊嫌恶地抽了张尚算干净的餐巾纸擦着惨遭荼毒的胳膊，只在剧本里看过的台词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竟然跟吃了苍蝇一样噁心。 」妈妈真的真的以后再也不赌了，这是最后一次，我向你保证……「 劣质的妆容被眼泪晕成黑色的一片，看起来令人反胃，童渊冷哼一声，要了她的卡号，噼里啪啦按了一通手机：」就这些，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他话音刚落，女人已然顾不上理他，埋头盯着手机，情绪肉眼可见地高涨起来。童渊只觉得一阵恶寒，半秒钟都不想多呆，沉着脸抬腿就走。 天色见晚，绿岛森林客人见多，宁越忙里偷闲熘到角落里关心了一下去而复返的童渊：「咋又回来了？」 「碰见噁心事儿了，别问。」童渊是真的被噁心到了，一个字都不想提，「你不是说新学了酒吗，我尝尝。」 宁越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难得识趣儿地克制住八卦之魂，问：「醉了咋办？」 第127页 童渊总觉得一口闷气窝在胸口，不知道是他的感受还是」童渊「的感受，总之不太舒坦，也懒得管醉不醉的问题，他把手机拿给宁越：「到时候帮我打范统电话。」 「真要喝呀你？」 「嗯。」 「那你得在我眼皮子底下喝，别被捡走了。」 「……」 —— 范统大晚上的被一个电话从家里薅出来，火急火燎地赶到店里，东张西望了好半天没看到童渊人影，隔着吧檯叫住宁越：「童渊人呢？」 」范哥你别急，这呢。「 宁越一指吧檯边上的卡座，童渊窝在沙发里，意识清醒的有限。 范统：」……「 宁越瞄了一眼宋铭，见宋铭没功夫注意他，从吧檯里钻出来，拉着范统神经兮兮地挪到童渊对面并排坐下。 范统被他故弄玄虚的样子弄得一头问号：「干嘛？」 「你知道童童怎么了吗？」 「……」 范统默了默，他哪儿知道童渊这小祖宗的心思啊，他现在已经放弃揣摩童渊的想法了，还是当一个没有感情的工作伙伴比较轻松。 不过宁越也不需要他的回应，示意他靠近一点：「我跟你说，刚才童童走都走了，结果又折回来，突然说要喝酒，说是碰见噁心事了，还不让我问，你说不会是因为今天晚上的热搜吧。」 「什么热搜？」范统真诚发问。 就是因为童渊没事儿就告诉他「少在网上吃烂瓜」，搞得他最近还真不怎么关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理所当然的一头雾水。 「就这个嘛。」宁越大方的拿出手机跟范统分享，「就这条，你看——乔宁和我们老闆今天晚上被拍到一起吃饭了，把像机都砸了呢，他们俩是不是真的像前一阵传的那样有一腿啊，童童好可怜tat，有钱人果然每一个好东西tat」 范统：「……」 第68章 新朋友 童渊裹着被子翻了个身，大概记得昨天晚上好像喝了一整杯，怎么回来的不知道了，不过喝酒之前碰上的人和事都还历历在目。 噁心还是一样的噁心，好在心情没那么差了。 可以预想那种人断然不会真的拿笔小钱就听他的话不再出现在他面前，不过考虑到自己现在能在这喘气，某种程度上也是因为那个女人的缘故，童渊就也没办法做到全然不顾。 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会被纠缠一段时间也是不可避免的事实，实属破事儿一桩。 爬起来洗了个澡，换了一身隔夜的衣服出来找吃的，童渊脚步一顿，看见沙发上蜷着诡异的一坨，依稀是个人的模样。 「餵——」 他叫了一声，那坨人「噌」的一下坐起来——范统顶着鸡窝一样的脑袋，目光呆滞的对着他。 童渊：「……」 范统摇头晃脑了好一阵才在童渊脸上对上焦，看了看他尚算正常的脸色，这才安心地打了个哈欠。 「昨天晚上谢了。」 「客气啥。」冷不丁被正儿八经的谢了一次，范统别别扭扭地回了一句，看了眼若无其事的童渊，心里惦记着昨天宁越跟他说的事儿。 跟了童渊这一段时间，虽然他从自身角度出发，是不太相信童渊能因为昨天晚上的热搜就伤心难过到深夜买醉的，但是被宁越那个话唠嘚啵嘚分析了半个钟头，他不但没觉得不对，甚至还觉得很有道理。 他脑袋里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凌乱了一阵，童渊那边敲了敲杯子叫他：「爱心早餐。」 「……」 还有心情做东西吃，大约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范统食不知味的咬了两口面包，见童渊在对面吃得心无旁鹜，半点儿没有因为昨天的事解释个一句两句的意思，他看了一会儿也还是看不出所以然，于是变得愈发纠结了。 毕竟根据宁越的描述，童渊昨天确实应该遇见什么事儿了，但是不是因为自家老闆的热搜呢？ 这就很让人在意了。 「我才不是八卦，我是关心服务对象……」范统在心里对自己念叨了十来遍，尽量若无其事的开口试探道:「你昨天晚上怎么回事儿啊？」 童渊看了他一眼，没理。 「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说说……」 「我不想说，说了也是骗你的。」童渊一口气喝了杯子里的牛奶，抽走范统的盘子，「不吃我收了啊。」 「吃吃吃吃吃。」 范统三两口扒拉完，越想越觉得这事儿有问题，要是童渊对老闆的热搜不在意，怎么着也得跟他吐槽两句吧。 结果现在连提都不想提……这说明是相当在意啊！ 比如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一旦分开或者其中一方变心，另一个人就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泥足深陷什么的，小说里都这么写的。 范统脑补了一出虐恋情深，想不到童渊也不能免俗。亏他还一直觉得童渊挺不一样的呢，没想到也还是一个半大不大的小屁孩儿罢了。 这么一想，他顿时觉得自己身为童渊的助理兼经纪人，虚长他几岁，十分有责任督促童渊不要长歪了。 「咳——」范统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小童啊，你要不要为自己以后打算一下，趁着现在《声色撩人》余温还没完全凉下来，刚好有几个工作联繫我。」 第128页 「可以啊。」 「……」 童渊用三个字就把他打好的用来说服他的腹稿憋回了肚子里，范统打开手机上的资料，正准备详细说明，就听童渊继续道：「有什么好剧本吗，发我看看。」 「……」 「嗯？」童渊等了半天，见范统没动静，又问了一次。 「那什么，目前还没有剧组找上咱们。」虽然不是很想在这种时候打击童渊的积极性，范统还是如实相告了，「但是咱们有几个节目邀约，收视都还不错的，合作的艺人口碑也都很好。」 「……」 「我觉得咱们没必要非得一门心思的去拍戏，一个是你没有相关经验，人气也还欠点儿意思，制片方找人肯定找不到咱们身上，除非咱们一个一个去试，花时间不说，结果怎么样也未知，性价比太低。综艺就不一样了，周期短，反响快，报酬还可观，要是不小心人气再爆了，上剧也就容易一点了，你觉得呢？我看好的一个节目就上一季爆款那个，我给你找出来你看……」范统摆事实讲道理说了一堆，倒腾手机的手指突然一顿，整个人从沙发上弹起来；「我的天——」 「天」字还破音了。 「你干嘛。」童渊被他一惊一乍的吓了一跳。 范统一抬头，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小童你上热搜了。」 「我上热搜？」 童渊第一反应就是昨天晚上被拍了，不过他这种半红不红的小爱豆的圈儿外事儿，要不是跟之前一样有人有意为之，应该不至于去热搜上找存在感的，而且看范统反应也不像。 「你上热搜了！」范统又超大声地重复了一遍，声音抖成一条曲里拐弯的波浪线，「任冶童渊互关！！！你和任冶！我男神！互相关注了！！！！！」 「……」 「什么时候的事儿？男神是不是手滑了？你有没有他签名照？」 范统持续在破音边缘试探，童渊拿起手机，还没解锁就看见了一条来自任冶的消息。 任冶：明天有空没，来工作室玩儿。 文字下面配了一张工作中的电脑图，看时间是昨天半夜发的，难怪他没有看到了。 童渊回了一个「好呀。」不多会儿对面就回过来一条位置消息。 「啧，给你时间回去整理仪容仪表。」 范统还沉浸在任冶跟童渊互关的震惊中，四捨五入就是连他也一起关注了啊！还没从兴奋中平静下来，听见童渊没头没尾的一句，一时呆呆的有点懵：「啊？」 「晚点儿去见你男神。」 「真的假的……」 「不信算了，你要想就这样直接去我也没意见。」 「我马上回去！」范统从沙发上窜起来，狠狠搂了童渊一下，「等我收拾好了就来接你！爱死你了！」 「……」 范统前脚刚走，童渊后脚就又收到了任冶的消息。 任冶：你来，我先睡会儿去，下午见。 随后附了一条mp3的音频，后面跟着一句「有什么想法没？」然后任冶的头像就灰了。 两分钟多一点的音频，童渊来回听了五六遍，是一首挺别致的demo，人声稍显几分青涩，不过除此之外，各方面都还算得上不错。 他可太有想法了。 …… 市中心的一条林荫小道边上，三层高的老旧小洋楼藏身在一众颇有年代感的砖房瓦砾之间，十分没有存在感， 「是这吗？」 范统把精挑细选找出来用来签名的专辑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说话都不敢大声。 童渊对照手机地图上的信息看了看：「应该是吧。」 生锈的门铃按下去，声音也像生锈了一样，尾音颇有几分后劲不足的意思，「咿咿呀呀」的，活像唱曲儿跑调的戏子。 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应声，厚重的大门仿佛隔开了一个世界，显得这幢洋楼无动于衷。 就在童渊准备再按一次的时候，「咔哒」一声，大门开了条缝儿，伸出四只苍白的手指往外推了推，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开门的男人脸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银色的眼镜链垂在脸侧，穿着随意又考究，一股子文人气质扑面而来。 最奇特的是手里还攥着一份散发着新鲜油墨香的报纸，童渊这辈子加上辈子，可有好一阵子没见过有人看报纸了。 「不好意思打扰了，是任冶先生的工作室吗？」 开门的男人看了眼童渊和范统，「嗯」了一声，错身把他们俩放进来，引到左边宽敞区域的吧檯边上落座。 「您好，这是童渊，我是他助理，受任冶先生邀请过来的。」范统见不是任冶，紧张的心情疏解了好多，尽职地开启商务模式，一边说一边递了张名片过去。 「任冶还没起来。」眼镜男接过名片扫了一眼，随手又把名片搁回在吧檯上。 他好像不太关心来的是谁，也不打算自我介绍，朝墙根边的一排柜子一指，「咖啡和茶。」 「谢谢谢谢谢谢不用麻……烦。」 范统话还没说完，眼镜男已经拿着报纸回到房间遥远的另一头，背对着他们坐在沙发里，好整以暇地端起依稀还冒着热气的咖啡啜了一口。 人压根儿就没打算麻烦自己。 「他是谁？」范统压着嗓子和童渊比口型。 第129页 童渊指了指墙上展示架上立着的一排出版物，书嵴上整齐划一的写着一个叫做「顾兔」的名字。 「我——x——」范统张着嘴，差点咬到自己舌头，「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顾兔不是个女的吗？」 「我猜的。」 「你真是吓死我了，」范统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给童渊科普，「顾兔是个女的，文笔超棒超有才，跟任冶合作很多次了，网传他俩是一对儿来着。」 「你见过那个什么顾兔吗？」 「没有，没人见过她。」 「哦，那你男神可能是个弯的。」 「你说啥？」 范统一字一句艰难地消化着童渊灌输给他的消息，还没等他确认失败，就被一阵悽厉的门铃声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门铃在房子里面听比房子外面听更瘆人。 新朋友比他们俩的待遇还要不如，因为眼镜男只是开了个门把人放进来，就又坐回原来的地方了。 来人看了看眼镜男所在的沙发，犹豫了一下，直接奔着童渊这边过来，瘦瘦高高浓眉大眼一年轻人，看起来跟乔宁一边儿大，目光落在童渊身上，离得越近就越激动，最后几乎扑到童渊面前。 「你是童渊吗？」 「嗯。」 「我叫白翌辰，我超喜欢你的！」 「谢谢。」 「白翌辰？」范统一下坐直身子，「你是昨天发单曲的表弟！」 「是我是我。」 白翌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伸手跟范统握了一下。 范统笑眯眯地把惨遭眼镜男退货的名片递给白翌辰：「我是范统，童渊的助理。」 「你好你好你好，范……」白翌辰眯着眼盯着名片看了好一阵，卡了下壳，「范哥。」 「你昨天那首歌很棒，我单曲循环了好久……」 「没有没有，我反而比较喜欢小童最开始那次《仲夏夜之梦》……」 范统和白翌辰一不留神就开始了尬吹模式，童渊对这些没兴趣，在屋子里熘达了一圈儿，研究了一会儿挂在墙上的黑胶唱片，然后从书架上抽了本书出来打发时间。 好在没过多一会儿，任冶就从楼上下来了。 「都到啦？不好意思我睡太长时间了。都认识了吧，这是我表弟，白翌辰小白，这是童渊，小童，这位……」 「我是小童的助理，我叫范统。我那什么，我……」 「他特别喜欢你，想让你给他签个名儿。」童渊体贴的帮丧失语言功能的范统表达了一下心愿。 「多谢厚爱。」任冶也不矫情，接过范统提前准备好的笔，「唰唰唰」在专辑上龙飞凤舞的签了个大名，「那咱们去楼上聊。」 几个人去往楼梯的途中，路过了眼镜男的沙发，任冶顺嘴道：「这位是陈望朔，我好朋友，也是这儿的房东。」 陈望朔侧过身朝他们点了下头。 「我就说这不是顾兔吧，你刚才吓死我了。」范统凑到童渊耳边小声道。 童渊：「我都说我是猜的了，是你自己非要当真。」 范统：「……」 洋房二楼是几间足以令任何一个专业人士都疯狂喜爱的豪华工作间，童渊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以前的工作室里，想想还有些唏嘘。 「我发给你的demo听了吗？」 意识到任冶是在跟他说话，童渊还没来得及开口，反倒是白翌辰的反应比较夸张：「哥你真发了？」 童渊想了一下：「所以那条demo是你录的？」 「就随便录的，你听一听就忘了吧……」 「挺好的。」 白翌辰眼睛一下亮了，十分不禁夸：「真的？」 「真的。」 「那如果不介意的话你能不能帮我编这首？」 白翌辰说的及其顺嘴，以至于童渊都开始怀疑他是早有预谋。不等他答应，一直没说话的任冶也开口了：「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敢情任冶今天还真是特意拉皮条来的，不过他也不讨厌就是了，「没问题。」 —— 一旦确定接手，后续的工作就都围绕在这首曲子上，整整半个多月，童渊几乎一头扎在任冶的工作室里，吃遍周围所有能吃的外卖，终于导出了最终版本。 拒绝了白翌辰「晚上一起喝一杯」的盛情邀约，童渊坐在车里，翻看着手机里欠下的好几十条垃圾简讯，一条有用的都没看到，问范统：「裴老闆最近忙什么呢？」 「裴老闆？」范统被问的一愣，这阵子跟着童渊跑来跑去，都忘了还有自家老闆这么号人物了。经童渊一提醒，立刻又想起半个月前那条让童渊借酒消愁的热搜，心里一紧。 这是忙完了，又想起伤心事了？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就是忙忙这忙忙那呗……怎么啦？」 「没事，」童渊把手机撇了，对范统道，「晚上你帮我订桌饭送到家里去，好不好吃无所谓，好看一点就行。」 第69章 滑铁卢 国际航班抵达处，裴向禹上了一早等在接机口的车，见缝插针的听陈义安给他交代他不在国内这段时间的各项事宜。 经过前段时间的风波，集团在国外的业务推进耽搁到现在总算是步入正轨，他在外面飞了十来天，走通了不少关系，不久的将来，效益应该相当可观。 第130页 「晚上八点有一个讨论会，后天魏时因魏总约了您去跑马，现在直接回公司吗？」 「嗯，到了叫我。」 裴向禹交代完，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刚有了一点睡意，手机就在内袋里接二连三连三地震起来，大有不回复就绝不善罢甘休的趋势。 童渊发过来一张自拍，身后是一大桌看起来令人食指大动的美食。 童渊：忙什么呢？ 童渊：过来吃饭吗？ 童渊：生日快乐[玫瑰花] 裴向禹看得一乐:「不回公司了，送我到麓溪园，先吃个饭。」 「……好的。」坐在副驾驶的陈义安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问，「晚上的会议需要取消吗？」 「不用。」裴向禹提了下嘴角，「稍微推迟一点就行。」 —— 裴向禹：好，等我一会。 言简意赅的五个字答覆，童渊把手机一扔，从酒柜里挑了瓶好酒放在冰桶里冰上，以备不时之需。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他跟裴向禹别了也是挺长一阵儿，算下来可有将近一个月没开过荤了，今天是在是特别有兴致，十分适合干点儿什么。 没让他等太久，电梯门的提示音就响了，童渊起身迎上去，热情地欢迎了一下自己的客人u。 裴向禹贴在墙上，任由童渊抱着他啃了一会儿，捧着他的脸把人推开了一点：「我饿了，先吃饭吧。」 「……」 童渊听得一愣，当下觉得这人怕不是有毛病吧，说是来吃饭，还真就来吃饭？ 做点儿快乐的事情不好吗？ 他意犹未尽地在裴向禹下巴上啃了一口，见裴向禹似乎真的不在状态，也不打算强来，笑眯眯地拉着裴向禹到了餐桌边坐下。 吃个饭而已，反正人都在这了，还怕跑了不成。 「好吃吗？」 「不错。」 「……」 童渊吃了一口几乎凉透了的通心粉，撇了撇嘴，十分想尝一口裴向禹盘子里的跟他的是不是一种食物。 这种东西到底哪里还不错啊…… 坐在对面的那个人可比这一桌子冷饭秀色可餐多了。 不过显而易见，这么想的只有他一个，裴向禹隔着桌子细嚼慢咽，偶尔还要配一口红酒，吃得不亦乐乎，童渊冷眼瞧着，最后干脆把自己这份也慷慨的分享出去了。 好不容易等老人家吃好，趁裴向禹收拾碗盘的空档，童渊从他身后扑过去抱了个满怀，作为不解风情的惩罚，在某人后脖子上留了个牙印。 「嘶——」裴向禹吃痛，转过身明知故问，「干嘛？」 「……」 装！再装！ 童渊懒得跟他废话，一踮脚尖，干脆咬上裴向禹的嘴唇。 不过咬着咬着，氛围就变了。 眼瞅着已经纠缠到沙发边上，童渊脚下一绊，带着裴向禹一起倒进沙发里，衣服转眼就成了碍事的东西，他稍微分心对付了一下裴向禹扣的死紧的皮带扣，一不留神就被掀起来倒了个个儿，结结实实的被压在下面。 裴向禹垂下头，气息贴着他的脸侧，一直飘到耳朵根。 「……我去洗个澡。」 说完就撇下他走了。 「……」 这人简直有毒！童渊合理怀疑裴向禹绝对是故意的！ 他喘了几口气，等热度降下来一点，愤愤不平的挪到床上，盯着盥洗室的门，仿佛这样就可以把里面的某人盯出个洞来。 裴向禹一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双怒火中烧的眼睛。 好像逗的有点过份了，不过确实挺有意思的，因为还没有见过这样的童渊。 他心情愉快，脸上不显，面不改色的把童渊连同他的诸多不满都抛在身后，径直去衣帽间换了身衣服。 五分钟后，童渊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穿戴整齐的裴向禹，几乎用尽了全身上下的意志力才没有口吐芬芳。 「我还要开会，今晚就不陪你了。」 「？」 「对了，」裴向禹在离开之前好像想起来什么，又折回来踱到床边。 「？」 「再过半年才是我的生日，下次想约我的话，直接说你想我了，我会比较高兴。」 他说完，见童渊微微张着嘴，是久违了的可爱样子。趁童渊还没反应过来，凑上去亲了一口，心情愉悦的扬长而去了。 电梯门「叮——」的一声关上，童渊后知后觉得确定自己是被耍了，「咻」的一下连着扔了两个抱枕出去，随即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人生第一次在这种事情方面惨遭滑铁卢，竟然是栽到裴向禹手里了，是他不行还是我不行？ 想了半天未果，童渊一翻身缩进被子里，自力更生的解决了一下迫在眉睫的生理问题，将近一个月的存货全都交待给自己了，怎么想怎么气闷。 他沖了个凉，身上的火泄的差不多了，心头上的还没消，就这么憋着一准能憋出病来，童渊不打算委屈自己，拿起手机给白翌辰去了个电话。 「干嘛呢？」 「找人喝一杯呢呗。」白翌辰的声音懒洋洋的，「谁让找你你不来呢。」 「别找了，地址发我，我找你去。」 —— 「干嘛臭着一张脸，下午跑那么快，怎么又想起我来啦，不是被放鸽子了吧。」 第131页 白翌辰哪壶不开提哪壶，童渊瞪了他一眼，脸臭的更厉害了：「哪那么多话。」 「好好好，不说了，喝什么？」 「柠檬水。」 「……那你还不如别来了，这我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啊。」 「一喝就倒，喝不了。」 「那更得喝了，你倒了我不是才有机会嘛。」 服务员恰好在这时候把童渊的柠檬水送上来了，童渊接下来放在桌上，挑起眉毛看着白翌辰。 白翌辰往前倾了倾身子：「我说，你确实喜欢男人吧，我看过你被拍到的照片。」 「所以呢？」 「所以，如果你是的话，我就要追你了呀。」 「……」 「我说真的，你干嘛这幅表情。」白翌辰拖着下巴，一脸的天真烂漫。 童渊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现在小屁孩儿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就算我喜欢男人，我也不是是个男人就能喜欢上的。」 「我很厉害的，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先验货。」 童渊被逗笑了：「算了吧，怎么不是你来验我？」 白翌辰似乎没听出来童渊挖苦他，一脸地不可思议：「可是你看起来不像上面那个欸！我应该不会弄错吧……」 「……」童渊一头黑线，第一次有点不待见自己现在这张脸了，「人不可貌相，没试过怎么知道？」 「我不介意试一下哎，楼上有包年套房，要不咱们今晚都别走了？」 童渊打量着白翌辰，认真的思索了一下他的提议：「等我身边没人的时候我会考虑你的，现在就算了吧。」 「啧，」白翌辰略显失望的撇了撇嘴：「你不是都被放鸽子了……」 「……」 提起这个事儿童渊就心塞，最后两个人还是在楼上的套房留宿了一晚，一人一间房的那种。第二天睡到自然醒，童渊拖着白翌辰一起，全副武装的逛遍市区各大器乐行和电子城，攒了一整套行头，徵用了家里的一间空屋，布置了一间差强人意的工作间。 收拾完房子，该扔的都扔出去，童渊刚坐下来在新买的键盘上敲了几个音，电话就不识趣儿的想起来。 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餵？是小童吗？这几天过的好不好呀？」 电话里是一个陌生的女声，语气里透着股虚情假意。 「你哪位？」 「我是妈妈呀，连妈妈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哦，」童渊冷淡的应了一声，竟然隔了半个月才联繫他，比他想的还好些了呢，「我身上的钱上次都给你了，没了，以后不要找我了。」 「……我、我也不是……」童渊一语中的，电话那头的女人被戳破了心思，干脆连那些打过草稿的寒暄都省了，「你都上电视了，怎么可能只有那么点儿钱呢，我都听说了，你天天和大老闆在一起，哪会没有钱了。妈妈也是迫不得已的，你给的那点儿根本不够还债的，你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妈妈天天被他们恐吓吗……」 童渊的心情十分微妙，一方面对这个女人的所作所为感到不齿，一方面又有些膈应这个女人确实是「他」的母亲，电话里的车轱辘话一茬接着一茬，他听了一阵，干脆把手机放在一边让她自说自话。 大约是一直没有得到回应，电话自己挂断了，但是马上又打了进来。童渊没有接，直接设置了黑名单。 刚操作完就又一个电话打进来，手比脑子反应快，还没看清是谁就已经接上了。 「喂，小童？你干嘛呢，接这么快。」 听见魏澜的声音，童渊松了口气：「什么事儿啊？」 「明天有空没，出来玩儿。」 「好啊，去哪儿？」 「西郊的马场。」 第70章 跑马 「你没有骑马装？」李梓珏见童渊两手空空，不可思议的叫出声，「你不会没骑过吧，不会的话只能干看着，多无聊啊……」 「现在去买吗？」李梓钰在驾驶座回头问，「这么早还没开门呢吧？」 「没事，马场什么都有，去了买就是了。」魏澜在副驾驶催促李梓钰开车，回头对童渊道，「不会也没事，我堂兄在那边，让他教你。我也是跟他学的。」 「以前稍微骑过几次，不知道生疏了没有。」 「那就行，到时候你跟我作伴儿吧，」李梓珏皱着鼻子指着前排的俩人，「我技术也不太行，从以前就只能跟在他们后面瞎熘达。昨天我发的那条内容你怎么没转，你快转一下。」 「我没看啊，你发什么了？」 「就那天演奏会你的solo，」魏澜在前面接话，「催命似的一天到晚跟我要，我们后期老师都烦我了。」 童渊打开手机，果然有六位数的艾特挂在上面，评论里一排「失踪人口回归」的字样。 「你快转一下，不然显的我这个『官方后援团』很野鸡欸。」 「转了转了转了……」 童渊依言点了转发，李梓珏检查完这才满意：「童童，有人写长文扒你那把琴，你看见没？这么厉害的琴你哪儿来的啊？」 「对对，我老师还专门打我电话问来着！」魏澜突然想起来什么，「那把琴以前好像很出名来着，据说已经好长时间没人见到了。」 「听说过一点，不过琴是朋友借的，具体的不太清楚。今天晚上要留宿是吧？」童渊还是这套说辞，直接把话说死，另起了一个话头。 第132页 「对的对的，」李梓珏果然一下就被带跑了，「晚上可以一起去泡汤……」 —— 两个小时的车程之后，换乘马场的电瓶车，童渊终于看见了里面的全貌——一大片宽阔的草场，当中圈出一片专业赛道和观众席，另外还有随处可见的服务区，设施十分齐全。 一行人在其中一间马厮下车，里面拴着十来匹马，有大有小，有一个穿着马裤的男人正在给它们餵草，看见他们来，停下手里的活计迎上来：「还挺快的嘛！」 「哥！大伯他们到了吗？」 「早都到了，不用管他们。」男人和李梓钰李梓珏打过招呼，看见跟在他们后面的童渊，问魏澜，「新面孔？」 「啊，介绍一下，这是小童，童渊，我朋友。这是我堂兄，魏夏。」 魏澜简短的介绍了几句，童渊跟魏夏打过招呼，趁他们牵马的时候，径直走到马厮尽头，停在最里面的马槽前面。 「这匹不错。」 「很懂嘛！」魏夏听见童渊发表评价，心里不免诧异，起初还以为就是个来凑热闹的，「玩儿过？」 「以前养过两匹，随便玩儿玩儿而已，懂得有限。」 「谦虚了吧，一起跑两圈儿怎么样？」 「哥，你想比赛跟李梓钰比去，找小童干嘛，他说了他就骑过几次。」 「我不信。」魏夏看了眼一脸淡定的童渊，心里十万个不相信，「就李梓钰那个水平，跟他跑没劲死了。」 「我水平怎么了我，」李梓钰听见自己大名一脸黑线，「我就打发时间跑着玩玩儿而已，不要拿你那套变态标准要求我。」 「不求上进，」魏夏瞪他一眼，又兴致勃勃地转向童渊，「这样，你赢了这匹马我送你，你输了我请你吃大餐。又不比别的，就比谁跑得快，怎么样？」 「那就跑呗。」 「别呀小童，我哥他是专业的，你肯定跑不过他。」 「怕什么，跑着玩儿嘛！」 童渊推着魏澜从马厮里出来，别得行不行不一定，要是单论跑得快，那没准儿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反正赢了输了他都不亏，就图一个有意思呗。 几分钟后，几个人从更衣室出来，都是耳目一新的样子，个个身高腿长盘靓条顺，俊男靓女好不养眼，几个人被李梓珏拉着「噼里啪啦」好一通拍，几位男士这才终于脱身。 这会儿功夫，几人的马也已经装备一新，比马厮里看着更精神了。 童渊拉着刚才相中的那匹马培养了一会儿感情，翻身上马，擒着缰绳在空地上熘达了几圈儿，然后一夹马肚，来到了起跑线前。 魏夏一边系头盔，一边交代比赛规矩：「一共跑五圈儿，第一个到达终点的赢。」 「带我一个呗，」李梓钰也紧随其后在他身侧站定，「万一我不是垫底儿的呢？」 「行，你要是不垫底的我全年免费请你来玩儿。」 「……」 比起这一边摩拳擦掌的要比一把，另一边的草坡上，放马吃草的两位可以说相当悠闲了。 「哎哟，有意思了。」魏时因一扬马鞭，指着赛道上出现的几匹马，「魏夏又跟他几个朋友玩儿起来了，我这个小儿子呀，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就知道鼓捣这些畜生。」 虽然嘴上说着贬低的话，脸上却满是欣慰，裴向禹当然知道魏时因梅开三度老来得子，最喜欢这个小儿子，顺嘴道：「人各有志，也没什么不好。」 「你倒会安慰我，」魏时因笑眯了眼，「可惜我没有女儿，不然肯定招你做个女婿。小澜那孩子也说最近不想谈恋爱，有缘无份咯！」 两人心知肚明，这是魏时因放弃给他拉姻缘了，裴向禹低了低头：「过奖了，小澜还年轻，少不了有人喜欢，不差我这一个。」 「你呀……」 一声发令枪响打断了魏时因的感慨，两人的目光被赛道中三道离弦之箭一样的身影吸引住了目光。魏时因看着内道的小儿子，胸有成竹道，「看来魏夏又要赢了。」 「嗯，」裴向禹隔着老远观望了一会儿，发表了不同意见，「我看第二道那位姿势也不错。」 魏时因搓了搓手，一时玩儿性大起，提议道：「咱们也来赌一把怎么样？」 「怎么赌？」 「如果你赢了，从今天开始的未来两年，所有的生意往来，我让利百分之一给你。如果你输了就反过来，怎么样？」 「不过你可得考虑清楚了，据我所知，很少人能在赛道上赢过魏夏的。」不等裴向禹答应，魏时因有出声提醒，已然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赌就赌，百分之一而已，万一是我赢了呢？」 「好！」 赌局已成，赛场上立时显得更刺激了。 赛道上的第三人刚开始跑第四圈儿的时候就被另外两人套了圈儿，遂放弃，从场外逆行回去给剩下两个加油助威。 剩下两个齐头并进，肉眼几乎分不出前后，直到转弯的时候，魏夏甩开外道的骑手半个马身，魏时因见状哈哈大笑：「怎么样，愿赌服输？」 「愿赌服……」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外道的骑手弓身一夹马肚，那马立刻又提了速度，紧贴着魏夏的马身擦肩而过，魏夏的马明显受到影响，脚步的节奏都打乱了，亏得魏夏手段高明及时控住，结果还是被对方超了半个马身。 第133页 裴向禹收住话头，笑道：「还是等比完再说吧！」 两句话的功夫，转眼到了最后一个弯道，魏夏借着内道的优势追上了被落下的距离，电光火石之间两匹马几乎是一起抵达终点。 「看来不分胜负啊！」 「不行，今天我得钻一回牛角尖。」魏时因乐呵呵地笑着叫来一边的工作人员，「去问问谁赢了。」 —— 「野蛮！粗暴！不优雅！」 魏夏看完慢速回放，确认童渊的马腿先他一步越过终点线是不争的事实，消化了半天挤出如上几个词。 「愿赌服输，不要耍赖。」童渊笑眯眯的摘下头盔，「技术不精，让你见笑了。」 「厉害啦小童，深藏不露呀！」陈梓钰从马上跳下来，一把捞过童渊的肩膀搂着，竖了个大拇指，「我多长时间没见过那傢伙吃瘪的样子了，爽！」 「是吗？」童渊看了一眼跟他那匹马依依不捨的魏夏，拂开李梓钰的手，「不过啊……不是我说，你也太菜了。」 「……」 「小春，从今天起你就要跟别人姓了，都怪爸爸不好，不应该拿你和别人打赌的……」 魏夏抱着马脸絮絮叨叨的像个怨妇，童渊听着怪有意思，等了一会儿见还没打住的意思，掩住唇：「咳——」 「你干嘛？」魏夏猛的转过身，被吓了一跳。 童渊扬了扬下巴：「验收一下战利品。」 「……」 「给我吧。」他摊开手，示意魏夏把缰绳递给他。 魏夏看看童渊，又看看马，纠结了一会，突然双手合十做了个揖：「对不起，我后悔了，我给你折现吧！」 「……」 「我说真的！」 「君子不夺人所好，你尽管自己留着，我就借用这一天。」童渊没忍住笑出声，一把从魏夏手里抽过缰绳，利落上马，「不过作为条件，你得教我一下优雅的跑法。」 「没问题！」 「谁赢了？」 在一边观战的魏澜和李梓珏姗姗来迟，关心了一下胶着的战况。 「他！」 魏夏一指童渊，李梓珏兴奋的直接蹦起来：「我赢了！澜澜今天晚上泡汤你要陪我穿比基尼！」 「……真的假的。」 魏夏一摊手：「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是真的。」 「……」 像是为了证明魏夏没撒谎，童渊的马半抬起前蹄长嘶一声，威风极了。 他们这边正闹着，远处一个工作人员骑着马过来停在魏夏旁边：「魏先生，魏老先生要我来问比赛结果。」 「老头儿什么时候关心起这个了？」 「大伯？」魏澜听见提起魏时因，凑上来，「去打个招呼吧，他在哪儿？」 「那边。」工作人员朝魏时因所在的山坡上一指。 李梓珏：「好呀好呀，好长时间没见过魏伯伯了，哥走啦！」 魏澜对童渊：「小童，一起过来吧。」 「行。」 李梓钰骑着马挤了一下李梓珏的，吓的她哇哇乱叫：「你干嘛！」 「等你骑过去我们饭都吃完了，我带你过去。」 「哼，谁要你带，小童！」李梓珏从马上跳下来，叫住从旁边经过的童渊，「小童，你带我去，我哥跑的太慢了！」 「你还嫌弃我……」 「就嫌弃你。」 李梓珏搭着童渊的手利落的跨到马上，童渊体贴的往前挪了挪，给她腾了点位置：「抱紧我。」 「嗯——哇啊——你稍微慢一点——！」 第71章 「有的人怎么了？」 草坡上扬起一片翠绿的草沫，魏夏一马当先，在魏时因跟裴向禹跟前勒住缰绳。 魏时因笑盈盈地：「结果怎么样了？」 「你什么时候也操心起我的胜负了。如果又和别人赌了什么，很遗憾的告诉你，我输了。」魏夏对自己这个老头儿爹一向比较了解。 魏时因显然是不信的，笑道：「多大年纪了，还跟我闹小孩儿脾气。」 「您可太看得起我了，不过这次是货真价实的输了，不信你问他们。」 随后赶到的李梓钰和魏澜纷纷应和。 裴向禹在一旁解围：「随口一说而已，算不上正经，不用当真。」 「哪有这样的道理？我要是不认，这群小孩儿转头就要编排我这个老头子言而无信了。」魏时因豁达道，「就按刚才说的办，是我输了。」 裴向禹微一欠身：「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魏时因挥了挥手，让他不用客气，又问魏夏：「赢过你的人呢？那可是向禹的贵人，给他引荐一下。」 陈梓钰朝身后一指：「后面呢，梓珏缠着人家要骑快马，半路吓着了，那不是。」 「梓珏那小丫头。」 魏时因感嘆了一句，和魏澜几人唠起了闲话，裴向禹望着由远及近的马匹，渐渐看清这位贵人的脸，微微眯起眼。 意料之外，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童渊驾着马熘熘哒哒的朝着魏夏他们那边的方向，偶尔跑出几个小跳步，盘算着最好到了那边他们刚好寒暄完，也省的他跟不认识的人打交道。 「小童，快过来——！」 刚准备再兜个半圈儿摸鱼，陈梓钰扯着嗓子喊了他一声，只得夹着马肚，「哒哒哒」小跑过去。 第134页 童渊微微侧头：「这样不快吧？」 李梓珏八爪鱼似的挂在童渊背上：「还可以……」 愈到近前，就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愈发的明目张胆，看得童渊频频皱眉，前一秒还想着什么人会这样唐突，后一秒对上裴向禹的脸，案子立刻就破了。 童渊：…… 他扒开李梓珏的手，翻身下马，顺便把李梓珏扶下来， 魏夏推着童渊来到魏时因和裴向禹跟前，酸熘熘的：「他们都想看看是谁赢过我，好威风呢——看见了吧，就他，童渊。」 「我见过你，那天小澜的音乐会上，向禹也应该还有印象吧？」 童渊看向裴向禹，他好像记得那天某人跟他说赶不上去不成来着。 「嗯，印象深刻。」裴向禹嘴角的笑意加深，「初次见面，幸会。」 童渊在肚子里「哼」了一声：「请多关照。」 魏时因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两个人私底下的暗流涌动，只以为两人真的第一次见面，打趣说：「是该多关照，你今天帮他赢了一大笔赌注，可得让他好好谢你。」 「应该的。」裴向禹接住童渊的手握了一下，「我看你骑术了得，不如我们切磋一下。」 「侥倖险胜而已，技术不精，切磋就算了。」童渊把手抽出来，拒绝的十分干脆。 头天结下的仇他还没忘呢，今天又莫名其妙的给人当了回摇钱树，简直旧恨加新仇，不能更讨厌了。 他一转身，重新骑上马，对旁边的魏夏道：「你们聊，我去那边等你们。」 …… 「哇，吓死我了，刚才魏伯伯叫咱们跟他一起吃饭，幸好魏哥哥没答应。」 午餐时间，树荫下铺着一块餐布，李梓珏一边扯着餐布一角当镇纸，一边吐着舌头跟魏澜吐槽。 魏夏道：「骑个马没被吓死，一起吃个饭又要把你吓死了？我爸哪有那么吓人。」 李梓珏瞪他一眼：「魏伯伯才不吓人，明明是跟魏伯伯一起那个裴向禹比较吓人，不知道为啥看见他我就紧张，我感觉他刚才盯着我看了好几眼。」 她一边说一边倒抽了一口气，猛地抓住魏澜的手：「小澜，你不会告诉他我私下跟你说他坏话了吧！」 「……怎么可能。」 陈梓钰对着李梓珏的发顶心弹了一下：「你闲得没事儿说人家坏话干什么。」 「那个人竟然拒绝了小澜的告白哎，难道要我夸他吗？！」 「……也不算告白啦，就约过两次而已。」 魏澜面对两位男士的震惊脸，稍微解释了一下。 童渊在旁边听得一字不落，魏澜和裴向禹的事儿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要是让魏澜知道他和裴向禹还有一腿，指不定事情要朝着哪个狗血的方向发展下去了。 想到这，童渊由衷的觉得，他得好好感谢一下裴向禹。 「你笑什么啊！」 比之魏夏和李梓钰的不可置信，童渊的表情显然更让李梓珏介意。 童渊一时语塞，连个搪塞的话都找不出来。 魏澜把筷子塞进李梓珏手里：「好啦别闹了，快吃饭吧！」 话题一旦起了头就停不下来，午餐时间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裴向禹的批斗会，期间充斥着关于这个人的各种道听途说以及亲眼所见，最后几个人一致得出结论——保持距离，最好不要轻易招惹。 从自幼父母离婚，到毕业后从亲爹和继母手里把集团上下一点一点据为己有，如何起死回生，如何蒸蒸日上。 童渊听了一肚子八卦，大致勾勒出了一个生平，也不得不在心里感嘆一句，不愧是他。 —— 傍晚，魏时因走后，偌大的温泉池里就剩裴向禹一个人，浮在水面上的托盘上放着一小盅酒，最后一杯见底，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渐渐清晰起来。 魏澜几个看到裴向禹，不约而同得闭上嘴，气氛骤然拘谨起来。 裴向禹早就习惯了，也不以为意，一眼扫过面前几个年轻人，裹上浴袍出来，不经意问道：「怎么少了一个人？」 魏澜率先反应过来：「您说小童吧，他有点小伤，先回房间了。」 裴向禹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刚转了一个弯，身后立刻又重新热闹起来。 …… 童渊拖着两条腿回到房里，疯跑了一整天，玩儿起来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休息了一会儿又吃了个晚饭，骨头和肌肉一起叫嚣着造反，尤其腰线以下，大腿根也被磨得生疼。脱了裤子一看，果然腿上红了一片，最严重的地方直接破了两片皮，看着还挺对称。 小心避开伤处沖了把凉，童渊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晾着伤口，抱着手机翻翻找找，饶有兴趣的看起来有关于裴向禹给他的那把琴的来历。 大体和任冶那天跟他讲的差不多，只不过多了点戏剧性。 比如，据说那把收到赠琴的至交好友是个有夫之妇，据说这位有夫之妇后来和赠琴的挚友又喜结连理了，诸如此类的八卦旧事。 他划拉着屏幕一目十行看下来，忽然听见有人敲门，寻思着那几个人不可能回来的这么快，披了条浴袍去开门。 裴向禹裹着一件同款杵在门口，裸露出来的皮肤微微发红，身上氲着一层热气。 「干嘛？」 「看你。」 第135页 「……」 「不让我进去吗？」 童渊抵着门，感觉到来自另一边相当的力量，懒得跟他较劲，让开路把人放进来，自顾自地折回床上窝着，调侃道：「初次见面就大晚上的过来登门拜访，看样子裴总还真是不忙呢。」 「现在是第二次见了。」裴向禹淡定的很，仿佛听不出他话里的挪揄，「伤哪儿了，给我看看。」 童渊这才发现裴向禹手里还提了个小药箱。 哼，别以为这样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死不了。」他绷着脸，手上倒是乖乖把浴袍脱了。 从大腿根到膝盖骨，或轻或重红红紫紫的两熘，被白色皮肤衬托的十分显眼。 不过某人一副坐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模样也很有趣，裴向禹好脾气的拨开童渊的腿，打开药箱，拿棉球占了点碘酒。 童渊看着黄洼洼的一团，拧起眉毛：「这个疼不疼。」 「试试不就知道了。」 「你别……」 没等他说完，棉球已然按在伤口上，除了正常的伤口痛，好像没有什么更厉害的杀伤力。童渊没了顾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只是伤处位置特殊，不一会儿就被弄的心猿意马起来。 「安分点。」 「我这是年轻，不像有的人……」 看起来人模人样，其实外强中干，临阵脱逃，中看不中用。 童渊腹诽完，发现裴向禹看着他的目光不善，下一秒就被握着膝盖拖下去，处境登时危险起来。 「有的人怎么了？」 童渊盯着裴向禹近在咫尺的眼睛，挑眉看着他：「趁人之危，霸王硬上弓。」 裴向禹的脸颊边上咬出一个小鼓包，童渊屏住呼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确定他被自己气着了，并且不打算干什么之后，撑着身子一点一点的退回去，笑嘻嘻的讨饶：「对不起，我错了。」 裴向禹松开后槽牙，克制住想干点什么的冲动，捞过扔在一旁的浴袍把罪魁祸首遮的严严实实，眼不见心不烦。童渊也识趣儿的收敛了许多，老老实实的拿起手机分散注意力，正好收到曾燕维发来一串消息。 精修图出来了，要选主海报，你挑几张。 [图片] [图片] [图片] …… [图片] 不错吧？ 童渊划着名屏幕一路看下来，霹雳吧啦回道—— 不错，又帅又美，哪张都行。 对面显示了很久的「正在输入」，最后发了三个字过来—— 不要脸。 童渊笑起来，伤口蹭到裴向禹的衣角，疼的他抽了口气。 「干什么呢。」 裴向禹瞪了他一眼，童渊灵光一闪，发了一条：「我找人给你参谋一下。」然后爬起来，把手机递给裴向禹：「我前一阵拍的，哪张好看？」 裴向禹划看着精心修饰过的图片。 大部分都是他那天在现场看见过的造型，精修之后细节愈发的突出，对服饰的表达十分出色，不过相比之下，他更愿意把注意力放在人物身上。 眼尾有情，眉梢有事，扑面而来的是强烈的故事感，令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直到最后一张，精緻的妆容被无情破坏，场景一片泥泞，仿佛雨后的颓唐，破败又凋零。 见裴向禹神色有异，童渊也不知道怎么看个照片都能看出这么严肃的表情，凑过去问：「怎么了？」 「这个不错。」 「哪个？」 他接过来一看，顿时十分无语。 虽然每一张都又帅又美，但是裴向禹选出来的这张在当中也实在过于平庸了。 「……行吧。」 如果不是敷衍，那就是这傢伙的审美确实不行——童渊更加确认了这个想法。 随便挑了几张给曾燕维发过去，童渊躺了一会儿就开始犯困，等到裴向禹把东西收拾好，已然睡得人事不省。 大概是觉得凉，还翻了个身，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睡成一条蛹。 裴向禹盯着看了一会儿，脑子里突然浮出照片里看到的颓败模样，却怎么也没办法跟眼前这张睡脸对上号。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却又……迥然不同。好像一根小刺戳在胸口，不深不浅，偏偏钻进很久以前的那道伤疤里。 他关上灯，也不着急回屋，靠在另一边打开手机看起了邮件。等到困意来袭，门铃突然响了。 「小童……呃？」 门一开，陈梓钰乍然看见开门的是被他们议论了一天的男人，差点咬到自己舌头，「您怎么在这？」 「来送点药。」 「……哦。」总觉的有一种微妙的违和感，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陈梓钰用有限的脑容量思索了一两秒，立刻忽略了这个问题，朝黑洞洞的房间里叫道：「小童呢？四缺一，出来打牌！」 「啪嗒」一声，门板贴脸关上了，李梓钰看着带上门出来的裴向禹，一头雾水。 「刚睡了，下次吧，」裴向禹想了一下，又问，「需要我去凑数吗？」 「不用不用不用，谢谢，我们三个人也可以的。」陈梓钰想都不想连连拒绝。 裴向禹点了下头：「那好吧，我走了。」 「……」 第72章 同居 两天后，为了过几天的发布会预热，ou brush春夏物料横空出世，各大网站首页飘满了乔宁的九宫格，顺带着还隐约暗示会有新的惊喜。 第136页 曾燕维的ou brush自十多年前成立以来，高中低端市场均有涉猎，可以说是时尚圈的风向标。恰逢时装周临近，这样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一条消息，好比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发了圈内外的各种讨论。 不过这个关子并没有卖很久，很快惊喜就揭开了神秘的面纱——曾燕维和尧沛集团首度合作的「神的后花园」品牌正式官宣，并将在几天后的发布会联合发布。 这条消息的公布立刻唤起了相关人士极大的热情，知名设计师和知名商业集团的合作，从新系列的设计理念，到这看似八桿子打不着的二者的合作，甚至还有一位在时尚圈查无此人的新人模特，作为新兴品牌，噱头不可谓不足。 —— ou brush 高层写字楼，曾燕维的办公室里气氛微妙，作为第三人的他感觉尤其明显。 原本今天是约童渊过来商量发布会当天相关事宜的，结果童渊对于合同易主的事才刚刚知情。 早前他和裴向禹把买进卖出的事情彻底敲定，裴向禹说童渊那边他会去通知，他就没再多嘴，现在可好。 他是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到底发展到那一步了，就眼下的情况来看，感觉下一秒就要谈崩。 「啧。」 童渊抱臂看着对面的裴向禹，微一咂舌。 原本的特别系列摇身一变成了合作品牌，在加之前两天在各个版面独领风骚的乔宁，稍加联繫就不难看出裴向禹是在为谁清路了。 不过裴向禹还肯把这个系列发出来倒是挺出乎他意料的。 换做是他，大概率转手就压箱底了，省的操这份闲心。更别提前后脚发布，某种程度上也算借了趟东风，造了波声势。 到底是生意人，不放过任何大赚一笔的机会，童渊自嘆弗如。 也到底是生意人，这个审美是真的不敢苟同。 网络上关于「神的后花园」的物料全部沿袭了前几天他让裴向禹参谋挑选海报时候的审美水平，经典的两套全部都没有发出来，最有冲击力的那张更是连影儿都没看到。 精心塑造出来的戏剧张力全都没了，衣服仅仅变成了衣服，照片也仅仅变成了照片。连同「神的后花园」这个主题都显得华而不实，看起来更像是譁众取宠。 对于工作童渊一向是认真的，而且这套照片他相当满意，就这么废了未免可惜。 他翻出那两套照片摆在桌面上：「首发为什么不用这两套？」 沉默良久，曾燕维万万没想到童渊开口第一句话竟然讨论起了工作。 裴向禹扫了一眼桌上的相册，合起来放到一边，淡淡道：「没有为什么，我不喜欢这种充满破坏欲的表达，所以不用。」 「哼。」 话音刚落，对面就是一声嗤笑，透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眉眼还是那副眉眼，神情却变了。 童渊眼角微皱，脸上的肌肉线条一改往日的乖张随意，仿佛突然褪了一层壳，展露出来的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严肃样子。 变化之大，之快，使得裴向禹也不由得眯起眼严阵以待，好像稍不留心就要被攻城略地，错失城池。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人无疑是认真了。 ——童渊也确实认真了，他对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一言堂就很反感。 毕竟工作方面一直以来说一不二的都是他，他也热衷于享受自己的作品带来的赞美或者争议。过去十余年的市场检验已经证实了他不是自娱自乐自我高潮，在这方面他有足够的自信和资本。 然而这会儿裴向禹竟然因为「我不喜欢」这种任性的主观因素把他的成片否了，不气才怪。 本来就是考虑到他现在这个身份基本没有话语权的原因，一直没接那些乱七八糟的工作，没想到就这么一次还栽在裴向禹手上了。 说起来算不上什么大事，那感觉大约就像发表的作品被不相干的人修改涂抹过，署名栏却还留着自己的名字，就是膈应。 童渊膈应了一会儿，也知道在这较这个真没什么意义，更没兴趣费口舌让裴向禹接受他的主张，最后告诉自己，以后接工作的时候要更加吃一堑长一智，遇见裴向禹这种类型的老闆一定要绕着走，能绕多远绕多远。 他把目光从裴向禹身上挪开，问曾燕维：「不是叫我来说发布会的事吗，什么流程？」 电光火石一瞬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就散了，曾燕维一边拿着活动策划送来的通告递给童渊，一边心想刚才连喘气都不敢大声的感觉果然是错觉。 不过裴向禹并不跟他做同样想法。不反驳无非两个原因，要么是服软，要么是不屑。 他毫不犹豫的排除掉前者，屈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你们聊，我先走一步。」 —— 回到住处，惯常空着的三个车位被占了一处。 范统摇下车窗看了看：「这好像是陈总的车。」 童渊：「他来干嘛？」 范统：「不知道，要我陪你上去吗？」 童渊：「不用。」 电梯停在最顶层，门一开，就被一个白色的飞奔过来的毛团扑在腿上，童渊头一遭被这么热烈欢迎，完全愣了，迟疑得看向房间里的不速之客。 陈义安朝他一点头：「不好意思，擅自进来了。」 童渊指了指抱着他的腿撒欢儿的小白狗，问：「什么情况？」 第137页 「裴总让送来的，还有一些常用的东西，我已经放好了。」陈义安的袖子卷到手肘，手上还抱着一个箱子。 「……什么东西？」童渊没听明白陈义安的意思，扒开他怀里的箱子，「喵主特供，无骨牛肉，配方鲜粮……」 包装袋上一只翠绿眼珠子的大猫。 「拿这个干……」他话还没说完，就发现沙发上窝着一只比包装带上更栩栩如生的长毛猫，瞪着俩玻璃珠似的蓝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大约是嫌他看得太久，那只猫突然抬起头，咧开嘴沖他「喵——」地叫了一声。 童渊：「……」 他想不太明白，裴向禹到底哪根筋不对了要搬过来和他一起住，还带着两个拖油瓶。 眼看着陈义安把投食器饮水机猫砂盆和宠物用沙发一样一样摆好，童渊在沙发上被猫驱逐了两次，并且不小心踩到了一回狗尾巴之后，终于认清了自己的住处被侵占的事实。 他嫌弃的擦了擦粘在手上的口水：「……这狗叫什么名字。」 「狗叫十号，猫叫十一号。平时就叫十号和十一，不过十一一般不答应。」陈义安一五一十的给他介绍。「 这是什么鬼名字…… 「他不会还有一号到九号吧？」 陈义安十分认真的回忆了一下：「有一号到八号，九号好像没有。」 「……」 童渊捧起一头白色捲毛的狗头，戳了一下圆熘熘湿漉漉的鼻子，大概记得以前去裴向禹家里看见过这两个小东西，那时候也就巴掌大点儿，这才几个月时间，已经长这么大了。 看在不丑的份儿上，应该还是可以和平共处的。 「明天会有人来装猫爬架，再送点别的玩具过来，你如果没事的话可以在家里接一下。」陈义安把东西都收拾停当，拿起搭在沙发背上的外套，拍了拍上面沾到的猫毛。 童渊坐着没有要动的意思：「这么点儿事还麻烦陈总亲自过来，辛苦了。」 陈义安走了，童渊很快就跟十号混成了可以共享它的专属沙发的交情，但是和那只叫十一的猫就要次一点。 那只猫不知道是不待见他还是不待见所有人，在发现没有办法把童渊从沙发上彻底赶下去之后就跑了，也不知道躲到哪儿去，连个猫影也找不到。 童渊没养过宠物，谈不上喜欢，也没有讨厌，遇见好看的就逗一下，感觉更像是玩具。 裴向禹回来的时候，童渊正搂着十号坐在地上看电影。九号一见到裴向禹，就脚底打滑的飞奔过去，充分展示了无差别热情。十一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咕噜咕噜」的打了两声呼噜又不见踪影。 童渊这回知道了，这只猫不是不待见他，是不待见所有人。 同居的第一天相安无事，除了第二天一大早被挖起来遛狗，以及裴向禹去公司之后，猫砂盆里的一片惨状。 寻常时间打扫屋子的阿姨一周来个两三回，大都是挑家里没人的时候。童渊又考虑了一下等裴向禹回来之后再处理的可能性，最终还是屈服于感人的味道，全副武装的倒了一整盆猫砂，换上新的。 十一趾高气昂的垫着猫步过来，检查了一下收拾干净的厕所，然后翘着尾巴从新晋的铲屎官身边路过。 童渊：…… 就很气。 这还不算完，等到过来安装猫爬架的人离开之后，他准备用他新制备的工作室做点东西，赫然发现那只猫正懒洋洋的趴在他的键盘上，因为那里刚好有一片阳光，是个晒太阳的好地方。 童渊拍了一下猫屁股赶它走，十一一跃而起，放在一旁的宝贝琴盒惨遭荼毒，四条腿依次在上面借了回力。 童渊：！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被一只猫气得想骂人。 首当其冲就是那个自说自话的猫主人了，说搬来就搬来，距离产生美不好吗？ 比起抬头不见低头见，兴致来了就在床上滚一天他不香吗？ 童渊把猫猫狗狗的都赶出去，带上监听耳机，连挠门声也挡了个干净，噼里啪啦敲了一串鼓点进去。 几个小时之后，裴向禹的第二通电话打进来，童渊才发现手机响了。 「下楼。」颐指气使的两个字。 「……干嘛？」 「去试发布会和时装周的衣服。」 ……为什么是裴向禹来通知他这种事啊。 童渊好歹还记得一点自己寄人篱下的身份，换了身衣服，一出电梯就打了个哆嗦。他穿的还是夏天刚住进来的时候，范统给他放进来的那些单衣，这会儿稍微有些扛不住。 裴向禹那辆不起眼的车在停车位里响了两下喇叭。 他犹豫了一下钻进了副驾驶，毕竟这个车的后座呆着有点憋屈了。 目的地是个童渊眼熟的地方，第一次跟着裴向禹去参加魏澜的晚宴，陈义安就是带他在这置办的行头。 这会儿换成裴向禹亲力亲为，可见他地位还是上升了那么一点儿的。 打从他们俩进去，偌大一个铺面就关门落锁，不再接客了。里面的工作人员有些显然还对童渊有印象，少不了听到一些一些嚼舌根的小议论。 童渊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大约是见他俩都没什么狎昵的举动，嚼舌根的人最后自己就闭嘴了。 第138页 三套礼服外加五套私服，细节确定到每一根头发丝。不单是他，就连裴向禹都换了四套衣服，最后不耐烦的坐在沙发里，只管动嘴给他提意见。 好不容易完事儿，童渊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正想着等会儿吃什么，就被工作人员带到了选购区。 「我们的秋冬装都在这里了。」 「……？」 工作人员见童渊不吭声，又问：「需要我为您推荐吗？」 童渊狐疑的看向裴向禹。 「挑自己喜欢的。」 裴向禹从试衣间的沙发挪到选购区的沙发，没想到试个衣服也会耗这么长时间，补上一句：「快点。」 「谢了。」 童渊领了情，也不想在这浪费时间，速战速决的挑了两件衣服，就被工作人员打断了。 「你穿这些有点不合适哦，偏成熟了。」 「……」 衣服都是按习惯选的，童渊看了两眼，貌似是和现在的他不太搭，无论是年龄还是气质。 「那边的比较适合您呢。」工作人员见客人长得好看，服务都热情了许多，「我来帮您搭配吧！」 「不用，谁说这是给我选的了。」童渊一笑，拒绝了工作人员的好意。 他挑挑选选搭了两身便装拿给裴向禹看：「喜欢吗？你去试试。」 裴向禹看了一眼：「不用试了。」 他起身接过来递给工作人员：「照我的号码装起来。」 「好的，童先生眼光很好呢，很衬您……」 童渊私下里对穿着没什么讲究，选购标准就成了「裴向禹不讨厌」的都可以。裴向禹在穿着方面和他一拍即合，也不怎么太讲究的样子，最后干脆扫了两排货架迅速搞定。 吃饭的地方是裴向禹选的，十分不负他所望，吃饱喝足，就可以讨论点儿搞不明白的事了。 「你怎么想着搬过来住了？」 「怕你想我的时候找不到我。」 ……行吧，现在不想的时候也得天天看着了。 「不会给你添麻烦吗？」 童渊托着脸，眼睛里写着「看我多懂事」五个大字。 裴向禹这段时间基本上已经摸清了他的行事风格，这句话翻译一下，意思应该是「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走」。 他一勾唇角，笑道：「不麻烦，离公司近。」 「是吗？那就好。」 童渊陪着笑，默默磨了磨牙。 裴向禹看在眼里，优雅的擦了擦嘴角：「走吧。」 刚起身，电话就响了。 童渊见裴向禹没跟上来，停在原地等他。 「你自己打车回去，我有点事。」 「……嗯。」 人过来了，表情却不太好，脸上仿佛蒙了一层雾，一下缺了很多东西，童渊跟着他出了餐厅大门，问道：「是很严重的事么？」 「我走了，你回去吧。」 裴向禹不想说，童渊也就不再问了，他退后一步把路让开。车子离开之前，从窗户里扔了一件外套出来。 童渊抱着衣服愣了一会儿，扯掉吊牌穿上，暖暖和和的叫了个车。 简洁干净的小区门口，一个垂头搭脑的女人异常显眼，童渊隔着车窗看了一眼，那个女人感觉到了，一抬头和他的目光装在一处。 「小童？小童——！」 女人踩着笨拙的高跟追了两步，司机下意识的放慢了车速。 「走，不用管她。」 「……好。」 车子刚拐进车库，童渊就接到了门卫打过来的电话。 「请问是27栋01-01的童先生吗？这里有一位姓黄的女士找您。」 「我不认识她。」童渊从车上下来，断然否认。 「她说她是您母亲。」 「我不认识这么个人，可能找错地方了吧。麻烦了。」 童渊挂了电话，靠在电梯里。 有关于这位「母亲」的认知仅仅只有一张曾经收拾东西的时候掉出来的照片，而且看那照片上的影像，和他见到的这位真人已经相去甚远。 不过，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他住在这里的？ 不仅如此，还知道他的具体门号。 今非昔比，想查点东西都难，童渊嘆了口气，只能自己多多留心了。 一进门就被扑了满怀，童渊吓了一跳，随即才想起来房子里添了两个小东西，不过迎接他的还是只有一只傻白狗，大猫窝在占了一整面墙的猫爬架上，居高临下的睨着他。 童渊「切」了一声，拿了个猫罐头，扣了下拉环。 十一机敏的坐直身子，听见第二声响，蹭的一下窜过来，喵了一声。 「想要吃的还不态度好一点。」童渊心满意足的戳了一下十一的脑袋，悠哉悠哉的把罐头放回去，「骗你的。」 然后心情愉悦的去洗了个澡，出来之后，总觉得十一看他的眼神更凶狠了。不过他也不介意，徵用了十号的专属沙发，抱着狗挑了部电影打发时间。 直到故事接近尾声，裴向禹的电话来了。 「忙完了吗？」童渊心情不错，如果裴向禹回来的早，他可以勉为其难的等会儿再睡。 「我不回去了，晚上记得出去遛狗，垃圾袋和手套在门口的储物柜里。」 「……」 第73章 苏芳倩 「哥，进去看看吗？」 第139页 看见裴鹤闻从重症监护室出来，裴向禹挂了电话，问道：「曹昶铭呢？」 「叔叔还在里面。」 「我等会儿再去吧。」 「也行。」 裴向禹和这个「继父」关系一直都不怎么样，裴鹤闻是知道的，总归苏方倩的手术比较成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在乎这一阵。 他去自动贩卖机拿了两个瓶茶，回来的时候，裴向禹坐在走廊的长凳上点了根烟。 「我这是医院，禁菸。」他说着递了一个水给裴向禹，「用这个凑合吧。」 裴向禹接了，找了个垃圾桶把烟摁灭：「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冠心病引起的急性心梗，送来的比较及时，结果还算不错。不过刚才主刀的大夫跟我说，阿姨的病灶稍微有些棘手，就算这次恢复过来也要多注意。」 「怎么棘手？」 「就是不注意的话容易复发，平时多在意，保持心情舒畅，配合药物治疗，应该没有大碍。而且你也知道，阿姨这个年纪了，生病就是伤元气，不能太大意。我这方面不是很专业，但我有朋友在国外，是心脑血管方面的专家，我这边会一直联繫着的，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见裴向禹脸色微变，裴鹤闻稍稍有些诧异，赶紧解释了一句。 印象里几乎没听见裴向禹提起过苏芳倩，他从小到大都觉得这个哥哥跟石头缝里蹦出来似的，跟谁都不亲近，哪怕是这个亲生的母亲。 不怪裴鹤闻有这样的想法，就连裴向禹自己也很意外。他往后靠了靠，卸下身上一直绷着股劲，握着水的手和冰凉的易拉罐几乎一个温度。 他刚才竟然害怕了。 原本以为苏芳倩对他来说，即便不那么陌生，也算不得是个重要的人了。没想到从电话里听见曹昶铭说她昏迷不醒的那一刻，竟然有那么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重症监护室的门开了，曹昶铭从里面出来，情绪肉眼可见的不高，他抹了一下脸，一言不发的去了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稍微正常了些，垂着肩坐下来，抵着额头。 裴向禹难得开始同情起这个男人。 年轻时对屏幕里的女人一见钟情，不顾她已经嫁作人妇执意纠缠。好不容易把她从家暴的丈夫手中解救出来，本以为就这样走向童话故事的幸福结局，没想到女人口碑急转直下，变成了千夫所指的荡-妇。 全因为在外人眼里，苏芳倩在内家庭和睦在外风光无限，风头正劲的当红影后摇身一变，就成了靠男人上位，达到目的后又一脚踢开的坏女人，转头就找了一个比她小了九岁的男人。 苏芳倩承受了多少，这个男人就一併接收了多少。现在苏芳倩病了，这个男人好像也快死了。 这么多年过去，不相干的人早把这些陈年旧事忘了，但总还有些人记得清清楚楚，终身难忘。 眼前的光亮突然被一片阴影遮挡住，眼前递过来一听凉茶，裴向禹背光站着，看不清什么表情，曹昶铭摇了摇手，并不打算接受这个人鲜见表现出来的友善。 裴向禹停了会儿，把水放在他旁边的座位上，转身进了重症监护室。 冷气开的很足，恨不得让人提前裹上冬天的衣服。 苏芳倩躺在最里面的病床上，从白色的被子下面伸出来各种各样的管子，仿佛就靠这些维持着女人几不可查的微弱呼吸。 他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出门在外众星捧月一样的女人，要在家里忍受男人无端而来的怒气。明明遍体鳞伤，还要在镜头里面装出一副恩爱有加，相敬如宾的假象。 镜头背后的苏芳倩永远是一张木然的脸，不哭不笑，好像从屏幕里出来就被吸走了灵魂。以至于他在见到裴鹤闻的母亲以后，才知道原来「妈妈」可以是这样的。 嘘寒问暖，做饭洗衣，哭了会哄，错了会训。 但是苏芳倩不会，他记得苏芳倩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看什么看。」 他到现在都忘不了苏芳倩说这句话时疏离的语气和冷漠的眼神，以至于后来这个女人慢慢向他表现出一个母亲的慈爱和依赖，他也没什么和解的意向。 他已经不需要了。 但是现在，这个女人躺在这里，既不疏离也不冷漠，鬓角的头发已经微微泛白，就是一个普通的正在老去的女人。 普通的有那么一些让人心疼。 「过会儿应该就能醒了。」 裴鹤闻站在裴向禹身后，看他不声不响的站了那么半天，忍不住出了个声。 「嗯，走吧。」 「……」 走廊里还是曹昶铭形单影只的一个人，裴鹤闻跟重症监护室的护士交代了几句出来。 「你们都回去吧，反正要在重症里呆两天，一直有人守着，出来了你们再过来。」 曹昶铭站起来，声音喑哑：「我就在这，给我一个空房间，麻烦了。」 「好。」裴鹤闻点了点头，转向裴向禹，「哥，你呢？」 「我走了，」裴向禹拍了拍裴鹤闻的肩，「费心了。」 —— 「稀客啊！」宋铭端着两杯酒晃到裴向禹对面坐下，「怎么有空到我这来消遣了？」 裴向禹：「我妈病了。」 从裴向禹嘴里乍一听见「我妈」两个字，宋铭着实反应了一会儿。 第140页 裴向禹：「苏芳倩病了。」 宋铭：「哦！哦哦哦，阿姨怎么了，病的严重吗？」 「送去医院及时，救回来了。」 裴向禹神色平静，宋铭也看不出他到底是个什么心情，附和道：「那就好，救回来就好。」 「我刚才……」裴向禹顿了顿，「算了不说了，你忙去吧，我坐会儿就走了。」 —— 半夜一两点，童渊被跑酷的十一弄的完全没有办法睡觉。 大约是过了一夜熟悉环境了，五六斤重的大猫跑上跑下跑里跑外，完全没个消停。童渊憋了一肚子想睡不能睡的怨气没处撒，看见裴向禹回来，连说话都阴阳怪气的：「不是不回来了吗？」 裴向禹看了他一眼，一句话都没有，沖了个澡出来，径直去了客厅。 大猫打从裴向禹进门就消停了不少，这会儿不闹了，童渊也清醒了。他等了一会儿不见裴向禹上床，倒是客厅里明明灭灭的有了光亮，还生出了响。 墙上的投影播着一部他前段时间看过的电影，屏幕里的女人一颦一笑都极为吸睛，恨不得让人一见钟情。 裴向禹坐在沙发里，少见的点了支烟。脸上是被投影照拂的光亮，变幻莫测的并不分明，看起来冷冰冰的。 他看了一会儿，裹着衣服过去。 裴向禹被身边的动静惊动：「你睡你的。」 「睡不着。」 童渊没理，挨着他窝进沙发里，目不转睛的看着投影屏幕。 裴向禹盯着身旁的人看了一会儿，突然被烧尽的菸蒂烫了手，这才摁灭。电影里的女人笑起来眼睛里仿佛有星星，和不久前在医院里见到的那个大相庭径。 三十年过去了，直到苏芳倩病倒，裴向禹才终于弄明白了一件事。 ——他以为自己脱离了这个女人的影响，不过是耳提面命的自欺欺人，骗骗自己罢了。 想通此节，整个人陡然轻松下来，他放松了后背靠进沙发里，肩上忽然一沉。童渊歪着头倒在他身上，已然睡着了。 呼吸声轻而有序，整个身体都随之微微起伏，裴向禹心思一动，关掉满墙的屏幕，扶起那张不设防的脸吻了下去。 童渊在睡梦里被措不及防的堵了嘴，「呜呜」抗议了两声，抽空喘出口气就搂着裴向禹的脖子和罪魁祸首同流合污了。 …… 第二天一早被近在耳旁的喘气声吵醒，童渊不耐烦的睁眼，看见一只占据了整个视觉中心的狗头。 他想翻个身，结果没翻起来，就退而求其次的只转了个头，差点和裴向禹撞到鼻子。 「起床。」 「……起不来。」 昨天晚上的某人比起以往少了两分刻意为之的温柔，多了一点不容反抗的强势。除了这会儿感觉有点辛苦，总而言之还是十分不赖的。 如果不用这么早醒来就更好了。 他闭着眼，依稀听见裴向禹好像起床了。一边想着打死他也不下去遛狗，一边就这么失去了意识。再醒来的时候，某人还好端端的躺在旁边，搭了只胳膊在他身上。 「几点了？」 「三点。」 「不用上班啊？」 「请假了。」 「……」 自己请假自己批，这很可以。 拜某人所赐，虽然清醒了，但是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童渊眯着眼睛呆了一会儿，理直气壮的说：「我饿了。」 「饿了就起床，出去吃。」 童渊拒绝的毫不含糊：「起不来。」 也不是真的起不来，就是单纯的不想起，要是现在裴向禹能替他把饭吃到肚子里，他巴不得连吃这个动作都由别人代劳。 「都怪你。」 他半开玩笑的抱怨了一句，男人嘛，这种话总是爱听的，谁都不能免俗。 「累了？」 裴向禹果然也很上道，手指摁在他腰背上，虽然舒服，但是痒，童渊不想这么快又折腾一次，不然就货真价实的该起不来了。 他按着裴向禹的手拿开：「你不是会煮面条吗，我吃那个。」 顿了顿，还十分不客气的补上一句：「我要两碗。」 「等着。」 裴向禹心情看起来不错，大有一种有求必应的意思。童渊去了趟盥洗室洗漱回来，悠闲自若的等饭吃。 刚拿起手机，就看见屏幕上挂着小十个未接来电，都是白翌辰打来的。 ……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回拨的电话几乎是刚通就被接起来。 「还知道给我回电话了？」 「不好意思，是我忘了。」原本今天约了白翌辰去棚里录音，结果也没想到昨晚会弄成这样，童渊难得心虚，「任老师不是在么，我今天不太方便。」 任老师就是白翌辰的表哥，任冶。 「别提他了，说是去看病号，扔下句话就不来了。你更好，直接给我失联。我算是发现了，一个两个都针对我是吧……」 白翌辰在电话里气呼呼的抱怨，童渊有错在先，老老实实听了一通牢骚。 「你确定明天能来吗？」 「能。」 「再爽约你等着哦。」 「明天我肯定去。」 他再三保证之后挂了电话，顺手给范统发了明天的安排，然后就从床上挪到沙发上，又从沙发上挪回床上，心安理得的当了一天咸鱼。 第141页 第二天范统过来的时候，没顾上对新来的猫猫狗狗发表意见，就欲言又止得盯着童渊，要看不看的十分纠结。 「干嘛？有话就说。」 范统含蓄的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你这……」 「怎么了？」童渊一边问，一边对着镜子照了照，头天晚上留下的痕迹明晃晃的挂在脖子上，十分显眼。 他找了个创口贴，把最明显的那个贴上，招呼范统：「走吧。」 「哦……」 —— 「裴总来过了？」 「嗯。」 范统心里嘀咕，头一阵老闆还跟乔宁传绯闻呢，转头就又跑到这边散发魅力了，有钱人真是厉害。关键童渊在后座抱着手机，看起来没心没肺的还挺高兴，显得十分的不谙世事。 「小童，」范统想了想，憋不住操起了老母亲的心，「前一阵咱们裴总的热搜你还记得的吧？」 「热搜？」童渊一下来了兴趣，裴向禹什么时候上了热搜了，他怎么不知道。 范统无语了一下，这是心大还是自欺欺人呢，他提醒道：「……就前一阵他和乔宁那个。」 童渊搜了一下「裴向禹乔宁」的关键字，出来的就是半个多月前那条裴向禹摔狗仔相机的新闻，——看来这俩人和好的不错。 还有个别营销号长达千字的小论文，看得出压下不少，这些个漏网之鱼都是过了那个风头之后发出来博眼球的。 「小童，哥给你说个话，你别不爱听啊。你跟裴总在一起，不要太真情实感了，你别看他现在对你好，以后怎么样都说不准的。说不定后天就又来个小刘小张的，他就顾不上你了，知道吧。」 范统突然像个语重心长的老妈子，童渊听明白了，这是怕他所託非人，给他打预防针呢。 「我心里有数，谢了。」 为了不让范统一片好心付诸东流，童渊顺着他应了一句。范统听的一愣，没想到童渊答应的这么爽快，也不知道是真有数还是假有数。 「你……」 「看路！」 范统正准备强调一下事情的严重性，童渊就跟看穿他似的及时止住了话头。 到了工作室，白翌辰见到童渊，上手就扒童渊的领子。 「你脖子上这什……你昨天放我鸽子不会就在忙这事儿吧！」 看清童渊脖子上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白翌辰眼珠子都要瞪得掉出来了，气的。 「蚊子咬的。」 「……滚。」 「我错了，我也不是故意的，给你赔罪，晚上请你喝酒。」 童渊认错认得十分干脆，但是白翌辰并不买帐。 「你要是一起喝我就考虑接受，你不喝就算了。」 「那你还是别考虑了，干正事，开嗓了吗？」 「……」 半个小时后，白翌辰哭丧着脸从棚里出来，抱着水杯狂喝。 童渊：「还录吗？」 白翌辰：「今天不录了，我找找感觉。」 亏他进棚前信心满满，准备迅速完事儿呢，结果没想到被童渊批的一文不值，关键是他说得都还很有道理，叫人想反驳都找不到什么破绽。 「你怎么比我哥还苛刻。」 「那你找你哥去。」童渊摘了耳机，挪到旁边的电钢后面过手瘾。 「可别，」白翌辰赶紧摆手：「我跟他有代沟。」 童渊：「……」 白翌辰窝在沙发里听了一阵琴，由衷感概：「你琴怎么弹那么好，小提琴也是，哪儿学的啊。」 童渊也编不出合适的解释，凑合道：「从小就喜欢，自己摸索的。」 「太天才了吧……而且你那首编曲是真的牛，我哥都夸了，你考虑自己出歌吗？我听你嗓子挺好的。」 「还行吧，有想法了再说，不强求。」 「……你是二十岁的年轻人么，我要不知道还以为你都准备养老了呢。」 还真是已经养老了有几年了，童渊松开手下的键盘，听见一阵细小的震动声：「是不是我手机响了。」 白翌辰在沙发缝里摸到童渊的手机递给他：「给你。」 是曾燕维打来的。 「小童，你怎么把裴向禹给说通的，厉害了！」 曾燕维的声音隔着电话都能听出来冒着喜气，童渊听清了，但不知掉他在说什么。 「之前毙掉那套照片发出来了，我发你连结，你去看！」 第74章 狗皮膏药 「神的后花园」官方帐号最新的一条消息，点赞七位数，转发六位数，配图赫然就是先前被压在箱底的那两套，一身香槟色一身暗金色，最要命的是正中间那张，人物的脸被一份为二，一边勾唇浅笑，一边颓唐破败，分开看已经令人嘆为观止，像这样被合在一处，更加令人想入非非。 童渊盯着屏幕，很难描述现在是什么心情。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嫖资」吗？ 睡一觉再哄一哄，被拍上一脸人民币大约也就是这种感觉了吧。以前这种事干得多没什么感觉，这回突然换了个角色，简直不是一般的噁心。 顺便连以前的自己也噁心了一下。 白翌辰看童渊半天没动静，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没什么。」童渊把手机摁灭，揣进口袋里，「今天不录了是吧，给你赔礼道歉，咱们喝一杯去。」 第142页 「哈？」白翌辰反应了一下才跟上童渊的思路，登时来劲了，「你喝我才接受啊不然我不去。」 「我喝，去不去你。」 「去去去去去……」 —— 绿岛森林吧檯边上的卡座，白翌辰压着帽子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在这不会被拍吗？」 「拍就拍了，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好歹我也算个公众人物了……这就是之前网传你打工的地方？挺不错的嘛，我之前还想来来着，不过——」白翌辰目光对上对面的范统，话锋一转，「他为什么也在？」 「……」 范统心道：我也不想来啊。 童渊解释：「我如果醉了他要负责送我回家。」 「就你这喝法，一杯酒还不得喝到明天早上去，能醉了才怪。」 白翌辰「啧」了一声，十分不屑。童渊的所谓「喝酒」，就是端着杯子，间或沾个那么一下嘴唇，斯文的令人发指。 童渊的理由也很充分：「我要换个喝法，分分钟不省人事。你对着一摊烂泥有什么意思，我这是为你好。」 「要听实话吗？」白翌辰并不领情，挤眉弄眼的暗示道，「我其实不太介意，倒不如说……」 「我介意。」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童渊打断，不爽极了：「我说要追你是真的，你能不能认真一点啊？」 「我不是说了么，等身边没人就考虑一下，也不是骗你的。」 白翌辰典型的家世上好性格活络，又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小心思，偶尔显得少根筋儿，童渊乐意逗上两句打发时间。而且大约是觉得两人年龄相仿，又有音乐这个共同爱好，白翌辰跟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在一边可听可不听地坐着，倒是范统十分来劲，套出了许多有关于任冶的粉丝福利，比如什么时候出专辑啊，什么时候开演唱会啊，诸如此类。 聊天的氛围一旦热络起来，话头自己就提起来了。 「对了，我哥有个老师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关于任冶的话题，范统每次都接的特别顺熘。 任冶有个老师是歌迷们都知道的事，不过也仅此而已了。这位老师除了被任冶在各大颁奖台上感谢过，再也没有更具体的消息曝光，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依任冶的说法是老师不想被打扰，所以不肯透露相关信息，于是就传的愈发神秘，算是娱乐圈有名的未解之谜之一。 听白翌辰主动提起，范统立刻瞪大了眼睛，当起了热爱学习的乖学生。 「昨天还是前天来着，好像送医院了，我哥不是昨天跟我说不来了么，就去医院看她去了。」 白翌辰和范统的着重点显然不在一处，最关注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范统忍不住问：「那什么，那位老师是谁？」 想了想还是打了个补丁：「能说吗？」 「能说能说，别到处宣扬就行，现在好多人估计都不认识她了。就是以前挺有名的那个苏芳倩，听说过吧。」 「苏芳倩？」 范统一头问号，立刻证实了白翌辰刚才说的「现在好多人估计都不认识她了」。 反而是一耳朵进一耳朵出的童渊听见这个名字，一下来了兴趣：「苏芳倩！」 「你知道她？」 「嗯，知道一点。」改编过她的一首歌，看过几部电影，「勉强算是个影迷吧。」 「她的电影少说也是三十年前的了吧，我都没看过。我就只知道她以前那时候挺有争议的。」 「我搜到了！」范统举着手机，「苏芳倩，她今年都六十多了？……影视歌三栖，国内第一个大满贯影后，第二任丈夫曹昶铭，着名提琴师……这上面怎么没说她第一任老公是谁？」 「以前好像是有的，后来突然全网都搜不到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反正是个有钱人，可能不乐意挂着黑历史吧……听说她是功成名就之后把原配蹬掉跟现任在一起的，不过这些现在都没人提了。我哥说他的音乐启蒙就是这个苏芳倩，给了我好多她以前的碟片让我好好体会，我是没听出来哪儿好，他还骂我资质愚钝……」白翌辰耷拉着脸，名副其实的委屈，问童渊，「你听过她的歌吗？」 「听过一些。」 白翌辰找到童渊给他撑腰的，一下有了底气：「听完什么感觉？我就是听不出哪里好，我哥凭什么说我资质愚钝，我还说他审美落后呢，都三十多年前的东西了！」 童渊幽幽道：「是你资质愚钝了……」 「……」 也不管白翌辰怎么不服，童渊合计着可以让任冶牵个线，他还挺想去见见这个苏芳倩的。正想着，手机响了，他摸来看了一眼，也不接，顺手放在旁边。 范统瞄了一眼，看见屏幕上大写加粗的「裴向禹」三个字，悄悄砸了砸嘴。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童渊的电话停了，他的手机铃声如期响起。 「裴总……」 「童渊呢？」 「……我们在绿岛森林这边，我叫他接……」 「不用了。」 「……」 —— 时隔一天在店里见到裴向禹，比起隔了n久见他一次是件更稀奇的事，宋铭递了杯酒给他：「阿姨好点了没？改天我去看看她吧。」 「昨天醒了，这两天探病的人多，我也没去。「裴向禹四下望了一眼，没见到童渊，问，」童渊呢？」 第143页 宋铭往吧檯边上一指：「那儿。」 那里刚好是个死角，不特意去看基本看不到那边还藏了一组座位。裴向禹看清那边坐着的几个人，在吧檯上坐下。 「不过去？」 「让他自己再玩会儿。」 「还挺上心。」宋铭一边擦着杯子一边跟他闲聊，「就不怕也跟姚斌似的，到时候想甩都甩不掉，那会儿他堵你门口哭了好几天我可还记得呢，你不会还想再来一次吧。」 「你不说我都忘了。」裴向禹眯着眼睛似乎认真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坦白道，「记不清了。」 宋铭对裴向禹的作风知之甚详，有姚斌这个前车之鑑，还是照样我行我素：「不想说你，别一天要星星就不给月亮了，把人招惹的死心塌地最后还不是你自己麻烦。」 裴向禹笑了笑没说话，麻烦倒是没觉得，这次这个稍微有点不领情。 闲聊了几句，身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我找小童，小童在不在？」 「小童……不是姐姐，您找小童也没用，您在这赊的帐先结一下吧。」 吧檯中间，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在跟宁越纠缠：「我没钱……我知道小童在这，我已经走投无路了，你让小童来见我，见到小童我就有钱了，我是他妈妈。」 「怎么回事？」 宁越看见宋铭过来，躲到他身后当复读机：「她说她是小童的妈妈。」 「小童……童渊？」 「是，是是是……童渊的妈妈，等我见到小童我就有钱了，我上次还在这遇见他来着，就前一阵子……」 童渊的妈妈…… 裴向禹皱眉，根据陈义安拿给他的资料，童渊的妈妈黄文淑是个货真价实的赌徒，不过种种迹象表明，童渊跟黄文淑几乎没有联繫了。他一抬头，刚好对上宋铭的眼神。 裴向禹犹豫了一下，还是示意宋铭叫童渊过来。 「童童，」宁越从吧檯边上探出一个脑袋，拍了拍童渊的肩膀，「有人找你，说是你妈。」 白翌辰眼见着童渊的脸色一下从春风和煦急转直下，瞬间就成了冰封千里，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表情的童渊，被吓得不轻。 看了看对面的范统，也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心道这还有一个跟他同频道的。 童渊铁青着脸站起来。 刚才就听见外面有动静了，本来想着事不关己，没想到是狗皮膏药。 他刚绕出来，就看到女人比前几天又憔悴颓废了许多，一看见他，浑浊的眼睛蓦地亮起来，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小童，我就知道你在！」 童渊冷冷道：「能给的钱我都给了，你又来干嘛。」 「小童，你是给了，妈妈知道。可是你才给了八十万，这不是还差一些……你帮妈妈把剩下的还上，妈妈保证……」 童渊心里火大，脸色就十分严峻，女人看着发憷，越说越小声，最后改口道：「咱们出去找个地方好好说好不好……」 「……什么情况？」在一旁围观的白翌辰觉得看明白了，但还是有些糊涂。 范统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 这一会儿功夫，以他们这处为中心，已经黏了好几双看热闹的眼睛，童渊不想这种破事儿耽误宋铭的生意，刚想迈腿，就被攥住了一边手腕。 裴向禹把人拉到身边，拒绝道：「他不去。」 听见这个声音，童渊一愣。刚才没注意旁边都是谁，倒是不知道裴向禹也在这。 见裴向禹出声，宋铭立刻吩咐宁越叫来保安，疏散边上的无关群众，顺便颇为强硬的检查了他们的手机。 女人看见裴向禹，推断是个有钱的，顿时又生出一丝希望。 「你的债务和童渊没有关系，如果有异议，我们可以走法律程序。」 冷冰冰的一句话，女人彻底绝望了，她眼珠无意识的转了转，突然拿起吧檯上的酒杯摔碎了，架在自己手腕上。周围顿时慌了一阵。 「你是谁！你凭什么这样跟我说话！」女人几乎歇斯底里，又突然望向童渊，放软了语气道，「小童，我是你妈妈啊，你忍心看他这样对我？」 童渊胃里一阵翻涌，压着舌根冷硬道：「要不是因为这点血缘关系，我连见你都嫌噁心。」 他这话说得十分发自肺腑，按说对这么一个泼妇实在无须多给眼神，但大约是「童渊」的缘故，一遇上她，气性就会大一些。 女人显然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嘿嘿」笑了两声，露出两排满是烟渍的黄牙：「好你个忘恩负义的兔崽子，我辛辛苦苦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跟你那个早死鬼的爹一样不是个东西！」 早前她用碎玻璃杯比划自己手腕的时候，保安怕刺激到她，退了几步保持距离。是以她这会儿疯了一样扑到童渊那边去得时候，竟没有一个来得及动作。 裴向禹把童渊往自己身后带了一把，直扑过来的玻璃片奔着童渊的胳膊就去了。 童渊生生挨了一下，反手抓住女人的手腕，向上一拧，逼得她松开手指。破了一半的玻璃杯「啪嗒」摔在地上。 「从现在开始，我不认识你了。」 童渊看住女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给她听。 第75章 嫖资 范统拿了条干净毛巾按在童渊的伤口上，脑子里还一团浆糊。好好的喝着酒聊着天，突然就见了血了，也是有点跳脱。 第144页 手上忽然一重。 「给我。」 「……哦。」 老闆发话，他乖乖退到一边。 女人被保安攥着胳膊拉在一边，哭哭啼啼地不知道嘀咕些什么，宋铭给宁越交代了几句，也过来看童渊的伤势。 「严重吗？」 「还行。」童渊掀开毛巾看了一眼，血还没止住，于是改口道，「有点疼。」 宋铭道：「我报警了，你们去医院，这边我来处理。」 「行。」 裴向禹也不跟他客气，叫范统去开车。 「我也去。」 白翌辰一直跟在童渊身边，钻进副驾驶，见没有人赶他，就心安理得的坐下了。本来想问问童渊刚才到底什么情况，结果碍于坐在后面的裴向禹，一句话也没问出口。 他得空跟范统使了个眼色，范统收到了，回给他一个「没错」的眼神。 路上，车子里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尤其后座上两个，一个比一个严肃，好不容易到了医院，裴向禹跟童渊进了病房，白翌辰拉着范统到一边。 「他们真是我以为的那种关系？」 范统点了点头。 「那个人是谁？」 「我老闆。」 「……」 —— 裴鹤闻跟在医生后面进来，看见童渊，挖苦道：「怎么又来了，用不用我给你准备个vip专用贵宾室，三天两头就过来住住。」 童渊没有说话的心情，白了他一眼，不理。 「跟你说话呢小不点儿，一天到晚惹事生非，当医院是你家啦。」 裴鹤闻完全没有领会到童渊的意思，吧啦啦嘴上没门，裴向禹看了他一眼：「把嘴闭上，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裴鹤闻听裴向禹出声，十分稀奇，「你是我哥吗？向着这个小屁孩儿。」 他聒噪了半天，见确实没人来搭他的茬，也觉得没意思了，凑在医生旁边去看童渊的伤口。 「啧啧啧，这么深，给他缝个七针八针的，省得他漏风。」 童渊：「……」 几分钟后，医生处理完伤口边缘，拿起了器械盘里的缝合针。 童渊眉头一跳：「这个需要缝吗？不用缝也能好吧。」 「能好是能好，不过虽然伤口不大，但是挺深的，缝合好的快。」大夫看童渊年纪不大，处理伤口的时候一声不吭，对他颇有好感，安慰道，「不过用不了七八针，两三针就差不多了。」 「那我还是不缝了吧，反正自己也能好。」童渊见着那银晃晃的针尖就范憷，并不打算挑战自己的软肋。 「这……」大夫颇有点为难的停下动作。 他往后坐了一点，试图和医生手里的针保持距离，突然遇到一股阻力。 「缝。」 言简意赅的一个字。 裴向禹抵着他后背，又把他给推回来了。 童渊：「……」 帮他做主可还行，感情针扎的不是某些人，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刚准备反抗，忽然眼前一黑：「不看就行了，有什么好怕的。」 「……」 童渊默了默，有这么明显吗？ 不过还挺管用…… 「缝个针有什么好怕的，多大人了。」裴鹤闻大约是不甘心被冷落在一边，得啵得啵的给自己找存在感，「我三岁的时候都比你强。」 「是吗？」裴向禹凉凉看他一眼：「你三岁时候什么样，用不用我帮你回忆一下？」 「……你说我怎么了。」裴鹤闻不服，他小时候明明胆子很大。 裴向禹如他所愿，坦言道：「去趟医院哭得邻居隔着院子都听到了，还抱着我的腿说医生都是大坏蛋，要吃人。」 「噗。」 童渊没绷住笑出声，这种小孩子撒娇的混话被裴向禹凉飕飕的说出来，嘲讽值无限up，画面感一下就有了。 裴鹤闻脸上挂不住：「你胡说，不可能。」「嗯，我编的。」裴向禹敷衍的十分显而易见。 「你肯定骗人！」 裴鹤闻分外笃定，可惜没人理他。 伤口裂在上手臂上，两三针缝起来并不费事，不多长时间就结束了，童渊眼前重现光明，心情也好的差不多，沖裴向禹一笑：「谢了。」 裴向禹顺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童渊：「……」 「啧，这是医院，不要在这眉来眼去的。」裴鹤闻在边上冷眼看着，凶巴巴的交代，「不要沾水，不要用力，这两天消停点不要做剧烈运动，回头又裂开了我就给你拿订书器钉上。」 他一边说一边意有所指的朝童渊脖子上瞄了一眼：「懂我意思吧。」 「嗯。」童渊答应了一声，虽然知道裴鹤闻是好心，但就是忍不住怼他，「你干嘛这么针对我，不是有恋兄癖吧？」 「……小屁孩儿小心把你嘴缝起来。」 童渊不是真的小屁孩儿，所以并不跟裴鹤闻一般见识，活动了一下胳膊站起来：「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裴向禹本来以为遇上这种糟心事童渊得别扭个几天，结果这会儿已经可以跟人插科打诨了，看样子没受什么影响。 他想了想，说：「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然后就叫上裴鹤闻出去了。 前脚刚走，范统和白翌辰就进来了。 「没事吧？」白翌辰近距离观摩了一下童渊的伤口，自行得出结论，「还行，不严重。」 第145页 范统见童渊情绪还行，问他：「刚才怎么回事，那个人是你妈妈吗？」 「已经不是了。」 关于那个女人，他是真的连一点都不想聊。原本还顾忌着那点血缘关系做事留一线，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疯狂至此，连亲儿子也要伤害。 不过像现在这样，钱也给了，伤也挨了，就此和那个女人划清界限也不算过分，谁知道他这一辈子还有多长，总不能一直被纠缠下去。 「今天的事在网上曝光了吗？」 童渊一边问，一边打开手机搜自己的名字。 范统：「没有，我刚才一直看来着。」 网络上果然如范统所言，一片风平浪静，不用想也知道要归功于裴向禹和宋铭了，搜出来的最新消息，还是今天「神的后花园」发布出来的他那组硬——所谓的「嫖资」。 不过这会儿冷静下来想想，因为这种事迁怒裴向禹实在有点牵强，毕竟以他俩现在的关系，裴向禹要是真的什么都不表示，那才是名副其实的「白嫖」，是无耻当中的最无耻。 嫖就嫖了吧，倒也不亏。 「小童。」 「嗯。」听见白翌辰叫他，童渊顺嘴一答。 「那个裴老闆都给你开什么条件了，资源什么的，综艺方面可能欠点，但是音乐圈子里我还是认识几个人的，你要不提前考虑一下我？」 童渊：「……」 「我说真的，你跟我在一起，我亲自给你写歌，让我哥给你当制作人，一年一张专辑，万人场演唱会，你这么有才，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不温不火的，考虑一下当我男朋友怎么样？」 白翌辰越说越觉得童渊没有拒绝的理由，颇有几分志在必得的意思，却见童渊绷着嘴角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刚准备进一步说服，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你好。」 他吓了一跳，转身看见裴向禹站在他近处，脸上虽然挂着笑，但看起来并不怎么友好。 童渊好整以暇地坐着看戏，替白翌辰捏了把汗，敢当面挖人墙角，挑战这种老男人的独占欲，可以说是十分令人心疼了。 「裴向禹，这是我的名片。」 「哦……」白翌辰接过裴向禹递过来的名片，被对方突然正式的自我介绍弄的有些无措，手忙脚乱的摸遍全身口袋，才想起来自己压根没有「名片」这种东西，气场顿时短了一截，伸出一只手尴尬道：「白、白翌辰，小童的朋友。」 「幸会，让你担心了。」裴向禹对白翌辰伸出来的手视而不见，完全没有要握的意思，「白先生，需要我们稍您一程吗？」 「不用不用不用不用！看到小童没事就行了，我先走了，你们忙！」白翌辰心里连连叫苦，背过身悄悄瞪了童渊一眼，识时务的遁走了。 童渊对上裴向禹的目光，稍微收敛了一下表情，乖巧道：「可以走了吗？」 —— 一路无话，直到进了电梯，方寸大的空间里只剩了两个人。 童渊靠在电梯里，由衷道：「今天的事谢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裴向禹听得一愣，微微侧过身看着童渊。 大约是在一起时间长了，越来越少看见童渊最初那副扭捏作态的样子，有时候觉得这个人很简单，有时候又觉得猜不透。 生平第一次，裴向禹承认自己看走眼了，笑道：「你打算怎么谢？」 「除了以身相许都可以。」童渊晃了晃负伤的胳膊，心安理得道，「不方便。」 「是吗？」 裴向禹上前一步，站到童渊面前，抬起他的下巴。 「都说了不能剧烈运动。」 童渊倒是不至于觉得裴向禹能混帐到这种时候了还折腾他，也没躲，随口抱怨了一句。果然裴向禹没什么动作，只垂头看他，呼吸绞在一起，不约而同的都放轻了。 略微动作就能碰到的距离，偏偏就这么不上不下的僵持着，撩拨的心痒难耐。童渊不打算轻易认输，眯着眼跟他耗。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不知掉是谁先缴械投降，总之牙齿装在了一处，呼吸就这么乱了。 由于这一吻前戏过长，过程就显得激烈了些，直到两个人都有些把持不住才分开来，各自平复了好一会。 「以后少在外面招惹别人。」 裴向禹的声音直接钻进耳膜里，苏苏痒痒的，童渊偏头躲开了，还是没遭住轻轻打了个小颤。 索性某人再没有进一步动作，抱着胳膊站在他前面，留了个后背给他，童渊摸了摸还发热的嘴唇，轻轻提了提嘴角。 这个技术是真的十分不错，以至于他都快要欲罢不能了。 电梯里的氛围既冷静又微妙，等了好一阵，童渊终于发现有点问题。 「电梯是不是没有动？」 经童渊一提醒，裴向禹也发现了，楼层号卡在十八层的地方一动不动，已经过了好一阵子了。 按过电梯里的求助电话，两个人无语的对视了一眼。 一想到傻呵呵的在这站了这么久…… 童渊忍不住背过身去，一抖一抖的快笑趴了。 第76章 发布会 托裴向禹的福，往后这几天果然没再见过黄文淑，为了保险起见，绿岛森林那边童渊都尽量不露面了。天天不是去任冶的工作室泡着，就是在家养伤顺便和大猫抢地盘。发布会临近，胳膊上的伤已经拆过线，好了七七八八。 第146页 还没到发布会当天，网络上的造势就格外厉害了。童渊猜测，大约是因为和ou brush联合发布的原因，裴向禹给足了乔宁面子，又加上这是「神的后花园」首发，场地资金团队等等都极尽铺张，比营销出来的内容有过之而无不及。 发布会正式举办的这天，看客云集，一个个珠光宝气，放眼望去全是当季新款，可见十分看中这次时装周的开场大秀。 童渊已经有一阵没出席过这种场合了，而且以往也都是坐在台下第一排看的，要上台走还是头一次。 还是开场。 「快上场了吧，我好紧张。」 旁边站过来一个人，是乔宁：「你还早着呢，现在紧张太早了吧。」 乔宁出了一头汗：「早点走完早完事儿，也不用在这么煎熬了。」 童渊横了他一眼：「你都走压轴了还这么多事儿，找打吧。」 「……所以我这不是只给你说了么，我快紧张死了，又没别人可说。」 「别紧张了，再紧张你妆都花了。」童渊扔了包纸给乔宁让他擦汗，随口道，「给裴向禹说去啊，他今天不是也来了吗。」 「裴……我才不和他说呢，多没面子。」 乔宁拧着眉头，一脸誓死不屈的模样，童渊又给他支招：「去和你男朋友说——你有男朋友吧？」 「……男朋友也不能说。」 童渊：「……」合着是拿他当树洞了。他又问：「吵架了？」 乔宁似乎真的把他当树洞了，支支吾吾开口：「也不是……就是他说我能走到现在这步全靠那个谁给我铺路，我心里难受。」 「他这么说你？」童渊声音扬了一扬。 「也，也没那么严重啦，我知道他说的对，就是心里难受。」 大约是真的心里难受，乔宁眉毛眼睛都垂着，哭丧个脸。童渊拍了拍他肩膀：「不是说得对不对的问题，就算说的对，泼冷水的人多了去了，不鼓励你就算了，他还来踩一脚，这男朋友当的也太不走心了。」 乔宁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不要说他坏话。」 「……」 「反正就是我自己差劲就对了，只能靠别人。」 「…………」 童渊是从来没体会过「觉得自己差劲」是个什么心情，也不能感同身受，更见不得乔宁自怨自艾，翻了个白眼道：「靠别人怎么了？有人给你把梯子搭到半山腰，你不去爬，偏要自己从零开始凿台阶，你是傻子吗？」 见乔宁抬头看他，童渊又强调了一遍：「只有傻子才那么干。」 「那我……」 「你就在半山腰站稳了别掉下来，然后努力登顶就好了，等你站上去，谁管你怎么上来的。」 「……你说话和那个谁好像哦。」 「说什么呢在这。」 话音刚落，「那个谁」的声音就出现在身后，乔宁立刻把嘴闭上，眼神不由自主的转到一边去了。比起他，童渊可就自在过头了，慢慢悠悠站起来：「要上台了吗？」 「嗯。」 裴向禹往后退了一步，让开位置给工作人员整理童渊的衣服头发，收拾停当过后，童渊照照镜子，对里面的自己十分满意。 「我走了，过会儿回来。」 「去吧。」 不多时，场内灯光暗下来，只有t台被高光照着，等到热场表演结束，真正的秀场这才正式拉开帷幕。 乔宁盯着后台的监视器，里面是台前实时直播的画面。 刚才还和他凑在一起讨论感情问题的童渊，这会儿正面无表情的走在台上，穿了一件羽毛纱点缀的白色衬衫，搭配一条浅灰色珠光面料的九分裤，蹬了双白色休闲皮鞋，踏着节拍，非常有t台的感觉了。 定点亮相转身一气呵成，然后更加气定神闲的走完了后半段返程。 「完美！」 曾燕维对着空气猛一挥拳，又滚回忙碌的后台继续操劳去了。 乔宁站起来跺了跺发麻的腿，刚恢复知觉，童渊回来了：「还行吧？」 「很棒！」 裴向禹先他一步迎上去，乔宁抿了抿嘴，又默默坐下。 「去休息室里等。」 「好。」走秀结束才是发布会的重头环节，童渊答应一声，叫乔宁一道：「走啊，到你还早着呢。」 「我……我想在这看转播。」 「休息室也有。」 童渊说话乔宁还敢反驳一下，不过这句话不是童渊说的，是裴向禹说的。乔宁闭上嘴，乖乖站起来。 休息室里安静清闲的和后台仿佛两个世界，三个人呆在一起，气氛莫名尴尬，乔宁离裴向禹八丈远，束手束脚的缩在沙发边上。童渊看不过眼，一屁股坐在中间，把人拖到身边：「走路而已，在哪走不是走，没什么可紧张的。」 「……也没有很紧张。」乔宁说完，偷偷瞟了一眼裴向禹。 童渊对此十分无语，同时也格外好奇裴向禹在乔宁心里到底是个什么人设，怎么见到裴向禹活像见到个夜叉。 好在裴向禹似乎有点自知之明，坐了一会儿就出去了，门一关上，乔宁「嚯」的松了一口长气。 「至于吗，他还能把你吃了？这么怕他干什么。」 乔宁四仰八叉的靠在沙发上，连坐姿都放飞了：「从小到大，不好好上课要挨说，考试没考好要挨说，练琴偷懒了也要挨说，回家晚了还要挨说，连我上课的时候打个盹他都知道，还一定要我说出犯困的原因，换你你不怕。」 第147页 「而且，什么事都要干涉我，说是提建议，我敢说『不』吗？从小到大我就在做艺人这一件事上反抗过他，本来还想着可以证明给他看，现在看来也不太成功，结果还是他在帮我。」 「你听完就完了，别跟他说我说过这些啊。」 「我跟他说这些干什么。」 童渊听明白了，裴向禹这是把乔宁当亲儿子养了，可惜俩人没在一个频道上，乔宁当时一个青春期的小屁孩儿，弯弯绕绕想的太多，把人当成洪水猛兽，避之不及了。 「他乐意帮你你就接受呗，别人想要还没有呢，而且你说他不支持你干这行，不也就是嘴上说说么，也没真的把你关家里哪儿也不让去吧。」 忍不住帮裴向禹这位老父亲说了几句话，乔宁抬头看了他一眼，颇为幽怨：「连你也向着他。」 童渊：「……」 「咚咚咚。」 敲门声克制的响了几下，乔宁立刻窜起来，端端正正的坐好，进来的却不是裴向禹。 想也是了，裴向禹来这还用得着敲门。 来人也不进来，卡着门框，目光在他和乔宁之间扫过一圈，最后落在乔宁身上，微微点了一下头。 这个人童渊有印象，应该就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乔宁的男朋友了。 「我出去一下。」 乔宁留下这么一句就走了，童渊横在沙发上，眼皮就开始打架。 他睡的不沉，依稀觉得有人进来过，但是也没醒。正经清醒的时候身上盖着一件衣服，只有裴向禹面无表情的看着现场转播。 「乔宁还没回来？」 「没有，他到哪去了。」 「不清楚……我去趟洗手间。」 多半是因为大家都忙的脚不沾地，连个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洗手间里半个人影都看不见。完事之后，童渊刚要出去，又被人堵回来了。 「小童，这么长时间不见，好风光啊！」 姚斌闪着一双桃花眼挡住出口，生怕别人听不出来他阴阳怪气。 好长时间没见过这个人，还以为已经消停了呢，怎么还来往他跟前凑。冤有头债有主，被裴向禹甩了来找他有什么意思呢。 童渊扫他一眼：「您哪位？」 姚斌如何听不出来他是故意的，神色略僵，咬牙道：「你再装！」 「不好意思啊，我贵人多忘事，是真的不太记得了。」童渊淡定极了，和气地说：「可以借过一下吗，我赶时间。」 「你！」 「我？」 「哼，别以为仗着他现在对你有兴趣就可以为所欲为，等他腻了，有你哭的那天！」 「行行行，那就等那天到了你再来看我笑话行不行，这会儿就别堵我路了吧，看着我不心塞吗？何必呢。」 童渊说的实在太不走心了，愈发把姚斌气的跳脚，还想放两句狠话找回场子，身后突然有人敲门。 「滚开！」 姚斌语气不善，门外安静了片刻，又响了一声：「童渊，你在里面吗？」 听清这个声音，姚斌的脸立刻白了一层。 「我在。」童渊扬声应道，又好整以暇的问姚斌：「现在能让我出去了吗？」 门应声而开。 裴向禹看清里面的情形，掠过姚斌看向童渊：「没事吧。」 「没事。」 「走。」 …… 重新打理头发的时候，转播画面里恰好到了乔宁的压轴时间。 虽然乔宁一直念叨着紧张紧张的，在台上也丝毫没掉链子，除了能看出来有点小紧张，大体还是不错的。 乔宁下来以后，神经紧绷了一整晚的曾燕维长松一口气。 按部就班的设计师答谢环节过后，就到了备受媒体青睐的答记者问，连裴向禹都收拾了一番上去说了几句场面话，童渊和乔宁站在后面保持着营业微笑当花瓶，眼看就快要下班了，人群突然发出一阵骚动。 穿着与现场环境极不相称的女人跌跌撞撞的冲进人堆里，反倒把追在后面的保安隔在外面，顿时吸引过去一大波注意力。 黄文淑钻到镜头堆里，扯着嗓子嚎道：「我的命好苦啊！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白眼狼那！我辛辛苦苦把他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好不容易出息了，天天跟男人厮混在一起，看都不看我一眼吶……」 她一副泼皮样，拽着一个记者的胳膊就往台前凑，手指头恨不得戳到童渊脸上：「就他，就他！现在出息了，有钱了，管都不管我的死活，你们给评评理，我可是亲妈啊！」 经她这样极有指向性的一指，一众镜头顿时有了焦点，台上几个人也从这个匪夷所思的突发事件中反应过来。 童渊用手挡了一下噼里啪啦闪作一片的闪光灯，就被裴向禹推到乔宁身边：「带他去后台。」 乔宁来不及答应，工作人员就已经围过来，带着他们去到后台。 后台这一路上也并不平静，实时转播的画面连八卦也一起分毫不差的直播过来，耳边都是窸窸窣窣的议论，直到关上休息室的门，才终于安静了。 童渊绷着脸，心里琢磨着，那个女人是怎么混进这种场合里的？ 今次的发布会本来就颇受关注，许多媒体都是直接做的网络直播，还有好多跟风抓热点的，遇到这么劲爆的八卦，当场就编辑文稿在线上发布。想都不用想，这会儿应该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 第148页 乔宁悄悄打开手机搜了一下，果然「忘恩负义」、「白眼狼」、「靠男人上位」这样的字眼数不胜数，评论也是落井下石的有之，理智吃瓜的有之。 不久前也深受流言之苦的乔宁自觉是个过来人，整理了一通腹稿，打算安慰安慰童渊。 「你别太往心里去，要是处理的好，这事顶多个把月就过去了，不用太担心。」 「嗯，没关系。」童渊点了点头，「怎么说也算是出圈儿了呢。」 就是这个出圈儿的名头差了一些。 万万没想到童渊能看的这么开，乔宁噎了一下，只得干巴巴道：「……你能看的开就好。」 短短半个小时，有关于这场闹剧的消息已经飞了漫天，都不用营销号会添油加醋，时装周的开场大秀上竟然来了这么一出。一时之间，童渊的母亲，童渊的上位史，童渊背后的男人等等八卦铺天盖地，基本没人还记得ou brush和「神的后花园」是个什么东西。 曾燕维气得摔了一通东西，把现场负责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相比之下，裴向禹则要淡定许多，打了两通电话之后就没什么动作，直到陈义安从外面进来。 「查到了吗？」 陈义安微一点头：「是姚斌把人带进来的。」 这个事情其实不难查，黄文淑那样的女人，随便说几句狠话就吓得什么都招了，把幕后主使抖了个干净。 「在酒吧闹事那次也是，有人从警局保她出来，然后就找不到她人了，也是姚斌安排的。他们应该很早就有联繫了。」 「姚斌？那小子脑子有坑吗。好歹合作这么多年，怎么想的干出这种事！都十年了不会还对你旧情难忘吧，你又把他怎么了？」曾燕维这会儿一点就着，要是姚斌在眼前站着，手撕了他的心都有。 裴向禹道：「这事我来处理，你忙你的去吧。」 「你打算怎么处理，再给他一个十年代言？」 裴向禹看了他一眼：「以后但凡你能看到的地方，他都不会出现了。」 「一张海报都不能有。」 曾燕维强调道，见裴向禹点头，心知这是要封杀姚斌了。 只要裴向禹肯答应，就不怕姚斌还能蹦跶，他心头的火气好不容易消了一点，继续去应付那堆焦头烂额的烂摊子。 裴向禹示意陈义安继续说。 「关于童先生的事，公关部建议把前几天那份律师函公开，然后针对黄文淑再追加一份新的。」 言下之意，就是把公众关注点引向母亲失职这一方面，至于那些不清不楚的私人关系，不澄清也不承认，一个「拖」字诀，总有一天会被忘的差不多。 不过这样一来，原本私下解决的家事就会被拿到檯面上，并且童渊作为事件的绝对主角，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日子必定会非常热闹。 裴向禹略一思忖，拍板道：「就这么办。」 「那小童那边……」 「我去跟他说。」 …… 事情发酵了一整晚又一上午，十五个小时过后，以童渊个人名义相继发出了两份律师函，尤其是第一份的日期，竟然在事发当天的半个多月前，十分耐人寻味。 比起第一份的公事公办，第二份就更加有意思了，里面用极有煽动力的笔触控诉了黄文淑作为母亲的种种不称职行为，连童渊第一次看到的时候都啧啧称奇。 ——比他自己知道的详细多了。 当米虫就是好，天塌下来有人给顶着的感觉十分不错，他只需要动动手指点个「发送」，而且手段之老辣，姿态之高冷，都非常令人满意。 只是有一点不太好。 裴向禹竟然禁他的足！ 后续品牌相关活动一律取消，非必要不准出门，连早晚两次遛狗都不叫他一起了。 连着半个月，不是猫就是狗，唯一见过的活人就是裴向禹，童渊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黄脸婆。 忍无可忍，他一个电话叫来范统，迫切要求道：「我要出去工作！」 头一回见到童渊这么积极要求工作，范统却为难了：「裴总说了，你要是乱跑，他就辞掉我，换个人来。」 「我是去工作，不算乱跑，我前一阵不是让你找找有什么剧组在筹备吗？有一个算一个，都发过来给我看看。」 「可是，」范统看了童渊一眼，「本来我是联繫了几个的，都说好了可以去试试，不过吧……这几天都商量好了一样给我打电话说演员定好了，希望下次有机会合作。」 「……」 「对了，有一个主动联繫我让咱们去试戏的。」范统找出邀约邮件给童渊看：「不过那是个大导的戏，要公开选角，我觉得成功率不高，而且最近又有这么档子事。」 「人都找来了为什么不去，能发邮件邀约就说明不介意那些乱七八糟的。」 范统没有童渊这么乐观：「可是这个邮件是出事之前发来的啊……」 「……」童渊一目十行的扫完邮件里的附件，把手机还给范统：「管他呢，先去了再说。」 第77章 试镜 到了试戏这天，范统过来接人，路上收到童渊的一条消息。 童渊：你在外面转两圈儿再来，裴向禹还没走，到时候我叫你。 范统：…… 他无语了一阵，直行经过小区大门，路边停着零星几辆乌漆抹黑的商务车。 第149页 全因为事情发生第二天，有人在网上爆出了早前在《声色撩人》后台裴向禹和童渊同框的照片，疑似做实了童渊母亲的部分言论，惹了一群闲来无事的无聊媒体大胆求证，拍不到童渊，竟然跟着裴向禹找到了这里。 更早些时候他来过一次，比眼前的声势还要浩大，吓得他连进都没敢进来。 范统拐了个弯，靠边停下，等了小二十分钟才接到童渊的电话，于是发动车子，顺路兜了一圈儿，拐进小区里面。 一进门，就受到了小十号的热烈欢迎。 房间里传来一声口哨，小时候就脚底打滑的奔童渊去了。 「你试戏没给老闆说？」 「说了不让我去怎么办？」童渊一边比划着名沙发上的几件衣服，一边反问。 「他现在不是也不让你出门吗……」 「他只说不能出去乱跑，我这是去找工作。我要是先问他了，他说不准去，那我再偷偷跑出去，就是明知故犯，知道了吧。」 「哦。」 「到时候他问起你，你就说是我哭着闹着要出门，你拦不住。走吧！」 反正都是要偷偷跑出去的，范统似懂非懂的琢磨着这俩说法有什么不同，童渊已经挑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卫衣套上，配牛仔裤和板鞋，十分平平无奇。 「你就穿这？」 「不然呢？」 范统跟在童渊后面，十分操心，毕竟他也是看了大纲的人，主人公是一个有性别识别障碍的小镇青年，怎么着也得有些特别之处吧。 而且他这几天操心童渊试戏的事，做了好多功课，大多演员分享经验，无非就是精心准备贴合角色云云，童渊这身打扮，要不是因为一张脸还算能看，实在是扔到人堆里都找不出来，未免有些太草率了。 他一旦操上了心就十分纠结，提议道：「不用稍微收拾一下吗，性别障碍什么的。」 「怎么收拾？」童渊当先进了电梯，等范统跟进来关上门，「假如你认为自己是女的，你会天天穿着花裙子在街上给别人看吗？」 「……」 范统脑补了一下自己穿花裙子的画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再说了，要是你第一天意识到自己喜欢穿裙子，你敢就把裙子套身上吗？万一我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去了，人让我试一段含蓄点的戏，我还能让导演等着我换衣服？」 要在以前，是可以让导演等的，甚至连试戏都是片方的不情之请了。不过今非昔比，童渊十分有自知之明，还是低调点的好。 而且以前受限于形象，这种角色是没机会尝试的，这会儿换了张人畜无害的脸，又发掘了事业上新一轮可能性，从那天看到大纲一直兴奋到现在，对这个角色简直太感兴趣了。 范统听童渊振振有词，侃侃而谈，生怕他自信过头，回头被刷下来怀疑人生，适时泼了他一盆冷水：「高导的主角很抢手的，这次角色选拔不设限，什么人都能来，万一咱们没被选上怎么办。」 「回家啊，还能怎么办。」 「……」 范统当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经历过种种事请，他现在总算是知道了，自家艺人抗压能力是sss级的，根本轮不到他操心。 闲扯的功夫，车子已经要开出小区，远远就看见路边那几辆车还契而不舍的守着，他道：「你躲一下吧，我这个车刚才转了一圈才进来，我怕被他们盯上。」 总算童渊身子一缩，躲在副驾后面，避开了挡风玻璃，范统稍微宽慰了一点，幸好没听见他说什么：「我躲他们干什么，让他们拍。」 他刚这么想完，就听见童渊啧了一声：「怎么就这几个人在这守着。」 听起来还颇为遗憾。 范统：「……」 童渊是真的遗憾，裴向禹每天如临大敌的交代他不能出门，他还以为外面人潮汹涌沸反盈天了，早知道只有这么几个人…… 简直浪费生命。 —— 试镜的地方在市内一个不大的老旧宾馆，童渊和范统来的不算晚，后院里已经聚了十好几个人，都是年轻的男孩子，看起来和他年纪差不多大。 他两人一进来，立刻有人冲着他们行注目礼。 毕竟前一阵童渊的所谓「出圈」不是说着玩的，勉强算是剑走偏锋的火了吧。他这会儿头上连帽子都没带一顶不怪别人要多看他两眼。 「是童渊吗？」 「像。」 「他来干嘛？」 「今天到这来的还能干嘛，奔着高导的主角呗。」 「他不是混音乐圈的吗？不会连演绎圈也要来掺合一下吧。」 「这有什么会不会的，有人捧想干什么不行，这种人又不是没见过，里面不就坐着一个。我怎么就没那么好命呢！」 「哎，我听说他们俩后边靠着的是一个人，你们不觉得那两个人长得挺像的么……」 一群人仗着离得远小声议论，范统断断续续听到几个词，料想不是好话，见童渊没有要理的意思，也就不管了。他一路走一路看别人，就跟老母鸡看崽儿似的，看来看去都是自家这只各方面瞅着顺眼一点。 等进了宾馆大门，范统早把童渊和别人挨个比了一遍，当下觉得童渊也不一定就完全没戏，至少那张脸还是可以打一打的。 狭长的走廊里，两边摆放的临时座椅上全是人，足以说明今天试镜的这个角色的抢手程度。大约是因为空间有限，虽然距离更近，注目礼倒是颇为含蓄，无非克制的投来一瞥便挪开了。范统一眼扫过去，见到许多眼熟的面孔，顿时又觉得童渊那张脸可能也顶不了什么事了。 第150页 童渊就不一样了，老远瞅见有空地儿，目不斜视的径直过去。 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人孤零零的坐在那，十分宽敞，在周围人挤人的场面中非常突兀。 走到近处，童渊盯着鸭舌帽看了两秒，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帽沿儿：「嘿！」 鸭舌帽一惊抬头，果然是乔宁。 「你也来了！」乔宁见到熟人十分兴奋，随即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了，惹来好多人来看他们俩，又压低声音招呼童渊坐下。 「就你一个？」 「我让梅姐先走了，她在这我更紧张。上午好像已经试过一波了，下午还这么多。」 「高导的戏嘛。」 童渊语气熟稔，不过对于这位高导，他也就是决定要来试戏这几天稍微了解了一下。这位高导名叫高胜义，师从已故着名导演张素。 这个张素，就是那部让苏芳倩一举拿下影后的片子的总导演，拍完那部戏又过了几年就退休了，前些年因病去世。据说三十年前拍这部戏的时候，高胜义还是张素的执行。 如今高胜义年近花甲，执镜三十余年，在张素过世后独挑大樑，大放异彩，一跃成为新一代导演中的代表人物，熬到现在熬过了许多新人，已然又是一代名导了。 于是拍戏也就有了大部分名导演的通病——口碑爆棚，票房惨澹。 虽然题材小众角色设定冷门，但这种片子最适合亟需给自己贴金的演员，童渊大概能猜到，但凡有心又有点关系的都盯着这个资源，生怕一不留神就给别人叼走了。 不过名导要是能被资本左右也就不叫名导了，搞这种公开选角，无非就是拒绝那些关系户的时候能说得过去，面子上好看一些，关于最终的人选，导演多半心里已经有数了。 今天说不定就要白跑一趟了，当作出门透气活动筋骨也好。 范统从工作人员那边领了一个号码牌给童渊，是第四十九号。 「我三十六号，在你前面。」 正说着，贴着「《红樱桃》剧组试镜」列印纸的房间门开了，从里面出来的年轻人一脸木然，门口的工作人员叫道：「三十三号进来，三十四号准备——」 乔宁一吓：「诶，快到我了！」然后开始日常紧张环节。 童渊不打扰他酝酿情绪，低头划拉手机，不一会儿，身边突然传来一小片骚动。 一个人背光进来，他一边走，两边的人就挨个儿站起来跟他打招呼，十分有排面，直到到了他和乔宁面前。 童渊看清了，是叶子轩。 他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叶子轩也没有给他眼神，而是在乔宁跟前站定，刚准备开口说点儿什么，乔宁就把头拧开了。 叶子轩喉头滚了一下，又把滚到舌尖上的话咽回去，一言不发的进了试镜现场。 童渊全程围观到俩人之间微妙的氛围，难得想八卦一下：「还闹别扭？」 乔宁把帽子压到脸上，声音仄仄的从下面传来：「分手了。」 童渊：「……」 几天不见，剧情跑的有点跟不上趟了。 …… 三十三号到三十五号很快就过去了，算下来三个人统共才用了十来分钟，铁定是没什么戏的。乔宁在里面的时间长了一点，童渊算着大概二十分钟左右，一脸凝重的出来。 「怎么样！」 「没感觉。」乔宁摇了摇头，一脸颓丧，「我等你吧，晚上一起吃饭。」 「好。」 足足过了快两个小时，总算是叫到「四十九号准备」了，童渊又等了一会儿，估摸着里面的人应该差不多该出来了，站起身熘达了两圈，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颐指气使的「借过」，随即就有人径直绕过他，坐在他原先的位置上。 来人帽子口罩墨镜全副武装，整张脸上连一点皮肤都看不到，跟在他身后助理模样的女人对房间门口的工作人员说了几句话，就见工作人员朝他这边指了指。 助理果然朝他这边来了。 「不好意思，我们要先进去，麻烦你再等一下。」 虽然措辞客气，语气却绝对不是什么商量的语气，童渊扫了一眼坐在那岿然不动的正主，问道：「请问您哪位？」 助理的表情顿时生动了：「徐青彦都不认识，长这么大白活了吧！」 她见童渊年纪不大，模样不凶，说起话来十分没有后顾之忧。 「捂成这样，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有人开口了，助理反应其大，冲着说话的人喷口水：「你谁！也敢这样和徐老师说话！懂不懂礼貌两个字怎么写！」 「我不懂，要不你教教我，是插队礼貌还是在这大呼小叫的礼貌。」乔宁掀开帽子露了个脸，又把帽子压回去。 「宁……宁哥，」女助理顿时熄了一半的火，迟疑了一下，又硬气起来，「我们约了这个时间来的，就半个小时时间，后面还有别的事忙呢，不比您……和这位，最近应该挺闲的吧。」 徐青彦出道以来一路走高，这个助理颇有些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意思，看见谁都敢怼，见到乔宁在这，这会儿连站在旁边的童渊也认出来了，想起前段时间的事，未免有几分幸灾乐祸，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 「跟他们废什么话。」试镜现场的门开了，徐青彦也终于开了尊口，摘掉帽子口罩眼镜抛给助理，「去车上等我。」 第151页 童渊拦住还想说点什么的乔宁，轻巧道：「让他去，这人是谁？」 「徐青彦，你不知道他吗？」 「……知道还问你干嘛。」 乔宁有点诧异，他起初还以为童渊是故意那么说的呢，没想到是真的不知道。 「他跟我当时一个节目出来的，现在是他们公司红人，全公司都在捧。不过风评不好，干什么都要压别人一头。」 乔宁点到即止，没有多说。 等徐青彦出来，已经二十分钟过去了，童渊稍微扯了扯衣服，进去带上门。 房间就是宽敞的标间大小，没什么家具，靠墙坐着四个人，除了一个认识的叶子轩，剩下三个都不认识。 其中一个光头马褂，皮肤黝黑，五十多岁年纪，桌子下面漏出来的下半身套着一条工装裤，搭着一双圆口布鞋，画风独树一帜，童渊见过高胜义的照片，当下就对上号了。 高胜义的旁边还有两个中年男人，大约是编剧和演员副导一类的。除此之外，房间里另外有一个举着小型dv的跟拍小哥。 「简历。」其中一个中年男人整理着面前的东西，头也不抬的丰富。 童渊把手里的a4纸分发给在坐的四位，还多了一张，顺手叠成一个小方块揣进裤兜里。 他本来根本没想起来简历这回事，还是刚才在外面候场看见别人都带着，才让范统去外边找了个小店列印的，一块钱一张，新鲜出炉，这会儿还热乎着。 「这是你简历？」 中年男人终于抬起头，抖着手里这张只有「童渊，二十岁」字样以及一串经纪人电话号码的纸，问道。 其他三位也抬头看着童渊，显然都有一样的疑问。 童渊坦然道：「是，我没有相关工作经历，没什么可写的。」 「学校呢？」 这回问话的是叶子轩，童渊回：「本来是舞蹈学院的，前一阵办退学了。」 「为什么。」 「私人原因。」 一直没开口的高胜义略带审视的看着童渊：「你一没有相关学历，二没有相关经验，给我一个用你的理由。」 「我没有这种理由。」童渊笑道，「我就是看咱们的选角要求，年龄性别什么的我都符合，所以过来试试，至于最后用谁就随缘吧。可以开始了吗？」 高胜义没说话，只朝身边一直没说过话的人示意了一下，那人递了一张扉页过来：「你试一下这场吧。」 剧本不长，是影片开始不久的位置，主角梁生大学的时候，在学院晚会结束后去后台找东西，发现一支被遗落在化妆檯上的口红，偷偷涂抹的场景。 这场戏一句台词都没有，也没有和别人的对手戏，完全是一出自说自话的默剧。拿这种戏给一个新人试，要不是无冤无仇，童渊简直怀疑这几个人是有意在刁难他。不过好在按照场景设定，他还有一面镜子可以做文章。 童渊花了一分钟看剧本，又琢磨了三四分钟，放眼望去房间里只有当中一张简陋的桌子和一把椅子作道具。 他想了想，提起椅子放在导演对面，然后把扉页还回去：「好了。」 然后顺手把头顶的头发抓下来，遮住额头，连眼睛都多多少手挡住了一些。 「开始。」 梁生缩肩垂头，露出的下半张脸上表情阴郁，连嘴角都是向下的走势，让人一看就亲近不起来，甚至连一秒都不愿意多看。不过他本人对此浑然不觉，或者说是毫不在意，拖着不紧不慢的脚步，走走停停看看，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童渊顺着刚才规划好的路线，一路来到导演桌前，弯腰看了一眼桌子下面，起身的时候却突然停住了，眼睛盯住桌上的某一点，应当是看见了某件让他挪不动脚步的东西。 他就站在桌前，几乎贴着桌沿，跟拍小哥没办法绕到他面前去拍正脸，就只能在旁边找了个位置，卡住他的上半身。 比起机器的局限，童渊对面在坐的四位能清楚的感觉到童渊的表演有了变化，虽然表情还是那副不讨喜的样子，但是他的呼吸频率却微不可查的改变了。 盯着桌子恍惚了一阵，梁生终于犹豫着拿起了桌上的东西——一支被遗落的口红。就见他拔开盖，旋着下面旋钮，直到拧不动了，本就阴郁的神色又多了一丝失望。 虽然全程都是无实物表演，但是大家都看明白了，这支口红不是被遗落的，是因为用完见底了，被丢弃在这里的。 不过梁生并不打算放弃，伸出小指，小心翼翼的沾了一点，凑在鼻尖上闻了闻。随即四下看了看，确定这里除了他没有别人，索性在椅子上坐下，对着镜子，把小指上的颜色小心翼翼的蹭在自己嘴唇上。 椅子的位置是童渊先前特意摆的，坐下来刚好和导演面对面，也就是说，现在导演所在的位置就是镜子里的梁生，导演现在看着的，也是镜子里的梁生。 在坐的四位在这看了大半天了，头一次有人演到他们眼皮子下面，都不由得暗道新人胆大。这种演法，虽然印象是深刻了，但是后续想看回放的话，由于位置关系，摄影机根本没有办法完全捕捉到他的表演，未免有些得不偿失了。 童渊显然不太介意这一点，就这么坐着演了。小指沾上嘴唇的那一刻，高胜义终于看到梁生的脸上第一次有了明显的变化，从眼神开始。 第152页 初尝禁果的兴奋跃然脸上，仿佛打开了牢门，再也关不住跃跃欲试的另一个自己。 但是这转变是隐秘的，纵然亢奋，长久的压抑也让梁生没有办法更坦然的接受自己，虽然情绪看起来尚算稳定，但充血的脸颊还是出卖了他的挣扎。 饶是如此，梁生也还是坚持着，沾着唇膏涂满了自己的嘴唇。最后抿嘴的那一下，自有一种在脑海中练习过千万次的熟稔，却也带着一丝终于得偿所愿的刻意造作。 房间里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突然慌乱的梁生把几位旁观者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原来他们刚才也一起屏住了呼吸。 剧情终于进入尾声，害怕被人撞破的梁生慌忙用手背胡乱抹了一下嘴，惊慌失措的跑开了，即将离开场景的时候又忽然停下脚步，似乎是确认没有人过来，又折返回去，从地上捡起刚才失手掉落的口红，盖上盖子万分慎重的放进口袋里，偷走了一只被别人丢弃在这里的，已经用完的口红。 演出到此就全部结束了。 童渊把额前的头发撩上去，重新露出额头，还把道具椅子物归原位了。 「点评一下。」高胜义对叶子轩道。 叶子轩摇了摇头。 关于童渊他只听乔宁提过几次，具体的不太了解，不过今天这段戏…… 「我没什么好说的。」 剧本只给到梁生发现有人过来匆忙离开，折回来捡口红那段是童渊自己加的。 叶子轩不说，高胜义也没问别人，直接对童渊道：「我问你，梁生为什么要把口红带走。」 童渊反问：「为什么不带走呢？」 高胜义看了他一眼：「叫下一个进来。」 —— 乔宁见童渊出来，站起身一起往外走：「怎么样。」 「多半没戏，」童渊问，「你试的哪场？」 「三选一，我选的第一次去夜店那场。」 童渊惊讶了：「还能三选一？」 乔宁的反应不比他小：「你不是吗？我问了几个认识的，都是三选一。」 童渊：「……」 敢情他还真是被针对了是吧。 「你是哪场。」 「涂口红那场。」 「那场很难诶，连一句台词都没有！」 走到车子旁边，童渊没停，乔宁叫他：「走过了，这辆。」 「哦。」 刚才定下晚上一起去吃饭就让范统先回去了，童渊折回来，上了乔宁的车，还是琢磨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区别对待了。 「你吃什么？」 「好吃就行。」 车子停在一家童渊没来过的菜馆，乔宁显然是熟客了，服务员把他们带到一个不惹眼的位置，利落的点了几个菜。 「喝酒吗？」 「一杯倒。」 「那你开车。」 「开车是可以开，不过我没驾照。」 「……那算了。」乔宁颇感遗憾。 「买点儿回去喝吧。」 乔宁大惊失色：「我不去你们那。」 「……我们那怎么了？还能吃了你。」 「反正我不去。」 乔宁一沾上裴向禹，仿佛就是遇上龙潭虎穴，从小怕到大，再加上还冷战了这么几年，估计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还有前段时间有心人扒他和裴向禹扒了那么久，捕风捉影的话听得多了，裴向禹又从来不解释任何事，他虽然觉得网传的乱七八糟的事都是无稽之谈，但多少还是有点介意。 而且不得不承认乍看之下童渊确实和他有几分相像…… 「想什么呢——」童渊伸手在乔宁眼前晃了晃，「你手机响了。」 「哦！」 乔宁把脱缰野马一样的脑洞拉回来，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摁掉了。不过打电话的人并不肯善罢甘休，契而不舍的又打进来。 一连挂了三次，菜都上齐了，还没消停下来的意思。 童渊差不多猜到是谁打来的了，调侃道：「我说，你要不就接一下，要不就关机，在这挂电话玩有意思吗。」 「我……我调静音。」乔宁被他说的挂不住脸红，欲盖弥彰的换了个话题，「没想到你今天也来剧组了，也打算演戏？」 「就过来试试看，这个角色挺有意思的。」 「是吧！」乔宁表示深有同感，「这个本子已经筹备一年了，本来几个月前就准备选角，那时候子轩帮我跟导演约了一面，我准备了好长时间，结果出了点事没见到，后来听说导演又重新改剧本了，一直拖到现在。」 「叶子轩投钱了？」 「算联合出品吧。」 「那你再让他帮你安排不就完了。」 「我现在宁可让裴向禹帮我安排都不会求他帮我安排的，而且分都分了。」 童渊：「……」 年轻人就是轴，不过仔细想想，十来年前他钻起牛角尖也是半斤八两，没好到哪儿去。 「不说他了，闹心。你呢，这段时间头疼了吧。」 这问的自然就是前段时间那件事了。 乔宁也是琢磨了好一阵才把当时的前因后果弄明白的。说实话，即便是弄明白了，也不敢相信当时那个疯疯癫癫，对着镜头口无遮拦的女人是童渊的母亲。 且不说气质大相庭径，单是看长相，也很难从那张疏于保养的脸上找出一点与童渊相似的影子。 第153页 「还行。」童渊不以为意，除了被勒令不准出门，别的也没影响到什么。 乔宁忽然探头过来压低声音，道：「你知道吗，那天把人放进来闹事的是姚斌。」 「是吗？」 这个消息童渊倒是第一次听说，他也一直觉得是有人故意的，但没想明白是谁，裴向禹连提都没提过这件事。 「他没告诉你吧。」 童渊点头。 乔宁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告诉你吗？」 「为什么？」 「他跟姚斌以前也是那种关系！」 乔宁话里有话，童渊从他的眼神里体会到了一种「你自己体会」意思。 这是大义灭亲，来给自己打裴向禹的小报告来了。 就听乔宁义愤填膺的继续道：「我也是才知道的，你知道姚斌之前是ou brush的代言吧，一下签了十年，是他分手的时候给的。也难怪姚斌要针对你，真没想到他会做这种事，亏我以前还是他影迷，真情实感的喜欢过他。」 他控诉完，发现自己跑题了，又拽回来：「我说这个，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吧。」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你要看清楚他是什么人，也不是说他不好，就是……别把自己那什么了。」 乔宁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语言这么匮乏过。 起初他以为童渊跟着裴向禹是图财，后来接触了几次，又觉得童渊怕不是被抓到了什么把柄，被迫沦落至此，现在关系亲近了，难免又担心起来。 万一童渊泥足深陷，最后发现自己所託非人，落下个情伤，他夹在中间可就太难了。未雨绸缪总是不会错的。 「……总之，你如果是真的喜欢他，就最好有个心理准备。不过你要是没那么喜欢他就无所谓了，当我什么都没说，他不会亏待你的。」 「我知道了。」童渊郑重道。 心里却为裴向禹掬了一把辛酸泪——这都是第多少个人在自己面前拐弯抹角说他渣了。 虽说不算冤枉，听起来却总颇不是滋味。 究其原因，大约就是这些人指摘裴向禹的时候，连他也捎带着中枪了。 童渊摸了摸鼻子，觉得做人真是太难了。 正想着，头顶陡然照下一片阴影，遮住了桌位上的顶灯。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这语气，要不是某人今天还没给他打过电话，童渊还以为是来抓他的呢。 对面乔宁硬邦邦的挺着脖子，强作镇定的夹着菜：「我为什么要接你电话？」 叶子轩深吸一口气，看了童渊一眼，软声道：「你先跟我回家，咱们回去好好说。」 「我不。」 「不要任性好不好。」 「我除了任性还会什么？我都这么任性了你还来找我干嘛！」 「……」 童渊仿佛看小朋友过家家，谈恋爱闹别扭难道都是这么幼稚的吗。 那个叶子轩也不是真的软脾气，好言好语未果，表情也凶了起来，不由分说的拽起乔宁手腕：「跟我回去！」 「我说了不回了！是我说话你听不懂，还是觉得我说话你没必要听！」 乔宁不肯就范，叶子轩也没有办法真的怎么样。好在叶子轩还有一丝理智，不想惹来旁人围观，只攥着乔宁的胳膊不松手，两个人红着眼，一时僵持不下。 童渊默默嘆了口气，毕竟是裴向禹的崽，要是今天当着他的面让叶子轩把乔宁怎么样了，裴向禹知道了肯定也得把他怎么样。 他搭住叶子轩手腕，劝道：「叶先生，人家都说了不想回去了，就不要强人所难了吧。」 「哼。你是什么人，也来管我们的事。」 叶子轩轻蔑得看了童渊一眼，打算拂开童渊的手，却没能成行，反而痛了一下，险些连乔宁都抓不住了。 「是是是，我管不着。」童渊收了力气，却不放手，「那我找一个能管的过来。」 他说完，慢条斯理的拿出手机举到耳旁。 「裴总，我和乔宁在外面碰到点麻烦。」 「嗯，嗯，好，我发位置给你。」 紧跟着定位发送一气呵成，看向叶子轩：「稍等一下，马上就到了。」 第78章 见不得人 闻言，叶子轩又「哼」了一声，神情却有些动摇了。 童渊想，裴向禹真是好用极了，用来吓唬人更是立竿见影。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乔宁就恢复了人生自由。 「你先冷静几天，我们再聊。」 叶子轩的语气算不上多么友善，这回轮到乔宁「哼」了一声。 等叶子轩走远，乔宁转着手腕，皱眉道：「这点小事你干嘛叫他过来啊。」 啧，这个小白眼狼，帮忙还帮出问题来了。 童渊颇有些不忿，没好气的道：「不然呢，你要跟他走吗？」 「我要是真的不肯走子轩也不会怎么样的，本来他就不喜欢子轩，这下更完蛋了。」 什么叫胳膊肘往外拐，童渊算是领教过了，挖苦道：「反正你们都分手了，他喜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 「……」 乔宁被怼的哑口无言，噎了半晌，彻底哑火了。 童渊见小孩儿不禁逗，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脚：「骗你的，电话没拨出去。」 第154页 「什么？」 「我说，电话没打出去，我骗人的。」 童渊又重复了一遍，话音刚落，乔宁「嚯」地松了一口气，肉眼可见的轻松了：「你刚才吓死我了！」 「你这么介意还分什么手啊。」 这种给自己找不痛快的事，童雨实在理解不能，乔宁似乎也说不明白，支支吾吾了一阵，也不知道表达了一个什么意思，最后总结道：「……都没胃口了，你还吃吗？」 「饱了。」 「那咱们买酒回去喝吧。」乔宁提议。 童渊奇道：「你不是不去我们那吗？」 他着重强调了一下「我们那」三个字，乔宁果然一脸嫌弃：「去我家，前一阵刚搬出来了，就我一人。」 —— 乔宁住的地方是一个公寓楼，一进屋仿佛进了一个样板间，确实如乔宁所说的「刚搬出来」，除了标配家具，就是墙根摆着的一排纸箱，还有地上摊开的两个行李箱，里面乱七八糟的堆着衣服和其他杂物。 乔宁：「没太收拾，你别介意，随便坐。」 童渊：「……」 这哪里是没太收拾，这压根就是没收拾过。 乔宁捞了两个坐垫放在地上，一点也不跟他客气，拉开拉环就先灌了半听。童渊对啤酒不怎么感兴趣，不过聊胜于无，也开了一罐。 举了一阵却下不去嘴。 「有没有杯子给我一个。」 「杯子？」 乔宁虽然想不通喝个啤酒还要什么杯子，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去找了，最后从橱柜里翻出两个落灰的高脚杯，洗了一个给童渊：「只找到这个，你凑合凑合。」 「……」 童渊无语，这是裴向禹带出来的小孩儿吗？也忒不将就了。 他勉为其难的接过来，将就着用了。 两罐黄汤下肚，乔宁的话愈发的多，从小时候裴向禹在家访过后，由于成绩下滑，把他所有玩具都收走锁起来，一直到叶子轩最近不知吃错什么药，事事替他做决定，最后又反思了一下自己，为什么明明提过分手，心里还是放不下他。 童渊斯文的喝着酒，本来只想安安静静地当树洞，谁知道乔宁说个几句，还非要到他这来找认同感。 但是吧，谈恋爱这种两情相悦高高兴兴的事也能搞得这么纠结，他是十分不能理解的。 偶尔闹个小别扭哄两句就能好，也不失一番情趣，要是哄个两句反而变本加厉，那也没有继续哄下去的必要了。 闹到分手还念念不忘这种，就更不在他的认知范围里了。 这么想来，跟裴向禹在一起还是挺省心的。 算算也有小半年了，大约是因为处境比较新鲜，竟然也没觉得腻。童渊合计了一下，要是跟裴向禹能一直这么合拍的话，关系维持再久一点他也是不介意的，就是不知道他俩最后是谁先腻味了。 合则来不合则散这种事，弄得太复杂就不好了。 不过这种话，乔宁现在断然是不乐意听的。童渊索性就把嘴闭上，只「嗯嗯啊啊」的符合，意见却是不发表的。 九点多的时候，裴向禹的电话打来了。 童渊估摸着也是这个点儿，因为最近一段时间裴向禹都是这个时间到家，感觉还挺忙。 他接了两次，都没有接起来。 童渊：「……」 啤酒喝起来没有白酒红酒劲儿大，再加上他有心控制，喝的极慢，这会才喝了半罐儿，明明感觉还没有很醉。 事实狠狠打了他的脸。 「还真是一杯倒啊你……」 乔宁拿起童渊的电话，看到上面挂着「裴向禹」三个字，吞了口口水：「我接？」 童渊点了点头。 开玩笑，偷跑出门还没追责呢，再加上拒接电话这一条，可就是罪上加罪了，而且还喝成这个样子。 他可不想亲自试探裴向禹的忍耐底线。 乔宁接上电话，听话多，说话少，最后报上了地址，挂掉电话。 「他说他一会儿过来。」 童渊点点头，算是知道了。 乔宁适才喝下去的酒全醒了，立刻起来把地上那两个行李箱囫囵一合，拖进了卧室。甚至把茶几上几个刚喝空的易拉罐全部扶起来码放整齐，和没喝过的分开摆成两边，活像个等待老师检查个人卫生的小朋友。 门铃一响，乔宁立刻受惊的兔子似的跳起来，跑去开门。 果然，裴向禹一进来，就把放眼望去能看到的地方看了个遍。 乔宁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有哪里碍了老人家的脸。 「你住这？」 「嗯。」 乔宁被裴向禹语气里的嫌弃刺激到了，好在他空无一物的房子里没什么大逆不道的东西，除了一个半醉不醒的童渊。 裴向禹低下头，看了看玄关两双随便踢开的鞋，和乔宁光着的脚。 「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吧。」乔宁赶紧道。 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让裴向禹光着脚进来，而且他家现在并没有拖鞋这种东西。 于是裴向禹果然直接进来了，在童渊面前站定。 童渊扶着沙发站起来，站了一半又滑下去，索性就这么靠坐在沙发上了。 乔宁见童渊毫无求生欲的模样，十分替他担心，因为裴向禹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记忆中看见这张脸之后，不是被骂，就是被骂，再没有第二个结局了。 第155页 他心下一横，做了个决定——如果裴向禹为难童渊，他就要挺身而出维护一下，来报答童渊今天帮他解围，还陪他喝酒。 他这边严阵以待，只等裴向禹开口骂人，没想到却是童渊先动了。 就见童渊牵住裴向禹垂在身侧的手晃了晃，口齿不甚清晰地说：「我错了。」 乔宁：「……」 「错哪儿了。」 「出门了。」童渊认错态度良好，而且事无巨细，「还喝了点酒。」 裴向禹目光划过桌上摆的跟阅兵似的啤酒罐，淡淡的看了乔宁一眼。 乔宁强作镇定的解释：「是我让他陪我的，他就喝了一点。」 裴向禹的目光从他身上挪开，看样子是不予追究了。 童渊又说话了：「我都半个月没出门了，而且也没有乱跑，不信你问他。」 乔宁疯狂点头。 裴向禹对此没有表态，停了一会儿才说：「下不为例。」 童渊点点头，心道：下次还敢。 乔宁：「？」 就这？ 结束了？ 这人原来这般好说话的吗？ 早知道他吃软不吃硬，岂不是能省去好几顿训了！ 乔宁顿悟了，以前挨了那么多通骂，原来竟然是因为没找对方法。他一时有些心疼自己，觉得造化弄人。 「能走吗？」 「能。」 童渊扶着裴向禹站起来，不出意料的要往下跌，裴向禹撑了他一把，又把他放回沙发上：「你在这住一晚。」 「我不。」童渊眼疾手快得抱住裴向禹脖子不放，「我要回家。」 乔宁这小破房子里估计连多根牙刷都没有，他才不住呢。回去就不一样了，说不定还有人能给洗澡。 裴向禹弓着腰，姿势及其难受，索性半跪下来，童渊也顺势从沙发上滑下来，爬到他背上：「走吧。」 乔宁目睹了全程，说是惊掉下巴也不为过。 毕竟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有人敢在裴向禹身上撒野，他小时候都不敢这么搞，长大更不敢了。 而且竟然没有被扔下来！ 裴向禹就这么背上童渊走了！ 童渊甚至还趴在裴向禹身上，朝他挥了挥手：「再见。」 「我……我送你们。」 「不用了。」 裴向禹转过身，乔宁被他看得有些别扭，稍微低头错开眼神。 「在这住得管吗？」 乔宁一怔，眼睛蓦地酸了一下：「挺好的。」 「钱够不够花。」 仿佛在问小朋友零花钱够不够。 「你以为我几岁啊。」这种话滚到舌尖，乔宁却说不出来，只挤出一个「够」字。 「住不惯就回家，刘婶儿好长时间没见你了。」 「……我会去看她的。」 「几岁了还哭。」 「我没哭！」 乔宁蹭了一下突然模糊的眼眶，见裴向禹还站在那看着他，一时有些抹不开面子，也不觉得害怕了，竟然伸手推了裴向禹一下：「你到底走不走。」 童渊趴在裴向禹背上，就这样被扫地出门了。 裴向禹自己开车来的，童渊老老实实的窝在副驾，眯着眼观察了一下裴向禹的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看起来也不太打算追究他的样子。 快到小区门口，裴向禹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顶帽子，不由分说的扣在他脸上。 童渊：「……」 他这是有多见不得人。 车子停好，裴向禹看了他一眼：「能走了吗？」 「不行。」童渊一点都不逞强，还抖了抖光着的脚。 他直接连鞋都没穿回来。 于是裴向禹又把他背上楼。 进屋之后，童渊就被剥光了丢进浴缸里自生自灭。热水一蒸，酒气散了大半，晕晕乎乎的十分惬意。 他本来做了最坏的打算，就是裴向禹给他一盆凉水醒酒，不过某人显然比他想的要善良许多，让他不得不自省了一下自己的小人之心。 水温开始转凉的时候，裴向禹又把他从浴缸里提出来，裹上浴巾擦干，晾在床上。 童渊寻思着，看来还没消气。 不过他已经认过错了，而且自忖认错态度良好，剩下的也不那么急于一时。反正他现在说话都说不利索，理论起来没有什么胜算。 他迷糊了一阵，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裴向禹和衣上床，多一眼也没看他，半点要亲热的意思也没有。 嗯，看来肉偿也不好使了。 童渊假装睡着翻了个身，抱了一只胳膊在怀里。 没有被甩开，还行。 那就等到明天早上再说吧，反正明天周末，有的是时间。 第79章 难搞 第二天一早，童渊醒过来，惦记着昨天的事还没解决。 伸手一捞，却没有摸到人。 裴向禹坐在床沿，看样子是要起床了。 童渊拽了拽他衣摆：「你干嘛去。」 「上班。」 「不是周末吗？」 「忙。」 这么冷淡。 「你还在生气。」童渊笃定道。 裴向禹终于侧过身，正眼看他了：「我当时怎么跟你说的。」 「你说我要是敢出门，就让我连床都下不了。」 这个童渊还是记得的。裴向禹多半是说来吓唬他，实施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第156页 不过这会儿提起来，倒是给了他一个由头。他从后面抱住裴向禹，压低了声音：「我这几天不下床也可以，你做不做。」 没想到他不说还好，说出来之后，就仿佛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裴向禹掰开他的手，肉眼可见的火了。 童渊：「……」 搞不懂。 认错不行，肉偿也不行，怎么就突然这么难搞了。 裴向禹哼了一声，神情十分冷淡：「这种事你倒是记得清楚。」 看模样，十分想亲手把他脑壳敲开，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童渊暗暗叫屈，不就是说「最近外面盯梢的人多，尽量不要出门」嘛，「如果敢偷偷跑出去，就让你三天都下不来床」。 可以说是一字不差了。 除此之外实在想不出别的，总不能所有说过的话都记得清清楚楚吧。 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突然灵光一闪…… 「你说最近尽量不要出门，免得被媒体拍到我跟你住在一起？」 裴向禹不说话，看起来没有消气，但是至少没有更生气了。童渊觉得自己抓住了门道，决定顺着这个思路努力下去。 「让你担心了是我不好，可是我都闷了半个月了，总不能害怕被人拍到就一辈子不出门吧。」 他从背后抱住裴向禹，温声道：「再说了，就算被拍到了又怎么样？让他们随便说随便写，我又不会掉块肉。」 「你这么想的。」 「嗯，除非你觉得跟我在一起很丢人，那我就再也不出门了。」 服软示弱总是没错的，不行就再试试肉偿。 没有什么矛盾是快乐的滚一次床单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次。 他蹭了蹭裴向禹，身体力行的告诉他：「快点让我三天都下不了床。」 裴向禹硬邦邦的坐着，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就很有问题了。 童渊一用力，把裴向禹扑在床上，翻身骑上去。趁人没反应过来，当先垂头吮了一口横在眼前的锁骨，最后在锁骨尖上留了朵草莓，还补了个牙印。 做完这些，他抬起头，裴向禹正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你不来，我自己来了。」 突然听见一声不易察觉的嘆气，撑在裴向禹身侧的胳膊冷不防被拨了一下，童渊支持不住跌了下去，下巴磕在某人骨头上，连声音都听得见。 还没等他出声控诉，背上一暖，是被抱住了。 「自己出门的时候多注意些。」 这是翻篇了的意思。 童渊听得心头一软：「嗯。」 他本来就□□，这会儿更是严丝合缝的贴在裴向禹身上，各方面的反应顿时感受得清清楚楚。 要说刚才求欢还是有意为之，目的不纯，这会却是货真价实的情不自禁，箭在弦上，彻底剎不住车了。 童渊不打算委屈自己，偏了偏头，咬着裴向禹的耳朵呵了口气：「你晚点再走。」 「今天不行。」 「……」 都这样了还能全身而退，童渊只能评价一句——是个狠人。 不过狠是狠了点，好歹还算有些人性，裴向禹用手帮他疏解了一下，然后不求回报的去盥洗室自行解决了。 …… 「我走了。」 「嗯。」 童渊随便裹了一件衣服出来送人，电梯门快合上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拦住：「等一下！」 裴向禹看着他。 「我今天还要出门一趟，行不行？」 就见裴向禹提了口气，又自己放下了，顿了顿才说：「你自己安排吧。」 「好。」 童渊钻进电梯，亲自把人送下楼又上来，这才打电话叫范统过来接他。 —— 任冶的工作室门外一如既往的清净，童渊打发范统自由活动，自己进去了。 「可算是看见你了！」白翌辰一看见他，噼头就是一句。 「这不是最近不方便出门吗，录制进度没耽搁吧？」 「你还好意思问，等你来黄花菜都凉了。」白翌辰语气不善，「就顾着传绯闻了吧，还能想的起来我？」 「……」 「这个人是不是你。」 童渊退后了一点，让开怼在脸上的屏幕，这才看清上面的照片。 画面发白，噪点严重，是从侧前方隔着挡风玻璃拍到的，他的脸被帽子挡住了，裴向禹的则很清楚。 白翌辰问得，自然就是看不见脸的那个了。 「有空出去约会，就没空到我这大驾光临一下。」 童渊纠正道：「我没有约会。」 白翌辰没好气的戳着屏幕：「那这是什么，你澄清一下给别人看看就算了，还想蒙我。」 他还没忘了第一次见面就被裴向禹敲打的感人经历，说起话来阴阳怪气：「那个裴向禹最近怎么总往娱乐版面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c位出道了呢。」 童渊点头：「就是。」 白翌辰白他一眼：「你干嘛不向着他。」 童渊敷衍：「谁说的在理我向着谁，任老师在不在。」 「好啊你，才跟我说了几句话就开始找我哥了，你太让我伤心了。」 「……」 童渊把白翌辰混好的几首成品都听了一遍，有两首又重新微调了一下，吃过中午饭，任冶姗姗来迟。 第157页 任冶一来就问：「你找我？」 看来白翌辰已经打过小报告了。 童渊点了点头：「我听翌辰说苏老师病了，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引荐一下，我想去看看她。」 「那小子……」任冶语气颇感无奈，「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不情之请，不用放在心上。」 「那倒没有，不过你想去看她我挺惊讶的。」任冶笑，「像你这个年纪，知道她的都没几个。」 童渊道：「看过苏老师几部电影，觉得如果有机会，一定要亲自结交一下。」 「也是缘分。」任冶似乎心情不错，「《向北而望》那首歌出来的时候，我问过陈灏，他说是你编的，那时候苏老师就知道你了。刚好这几天苏老师身体恢复的不错，我也打算去看她，到时候我叫你。」 「谢了。」 两天后，任冶果然如约叫他一起去医院探病，童渊顺路去取了前一天定好的花束。 和任冶碰头的地点竟然十分亲切，这地方他至少来过三次——裴鹤闻的医院。 前台的两个小姑娘都眼熟他了，看见他过来，还笑着招了招手：「又来了哈。」 童渊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任冶问：「认识？」 「来过几次。」 等他们走后—— 小姑娘a：「他不是跟咱们老闆的老闆在一起吗？前一阵网上都爆出来了，还被拍到疑似一起同居的照片，这怎么又跟任冶在一起了？」 小姑娘b：「嗯……也不能一起出现就是有什么特殊关系吧，可能就是认识或者朋友什么的。而且我站咱们老闆的老闆。他跟咱们老闆的老闆一起来了三次，这才一次，我觉得不行。」 小姑娘a：「你说的有道理，那我也站咱们老闆的老闆。」 …… 童渊跟着任冶停在一间病房前，病房门关着，靠墙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见他们过来，也站起来，跟任冶握了一下手，看来是认识的。 童渊觉得这个清瘦的中年男人略微有些眼熟。 「介绍一下，这是苏老师的丈夫，曹昶铭曹先生，这是小童，童渊，我朋友，来看看苏老师。我跟您提过他的。」 任冶对曹昶铭说完，又转向童渊：「你之前在演奏会上用的那把琴，就是出自这位曹先生之手。」 话说到这，童渊就想起来了，裴向禹带他去市郊的一座琴行选琴又无功而返，当时见到的就是这位曹先生。 他伸出手：「曹先生妙手神工，好琴。」 这位曹先生接住童渊的手握了一下，神情稍显疑惑。 童渊在演奏会上的录屏他看过，却不知道那把琴如何到他手上的，现在见到真人，也想起几个月前的一面之缘。 「是你？」 童渊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默认了。 「我听说苏老师恢复的还不错，精神好些了吧？」任冶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俩这一点小插曲，向曹昶铭询问苏芳倩的情况。 「好多了，已经可以出院，但我觉得在医院还是放心一些。」 「也是。」 「刚才来人了，刚进去一会儿，你们可能要在外面稍微等一会儿。」 「不碍事。」任冶答应道，看向童渊，徵询他的意见。 「我怎么都行。」 童渊在曹昶铭对面坐下，把花束立在旁边，来自对面的视线时不时落在他身上，在任冶出去接电话的时候更加明目张胆了起来。 曹昶铭开口道：「我先前误会你了。」 童渊想，其实也不算误会。 想来这位曹先生平时不太关注娱乐新闻，不然也不会说出这种话。 但是这种事就没必要解释了。 其实您没有误会我，我和他确实就是那种上不了台面的关系。 这种话说出来未免显得脑子不大灵光，所以童渊干脆就不说了。 「琴是裴向禹给你的？」 「是。」 曹昶铭舒了一口气，轻轻道：「我还以为早就被他处理掉了呢。」 童渊皱了皱眉，觉得有必要为裴向禹正名一下：「他不会做这种暴殄天物的事。」 虽然也好不到哪去，毕竟这种珍品能随手送给他哄他高兴，可见也不是特别珍惜，但是和「处理掉」还是有天壤之别的。 「哼。」 曹昶铭似乎有点不高兴了。 这两位不知道结过什么怨，单单是他替裴向禹说了句话，曹昶铭连他也不搭理了。 任冶回来的时候，身边跟着白大褂的裴鹤闻。 没有裴向禹衬托，裴鹤闻看着立刻稳重了许多，好歹有一点医生的样子了。 他路过这边，看见曹昶铭：「正好，曹先生，你跟我来一下。」 走了两步，又「诶」了一声，扭过头看着童渊。 「你到这来干嘛？」 童渊指了指闭着的病房门：「探病。」 裴鹤闻的表情顿时古怪起来。 大约是跟曹昶铭的事比较重要，抛下一句：「你等我一会儿。」 就匆匆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病房门应声打开，里面出来的又是个眼熟的——高胜义高导演。 高胜义和任冶握了下手，互相寒暄了几句。 娱乐圈本来就不大，名气大的互相认识能说上两句话不算什么特别的事，倒是高胜义看见他，稍稍有些怔愣。 第158页 「高导。」 童渊叫了一声。 高胜义点了点头，看样子还记得他。似乎犹疑了一下，对他道：「你留个联繫方式给我。」 虽然诧异，童渊还是和他互加了好友。 「你朋友圈还蛮广的。」 高胜义走后，任冶调侃他。 童渊：「……」 第80章 剧本 病床上的女人看起来并不如何和蔼。 童渊把花束放在床边柜上，女人就朝他点了点头。 「你是童渊。」 「是，苏老师您好。」 「这是小童，昨天我跟您说过的，想来看看您。」 「我知道。」 对任冶，女人说起话来比对自己要柔和一些。 童渊老实的呆在一边，听任冶和苏芳倩闲聊，无非是些「身体怎么样」，「感觉好些了没」之类的。 苏芳倩比电影里看起来素净了许多，也老了许多。毕竟影像能把人留在当下，时间却并不能就此打住。 但无论如何，以前是个有气质的女演员，现在也是个有气质的老太太。 看着看着，童渊拧起了眉毛。 苏芳倩眉眼间的倨傲，竟然有一丝难以名状的熟悉。 虽然五官不甚相像，但是看人的模样，神情，和某人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太像了，以至于童渊一时间展开了各种各样的猜测，开启了各种各样的脑洞。 苏芳倩似乎被他审视的目光模范到了，停下和任冶的闲聊，转过来看着他。目光不悦，却也没有过多的表示，就那么把你看着。 一瞬间童渊还以为自己又干了什么事，蹭了裴向禹的逆鳞。 不过苏芳倩毕竟不是裴向禹，他抱歉的笑了笑：「没想到真的能见到您，唐突了，不好意思。」 「《向北而望》是你编的。」 苏芳倩似乎不打算追究他，竟然把谈话对象直接换成了他。 童渊点了点头。 最初知道苏芳倩就是因为陈灏给他听了这首歌，结缘也由此开始，后来又听了些其他的，还找了她的电影来看。 「这首歌对我意义不同，你改的不错。」 「过奖了。」童渊谦虚了一下。 意义不同这一点他多少有些感触，毕竟这首歌之后，苏芳倩出来的作品数量锐减，并且内核也换了，少了很多稜角，中和了许多。 依发表时间来看，这首歌面世大约在苏芳倩拿下影后，和新任丈夫喜结连理之后，可以说得上是分水岭了。 不过苏芳倩拿下影后，又和新任丈夫二婚，好像还是裴向禹告诉他的。当时还奇怪，裴向禹这种看起来和八卦新闻看起来半点不搭边的人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还有曹昶铭送给挚友的那把琴为什么在裴向禹那，好像也说的通了。 苏芳倩夸完，就好像跟他没话讲了，童渊也十分有眼色，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值得令人另眼相待的风云人物。 他既见过了人，也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客套了两句「好好照顾身体」，就告辞出来，恰巧和过来的裴鹤闻以及曹昶铭打了个照面。 裴鹤闻看见他，和曹昶铭耳语了两句，抓着他胳膊就拖进了楼梯间，撑着墙挡住了他的退路。 童渊问：「你干嘛。」 霸道总裁裴鹤闻凶巴巴道：「你自己来的？」 童渊：「朋友带我来的。」 裴鹤闻瞪着他：「我哥知道吗？」 童渊瞪回去：「他那么忙，哪有空来管我的事。」 裴鹤闻盯着他看了一阵，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老实点，别给我哥惹事。」 然后仰着脖子走了。 童渊：「……」 他本来还是瞎猜，这回好了，裴鹤闻专门来给他验证了一下。 裴向禹和苏芳倩确实是有关系的。 世界真小，真有意思。 裴鹤闻大约把他当成了心思叵测妄图对裴向禹图谋不轨的小白脸，也算情有可原吧。 不过裴向禹的家务事，他一点兴趣都没有的。 —— 当天下午，童渊收到高胜义发来的《红樱桃》剧本，以及一条消息。 高胜义：梁生为什么要把口红带走。 童渊有点无语。 过了这么些天，这位导演还在跟他钻这个牛角尖，居然连剧本也一起发过来。 看来是有戏了。 机会送到眼皮子底下，童渊点开剧本，一字一句的读起来。小镇青年梁生，不喜欢和其他男孩子一起玩儿，只对姐姐的裙子感兴趣。 小时候被大人送去舞蹈班学舞，总是喜欢和女孩子们凑在一起，次数多了，老师也喜欢让他穿上裙子，混在小姑娘里跳群舞。大人们觉得好玩儿，调侃几句，没有人当真，还觉得颇为可爱。 直到青春期的时候，有一次偷穿姐姐的裙子出门，进了女厕所，却被同班的女生撞个正着。 这件事被捅到了老师那里，老师又告诉了梁生的父母。 没有人听他解释，也没有人理解他的心情。被父亲的毒打和母亲的眼泪洗礼过，梁生决定压抑自己，努力让自己有一个男孩子的样子。 可是有些东西不是压抑起来就会消失的，十七八岁的年纪，梁生身边到处都是同龄的女孩子们。旁人越明媚，就更加显得他阴沉。 第159页 不过再阴湿的角落，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两束光照进来。对于梁生来说，何和就是这样的一束光。 何和是高中三年级转学过来的学生，在知晓梁生的过去后，依然对他表现出了他甚少感受到的友善。 梁生就这样攥着这束光，从高中毕业，来到城里的大学。 何和不介意梁生那一点不为人知的秘密，也只有在何和面前，梁生能发自真心的笑一笑，表露出一些不可为外人道的心思。 渐渐的，梁生泥足深陷了。 他还没有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心意，何和已经告诉他，有了女友，大学开始交往的，是温柔的学姐。 那束光可能还愿意照着梁生，梁生却不肯接受了。 他给阴暗的角落加了一道墙，彻底封闭了自己。 自暴自弃的梁生在网络上认识了一些和自己一样的人，找到了一个地下俱乐部，认识了那里的老闆。 老闆送给他一条裙子，那是梁生第一次收到属于自己的裙子。 老闆说，你很美，你要接受你自己。 这句话仿佛咒语一样在梁生的心里扎根，他开始在俱乐部跳舞，赚了些钱，就去买药。 身体慢慢慢慢有了变化，梁生的生活逐渐亮了起来。 他不再去学校了，而是在俱乐部里住下，成了夜场众星捧月的公主。 直到有一天，他像朝圣一样，把自己献给了俱乐部的老闆。 这是梁生最为快乐的一段日子。 他计划着出去打一份正经的工，多攒些钱，多到可以承担一台手术，从此一劳永逸，变成真真正正的女人。 然后和老闆结婚，如果可以，还能再领养一个孩子。 不过很快，梁生的美梦就破碎了。 俱乐部里来了新人，老闆的眼光逐渐不再留在他的身上，去他那里的次数也越来越少，越来越少，然后再也没来过了。 夜场里的公主早已换了一波又一波，从镜花水月的梦里醒来，梁生恍然发觉，竟然哪里都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只要变成女人就好了，梁生执拗的认为，只要变成真正的女人，他就可以摆脱现在这种生活，他需要钱。 他于是不再拒绝别人的搭讪，外出过夜，然后收取一笔或多或少的报酬。 后来，何和带着母亲找上刚从别人家里出来的他，狠狠甩了他一个巴掌。 梁生无所谓，他的生活早就和这些人划清界限了，现在他已经有了足够的钱，预约了半个月后的一台手术。 他化了最精緻的妆容，穿着老闆送给他的第一条裙子，去那个改变他一生的俱乐部点了杯酒，庆祝自己终于能够摆脱这种不男不女的生活。 然而故事并没有就此打住，从俱乐部出来，不久前为难过梁生的客人带着人堵上了他，把他拖进了阴冷潮湿的巷子里。 童渊：…… 这个角色演下来，估计他能蜕一层皮。 梁生这个人物既悲剧又不讨喜，题材也是剑走偏锋。 要不是有高胜义这个名字背书，未必会有这么多人为了这个角色抢破了头去争。 毕竟谁也不乐意演完一个角色就被贴上这么有争议的标籤——梁生这样的角色，如果演完身上没有标籤，就说明演失败了。 童渊揉了揉眼角，又把剧本重新看了一遍。 涂口红那场戏大约在剧本的三分之一处，梁生正苦于自己对何和的心意，很是纠结。 他多少明白导演为什么跟他纠结这一点了。 如果这场戏放在这个位置，那么梁生确实是不太可能把口红带走的。他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会冒着遭人非议的风险，正视自己那一点不为人知的渴望呢。 不过这场戏要是挪到得知何和心有所属之后，带走口红就变得合情合理了。 童渊把上述想法总结了一篇小论文给高胜义回过去，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他把手机扔下，烦躁的在屋里转了两圈。 梁生这个人物实在是太丧了，他全程把自己带入梁生视角去看剧本，现在看什么都不顺眼。为了防止家里的一猫一狗承受来自他的无妄之灾，童渊翻出了裴向禹存在冷柜里的烟。 裴向禹很少抽菸，印象里只见过几次，他自己基本不抽，本身没这个爱好，再加上还要保护嗓子，只是拍戏的时候为了角色需要学过。 但是梁生会抽。 不但会抽，到了后期，还是个烟不离手的大烟枪。 童渊点了一根，眯着眼吐出一口白雾。 一根烟才燃了一半，电梯「丁玲」响了一声，裴向禹回来了。 「这么早？」 某人最近一段时间都是八点以后才回来，现在才五点过，实在有些不习惯。 童渊弹了下菸灰，抽也不是，摁灭也不是，莫名有种干了坏事被抓包的心情。 裴向禹似乎也是这么想的，板着脸道：「跟谁学的。」 「我抽菸好看吗？」童渊的心情莫名好了一大截，连开玩笑的心思都有了。 裴向禹没理，从他指尖抽走剩下的半只，送到嘴边吸了一口。 「好看吗？」童渊不依不饶，「我跟你学的。」 他确实是跟裴向禹学的。 这人抽菸的姿势看起来实在赏心悦目，就像现在眼前看到的这样。 第160页 半支烟很快见底，裴向禹把烟摁了，扫了他一眼：「好的不学。」 「你什么都好。」 甜言蜜语这方面，童渊向来是不吝啬的，不过裴向禹听了也没有什么表示，未免有些无趣。 他拆了袋宠物零食，招来猫狗逗着玩——先前半个月没有出门一步，在此期间，童渊已经树立起了除裴向禹之外的绝对领导地位，现在那只圆滚滚的大肥猫也开始对他俯首称臣了。 裴向禹跟着他抱了会儿猫，突然道：「你今天去医院了。」 童渊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肯定是裴鹤闻这个亲弟弟给好哥哥打的小报告。 被剧本弄的，他几乎快忘了还有这茬事。 「跟着朋友去追星了，」童渊避重就轻，捡了个无关紧要的说，「不过没敢要签名，有点可惜。」 裴向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揉一把他的头发，问：「吃饭了吗？」 「没有，我想出去吃。」童渊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合理愿望。 最近风口浪尖，不必要的外出一概没有，吃什么都只能叫外卖送来，天天被迫吃二手饭，他早就腻味了。 不过裴向禹并不打算体谅他，冷冷淡淡的道：「不行。」 童渊：「……」 大约是看出他不乐意，裴向禹很快提出了补偿建议：「我给你煮面。」 童渊白眼翻到天上：「不想吃。」 「那你想吃什么？」 「我想出去吃。」 「不行。」 关于吃什么去哪吃的问题就这样陷入了死循环。 最后作出让步的是裴向禹：「你想吃什么，我来做。」 「我不吃水煮面。」 「那就不做水煮面。」 童渊真情实感的震惊了一下：「你还会做别的？」 裴向禹没说话，作为答覆，直接给他扣了一顶帽子，带着他到了地下的超市，慷慨道：「想吃什么自己拿。」 童渊迷失在五颜六色的蔬果区，对裴向禹这个新设定消化了好一阵。 他自己顶多就是曾经机缘巧合学了一个月的案板功，寻常连厨房门开在哪都不知道。推己及人，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对于裴向禹来说，煮个面条也已经是上限了。 没想到天花板比他以为的还要高。 童渊推着小车，把货架上花里胡哨的东西看了个遍。 有些不认识，更不知道做熟了变成盘中餐是什么模样。他随便捡了几件放进小车里，突然被按住了手。 裴向禹把他放进推车里的东西又放回货架上，镇定自若地道：「这些不会做。」 童渊：「……」 看来对于今天的晚饭，期待值不能太高。 称重台，土豆辣椒西红柿挨个儿摆好，一共不到十块钱，童渊撇了撇嘴。 这日子过得也太接地气了。 裴向禹把装好的菜放回推车里，问：「就吃这些？」 童渊：……我倒是想吃别的，也得您会做不是。 他将就道：「就这些吧。」 「那就这些。」裴向禹推上车，往旁边的生鲜区一指，「再去挑块肉。」 童渊早就把这顿晚饭的期望值压到最低，一听说还要买肉，脱口而出：「还能吃上肉？」 裴向禹横了他一眼：「饿死你我有什么好处。」 「把我饿死了刚好换个新——」 话说一半，突然没了声，裴向禹转头看他：「怎么了？」 「有人在拍我们。」 童渊被大大小小的镜头拍了十来年，偷拍的明拍的不计其数，对方圆十米之内的镜头几乎已经产生了本能反应。他一眼扫向左前方的货架中间，就看见一个灰秃秃的身影，夹着胳膊转到了货架后面。 他拉下帽檐退开一步，跟裴向禹保持了一点距离：「回去吧。」 话音刚落，能明显察觉到，裴向禹整个人的色调都变了。 裴向禹介意这个。 童渊摸了摸他的胳膊以示安慰：「拍都拍了，要不你先回，咱们分开走。」 「先买肉。」 「？」 童渊措不及防被裴向禹拖着手又拽回身边，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拍都拍了，不差这一会儿。」 童渊：…… 破罐子破摔可还行。 不过人家介意的都发话了，他也没什么异议，左右不过是拍一张还是拍十张的区别，基本没差。 他鲜少这样亲自採买，感觉还不赖，多逛逛也行。 童渊跟在裴向禹身后，就见裴向禹先是拿了一盒牛腩，转了一圈儿，又选了一块鸡胸。 他对菜量没什么概念：「太多了吧。」 「省得把你饿死了，我还得找个新的来填空。」 童渊：「……」 在超市里花费的时间比预计的多了点，买完菜，又挑了些水果和零食，想吃的不想吃的都抱了一堆，回去的时候一人抱了一个塑胶袋。 回到家里，童渊在沙发上一躺，就准备等吃现成的。 不过天不遂人愿。 裴向禹往他手里塞了把刀：「去切菜。」 童渊：「……你切不就完了。」 裴向禹：「我不会切土豆丝。」 「你切成什么样我都能吃。」 「不行。」 「……」 裴向禹没有谦虚，他确实不会切土豆丝。 第161页 童渊拨了拨案板上的「丝」状物，不厚道的笑了：「你切都切不出来，怎么会做的？」 裴向禹十分坦然：「有专门切丝的刀，下次买一套。」 童渊觉得自己孤陋寡闻了，他不知道还有这种东西。 两个土豆切起来很快，裴向禹大约是觉得他好用，得寸进尺道：「其他的也顺手切了。」 童渊：「……」 吃人嘴短，童渊屈服了。 他切，裴向禹就靠在一边看着，监工一样。进度走了一半，隔着老远传来手机铃声。 童渊听了听：「是我的响。」 裴向禹颇有眼色，把手机拿过来：「范统。」 一边说，一边接起来，搁在童渊耳边。 「小童！！！」电话里，范统的声音像开了免提那么大，童渊被吵的往旁边闪了一下，「《红樱桃》剧组刚才跟我联繫了，要跟咱们商量具体的合同！！！」 童渊手上不停，淡定的「哦」了一声，不算太意外。高胜义怎么也不能把剧本随便发给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范统并没有被他这样冷淡的反应打击到，兴奋得唠叨了半天才挂了电话。 一直充当手机支架的裴向禹问：「什么事。」 「我找了个工作。」 童渊三两下把最后一块牛腩料理了，总算是从厨房全身而退。 本来想趁着等饭的时间再看一遍剧本，结果看了一半丧的肝疼，又碰巧赶上锅里飘出肉香，童渊没骨气的叛变了。 裴向禹给闻着味儿过来的童渊餵了块肉：「怎么样？」 童渊咽了，回味一下：「再加一点盐。」 「太咸了不好。」 「就一点点。」 裴向禹于是打开盐罐，耿直的给他加了「一点点」。 童渊：「……」 牛肉炖好后，剩下的就很快了，不过先前耽搁太长时间，吃到嘴里的时候童渊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只要是个吃的，那就是好吃。 半碗饭下肚，才客观的评价了一句：「味道还行。」 就是家常便饭的味道，没有外面卖的口重，颜值差强人意，不会影响食慾。 主要还是因为他切的好。 裴向禹似乎对这个评价十分满意：「以后有时间再试试别的。」 「唔……」童渊把嘴里腾空，补充道，「先把那个什么刀买回来，我不想切菜了。」 「……」 吃完饭，童渊跟裴向禹申请了一杯红酒，美其名曰庆祝试镜通过，实际上是他馋了。 反正家里有人，喝成什么样都有人善后，十分没有后顾之忧。 他碰了碰裴向禹手里的杯子，满足的喝了一口。 酒劲不负众望的很快就上头了，童渊懒洋洋的靠在裴向禹身上，忽然听见裴向禹没头没尾的冒了一句：「我最近有点忙。」 「嗯？」 他适当的表达了一下疑问，不过在彻底醉倒之前，都没有等到后文。 第81章 定妆 一起逛超市的素材没浪费，第二天就上了首页。 其实按理来说，以裴向禹的手段，这事儿一开始就不该有那么大的水花。 但既然有了，要么是裴向禹故意放着不管，要么就是背后有人推波助澜。 裴向禹不会给自己添这种莫名其妙堵，排除掉前者，那就只有后一种可能。 而且童渊大胆猜测，针对的都不一定是他。 毕竟他现在身份十分尴尬，算爱豆吧，不怎么营业，算歌手吧，连正经发行的单曲都没一首，演员更没边儿了，合同都还没签利索。 这么一想，童渊发现自己这个米虫当的还真是名副其实。要堵他的路，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大费周章，甚至白送热度。 他迄今为止最厉害的工作也不过就是沾着曾燕维的光，在时尚圈儿露了回脸，招惹了一个姚斌。而且据他道听途说来的消息，整个娱乐圈几乎已经要查无此人了。 不过从黄文淑在发布会上大放厥词到现在，这破事已经拖拖拉拉闹了半个来月，热度已经下去不少。即便是拍到他们两个的正脸照骗也没掀起什么大浪。 没兴趣的看完就忘了，有兴趣骂两句的也早就骂过了，这会儿无非再评论一句「我就说……」如何如何。 不过巧就巧在，跟《红樱桃》剧组的演出合同一签下来，剧组那边紧跟着就官宣了他要主演电影的消息。 童渊合理怀疑他们是故意的。 都不用官方加以引导，吃瓜群众自发就把短时间内接连出现的两条消息联繫起来，而且有理有据。 童渊是谁？ 一个不入流的中途夭折的选秀节目里出来的小男孩儿。 这种人也能拿到名导的主演？ 你也不看看他和谁在一起。 哦，懂了。 童渊觉得有必要让裴向禹真给他安排点儿什么，不然总被这么说，有点儿亏得慌。 转眼到了约定拍定妆照的日子，范统一大早接他到了剧组宾馆，一头扎进了服化间。 「嘿！」 一进化妆间，就有一个助理小姑娘沖他招了招手，兴奋的打了个招呼。 童渊迟疑的点了下头，剧组里都是同事关系，一般鲜少有这么直接表现出兴奋的。 「《声色撩人》的时候，咱们在后台见过！」 第162页 「哦，我想起来了。」童渊想了想，「菁菁？」 「哎？」小姑娘明显愣了，「你竟然还记得。」 童渊笑了笑，短暂的叙旧一过，就投入了工作中。 梁生的主要造型有四个阶段，小时候的由小演员做，跟他没关系，他要扮演的三个阶段，分别是高中，大学，还有后期放飞自我的女装部分。 前两个都好说，校服或者日常便服就可以搞定，复杂的就是那第三个部分。 女装日常一套，夜场跳艷舞一套，还有改变梁生人生轨迹的第一条裙子，也是整部电影杀青戏的造型。 这三部分还只是大方向，根据场次不同还要有微调，不过这些就不是今天的任务了。 高中和大学的造型小半天就搞定了，吃过午饭，才开始真正的苦差事。 「因为要穿裙子……」 童渊看了眼递过来的剃刀。 他还没说话，助理小姑娘自己就紧张了，赶紧补充：「要是觉得不方便你可以自己来。」 一直呆在旁边的范统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真要穿裙子啊？」 童渊看了他一眼：「你很兴奋？」 「……我没、哪有。」范统打了个磕巴，闭上嘴，暗戳戳的在旁边围观。 「那个……」小姑娘弱弱的叫了一声。 「没什么不方便的。」 童渊向来不在这种事上扭捏，为了换衣服方便，他身上一直就裹了件浴袍，腰带一拆，哪儿哪儿都不挡着，十分方便。 操作起来也很快，也就是胳膊和腿这种地方，就算这个身体属于毛发不太茂盛的那种，清理完之后，肉眼看过去好像又白了一个色号。 「你皮肤真好。」小姑娘由衷感慨了一句。 「还行吧。」 童渊没什么感觉。要是长在别人身上，他还能垂涎一下，结果长在自己身上，也就便宜了裴向禹。 女装定妆及其繁琐，衣服，鞋子，妆容，假发，甚至不同阶段的假胸都给他准备了五个。 换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敲定拍板，童渊已然脱了层皮。 最受罪的是一双脚，从三厘米的日常款到八厘米的恨天高，，生平第一次女装就是地狱模式，简直不是人干的事。 不过累归累了点，效果还是十分让人满意的。 最后这套造型就是影片结尾的这套造型，酒红色的吊带长裙，黑色高跟细带凉鞋。 梁生在这个阶段，各方面都日渐成熟，曲线丰满，妆容精緻，却因为自身经历多了些风尘气，配了一个大波浪捲发，十分好看。 照片给导演发过去，不一会儿收到肯定的答覆，整个化妆间都洋溢在收工的喜悦中。 终于碍到了卸妆，童渊对着镜子看了看，突然又改了主意。 累了这么长时间，说卸就卸，有点浪费了。 最后，再三保证会把衣服鞋子假发原封不动的归还之后，童渊就这样踩着高跟上了车，走前喷了点香水，还从服装间借了一件毛披肩裹上。 「范统。」 范统一个激灵：「啊？」 「把我照片给我看一眼。」 范统一哆嗦：「什、什么照片？」 童渊在后视镜里凉凉的看了看他：「我看见你拍照片了。」 范统：「……」 「我就拍了几张。」范统认命的交出了证据。 童渊划拉着看了看，挑了几张发给自己——也不是谁都能有这种经历的。 发完，他把手机还给范统：「拍的不错。」 范统：「？」 竟然不是要给我删掉吗？ —— 会议室里只零星坐着四五个人，都没有说话，说话的是墙上的液晶屏，里面同样也是四五个人，正在开视频会议。 裴向禹抱臂听着。 最近国外不太平。 先前被他攥住把柄的周凯中，没有办法在国内立足，逃到了国外，最近看样子是喘回口气，处处和他做对。 今天是这家的重要配件供货不足，明天是那家的银行贷款出了问题，还有诸如工厂环境不达标，营业资质有问题等等。 一系列大大小小的麻烦，无非是想逼他把铺到国外的线收回去。 他在国外根基未稳，所以凡事过问的格外多一些，每天开两三个大大小小各种时差的会，时间就有些不太受控。 今天也是这样，七点多了，会才起了个头。 正听着，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裴向禹看了眼名字，是童渊，于是摁了。几乎是立刻，手机又不依不饶的响起来。 寻常这种情况，童渊都是等着他忙完了打回去，从来不会这样不依不饶的找他。 「我接个电话。」 他打断了视频里正在说话的人，拿着手机出去接通。 「我在宋哥这！你快来救我……」 童渊的声音听起来惊慌失措，最后一个「我」字已经离听筒很远了，几乎快要听不到，就这么一句话，不到三秒，对面就「啪」的一声挂断了。 裴向禹拨回去，连着两次，一直响到忙音也没有人接。 他沉着脸，又给宋铭打过去。 「餵。」宋铭很快就接通了。 「童渊在你那吗？」 「小童？他好长时间没来了呀。」宋铭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搞得有点懵，停了停又说，「你不是不让他出门吗？」 第163页 「你在附近找找他，我马上过去。」 裴向禹沉声吩咐完，给陈义安交代了一声，就叫司机载他去宋铭那。 童渊在外面基本没惹过什么事，突然发生这种情况，裴向禹不得不考虑一下会不会是自己的原因。 毕竟当初童渊还是他临时起意，从周凯中手里带走的。 这种下三滥的事，那个人未必不会做不出来。 一路上，他又拨了两次童渊的手机，还是没人接，转手又给范统打过去，电话响了好长时间，但总算是接通了。 「童渊今天去哪了。」 「去……他、他今天去剧组定妆，然后刚才我把、把他送回去了，没在家吗？」 裴向禹心里烦躁，没有注意到范统说话时的那点古怪。刚挂断，就接到了宋铭打来的电话，说没找到。 一个大活人，好像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一样。 绿岛森林的门面在夜色里格外热闹，裴向禹下车，四下看了一圈，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也可能童渊给他打完电话之后就被带走了。 他又给童渊打了个电话，还是没有人接。 那就只能报警了。 刚拨出一个号，就被人撞了一下，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一个浓妆艷抹的女人，带着满身刺鼻的香水味，胆大包天的贴在他身上，甚至挂住了他的脖子。 「你……」 声音还没发出来，就被突如其来的嘴唇堵住了嘴，裴向禹想都没想，一把捏住女人的胳膊。 他第一次遇见这种莫名其妙的人，脾气自然是不好的，又加上心里有事，下手便没有轻重。 女人闷哼了一声。 那声音听得他一愣，手上下意识的就松了些劲。 于是女人得寸进尺的抱紧了他的脖子，开始撬他牙关。 那条舌头习惯性的直奔他的上颚，轻轻用舌尖扫了扫，浅尝辄止，仿佛知道碰在那里能让他欲罢不能，又不肯好好关照。 然后是牙齿…… 最后捲住了他的舌头。 裴向禹圈起「女人」的腰握了握，确认过熟悉的手感，随即便箍紧了，让他没法逃跑。 接着，拽住了他铺在背后的头发。 「女人」被迫仰起了脸，分开的唇角牵出一条银丝。 第82章 自作孽不可活 「嘶——再拽要掉了。」 童渊往后支着脖子，被迫出声维持了一下自己的形象。 他踩着高跟鞋，基本跟裴向禹到了同一水平线，甚至还微微高出那么一点，这个视角比较新鲜，童渊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眉眼还是那副眉眼，就是眼里那团火有些煞风景。 拽着头发的手很贴切的证明了这一点，非但没松，倒拽的更紧了。 「好玩儿吗？」 声音又冷又硬，像是真的生气了。 童渊：「……」 不是没见过裴向禹生气，但这种程度的愠怒，上一次见到的时候，还是老早以前乔宁那小屁孩儿跟他对着干的时候。 怕不是裴向禹也把他当儿子养了？ ……那可差着辈儿呢。 童渊轻轻拍了拍裴向禹的胳膊，希望能解救一下摇摇欲坠的头发：「我这不是……想给你惊喜么……」 他越说越小声，破天荒的生起了一种名为过意不去的念头。 给惊喜是一方面，他自己个儿觉得新鲜才是主要原因，童渊合计过，大约是一比……大约是二比三这么个比例吧。 本来估摸着这样瞎闹，裴向禹搭理他的概率也就一半一半，不过这一半变成了一，莫名让他感觉有点受用，难免就有点得意忘形了。 指使范统在电话里编瞎话的时候，这快乐尤其明显，现在看来，似乎高兴的只有他一个。 童渊脑子转的飞快，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所以当裴向禹抵住他后脑咬上来的时候，他一改往日的作风，乖顺的张开嘴予取予求，没挣扎也没反抗。 这个吻来得有点凶，他却不太好意思凶回去。 最后被折腾的浑身发软，险些背过气，实在遭不住了，才抱着裴向禹的后背屈指抓挠了两把，以求活命。 大约持续了有一两分钟那么长，等到裴向禹发泄完，童渊已经眼冒金星了。垂头抵在他肩上微微喘了一会儿，才气若游丝的说：「有人在拍你。」 「让他们拍。」 原本生冷的声音这会儿已经像是被砂纸打磨过的一样，带着沙粒感从耳边传来，童渊埋着脸笑了笑：「那我再亲一个你不介意吧。」 他说完，微微侧过头，在裴向禹脸颊上用力贴了贴，留下一个若有若无的唇印。 裴向禹：「……」 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他盖的这个戳，童渊突然觉得下盘不稳，踩着高跟鞋的身体轻而易举就被放倒，也不知裴向禹两只手怎么操作的，就已经打开车门，一手扶腰，一手抱腿，把他横着塞进了后座。 他一时有些懵，但并不妨碍找个垫背的，就手一伸搂住裴向禹的脖子。 于是裴向禹就这么不上不下的压在他身上，撑着椅背才好歹让两个人的上半身分开了那么点儿可以忽略不计的距离。 童渊轻轻呵了口气，故意道：「外面好多人呢，别在车上。」 裴向禹：「……」 外面那些人怎么样不知道，一直呆在车里的司机现在十分不知道如何是好。 第164页 他给裴向禹当了十来年的司机，第一次见到老闆这副模样，实在有些震惊，这会儿屁股上活像坐了个定时炸弹，想跑了给老闆腾地方，又不知道该不该腾这个地方，还是应该给老闆找个隐蔽一点的去处，再弃车跑路。 他脑子里电光火石的想了一堆有的没的，终于在老闆出声之后剎住了车。 老闆说：「回家。」 司机舒坦了，童渊却觉得不太满意。 「太远了。」他伸手朝车外一指，「那边有宾馆。」 …… 这一片地方夜店多，寻欢作乐的人自然也多，宾馆更是大大小小不计其数。 前台看了眼推门进来的一男一女，对女人嘴上糊了的口红和男人脸上的唇印见惯不怪。一个浑身上下写着「我有钱」，一个浑身上下写着「老娘今晚开工了」，什么关系再清楚不过。 「一晚三百六十八，收您一百押金。」 男人打开钱包，前台扫了一眼，看见一熘的金卡银卡黑卡。 啧，果然。 「明天十二点以前退房。」她接了钱，熟练把房卡递过去，又从柜檯里顺手拿了盒安／全／套往柜檯上一拍，「八十一盒。」 女人拿起来看了看，皱起眉头。 前台察言观色，料想是她不满意，于是又拿了几盒出来：「薄荷味的，带按摩的，这个是草莓味的，一百一盒。」 男人拍了张百元大钞上来，面无表情的随手拿了一个，却被女人截胡了。女人又把其他的挨个看了一遍，还是不甚满意的样子。 ……真麻烦。 前台先发制人道：「就这些，房间里没有。」 女人完全没有搭理她，只是把手里那盒草莓味的也放回来，摇头嫌弃道：「都太小了。」 男人：「……」 前台：「……」敢情还是熟客。 她于是又摸了一盒加大号草莓味的出来，这回终于没有再被挑剔，两位客人挽着胳膊进了电梯间。 前台撇了撇嘴，不知道这屋到了明天会被糟蹋成什么样。 …… 「她没发现我不是女的。」 电梯门刚一合上，童渊就攀着裴向禹的肩膀，笑得花枝乱颤。 他现在这个造型确实可以称的上是花枝乱颤，乱而有序的头发，长而卷翘的假睫毛，甚至半挂在胳膊上的毛披肩，都随着他笑一抖一抖的。 裴向禹被他蹭着，感觉每一下蹭得仿佛不是胳膊，而是什么别的地方，让人忍不住想干点什么。 于是一进屋，童渊就被抵在了墙上。 他摸黑抻着胳膊，磕磕碰碰把房卡插进墙上的取电槽里，然后「嗡——」的一声，室内灯火通明，洗手间的换气扇扯着嗓子叫了两声，然后才恢复了正常的音量。 隔着滑腻的缎面布料落在他身上的手热度滚烫，没有章法的摸索着，似乎总也不满意。上上下下的游走了一番，终于无师自通，一点一点往上拽起了裙摆。 过膝的长裙转眼就卷到腰际，膝盖之间磕进了另一条腿。 不过问题并没有就这样解决。 裙子是个修身的款式，没有什么富裕的地方容得下一双攻城略地的手，于是手的主人和裙子较上了劲，哪一方都不肯善罢甘休。 童渊隐约觉得要糟。 「慢、慢点，裙子要还的。」他好不容易把舌头腾出了空，见缝插针地说：「你先等会儿，我自己脱。」 贴在腰上的手一顿。 他刚把手反背过去，打算够背后的拉链，就听见「呲啦」一声。 「我赔。」 裴向禹含糊不清的在他耳边吐了两个字，然后在好不容易抢来的地盘上细细密密的摸索一遍，仿佛宣示主权。 童渊：「……」 已然如此，他索性也不管了，一抖肩膀，把身上挂着的没什么鸟用的披肩也脱下来，摸索着去拆裴向禹的扣子。 礼尚往来，珍珠色的扣子崩掉了两颗，发出几声脆响，不过没有人在意。 一片兵荒马乱中，童渊只觉得胸口挨了不痛不痒的一捏，裴向禹突然停下了动作。像按下暂停键那样，连呼吸都顿了一下。 他意犹未尽的对上焦。 裴向禹往后退开了半步，正一言难尽地看向某处。 童渊顺着他目光看下来。 呃……他都忘了身上还带着个额外的零件了。 「怎么样？」他扶着裴向禹的手按了按，发表意见道，「形状还可以，就是手感差了，有点硬。」 他说完，朝裴向禹一扬眉：「是吧？」 裴向禹瞪着他看了一会儿，半天才没什么起伏的道：「你懂得很多么。」 「……」童渊默默把嘴闭上。 他真是……最近跟裴向禹说起话来越发不过脑子了。 要改，不过不是现在。 他眨了眨眼，企图矇混过关，刚把自己挂到裴向禹身上，就被毫不留情的推开了。 裴向禹实在算不得温柔的说：「拿掉。」 童渊：「……」 不止如此，化妆间里枯坐俩多小时才达标的造型转眼就拆得七零八落，最后干脆被塞进了花洒下面，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净，连点味道都没给他剩下。 特供版转眼就变回了原装版，童渊深深觉得一番苦心餵了狗，兴致都快淡没了。反倒是裴向禹，似乎比先前又积极许多，只三两下，就又把他弄的七荤八素找不着北。 第165页 ……也还凑合吧。 童渊抱着裴向禹的后背，配合他抬起身子。正咬着嘴唇哼哼唧唧的酝酿着，身上忽然一轻。就见裴向禹伸手摸索了一下，竟然直接起来了。 「又怎么啦？」童渊不太乐意。 裴向禹从床上起来，捡起地上的衣服，对着缺了几颗扣子的衬衫皱了会儿眉，还是嫌弃地套上了：「没有润滑剂，我出去买。」 「……」 童渊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这个人，竟然在这种时候，要出去买什么润滑剂。这就好比叼在嘴里的肉突然自己跑了，说要去重新摆个盘，简直毫无人性。 以前怎么一次也没发现这人这么……那什么呢。 好么，等裴向禹把那鬼玩意儿买回来，童渊觉得自己多半已经凉的可以直接钻被窝睡觉了，白瞎了他今天兴致勃勃的搞这么一出。 白瞎是不能白瞎的，于是他从床上爬起来，揪住某人的后衣领，把那件刚穿上没多久的衣服给剥了。 他动作十分不客气，以至于那件衬衫上又少了两颗扣子。 「直接来。」 闻言，裴向禹眉头跳了一下：「……你真以为自己是女人么。」 童渊拖着人回到床上，翻身压了上去，大言不惭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是天赋异禀呢。」 「……」 …… 十分钟后，自称天赋异禀的某人趴在裴向禹身上，疼地额角直冒冷汗。 他何止不是天赋异禀，简直就……天生不是这块料。 童渊后悔了。 ……他现在甚至怀疑起裴向禹以前都是怎么操作的，以至于让他对自己有了这样的误解。 「你先起来。」 裴向禹伸手託了他一把，童渊一哆嗦，从牙缝里挤出个声音道：「你先别动。」 「……」 难受的不止他一个，童渊虽然顾不上那么多，也还是不小心看到裴向禹鬓角冒出来的小汗珠，他鬼使神差的舔了一口，然后明白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更疼了。 不过事实证明裴向禹还是有人性的，硬生生忍过了这一波，抱着他好不容易脱离了苦海。 童渊生无可恋的趴在床上，觉得上下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这么悽惨过。还不能怪别人，都是自己作的。 「出血了。」 裴向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没吱声，巴不得自己这会儿是只鸵鸟，把头往沙子里一埋，谁叫都听不见。 看不到的地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来门开了，门又关上。 童渊松了口气，他不太关心裴向禹干嘛去了，总之人不在了就是好的。他摸到手机，给范统打了个电话。 「送衣服？现在？」 范统还在路上，万万没想到童渊这么快就召唤自己了，毕竟走前，某位祖宗才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跟他说，今天晚上肯定没你事儿了。 「出什么事儿了？」 出于关心，他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电话那头瓮声道：「去医院。」 范统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严重吗？」 「你来就是了，地址我发你。」 童渊说完，「啪嗒」一声挂了电话。 范统：「……」 真是奇了怪了，跟童渊呆了这么长时间，头一回见这小祖宗这么蔫了吧唧的，难不成是被欺负了？ 而且刚才是裴向禹来了以后童渊才打发他走的，要去医院也轮不到他来送吧。 ……要不就是老闆把人欺负完不管了。 啧，男人。 范统找到一个路口，一把方向打回去，多给了两脚油，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按照童渊发过来的地址，在马路边上找到一家小旅馆。 看起来实在不像是那二位会来的地方，他又拿出地址核对了一遍，确认无误才进去。 电梯花了五分钟才从上面晃荡下来，他前脚刚上去，后脚就被一只手挡开了门。 「您去几……裴裴裴、裴、裴总？」 看清上来的人是谁，范统差点咬着自己舌头。他窥了一眼自家老闆的脸色，主动招供道：「我来给他送衣服。」 说完还提了提手里的纸袋，证明自己没有撒谎。 电梯里一度十分沉默，范统盯着不断上升的楼层数看了半天，才听见老闆说话：「他叫你来的？」 「是的。」 「他还说什么了？」 「还说……要去医院。」 电梯里再度陷入了沉默。 …… 「咚咚咚——」 童渊在床上躺了半天的尸，好不容易听见有人敲门，腾的一下爬起来，裹了条浴巾一瘸一拐的去开门，心想范统来得还挺快。 开门对上一张扑克脸，他愣了半天，才接受了裴向禹去而复返的事实。 童渊暗暗叫苦。 经历过刚才的车祸，他现在迫切的需要一点私人空间，恢复一下心理建设。没想到这个打算这么快就泡汤了。 他不死心的越过裴向禹的肩膀往后望了两眼，还没看清什么就被挡了回来，门「哐当」一声关上了。 「疼的不厉害是不是，还有力气能动？」 裴向禹一边说，一遍塞给他一个袋子。 童渊翻了翻，里面装的是他出门时穿的衣服，应该是范统送来的。 第166页 于是想要范统来救场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裴向禹径直越过他，把手里的塑胶袋扔在床上：「过来我看看。」 童渊闷声道：「……已经没事了。」 裴向禹：「不用去医院了？」 童渊：「……」这个范统怎么什么都说！ 「快点。」 「……」 童渊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经历这样的事，霜打茄子似的重新趴回床上，作咸鱼状任凭裴向禹折腾。 折腾着折腾着，哪怕玩儿出百十种花样都能面不改色的人也突然别扭起来，这还不如让他自己去医院呢。 童渊捞过被子蒙住脑袋——要脸。 不过裴向禹并不打算体恤他这会儿快要散架的自尊心，大约是怕他闷死，自作主张的就给他掀了。 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抱着枕头意思一下，鸡蛋里面挑骨头，挑剔道：「你能不能轻点！」 空气突然安静了。 虽然看不见裴向禹的脸，但也应该能猜到他脸色大约十分不好看。屈尊降贵的收拾残局还要遭埋怨，童渊觉得换他他得炸。 最好一气之下直接摔门离开，好让他自生自灭，一个人静静。 就这么安静了四五秒，即将摔门而去的人安慰似的摸了摸他：「忍着点，就快好了。」 童渊：「……」让我死吧。 今天绝对可以计入黑历史，他现在十分想把裴向禹丢进海里杀人灭口，这样今天晚上的糗事就只有天知地知他自己知了。 「好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终于听见天籁般的两个字。童渊拽着被子滚了一圈儿，把自己裹进去，好像这样就能人间蒸发了似的。 裴向禹洗过手出来，就只看到床上露出来的一个发旋。 「好些了没？」、 「……」 「疼得很厉害？」 「……」 一直没有回音，裴向禹伸手试了下童渊的额温，刚碰到就被「啪」的一下拍开了，手劲还不小。他顿了顿，问：「你在闹别扭吗？」 童渊：「……」 床上的铺盖捲儿肉眼可见的僵成了一条。 他在心里把裴向禹从海里捞出来，大卸八块之后又丢了一次。虽然背着身，但是听声音就知道了，裴向禹在笑话他。 「明天还不好就去医院，先睡吧。」 「才九点就睡。」一时间也不知道生了哪门子的气，童渊连说起话来都阴阳怪气的。 「怪谁？」 「……」今天怕是不能好了。 他这正烦着，铺盖捲儿已然失守，某人不请自来得钻进被子里。 「以后别再胡闹了。」 这声音低的仿佛直接钻进脑子里，带了些意味不明的暖意，连着背后包裹上来的体温，童渊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靠过去。 未免有些过于习惯了。 他硬生生叫停了这个行为，但是没什么用，裴向禹一伸手就补上了剩下的那点距离。童渊就这么被抱着，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烦闷。 大约是他一直没有回应，裴向禹催着他翻了个身，低声道：「听见没有。」 「……」 童渊错着手腕抵在裴向禹的胸口，盯着横在眉心处的两道锁骨，保持了一点冷静思考的距离。 要么是这人哄起人来太有一套，要么就是当米虫的时间太长连心态都跟着变了。不然没法解释他竟然因为这几句话有那么些上头，由然而生出一种极为隐秘的情绪。 再跟这人继续厮混下去，固然安逸，但保不准就把自己折进去了，这可不在他的计划范围之内。 如此不受控的事情，势必是不允许发生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我要逃」，似乎再待下去就要来不及了。 他就这么在裴向禹怀里维持着一个及其别扭的姿势，又费劲又难受，心里也不大畅快。 裴向禹显然对他这个僵硬的姿势理解有误，操着那副罪魁祸首的低沉嗓音继续犯罪：「疼的厉害吗？」 童渊挣开他的胳膊，兀自坐了起来。 「怎么了？」 「……」 他却突然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了。 以往大多时候都是好聚好散，给钱了事，把金主扫地出门还是第一次，曾经的那些方式方法好像都不太适用了。 而且理由也不是「我腻味了」，而是「我怕自己把持不住有点喜欢你了」，就显得不是那么理直气壮。 他把裴向禹从范统那截胡过来的衣服一件一件套上，总算看起来正经了些，在裴向禹目不转睛的注视下，终于还是硬起头皮，直截了当的开了口。 「咱们散伙吧。」 「什么？」 第83章 摊上事了 「好好，嗯，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发给他……嗯，拜拜。」 范统挂了电话，重新打开炉灶，拨拉了一下锅里炒了一半的菜，三下五除二出锅装盘，叫道：「吃饭！」 飘窗上烟雾缭绕的一团散了一些，童渊摁掉手指夹着的半截烟屁股，扔了手里的剧本走过来。 生活不易，范统嘆气。 自从三天前的晚上，他接到童渊的电话，从马路牙子上把人领回家，这人就在他这个斥巨资付了首付的一居室里的沙发上扎根了，搞得他睡在床上都睡不踏实。 第167页 某人先是没精打采的在沙发上躺了一天尸，然后就坐在客厅里吞云吐雾的看剧本，经他抗议之后才挪去了飘窗上，给窗户开了个缝。 就这么又过了两天，一直到现在。 闻到童渊身上的烟味，范统被熏的直皱眉头：「你抽太凶了吧。」 「我有数。」 「……」 范统有时候搞不明白，童渊这么屁大一个小孩儿，怎么能把每句话每件事都说的那么笃定，听起来很像那么回事。 比如说「我有数」这三个字，搁别的半大小子说出来，范统肯定得骂一句「你有个屁数，一天到晚不学好。」 到童渊这，范统下意识的觉得他可能真的有数。 「怎么又吃这个？」 童渊伸筷子敲了敲盛着豆角烧茄子的菜盘子，嫌弃两个字明目张胆的挂在脸上。 范统：「你不是说好吃吗。」 童渊：「好吃也不是每天都要吃，三顿了我的好哥哥。」 范统：「主要是别的我做了你也不一定能吃下去。」 「……」 人在屋檐下，就不要挑食了，童渊将就道：「你平时怎么吃，我都行。」 「就……前天点的那个外卖。」 「……………………」 童渊回忆了一下范统说的那顿外卖：「我还有多长时间能去蹭剧组的盒饭。」 「有的吃不错了。」提起进组，范统把刚才收到的文件给童渊转过去，「刚发过来的剧本。」 童渊扒了两口饭，腾出一只手划着名手机，越看眉头就皱得越深：「这个是导演定稿的吗？」 「应该是吧，小玉姐发给我的。」 「你问问。」 范统拨了个电话，刚「餵」了一声，就「嗯嗯啊啊」的避进了卧室，过了五分钟才出来。 「小道消息，说是有人带着编剧进组改的。」 「哦。」童渊眯了眯眼，「这种小道消息也跟你说，你们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吗？」 「……」 新版剧本加了一个新角色，是主角梁生的竹马，知道梁生所有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在梁生走偏了的时候好言相劝，惨遭迁怒却依然默默守护的苦情男二设定，戏份加得天花乱坠，十分一言难尽。 童渊一边看，一边火就往上冒：「这个戏我不演了。」 范统：「我今天把辞职信交……上去了。」 好歹把一句话说完，范统瞪着眼，消化着某人突如其来的罢工，还是童渊率先打破了滑稽的沉默：「你辞职干什么？」 「你不是说和裴总掰了么……我那什么，再在公司里带着也不合适，索性就辞了。」 童渊琢磨了一下，回过味来：「你要继续跟着我吗？」 「也不是要跟着你，」范统挠了挠头发，「就是觉得现在这样挺有意思的。反正都辞了，不说这个，你怎么突然就说不演了。」 「……」童渊扶了扶额，「当我没说。」 这个憨憨说都不说一声就把工作给辞了，不演拿什么给人开工资。童渊实在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要开始考虑养家餬口的事了。 「这个戏签了多少的片酬。」 提起片酬，范统瞬间高兴了，喜滋滋说：「六十万！」 童渊：「……多少？」 范统：「六十万！税后！本来那边给的价格是四十五万，我又提了十五。」 范统说完，没等到童渊喜极而泣，反倒听他幽幽地道：「你是不是少数了两个零。」 「啊？」 「我说，你确定不是六百万，也不是六千万，是六十万？」 范统看着一脸震惊的童渊，毫不客气地浇了盆冷水：「你在做什么千秋大梦。」 童渊：「……」 他现在更不想演了。 此一时彼一时，现阶段的生存目标，大约只能是饿不死就行。 童渊整理过稀碎的心情，正色道：「你尽快帮我安排杀青之后的工作吧。」 范统见童渊对工作这么积极，连连答应：「有什么要求吗？」 「钱多就行，咱俩是吃满汉全席还是喝西北风，就看你的本事了，把我卖贵一点，越贵越好。」 「……」 …… 三个月后的工作还没敲定，进组的时间到了。 童渊和裴向禹好像真的就像他说的那样掰了，掰得彻彻底底，反正范统连电话也没见俩人打过一通。 比起他们这边一派风平浪静，裴向禹那边显然不是很好过。 和童渊在夜店门口被拍的照片登了头条，女装打扮的童渊被描述成来历不明的风尘女，有关于裴向禹的生活作风问题引来一片口诛笔伐，更有甚者，连苏芳倩也一起扒了出来，包括她早年间离婚又再婚的事情。 一时之间网上说什么的都有，看得范统都忍不住为前老闆鸣不平：「小童，你真的不用出来解释一下吗？」 童渊从剧本后面露出一双眼睛：「解释什么。」 「就……没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女人，那个人是你。」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童渊翻开手机，随便点进一个营销号，「就算我说了，我跟他也不是什么正经关系，风评也比现在好不到哪去，而且你觉得我现在有什么立场帮他解释这种问题？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第168页 「什么？」 「《红樱桃》剧组的造型有保密协议，万一被曝光了，把咱俩卖了都付不起违约金。」 「……可是被写成这样也太过分了。」 「少操点心吧，他要是连这点问题都处理不了，也白活到这把年纪了。」童渊站起来，「我去导演那一趟。」 与其操这种帮不上忙的闲心，他更关心自己即将参演的这个剧本。 要真按着最新定稿的这版来拍，他这个主角现在就可以准备个救生圈，省得上映以后被唾沫星子淹死。 「来了。」高胜义把童渊让进屋，指了一下沙发，「坐。」 看起来不是一个和蔼可亲导演，多半有些固执还有些专横。不过这样不招人喜欢的性格，能做到他这种地位，业务能力应该是不会差了。 童渊依言坐下：「上午过来的。」 「这个月的安排都知道了吧。」 「嗯，下午排了舞蹈课，晚上围读剧本。」 高胜义点了点头：「剧本多看几遍，有空我会找你聊，咱们争取合作愉快。」 「关于最新定稿的剧本，」既然说到剧本，童渊就开门见山地提起了话头，他可不是专程跑过来说客套话的，「新加的那个角色，您是怎么考虑的。」 这个提问可以说是相当不客气了，高胜义觉得，眼前这个在圈子里查无此人的童渊，但凡有那么点话语权，都不会比现在更心平气和。 「你有什么想法。」 「那我就直说了。」童渊也不跟他客气，「我觉得这个人物的功能跟何和重复了，而且梁生如果对这个人物是剧本里描述的那种态度，那他后来对何和产生感情就很矛盾，我觉得这个角色加的不太合适。」 本来梁生的悲剧还可以解释说命运使然，这么个角色一加上，说是咎由自取也不为过，谁看了不都得评论一句自作自受。 高胜义听得暗暗赞嘆，毕竟这么多年，还没见哪个小年轻能在他面前侃侃而谈，而且难能可贵的没有半句废话，字字往他心窝子里捅。 知名导演也躲不过向资本低头的命运，好歹这个主演是自己敲定的，目前看来应该没选错人。 「剧本还没有最终定稿，你说的这些问题，最后都会尽量避免的。」 「哦？」 高胜义对童渊的怀疑不置可否，有些事他说了也不算，在这行干了这么多年，弯弯绕绕得一直没停过：「晚点等人到齐了一起吃个饭，大家熟悉一下。」 「行，那我先走了，晚上见，导演。」 从导演房间出来，童渊心情也没多好。 为了这种问题亲力亲为还是生平头一遭，以前他只管提出问题，自然有团队上上下下为他打点，现在团队是没有的，只有一个嗷嗷待哺的范统。 但身边有个熟人帮衬总归是好事，说起来，以前就算是他最默默无闻的时候，也不至于跟现在似的光杆司令一条。 今非昔比是个什么意思，童渊算是领教过了。 而且这会儿还有个尴尬的事要处理。 离服化间的门口还隔着半条走廊，就听着里面不怎么安静的样子。 「笨手笨脚的，会不会干活儿，不会干就别干了！」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要是故意的还了得，把徐老师的眼睛弄坏了你怎么赔！赔得起么你！」 服化间里，一群人众星捧月似的围着中间的徐青彦，旁边一个小姑娘被徐青彦的助理骂地狗血淋头，委屈地忍着眼泪，想解释又不敢。 童渊面试的时候见过徐青彦，对他印象一般，这会儿也没见得好到哪儿去。被隔在人圈外面的菁菁看见童渊，避之不及地抽身过来，打了个招呼。 「他在试妆吗？试的谁。」 「曾裕文，那个新角色。」 「……」 「怎么啦？」菁菁举手在童渊面前晃了两下，「嘿！」 「……哦，问你个事，我那天穿走的衣服……」 童渊回过神来，「暂时还不回来」这种话多少还是有些说不出口，他还在琢磨着怎么说合适，菁菁已经接过了话茬。 「啊，你说衣服啊，收到了。」 「嗯？」童渊懵了，「什么时候送来的。」 「前天还是大前天来着，说是你让送来的，检查完了才走，我们都看过了，好着呢。」 童渊可不记得自己安排过什么人来办这件事，想来想去，除了裴向禹，也想不出来别人。 「哦……没问题就行，我就来问问。」 裴向禹竟然帮他把衣服还上了？ 那天晚上的事，童渊一想起来还是不由自主的心虚。 他自说自话地走了个彻底，连裴向禹的脸都没看，也没听见裴向禹有什么动静。 由头不过是当时心里边那一丢丢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现在冷静下来想一想，也不至于就搞成现在这种局面。 不过跑都跑了，也没必要再回去找补，按照他们俩的人生轨迹，多半就是彻底分道扬镳了，这样也好，省的碰见尴尬。 第一次甩人甩的这么没面儿，童渊是尴尬的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那位被甩的对象了，最好老死不相往来，所有跟裴向禹有关的人和事全都断个干净最好。 然而天不遂人愿。 晚上七点刚过，安静了一下午的房门「笃笃」响起来，乔宁笑眯眯地站在外面，看起来还有点兴奋。 第169页 童渊：「……」 「以后几个月就是同事了，你就用这个态度欢迎我？」乔宁打招呼的手扑了个空，也不生气，自说自话的进了屋，还顺手带上门，「可以呀小童，不声不响地就把我角色截胡了。」 「……我这是公平竞争。」童渊腾了把椅子给乔宁坐，自己靠在床上，「你演谁。」 「何和，你要不要提前跟我培养一下感情。」 「没兴趣。」 作为「没兴趣」的补充说明，乔宁脸上多了一个飞过来的枕头。 「咱们组里还有谁。」 「刘玲老师演你妈，你姐姐好像是叫李杉杉，我不认识。对了，徐青彦带着编剧进组你知道吗？」 「听说了，那个什么曾裕文是他加出来的吧。」 「嗯，他一直都这样，编剧走哪带哪。」 提起徐青彦，乔宁十分的嗤之以鼻，倒豆子似的数了一堆他以前干过的光荣事迹。童渊听他唠叨半天也没什么有用的，出声打断道：「那个夜店老闆演员是谁。」 乔宁一下噤了声，没什么好气：「叶子轩客串的。」 「叶子轩？你男朋友？」童渊惊了，他跟这小两口儿也不知道是什么孽缘，一个都没落下。 乔宁对他的说辞不太满意，纠正道：「是前男友，注意一下你的用词。」 童渊：「……还闹别扭呢。」 「不是闹别扭！是分手了！」 为了强调认真程度，乔宁抓起枕头回敬了过去。 「行行行，是分手了，不是闹别扭！」 「小屁孩儿没大没小，赶紧收拾一下出来，高导叫吃饭，楼下等你。」 「……」 童渊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乔宁这么个小屁孩儿叫作「小屁孩儿」，一口气没上来，乔宁已经扬长而去了。 吃饭的地方距离宾馆只有五六分钟的车程，童渊和乔宁竟然到的最早，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阵，剩下的十来个人才姗姗来迟，一通寒暄客套下来，互道了姓名，徐青彦端着酒杯站起来，朝着童渊的方向：「初次见面，我敬咱们主演一杯，童……童什么来着？」 他一边说，一边为难地拧着眉毛：「不好意思，之前没怎么听说过你，一下没记住。」 童渊扯了下嘴角，现在这些个小年轻，一个二个都这么着急给人下马威的么。相比起来，坐在他旁边的乔宁简直是天使。 不过乔宁小天使这会儿正在跟叶子轩赌气，看起来眼睛落在檯面上，实际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关注着叶子轩那边的动静，压根儿没功夫搭理他是个什么处境。 「徐老师记性不好的话，叫我小童就可以了。」童渊四平八稳地坐着，笑盈盈地看着徐青彦，「酒我就不喝了，没量，回头再扫了大家的兴。」 徐青彦被这么轻描淡写的噎了一道，脸上些微有点挂不住，不过他很快就压下心里的不快，面不改色继续劝道：「在座的都是自己人，哪有什么扫兴一说，你不喝才是真的扫兴了。」 「都说了不能喝了，」乔宁总算是感觉到桌面上剑拔弩张的氛围，端起酒杯，「我替他喝。」 「别呀乔宁，想喝我的酒，回头咱俩叙旧的时候随便喝，今天认识新朋友，你可不能拦着我，是吧小童。」徐青彦轻描淡写的把话头又扯回童渊身上，继续道，「你不看我的薄面，也得看看在座这么多前辈老师的面子吧，一杯酒而已。」 「咳。」一直没说话的高胜义清了清嗓子，「小童，你就喝上一点，意思一下，都是自己人。」 这酒看样子是不喝不行了。 童渊笑了一下，开了瓶啤酒倒上：「那我喝这个吧，稍微好一点。」 他但凡要是还有以前的酒量，别说一杯酒，十杯八杯也照喝不误，不过现在归现在，童渊总结了一下，只要他沾了酒，八成不会有什么好事。 防患于未然，他在桌子下面翻出手机，言简意赅的给范统发了两个字过去——「救命」。 虽然范统提前跟他知会过，下午没什么事要和姑娘一起出去玩儿，不过现在这种情况，童渊也只能说声抱歉了。 喝酒这种事，一旦开了个头，就没有停下来的道理，不跟谁喝都是得罪人。再加上已经有那么几个看人下菜碟的，纷纷跟在徐青彦屁股后面站好了队。 不是不知道圈子里三无新人容易遭针对，亲身体验还是第一次，一人一点儿喝下来，转眼就灌了两杯进肚，脑袋已经重的想往下耷拉了。 童渊抵了抵额头，试图让自己保持一点清醒，依稀听见乔宁帮他挡了两个人。「你还行吧。」 「不太行……扶我去下厕所。」 去厕所的路上，童渊兜里的手机响了一路，好不容易把人安顿在马桶上坐好，乔宁帮他把电话接上，对面传来范统焦急的声音：「小童？你怎么了！」 乔宁：「……我是乔宁，小童喝酒了，你来接他一下吧。」 「吓死我了，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我这边有点远了，不好搭车，可能要等一会儿，麻烦你先帮我看着他点，谢谢了。」 「行，那你尽快吧。」 乔宁挂了电话，眼看着童渊脖子往上浮起一层薄红的酒气，可能是喝得太急，比上回两个人在家喝的时候还要明显一点。 「我去拿点水。」 第170页 「不用……」童渊说起话来舌头都大了一圈儿，「我不回去了，让范统过来找我。」 「我知道，你在这别动，我等下过来。」 总不能把人丢下不管，乔宁拿了瓶矿泉水回来，童渊呆着的隔间门已经从里面锁上了，他敲了敲，半天才听见里面不甚清晰的问了一句：「范统？」 「……」 还知道认人，至少不会被随便什么人拐跑了。 「你在这里待会儿，等范统来了我带他来。」 乔宁又交代了一句，也不知道童渊在里面听不听得懂，他折回饭局上，别扭了半天，又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翻出裴向禹的电话号码。 等范统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来，总不能让童渊就那么一直干等着，他这也是为了童渊考虑。 嗯。 做足了心理建设，乔宁终于拨通了那个好长时间都没有主动联繫过的电话号码。 「小宁？」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来，乍一听见裴向禹像小时候那么叫他，乔宁有点不自在。他这边没作声，电话里又问：「找我有事？」 「嗯……小童喝多了，组里的人灌他酒，你找人来接他一下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天，只有隐约的呼吸声，过了约莫十来秒种，才传来一声「我知道了。」 交流还算顺利，乔宁松了口气，报上地址。 二十分钟之后，乔宁被电话叫出去，是裴向禹亲自来了。 「童渊人呢？」 「他把自己关厕所了。」乔宁一边带路，一边解释，「本来叫了范哥来的，不过范哥那边有点远，我也不知道小童还有什么熟人。」 隔间门还是关着，裴向禹扣了扣门，里面没人应。乔宁眼看着裴向禹敲门的动作逐渐暴躁起来，赶紧找了工作人员过来把门打开。 童渊缩在门后面，靠在隔板上，被门撞到才慢半拍的掀了下眼皮，看起来不怎么清醒。 裴向禹费了番力气把人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 「他喝了多少。」 「也就一瓶啤酒的量，也没有很多。」 「……搭把手。」 裴向禹脱掉外套给童渊披上，好不容易把人塞进车里。 车子刚开了没两分钟，某人就哼哼唧唧地闹着要下车。好在裴向禹叫司机把车停下的及时，才没有发生大马路上跳车的惨剧。 跟这种半醉不醒的醉鬼讲道理真的能把人气死，要不就是脑子清醒一点，能听懂人说话，要不就干脆人事不省，可以随便摆布。偏偏童渊现在两样都不沾，自以为很清醒，但实际上连「我是谁」、「我在哪」都搞不明白。 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了半天，童渊坐在马路边上，说什么都不肯跟他走。 「你再不听话我走了。」 「赶紧走，」童渊一点都没被吓住，甚至比裴向禹还要不耐烦，「叫范统过来接我。」 「……」不得已，裴向禹只得屈尊降贵地借用了一下别人的名字，「我就是。」 童渊直愣愣的盯着他，又问了一次：「你是范统？」 裴向禹：「……嗯。」 童渊眯起眼睛确认了半天，就在裴向禹以为糊弄不过去的时候，某人忽然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嗯，你是范统。」 「……」 裴向禹自觉脾气不差，不过现在这种情况还没生气，也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甚至还有耐心把人哄上一哄。 「现在可以上车了？」 「车里难受，我要走回去。」 「……」 扬言要走回去的某人，拖着两条面条似的腿，连挪一步都费劲，裴向禹索性把人扶上自己的后背。童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老老实实的把下巴搁在他的头顶上。 看来这个举动没有引起什么不满。 「徐青彦那个臭小子，要是以前叫我碰上，分分钟给他好看。」 头顶传来童渊瓮声瓮气的抱怨，本来是句咬牙切齿的狠话，因为口齿不清，平白多了几分委屈和无奈。 裴向禹侧了侧脸，问道：「怎么给他好看？」 童渊「哼」了一声，忿忿道：「删光他的戏！」 「现在不能删吗？」 「现在？」童渊的声音弱下下去了，心情明显不好，「现在的『童渊』连说句话都没人听，哪能和以前的比。」 「哦？」裴向禹脚步微顿，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频率，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以前的童渊是什么样的？」 回答他的是一段沉默，良久才听见童渊不咸不淡地道：「不说这个，没意义。」 「嗯，那就不说。」裴向禹把人往上掂了掂：「你可以找人帮忙。」 童渊：「什么忙？」 「一个小明星而已，我……只要你开口，裴向禹肯定能给你解决问题。」 「他？」童渊不安分的动了动，换了个姿势继续趴在他肩膀上，「这种事没必要麻烦他。等到正式开拍了，我要让那个小兔崽子后悔当演员。」 话音刚落，裴向禹就觉得某人把脸埋进他的脖子里，狠狠地吸了一大口。 「老实点。」 这话并没有什么威慑力，童渊根本没打算听他的，变本加厉的晃了晃腿，冷不丁冒出一句：「你不是范统。」 「……那我是谁。」 第171页 「你是裴向禹。」 「我是范统。」 「范统才不会用这种装腔作势的香水。」 「……」 「只有裴向禹会用。」 「……」 「你骗我。」 下一秒，裴向禹就清晰的感觉到脖子被两排牙齿光顾了一下，痛地不轻。 这人怕不是属狗的，认人靠地是鼻子，泄愤也要用牙齿。 「再不松开把你扔下去了。」 「不可能。」童渊含含糊糊地动了动嘴唇，「除非你偷了他的香水冒充他。」 「……」 好在这痛没有持续太久，也不知道是不是闹得没力气了，童渊搂紧他的脖子垂着脑袋，彻底没动静了。 饶是如此，背着一个一点意识都没有的人走了两公里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到了乔宁给的地址，裴向禹把童渊那身在地上滚过的衣服脱了扔到床上，硬是在快要入冬的天气里出了一身薄汗。 房间就是普通的大床房，卫生间里连个浴缸都没有，裴向禹只得拧了条毛巾出来，稍微给童渊收拾了一下。 寥寥几件行李扔的到处都是，他翻了一圈也看不出哪些是干净能穿的，空手无功而返，某人已经自觉的滚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张被酒气蒸红的脸。 裴向禹捏了捏童渊的下巴。 他一直不怎么喜欢一个人待着，小时候养过几只宠物狗，后来慢慢的很多人都有意无意的往他身上贴，男男女女的换过许多，但是结果都不那么令人满意，歇斯底里和刻意讨好轻易就能消磨掉他的耐心，饶是如此，他也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补偿过这些人了。 后来家里多了个乔宁，其他人就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再后来，乔宁从家里搬出去，剩下乔宁养的几条狗。 再再后来，他就捡到了童渊。 起初以为捡回来一只流浪狗，为了有个窝，每天小心翼翼得摇着尾巴讨好他。结果后来才发现，这人并不是什么流浪狗，分明是只小野猫，一旦确定了不会被赶出去，就露出了本来面目。 乐意的时候可以亲亲抱抱逗着玩儿，不乐意的时候就躲个没影，除非主动去找，还不一定找得到。 每次以为养熟了的时候，他总能出其不意的在外边搞出一些么蛾子来，可是还没等人发火，又已经收起爪子乖乖的趴在家里，偶尔还会摊开肚皮让人挠一挠。 说不上多讨人喜欢，但就是每一下都恰好戳在痒处。久而久之，很难不生出一种满足感，甚至有点上瘾。 他接受并习惯了这一点，某人却突然毫无徵兆得扬长而去，有点始料未及。 应该说，他十分介意。 毕竟过了快半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从他的床上下来，拍拍屁股就走人的。而且走得干干净净，绝不拖泥带水，丝毫没有欲擒故纵的端倪。 裴向禹拨开童渊的头发，曲起手指在他额头上弹了一记，成功把人给弄醒了。 童渊的动作很迟钝，迟钝的把目光对焦到他脸上，迟钝的看了半天，然后迟钝的伸出一只手捧住他的脸，迟钝的蹭了蹭。 寻常不经意的小动作，这会儿莫名多了点不一样的意味，童渊嘟囔了一声，裴向禹没听清，凑近了问：「什么？」 「你别到我梦里来。」 「你要赶我走吗？」 「我要亲你一口。」 童渊眼尾挑起一道小弯钩，揽住他脖子，轻轻在嘴唇上「啾」了一下， 「餵。」 裴向禹被这么不咸不淡的撩了一下，很有些哭笑不得，始作俑者煞有介事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颇为满意的发出一声鼻音，又重新闭上眼。 「……今天先不动你。」 但是也不能这样轻易放过。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门外有人刷房间卡，范统匆匆忙忙的进来了，裴向禹给童渊扯了一下被子，从床边站起来。 「裴总？」 范统吃惊不小，乔宁只说已经找人把童渊先送回去了，他还担心是谁来着，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裴向禹。 按说现在这俩人已经是八桿子打不着的关系了，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前老闆多管闲事的理由。 范统瞄了一眼在床上没有动静的童渊，心里面捏了把汗，该不会已经被这这那那了…… 「小童还好吧？」 「多喝了点酒，没什么问题，睡了。」 「哦……那我看着他吧，麻烦了。」 「嗯。」 「……」 嗯嗯嗯，您倒是动呀！ 这房间满共不过巴掌大一点地方，裴向禹站在这，范统只觉得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目光落在裴向禹身上，也不知道该往哪看，突然瞅见前老闆脖子上两排充血的牙印。 「……」我滴个乖乖。 「你的辞职信我没批。」 「哦……啊？为什么？」 「你帮我跟着童渊，盯他紧一点，以后不要让他在外面喝酒。如果有人硬让他喝，就打我的电话。」裴向禹提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拍了拍，「你有我电话吧。」 「有是有，不过……」 「给你开双倍工资，不用让童渊知道。」 「……我会看好他的。」 范统纠结了一秒就答应了，谁会跟钱过不去呢，而且酒桌上有人撑腰也不是坏事。至于这二位现在是个什么微妙的关系，就不在他的操心范围之内了。 第172页 「如果他问起来，就说是你接他回来的，不用提我。」 「呃……好。」 范统关上门，不禁在心里为童渊捏了把汗——这傢伙要摊上事了。 第84章 起床气 童渊睡得极不安稳，一个接一个的做了很多梦。有时候觉得自己醒着，脑子里却还跑着梦里的光怪陆离，有时候觉得自己睡着了，可是意识却又出奇的清晰。 直到听见手机在耳边疯狂震动，才把他从浑浑噩噩的状态里拽出来。 「酒醒了吗？敲门也不开，再不起一会儿上课要迟到了。」 已经这么晚了吗？ 电话里范统的声音好像飘在很远的地方，童渊揉着闷闷的太阳穴，套上衣服，缓了好一会儿才说：「马上起来。」 昨天晚上这个酒他是真的不想喝，但是没办法。 童渊对着镜子抓了抓头发，拿着牙刷的手突然顿住。 他扒开衣领，左边的锁骨上赫然印着一排来历不明的吻痕，经过一夜的发酵，现在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这什么情况？ 身体并没有放纵过的迹象，他把衣服掀开，其他地方也都干干净净的，甚至连个手指印都没有。 奇了怪了。 童渊咬着牙刷，神情凝重的开始复盘昨天晚上的经过。 徐青彦要他喝酒，他喝之前给范统发了个消息，然后早上醒来，身上多了这么个痕迹。 好像哪里不太对，缺了点什么。 他匆匆洗了把脸，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隔壁，把门拍的哐哐作响。 「这么快？」 范统很快把门打开，童渊挤进房里关上门：「昨天晚上是你把我接回来的吗？」 「呃……是啊。」范统被童渊凝重的表情吓了一跳，不过还是对恢复现任的老闆的话执行到底，没有提起裴向禹的名字。 「那我有没有见过什么人，你接我的时候我和谁在一起？」 「没有啊，怎么了？」 童渊沉默了一会儿，不那么确定的问：「那我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 范统：「……」 看范统的表情，答案应该是否定的了。 「到底怎么了？」 「没事，走吧。」 童渊摆了摆手，酒后乱性还忘的一干二净这种事，自己知道就行了。 也可能是昨晚范统来之前他碰上的什么人，虽然他不觉得自己会飢不择食见人就上，但是身上的痕迹明明白白的挂在那，总不能是自己咬上去的吧。 但愿不是什么难搞的人物，这要是个认识的，见面了完全不记得也很难办。 童渊头疼的想着，心不在焉的等电梯。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童渊一怔，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想扭头离开。 「小童！」 不等他有所行动，乔宁已经搭住了他的肩膀。裴向禹就站在乔宁身后，少见的穿了件浅色半高领线衣，衬得整个人柔和了两个度。 裴向禹看见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童渊反倒先别扭起来，扯了一下领子，莫名心虚。 距离他单方面提出分手已经过了半个月，他连着摁了裴向禹三个电话，然后裴向禹就没有在找过他了。 处理这种关系，他向来都秉持着好聚好散的原则，头一次搞成这样，连他自己都嫌弃。 乔宁似乎对他们俩分道扬镳的事情毫不知情，热情的揽着他发出邀请：「我刚准备找你呢，一起去吃饭。」 「不了，我舞蹈课快晚了。」 正说着，他眯了眯眼，看见裴向禹的衣领边缘露出的那一点形迹可疑的牙印。 「……？」 这人几个意思？刚分开这么几天就有下家了？还迫不及待的给盖了个戳？ 什么心虚啊内疚啊，一瞬间全都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油然而生的意难平。多少也在一起小半年了，合着他的魅力值就这么低，缓冲期连半个月都不到就找人填空了？ 亏他还以为裴向禹应该挺挑食的，没想到这么好打发。 也不知道是气自己保鲜期短还是气裴向禹来者不拒，童渊窝了一肚子火，不耐烦地挥开乔宁的手径直进了电梯。 乔宁一脸莫名的看了看范统，低声问：「他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起床气吧，刚醒。」范统摊了摊手，在电梯门合上之前赶紧熘了进去。 乔宁：「？」起床气还带延迟的么？明明一开始还好好的…… 整整一下午，童渊莫名暴躁，跟舞蹈室里的钢管较了半天劲，动作要领没记住几个，手掌和腿上的水泡倒是磨出来一大堆。在年轻的舞蹈老师罢工之前，他自己先受不住了，提前下课回来。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躺了一会儿，心情没见好，很久不犯的胃疼也跑过来凑热闹。白羿辰的电话不合时宜的打进来。 「喂！」 「吃呛药了？这么大火气，谁把你惹了。」 电话那头颇有几分看热闹的意思，童渊懒得理他：「给我打电话干嘛。」 白羿辰：「这么长时间没联繫，你就这个态度，还是不是朋友？」 童渊：「没事我挂了。」 「别别别，有个事麻烦你。」白羿辰怕童渊真把电话给挂了，正经起来，「这不是jo家的『遗孤』今天突然就宣布把每年的限量发售活动取消了，我有个朋友平时玩玩香水，求爷爷告奶奶都拿不到货，你帮忙给我搞几个绝版呗。」 第173页 「什么东西？」童渊听得云里雾里，「你买香水找我干嘛，我认都不认识，上哪儿给你搞去。」 「别呀，那整条生产线都是裴向禹的，他怎么也能弄几只出来吧。我朋友也不要多，两个规格一样一只，你帮忙问一声，算我欠你个人情。」 「……问不了，分了，他现在和我没关系。」 「分……什么？分了？卧槽！前一阵拍到他和女人大晚上的去开房不会是真的吧？你这就被甩了？」 「滚，是我甩的他。」 白羿辰恍然大悟的「嗷」了一声：「我说你今天心情不好呢，合着是我撞枪口上了啊……」 童渊：「……」 竟然无法反驳。 「我说你跟我就别嘴硬了吧，你甩的他能跟现在似的火药味这么重？」白羿辰不知道是幸灾乐祸还是兴致勃勃，总之说出来的话听起来不太像安慰人的，「男人多的是，这个不行还有下一个，实在不行还有我呢！你现在在哪，带你去个好地方，保证你马上连他名字都想不起来。」 白羿辰说得什么地方，童渊也算是心照不宣了，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这么长时间，除了裴向禹，连其他人什么味都没闻过，也算正常，不过现在这个时机不合适。 「最近不行，我在组里，到时候杀青了找你，我先挂了。」 「等等等等，光顾着安慰你，还有正事忘了，到时候来我的演唱会做嘉宾吧。」 「什么时候？」 「年底。」 「行，那时候我差不多也杀青了，我先挂了。」 童渊看了眼时间，拿着剧本到了被用作会议室的房间，一个人影都没有，等了十来分钟把电话打到范统那里，才知道今天临时把晚上的工作取消了。 「刚通知的，你电话没打通，我就给你发消息了，你没看啊？」 「……」 他还真没看。 取消就取消了吧，反正他今天流年不利，干嘛嘛不顺，剧本就算读了也没状态。熘熘哒哒回到回到房间，就看见楼道里，乔宁提了个手提包，正在拍他的房门，看见他来就停下了：「去哪儿了？我说敲半天没人呢。」 「找我什么事？」 「好消息。」乔宁神秘兮兮的眨了眨眼，「我屋里支了摊小火锅，一会儿边吃边说。」 童渊对所谓的」好消息「没什么兴趣，但是小火锅听起来还不错，也不打算回屋了：「那直接过去吧。」 「这个给你，」乔宁把手里的提包递给他，「你的东西。」 「我的东西怎么到你那去了？」 童渊一边说，一边把包打开翻了翻，越翻表情越冷峻。 包里全是他常穿的衣服，连内裤袜子都没有落下，这些他都留在先前住过的地方没回去拿，想也知道是谁送过来的了。 可以的，这么快就急着清理东西给人腾地儿了，速度可真够快的。 「中午你不是出去了么，就先放我那了……发什么愣呢？小童？」 「哼。」 童渊冷笑一声，刷开门把包扔进房里，然后「抨」的一声把门摔上：「走。」 「……」 乔宁在莫名森冷起来的走廊里打了个寒战，赶紧跟在童渊后面。 …… 身上的逆鳞被热气腾腾的食物撸顺了一点，童渊盯上了乔宁手边的啤酒，捞过一罐「啪嗒」拉开了扣环。 「你昨天没喝够啊？」 「我慢点喝，反正就隔了几步路，你拖也把我拖回去了。」 「……」乔宁真情实感的替他操心，「那你悠着点，别再被裴向禹发现了。」 「他管得着我么？」听见这个名字童渊就来气，不耐烦得催道，「你说的好消息是什么。」 「对对对！我跟你说……」乔宁撂下筷子，往前伸了伸脖子，「你知道今天晚上围读剧本为什么取消么？」 「为什么？……别卖关子，快说。」 乔宁话还没说先乐了两声：「徐青彦要带着他的编剧一起被开除了。」 第85章 童渊&梁生 「真的假的？」 这个消息来得着实突然，童渊的筷子举了一半又放下了。 「八九不离十，听说说是资方换了。」 「都要开拍了还换资方，不怕出问题啊。」 「这就不知道了，听说那个公司以前也没做过电影，不知道怎么就看上咱们这个项目了，一定要求独资。」乔宁伸出两个手指头比划了一下，「而且比预算翻了一番。」 「……回得了本吗？」童渊嘀咕了一句。 高胜义的片子出了名的票房惨澹，大多都是想要代表作或者沖奖项的艺人自降片酬来参演，他们要开拍的这部也是一样，打眼一看就不像是能座无虚席的商业爆款。 门外汉一个人吃下这个项目，除了人傻钱多，他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原因能让人一门心思的用钱打水漂玩儿。 「这就不是咱们该操心的问题了，说不定人家就是有钱没处花呢！反正徐青彦走了就行，我刚才从他房间路过，里面已经空了。」乔宁一边说一边眉飞色舞的举起啤酒，「干杯，庆祝一下！」 童渊配合得跟他碰了碰。 是该庆祝一下，这个好消息绝对值得一百分，勉强把今天的闹心事抵消掉了一半。 第174页 边吃边聊，肚子填了个半饱，童渊渐渐感觉到酒意上头，但还不到醉的程度，易拉罐里面还剩一多半。 他喝得及其克制，再加上胃里有暖和的食物垫着，轻飘飘的很舒服。是久违的微醺的感觉。正吃着，门外有人敲门。 「我去。」 乔宁撂下筷子开门去了，门开了一半就停住，童渊看不到外面的人。 「你来干什么。」 「你不去找我，我就只能来找你了。」 「都说了晚上有事，你回去吧。」 乔宁听起来颇不耐烦，左右无聊，童渊把火关小一点，竖起耳朵听起了八卦。 「谁在里面？」 外面的人也不傻，察觉到里面有人，趁乔宁不留神把他拨开，终于露出脸，是叶子轩。 童渊杵着下巴朝他挥了挥手：「你好。」 叶子轩看见他后脸色不善，对乔宁质问道：「你说的有事，就是和他窝在这吃饭吗？」 「不……不行吗？」 童渊：「……」 这话还没说两句先结巴上了，吵架能吵得赢才有鬼。 「跟他一起吃饭就这么重要，比我们好好谈一谈还重要吗？」 「……」 叶子轩稍微提了点声，乔宁就干脆彻底消音了。童渊推断，乔宁和叶子轩要么从来没闹过别扭，要么就每次都是乔宁服软，以至于现在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难怪裴向禹不怎么待见叶子轩。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崽过得这么憋屈，换他他也不乐意。 「你跟我走！」 「去哪！我不去！」 两人在门口争执起来，童渊实在看不过去，借着酒意晃了过去，从后边抱住乔宁，挂在他身上。 两个人都是一愣，他也不理，笑眯眯的看着叶子轩的眼睛：「跟我一起吃饭不重要，重要的是吃完饭我们要干什么。」 「你什么意思？」 叶子轩脸上露出一闪而过的慌乱，随之而来的是更为强烈的怒气，眼睛瞪得仿佛要吃人。乔宁显然也注意到他的变化，挣扎起来。 「……」这么沉不住气呢，活该被叶子轩吃死。 童渊恨铁不成钢的把乔宁摁住，对叶子轩挑衅道：「没什么意思，就是今天不太方便，您改天过来，咱们再一起聚聚。」 他说着，用了些巧劲，趁叶子轩没回神，把他挤出门外，「哐当」一声关上门，顺便把防盗锁也拴上了。 「乔宁，开门！」 叶子轩在外边把门拍的砰砰乱响，童渊松开乔宁，重新回到火锅旁边，把关了的火重新调大。 乔宁对着门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没有开门，直到外面的动静消失了，才拖着脚步蹭回来，目光有意无意得落在他身上，每次抬头的时候又滑走了。 童渊：「……干嘛，帮你解围而已，你不是我的菜，我对你没兴趣。」 乔宁差点被口水呛住，咳得面满通红。不过咳完了也不见淡定，甚至愈发坐立难安：「他要是误会我怎么办……」 童渊：「……」 乔宁也发现自己这话说得有歧义，赶紧解释道：「我没有要埋怨你的意思，刚才谢了。」 这还差不多。 童渊决定不和乔宁一般见识：「你们不是分手了么，误会误会去呗，你就算真和什么人干点什么，他也管不着，再说了……」他捞过放在一边的剧本，「讨论剧本难道不重要吗，我又没有骗人。」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乔宁总算不再纠结叶子轩的问题了，关注点转移到了即将开拍的电影上：「小童，我看到你试镜的视频了，你以前真的没接触过表演吗？」 「没有，就私下里研究过一点。」 虽然骗人不太好，但是解释起来过往的经历更麻烦，还是怎么省事怎么来吧。 「真羡慕啊，我第一次拍戏的时候别说表演了，连镜头都找不到，一直被导演嫌弃，差点放弃。」 童渊笑了笑，被导演骂到自闭的时候不是没有，片子播出去被群嘲也经历过，只不过都已经记不太清了。 印象最深的还是第一部 入围奖项的片子，从众多剧本里挑了个新人导演的项目，也没什么钱，整整准备了一年，虽然最后和影帝失之交臂，但是拿到了当年的最佳影片和最佳新人奖，当晚就呼朋唤友，在包房里通宵庆祝了一整晚，现在想起来还是蛮有意思的。 结果吃完饭，乔宁真的开始和他研究剧本了。 从人物小传到剧情走向，一不小心就聊到半夜。童渊睡了一觉醒来还没睁眼，先摸到身边躺着个人，吓得他一个机灵，猛得坐起来。 「你也太早了吧……」乔宁睡意惺忪得揉着眼睛，拿手机看了眼时间。 童渊：「……你怎么在这。」 乔宁：「这是我的房间啊。」 「……」 「……」 童渊：「我没回去吗？」 乔宁：「你后来睡着了就没叫你，反正睡得下。」 童渊十分无语，他自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迄今为止睡过的床，除了自己的，剩下的可都不怎么清白。像乔宁这么缺心眼的还是第一次碰上。 「要起了吗？」 「……」不起还留着睡个回笼觉吗？童渊揉了揉额头，「我回去了。」 刚一出门，就和走廊里迎面过来的叶子轩撞了个脸对脸。短短一秒钟，叶子轩脸上从怔愣到震惊到不可思议再到盛怒，然后他就被揪着领子推在了墙上。 第175页 童渊：「……」 在床上滚了一夜的衣服彻底不能要了，童渊如是想。 「你在乔宁房间里干什么！」 叶子轩的目光往下滑了一眼，瞥见藏在领口里那一串暧昧不清印迹，脸色顿时又黑了几层。 童渊：「……」 巧了不是？想也知道是他锁骨上来历不明的吻痕跑出来添乱了。 他还没来得及解释，脖子上忽然一紧，又被狠狠怼在墙上，磕得骨头疼。 可惜童渊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温言软语怎么都好说，最讨厌一言不合就上手的，这会儿也懒得解释了，攥住叶子轩的手腕，省得自己被憋死，好整以暇的喘了口气：「我们在一起干什么，你不是已经都猜好了么，何必在这明知故问呢？倒是你，和乔宁什么关系啊，怎么什么都管，哦——我想起来了，前男友是吧。」 他每说一个字，叶子轩的脸色就多难看一分，把话说完，人也被气的差不多了，童渊拨开他的手：「累着呢，没别的事我回去休息了。」 叶子轩看起来被打击得挺狠，连他走也没拦着，就这么神情沮丧的放行了。 童渊回屋睡了个回笼觉，晚上从舞蹈工作室回来，就拿到了新鲜出炉的新版剧本。和徐青彦有关的部分删了个干净，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因为资金充沛而在细节上作出的补充。 随着剧本最终敲定，剧组的工作逐渐走上正轨，童渊每天就从宾馆到舞蹈室两点一线，逐渐找回了工作的节奏，一门心思的扑在即将开拍的电影上。半个月的筹备期很快过去，开机的前一天，剧组搬去了两小时航程外的一座城市。 这座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该有的一应俱全，极具生活气息，不过童渊没来得及好好逛过就投入了拍摄当中。 根据通告安排，最开始的拍摄的内容是剧本的中后期部分，主要场景就是那家对梁生影响颇深的夜店，以及与夜店有关的一切。 开机第一天是各部门的磨合阶段，拍了几场常规文戏，导演大体确定了表演氛围，第二天开始，几场重要戏份就被安排进了通告里，拍摄进度不疾不徐，至少童渊觉得节奏刚刚好。 第五天拍摄的是梁生和夜店老闆发生关系的部分，难免有些身体接触。这种戏一般都会排在开拍不久，演员互相有点熟又不算太熟的时候，避免熟人之间演起来感觉不对，不知道导演打算把这场戏拍到什么程度。 今天是叶子轩第一天进组，到了片场就在助理的包围下与世隔绝，一点过来和他交流的意思也没有。自从上次在乔宁房间里留宿被叶子轩撞见，后来偶尔碰面的时候就比较冷淡，虽然也没找他的麻烦就是了。 「小童？」 工作人员正在给他整理假发和妆容，乔宁冒冒失失的站在他身后，冲着镜子不确定的叫了一声。 「嗯。」 「天，我还没见过你这个造型，找了半天……完全没认出来……」 乔宁在边上惊嘆了半天，等工作人员打点停当，这边就剩了他们俩，童渊打趣道：「今天没你的戏份吧？过来监工啊。」 「……」 「正常工作接触，你等会儿不要吃醋。」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乔宁嘴上说着不是没有，还是别别扭扭的嘆他口风，「你们准备怎么演。」 「导演还没说，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趁机占叶子轩便宜的。」 「……能不能好好说话。」 把人逗得差不多了，童渊提着还没上脚的高跟鞋，一摇三晃的去了拍摄场地。 场景设定是夜店老闆在夜店楼上的包房，梁生被老闆带进来，从起初的拘谨到后来的不能自拔，一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事，拍起来却没有那么简单。怎么走位，如何运镜，情绪的层次怎么表现，单是把这些聊到通透，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延续前几天的拍摄风格，也是贴近影片的内核，高胜义特别强调不需要他们演的多么唯美，但求真实。 不好演，但也不是不能演，一切准备停当，第一镜终于开拍了。 因为场景问题，监视器放在拍摄房间的隔壁，乔宁跟导演坐了一会儿，就装作若无其事的踱到了拍摄的房间里。 虽然理智上知道今天不应该来片场，可是在宾馆也心神不宁得呆不住。 「乔宁。」 范统抱着童渊的外套跟乔宁打招呼，乔宁也没心思理，敷衍的点了点头。 拍摄并不顺利，仅仅是第一镜就一直不能让导演满意，频繁的ng让他这个旁观者十分介意，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镜头中间的两位主演身上。 「这演的什么东西。」 明显不悦的声音把乔宁吓了一跳，连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人都没发现。裴向禹抱臂站在他身边，脸色不善得对着片场中央。 乔宁有点懵：「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裴向禹没说话，不动声色得往乔宁身后扫了一眼。 范统缩了缩脖子，一个地址而已，裴向禹问他就说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毕竟拿人手短不是。 「停！休息一会儿再来一遍！」 「……还不行？存储卡都用了一半了。」 「到底哪有问题，我觉得挺好的。」 「要不你不是导演呢……」 听见休息，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渐渐多起来，工作人员也从一开始的猎奇变得忧心忡忡，小声嘀咕着。 第176页 童渊把叶子轩推开，抹了抹嘴：「再拍不过我都要合理怀疑你对我有意思了，叶老师。」 「叶老师」三个字被他咬得极重，有那么几分挖苦刁难的意思。 「……对不起。」 叶子轩大约理亏，也没太计较，无奈的道了个歉。 童渊裹上范统拿来的衣服坐进沙发里，往摄影机后面扫了一眼。乔宁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裴向禹还盯在他们这边，一点打扰到别人工作的意识都没有。 旁人看不出来，他和叶子轩作为当事人，还是知道癥结出在哪里的。从乔宁一个人站在那里的时候叶子轩就不太正常，越往后面越混乱，能让导演满意才怪。 「叶子轩，你状态不对。」 果不其然，高胜义都亲自过来说戏了，连名带姓的叫了叶子轩的名字，估计也是耐性被磨得差不多。 「怎么回事？主导权在你手里，你要主动一点。」 叶子轩工作方面上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滑铁卢，看起来十分沮丧。 「该说的咱们刚才都说得差不多了，我也不啰嗦，你自己再琢磨琢磨。」 高胜义交代完就走了，留下他们两个在这继续酝酿。童渊一边揉着被高跟鞋绷到僵硬的小腿，一边掀起眼皮，迎着射向自己的目光挑衅的看回去。 五六米开外，裴向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知道是几个意思。 这人过来干嘛？要不是离的太远，他真的很想问一句：「看够了没。」 所幸他比叶子轩经验丰富那么一些，就算被人盯个窟窿也能照样我行我素，不然今天的进度真的要打个问号了。 「清场！无关人员都去外面等，不要留在这边！」 叶子轩主动去找导演交涉之后，场务小哥扯着嗓子喊了一圈，裴向禹正要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 「不好意思两位老师，这边只让留摄影机，其他人都到外面等。」 场务认得乔宁，但是没见过裴向禹，只是直觉不好惹，所以陪笑陪的十分殷勤。不过看起来不好惹的主似乎还算好说话，没有为难人就和乔宁一起离开了。 清场之后，拍摄进度渐渐赶了上来，镜头都是一个一个拆开了拍的，拍拍停停，很难感受到暧昧的氛围。即便如此，裴向禹在监视器后面看着，也很有一种把人拎回家的冲动。 他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让童渊按他的意愿就范，只是如果真的那么做了，结果多半会偏离他的初衷。 再这么看下去这个剧组说不定都要就地解散了，裴向禹干脆避了出去。上一个让他感觉束手无策的人还是叛逆期的乔宁，现在又多了一个童渊。 很难说清童渊身上到底哪里吸引了他，只是身边多了一个人，生活节奏都变得惬意了。这几天又变成一个人，对比更是明显。 可能非童渊不可，也可能换个人也行，不过这个问题裴向禹并不打算深究，毕竟最优解就近在咫尺，没有必要再找个替代品来试错，而且很难保证，在面对另外一个人的时候，他是不是还有同样如此之多的耐性。 他看上的东西是一定要带回家的，人也一样，只是没什么可供参考的经验，操作起来有那么一点无从下手。 —— 片场里的拍摄渐入佳境，大家都在为拍摄顺利进行而高兴，只有乔宁板着脸，标准的闷闷不乐。 至于抱那么紧？亲那么久？还要摸那么长时间？ 就算知道是演戏也还是没办法不介意，但凡今天跟叶子轩搭戏的不是童渊，是个他不认识的什么人，他估计已经把人记在小本本上了。 拍摄过半，乔宁终于意识到，就算他气成一只河豚，导演也不会因为他吃醋就改剧本，叶子轩也不会因为他生气就罢演，这才没趣得从片场出来，想不通今天干嘛要过来给自己找不痛快。 「里面拍完了吗？」 走廊里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把乔宁吓了一跳，这才看见裴向禹倚墙站着。 竟然没走吗？ 刚才他还以为裴向禹是被气得不轻，准备找童渊秋后算帐来着。 「拍完了吗？」 裴向禹又问了一遍，乔宁才回神，摇了摇头：「还早着呢。」 「你们平时演戏都这么演？」 「……」怎么可能！ 乔宁要是有十个胆，这会儿已经开始骂人了，可惜他没有，只得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不是。」 「你和叶子轩怎么认识的。」 「啊？……就在剧组认识的。」 乍一听见裴向禹这么问，乔宁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今天太阳大约是打西边出来了，裴向禹可从来没有关心过他这种问题， 「然后呢？」 「然后？……一来二去的就熟了。」他琢磨着裴向禹到底是什么意思，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对，再把叶子轩为数不多的印象分给扣完了，思前想后，又找补道，「他人挺好的。」 裴向禹若有所思的低着头，难得没有反驳他，乔宁刚准备趁此机会替叶子轩多说几句好话，裴向禹就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接上了电话。 电话接了一半，原本倚在墙上的后背也挺直了，直到通话结束，裴向禹的表情已经可以称之为凝重了。 乔宁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我先走了，有事打我电话。」 「诶……要不要把小童叫出来。」 第177页 「不用，」裴向禹想了想，「我过几天再来。」 这几天一过，就是半个多月。 「我都安排好了，后天一早的手术，这几天阿姨情况也还稳定，我朋友亲自主刀，应该问题不大。你票定好了吧？」 「嗯，晚上飞。」 医院办公室里，裴鹤闻把腿架在桌子上，要坐相没坐相，吊儿郎当的用洗手液搓着手。裴向禹向来看不惯他这幅模样，裴鹤闻也不介意他臭着脸：「那你到了还能休息一会儿，倒个时差。前几天阿姨先过去的时候你怎么没一起。」 裴向禹白了他一眼：「你很闲？」 「啧，我怎么听人说你最近挺忙的，不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吧？……我可不是关心你啊，这医院还等着用钱呢，你要是拿不出来我也好提前找别人。」 「想多了，十个医院我也养的起，你把自己管好就行。我这次出去时间长一点，别等我回来你饿死了。」 「怎么说话的？」裴鹤闻炸了，「虽然少了点，我的医院也没让你亏本吧！治病救人的地方，还帮你这种奸商积德了呢，没让你谢谢我都够不错了，你……」 「走了。」 裴向禹把裴鹤闻喋喋不休的聒噪甩在身后，最近确实有点忙，这次出国也不单是为了苏芳倩的手术。 自从把业务做到国外就没怎么消停过，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被揪出来大做文章，纯心不打算让他好过。 他没想到周凯中的背景竟然是在国外的，也低估了周凯中的记仇程度。 不过在处理这些问题以前，还有别的事要办。 —— 荒僻的巷口停着三辆箱车，几个人正上上下下的搬东西，老房区的中间吊着一盏刺眼的探灯，把片场区域照得犹如白昼。 今天要拍的是剧本上的最后一场戏，准备手术的前一夜，梁生在回家的路上被先前拒绝过的客人寻仇，拖进了小巷子里。从转场到这里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机器轨道都已经铺好了，因为要一镜到底，而且还要人工降雨，导演准备一条过，所以一直在等演员的情绪。 十一月的天气，所有人都被冻得哈气跺脚，范统缩着脖子等在童渊身边，这些天里第无数次感慨演员真不是人干的事。 大冬天的拍夏天戏，穿个吊带裙子也就算了，还要淋水，就这天气，拍完还不得直接冻成冰棍儿了。 「我好了。」 童渊把剧本递给他，立刻有人提着高跟鞋过来给童渊换上，范统撇了一眼童渊被冻得发青的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把围巾又裹紧了些。 「实拍，各部门准备——」 十分钟后，拍摄正式开始，范统抱着童渊的衣服，和旁边的工作人员一样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口气喘得不对，这条一镜到底就废了。 镜头里只看得到一个女人，身材高瘦，完全没有丰腴的美感。女人被突然而来的降雨阻住脚步，只得在路边伸出来的房檐下面躲雨。 流里流气的小青年骑车从她面前经过，轻佻的沖她吹了声口哨，女人似乎很享受这样的关注，故作姿态得骂了一句「不要脸」。 她的声音有点奇怪，像是刻意拔高了几个声调，听来十分难受。 镜头推进，露出一张被雨水晕了妆的脸，精心修饰过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掩盖不掉的风尘气，脖子上的丝巾淋了水，刻意隐藏的喉结露了出来。 是梁生。 尽管这场雨耽误了他回家，但是他还是高兴的，明天就可以彻底摆脱这副身躯，变成彻头彻尾的女人。 他甚至还有心情从背包里掏出一面镜子，对着雨夜里昏黄的路灯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直到镜子里照出另一个人的脸。 目光在镜子里和身后的人对上，强烈的危机感激得人汗毛倒竖，「跑」是梁生心里出现的唯一一个念头。 但是跑不过。 围上来的人不止一个，梁生刚迈开腿，就被轻易的制住胳膊，拖进了那条没有路灯的小巷子里。 「放开我」，「救命」，这样的呼声尽数被人粗暴的捂在嘴里，梁生被掼在地上摁住手脚，只有脸被捏了起来。 随着「刺拉」一声衣服撕裂的声音，男人嫌恶的说：「我还以为让我搞得呃呃是个什么货色，真特么噁心。」 「听说你想当女人，老子今天就成全你！」 梁生的瞳孔因为疼痛猛然放大，大颗的眼泪滚出来，和雨水混在一起，镜头就怼在梁生的脸上，肌肉的每一丝颤动都拍的清清楚楚。 从最初的痛苦，再到后来的麻木，最后人散了，雨也停了，梁生睁着空空如也的眼睛望着天，镜头摇了上去，是一颗坠落的星星。 「停——收工！」 导演终于发话，范统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下，拿着提前准备好的大毛巾就往童渊那边跑，肩膀突然一重。 「给我吧。」 「裴……」 裴向禹从范统手上拿过毛巾，转过一个拐角，看见了坐在地上的童渊。 他越过那些正收拾器材的工作人员，蹲下来用毛巾把童渊裹住：「先起来。」 童渊听见声音，稍显迟钝的偏了偏头，盯着他看了至少五秒钟，然后毫无徵兆得滚下来两行眼泪。 裴向禹突然就慌了，片刻的无措之后，脱下外套又给童渊裹了一层，不过完全没用，除了让童渊哭的更凶，没有什么其他的效果。 第178页 他扶着童渊的肩膀，童渊攥着他的衣襟把脸进他的胸口，偶尔冒出几声克制不住的呜咽。 这人抱起来比镜头里看着还要瘦上一圈，好像一使劲就能揉碎了，和上次见到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随后赶来的范统有点被童渊的样子吓到了，愣了一下才把衣服盖在童渊腿上：「司机问咱们什么时候过去，车要走了。」 裴向禹只觉得抓着他衣服的手攥得更紧了，他朝范统抬了抬下巴：「你们先走，等下我送他回去。」 范统觉得童渊一时半会儿也缓不过来，把手里的棉靴放下：「那我去跟司机师傅说先走，鞋放这了。」 「嗯。」 裴向禹侧了侧身，把周围看热闹的目光都挡住，温声哄道：「地上冷，先起来，听话。」 约莫过了两三分钟，童渊才彻底平静下来，从他怀里抬起头，一股冷风从分开的地方吹进来，捲走了贴在一起的体温，裴向禹这才感觉到自己身上也是凉的。 「不好意思，没控制住情绪。」 童渊的声音比吹来的风还要冷静，刚才在他怀里崩溃的样子仿佛只是一场错觉。 「衣服弄脏了。」 「没关系。」裴向禹拿回自己的外套，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车子先走了，我送你回去。」 「麻烦了。」童渊换掉高跟鞋，从地上起来，「走吧。」 车上的暖风开得很大，烘得人昏昏欲睡，童渊裹紧衣服，身体一点一点回温。这过程不太好受，刚才冻得太狠，现在就像整个人被扔进滚烫的开水里，感觉碰一下都会掉块皮。 足足过了十来分钟童渊才觉得重新活过来，重新获得感知能力的第一时间，就感觉到身边的人不可忽视的存在感，这种存在感在裴向禹不想掩饰的时候更为明显。 眼眶又一次不受控制的热起来，就和刚才看见裴向禹的时候一样。这半个多月里被压抑的属于梁生的委屈好像找到了一个出口，牟足了劲儿要一点不剩得宣洩出来，完全无视了他这个主人的意志。 「怎么了？」 贴在脸上的湿发被轻轻拨开，轻声的关怀无异于火上浇油，童渊能感觉到，寄居在他身体里的梁生被完全击溃了。 裴向禹怎么也没预料到眼前这副情形。 他见过童渊生气，见过童渊装乖，还见过童渊耍些小聪明，但是从来没见过童渊像现在这样崩溃，以至于他把人搂进怀里安慰的时候觉得这个童渊不是真的。 车子开到宾馆，童渊的情绪才终于平复下来，在化妆间拿掉身上繁冗的装扮，穿回私服的童渊身上陌生感更加强烈了。 卸过妆的脸几乎瘦到脱相，头发也很久没有打理过，一直垂到下巴，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阴柔。 「怎么瘦得这么厉害？」 「稍微减了点体重，」童渊停在房门前，攥着房卡，「我到了。」 两个人莫名其妙的在房间门口僵持了一阵，最后还是裴向禹往后退了一步，和童渊拉开了一点距离：「进去吧。」 「嗯。」 虽然不至于拒绝交流，但就童渊现在的状态，裴向禹很难判断这种无法忽视的疏离感到底是他有意为之还是无心造就。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范统抱着大包小包的过来，看见裴向禹靠在童渊房门对面的窗边，心里略感诧异：「小童呢，回来了吗？」 裴向禹指了指房间：「屋里。」 「……哦。」范统刷开房门，迟疑了一下，「要进来吗？」 裴向禹想了想，动身跟了上去。 房间不大，一眼就能看完全貌，东西堆得略显杂乱，靠窗摆着一张沙发，上面卷着一床被子，还扔着两件明显不是童渊的衣服，没有看见童渊。 「小童应该在里面洗澡呢。」范统注意到裴向禹的目光，三两下把被子推到一边，腾出来了一个坐人的地方，「坐！我这几天睡这来着，他晚上不想一个人呆着。」 「他这样多长时间了？」 「也没几天吧，上周才让我过来的，他说过几天把这段戏拍完就好了，我也搞不太懂。」 范统一边收拾着拿来的东西，一边捎带着就把童渊的情况汇报了一遍，等到手上的事忙完，该交代的也交代完了，气氛顿时就变得微妙了。 「您要等小童出来吗？」 「嗯。」 「……那我还有点事要出去，就先走了？」 「你忙。」 「……行。」范统合计着今天晚上可能没他什么事了，于是从刚收拾好的东西里捞出一套衣服放在外面，「这是小童的睡衣，今天刚洗好的。还有这些，这个是痱子粉，洗澡出来要擦一下，这两个是过敏药和胃药，胃疼的时候吃一片，创可贴和膏药在这，其实拿这个药酒揉一下比较好，不过他嫌难闻，一般就只贴膏药。」 「他伤哪了？」 「就先前练舞的时候把腰拧了，没啥大问题，不过一直也没好利索。」范统把膏药放好，又拿起另一个白色的小瓶子，「这个是安眠药，如果吃的话要盯着他只能吃半片，上回有一次吃了一片，睡得太沉，差点把救护车叫来。那我就先走了，晚饭我一会儿送过来。还有，小童要是好长时间不出来最好进去看一下，他有时候会在里面睡着。」 范统事无巨细的交代完才离开，裴向禹把桌上的瓶瓶罐罐挨个拿起来究了一遍。拜苏芳倩所赐，他对演员这种职业天生没有什么好感，现在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第179页 演个戏而已，怎么就至于把人折腾成现在这副模样了。瘦的不成人样就算了，还要用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心里莫名其妙憋了一股火，又不知道应该沖哪发，裴向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勉强平静了才重新坐下。 安眠药的说明书看过第二遍，童渊还没有出来。他记着范统说过的话，象徵性的敲了下洗手间的门，直接推门进去。 童渊闭着眼泡在浴缸里，脸上盖了张面膜，听见动静稍微转了下头：「毛巾帮我拿一下。」 裴向禹从毛巾架上抽了条毛巾递给他。 童渊这才揭掉面膜从水里出来，看见裴向禹，先是愣了一下，随手用毛巾在腰上围了一道：」范统呢？「 「他有事去忙了，怕你在这里面睡着。」 「……我沖一下就出去。」 …… 裴向禹退出去了，童渊打开花洒抹了把脸——这人为什么还在。 他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今天见到裴向禹以后就变得很反常，这段时间虽然压抑了点，但是也都消化掉了，刚才的反应连他自己都被吓到了，只要一想到那个人还在外面就不是很想出去，莫名有些心慌。 说不定他在里面耽搁的时间长一点裴向禹就走了，这样侥倖的想法刚出现，拍门声就响了：「好了吗？」 「……」 童渊嘆了口气，披了条浴巾从卫生间出来：「乔宁这段时间没在组里。」 「我知道。」 「……」知道你还来。 「我来看你。」 「……」 童渊一时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只是被房间里的温差激得打了个寒战。他四下望了一圈儿，没看见想找的东西。 「在这。」裴向禹把叠好的睡衣递过来，「范统刚才拿来的。」 「……谢谢。」 童渊背过身把衣服换上，在裴向禹的注视下裹上外套：「可能放饭了，我去看一下。」 「范统一会儿拿过来，你不用去了。」 「……哦。」 跑路的想法就这样夭折了，童渊一下子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藉口躲出去，站在那里愣神。 「还是很冷？」 「没有，不冷了。」 裴向禹突然靠过来，童渊被握住肩膀的时候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身子，顺势脱掉了外套，躲开了裴向禹的触碰。 太反常了。 反常到童渊一时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梁生还是童渊。 如果是童渊，童渊和裴向禹早就没有关系了，大可以直接把人赶出去。如果是梁生，梁生根本不认识裴向禹这个人，更没道理动用全身的感官去在意他的一举一动。 偏偏他现在在意的要死，好像一只小飞虫不慎撞在了蛛网里，蛛网的主人每动一下都牵动着他的神经。 可是这里明明是他的地盘。 「头发吹干，别感冒了。」 「……」 童渊还在纠结为什么会在自己的地盘上丧失了主动权，突然大蜘蛛有要往他这边挪过来的迹象，他立刻活过来，捞起扔在桌上电吹风钻进了卫生间，一直躲到裴向禹又在外面拍门叫他。 「腰伤在哪了？」 裴向禹拿着两贴膏药过来掀他的衣服，童渊往后退开，浑身上下都在拒绝接触。裴向禹显然不肯作罢，反手攥着他的手腕，声音提了一个八度：「别动，我看看！」 」你能不能别管我了！「 童渊突然就绷不住了，挣脱开手腕上的束缚，因为用力过猛往后跌坐在床上。 」我现在情绪很不好，让我一个人呆着。「 他尽量冷静的想把这句话说完整，但是依然听得出断断续续的哭腔，他控制不住。 沉默了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视野里的两条腿先是往后退了两步，然后调转方向出去了。童渊做了两次深呼吸，钻进被子里，抓起手边的剧本翻起来。 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脑子仿佛要炸了，叫做梁生的小人说：「为什么赶他走！」叫做童渊的小人就更凶的吼回去：「他跟你有什么关系，不赶走留着过年吗？」 剧本就停在随手翻到的那一页没动过，门外响起敲门声，童渊「噌」的一下坐起来，确定不是听错了，翻身下床跑过去把门打开。 是范统。 心里生出一种巨大的落差感，童渊明白，是「梁生」赢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没冻傻吧。」童渊看起来有些懵懵的，范统推着他进来，把手上的保温桶递给他，「小玉姐给你煮的姜汤，趁热喝了……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有房卡敲什么门。」 「害，我这不是刚才过来的时候落在这了嘛！」范统站起来在沙发缝里摸了摸，「在这呢。诶，裴总怎么没在？」 「走了。」 「这就走了？我还订了两人份的饭呢。」范统把饭盒一件一件码出来，五菜一汤还有一份点心，果然是两人份。 童渊揭开保温桶，把汤倒出来喝了一口，辣得把碗又搁回桌子上：「他今天怎么找到片场来的？」 「啊？我不知道啊！」范统一个激灵，赶紧把汤碗又塞回童渊手里转移话题，「喝了，小玉姐让你千万不要生病，不然耽误拍摄进度，这是她给你拿的药，只要觉得有一点不舒服就吃，别拖。」 第180页 童渊随口一问，也没注意到范统不对劲，瞪了他一眼：「小玉姐小玉姐，我干脆把你辞了雇她来得了。」 「能的你，小玉姐才不搭理你，快喝！」 「……」 一碗热汤下肚，身上的毛孔的打开了，出了一身热汗，说不出的通透，童渊推给范统一双筷子：「没别人了，就咱俩，你吃吧。」 范统突然傻乐了几声，扭捏道：「我不吃，我等会儿出去吃。」 ……真是男大不中留，童渊郁闷了一下，格外开明道：「你晚上回去睡吧，不用过来了。」 「真的假的，你一个人没事吗？」 「没事，你以后都回去休息吧，沙发太难睡了。」 「难不难睡的倒是无所谓，你自己一个人没问题就行，那要是没什么事我现在就回去了，我先回去收拾收拾。」 范统眉飞色舞，连声音都透着喜气，活像在家关久了的哈士奇，一听说能出门，高兴的就差蹦起来撒欢儿了，搞得童渊都觉得之前是自己强人所难。 「那你有事就电话找我啊，我先撤了，你多吃点。」 「……」 范统也不知道是怕他反悔，还是着急去赴接下来的约，一熘烟儿的就跑了，童渊挑挑拣拣动了几筷子菜，完全没有吃饭的胃口。 脑子里有的没的装了一堆，中心思想只有一个，他今天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和范统呆在一起就很正常，换成裴向禹就不行。为什么从身体上已经跟他划清界限了，心里竟然还动摇的那么厉害。 这个人到底哪里特别，值得他这会儿饭都不想吃，在这干坐着伤脑筋。 童渊一脚蹬开腿边的垃圾桶，顺手摸起桌上的烟点了一根，嘬了一口又停下，想了想还是摁灭了。 最近戏里戏外都抽的有点凶，得克制一点。 演戏总是不可避免的会在一定程度上被角色影响，不过凡事也得有个度，第一次扮演梁生这样的角色，按今天的情况，稍微有点脱离他的掌控。 再过两天这段压抑的戏份就要告一段落了，让情绪回到正轨，就从戒掉安眠药开始。 横竖剧本是看不太进去，童渊索性就上床躺着，闭着眼睛提前酝酿睡意。酝酿着酝酿着就过了平常准备睡觉的点，越躺越清醒，浑身上下除了眼睛是闭着的，就没有哪里还有一点将要进入睡眠的状态。 门口的电子锁响了一声，有人从外面进来了。 肯定是范统又把什么东西忘在他这了，童渊不打算管，继续一动不动的躺着，假装已经睡着了。 门被轻轻带上，不一会儿门口出现一小团手机屏幕的亮光。 脚步声摸黑停在床边，童渊还琢磨着范统找东西怎么找到床上了，突然一只带着凉意的的手贴上了他的额头。童渊被冷的一个激灵，鼻尖飘过一缕熟悉的残香，硬生生让他把涌上喉头的惊呼又咽了回去。 那只手在他额头上碰了一下就缩回去了，过了一会儿重新贴上来，已经恢复了正常的体温。 适才转瞬即逝的丝缕香气愈发清晰起来，是裴向禹。 他又回来干嘛？ 裴向禹用手在他额头上量了一会儿才走开，压低声音挪到沙发那边讲电话。 「改签明天早上的机票……没走。今天不走了，你给司机安排一下，嗯……那边也是，直接去医院，来得及。嗯，嗯……挂了。」 童渊竖起耳朵听的断断续续，讲完不一会儿，裴向禹就进了卫生间，传出花洒的水流声。 ……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他都准备好了，如果等会儿某人要是敢得寸进尺上他的床，他就给人好看。结果裴向禹过了十来分钟出来依旧去了沙发那边，又等了十来分钟也没有动静。 合着是他自作多情了呗？这人真就打算不声不响的在沙发上呆一宿？田螺姑娘还能烧水洗衣做个饭呢，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童渊万万没想到，最先沉不住气的是他自己。来自于裴向禹的呼吸声越来越轻，他终于躺不住了，坐起来按开了头顶的大灯。 裴向禹靠在沙发里，遮着刺眼的灯光，茫然的朝他看了一会儿：「醒了？」 「……」童渊十分无语，这话应该他来问才对吧，这样也能睡着。 不过很快裴向禹就恢复了正常，站起身走过来，看着不能更清醒。 童渊瞪着他：「你怎么进来的。」 「借的房卡。」 「……」 擅自闯进别人房间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恐怕也是没谁了，童渊觉得再和裴向禹多说两句话他都能给气死。 「你又来干嘛。」 「航班临时取消了，在这凑合一下。」 「……」 就离谱。 还凑合一下，上哪儿凑合一下不行非要跑到他这来，他这离机场十万八千里，脑子被驴踢了才跑这来凑合。扯谎都懒得找个合理的理由，就这勉为其难的语气，童渊但凡是个没脑子的，铁定就信了，还要担心自己这里庙小，委屈了这尊大佛。 不过他非但有脑子，还听见裴向禹刚才打电话了，于是心情就有那么点微妙。 「往里去点。」 「……」 「快点。」 「……」 得寸进尺的剧情倒是按他设定的剧本发生了，「给人好看」这一扒在他自己这卡了。童渊一动不动的坐着，浑身都在跟自己较劲，既不想就这么遂了裴向禹的意，又不想承认心里有那么一丢丢想让这个人来招惹他。 第181页 「我累了，你不要闹，我不动你。」 「……」 带着哑意的喉音骗不了人，要不也不能在沙发里坐一会儿就能睡着。童渊心软了，不仅往旁边挪了挪，还把暖烘烘的被窝贡献了一半出来。 就当是看在这个人去而复返的份上吧，童渊心里想。 正准备关灯，童渊突然觉得衣服被捲起来，他一下炸了，攥住裴向禹的手腕打算兴师问罪。不过他的愤怒显然没有传达给对方，裴向禹连头也没抬：「之前看你身上是不是有一片青了，涂药没有。」 童渊：「……」 「松手，我看看。」 「那是伤妆，」童渊松开手，有点无语，「化妆师画的，没洗掉。」 裴向禹大约是不信，固执的掀起他的衣服，童渊也懒得管他了：「假的，你自己看。」 裴向禹盯着童渊肋骨下面青紫色的一片看了一会儿，轻轻摸了摸：「……不疼吗？」 这一摸就摸出问题来了，他碰得极轻，将挨未挨的触感激得童渊半边身子都酥了。 「研究好了没！」童渊一把把衣服拽下来，「冷。」 裴向禹不疑有他，关上灯。 童渊翻了个身，拿后背对着裴向禹。 「要吃药吗？安眠药。」 「不吃。」 「嗯，那种东西少吃是对的。」 童渊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纠结了一会儿才又说：「我之前不是故意吼你的。」 身后安静了半晌，裴向禹从后面抱过来：「我知道，睡吧。」 总归想说的话说了，童渊心里舒坦了很多，也就不再计较这过于亲昵的举动，反正抱一下也不会少块肉。 这个男人过于危险，迟早是得完全戒掉的，不过戒这玩意儿大约就跟减肥一样，总得得先吃饱了才有力气，今天就先这么着吧。 第86章 裴向禹，裴总，裴老闆 翻过年的三月初，裴向禹花了一周时间处理完出国期间积压的大小事务，终于把该听的报告听得差不多了，一边把手头批过的文件交给陈义安，一边问道：「乔宁这段时间怎么样了？」 「上个月接了一个电影的配角，听纪枚说这两天就杀青了。」 「行，童渊呢，范统来找过你吗？」 「没有。」陈义安推了一下眼镜，「您可能多心了，童渊的精神状态看起来没有什么不正常的。」 裴向禹点了点头：「他最近都干嘛了。」 陈义安瞄了一眼老闆手里转的风生水起的笔，真希望等他汇报完老闆还有这样的好心情。他把平板递给裴向禹，打开手机备忘录。 「一月中旬的时候电影杀青，然后录了一期真人秀，拍了一支饮料gg，之后被拍到和李採薇……就她，这个gg的女主角，真人秀也有她，两个人被拍到一起到了女方家里，目前没有人出来承认或者澄清。」 「啪」的一声，飞驰的笔果然停了，陈义安全当没看见，淡定的划到下一个视频：「这是二月初的时候，白羿辰的演唱会，童渊是他的嘉宾……」 裴向禹看着平板，心里还在介意童渊和别人一起被拍的事，这精神状态何止是没问题，简直是太没问题了，还有闲心勾搭女人，看来这几个月的担心是瞎操心了。 视频播完，陈义安准备把平板拿回来，被老闆一下按住了。 「你刚才说什么？」 「最近一个月童渊没有接其他的工作。」 裴向禹戳了一下平板：「再之前的，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陈义安：「……这是白羿辰的演唱会，童渊是特邀嘉宾。」 「特邀嘉宾？」他把进度条拖回来，拧着眉毛研究了一会儿，问：「这里面哪个是他？」 陈义安指了指舞台上那个化浓妆梳脏辫举着吉他正在和观众互动的人。 裴向禹的眉毛皱的更深了：「你确定这个是童渊？」 「确定的。」 「……」裴向禹扣了扣桌子，问，「今天没有什么事了吧。」 —— 市中心的公寓酒店，裴向禹按照陈义安给他的地址找到房间号，敲了敲门。 「来了！等会儿！」 房里传来一声呼呵，童渊在家。 裴向禹抱臂往后退了一点，如果童渊出来的时候还顶着一头脏辫，他不太确定能不能注意到自己的表情管理。 不多会儿门就开了，两个人互相都是一愣。 「你怎么找到这的？」 「你头发怎么回事。」 童渊很快反应过来，一仰身躲开裴向禹的手：「剃了，看不出来吗？」 「……」 裴向禹看着童渊头上不足五毫米长的头发茬，很难说清这个寸头和脏辫哪一个对他的冲击更大一些。 不止如此。 眼前的童渊就像变了个人一样，脸上的轮廓比先前清晰了许多，几个月不见，这人仿佛一夜之间蜕掉了一层壳，长势十分喜人。 裴向禹眯了眯眼，不太确定隔着衣服看到的隐约起伏的线条，是不是衣服本身自然形成的走向。 「到你了。」童渊把手里的提包放在地上扶着门框，一副划清界线的模样，稍显不耐，「来这干什么，说话。」 裴向禹从童渊的变化里回过神，也没有忘了此行的目的，反问道：「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第182页 「哦，可能当骚扰电话按了吧。」童渊若无其事的胡诌道，「换手机了。」 「是吗？」裴向禹对童渊满嘴跑火车的行为不以为意，「那正好，我现在打给你，你存一下。」 他说完果然摸出手机，不一会儿，童渊的手机就在口袋里响起来。 「通了，存上。」 「……」 就很无语。 童渊不是没想过裴向禹还会来找他，甚至这个时间都比他设想的晚了许多，就是这个发展和他预想的不太相符。 他都这么故意拱火了，真不知道该说裴向禹脾气好还是脸皮厚，都不带生气的，显得他成了无理取闹的那个，活像个闹别扭的小媳妇儿。 明明就是裴向禹缠着他不放好不好！ 没把人噎回去，反倒把自己给气着了，童渊心情奇差，多看裴向禹一眼都来气。 存是不可能存起来的，因为压根也没删，他套上外套，把包提起来：「行，回头就存，现在我要出门了，你让一下。」 「用不了几秒钟，你先存。」 裴向禹伸手要拦，童渊没留神，被撞的往后一个趔趄，裴向禹顺势跨进门里，攥住童渊的胳膊让他站稳。 手感和记忆里的稍显不同，尽管很快就被甩开了，那一瞬间爆发出的蓬勃的力量依然留在指尖，激起了他心底那么一丝丝的征服欲。 「裴向禹，裴总，裴老闆，是我的意思表达的还不够明确吗？散都散了这么长时间了，再这么搞也挺没劲的，你说是吧。」 童渊也上头了，气的。 他看着裴向禹的眼睛，打算彻底把这个历史遗留问题解决清楚，省得以后再来闹心。 话说到这份上，是个人都该明白了，裴向禹挑了挑眉，从容不迫道：「什么时候散的，我答应了吗？」 「你……」 童渊懵了，头一次发现裴向禹这个人还能这么……无赖呢。 「当初哭着闹着要我把他留下的是谁，用不用我帮你回忆一下？」 「不用了，我没兴趣。」论起脸皮厚，童渊也没在怕的，他淡定的把提包甩到肩上，拨开裴向禹，「让一下……诶？」 经过裴向禹身边，童渊又狐疑的退回来，伸手从自己头顶往裴向禹那边比划了一下。 裴向禹也发现了，目测了一下童渊的头顶，有几分讶异：「长高了。」 「小童？杵门口干什……么？」从楼道里摸过来的白羿辰看清站在门口的裴向禹，砸了咂舌，自动忽视了他，对童渊道，「能走了吗？」 「马上。」童渊沖白羿辰说完，又回头转向裴向禹，「你多高？」 「183。」 童渊乐了，这至少长了得三公分吧，怎么着也得过180了。本来只想增点重，没想到还有意外收穫。 「你愿意留这就留着吧，走的时候把门带上，东西丢了找你。」 心情好了，看人也就顺眼许多，童渊从裴向禹身边绕过去，揽住白羿辰的肩膀，显摆起最新get到的身高优势。 「你这是什么发型？」 「帅吗？」 「勉强凑合吧。」 「……别酸，承认我帅又不丢人。」 「……」 童渊和白羿辰嘀咕着走了，看着两个人进了电梯，裴向禹不慌不忙的进了屋。 这是一间普通的loft公寓，一层房间不大，各种胡乱摆放的物件显的有限的空间更小了。光是吉他就在墙上挂了三把，墙边一架电钢，上边还躺着两把提琴。 裴向禹在房间里了一圈，仿佛进了个乐器展览馆，除了摆的不怎么好看，该有的都有了，还有好些没见过的稀奇古怪的玩意。 他挑着能下脚的地方挪到沙发上坐下，皱了下眉，从屁股下面摸出一个巴掌长的口琴。 「……」 以前家里只有一把小提琴，看样子是把人委屈着了。 童渊的全部家当估计都在这，不怕人不回来，而且他最近恰好不太缺时间。 百无聊赖的过了十来分钟，门外传来一阵响动。 范统闷头进来，突然看见沙发上还坐着个人，吓得一激灵，把手里的东西都扔了。 裴向禹看了眼地上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打包箱。」范统吞了下口水，这位老闆几个月没见，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点凶，于是颇为自觉的老实交代：「明天搬家公司过来，我先过来收拾一下。」 他话音刚落，这位老闆的面部表情更加严肃了几分。 「童渊什么时候回来。」 「小童？小童不回来了，他去小白那住两天，就白羿辰。」怕裴向禹不知道小白是哪位，范统还特意贴心的解释了一下，「等新房子收拾好了他直接搬过去。」 「……」 这位老闆可能是真的生气了，范统能清晰的看到老闆腮边的小鼓包，后槽牙怕不是要被要碎了。 「您……」 范统本来想问「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上这来了」，不过他起了个头，察言观色了一下，觉得这位老闆多半不会搭理他，于是改了口：「我这收拾起来可能有点乱，您要不避一避？」 老闆颇为平静的看了他一眼，不容反驳的说：「搬家的地址给我。」 范统：「……」 —— 「我这地儿不错吧，比我哥那是差点，不过该有的都不缺。」 第183页 「可以，不错。」 童渊跟着兴致勃勃的白羿辰把这个新装的小工作室逛了一遍，被房间里的暖气烘出一身薄汗，脱掉外套：「我住哪？」 「你住……」白羿辰盯着童渊，眼睛睁大了一圈。 「哪？」 白羿辰伸手在童渊胸口揩了把油：「你吃发酵粉了吧？」 「……爪子拿开。」童渊横了他一眼，「你吃发酵粉吃成这样给我看看，赶紧的，我住哪。」 「住这住这，」白羿辰带路进了一间屋子，「我要是不回家就住隔壁，你想和我住一起也不是不行。」 童渊丢了个白眼过去，顺便比了个中指。 「嘿嘿。」白羿辰从童渊背后靠过去，从肩膀一路捏到腰，最后又划到胸口，「练成这样准备翻身啊，刚才裴向禹来找你我可看见了，你们不是早就分了么，他要干嘛？」 童渊把为数不多的行李从包里拿出来，捏住白羿辰的手腕，慢条斯理的转过身：「我摸一下很贵的，付的起吗？」 「你要多少？以身相许也是可以的。」 「那我不是要亏死了。」 童渊把白羿辰拨开，随手拿起靠在床头的吉他调了调音，拨了一串和弦。白羿辰也闹得差不多了，沖童渊抬了下眉毛：「晚上出去玩儿吧，你这身材不出去熘熘也太浪费了。」 第87章 牛皮糖 「到了，下车。」 到了目的地，白羿辰把车子剎住，立刻有泊车的小弟跑过来敲了敲车窗：「白哥，来啦！」 童渊压了下帽檐，朝四周望了一眼：「这地方靠谱吗？不会我明天早上一睁眼发现自己上头条了吧？」 「放心，」白羿辰从车子另一边绕过来，一巴掌拍在童渊肩膀上，「你什么时候见我上过头条？」 「……」 「这里面的人都懂着呢，除非是谁以后不想混了。」白羿辰一边拉着童渊往里走，一边扯着嗓子凑在他耳边，「男女都有，敞开了玩，这里头我熟，看上谁了哥哥帮你搞定。」 「不用。」 童渊眯着眼，适应了一下场内暧昧的灯光和嘈杂的音乐，迎面就遇上了好几束露骨打量的目光。 「去包房还是在这！」 童渊竖起拇指朝下一指，大声吼回去：「先在下面玩儿会儿！」 「o——k——！」 没过多长时间白羿辰就被熟人拉走了，童渊朝他挥了挥手，一个人摸到吧檯边上。 有一阵子没来过这样的场合，偶尔来玩玩也不错，美中不足就是不能喝酒，童渊要了杯气泡水，装模作样的端在手上。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哦。」男人扭着腰靠过来来，打扮的花枝招展，顺便还在他大腿上拧了一下，「你是明星吧。」 「……」太娘。 童渊把帽子重新戴了戴：「认错人了。」 「不碍事，请我喝一杯呗。」 「我对男人没兴趣。」 「啧，真可惜。」 花美男又在他大腿上摸了一把，这才扭着腰走了，童渊换了个姿势，方便眼观六路，还没看见满意的，又贴过来一位黑长直女士。 「帅哥！一个人？」 「……」香水太沖。 童渊拉开一点距离：「等朋友。」 黑长直女士自来熟的往他旁边一坐：「一起呀！」 「我对女人没兴趣。」 「真的假的？」 「珍珠都没这么真。」 「……」 黑长直女士遗憾的离开了，童渊也有了目标，提上酒杯跟进了内场，十分钟后回到吧檯，已经是两个人一起了。 来这里的人目的都很简单，标准也很简单，看顺眼就行，报个假名字随便聊上两句意思一下就算是认识了，刚准备切入正题，酒侍突然拿着一杯酒插了进来。 童渊本能的警觉起来，有一种猎物被觊觎的危机感。 果然，在酒侍把酒放在对方面前并且耳语了几句之后，原本兴致盎然的男人突然矜持起来，留了句「失陪」就跟着酒侍走了。 童渊追着两个人的背影，眼看着狩猎成功的猎物自觉自发的进了别人的卡座，卡座的主人还冲他举了举杯。 「……」 裴、向、禹。 这个仇他记下了。 童渊弹着杯子，冷眼看着前猎物和前床伴相谈甚欢，气血逐渐上涌。 碍眼。 童渊把酒杯一推，重新挤进内场。他还就不信了，这地方那么多人，裴向禹还能每一个都来掺合一下？ 混在人群里放空了一会儿，差不多把闹心的事忘了，童渊这才正眼瞧了一下从刚才起就黏在他跟前不停试探的陌生人。 那人自觉引起了他的注意，瞬间更热情的贴上来，童渊只觉得后领一紧，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拨过脸堵上了嘴，周围立刻有人开始起闹。 睽违已久的熟悉感让人抓狂，也成功的让童渊的怒气值上升了一个档位。迫于姿势他一时没能挣开，于是当机立断的阖上了牙齿，顺便往后送了一肘。 这一肘预料之内的被攥住了，童渊顺势转身，看了眼裴向禹完好无损的嘴唇，后悔刚才咬的轻了。 「你有完没完！」 管他听不听得见，童渊先表明了一下自己的立场。 他推了裴向禹一把，反而被拖着往前踉跄了几步。分不清是他推着裴向禹还是被裴向禹拖着，磕磕绊绊从人群里出来，也不知道从哪找了个犄角旮旯的地方，被一把按在了墙上。 第184页 长高也有长高的好处，那种被人居高临下看着的压迫感没了，他甚至还能看回去，童渊挥开裴向禹的手，一言不发地等着他下一步动作。 ……没有下一步动作。 裴向禹抱着胳膊，凑过来问：「一个人吗？」 「……废话。」 「巧了，我也是。」 「……」童渊的白眼球差点翻出天际，哼了一声，「行啊，只要你肯躺下来乖乖给我上，我可以勉为其难的凑合一下。」 他盯着裴向禹的脸，让人气的牙痒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僵了一瞬。 童渊冷笑一声，这种人就是这样，把人当玩具拿捏惯了，是万万不会允许自己被玩具忤逆的。不过角色扮演的游戏他这会儿已经玩腻了，对于装蠢卖乖兴趣不大。 「不行就算了，别浪费大家时间。」 抽身离开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童渊重新回到舞池，胡乱跟着贴上来的男人折回吧檯边上。大约两三步开外，裴向禹陡然停下脚步，瞪着他的眼睛里含着一层薄怒， 终于看见这个人生气了，看来刚才他果然触到了裴向禹的逆鳞。 本着裴向禹生气我就高兴这样的原则，童渊觉得自己还能更高兴一点，于是把身边的人拉到身前，扣住他的下巴亲了下去。一边亲，一边侧过身，朝裴向禹投去挑衅的一瞥。 一吻结束，脑袋里有点缺氧，童渊缓了一会儿，敷衍着对方喋喋不休的套话，抽空抬头看了一眼。 人不见了。 原先裴向禹站着的地方已经空了，之前的卡座也换了别人坐着，能看见的地方好像都没有那个人的人影。 这就走了？ 「喂！问你话呢，你成年了吗？」 「没有。」 「骗鬼啊，没成年你能进得来这里！」 「知道还问。」 「……你有病吧！」 童渊这会儿脑子冷静了，眼前的陌生人也就显得有些索然无味。口感一般，手感也不行，看起来完全没性趣。 他从兜里摸出来两张钞票拍在吧檯上：「你自己玩儿吧。」 「什么人啊你？打发叫花子呢！」 「少啊。」童渊从对方手里把钱拿回来，「那别要了。」 「我#%&*……」 把不堪入耳的咒骂抛在身后，童渊逆着人流挤出来，晚间的空气还带着几分透骨的凉意，从眼花缭乱的灯光和砰砰作响的重低音里抽身就不想再回去掺合了。他裹着衣服透了会儿气，摸出手机给白羿辰去了个电话。 「您拨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 这厮显然已经玩儿嗨了。 重新见到白羿辰是第二天中午，童渊刚运动完，沖了个凉，一出来就看见白羿辰提着个瓦罐，正满屋子熘达。 「正找你呢！」白羿辰把瓦罐放在桌上，挤眉弄眼的招呼童渊过来，「大补汤，我一个人都没捨得喝，特意带过来跟你分享。」 「……你自己补吧，我不需要。」 「别啊，专门给你带来的，怕你虚。」 「我好着呢。」 拜某人所赐，昨天晚上压根没有输出，根本用不着补。童渊抱着自己的杯子，仰头喝了大半瓶。 白羿辰对大补汤遭受的冷遇十分不能理解：「你那喝的什么玩意儿。」 「发酵粉，给你来点儿。」 童渊拿起旁边放着的蛋白粉抛过去，白羿辰一把接住，嫌弃的扔到一边：「不要。这汤你不喝我可一个人独自享用了，别说我吃独食。」 「拿远点，腥得慌。」 「矫情。」 白羿辰连吹带搅的喝起了他的大补汤，童渊窝在一边跟范统通了个电话，确认搬家的事，然后就抱着手机一言不发的戳屏幕。白羿辰把汤喝完，擦了擦嘴：「我有一个mv，拍的时候找你啊。」 童渊兴致缺缺：「不去。」 「……我付钱的！你后面又没工作。房子不是全款买的吧，不赚钱啦。」 「够花。」 「……」 「说到房子。」童渊把手机放下，「你看一下我发你的消息。」 「什么东西？」白羿辰打开手机，看到一份刷屏的清单，「监听耳机、监听音箱、话筒架、收音话筒……地毯？这是要干嘛？」 「给你个机会庆祝我乔迁之喜，这上面的挑着买，明天晚上过来玩儿带上。」 「……你这是搬新家还是做棚啊。」 「我在家里做个棚不行吗？」童渊穿上外套，「东西搬过去了，我过去看看，这的钥匙我带着了，晚上回来。」 「……」 —— 花了两天时间把房子收拾好，童渊的新家迎来了第一波客人。 「童童！你怎么换发型了！快让我拍一张！我要发后援会帐号上！再没点新图你的后援会都要长草了。」 李梓珏一见到童渊，就对他的新发型表示了震惊，同样震惊的还有和她前后脚进来的乔宁。不过比起李梓珏，乔宁的关注点更多一些，盯着童渊看了一会儿，由衷感慨道：「你这变化也太大了点吧。」 印象里还是《红樱桃》剧组杀青的时候瘦成一把骨头的样子，一转眼就变样了，甚至比进组之前还有看点。 「还行吧。」 童渊凑到乔宁跟前比划了一下，最近遇到熟人都比较热衷测身高，总觉得还能再长高点。 第185页 乔宁诧异道：「跟我一样高了诶。」 「看清楚，已经比你冒了个尖儿了，你头发吹得太高。」 「……行行行，你高。」乔宁指了指自己和李梓珏，「就我们两个人吗？」 「我哥有事来不了，小澜这几天在国外。」 李梓珏缠着童渊让他转发的时候得空抬头回了一句，童渊点头附和：「范统在取餐了，应该等会儿就到，採薇还没来。」然后往里一指，「里面还有一个，我带你去看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我也要看！」李梓珏蹦蹦哒哒的跟在童渊和乔宁后面。 本该是客房的地方和另一间书房完全打通了，换上了一扇透明玻璃，玻璃一边是操作台，另一边是录音棚。 白羿辰正在棚里忙活着收拾东西，看见有人进来，拍了拍手站起身。 「这是白羿辰，这是乔宁，这是梓珏。」 童渊简单介绍了一下，几根互相打过招呼就算是认识了。 「我这棚差不多都是羿辰帮着弄的，谢谢啦。」 「谢什么，把你这弄好点，以后我就赖着不走了。」 「行。」童渊也不跟他客气，「那你再给这添一张沙发和被褥，当你的专属床位。」 「哇你这个人……」 正闹着，门铃突然响了。 「我去开！」李梓珏哒哒哒的跑去开门，「採薇来了！……哇，这个超可爱！」 不一会儿，李梓珏抱着个巨大的多肉生态缸小心翼翼的挪进来，身后跟着个年轻的女孩子。 「恭喜搬新家啦！带别的来怕你养死，这个不用怎么管，好活。」 童渊从李梓珏手里把多肉缸接过来，小心的放在边柜上，朝何採薇竖了个大拇指：「懂我。採薇和羿辰还没见过吧。」 「我知道你，」白羿辰搭上童渊的肩，「你是小童的绯闻女友。」 何採薇捂着嘴笑：「可不，带他回来看房子，看得清白都没有了。」 「怪我咯？」童渊凉凉看她一眼，「下次你和你那个小男友再被怀疑，我可不出来做挡箭牌了。」 「知道你人好，我介绍的房子也不赖啊，扯平了扯平了。」 年轻人很快就熟络起来，这么长时间以来，童渊也是第一次这么搞，虽然人换了一波，却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他把电插上，拿起麦「餵」了两声：「今天晚上随便玩儿啊，刚好试试我做的隔音合不合格，我去拿酒。」 「好——」 客人们极为捧场的拍手起闹，童渊的酒还没拿来，门铃又响了。 「是范哥来了吧。」何採薇嘀咕着过去开门，看见门外的陌生人愣了一下，问，「你找谁？」 门外的男人对着她的脸端详了一会儿，问：「这是童渊家吗。」 「是……」何採薇总觉得自己成了什么研究对象，带着一种莫名的紧张感把人放进来，背过身朝着客厅里的小伙伴们做了个询问的表情。 李梓珏下意识的往乔宁肩膀后面躲，小声嘟囔：「他怎么来了。」 「谁啊？」 何採薇压低声音问白羿辰，白羿辰凑到她耳边：「小童的前金主，或者前炮-友，你自己体会。」 「嗷——」何採薇恍然大悟，不管是什么身份，这个「前」才是重点。 裴向禹环视一圈，对这些自以为隐蔽的讨论充耳不闻，淡定的坐在沙发的空位上：「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行行行，自便自便。」何採薇自来熟的招呼了一句，发现除了她其他人都莫名其妙的闭上了嘴，只感觉到大写的两个字——尴尬。 童渊拿着酒出来，一抬头看见不请自来的裴向禹，立刻就明白这诡异的氛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这人怎么就变成牛皮糖粘上他了呢，整个一阴魂不散。 「干嘛，一个个的在我这开述职报告呢？我又不是你们老闆。」 他连开十来瓶啤酒摆在桌上，对不速之客视若无睹，折回去抱香槟桶的时候，就感觉身后有人跟了上来。 「祝贺你有新家了。」 裴向禹说着，隔着料理台推过来一个深蓝色的盒子，用银色的缎带繫着，很是简单。 童渊「哼」了一声，把桶里的冰搅和的咔咔作响：「收不起。」 「你确定不打开看一看？」 裴向禹一边说，一边把香槟放进冰桶里，童渊瞪了他一眼，捞过桌上的盒子，三两下拆开来。里面赫然就是他这个房子的房本，还有其他的一众证件，包括贷款结清凭证。 「……」 「你不收也可以，反正贷款已经还清了，我可以帮你收着，你每月给我还钱，我可以免你利息。」 「……」还每个月给他还钱，那不是每个月都要让裴向禹在他这刷一次存在感，门都没有。 童渊翻着盒子里的东西研究了一会儿，问：「这些东西办下来不用我授权吗，你怎么弄的。」 「我想办的自然就办下来了，所有手续都合法合规，你不用担心。」 「行。」童渊把盖子合上，「那我就收下了，这点东西对你来说也不算太破费，是吧。」 他说完，把香槟桶塞进裴向禹怀里：「你先出去，我拿杯子。」 「……」 等到范统带着吃吃喝喝的回来，家里的气氛已经重新热闹起来了。因为大家发现，裴向禹除了看起来不怎么亲近，并没有要干涉他们的意思，再加上有房主人撑腰，很快就把那点插曲抛在脑后了，就连乔宁也逐渐有些上头，坐没坐相的跟白羿辰闹在一起。 第186页 为了避免主人先行躺下的惨剧，童渊滴酒未沾，心里还琢磨着裴向禹送给他房本的事，越想越不对劲，拍了拍挤在人堆里凑热闹的范统。 「什么事。」 范统跟在童渊后面进了卧室，顺手带上门。 「裴向禹怎么知道我住这的？」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是不是乔宁告诉他的？」 范统说的不是很有底气，总觉得童渊看他的眼神别有深意。 童渊没吭声，把从裴向禹那收来的盒子原封不动的递给范统：「这些东西裴向禹怎么办下来的？」 「这……」范统觉得身上开始冒汗了，「他想干什么不行，随便走走关系就办下来了吧。」 童渊：「是吗？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呢。」 范统：「我这、我这……我挺惊讶的，真的。」 童渊抱起胳膊：「这些东西我全都授权给你了吧，你敢说你一点都没跟他掺合？」 「他、他……他威胁我！他说我如果不配合他，他就让你以后没法混下去。」 范统被盯的遭不住，主动招供，暗戳戳想，为了他这个卧底还能安全健在，黑锅就只能甩给裴向禹了，他也不是故意的。 谁知道童渊对他的说辞并不买帐，盯他盯的更狠了：「说实话！」 范统：「……」 「不说我自己问去了。」 童渊作势要走，范统一把拉住他：「别别别，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你说。」 范统纠结了一下，如实招来：「裴总说年终奖金翻倍。」 「……可以呀，都学会吃里扒外了。」童渊都被气笑了，「现在才三月，年终奖那么远的事你就不怕他诓你。」 范统扒拉了一下头发：「裴总说话一直算数的，之前说给我开双倍工资，当月就兑现了。」 童渊惊了：「双倍工资又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不是已经辞职了吗？」 「啊这。」范统刚反应过来说漏了嘴，肠子都悔青了，在童渊和善的目光下，只能招得更彻底一点，「我那时候的辞职报告没批，裴总让我跟你跟紧一点，不要被别人欺负了，我绝对、绝对绝对没有干对不起你的事！」 「……」 范统观察了一下童渊的脸色，也看不出是不是生气了，半晌才没听他头没尾的问：「我看起来很容易被人欺负吗？」 范统真情实感的摇了摇头：「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哼哼，合着你是嫌我欺负你了，所以才背着我跟裴向禹一个鼻孔出气是吧？」 「我不是，我没有。」范统叫苦不迭，「我以后不收他的钱了，以前收的我也都还回去，我再辞一遍职总行了吧。」 童渊挥了挥手打断范统表忠心：「倒也不必，该拿的你还拿着。」 「啊？」范统眨了眨眼，「那我还要继续听他的吗？」 「下回他再让你办什么事，你就直接告诉我。」 「这……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你又不吃亏。」 「那我收钱了啊！你怎么小小年纪不学好，拿人手短懂不懂？」 「明明是你一把年纪不知道变通，那按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也得给你开双倍工资，你才能听我的？」 「……」 范统觉得童渊在胡搅蛮缠，但是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都怪他自己，当初就就应该坚决拒绝裴向禹的金钱诱惑，现在好了，里外都不是人。 要不还是找时间跟裴老闆交代一下？ 「如果裴向禹知道我知道了的话，你就死定了，听到没有。」 「……」 「你要是嫌钱多没地儿花可以升级一下我的代步车，现在这个空间太小了。」 「……」 —— 一群人除了李梓珏范统和裴向禹，剩下几个全是圈子里的人，表现欲一个比一个旺盛，麦克风就没闲下来过，一直闹腾到夜里两三点。 童渊时不时的得空瞄一眼裴向禹，寻常如果不是应酬的晚了，这人从来没有超过十二点还不上床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这么有精神，兴致勃勃的捧着酒杯在一边看热闹。 范统早就坐在地上睡的不亦乐乎了，第二个偃旗息鼓的是李梓珏，从牌局里退出来，晃晃荡荡得歪在沙发里，口齿不清得嘀咕：「几点了？我要撤了！」 白羿辰拨着吉他嚷嚷：「都这个点儿了你往哪撤，等天亮吧。」 何採薇站起来：「我带梓珏去我家吧，反正离得近，你们几个大老爷们随便凑合凑合，我就不管了。」 「行，」童渊跟着起身，「那我送你们。」 何採薇的家就在同一小区，等童渊看着俩姑娘安顿好回来，没多长时间的功夫，客厅里就只剩下电视里出来的背景声了。 童渊：「……」 沙发上横横竖竖得躺了一片，就连裴向禹也不知道是不是醉倒了，憋憋屈屈的跟乔宁挤在一起。 「喂，还有能动的没。」 童渊把几个人挨个拍了一遍，一个能动的都没有。 乔宁和白羿辰还可以理解，今天晚上一半多的酒精都被他们俩人给消化了，裴向禹好像没喝这么多吧…… 不过说起来，他还没见过裴向禹喝醉过的样子，原来这么老实的么？ 那也太没劲了。 第187页 童渊钻进卫生间洗刷了一番，躺在床上一点困意都没有，翻来覆去了好一阵，干脆爬起来，打算去看看棚里收拾的怎么样了。 路过客厅，他犹豫了一下又折回来，踹了踹裴向禹的脚尖：「你，到床上躺着去。」 ……没反应。 「听见没有。」 ……还是没反应。 「装的吧？」 ……仍然没有反应。 真醉了？ 童渊凑过去，把乔宁拨开，捞起裴向禹的一条胳膊，硬是把人给拖起来，终于看见裴向禹睁开眼睛。 「醒了就自己走。」 他没好气的松开手，裴向禹看了他一会儿，下一秒就脚底一软，把全身的重量毫不保留的转移到他身上。 「……」 童渊完全没准备，被压的差点跪到地下，骂骂咧咧得把人接住，连拖带扛的把人摔到床上。结果就是裴向禹抓着他肩膀的手没松，连带着自己也一起摔了。 鼻子狠狠得磕了一下，疼得眼泪都飈出来了。 他真是吃饱了撑的才在这多管闲事。 童渊揉着鼻子缓了一会儿，刚准备爬起来，裴向禹翻了个身，结结实实的把他困住了。 「……」 喝醉了的人就跟一滩烂泥一样死沉，童渊推了几下，某人仍然纹丝不动的压着。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周而复始的声音像要把人催眠，一层套着一层不绝于耳。 i消失的睡意硬是被一点一点勾起来，睡着之前，童渊想：「就不和醉鬼一般见识了吧。」 不久之后，裴向禹紧闭的双眼忽然睁开，里面醉意全无。他小心的支起身子，看着身边的人。 虽然童渊每次见到他都没有什么好脸色，但是那种感觉很微妙，与其说是不想见他，还不如说是在躲着他，至少是不讨厌他的。 不然别说躺在床上了，刚进门的时候没准都会被赶出去。 可是如果不讨厌的话，为什么还要躲开呢？ 就很令人费解。 被人贴上来的经验比较多，这种躲着他走的还是第一次遇见，有限的经验让他无法对这种现象作出合理的判断，颇有些不得其法的焦灼感。 盯着童渊看了一会儿，差不多看够了，裴向禹才探身关了灯，重新把人搂进怀里。 毕竟这个人现在只有睡着的时候才肯听话。 …… 第二天，沙发上的三个人陆续醒来，已经是中午了。 范统揉了揉酸痛的后背，倒了几杯水过来：「小童呢？」 「里屋吧，我去看看。小童——」 白羿辰说着到了卧室，打眼一看，就瞅见裴向禹肩窝里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没眼看。 合着他们仨挤沙发，这俩人跑到床上度蜜月去了。 「嘘——」 裴向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白羿辰识趣的退出来。 乔宁问：「小童在里边吗？」 「你自己去看。」 「怎么了？」 乔宁一边问，一边也往里走，不到十秒钟就出来了。 「你们这都是什么表情？小童到底怎么了。」范统莫名其妙的去卧室看了一眼。 裴向禹：「……」 范统：「……」 三个电灯泡麻熘的撤退了，裴向禹被轮番围观了一次又一次，心情也没有很坏，摸了摸童渊的头发。 有点扎手，是那种摸了还想再摸一下的手感。 大约是被他的动作惊动了，童渊皱起脸，不太情愿的睁开眼：「几点了？」 「快一点了。」 童渊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突然从床上弹起来，瞪着裴向禹，「谁让你到我床上了！」 「可能喝的有点多，记不太清了，对不起。」 裴向禹身上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过了一晚上变得皱巴巴的，看起来有点好欺负。童渊最见不得人这样，也觉得刚才语气沖了点儿。 冷静下来想想，昨天晚上好像是自己把人亲自拖上床的。 「……」 好了，这下更没有发火的底气了。 「没关系。」童渊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既然醒了就回去吧，也不早了。」 裴向禹一点要挪窝的意思都没有，扶了扶额头：「还没缓过来，不太能开车。过一会儿吧。」 「……那你再缓缓，我去看看范统他们。」 童渊翻身下床，刚起身，手腕一紧，又被拉了回来。 「他们刚才已经走了。」 「哦，那我就出去一趟。」 裴向禹拉着童渊不放行：「你着急跑什么？」 「我哪跑了？这是我家，我想出去就出去，想回来就回来，你管那么多呢。」 童渊不得已坐回来，稍微有些心虚，但是依然坚持强词夺理。 「不是说现在，我说的是之前，在外面的小旅馆，你跑什么？」 「我……」 「总不至于是我把你吓跑的吧。」 童渊懵圈的样子属实难见，裴向禹想捏他的后颈，结果这人就跟后边长眼睛了一样，猛地弹开了。 「你想多了。我现在出去一趟，等我回来你最好已经走了。」 裴向禹：「……」 …… 童渊在花园边上找了个椅子坐下来晒太阳。 郁闷。 第188页 他都已经把那天的事选择性遗忘了，完全不想仔细思考当时到底怎么了和为什么。谁能想到过了这么长时间裴向禹还要来跟他翻旧帐呢。 从一团乱麻的思绪里扯了个头，然后发现这个头在某人身上系了个死疙瘩，根本解不开。 这可太有问题了。 本来以为一拍两散分道扬镳谁也不碍着谁了，怎么也没想到裴向禹竟然变成了甩不掉的牛皮糖，几次三番的在他跟前贴。 都怪裴向禹，搞得他有家不能回，飢肠辘辘的在外边晃荡。 不能就这么惯着。 童渊打定注意，在小区里的便利店拿了两份鸡胸沙拉。 「收您四十四元，还有别的需要吗？」 「……」他往货架里边看了眼，问，「有没有醒酒汤？」 「醒酒汤是没有的，不过这个蜂蜜茶可以试试。」收银小妹热情的指了指柜檯上的暖箱，「热乎乎的喝下去也很舒服的。」 「也行吧，给我拿一个」 童渊提着塑胶袋晃晃荡荡的回到家，家里没人。 客厅，没人。 卧室，没人。 厕所，没人。 到处都没人。 童渊坐进沙发里闷头填肚子，很快一份见了底，拿第二份的时候碰到放在在一边的蜂蜜茶，他多看了两眼，顺手拨进了地上的垃圾桶。 一顿饭花了寻常一半时间都不到，联繫了物业过来收拾房子，童渊打车去了白羿辰家里，把正在睡回笼觉的某人从床上薅起来。 「大白天的不睡觉跑来干嘛啊！」白羿辰顶着鸡窝头，老大不情愿的窝在沙发里，指了指桌上的杯子，「给我递一下。」 「懒死你算了。」童渊把杯子塞给他，「走也不说一声，你好意思。」 白羿辰一气喝了个见底，抹了抹嘴：「不走留着当电灯泡啊，我也是有眼色的好不好。」 「你给谁当电灯泡了？」 童渊敏锐的捕捉到重点，白羿辰瞪了他一眼，对于他这种装傻充愣的行为十分不齿：「明知故问吧你，除了你和裴向禹还能有谁。」 「早跟你说过我俩散了散了，你还在这电哪门子的灯泡。」 「啧啧啧，还散了散了的，再装！」白羿辰连连咂嘴，「那我怎么看见你抱着人家不撒手呢，我这何止是电灯泡，都快赶上启明星了。」 「不可能。」 童渊想都没想就否定了白羿辰的说辞。 他抱着裴向禹不撒手？ 呵，不可能，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还嘴硬呢，你是不知道你抱的多紧，怕人抢似的，我连照片都拍下来了，你爱信不信！」 白羿辰把先前看见的画面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遍，说得极富画面感，以至于童渊都不敢断言是他信口瞎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硬邦邦的说：「照片拿来我看。」 「嘿嘿，骗你的。」 「……」 白羿辰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让人恨不得上去给他一嘴巴。 童渊暗自松了口气，就是说嘛，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否则他是绝对不可能抱着裴向禹不撒手的。 「照片我是没拍到。」白羿辰恬着脸凑过来，继续说道，「不过你怎么抱人家的，小乔和范统都看见了，不信你可以去问，骗你我是狗。」 「……………………」 「你俩什么时候又搅合到一起的？我记得他都快五十了吧，床上不拉垮吗？」白羿辰巴拉巴拉念叨了一串，才发现童渊一脸凝重的盯着前面不知道什么地方，根本没听他说什么。 「想什么呢，魔怔了。」 「……」 童渊这会儿是真的有点魔怔，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也不知道「抱着裴向禹不撒手」和「抱着裴向禹不撒手的时候被人围观了」这两件事，哪一件更让人沮丧。 尽管已经确定白羿辰不是信口胡编的，但是心里仍然拒绝承认他会做这样的事，童渊现在脑子里就四个字——怎么可能！ 「不过他这人看着有模有样的，玩玩不亏。」 白羿辰完全没有体会到童渊的纠结，疯狂在他烦躁的心情上继续添堵，童渊横了他一眼：「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 莫名其妙被怼，白羿辰玻璃心碎了一地，忽然睁大了眼睛，觉出了那么一丝丝的不对味：「你不会是真看上他了吧？你认真的？！」 「怎么可能！」 白羿辰话音还没完全落下，就被童渊大声否定了，他被吼的一懵，随即眯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童渊：「你这个反应很有问题啊！」 「……」 「看上就看上了呗，还不承认，吃回头草又不丢人。」白羿辰促狭笑道，「我看他对你也挺有意思的，说不定有戏……哎你穿衣服干嘛，你去哪儿！」 「不想跟话痨呆在一起，吵。还有，他还不到四十，下次说别人坏话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四十岁的时候什么样，听到没。」 「啥？」白羿辰被关门声震的一抖，半天才回过味，「哇！！！你还不承认看上人家了，胳膊肘都拐到外太空了，这兄弟没法要了！！！」 第88章 邻居 看上裴向禹是不可能的，童渊顶多能承认对他不是很讨厌。看不见的时候就各种轻松，看见了就到处别扭。 第189页 就这么又轻松了没几天，一大早，童渊搭着毛巾，塞上耳机出门晨跑，刚带上门，脚腕忽然一沉。一小团白色的嘤嘤怪只用后脚蹬地不停往他腿上扑腾，显得异常亢奋。 介于之前人在屋檐下被迫餵猫遛狗的经历，他对这些小动物尚算喜欢，蹲下来撸了一把，立刻被小白狗回报了一脸的口水。 这只狗长得和裴向禹养的那只好像是一个品种来着？ 童渊头皮一紧，该不会是…… 「早啊。」 裴向禹穿着一身便服，从隔壁房门里出来，看见童渊也是一怔。童渊蹭的一下站起来，颇有一种如临大敌的紧张感。 「昨天刚搬过来，想着晚点去找你。」裴向禹用手比划了一下，「赶巧了。」 「……」 童渊连面部表情都懒的管理了，一脸冷漠的拨开围着他撒欢儿的狗，迳自进了电梯。原计划的一拍两散然后老死不相往来怎么就这么难呢？ 闷头走了一阵，越想越气不过，童渊在路边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给范统打了个电话。 「啊？你隔壁怎么了？」 范统显然是被吵醒的，连话都听不明白，童渊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我说，裴向禹把我隔壁的房子买下来，你怎么没告诉我。」 「我不知道啊！」电话里范统一头雾水，「这事他能跟我说吗？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 「范统不知道，不用问了。」 突然出现在旁边的声音吓得童渊一激灵，把电话挂掉了，他站起来准备闪人，生生被人按着肩膀又坐了回去。 裴向禹一手挽住狗绳，另一只手攥着童渊的手腕：「老鼠见了猫都没你跑的快，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对猫过敏。」 「嗯？」裴向禹失笑，挨着童渊坐下，「这不是好好的么。」 童渊甩开裴向禹的手，轻轻踢了下在他脚边转圈的小狗，想要它离自己远一点，小狗显然会错了意，以为他在陪它玩儿，更加热情的扑上来。 ……真是谁养的就随谁，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你是不是特别闲，我走哪你跟哪，到底想干什么！」 「当然是因为想见你。」 「你闹够了……」童渊一眼瞪过去，最后一个字突然消音了。 裴向禹的眼神不像开玩笑，让他有点招架不住。 如果是假的，这人恐怕可以转行和他抢饭碗了，如果是真的……几个月前落荒而逃的时候那种异样感一点不落的全回来了。 虽然一直拒绝承认，但他当时确凿是落荒而逃了。因为被一种极其诡异的温情包围着，莫名令人沉溺其中，颇有几分泥足深陷的徵兆。 这个「金丝雀后遗症」在冷静了几个月之后也没有完全消除，一看见这个人就反覆发作，眼下更是警铃大作，童渊只觉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本能的想要离这个男人远一点。 可是有人还要火上浇油。 裴向禹摸了摸已经在童渊膝盖上坐窝的狗：「它也想你了。」 童渊：「……」 「还有十一，你刚走的时候在门口守了一个星期，不吃不喝的都瘦了。」 「……」 「去早市转一圈，一起吧。」 「不去。」 「那你有空过来看看猫。」 裴向禹没有继续跟他纠缠，牵着狗走远了，童渊这才仰起脖子长舒一口气。 不就是分个手而已，干嘛说的跟他始乱终弃了一样，更可怕的是他竟然真的有点内疚，这可太要命了。 他现在只想骂自己一句活该，当初就不应该见色起意，招惹这么个难搞的人。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童渊沿着往常的路线跑了两圈，隔着老远看见了一个疑似裴向禹的人影，当机立断的调了个头，直接回家了。 连早饭都没顾上买。「……」 每次见到那个人气都不顺，比起一而再再而三出现在面前的裴向禹，分明是做不到对他视若无睹的自己更令人气闷。 童渊一头钻进棚里，对着工程一盯就是个把小时，可惜效率感人，倒了也只写出两条狗屁不通的音轨，越听越糟心，焦躁的想挠墙。 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摘掉耳机扔在桌上，憋闷的感觉更加严重了。 得出去透口气。 童渊从工作檯前面滑开，脚刚占地，眼前忽然暗了，膝盖一软，头朝下从椅子上栽了下去。 …… 意识重新回到身上的时候，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眼睛还睁不开，童渊攥了攥拳，只有手指堪堪能动。 想起刚才摔下去的情景不禁有些后怕，好在是醒了，得亏他命大。 又躺了一会儿身体才逐渐恢复知觉，舌尖香甜微苦，好像含着什么东西，分辨不出来。哪里都不疼，只是脸上有点异样，好像有羽毛在近处挥来挥去，偶尔拂到微微发痒。 刚睁开眼，童渊一把抓住眼前那条灰秃秃毛茸茸的鸡毛弹子一样的东西。 软的？ 「喵——」 脸上一阵锐痛，一只大猫踩着他的肩膀居高临下的盯着他。后知后觉的坐起来，地上趴着的狗被踩到脚，嗷呜一声蹦起来。 童渊：「……」 有这俩眼熟的小东西，不用问也知道他现在在哪儿了。 童渊捏着猫咪后颈把它按在沙发上拍它头顶：「一见面就挠我？这么长时间没收拾你了是吧……不是说你瘦了吗？瘦哪儿了。」 第190页 「咪嗷——」 「给我吸一口就放过你，老实点。」 童渊自说自话的把猫翻了个面，强行埋脸蹭了蹭，这才心满意足的抬起头。几步开外，猫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咳。」童渊清了清嗓子，算是缓解一下自己的尴尬，「我醒了。」 「又跟猫打架了？」 「……这回是他招惹我的！」童渊摸了摸下巴，「用不用去打个针什么的。」 「猫才打过。」 童渊：「……」 错觉吧，早上这人还邀请他过来看猫呢，才过了半天就这么冷淡了？ 杯子「咣当」一声落在桌上，大半杯牛奶差点溅出来：「喝了。」 除了牛奶，桌上还有一块拆开的巧克力。童渊抵了抵上颚，舌根清甜微苦的味道逐渐清晰，应该就是这玩意了……他总不会是饿晕过去的吧？ 「多大的人了，进封闭房间不开空调，饭也不知道吃？」 ……看样子还真是。 「愣着干嘛！等我餵你吗！」 绝对是吃呛药了！ 童渊瞄了一眼裴向禹铁青的脸色，不情不愿的端起牛奶喝了一口。说话欠扁成这样也是没谁了，要不是看在救命的份儿上……哼。 微微烫口的牛奶直接把胃里激活了，身上出了一层薄汗，从哪哪都没劲的状态下恢复了一点，童渊擦了擦嘴：「你怎么进我家的。」 「问范统要的密码。」 「哦，谢了。」 「好了就过来帮忙，水槽漏水。」 「我又不会修。」童渊莫名其妙的站起来跟上去。 「举着手机照亮，会吗？」 ……照亮还是会的，但这是会不会的问题吗？这种事干嘛使唤他。 「找物业不就行了。」 裴向禹一眼横过来……还是不惹为妙。童渊讪讪闭嘴，耸起鼻子闻了闻，自认隐蔽的往灶台上扣着锅盖的锅里扫了两眼。 「这呢，你往哪走。」 裴向禹扶着料理台叫他，童渊折回去，老实的坐在地上，一边充当人工灯架，一边撑着下巴，研究起裴向禹后背上连衣服都藏不住的漂亮线条，肚子里咕嘟咕嘟往外冒酸水。 ……也不知道这人怎么保持的。 人比人气死人，他这几个月这不吃那不喝的才养出这么几两肉，搁别人身上玩儿一样的就有了，着实令人不爽。 「举高一点。」 「……」 「过了。」 「……」 「举个灯都举不好，你还能干什么！」 「？？？」 从刚才就吹鬍子瞪眼的，他想干嘛？火气「腾」的一下冒上来，童渊把手机一摔：「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他火大，裴向禹看起来比他还火大，「叮铃哐啷」一阵响，不知道扔了手里的什么东西，怒气沖沖得瞪着他：「你能不能让人少操点心！」 童渊被吼的一懵，都多少年没人敢跟他这么大声了？就算是以前和裴向禹腻歪在一起的时候这人也没这么沖他发过火，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哼，真有意思，我是哪儿让您看不顺眼瞎操心了！」 「行。」裴向禹盯着他看了一会，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下次你爱晕哪晕哪，别让我看见。」 「谁让你进我家……」 脾气一上来，脑子就成了摆设，童渊说了一半硬是住了口——这么吵他好像不太占理。 而且裴向禹骤的脸色好像更难看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大丈夫能屈能伸，偶尔服个软不算什么大事。 「你还想故意？」 「……」 他还是就此闭嘴吧。 童渊重新捡起手机，照着水槽下面晃了晃：「修好了没有。」 大约是不打算跟他一般见识了，裴向禹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埋头捣鼓，两三分钟就完事儿了。 「好了？」 「嗯。」 ……这也太快了吧，这么点儿小活至于拖着他来帮忙？ 「那我回了。」 「留下吃饭？」 「我回家吃。」 开玩笑，刚被凶了一顿还留下来吃饭，他脑子又不是有问题。 「你冰箱里只有两瓶矿泉水。」 「我可以出去买。」 童渊头也不回的搭上门把手，往下一压，门没开。肩头一沉，裴向禹握着他的肩膀转过来，直接把他按在了门上。 童渊：「……」 确切的说，是被夹住了。 背后是凉飕飕的门板，裴向禹极有先见之明的锁住了他的手肘，严丝合缝得贴着他。额头抵着额头，鼻尖挨着鼻尖，就连稍微喘口气，胸口都要感受到不可忽视的压迫感。 狭小的空间里突然烧起一簇小火苗，童渊一时分不太清火种到底在谁那边，骤然屏住呼吸：「干嘛。」 某人显然并不打算像他一样克制，攥着他手肘的手忽然松开，趁他不备钻进衣服里，停在腰侧轻轻碾动手指，还坏心的往前递了一下腰。 「你有反应了。」 「你是第一天当男人吗？」 童渊隔着衣服按住不安分的手，瞪着裴向禹。可惜实在是离得太近了，只能看见黑洞洞的一片。 「我想你了。」 滚烫的呼吸喷在唇缘，然后含在唇齿间的喉音便精准袭击了他的耳膜，鼻尖被轻轻蹭了蹭，周遭的空气立刻平添了几分暧昧。 第191页 把持住某些少儿不宜的想法，童渊把裴向禹的额头撞开：「想我的人多了，你不是第一个。」 骤然拉开的距离把他从令人想入非非的情景里剥离开，总觉得裴向禹眼里带着一丝令人跳脚的戏嚯，让人深感烦躁。 「把门给我打开！」 裴向禹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突然伸手扯开他的领子。 疼！！！！！ 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被裴向禹咬了。 「你属狗的吗？！！！」 童渊在有限的空间里挣了一下，除了被咬的地方变得更疼，没有任何效果。要害被人咬在嘴里，他也不敢大动，，悄咪咪掐住裴向禹胳膊使劲一拧。 「嘶——！」 咬在脖子上的牙齿陷得更深了。 「你是不是有病！」 「……」 「有完没完？」 「……」 「松嘴！」 「……」 久到脖子上的痛感都麻木了，裴向禹才松开牙齿，临了还舔了一口，疼的童渊又是一个激灵。 「你有病吧！」 裴向禹提了提眉毛：「扯平了。」 「啪嗒」一声，身子跟着门板往后一仰，踉跄了一下才站稳，童渊看了看打开的门，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就这？ 「不走吗？还是说你其实很想留下来。」 裴向禹好整以暇的抱臂站着，童渊瞪了他一眼，狠狠摔门而去。 回家对着镜子把领子扒开，整整齐齐一圈牙印。啧，都见红了。 有毛病，病得不轻，应该送他一针狂犬疫苗！ 在肚子里把裴向禹骂了好几个来回，童渊扔沙包似的把自己丢进沙发里，坐下去的时候遇到了一点阻力，结果从裤兜里摸出一块半个巴掌大的巧克力。 裴向禹放进来的？什么时候？他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过童渊现在也没心情理会这个，他把巧克力扔到一边，全神贯注的和身体里那股邪火较劲。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裤子里的小兄弟还是没有偃旗息鼓的意思，甚至隐隐作痛的脖子还时不时的提醒他刚才裴向禹是怎么冒犯他的。 童渊：「……」 就很烦。 怕不是他太长时间没沾过荤腥了，今天这股火怎么都压不下去。这玩意儿根本不关心他心里怎么想，只管自己舒坦就行，分明是要跟他对着干，还不能不管。 「不争气！」 童渊勉为其难的亲自动手安抚起来，更让他郁闷的是，脑子里除了裴向禹，连个其他用来脑补的对象都找不到。 很难说这个过程有多么令人愉悦，酷刑还差不多。好不容易挨到解脱，就差临门一脚，突然门铃客气的响了两声，吓得他差点前功尽弃。 现在这个模样实在不适合开门见客，童渊决定在房子里装死。 安静了十来秒，密码锁传来「滴——」的一声长音，被人激活了。 是谁？范统？裴向禹？ 刚才回来怎么就没想着换密码！ 童渊头皮发麻，手忙脚乱的拽好裤子，还抓了个抱枕做掩护。 「滴、滴、滴、滴、滴——」 六位数的密码，响到第五下忽然停了，童渊如临大敌的盯着门锁，锁没开，手机响了。看见来电提示的「裴向禹」三个字，童渊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痛快的秒接起来。 裴向禹：「在家吗？」 童渊：「不在，干嘛。」 裴向禹：「菜做多了，留了点给你放到家里吧。」 」不行！「童渊急的差点跳脚，赶紧压低声音，生怕隔着门被听出端倪，「你拿回去，我已经吃上了。」 裴向禹：「你怎么知道我已经拿出来了？「 童渊：「……我猜的。」 「呵。」 这是嘲笑吧？这是嘲笑吧！简直过分！ 「那我放门口了，回来以后你自己拿。」 「回来」两个字被裴向禹咬的格外重，童渊哼了一声，故作镇定道：「随便你，我挂了。」 「等一下，」电话那头突然愉悦起来的语气让童渊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你什么时候把我的号码存起来的？」 「…………………………」 挂机拉黑一气呵成，童渊气的喘了会儿气，一个电话打到范统那：「国外那个电影节是哪天！」 「不是还早着呢吗？」范统被气沖沖的语气吓得不清，还以为是自己记岔了，赶紧翻了翻行程表：「不是下周五吗？」 「改签！咱们今天就走！」 「啊？」 第89章 完 蓝天碧水，沙滩美女，从一百八十度无死角海景房看出去，景色说不出的赏心悦目。范统在露台上插着兜站了一会儿，兴致缺缺的回到房间里。 童渊缩在沙发里，带着堪比脸大的耳机，旁若无人的敲着架在腿上的笔记本。被范统行了十分钟注目礼，无奈的把电脑放在一边：「这么幽怨的看着我干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 「你不是说咱们提前出来度假的吗！」 「是度假啊，又没安排工作。」 「是没安排工作，可是咱们都在这关了六天了，再过几天电影节一过都要回去了，我做了一堆攻略还没有去打卡呢！」 第192页 童渊摘掉耳机揉了揉耳朵：「度假不就是醒了睡睡了吃，晒晒太阳泡泡水看看帅哥美女嘛，是太阳不好晒还是美女不好看？」 范统捂脸：「都看了六天了，天仙都看腻了！」 「……反正你列出来的那些景点我一个都不去，不过街可以逛一下。」 童渊站起来抻了抻胳膊，范统闻言麻熘的蹦跶起来：「可以可以可以！你快点收拾一下！咱们现在就走！」 「……」 二十多年头一遭出国，范统看什么都有滤镜，自用的送人的买了一堆，钱包告急了才停手。再看看童渊，除了嫌晒买了一副太阳镜，还是两手空空，甚至还帮他分担了两个购物袋。 「你不买东西啊？不是你说要来逛街的吗？」 「你买好了？」 「买好了。」 得到肯定的答覆，童渊把眼镜一推，走到前面带起了路，一头扎进路旁的小巷子。 范统起初以为童渊要去什么地方，结果在充满异域风情的小路里七拐八绕，逛了几家路边小店之后，他总算是悟了，人压根就是只没头苍蝇。 终于，在走到一条死胡同原路返回之后，范统忍不住发话了：「咱还要这么逛到什么时候啊。」 「越是这种不起眼的地方越可能淘着东西。就你刚才买的那些，坐在家里一样能买，还省的自己动手带回去。」 童渊把黑黢黢的墨镜扒拉下来，看了他一眼又推回去，范统十分不邪恶：「逛了四五家店了，你都是这么说的，我也没见有什么特别的。」 「我是说可能有，又不是说每家都特别……哎，我看这家就不错。」 童渊往右前方一指，范统看过去，是一家不起眼的木质门面。 被桐油浸过的木头泛着老旧的光泽，要不是旁边面街的小橱窗里陈列着几件珠宝首饰，范统根本连这家店是干嘛的都没看出来。 小店里边打着暖黄色的光，除了三个店员，一位客人也没有。范统沿着陈列柜檯随意看着，今天光首饰店看了没有十家也有五家了，这里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同，无非是些戒指项鍊之类的，甚至铺面都是最小的。 「这几个，我看一下。」 范统凑到童渊旁边，店员带着手套，拿了几对小东西，放在黑丝绒的看板上。 「这是什么？」 「袖扣，配我电影节上那套礼服怎么样。那边，对，那几个也帮我拿一下。」 童渊看到喜欢的东西有点来劲，现在需要他穿正装的场合太少了，这么点儿小喜好找不到用武之地，都快被忘了。 「好看吗？这两个哪个比较配？」 「……这个吧。」 范统看了半天，随手一指。 这玩意儿真的不是姑娘们戴的耳钉吗？ 童渊眯着眼比对了半天才做了决定：「就这个吧，帮我装起来……还有这些，刚才看过的这几个，嗯，都要。」 店员：「好的。」 范统：「……」 店员忙着打包起来，童渊熘达到其他的柜檯，随意试了两枚戒指，都不怎么喜欢，正准备走开，不经意往柜檯边上扫了一眼，又停下来。 他指着柜檯一角：「这是对戒吗？」 「是。」 「拿给我看一下。」 店员依言把戒指拿了出来，两枚戒指合在一起，铂金戒环在封口处错开小口，衔着一块通体碧黑的方形石头，看不出来质地。 童渊拨了拨，没能把两只戒指分开，店员接手，捏住黑色的石头两边，轻轻往里一推，「啪嗒」一声响，合体的戒指变成了两个，戒指上的宝石也脱离开来，自成一派。 研究了半天也没看明白里面的机关，童渊试戴了一下，尺寸竟然还挺合适。 「单卖吗？」 「啊？这个不卖的。」 意料之中的回答，童渊把戒指脱下来：「那就一起吧，两个我都要。」 「这……您误会了，这款戒指是客人的定制款，不销售的。」 「定制？」童渊想了想，又说，「那我也定做一个，能做吧。」 店员表情略有些为难：「实在不好意思，这个设计被客人买下来了，您要是喜欢的话，不如试试这一枚，款式比较接近，也很好看。」 童渊接过店员推荐的戒指套在手上看了看，不死心的继续问：「我不要对戒，只要一枚戒指也不行吗？」 「我们没有办法做，真的抱歉。」 没辙，童渊脱掉手上的戒指，婉拒了店员的推荐，范统神经兮兮的跑过来，凑在他耳边：「钱不够！」 童渊：「刷卡呀，我的卡不是在你那嘛。」 范统：「我的小祖宗，你对你的额度有什么误解，已经刷爆了好吗！这玩意儿一个就五位数，你买了二十个都不止，你自己算算！」 童渊：「……」 他还真有点误解，现在的卡不是以前的卡，闭着眼睛随便刷的时代已经彻底成为过去了。头一遭刷爆信用卡，童渊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有取捨。 买东西只能挑最喜欢的买，还不错以及合眼缘的都得往后稍稍。 精挑细选的摘了五件包起来，童渊意犹未尽的看着剩下的纠结了一会儿：「我付定金，帮我预留一个月。」 —— 两天后，电影节颁奖典礼结束，《红樱桃》喜提最佳外语影片奖，还入围了最佳男演员，到场的主创全都喜气洋洋出席晚上的宴会，只有乔宁鼓着腮帮，气呼呼的跟在童渊身后。 第193页 「我觉得你比那个什么最佳男演员演的好多了！怎么就不是你呢。」 「你对我还挺有信心哈。」 童渊跟他打趣，乔宁瞪着眼睛：「本来就是。」 「就是就是，你加油，努力做到评委席上，以后都记得投我一票。」 小屁孩儿还挺支持他，童渊并肩跟乔宁进到会场里面，打眼瞧见个像是裴向禹的人影，刚想着肯定是自己看错了，没想到那人一转身，端端正正的看了个眼对眼。 童渊：「……」 裴向禹果然往他这边来了，童渊压低声音问乔宁：「他怎么来了？」 「我不知道啊。」乔宁也是一脸蒙圈，「你们天天黏在一起都不知道，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我没有跟他黏在一起，我半年前就把他甩了。」 「真的假的？怎么没人告诉我？」 「这都看不出来？这么明显的事。」 「到底哪里明显了啊……」 乔宁掉着下巴，努力消化着延迟了半年的消息，眼看着裴向禹走到他们跟前停下，当先感同身受的替这俩人尴尬起来。 「你在这干嘛！」 童渊倒是不尴尬，他觉得膈应，走哪儿都能看见这位，简直了。 「我投的电影过来参展，过来看看有问题吗？」 裴向禹噙着笑，轻描淡写的就把童渊的火气挡回去。 童渊用鼻子哼了一声， 跟某人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过，该看的不该看的也都看过，所以这会儿对于这人打扮的人模人样，并且持续输出荷尔蒙的情景，内心毫无波澜。除了有点暴躁。 于是语气也很不善。 「那还真是恭喜了。」 「裴先生！好久不见。」 不等把话说完，就有声音热情的打断他，童渊回过头，高胜义迈着大步赶过来，笑容满面的握住裴向禹的手。 「多亏了裴先生，咱们这部戏才能按原计划顺利完成，真是帮了大忙了！这个就是咱们片子的主演，小童，童渊。」 裴向禹：「认识，刚打过招呼，演的不错。」 童渊：「……」 「奥——，那就不用我多做介绍了。」 高胜义也是老人精了，他对圈子里那些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早有耳闻，正所谓无风不起浪，稍加联繫就知道哪些真哪些假，这会儿也不点破，揣着明白装糊涂，絮絮叨叨的寒暄起来。 童渊一口气窝在胸口，这下破案了，当初那个「人傻钱多」的投资人，可算知道是谁了。这人怎么什么事儿都要来掺一脚，想躲都躲不开。 他一下郁闷的连乔宁都懒得搭理了，挑挑拣拣拿了几块点心躲去阳台吹风，吹着吹着，就吹来了一个金发碧眼的美男子。 童渊一下来劲了，眼睛干脆长在人家身上，成功引起了美男子的注意。 美男子也很上道，目光对了片刻，径直走过来，操着一口曲里拐弯的普通话问道：「你是童渊？」 「……是。」 「我是艾伦，很高兴见到你！」艾伦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我知道你，我看见你和高在一起，我喜欢你演的电影！」 「谢谢。」 童渊伸手跟他握了一下，顺便在心里给自来熟的美男子评分打了个对摺。 「你演的很棒！」艾伦客气完并没打算离开，反而是把他从头看到脚，「尽管你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童渊：「……？」 「你不要误会，看过高的电影就一直很想认识你，我一直以为你更、更……」艾伦显然没有想到合适的用词，纠结了半天才比划道，「窄一点。」 「……让你失望了，真是不好意思。」 「好的好的好的！不用客气！我是这里的东道主……东道主？是这么说的吧，你在这里开心！」 「嗯……这是什么？」 童渊不打算计较美男子的塑料发言，反倒被他手上拿着的小册子吸引了目光。 「这个？今晚慈善拍卖的清单。」 艾伦把册子递过来，童渊看着打开的那一页，上面有一架异常眼熟的小提琴。 「你也喜欢它吗！我的天吶，我们实在是太投缘了！这就是一件艺术品！我正要去见他的主人，一起去吧！」 「我……」 童渊在不想见裴向禹和想摸摸琴之间犹豫了两秒，不争气的抬起屁股跟了上去。 陈列室布置的像个展厅，待拍的物件分门别类的摆在里面，童渊一眼就看见了上了锁的琴盒，实在是因为裴向禹就站在那旁边，显眼的不要不要的。 「来晚了，带了个朋友一起，不介意吧。」 裴向禹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递给艾伦，童渊站在一边没吱声，看着艾伦把琴取出来架在肩上，多少有些饿饿心痒。 「抱歉没跟你讲，自作主张了。」 裴向禹站在他身边，突然压着声音对他说，童渊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琴啊，送来拍卖是苏女士的意思。本来想跟你说一声，但是你的电话打不通。」 「奥——跟我说干什么，你的东西你自己做主。」 童渊想起来躺在黑名单里的电话号码，一时心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苏女士指的应该是苏方倩。 「想要吗？求我一下也不是不能给你留下。」 第194页 「哈？病的不清！」 童渊瞪了裴向禹一眼，扭头就走。亏他刚才还心虚了一下，继续在黑名单里呆着吧！ 晚上的拍卖会上，艾伦似乎对着把琴志在必得，频频举牌，价格眨眼被抬到了一百万外币，眼看着就要成交，后排不起眼的地方，有人叫了更高的价格。 童渊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觉得缺钱，这会儿估计直接把他卖了都不够他下场的，一会儿功夫，价格被两个人的轮番加码抬到了三百万，童渊往后看了一眼跟艾伦较劲的人，看起来平平无奇，一点都不像是会对一把琴感兴趣的样子。 可是耐不住人家有钱，最后连艾伦都败下阵来，三百七十万外币，提琴被这位半途加入竞争的人收入囊中。 琴没了，童渊郁郁寡欢了一晚上，第二天登上回国的飞机就想通了。本来也不是他的，只是有幸用了那么段时间，也不算亏。 回到家倒了两天的时差，作息终于恢复正常，童渊抱着几个剧本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收到了一个国际快递。 他不记得电影节期间往回寄过什么东西，快递单上只有一个陌生的寄件地址，拆开外包装，露出里面包装盒上的logo，是当时买袖扣的那家店。 作为答谢客户的礼物，这个盒子未免显得有些大了，拆到最后一共是七八个精美小盒，童渊拆了一个，赫然是先前付过定金的其中一个。 ……？ 该不会剩下的那些也…… 又连着拆了三个，果不其然。 这家店不做生意改做慈善了？ 正要打电话过去问，门铃又响了几声。 几天不见的邻居貌似心情不错，日常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多了点肉眼可见的愉悦，童渊完全没有被影响到，冷脸问：「有事？」 「东西收到了吗？」 果然是心情不错，裴向禹对童渊的死人脸视若无睹，越过他往屋里看了一眼。 「什么东西？」童渊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想起刚才收到的快递，「你寄来的？」 「店里寄的，收到就好。」 「……我不要，还给你。」 童渊把拆开的盒子一股脑的装回箱子里塞给裴向禹，毫不犹豫的闭门谢客。门关上的前一秒钟，看见门框上多出来的四个手指头，又猛然剎住了车。 于是门就被拨开了一点。 童渊：「手松开！」 裴向禹：「让我进去。」 童渊：「不松开我关门了！」 裴向禹：「你不会的。」 童渊：「别以为我不敢！」 裴向禹：「那你关。」 童渊：「……」 裴向禹：「关啊。」 童渊：「……有话快说。」 裴向禹：「你先让我进去。」 童渊：「就在这说。」 裴向禹：「你确定不让我进去吗？」 童渊：「……」 裴向禹：「那我走了。」 不对劲。 「你等会儿。」童渊把门拉开，叫住作势要走的裴向禹，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一个身位的位置瞪着门口的人，「现在能说了？到底什么事！」 裴向禹不急着开口，好整以暇得松开手，先是把怀里的盒子又重新还给童渊，然后弯下腰，提起靠在墙边的箱子。 是琴箱！ 童渊懵了，连某人登堂入室都忘了拦。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这把琴都被别人拍走了还能回来？ 他狐疑的指了指放在桌上的琴盒：「这是什么？」 「自己打开看。」 裴向禹扬了扬下巴。 「……」自己看就自己看。 童渊打开卡口，掀开箱盖。 货真价实，如假包换，可不就是前些天被挂出来竞拍的那把琴么！四百万外币！ 童渊吞了口口水，强行克制着激动的心情：「这什么意思？」 「给你。」 「这把琴那天被拍走了吧。」 「你不是喜欢吗，换了套弦，保养了一下，你试试。」 「……」 童渊犹豫了一下，奈何抵不住手痒，架起琴开了一弓。 简直一发不可收拾。 即兴拉了段小调，童渊意犹未尽的把琴放下，问：「多少钱。」 裴向禹支着呃下巴：「问这个干嘛。」 「我付钱给你。」 「把你卖了都付不起。」 「……」 虽然这个话很欠，但是不得不承认，现阶段确实是这样的。童渊郁闷了一会儿，忍痛道，「那我不要了。」 「哦？」裴向禹连姿势都没变，「行，刚好博物馆在联繫我了，到时候捐出去锁到玻璃罩子里，只能看不能碰。」 「……」 「想好了？确定不要了？」 童渊下意识的把琴往怀里抱了抱，瞪着裴向禹：「你有什么条件。」 「条件嘛，我还没想好。你可以帮我想一想，合适我就答应。」 裴向禹笑的十分玩味，童渊头皮发麻，总觉得自己进了个了不得的套里，占不到便宜的那种。 他一狠心把琴放回琴箱：「我还是不要了，你爱捐哪儿捐哪儿吧。」 裴向禹嘆了口气：「还是你第一次拿到琴的反应我比较喜欢。」 「……我忘了。」 「我可以帮你回忆一下。」 第195页 没来得及反应裴向禹说了什么，童渊已然被猝不及防的扑在了沙发上。某人显然早有预谋，锁住他的手腕，横肘压在他胸口。 「说谢谢我。」 「……」 童渊把头拧到一边，又被拨回来。 裴向禹：「说谢谢，说了就是你的。」 童渊：「我不要，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你必须要。」 「……」 「快说。」 童渊挣扎着要把人推起来：「我不。」 「别动。」 裴向禹的呼吸忽然断了一拍，声音也有些不稳。 某处弔诡的触感把气氛往焦灼的深渊里推了一步，搞得他也有那么点蠢蠢欲动的意思，不过还没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这么惦记我？」童渊挑起眉毛，自下而上看着裴向禹，「我说过的吧，只要你肯躺下来乖乖让我睡，也不是不能考虑。」 「可以。」 「哈？」 明显朝纲的答覆让童渊的脑子整个宕机了，蒙头蒙脑的被裴向禹拉起来，有那么点不知所措的意思。 怎么就「可以」了呢，到底是哪里不对。 「你想怎么来，我配合你。」 「我……」 「嗯？」 裴向禹耐心的等着他的下文，童渊却实在没有办法淡定。 什么鬼。 为什么事情开始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大约是他纠结的时间太长，裴向禹凑过来，在他嘴角咬了一口，童渊吓得一缩，恨不得整个人都蹦起来。 随即就被捧住了脸，亲吻逐渐绵密起来。 童渊持续处在状况外的蒙圈里，连拒绝都忘了，思想持续跑偏。 虽然比起裴向禹，他更喜欢抱起来纤细一点的小男孩儿。可是能把这么个人酱酱酿酿，保不准会比小男孩儿们更带劲。 只是稍微想一下就很上头。 但是！ 但是！ 裴向禹这种人是可以随随便便给人睡的吗？ 必然不是！ 睡了是要负责的呀！ 负责是不可能负责的，所以就算肉塞嘴里了也得吐出来。 「确定不要？」 「确定。」 「不后悔？」 「不可能！」 …… …… 童渊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忍受着细微又绵密的快感。 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要怪就怪他作为一个男人实在是太符合标准了，用下半身思考这个特质简直深入骨髓。 身体忽然不受控制的战慄起来，童渊掩住嘴，还是没能挡住脱口而出的轻呼。 「最近没有做过吗？」裴向禹爬起来蹭了蹭他的鼻子，童渊白了他一眼：「你有意见。」 裴向禹先是一愣，随即笑道：「没有。」 童渊「哼」了一声，有点莫名其妙的脸热。等了半天不见裴向禹继续，伸着胳膊窸窸窣窣在床头摸索了半天。 「找什么呢。」 「润-滑剂？」 童渊翻了个白眼：「……我家没有那种东西，去你家拿。」 裴向禹：「我家也没有。」 「……」 由于不怎么愉快的前车之鑑，童渊再也不敢乱来，推了推裴向禹：「你去买。」 「嗯。」 粘粘乎乎了好一阵裴向禹才起来，衣服披了一半，连袖子还没穿上，又脱下来折回床上。 童渊：「干嘛。」 裴向禹：「不去了，万一等我回来你变卦了，又不给我开门。」 童渊：「……你不是知道密码么。」 裴向禹：「你没改吗？」 童渊：「没改。」 裴向禹：「那你等会儿改了怎么办。」 童渊：「……」 「就这样吧，不做了，一会儿就好了。」 「……」 一个一会儿，两个一会儿，三个一会儿…… 童渊：「外卖是不是可以买。」 裴向禹：「……我看看。」 …… …… …… 难受！ 童渊懊恼的背身躺着，完全不想回应来自裴向禹的温存。 费尽周折才买来的东西在中途就被扔到一边了，他还不能怪裴向禹，谁让兴头上的时候他自己也默许了呢。 他竟然默许了！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是跟裴向禹在一起的时候，这玩意儿就容易离家出走。 几个小时以前就应该把这个男人直接打包从家里扔出去。 肚子上忽然一痒，裴向禹从后面抱过来轻轻揉了揉：「有小宝宝了吗。」 童渊一把拍开裴向禹的手：「没这功能，找女人去。」 他懊恼的翻身起来，又被拦腰拖回床上。 「床都上了，你不要对我负责一下吗？」 「负责？」童渊正憋着一肚子闷气，张嘴也没好话，「上个床就要负责，您以前那些都负责过了吗？」 气氛诡异的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裴向禹才开口：「每一个都负责过了。」 「是吗？」童渊笑了，多少有些嘲讽的意思在里面。他随口一怼，也是没想到裴向禹还真的好意思承认，一下更上头了，「那我呢，您打算怎么负责我？」 「你等一下。」裴向禹默不作声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嘀咕了一句，随即翻到另一边捡起地上的衣服，拿了个什么东西又凑回来。 第196页 指间一凉，左手的无名指上多了个银白色的戒指。 「就这？」 童渊瞥了眼手上的戒指十分不屑，拿这玩意儿来哄谁呢？ 「还有这个。」 话音刚落，手心里多了另一个银白色的小环。裴向禹把干干净净的手递在他面前，轻轻晃了晃，「跟我结婚。」 「结……」 童渊炸了，简直四分五裂，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表情，大抵不会太好看。他看了一眼自说自话的裴向禹，颇有些招架不住，把手里的东西一丢，浑身别扭的遁去了厕所。 结婚？疯了吧！ 可是戒指是确实套在手上了，手指上的银圈儿格外扎眼，总是莫名其妙的吸引他目光。戒环在封口处错开小口，衔着一块看不出质地的黑色方形石头。 好像……有点眼熟？ 是在国外偶然试到的那枚对戒！ 童渊拨着戒指在手指上滑上又滑下，只在关节处有轻微的卡顿，最后极为熨贴的落在指根。 就很魔幻。 能让他纠结的事属实不多，现在几乎已经接近极限了。一想到裴向禹就跟他隔着一道门，他这会儿格外的不想出去，恨不得把马桶坐穿。 「没事吧？」 好想跟他有心灵感应似的，门板上响了一声，裴向禹就意思了一下，直接推门进来了。 「……」 「好弄吗？我帮你。」 「……」 大约是他表现出来的戒备太过明显，裴向禹停下脚步：「对不起，是我做过头了。」 「……也不怪你。」童渊绞尽脑汁挤了这么四个字出来，抓了抓头发藉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强作平静道，「我等下就出去。」 「嗯。」 好在裴向禹没有多做纠缠，看着门被带上，童渊放下一口气，这才发现身上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肌肉一直紧绷的有些发酸。 比起「刚才在床上到底是谁做过头了」这件事，手上的戒指无疑更棘手一点。 戒指……求婚……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 足足磨蹭了二十多分钟，童渊把自己收拾干净出来，瞄了一眼床上的裴向禹，老老实实的挨着床边坐下。 「好了吗？」 「嗯。」 简单的对话之后，气氛诡异的沉默下来。 怎么就这么难呢？童渊也很费解。 搁在以前，他至少有十多种应对方法来处理这种莫名其妙的局面，可是现在通通都有些不好使，不知道为什么心虚的厉害。 房间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于是那种布料摩擦的声音也异常明显，童渊一个激灵，生怕裴向禹又说出什么让人招架不住的话，嘴比脑子快了一步，抢先道：「这个戒指它……它卡住了，改天我取下来了还给你。这个……」 另一枚戒指还孤零零的躺在床上，童渊推了推：「你先拿回去吧。」 度秒如年大约就是现在这种感受，童渊只觉得呼吸都变慢了，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外面的大门「啪嗒」一声合上了，裴向禹走了，甚至连关门都没有比平时更大声。 他有点想不起来裴向禹是什么表情了，因为压根没敢看。落单的戒指仍然在床上扔着，童渊抱着被子把头埋起来，货真价实的抓狂了。 另外半边床明显还带着不属于他的体温，除了让人烦躁也没什么别的作用，腿上被硌了一下，盛戒指的蓝丝绒盒子不足巴掌大小，这会儿可怜兮兮的敞开着，完全不明白自己经历了什么。 这人好像特别喜欢蓝色，以前住在一起的时候，好多日常的小东西都是蓝色的，床单被子牙杯牙刷什么的。 童渊捡起被留在床上的戒指，和手上的凑成一对，扣上又拆开，机关发出清脆的响声。 刚才下意识的扯了个谎，没有把戒指还回去。具体为什么他也搞不明白，几乎是本能的留了几分余地。 大约是怕做的太过分会把人惹毛？ 不过就现在来看，结果也没有好多少就是了。 心里莫名生了一股闷气，他这辈子都没想过「结婚」两个字会跟自己扯上关系，只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伙伴见多了两次他还嫌腻味呢，更不要提日复一日的对着同一个人了。 本来还以为裴向禹是同道中人，但是显然有什么地方出现了一点偏差。 结婚是不可能结婚的，除非他疯了，过几天把戒指还回去，两清，童渊如是想。 …… 大约是突然开荤闹的有点过火，当天半夜童渊就感受到了极大的恶意，几乎在厕所住了半宿，额温有点热，不太舒服又感觉还能凑合，浑浑噩噩的在家宅了几天。刚有了一点快要好起来的迹象，范统就来了。 「你的快递，什么啊。」 「不知道。」童渊接过范统手里的信封，一边拆一边说，「昨天送来的，我没拿。」 「你这房子几天没通气了，不闷吶。」 范统自说自话的扒开窗户，一回头，就看见童渊我在沙发里，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什么东西啊？」他凑上去看了看，「请柬……谁的？裴……」 奶油白色的印花卡纸上，「裴向禹」三个字赫然在列，范统捂住脱口而出的惊呼，把请柬抓过来，翻来覆去也没看见第二个名字，就剩下一排冷冰冰的时间地点。 第197页 「他跟谁结婚啊，这是婚礼的请柬吧，我是不是看错了……」范统好不容易把罢工的脑子扶上正轨，就发现童渊脸黑的像锅底，气压极低。 范统震惊：「你……就这么被抛弃了？」 「是我甩的他好吗。」 童渊几乎是本能的反驳了一句，然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生气了。 可以呀，前脚才来送戒指求婚，后脚就跟别人搞一块儿了，还要送个请柬过来， 「这什么情况，也太突然了吧，有人知道吗？要不我问问乔宁？」 童渊只觉得头也不昏了，胸口的气闷也通了，冷脸道：「不问，问什么问，一个眼神都不要给。」 范统直觉这人现在不能惹，弱弱问：「……那你去吗？」 童渊瞪了他一眼：「我脑子抽了才去，闲的。」 「啊这……」 本来还想聊聊后续的工作安排，不过看这情况，还是改天吧。 范统东拉西扯的讲了一堆废话就撤了，童渊盯着那张装模作样的请柬，恨不得盯出个洞来，这会儿只想把这封请柬和裴向禹留下的琴和戒指一起拍回到他脸上。 就很气！ 而且是那种有火没处撒的气。 这才几天，下家都找好了？他倒要看看，什么人这么厉害，比他还能耐？ 童渊在房子里转了两圈儿，越想越气，顺理成章的忘记了「脑抽」这件事，忿忿的摸出手机，一个电话打到曾燕维那里：「借我身衣服，新娘看见了想和我私奔的那种！」 …… 婚礼当天，童渊特地约了造型，从里到外从头到脚一身高定，人模人样的踩着点儿到了请柬上的地址。 白色的教堂周围空荡荡的没有人气，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即将举行一场婚礼的氛围，稍作迟疑，童渊推开了教堂的门。 里面依然没有人，比外面更清冷，平白多了一种肃穆的氛围，直到空旷的穹顶传来木椅的「吱呀」回声，童渊才发现这里原来是有人的。 裴向禹穿着一身笔挺的礼服，泰然自若的朝他招了招手，对旁边的牧师道：「新郎来了。」 「新郎……」 童渊的脑袋宕机了片刻，然后极不情愿的承认自己被诓了。 「……」 婚礼这件事想来是经不起仔细推敲的，到处都是破绽，当时怎么就头脑发热的信了呢！ 「来都来了，愣着干什么？」 裴向禹脸上带着一丝志在必得的得色，怎么看怎么不爽，童渊拍开开他的手，挑起眉毛：「谁是新郎，我答应了吗？」 看见裴向禹吃瘪就是令人愉悦的，虽然不怎么明显，但是表情里的那么一点动摇还是没有逃过童渊的眼睛。 虽然被骗的滋味不是很美妙，但是现在这个情形有一种难以描述的轻松，从收到请柬那天开始积攒的怒气忽然烟消云散了，心里平静的就像躺在绿茸茸的草地上晒太阳。 「那你来干嘛。」 「我？我不是受邀来参加婚礼的吗。」童渊装模作样的四下望了一眼，「新娘呢，怎么没看见。抢婚的话，没有新娘在旁边看着，我不是很没成就感？」 「抢……」 裴向禹微微睁大眼，难得的语塞。 童渊一时间觉得自己大约是完蛋了，竟然可以把「可爱」这个词和眼前的男人联繫在一起。 「你跟我走吗？」 「倒也不是不行，」短暂的惊诧过后，裴向禹侧过脸轻轻弯起了嘴角，「但是你得赔我个新娘，赔的起吗？」 第90章 番外 「停！过了！」 导演话音一落，安静的片场爆发出一阵小小的欢呼。 从两个小时前就说过拍完这场戏放饭，大家都干劲满满，准备一鼓作气，谁知道演员情绪不对，怎么拍导演都不满意。 而且出问题的还是深受导演好评的男主，一场久别重逢的感情戏怎么看怎么敷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童渊松开抱在怀里的女主，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提着椅子找了个稍微清净的地方。 越想越生气。 都是因为裴向禹不久前的一个电话，参加家宴就参加家宴，干嘛非要专门跟他报备一声。报备一声也就算了，凭什么他听完还要莫名其妙的生闷气呢。 就很烦。 自从裴向禹在国外的布线走上正轨，到现在一年有余，身价比之前更是水涨船高，大小应酬都快把行程表挤爆了。 说是商业行为，不过这里面的猫腻童渊还是知道的，趁机介绍个儿子女儿弟弟妹妹什么的给裴向禹认识，万一成了，既得利益就是一加一大于二，想也知道裴向禹身边得有多热闹。 本来他对这种事没什么感觉也懒得理会，奈何裴向禹总是事无巨细的告诉他，尤其是这个某跨国集团家的二小姐，出现频次特别高，就他这进组才一个多月，少说裴向禹也跟他报备了不下五次。 现在更过分，连家宴都要把人叫去一起参加。 等童渊意识到这种心情可能是吃醋的时候，他十分怀疑裴向禹是故意的。 范统大老远提着饭盒递过来，童渊问：「我手机呢？」 「给。」 童渊接了，拨通裴向禹的电话，没人接。 很好。 范统一脸懵逼地接住扔回来的手机：「怎么了这是？谁惹你生气了这么大火。」 第198页 「没事！」 「……」这要是没事才有鬼嘞。 晚饭后，好不容易把剩下的一页半纸拍完收工，已经十点过。童渊摘了头套，头发湿淋淋地往下滴水，范统拿着毛巾过来，一併递给他的还有手机。 「老闆刚才来电话了。」 「哦。」 童渊回拨过去，这回倒是很快就接了。 裴向禹：「忙完了？」 童渊凉凉道：「能有你忙？」 听筒对面传来一声低笑，像是听错了一样稍纵即逝：「找我什么事。」 「咳。」童渊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头了，清了下嗓子，淡定道，「家宴吃得怎么样了。」 家宴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刚回来一会儿。」 「这么早，怎么没多陪陪那位二小姐。」 「明天还要一起看车展，就先放我回来了。」 「……」二小姐是吧，童渊表示记住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了。 「餵？」 童渊回过神，板着脸钻进房车：「你有空的时候到我这来一趟。」 「什么事？」 童渊打开免提，一边脱戏服，一边懒洋洋道：「非要有事才能找你？我想看看你不行么。」 对面安静得只有呼吸声，不过短短几秒，童渊已经等的不耐烦了，瓮声道：「你来不来。」 「来，不过要晚一点。」 「随便，都行。我先挂了，忙着呢。」 童渊不由分说的挂掉电话，换回自己的私服，拿起桌上的戒指套回无名指，刚好严丝合缝得遮住了手指上那道戒痕。 这枚戒指就这么一直留在他手上了，当初被求婚的时候凭着直觉没有还回去，现在过了这么长时间，似乎也习惯了。 而且好像并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可怕。 这世上大约想要达到什么目的都是要付出点代价的，比如为了精湛的琴艺，就要日复一日的练习，为了提高演技，就要钻研剧本和影片。 为了裴向禹少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牵扯，他也需要付出一点以后的自由，做出一点承诺。 迄今为止，他从未动过把自己和什么人拴在一起的念头，不过如果这个人是裴向禹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止如此，一想到即将把这个人据为己有，甚至还有些兴奋。 「范统。」 「啊？」 范统刚上车就被郑重其事的叫了名字，吓了一跳。 「你找人去我家里拿个东西，给我送过来。」 「什么东西，急用吗？」 「越快越好。」 …… 第二天下午，范统拿到花了万把块钱运费才到手的东西，一个还没把掌大的深蓝色小方盒。 「你要的东西。」 「还挺快。」 童渊放下手里的剧本，打开看了一眼，范统只看清一个亮闪闪会反光的小东西，盖子就「啪」得一声合上了。 「这是什么？」 「卖身契。」 「……？」什么鬼。 接下来的戏是男女主在屋顶上的戏份，虽然剧本上描述的神仙眷侣，但是拍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趁着挪机位的时间，童渊提前穿好威亚上去试戏。 「瓦片有点滑，当心脚下。」工作人员提醒道。 他们拍的是古装戏，建筑也是一贯的白墙青瓦，江南水乡风格。童渊在落脚的地方踩了踩，这才直起身子，等着女主角上来。 站得高了看得就远，他随便打眼一望，瞥见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想要仔细看得时候，那个身影又不见了。 有点像裴向禹，不过人家这会儿正忙着和二小姐在车展上出双入对呢，不可能来这。 他走了会儿神，女主也已经踩着梯子爬上来了，颤颤巍巍得走在屋嵴上，童渊往旁边挪了一下，让出脚下的位置：「你站这。」 「谢谢。」 基本确定了大致拍摄方案，就等工作人员调整，童渊百无聊赖得四下望去，又看见那个疑似裴向禹的人了，这回离得很近，就在剧组拍摄地的院墙外面。 真的假的？ 他往前迈了一小步，想让视野更开阔一点，突然脚下一滑，人就顺着房檐熘了下去。 要命。 脑子里一片空白，童渊一度觉得这回完蛋了，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周围得声音才渐渐回到耳朵里。 整个人吊在半空，腰上和腿根被勒得生疼，先前穿在身上的威亚救了他一命。大约过了两分钟，四肢渐渐从后怕中恢复知觉，导演再三确认他没有问题，这才正式开拍。 三个小时之后，终于拍到男主抱着女主从屋顶上翩然而下，然而就这一个镜头也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完事。 身上的威亚还没摘完，童渊就看见了站在监视器后面的裴向禹，属实有点意外。 「你不是要晚点才能来么？」 「处理完事情，只能买到这时候的机票了。」 虽然裴向禹板着张脸，不过童渊还是很高兴，嘴角翘的老高。本来还以为要多等几天的，这也算是个小惊喜了。 「车展不用去啦？」 「推了。」 童渊十分满意：「我还有这个荣幸？」 裴向禹把手伸进他宽大的袖子里，捏了捏他的手，童渊回握了一下，索性不松开了。嘱咐范统多拿一份盒饭过来，拉着裴向禹到人工湖边的长椅上。 第199页 「吃东西了没？只有盒饭，先凑合一下。」见裴向禹握着筷子没动，只当是他挑食，童渊又递了另一边的果盒过去，「那你吃这个吧。」 「你没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啊？」 冷不丁冒出来的一句话把童渊吓了一跳，虽然他确实打算干点儿什么，但是不至于这么明显吧，而且这个时间也不合适，他都还没准备好。 「我……没有啊，说什么？」 「那算了。」 所幸裴向禹没有继续追究，低头动了筷子，童渊松了口气，连一贯不怎么热衷的盒饭都多吃了两口。 悠闲的时光总是短的，也就一个多小时，范统就来叫他回去开工。童渊要来自己的房卡，塞给裴向禹：「你先回宾馆休息。」 裴向禹没接：「我在这等你。」 「我还有一场夜戏没拍，早着呢。」 「什么戏？」 「你怎么关心起这个来了。」 童渊抓了抓裴向禹的胳膊，总觉得他今天看起来也有些奇怪。 说他高兴吧，说起话来比平常冷淡了点。说他生气吧，又明明大老远的跑来了。整个人不知道搭错了哪跟筋，总感觉别别扭扭的较着劲，哄不好就炸毛那种。 「什么戏。」 「说了你也不知道。」 没想到裴向禹对这个问题意外的坚持，童渊还是叽里哌啦的讲了一通，裴向禹专心致志的盯着他的剧本，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明白。 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只要有一点微妙的违和感就分外明显。不过童渊今天心情好，也就不那么计较这一点，猜想他大约是处理完工作又马不停蹄得赶飞机，所以累着了。 仔细看的话，裴向禹的脸色确实有那么一点少见的憔悴。 「你在这里我要分心的，先回去休息。」 「……嗯。」 童渊自觉十分体贴，也乐意体贴他，终于看到裴向禹点了点头，满意的笑了，凑过去在裴向禹脸上亲了一口。 「……」 「都忙着呢，没人看咱们，回去等我。」 …… 裴向禹拿着童渊的房卡刷开门，入眼就是乱糟糟的会客厅，东西左一件右一件扔得到处都是，他早就领教过了，也不意外，径直去卫生间沖了个澡，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满脑子都是童渊从房顶上摔下来的画面，幻灯片似的，还被设置成了自动循环播放。 这还是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的，才过了区区几个小时，童渊提都不提一个字，平时他不知道的时候呢？ 他颇有一种把人圈回家不放出来的冲动，可是如果真的这么做了，结果很难比现在更好。 对于童渊，没有人可以强硬要求他做什么事，即便有看起来成功的，也只是因为恰好他不反感而已。 裴向禹深谙这一点，于是两个人的关系得以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只是难免会有更进一步的心思，这念头在目睹了刚才的事之后更为强烈。 啧，怎么会有这么难搞的人。 恍惚中像是睡着了，意识却意外的清醒，周遭渐渐充斥着车流声，很快裴向禹就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马路中央。 做梦了？ 还没来得及观察周围的环境，就听到一声刺耳的剎车声，随即就有一股猛烈的力道带着他飞了出去。 突如其来的疼痛没有让他从梦境里脱离出来，等痛劲儿过去，裴向禹慢慢坐起身，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除了右手撑着地有一些疼，剩下的都只是蹭破了皮的小伤。 肇事的是一辆黑色豪车，司机是一个看起来经验丰富的中年男人，从驾驶位出来，神色慌而不乱，第一时间过来探查他的情况。 「怎么搞的？」 车子后座下来一个男人，皱着眉头，一脸的不耐烦。 这神情看起来莫名熟悉，裴向禹不动声色的多看了几眼。 男人很年轻，但也不是那么年轻，三十左右，穿着考究，像是刚从什么宴会之类的地方出来，胸袋里的手巾和微微松开的领带搭配的恰到好处，在夜晚的路灯下泛着真丝面料特有的温润光泽。 「童先生，带倒了一个小男孩儿。」 「你没事儿站在马路中间干什么？能动吗？去医院看看，这是我助理电话，要多少钱找他。」 男人居高临下得看着他，递过来一张名片，多半是把他当成碰瓷的了。 裴向禹没接，男人于是蹲下来，亲自把名片塞进他手里：「想要钱就照我说的做，我劝你最好不要缠上我。」 这人可能也是有些自我意识过剩，裴向禹拿过名片扫了一眼，问：「你是谁？」 「……」男人愣了一下，问道，「你不认识我？」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你的手机是不是没有通网。」男人说着，往旁边一指，「自己看。」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路边写字楼上的巨幅led屏，里面正在播放的动态gg，赫然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gg的结尾，和落版一起出现了男人的手写签名，潦草得像个不规则图形，一般人绝无可能认得出来。 但是裴向禹认出来了，那是童渊的手写签名，每一个弯钩，每一道连笔都分毫不差，甚至连收尾处那一道顺手画出来的曲线都一模一样。 他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一瞬间解锁了熟悉感的由来。 第200页 虽然是完全不同的长相，但是眉眼间的神态及其相似，裴向禹犹不能置信的张了张嘴，半晌才发出声音：「童渊？」 童渊显然见惯了别人在面对他的时候露出这幅表情，不以为意道：「嗯。我给你叫辆车去医院，你打我助理电话，剩下的他会处理。」 「等一下！」裴向禹抓住童渊的胳膊，「你要是骗我怎么办？」 「我骗你？那你直接给媒体爆料我肇事逃逸好了。」 「不行。」裴向禹直觉不能就这么分道扬镳，他攥着童渊的手腕，「我腿坏了，一个人去不了医院。」 「腿坏了？」童渊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两圈，最后落在他脸上，嘴角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意，「好啊，那我送你。」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路上，内饰和外观一样低调奢华，不过裴向禹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些东西上，他现在更关心后视镜里照出来的他的脸。 是一副完全陌生的少年面孔，看起来顶多十八九岁，容貌清秀，额角有一点擦伤。 裴向禹有点莫名其妙，这个梦境过于真实，虽然没有前因后果，但场景和人物却很生动，尤其是坐在他身边的这个「童渊」。 在有限的空间里翘着腿，微微侧着身子，半靠在车门上抱着胳膊闭目养神。 除了容貌和身型稍有不同，活脱脱就是一个他认识的童渊的翻版。 「餵。」一直闭着眼的童渊突然幽幽开口，「看够了没有。」 裴向禹捡起放在两人之间的手机：「你电话响了。」 童渊凉凉的扫了他一眼，拿过手机，插科打诨了好一会儿才挂掉，吩咐司机去他交代的地址。 「不用去医院吗？」 「就耽误一会儿，出不了人命。」 这话不知道是说给司机听的还是说给他听的，裴向禹没吭声。 他随口编得理由从来都骗不过童渊，那么现在也必然瞒不过这位。冥冥之中好像这个逻辑天然成立，根本不用他多加思考。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所会馆门口，裴向禹跟着童渊下车，跟着童渊进了电梯。 童渊两手插在裤袋里，好好的一身正装被他穿出了一身雅痞范儿，这会儿靠在电梯里，饶有兴趣得看着他：「怎么，害怕我跑了不成？腿好了？」 裴向禹没搭话，童渊也不管他，自顾自进了一间包厢。 包厢里十分热闹，这热闹在童渊进来的时候又上升到了另一种程度。 开局先来三杯洋酒，然后逢人就碰一次杯，算是打招呼，转眼就把十来个人转了个遍，接着童渊又面不改色得换了杯红的，坐在一早就给他留出来的位置上。 沙发上就只有童渊身边有那么半个人的空位，裴向禹被晾在当中，对上童渊戏嚯的目光。他略微犹疑的时间，有人先一步挤在童渊身边，半个身子都压在童渊身上。 「怎么出来玩儿还带个拖油瓶？怪不得半个多月没来找我了。」那人一边说，一边往他这边使眼色。 「路上捡的。」 童渊按着那人的脸把人拨开，那人也不恼，继续动手动脚：「那今晚有时间了？去你那还是去我那？」「都行。」 那个人得了承诺，也不再继续纠缠，继续回到先前的地方摇骰子。裴向禹记得，刚才打招呼的时候，童渊把这个人叫做「陆榛名」。 裴向禹眯了眯眼，按住童渊递到唇边的酒杯，顺势坐在他身边：「混着喝不好。」 童渊嗤笑一声：「管得还挺宽，那你替我喝？」 他还没完全理解到这句话的意思，就被捏住下巴动弹不得。童渊好整以暇得含了口酒，不由分说得渡进他嘴里，随之而来的是得寸进尺的舌头。 裴向禹下意识得挣扎起来，慌乱间掐住了童渊的脖子，这才重新获得了呼吸自由，猛得呛咳起来。 「怎么？都跟到这里了，这点程度都受不了？」童渊看着他，像一只拿住耗子的猫，「你不是对我很感兴趣么，光看怎么能够呢？恰好我对你也有点兴趣，不会让你吃亏，嗯？」 童渊说着，伸手扣住他后脑勺，重新欺身上来，撬开他的牙关。 极度熟悉的感觉让人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随波逐流以前，最后一丝理智占了上风，裴向禹猛得合上牙齿。 「你咬我？！」 脸上一痛，挨了下捏，裴向禹在壁灯昏黄的光线中睁开眼，迟钝得转过头。童渊捂着嘴，连眼角的泪痣也一併生动的控诉着他，半敞开的浴袍里还冒着没有散尽的热气：「你就这么欢迎我的？」 刚才的梦还历历在目，裴向禹脑子一时有些混乱，脱口道：「陆榛名是谁？」 「陆……」 童渊突然噤声，背后的汗毛竖了一片——这个早就被他忘到九霄云外的名字，裴向禹是怎么知道的？ 片刻的慌乱过后，他反倒镇定下来了。解释不清的事有很多，他自己身上就发生过一桩，那么裴向禹知道他以前的那么些旧帐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承认就是了，这人总不能把他以前的老底都翻出来一件件跟他清算吧？ 想及此，童渊也不计较被咬疼的舌头了，装起糊涂：「那是谁？我认识吗？」 不给裴向禹再度发问的机会，他滑进被子里，抱着久违的人蹭了蹭，故意朝裴向禹脖子里吹了口气：「我明天休息。」 第201页 裴向禹按住他的手，稍显冷淡，眼睛里看不到什么情绪，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十分令人介怀。 「你怎么了？」 「没怎么，睡吧。」 裴向禹关了墙上的壁灯。房间里黑漆漆的，只有头顶上的烟感器，间或闪烁一下红色的信号灯。 童渊自闭了，这跟他计划的完全不一样。他大老远的把人叫过来，可不是为了盖着被子老老实实睡觉的。 但是刚才突然从裴向禹嘴里蹦出来的名字是真的吓到他了，以至于他现在弄不太明白，裴向禹到底知道了什么，又介意到什么程度。 就他以前那些烂桃花，真要掰扯起来，也是够喝一壶的。 万一裴向禹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呢？万一裴向禹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呢？ 这人到底怎么知道这些事的，知道了多少……脑子要炸了。 身上竟然急出了一身汗，澡算是白洗了，童渊干瞪着眼没来由的懊恼，一骨碌爬起来，按开了头顶的壁灯。 裴向禹条件反射的遮起了眼睛，从手指的缝隙里看着他：「干嘛。」 「……」以前一套一套的甜言蜜语也说不太出来，还把自己搞的郁闷的不行。童渊有点泄气，重新关上灯，心不甘情不愿的躺回去，「不干嘛，你睡你的，不用理我。」 情场滑铁卢也不过如此了。 这个人到底有什么好，真是搞不懂自己脑子里长了个什么包，童渊如是想。 想着想着，身边的人忽然翻了个身，搭着他的腰往怀里拨了拨。 「……」 好像也没那么糟。 畏首畏脚简直太不符合他的一贯作风了，童渊实在是忍耐到了极限：「跟你说个事。」 「你说。」 裴向禹几乎秒回，声音十足清醒，感觉穿上衣服就能起来给人开会。 「那个什么二小姐，别见了。还有别的乱七八糟的人。」 黑暗里安静了一会儿，裴向禹才又问：「突然说这个干嘛。」 「瞎子都能看出来那些人目的不纯，我不喜欢。」 「……」 童渊用脚尖踢了下裴向禹的小腿：「听到没。」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裴向禹的声音：「聊得都是工作的事，没有合适的理由，我也不能把话说得太绝。」 「……哼。」 裴向禹不觉有些好笑，他还没想好怎么跟童渊计较那些梦里发生的破事儿呢，这人倒先跟他提上要求了。 还这么理直气壮。 怕不是被自己惯…… 「下次再有人找你，就把这个给他们看！」 裴向禹把手从童渊的手里抽出来，摸了摸无名指上多出的小圈。金属质感偷偷反射出一点窗外的夜光，十分有存在感。 「听见没！」 没有立刻得到答覆，童渊显然有些急了，他从来都不知道心脏可以跳得这样快。幸好灯是关着的，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多半不太聪明。 这戒指毕竟是一年多前买下的，裴向禹拿着戒指跟他求婚也是在一年多以前，现在也可能不作数了。 先前从来没想过的问题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统统冒了出来，童渊上上下下两辈子，第一次瞻前顾后患得患失，生出一种名为忐忑的情绪。 「你……」 应该说点什么，童渊起了个头，却没有后续。彼此间的呼吸隔着不到三十厘米，他本不想听得那么清楚，可是耳边安静的就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一路畅通的往耳朵里钻。 「啪」得一声，壁灯重新亮起来。 「开灯干嘛。」 没有黑暗的遮掩，童渊只觉得哪里都很不自在，偏偏裴向禹也不说话，就那么目不转睛得注视着他。 「你不是想看看我吗？关着灯能看见什么。」 「……」 这人今天真的很烦。 童渊一巴掌把灯拍灭：「看够了，现在不想看了。」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童渊怒了，是他不够认真吗，这人怎么这么不上道！ 「给句话！」 「你这是求婚的态度吗？」 「谁说我在求婚了？」 「哦——原来不是求婚，那我考虑一下。」 「……你觉得是就是吧，给你两秒钟时间考虑。」 「你不后悔？」 「超过两秒钟就后悔。」 「已经过了。」 「那就顺延两秒。」 「我开灯了？」 「……嗯。」 童渊做足了心理准备，在灯光下看清裴向禹的脸的时候，心脏还是漏跳了一拍。 求婚结婚的戏码演过不少，怎么也没想到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是这样的，幼稚的让人想钻地缝。 「考虑好了？」 「好了。」 「怎么说？」 「听你的。」 童渊终于觉得活过来了。 一整晚的情绪随着这三个字终于尘埃落定，他支起身子，把裴向禹罩在自己身下，颇有几分洋洋得意：「敢不答应你就惨了。」 「幸好我答应了。」 童渊扣住裴向禹的手，摸了摸已经染上体温的戒指：「以后再有人打你的主意，就告诉他们，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不是早就是了吗？」 「真会说话。」 第202页 …… 「对不起……没忍住。」 童渊抽了几张纸给裴向禹擦了擦脸，十分过意不去。 「我还没干什么呢。」 裴向禹重新躺回来，凑近嗅了嗅他的脖子。 童渊躲开了：「脖子不行，不好遮，麻烦。」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 这是赤-裸-裸的鄙视啊！ 「紧张吗，不会是太想我了吧？」 「美的你！」 童渊想炸毛，奈何被圈住了动不了，只能小范围的反抗了一下表达不满。 抱了好一会儿，贴在一起的皮肤都变红了，裴向禹亲了亲他的头发：「休息吧，回家再说。」 「……」 大约是没听见回应，身上挨了一捏：「睡着了？」 「等我回家还早着呢，我更想你了怎么办？再说……」童渊把手伸进裴向禹的衣服里，顺着起伏的腰线熘下去，「都这样了，忍着不难受吗？」 「……」 耳边的呼吸声如愿以偿得加重了，童渊弯着眼，兴致勃勃的又添了一把火：「是我不行还是你不行？」 「……」 十分钟后，俩人较劲到了极限，关于「到底谁比较不行」这个问题的讨论无疾而终，童渊一边啃着裴向禹的肩膀，一边捞过床头的东西塞进他手里。 「东西还挺全？」 童渊听出裴向禹的言外之意，极为不忿的拧了他一把：「想什么呢你，我刚才回来的时候专门买的。」 「哦，就这么想我么？」 童渊拽着裴向禹的头发把人拉下来，贴着他道：「还有更想的，你来试试。」 …… 童渊觉得自己就算没疯，那也离疯不远了。 如果一定要形容现在的感受，那大概就是，乘着名为裴向禹的浪，吹着名为裴向禹的风，淋着名为裴向禹的雨，呼吸着名为裴向禹的空气。狂风骤雨是他，救命浮木也是他。 既新鲜又刺激，后背刚陷进床垫，立刻就有滚烫的体温笼罩而来。 未免有些刺激过头了。 「还好吗？」 「不……太好。」 未能及时找回的声音没办法把意思好好得传达出去，他已经换了个姿势挂在裴向禹身上，还被堵上了嘴。 「……唔。」 童渊挣了挣，抵住裴向禹的胸口，在两人之间隔开了一点令人介意的距离。 「嗯？」 「没力气了，有点饿。」 「那吃点东西？」 「嗯……我去沖一下。」 童渊接住不时落下的亲吻，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刚起身就又被拖回床上。 「再抱一会儿，等会儿再去。」 带着哑意的喉音和呼吸一起钻进耳朵里，童渊不禁失笑：「你在撒娇吗？」 「不行吗？」 「……」 行，太行了。 他索性翻了个身，心甘情愿的当起了抱枕，直到空气中突兀的响了一声。 裴向禹摸了摸童渊的肚子：「真饿了？」 「……骗你干嘛。」 「那你去吧。」 童渊在裴向禹优秀的鼻子上亲了一口，抓紧有限的自由时间把自己沖干净，出来的时候床上已经空了，裴向禹在外面叫了他一声。 茶几上放着两屉小笼包，热腾腾的飘着香气。 「好吃吗？」 「你尝尝。」 裴向禹拉着他坐进怀里，手又钻进了浴袍底下。 「……我真的饿。」 童渊攥着筷子没撒手，某人我行我素的没理他，停在他的腿根轻轻摸了摸：「疼吗？」 「不疼，」童渊往裴向禹说的地方看了眼，「就磨破点皮，今天吊威亚勒的。」 这个话题就这样打住了，童渊没多想，心无旁骛得吃起了宵夜，总算是不好意思吃独食，夹起一个递到裴向禹嘴边：「你也吃。」 裴向禹避开了，拦腰抱着他，下巴搁在他肩膀上。 童渊自觉不是那种很敏感的人，但是裴向禹这个情绪来的有点突然，让人不得不在意。 「怎么了？」 「你今天差点摔下来。」 童渊愣了一下：「范统告诉你的？就是脚滑了一下，没站稳。」 「不要骗我。」 「……没骗你。」 「我看见了。」 「你都看见了还问我干嘛，这不是好好的么。」 「……」 「你担心我？」 童渊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转过头去问，对上好大一双白眼。 ……这人。 「今天真的是不小心，下回一定不让你看见。」 裴向禹：「……」 这会儿把这傢伙丢出去换一个还来得及吗？ 「好啦，以后我会注意的。戒指才刚套上，我才捨不得这么快放你找下家呢。」 「气我是吧。」 「能气到说明我有本事……就在这还是去床上？」 童渊拧过身把人抱了个满怀，意料之外的亲了个空，不满的哼了一声。 「刷牙，然后上床睡觉。」 「……」 「你眼睛都睁不开了。」 「懒。」 吃饱了就犯困是真的，童渊树獭一样赖在裴向禹身上，多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第203页 「自己去，年纪大了抱不动。」 「哦？刚才在床上是谁那么厉害。不会是我认错人了吧，那我找他去，不要你了。」 童渊一边嘀咕着，一边装模作样的爬起来，垂眼在裴向禹身上扫了两圈，眼看着裴向禹表情不善，在被抓到之前极有先见之明的钻进了洗手间。 五分钟后，裴向禹靠在床头看手机，被壁灯柔软的灯光罩住的样子异常养眼，童渊钻进被子里，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新的所有物，忍不住感慨自己眼光真好。 「你明天休息？」 「嗯。」 「民政局下午五点半关门。」 「什么？」 「我定了明天一早的机票，去吗。」 「真的假的……」 「你不愿意？」 「倒也不是……就去呗。」 裴向禹似乎也没料到这个提议通过的如此顺利，稍稍有些诧异：「要不要通知媒体？」 童渊背过身，留了个后脑勺：「都行，看你。」 「……认真一点行不行。」 「认真着呢！」 后脑勺忽然转了半圈儿，露出一张稍显不满的脸，只是看起来没什么底气，目光刚一对上就滑开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从来都没这么认真过。」 裴向禹：「……」 童渊：「领不领证，通不通知媒体我都无所谓。」 裴向禹：「……」 童渊：「我只关心我喜不喜欢，你高不高兴……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裴向禹：「嗯……就是你很喜欢我的意思。」 童渊：「……」 也行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