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奶狗决定和渣受分手后》 第1页 《当小奶狗决定和渣受分手后》作者:林石【完结+番外】 文案 艺考第一的风云校草,毕业典礼上,曾当着一千多人大放厥词:「我要做影帝!」 ——的男朋友! 温远毓,女友粉千万的影帝,表面儒雅温柔有风度,调情时却情话满级—— 「我一直都喜欢你。」 「我现在就喜欢你这样的。」 「我们回家就……。」 源源不断的糖衣炮弹,生生把骄傲不驯的冉邱,收服成了一条小奶狗,连地下情人都给他当了。 直到某天运动后, 毫无防备的温远毓脱口而出…… 小奶狗才逐渐发现,他的爱情尽是谎言,自尊也灰飞烟灭,就连沦为谷底的事业,都源于温远毓精心设计的一场骗局。 - 决心分手后,冉邱成功出演人生中第一个男主角,温远毓却阴魂不散,过来跟他共演这部爱情片。 身为影帝的温远毓,面对那些身体接触的镜头,频频ng,表现的生涩又深情。 当所有人都以为影帝这是对冉邱有意思—— 冉邱却抬眸冷笑:「为了钱,你的戏可真够能演的啊?」 排雷: 1. 攻受都不完美,受前期渣 2. 攻有前任,受有前男友,受跟前男友是1 3. 不适合极端攻控,极端控 追夫火葬场/主攻/年下/受比攻大七岁/骄傲不驯的单纯奶狗攻x道貌岸然温柔渣影帝受 内容标籤: 强强 豪门世家 娱乐圈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冉邱,温远毓 ┃ 配角: ┃ 其它:追夫火葬场 一句话简介:追夫火葬场 立意:有底线有事业 第1章 酒店大床上,温远毓微微眯眼,胸腔轻微地起伏着,半晌,抬起手腕擦了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擦过汗的手腕还没来得及放下,便被床另一边的男人一把夺过,牙齿沿着他手腕轻轻滑过,突然用力一硌,使劲吸了吸皮肤上的气味。 皮肤并没有很香很香,但是却有一股很特殊的气味,让冉邱每次贴近他,都口干舌燥,心跳加快,也异常的亲密幸福。 冉邱翻身侧躺过来,一手撑着枕头,公孔雀似的说:「舒服吗?我是不是也太厉害了。」 温远毓噗嗤一笑,言笑晏晏地伸手摸过他的脸,「你确实很厉害。」 冉邱被夸得很膨胀也很舒坦,他轻哼一声,「那你到底有没有喜欢上我?」 「我一直都喜欢你啊。」温远毓声音有些沙哑,情爱过后更有点渣男音,给人一种指尖碰过磨砂纸般浑身战慄的感觉,他难得神态有几分慵懒,「冉邱,你是不是瘦了?看着脸尖了点。」 冉邱轻咳一声,被他这一看弄得有点儿心虚,掩耳盗铃虚张声势地说:「我肯定是没瘦,我现在这个体型多帅啊。」 他平时都保持在150斤,早上轻2斤,这也是私人教练建议他的最佳体重,但这一周他确实瘦了不少,只要眼不瞎的都能看出来,但为什么瘦了,他不能对温远毓说。 他刻意减掉了七八斤的体重,就是为了昨天《天渊之别》的试镜。 《天渊之别》是个双男主爱情剧,公司安排他试镜的角色是个病弱大叔,男一号。这个病弱主角的外貌条件与他极为不符,他今年刚过23,一张脸谈不上显年轻,因为本来就年轻,个儿又高,将近一米九,脱衣有肉,穿衣也不显瘦,毕竟体重在这儿摆着,反而是穿衣更加显的他腿长、手长、孔武有力,全身上下怎么都看不出一丝病弱的气息。不过,冉邱觉得这次试镜有一些希望,一个是他瘦先瘦脸,所以特别显,另一个是他用功地跟他爹学了半个月的——如何做好一枚大叔,认为演得可圈可点。 这要是试镜成功了,他得给温远毓一个惊喜。 这么多年温远毓的事业蒸蒸日上,他确实为温远毓感到骄傲,但也为自己多年来都演不上主角而懊丧,更担心温远毓会对他失望,等真正胜利的一天,他一定要美滋滋地开个屏。 可是该撒的娇是不能不撒的,冉邱整张脸埋进了温远毓的颈窝里,像条吃饱肉的野狗一样对着主人狂蹭一顿,哼笑道:「你是喜欢我瘦点吗?你喜欢多少斤的?」 温远毓还沉浸在情爱的余韵里,轻笑着说:「喜欢110多的。」 脱口而出后,温远毓就愣了愣,与此同时,他感觉怀里的人肩膀一僵,颈窝处突然空了,他瞬间从余韵里清醒过来。 冉邱却是条件反射地抬眸去看温远毓的表情。 温远毓笑意不见了,脸上有片刻的恍惚,似乎知道自己说的话不太对,但他很快偏头对上冉邱的视线,又恢复到平时的气定神闲,不慌不躁地定定看着他。 冉邱心里猛地一沉,面上也做不到像温远毓那么从容体面,他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冷冷地道:「温远毓,你在说谁?」 温远毓坐了起来,伸手搭上他的后背,对答如流,「我在想一部戏,你不要多想。」 冉邱逼人的目光直射进温远毓的瞳孔里,半天没说话。 温远毓的这句解释非常牵强。先不说温远毓是个理性至上的人,从来不会用私下时间去追忆戏里虚假的情感,就算温远毓确实在想某部戏,可女主角们几乎不会超过100斤,根本不符合温远毓说的110多斤。而他更不认为温远毓是希望他再瘦30斤,但凡是审美正常的人,绝不会认为他这个身高的男人,再减30斤会更帅更合适。 第2页 冉邱的第一直觉是,温远毓在说另一个人。 冉邱低眸看了眼自己□□的身体,又看了看床单,床上还残留着运动后的滩滩痕迹,这两者的结合让他像是被羞辱了一样,不禁面皮滚滚发烫。 温远毓淡淡一笑,「你不信是不是啊?」 薄被下,冉邱的腰上还冒着细汗,但他却感觉四肢发冷,他怒极反笑:「你要我信什么?你跟我睡的时候想着女明星吗?」 「我一个同性恋想什么女明星啊。」温远毓轻轻嘆了口气,伸手在冉邱的嘴唇上碰了碰,「小傢伙,你可真够难搞的。我刚才说的110多斤是我过去喜欢的类型,瘦瘦的,乖乖的,比较惹人垂怜那种,可我现在就喜欢你这样的,高大英俊型。」 冉邱嘴唇被指尖碰得发痒,他脸色比刚才好了一点,但还是很难看,他皱眉道:「那你刚才就是在骗我。」 温远毓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主动又耐心地迎上去想亲吻冉邱,却被从来没有推拒过他的冉邱往后避开了。温远毓被拒绝也不恼,依旧语调温柔地道:「是我刚才太紧张了,我也是担心说实话你会不高兴,你能不能不生气啊?」 冉邱看着温远毓垂下的一排浓密的睫毛,看着他那双多情好看的桃花眼,好一会儿才艰难地说:「有点不能。」 温远毓突然松了手,往后退了退,靠在了床头上。 这个动作让冉邱以为温远毓没耐心了,他心里一慌,目光本能地追了过去,正想要说些什么,可他嘴巴都张开了,又给自己的举动气得不行,顿时什么也不想说了。 温远毓却突然道:「你生气我能理解你,但我不希望你气太久,毕竟我也不是故意的,好吗?」 这个商量的语气让冉邱说不出话了。温远毓都把姿态放低了,他要是还大发雷霆,那就显得他是在得理不饶人一样,他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顺着台阶滚下来。 但他现在就是滚不下来,他还生着气。 冉邱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抬起胳膊,手臂僵硬地往床头柜上够了够,摁开手机一看,简讯有3条未读信息。 半小时前响的。 现在是凌晨3点36分。 【尊敬的客户您好,您帐户0526于9月27日03时01分01秒消费19980元。】 【尊敬的客户……消费8980元。】 【……消费15800元。】 冉邱心里骤然一沉,皱着眉仔细把这三条简讯又看了一遍。 昨天下午,他刚去银行把单笔消费限额调到2万,这一下又出去好几笔,具体干了什么不知道,也不重要,但这让他又一次质疑起他当初的决定。 他同母异父的姐姐——汪福福十多年前被确诊双相情感障碍,躁狂发病的一个特徵,就是对金钱失去概念,过度消费甚至欠债,老爸老妈希望把她送到精神病专科医院,进行封闭住院治疗,但他一直没狠下心这么做,一方面是汪福福的演艺事业正在上升期,汪福福极力反对住院,答应在家治疗,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只要汪福福不发病,其他时候就跟正常人看不出区别。 冉邱没有直接给她打电话,他现在心情极不好,在气头上跟汪福福说话,那只会是更大的麻烦,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生谁的气,也许有汪福福,也许有温远毓,也许最气他的还有他自己。 他给汪福福敲了条信息过去:【知道你没睡,你在哪儿呢?】 发完摁灭手机,冉邱又往温远毓那边看了一眼。 温远毓也在低头看手机,指尖敲着屏幕不知在回复谁,他眉毛微微蹙着,表情不再似以往那么从容轻松,似乎是挺不悦的。 冉邱看他这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自作多情地问了一句:「你生我气了?」 温远毓目光依旧落在手机上,闻言头也没抬,「我为什么要生你气?我没有生气。」 冉邱又问道:「不生气那你皱眉干什么?我是不是太用力了,你腰又疼了?」 腰疼是温远毓的老毛病,之前拍戏不慎受伤后就断断续续,冉邱劝过他好几遍找专业人士看看,却都被温远毓以「我心里有数」为藉口推掉。 温远毓这才偏过头看了他一眼,眉间松了松,遂又微微一笑,颇为无奈道:「没疼,我也真的没有生气。」 冉邱仔细看了看他,温远毓这一笑确实看不出生气,就好像之前温远毓对着手机流露出的不悦,全都是他的错觉。而温远毓不生气,这反倒让他更生气了。 冉邱特别想问问他,你大半夜的是跟谁聊天聊的那么认真?比跟我聊有意思吗?但他没有问出口,毕竟他是先看手机的那个。 冉邱手中的手机震动了一声,他低眸看了一眼。 【福福临门:我不在家还能在哪儿】 冉邱稍微松了口气,起码汪福福人没有到处乱晃。他飞快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捡起地上的两件衣服,边穿边对温远毓说:「我先去给我姐打个电话,她可能躁狂期来了,我担心她出事儿。」 温远毓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机,「那你出去打吧,我过会儿就直接回我房间了。」 冉邱正在穿衣服的手一僵,但很快恢复了系扣子的动作,「这就回啊?」 温远毓笑了笑,「休息会儿就回,再不回该天亮了,被别人发现的风险太大。」 冉邱「哦」了声,背对着温远毓换上了运动鞋,心里不禁有些郁闷。 第3页 虽然他理解温远毓对事业的在意,可是每次这么提防别人发现,还是让他不太舒服。可能主要是因为他太没出息吧?还不够资格站在温远毓身边,所以才总觉得温远毓的温柔里掺杂着一种冷漠。这种冷漠总是让他无比惊慌,而惊慌背后,更是说不上来的委屈。 冉邱扣上房门,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巴里没点着,眯着眼睛在走廊的墙壁上靠了好一会儿。 墙壁对面挂着一幅油画,画的是一个扭曲的人捂着脑袋尖叫的画面。 冉邱对画没什么研究,也没什么浓厚的艺术底蕴,但他以前也见过这幅画的网图,他一直以为这是画的某个陷入惊恐而无助的人,发出的对生命的吶喊。 现在他却有了不一样的体会,在这个明亮却寂静的酒店走廊里,他觉得画里这个扭曲的秃头,就是迎面朝他走来的过客,在对着他发出讽刺的尖叫。 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咬着菸嘴低低地骂了一句:「操啊冉邱,□□你个傻逼。」 酒店这一层剧组包下来了七八间,住的都是大咖,昨晚的杀青宴后陆陆续续有人收拾行李走了。温远毓是今天下午的机票,与导演和女一号一块走,冉邱为了能在当天庆祝他杀青,专门坐飞机过来看他,再坐同一班飞机不同机舱的座位回陆市。 冉邱没什么名气,剧组里基本没人听说过他,来去也都自如方便。 冉邱绕进了公共卫生间,给汪福福拨通了电话,对面刚说了一句,他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姐,你干什么压着嗓子说话?你家里有别人?」 冉邱隐约听到对面有男人说话的声音,他心情一下子跌入谷底,一个头都有两个大了,「汪福福,你是不是又谈恋爱了?你不是答应过我不谈吗!」 这不能怪冉邱大惊小怪,汪福福躁狂发病的另一个特徵就是谈恋爱,见一个人第二回 就能爱的死去活来,并且对性非常开放。 她这场恋爱会谈成什么样子,简直让冉邱心疼又后怕。他正想再说什么,电话突然被汪福福挂断了。 一条微信紧跟着传了过来。 【福福临门:我就是谈了恋爱才听说的,你那个男朋友在偷情你知道吗。】 冉邱眼皮猛地一颤,险些没拿住手机,他反应过来后,马上又给汪福福拨去两个电话,但都被她一一挂了。 【福福临门:不方便多说,要是温远毓最近和哪个男的来往多,你记得留下证据给我。】 冉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汪福福话里的意思听上去是她也不能确定,不排除有不靠谱小道新闻的可能……而且,汪福福现在精神状况不稳定,人又简单没心机,搞不好是被什么人利用的。 他拧开洗手池的水龙头,把头埋进池子里,从头到下巴浇了个遍,可他刚浇灭了心底巨大的慌乱,温远毓半夜和人聊天的那一幕又冲上脑海。 冉邱连脸上的水都忘了擦,他失魂落魄地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冷不防瞟见走廊电梯口站了一个身姿高大,英挺无比的男人。 男人低头看了看手机,单手敲着回复了什么。他上半张脸被巨大的墨镜遮住,米色的围巾又在脖颈绕了两圈,遮住了他下半张脸。 虽然看不清相貌,但冉邱还是第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个等电梯的男人是温远毓。 无论是熟悉的腰围臀围胸围,还是他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风衣,冉邱都确定自己绝不会认错。 只是温远毓的房间就在同一层楼,他大半夜地坐电梯是要去哪儿? 冉邱正要出声叫住他,只见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温远毓紧握着手机信步迈了进去。 第2章 等冉邱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已经抬腿跟了过去,走到电梯前,摁亮了「往下」的电梯键。 不一会儿,另一侧的电梯大门就敞开了。 冉邱使劲搓了把脸,轻轻吸了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他有点不能接受他现在正在做的事儿,跟踪这种行为实在是太无耻了,但整个晚上,那种听到温远毓喜欢别人,甚至把他当成别人的不爽,以及半夜三点,温远毓还在跟不知是谁聊微信那种别扭的感觉,在此时飙升到了极点。 他很想看看,到底是谁能牵动温远毓的情绪。 但这种牵动要说是出轨,冉邱觉得也不是。 出轨的那方大多爱寻求刺激,这类人一般都经历过恋爱最初的激情,但冉邱却不认为温远毓是喜欢追求刺激的类型,他虽然不愿意承认,可他甚至不认为温远毓在他身上有过激情。而最重要的是,温远毓完全没有必要出轨,如果他想跟别人好了,大可以坦白谈分手。他们又没有结婚,背着他偷情这种事,根本是毫无道理可言。 冉邱一下电梯,出了酒店大门,就在宽阔的停车场一角,看到了路灯下温远毓的身影。 早秋夜间的风颳起飒飒凉意,但这股凉气不止没让冉邱冷静半分,反而像一股风掳在了他的胸口,让他更为不安。 冉邱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盯着停车场角落,他亲眼看到温远毓上了一辆雪白锃亮的车,坐进了车后座。 那台车子的车型非常眼熟,是温远毓助理开的马自达。 冉邱身前立着一个庞大的石狮,这个看上去有吨重的石狮大可以掩藏住他的身体,但他没有藏,他实在是不想去藏,如果真让温远毓发现了,那他会坦荡承认,他倒想问问温远毓这么晚出来是要做什么。对他来说,跟踪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他无法鬼鬼祟祟,畏畏缩缩地躲在石狮后面。 第4页 但大抵是深更半夜,没有人注意到他在这边。 冉邱的侧脸埋在石狮的阴影下,明亮的夜灯在他侧脸上打下一道冷冰冰的光。他在原地又等了好一会儿,车侧方的树丛里走出来一个人。离着太远,他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但他能看出那人很瘦,就算外面套了件宽大的马甲,还是能感觉出那人骨架小,把不合身的马甲都衬得像是挂在身上,风一吹就能颳走似的。 冉邱看了半天,一直目送那人从大树根后面,走到那辆马自达前,再弯腰探身坐进去,也没看出那人是不是110多斤,他感觉也就不到110的样子。温远毓就喜欢这么个弱鸡类型吗? 冉邱不禁眯起眼「啧」了声,下意识地往裤兜里摸了摸烟。 他摸出一根烟,夹在食指中指间,点上火深深吸了一口,才迈开步朝着停车场最外围走,刚走两步,冉邱就发现他双腿无比沉重,此时一百米的路竟是让他走起来异常费劲,也异常疲惫。 他停在了距离那辆马自达隔着一辆面包车的小过道上。 在今天以前,这种跟踪爱人外加偷窥偷听的不齿行为,冉邱绝想不到会出现在他这种人身上,甚至在今天以后,要是有人跟他说起这是他做出的事,他都得恍惚半天,深觉不可置信,但这一刻,冉邱还是屏住呼吸,咬牙往车窗上瞄了一眼。 这一瞄他什么都没看见,这车的车窗贴了单面透视的车膜,只能隐约从车门开着的一道缝隙里,听到里面细微的谈话声。 温远毓沉着冷静的声音隔着一道车门响起,「确定他出轨了?」 那人低低地「嗯」了声。 「这个不是东西的混蛋。」温远毓低骂道,「我当初怎么就没料到他是这种人,你现在住在哪里,钱够用吗?」 冉邱心里猛地一震,深深地拧起了眉。 他跟温远毓处了3年,温远毓对人对事一贯採取『中立』态度,他还是头一回听到温远毓骂谁是『混蛋』,更是头一回看到温远毓这么『站』在谁那一边。 冉邱心里一股气涌了上来,通过这种方式,见识到温远毓不同以往的另一面,他实在无法不感到荒谬。 冉邱手指紧紧夹住烟,努力遏制住不断疯狂发酵的醋意,也遏制住他想走出去质问温远毓的冲动,他必须知道这俩人到底要说什么,如果温远毓真的是『偷情』,那就让他亲眼看见。 车厢内,那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暂时租了个房子住。我手里钱虽然不多,但是还够用,你不用担心我。」 「我知道你很坚强,但我不希望你硬撑着。」 「我不会硬撑的,有困难我一定会找你。」 「好。」温远毓笑了,「你昨天试镜的《天渊之别》有没有消息?」 「他们没用我。我都息影四年了,复出肯定没那么容易,演不成主角我就从配角开始演。」 冉邱来不及惊讶世上竟有这种巧合,也顾不上想经纪人为什么没联繫他,又往车门的缝隙里瞅了瞅。 车子没有启动,里面也没有打灯,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清让冉邱愈发烦躁。半夜三点多,俩人在车里你担心我,我依靠你的,虽说不一定是情人间才能这么说话,朋友也可以互相关心,但冉邱心里却不太舒服。这人跟温远毓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怎么从来没听温远毓提过这么一个人,听上去也不像是新认识的啊…… 冉邱努力回忆起昨天的试镜场面,把每一个来试镜的男主角跟走马灯似的,一帧帧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可他当时为了不让自己紧张,光顾着跟周围的人打招呼聊天了,话就没断过,根本没注意到有这么一号人。当然就算有,他可能也认不出来,来试镜《天渊之别》男主角的演员里,他这个减重到140多斤的就属于块头最大的,剩下的都跟车厢里这人差不多一个体型,光看个大概,根本无法分辨。 温远毓不悦的声音传来,「是内定吗?我认为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角色。」 「你不要这么说……他们用了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富二代,听说是个纨绔子弟,性格上挺适合的。」 冉邱就是个没名气的富二代,但他听到用的是个纨绔后,就知道彻底没戏了,也难怪经纪人没联繫他,可能就是担心他这种努力认真的富二代想不开吧! 但试镜失败并不是让冉邱最难受的,温远毓那句『没有人比你更合适』让他更为郁闷,与郁闷一同到来的还有一股巨大的不服气。 面包车车窗反射出冉邱的轮廓,他面如寒冰,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夹着烟的手却不自觉地颤了一下,拧断了指间的烟。 一晚上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冉邱深深地怀疑起自己。 温远毓这个人,与演戏这件事,都是他无比庞大也遥远的目标,他为接近这两个目标几近偏执地努力着。他去年参加过公司安排的两场男主角试镜,一个扮演三十五岁成熟大叔,另一个是女装癖的十六岁叛逆少年,前者他失败了,后者他终于试镜成功,但他坐在片场化妆间定妆的时候,又被剧务通知男一号换人了,不得不狼狈地拎着行李打道回府。 但事业上虽然进展不大,可这种程度的挫败他还不放在眼里,让他有些受伤的是温远毓对他的态度。 3年前,温远毓对他不冷不热,3年过去,温远毓对他还是不冷不热。温远毓的情绪不会受到他的影响,半夜出来见谁也不会通知他,更不会因为他产生一点儿公开的想法,就连对他的温柔和鼓励,到别人那里都是一模一样的,甚至还是加倍的。他现在恨不能变成一头恶狼,叼住温远毓的脖子狠狠质问他:你说的喜欢里到底有几分真?你现在又有多喜欢我? 第5页 冉邱感到无比疲惫,就连腿上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他都懒得低头去看一眼。 一直到脚边的碎石子积攒到了第四个,后劲儿也越来越疼,冉邱终于不耐烦地捡起一颗石头,朝着丢过来的方向反手就给扔了回去。 扔完他突然愣了愣,从失神中猛地回过神,匆忙往小树丛里瞥了一眼。 一排路灯照在停车场的边沿,却照不进深不见底的树丛。里面有人?冉邱什么也没看见,但这点动静让他拧起眉来,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是偷拍的。 跟在温远毓身边这么久,冉邱对记者和狗仔是最敏感的,更何况汪福福跟他说的那番话,更是让他怀疑是不是有哪些人捕风捉影,想做出什么大新闻。 冉邱又回过头往马自达里看了看,里面的两人还在说话,要说这就是偷情他也没听出什么特别的,可要说这只是清白的朋友关系,冉邱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他从胸腔里发出一声自嘲的嗤笑,一脚踩上碎石子,转身朝着小树丛里走了进去。 大概走了几步,冉邱就听到里面有人幽幽地道:「你终于肯过来了?」 冉邱眯起眼,面色冷淡地朝里望去。 一地的枯枝败叶上摆着一个小马扎,说话的男人端正地坐在马扎上,他绷直的双腿上放了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 男人戴着一个大方框眼镜,高鼻樑高颧骨,看上去颇有一股「何不食肉糜」的书卷气,在早秋的深更半夜,非常反常态地只穿了一件短袖t恤和一条牛仔裤。 冉邱对待这人没有半点儿的耐心,他抬了抬下巴,「你偷偷摸摸的在小树林里干什么呢?」 「我当然是写剧本,顺便看你们好戏。」匡岭扶了下眼镜,若有其事地道:「你应该感谢我,要不是我把你叫过来,等他俩发现你,那时候你可就真的太丢脸了。」 「我丢不丢脸的我认了,跟你没有关系。」冉邱看了看他手里的弹弓,刚才就是这个人朝他弹的石头,但是这人手上就一个弹弓和一根笔,没有手机或其他摄像设备,看上去并不像在偷拍。他慎重地问:「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匡岭挑了挑眉,「你是指温远毓和里头那位,还是指温远毓和你?」 冉邱心里一惊,脸色也变了,他不答反问:「你说你是写剧本的。可据我所知,酒店就住了一个剧组,还在今天下午杀青了,跟组编剧四十多岁,原着编剧没跟组,你到底是哪位?」 「我哪个也不是,你不用这么紧张。他都半夜出来幽会了,你还这么护着他。」匡岭嗤之以鼻地哼了声,「有必要吗?」 冉邱死死盯着这个男人,眼眶突然红了,他非常想从这个男人嘴里问出『幽会』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想问对方究竟知道些什么,但他竟近乡情怯了,明明真相就在他眼前。 冉邱一开口才发现他嗓子哑了,「你有什么证据你就说,没有证据的事,你造谣我也不会信。」 匡岭瞪大了眼睛,被冉邱突然的声音变化和反应吓了一大跳,腿上的笔记本都掉到了草丛里,「……你不至于吧,我猜的,我是看你的表情猜的,我是第一回 见到你,我也不知道里头的是谁,我只知道温远毓,哎,我是剧组导演他儿子,匡岭。真是的,本来不想说的,你反应别这么大行不行。」 冉邱定定地看着他,没说话。 匡岭惊吓过后,简直头痛欲裂,他赶紧捡起草丛里的笔记本,翻到某一处撕下来了好几页,「你有时间看看这个吧,觉得还行就加我联繫方式。那个,有话……你就直接问温远毓,说不定就是普通朋友呢,反正肯定不是谈恋爱,我是全程跟组跟下来的,他真跟谁约会我能不知道吗。」 「我又不是哑巴,不用你说我也会问。」冉邱接过这几页纸看了看。 纸上的字迹相当潦草,龙飞凤舞的也没写在笔记本的格里,树丛又没有光,冉邱乍一看根本没看出写的是什么。他心思不在这个上面,直接把纸塞进了兜里。 等他从小树丛出去时,马自达里已经没有了谈话声,看来温远毓已经回到酒店了。 冉邱心情复杂地摸出手机,忍不住给温远毓发了条微信。 -我知道你没睡,我想去你房间,我们谈谈。 第3章 冉邱斜挎着双肩包,站在柜檯前办理登机的时候,终于等到了温远毓的回覆。 半个晚上,外加一整个早上,再加上中午,冉邱手机震动了不下二十回,每一回看到消息是来自他那个特别话唠的爹,或者那个特别话唠的哥们儿,以及冲出一条消费简讯的姐姐,都让他经历了一遍从紧张到失望,又因为失望而产生自责,由于自责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回复家人朋友的心理全过程。 等真正收到温远毓的消息,冉邱第一反应不是紧张,也不是不满,而是觉得有点累。 遇到温远毓之前,冉邱也谈过一男一女两个朋友,那时候他的恋爱对象都属于「秒回党」,但温远毓的繁忙程度确实不是以前那些人能比。别说是秒回,半小时内能回都属于冉邱当天运气好,隔半天回也是及时的,24小时回更是常态,隔个三五天再回也不是没有。换做别人这么晾他,冉邱早不干了,但温远毓不一样,只要温远毓不是跟他冷战,他最多也就事后折腾几下,温远毓给他个台阶他就好了。 但这一回,他清楚温远毓隔这么久回复是在「忙」什么,不仅如此,他还猜到了温远毓会怎么跟他「解释」。 第6页 冉邱没有立刻滑开手机查看消息内容,而是先把挎着的背包放到了柜檯上,不疾不徐地摸出身份证交过去,跟柜檯后面的办理人员说明白了他没有行李託运,才把手机拿起来指纹解锁。 他承认他有点紧张,解锁的时候大拇指不受控制,指纹解锁一直解锁到第三遍才终于显示解锁成功。 冉邱指尖微颤地点开了对话框。 -我回房间就睡着了,你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 这个与预料中所差无几的回覆,冉邱却足足盯着看了半分多钟,连呼吸都忘了。 直到机票列印出来了,他才觉得呼吸有些不畅,半年前发生的事情更是再度回到眼前。 当时的情况和现在高度相似,唯独对象不一样。那是一个来温远毓工作室打杂的留学生,不要工资,对温远毓极度痴狂。当时温远毓和那个留学生吃了顿夜宵,麻辣小龙虾,第二天却跟冉邱说他睡着了,冉邱大发雷霆,质问他为什么欺骗的时候,温远毓才知道那家小龙虾饭店是冉邱他爹开的。 温远毓答应下来下次不会瞒,但相同的情况再次发生,温远毓还是选择不说。 冉邱强自压抑住内心的愠怒,面无表情地摁灭了手机,抬眸对柜檯后的办理人员说:「查查头等舱还有没有座位,我要升舱。」 柜檯后的女孩被冉邱铁青的面色吓得顿了一下,才磕磕绊绊地说:「好、好的,稍等。」 冉邱做不到温远毓那么能忍能瞒,他是个喜形于色的人,也就是跟温远毓在一起之后,他才勉强学会把不痛快的情绪憋一憋,但也就最多憋到第二天,他以前连半个小时都憋不住。 冉邱拿到了最后一张头等舱的机票。 他是最后一个登上头等舱的乘客,从安检口,一路到登机口,他都在想待会儿见到温远毓之后,他一定要把半夜发生的事情问清楚,他必须知道温远毓跟那人的关系,不然他接下来会一直睡不好觉,不管他是採取什么样的方式,他也要从温远毓口中逼出答案。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哪怕他难受到生不如死,他也一定会逼自己离开。 一踏进头等舱,冉邱就看到了这样一幕——温远毓侧过脸,微笑着倾听女一号说话,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是介于开怀大笑和疏离礼貌之间的优雅随和,他修长的左腿搭在右腿上,身体往外倾,占据了大半个过道,非常有绅士风度的没有让女演员主动往他这边靠,即便女演员的咖位比不上他。 冉邱微微眯眼,捏着机票的手狠狠攥紧了。 女演员的方向正对着冉邱,听到动静,理所当然地往他这边看了一眼,温远毓也跟着转过了头。 冉邱预想过温远毓看到他会惊讶,但当他敏锐地捕捉到温远毓眼里的不安和警告时,他还是感觉心脏被什么狠狠地攥住了,他面部表情都变得僵硬起来。 人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表现出的情绪永远是最诚实的。 冉邱收回目光,肩膀挺得僵硬又笔直,攥着他那张印着4a座位号的机票,径直朝着最后一排走了过去。 温远毓的位置是4c,旁边的座位4b空着,估计是被经纪人买了下来,没有坐人。冉邱往靠窗的4a看了一眼,没有过去,堂而皇之地把包放在了4b上,在温远毓震惊的目光里,他坦然地一屁股坐了下来。 同样感到震惊的还有头等舱的空姐。 空姐知道座位4b的乘客没有登机,也知道这位年轻乘客的座位不在4b,她小心地觑着大明星的脸色,又看了看似乎不好招惹的年轻帅哥,犹豫了一下还是微笑着走到了冉邱的座位前,「您好,我能看一下您的登机牌吗?」 冉邱心情欠佳,连看都没有看她,面无表情地道:「idon\tspeak chinese.」 说完也不管人家空姐会不会英语,直接从兜里掏出耳塞堵住了耳朵。 空姐:「……」她还试图沟通,温远毓朝她摆了摆手,做了个『算了』的手势,「我没关系,我旁边的人本来也不乘机。」 空姐的脸蛋顿时红了,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目光有些闪躲。大明星实在是太帅了,她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温远毓,也不是温远毓的粉丝,但亲眼见到真人后,她以后都要转粉了,没想到温远毓真的像传闻那样好说话,不像旁边这个操着中式口音的·假洋人·帅哥,虽然长得也很帅,但这副别人欠他几百万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无法产生亲近感。 空姐一走,冉邱就把耳塞摘了,等着温远毓问他为什么来头等舱。 但温远毓是相当沉得住气的人,不管他内心是否慌乱,他都不会表现出来让对方抓住破绽,道行也根本不是冉邱这种冲动小孔雀能比的,冉邱等了半天,飞机都起飞了,温远毓却一个字也没有说,他有点儿忍不住了,气急败坏地冷笑了一声。 温远毓偏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跑来头等舱了?」 冉邱冷冷道:「我为什么不能来头等舱?我一个富二代,不坐头等舱难道坐三轮车吗?」 温远毓听到他这夹枪带棒的口气,忍不住皱了皱眉,他端起咖啡,慢悠悠地喝了两口才说:「你至于生这么大气吗?就非要在飞机上闹?」 冉邱想起他刚上飞机时,温远毓的表情,他就忍不住气道:「是啊我这么无理取闹,你早就很厌烦我了是吧,谁让我又高又大,不是110斤,也不招人心疼呢。」 第7页 「你这是抽什么风,我不是解释了吗。」 冉邱嘲讽地一笑:「那你说说,你半夜三点跑到酒店外是在做什么。」 温远毓身体微微一僵,握着咖啡杯的手攥得太紧了,杯里的美式咖啡溢了出来,顺着他的手腕流了一手,洇湿了他的袖口。 他沉默地抽出纸巾擦干了手腕,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有什么想说的你就直说吧。」 「这话应该是我说,从头到尾拐弯抹角,想隐瞒我的人难道不是你吗?」冉邱想到温远毓昨天晚上说的那些话,眼眶突然红了,他平息了下气息,强自克制住内心波涛汹涌的愤怒和不安,咬牙道:「你半夜见的那个人是谁?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只是朋友。」 冉邱嗤笑一声,「你跟你的朋友们都喜欢半夜见面啊。」 「白天人那么多,还要拍戏,我哪儿来的时间。」温远毓皱眉道,「你现在情绪太激动,我和你说什么你都不会听得进去。你自己先冷静冷静吧。」 冉邱咬牙道:「你以为我不想冷静吗?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你要我怎么冷静?是不是我跟你在一起就永远无法冷静!」 「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没有告诉你的必要。」温远毓被他的态度激惹得也逐渐没了耐心,忍不住脱口而出,「如果我跟他是你想的那种关系,那我们早就好了,还有你什么事儿!」 冉邱错愕地偏过头,胸膛微微起伏。 他当然知道理儿是这个理儿,但这句话听起来却莫名其妙的刺耳,不仅没有安抚到他,反而还火上浇油,他双目血红地盯着前面座椅后的屏幕,几乎要把屏幕盯出一个洞来。 不等冉邱再说什么,温远毓已经把两个座位间的挡板升了起来,同时翻出一本书,看样子不打算再和冉邱说一句话。 温远毓的行为更加激怒了冉邱,他胸膛起伏剧增,再次被温远毓的镇定自若给气到了,他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人到底怎么想的,什么叫『那我们早好了,还有你什么事儿!』,冉邱接受不了温远毓这种说法,听上去就好像他是退而求其次,如果能跟那个110斤的弱鸡好,温远毓难道就不跟他好了吗! 一路上,冉邱好几次都想把话问清楚,他想知道温远毓这么说是个什么意思,是懊恼没和那个弱鸡在一起?但他每次扭过头,都被那块挡板气到要吐血。 冉邱倍感挫败地抱住头,整张脸埋在手臂中,他不知道他能否相信温远毓说的「只是朋友」,不论是他亲眼看到的,还是汪福福跟他说的那些不清不楚的话,都似乎在暗示他绝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但他也清楚地意识到,只要温远毓没有真正做出什么,那他现在就无法做到放下这段感情。 他为这段感情投入得太多了,一时间让他狠下心割捨,他根本捨不得,温远毓是他从高中到现在以来的目标,也是他的方向。他甚至曾自暴自弃的想过,实在不行就什么也不要求了,这样也就不闹了,就这么一直过下去,只要温远毓还愿意跟他见面,其他什么他都可以接受,但他发现他也无法容忍这样卑微的自己。 这3年多对温远毓来说,或许只是事业进展的3年,但对于他来说,温远毓已经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 飞机降落在陆市后,温远毓走的特殊通道。助理安排的车早就等在了机场,温远毓坐进驾驶位后,就支开了司机和助理小刘,让他们去航站楼门口等冉邱。 他关紧车门,不动声色地点开了未读信息。 -我已经决定离婚了 -但是律师说分不到钱,除非曝光他出轨那个女人的录像 温远毓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若有所思,他眉毛微微蹙起,手指无规律地敲打着大腿。 没过一会儿,他看到冉邱单肩挎着包从航站楼出来了。冉邱的脸色看上去比在飞机上还差,一副阴云密布,但强憋着不打雷也不下雨的样子,让平日里那双最有神采的眼睛都显得有几分黯淡。 第4章 「你还知道等我啊,我以为你先走了。」冉邱推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一小盒稻香村糕饼就放到了他大腿上,他愣了愣,视线沿着伸过来的手,一直移到温远毓的脸上,「你给我买的?你又不嫌弃我爱吃甜不啦叽的东西了?」 「我什么时候嫌弃了,我是让你多注意营养搭配。」温远毓无奈地说,「不过你最近瘦太多了,我叮嘱司机来的路上给你买了一盒,多吃点补补能量吧。」 冉邱脸色稍霁,『叮嘱』两个字意外的取悦他,但他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他伸手接过了这盒稻香村,没急着打开,「你是不是觉得我吃了你给我买的东西,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了?」 「本来也什么都没发生。」温远毓朝车外的助理小刘,还有司机招招手,「你们打辆车走吧,我开车带冉邱回去。」 俩人得令,笑嘻嘻地跟温远毓和冉邱挥手,助理小刘本想再寒暄几句,但他眼睛一扫到冉邱,就被瞪了一眼,立马二话不说地转身熘了。 温远毓被小刘的反应弄得忍俊不禁,他伸过手敲了敲冉邱的手背,「你跟我回去吗?还是你有别的打算?」 冉邱条件反射地握住了温远毓作乱的手,又有些羞恼地想松开,却被温远毓十指交叉着握紧了。 虽然他单方面和温远毓闹得挺不愉快,但温远毓这么主动邀请他,又缠人得不行,换作往常他不会拒绝,可眼下他更担心汪福福的身体状况,他侧眸看了温远毓一眼,「我跟你回去干什么?干你吗?」 第8页 温远毓坦诚道:「你想要的话,我们回家就□□。」 「哦,你不想要吗?」 「我当然想了,我不想我问你干什么?」 「那你想着吧,我没时间干你。」冉邱给汪福福发了条信息,「我姐现在躁狂期,还又谈恋爱了,我得去找她,你把我放到十里路路口就行。」 说完他伸手拉出安全带,但空着的一只手塞了两下都没把安全带塞进去,他皱眉啧了声。 温远毓侧身靠过来从他手里拿过安全带,替他把安全带插了进去,不由失笑道:「我现在一点也不像你男朋友,倒是特别像被少爷训话的司机。」 冉邱皱了皱眉。 温远毓额前的碎发碰到了他的脸,余光里,温远毓只要一抬头,嘴唇就能贴上他的脖颈。他闻到了温远毓身上那股沐浴露的香气,是舒肤佳新出的棉花糖味,跟大众以为的只有女人才会用不同,这款棉花糖沐浴露并不甜,也不呛鼻,反而有种淡雅的清香,像置身于云层之间,绵软到令人恍惚。 冉邱强自克制心神,撑住温远毓的肩膀把他拉开了十公分的距离,冷冷地道:「你很委屈吗?你就没想过你欺骗我,我难道就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我不是欺骗你。我只是觉得不好解释就没有说,我不想你生这些没必要的气,你能理解吗?」 冉邱沉默地凝视了他两秒。 这难道不是温远毓做了亏心事才骗他吗?怎么从温远毓嘴里一说,一切就变成不想让他生气,变成是为了他好了? 他跟温远毓相处越久,越发现温远毓就像这一团棉花糖,摸起来外皮是软乎乎的,如果不去细究,吃进嘴里也会是又软又甜,可温远毓本质上却不是那么一个温驯儒雅的人,相反非常的大男子主义,只要是温远毓认定的思维模式,那绝不会为了照顾别人的心情,而浪费口舌和精力妥协一二。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对着这一团棉花糖,甚至无法直接的表达不满,不然就是他太小气,太不豁达,这让他很是憋屈。 可什么都不说,他又无法安抚他自己,冉邱手指无意识地勒住稻香村礼盒的绸带,眯起眼道:「既然你认定你们只是朋友,那我为什么从来没听你提过他?」 「你看我平时提谁啊,我谁也不提。」温远毓打着方向盘,车速不快不慢,平缓而稳健,「再说了,我跟他本来也不怎么联繫。」 「可他跟别人不一样。他长得挺像你喜欢的类型,110多斤,又乖又瘦,一定让你非常怜惜吧。」 温远毓摸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颤,侧眸看了他一眼,试探地问:「你是在哪里看见的?看得这么仔细?」 冉邱平息了下气息,脸色冷了几分。 温远毓正在开车,他实在是不想在车里发作,但他总感觉温远毓有意无意地在回避问题,让他想去相信都没有一个机会。他攥紧了手心里的绸带,刻意放低的声音还是难掩怒意,「这就是你的重点?重点难道不是你反驳我这句话吗?」 温远毓只好说:「他确实是我以前喜欢的类型,但他已经结婚了,难道我还能拆散别人的婚姻吗?」 「原来他结婚了。」冉邱眉心一挑,「你当然不会做出这种事。」 可温远毓的语气总让他觉得哪里不对,说的怎么也不是他真正想听的,冉邱又问:「那如果他离婚呢?」 温远毓哭笑不得,「有你这么诅咒人家的吗。」 冉邱很想质问,什么叫我诅咒啊?他对象都出轨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是我诅咒的么?但他如果这么说,温远毓就知道他偷听了,他冷笑一声,不客气地反问,「怎么,你心疼了?」 「都什么跟什么呀。」温远毓微微蹙眉,「你这理解能力能不能理解剧本啊?」 冉邱突然就什么都不想说了。这回他就是再不解风情也听出来了,温远毓就是在回避问题。只要温远毓不想说,那他就算逼问出来又有什么意思?更何况逼问出来的答案,能是真心的吗? 等红绿灯的时候,冉邱心底的疑问也积压的越来越多。 温远毓的态度让他实在无法相信俩人『只是朋友』这么简单,但他也不能相信汪福福的话。汪福福到底是从哪里知道这个事的?她说的『偷情』又是跟哪个人?最重要的是,汪福福要证据干什么? 冉邱总觉得答案呼之欲出,他必须要从汪福福那里问个明白,但在此之前…… 他用力地换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能急、不能慌,温远毓都不慌他为什么要慌?能有什么大不了的。然后他才尽量平静地说:「你说的对,你怎么可能跟他好啊对吧,他没有我帅,没有我年轻,没有我对你好,虽然我演戏比较一般,但我努力啊,女装癖,病弱男,邋遢大叔,我什么不能演?」 温远毓嘆道:「……宝贝儿。」 「我只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温远毓顿了下,「你问吧。」 「他叫什么名字?」 「你不是看见他了吗?」 冉邱不想说他就隔着一辆车偷窥还没看见的经历,含糊道:「我站得远,就瞅见了一个影子。」 温远毓拉长尾音『哦』了一声,笑道:「他叫方蓝,你应该听说过他,但他好几年没有作品了。」 这个名字很陌生,冉邱还真就没听说过这个人。他摸出手机键入这两个字,百度了一下,列在最上面的是一张主图,是方蓝穿居家服在厨房的照片,方蓝眼睛偏圆,脸型也偏圆,上镜并没有真人显得那么瘦,是没什么威胁又让人很舒服的长相。冉邱退出主图,又往下看了几条信息。关于方蓝的信息并不少,但基本都是与另一个人的名字联繫在一起的。 第9页 冉邱不由得有些惊讶,不止因为方蓝的结婚伴侣是同性,也因为那人是娱乐圈里一个很有名气的喜剧演员,叫肖夜。 冉邱虽然不知道方蓝,但他是知道肖夜的,或者可以说没人不知道肖夜,原来就是肖夜出轨了? 冉邱熄灭手机屏,靠在椅背上闭目暗忖,却百思不得其解。 他越直面方蓝的照片越发现,温远毓喜欢的跟他完完全全就是两个类型。他和方蓝不论是五官,还是气质都南辕北辙。方蓝看上去是个乖顺又耐心的人,他随便百度一下,图库里都有方蓝穿围裙做松鼠桂鱼、麻辣牛蛙等高难菜的照片。而他恰恰相反,如果让他发现爱人出轨,别说让他搬出来租房,他起码得先把渣男的房子拆了,让渣男也出来租房。至于做饭方面,他当然会做饭,只不过是那种应付着凑合吃吃的水平,比起方蓝这种堪比大厨的手艺,大概很难入温远毓的眼。 当然他也有很好的地方,他不至于愚蠢到拿自己的不足去比方蓝的长处,比不过还暗自挫败。只不过让他不理解的是,温远毓既然喜欢方蓝那型的,那就算方蓝当初结婚了,也应该找个差不多类型的吧?温远毓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难道就是因为追求者太多,随便挑了个最帅的? 一路上,温远毓都表现得像翻篇儿了一样,和颜悦色地谈着演戏方面的技巧,可冉邱虽说表面上翻篇儿了,却始终打不起什么精神回应温远毓。 车窗外的风景飞速流过,不少风景他都和温远毓一起走过。冉邱看着窗外,不禁握紧拳头,在心里狠狠想道:温远毓,你要是敢让我失望,我可真的一辈子都不要你了。 一小时后,车开到了十里路。 十里路是老旧居民区,冉邱只知道他妈在嫁给老爸前,一直住这边,后来这个房子就给汪福福住了。除非汪福福躁狂期或抑郁期发作,否则他平时很少过来这边,但他一直留有汪福福家里的钥匙。 下车前,温远毓主动吻了他一下,开玩笑道:「你是真的没时间干我啊?那我可就回家睡大觉了。」 冉邱硬邦邦地说:「真没时间,你睡大觉吧。」他看着温远毓自信又饱含情意的笑颜,差点禁不住诱惑说我晚上就过去找你,但他转念一想还是忍住了,他不知道汪福福这边能不能让他省心,也觉得他应该给自己点空间理清思路。他本来就不是冷静的人,如果再天天面对着温远毓,以及温远毓的裸体……他肯定没法好好思考俩人的感情该怎么走。 冉邱带着满腹的疑问来到了汪福福家。 可他进了屋才知道,汪福福根本没像约定好的在家等他。不止如此,他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他就在这种想发脾气又不找到对象,预感着要发生什么,却无力阻止的心情中,大门不出地呆了整整三天。这三天里他除了每天都试图联繫汪福福,其余的精力,他都在拼命克制不去总想着温远毓。 他想试着接受没有温远毓的生活,虽然他实在忍不住的时候,还是会气温远毓怎么也不主动找他。 第5章 这天早上,冉邱学着娱乐圈内的精緻生活,花了近一个小时,做了餐种类丰富、色彩鲜艷的营养早饭,又花了不到五分钟都吃光了,吃完才想起忘拍照了,网际网路上还没有他做饭的照片。 但做饭这项技能似乎很简单,做得好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冉邱短暂地失去了对做饭的兴趣,决定以后再找机会丰富他个人图库。 冉邱略有遗憾地刷着手机,照例登上微博,看看汪福福有没有发什么动态。但他刚登录,还没来得及输入汪福福,就一眼看到了热搜榜上的标题。 肖夜出轨汪福福的标籤被顶上了热搜第一,不仅如此,后面还跟着好几个热门话题,都是关于这场感情大戏。 爆料用的照片非常匪夷所思。不同于大多数的偷拍爆料,照片背景在私密的饭店包间,肖夜低头看手机,胳膊搂着汪福福的腰,汪福福大方地对着镜头笑容灿烂。任谁只要一看都会想到,拍照的人与被拍的人一定认识,并且互相信任。这种类型的照片,除非是当事人公开,根本很难落到外人手里。 冉邱大脑瞬间醒了,连温远毓知不知道这件事都顾不上想,胡乱翻到通讯录就又给汪福福拨了过去,但这回只响了两声,汪福福那边竟然接通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汪福福语速飞快,听上去有一种病态的亢奋,「我俩是真的,照片也是我给出去的,我没法做到你这样,甘心当温远毓的地下情人。」 话里的挖苦太过明显,冉邱脸色冷了下来。 他和温远毓没有公开,与汪福福给别人当情人根本不是一个性质,他不相信汪福福不明白这个事儿,他寒声道:「你脑子是不是有病?你这是毁掉你自己的事业你知道吗?」 「不会的,又不是我们先出轨。我正要告诉你呢,温远毓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男朋友手里有他们出轨的证据。」 冉邱眼皮一颤,虚握着手机的指尖突然抠紧,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这不可能,汪福福被渣男骗了。 这倒并非因为他有多信任温远毓,而是经过他冷静思考后,意识到温远毓绝不会偷情一个已婚的男人。先不说温远毓到底喜不喜欢方蓝,但温远毓是个相当慎重的人,更是一切都以事业为重心,不可能在方蓝离婚前跟他扯上不正当关系,还被人拍下留作证据。「你是信我还是信一个认识没几天的男人?这些都是肖夜为了睡你编的。」 第10页 冉邱话音刚落,手机震动了一下,汪福福给他传来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两个人正是温远毓和方蓝,俩人亲密的姿态让冉邱瞳孔骤然一缩,心跳也空了一拍。 冉邱片刻的停顿已经让汪福福敏锐地捕捉到,「吃惊吧?」 冉邱镇定心神,「吃什么惊,这照片是很久以前的。」 他后知后觉地回过劲儿来,照片里的温远毓还留着几年前的发型,他忍住内心关于这俩人好过一场的疑惑,反问道:「这就是你所谓的证据?」 「我说了证据在我男朋友手里。」 「肖夜根本没有证据,如果他真的有证据,那他为什么还用你来问我要温远毓『偷情』的证据?男的想睡别人是什么说辞,你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 「你代表不了所有男人。」汪福福不知是不想听,还是躁狂期根本听不进去,她不答反问,「我猜温远毓没跟你说吧,方蓝结婚前,他们交往过整整一年。」 冉邱在看到这张旧照时,就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他低下眼皮,手指紧紧攥成了拳。如果手指能触碰到手机里的相片,他现在早把温远毓和方蓝的亲密合影撕碎了。 温远毓说过的不爱照相片,原来都他妈是在放屁吗? 他只不过不是110多斤,但他上镜难道不比方蓝帅的多得多?可怎么着,就一定要瘦的、乖的、可怜的,才配跟温远毓搂搂抱抱合影吗? 虽然说交往过不代表旧情复燃,更不代表温远毓在和方蓝偷情,但这确实代表温远毓再一次避重就轻,把前男友那一段跳过去,用『只是朋友』敷衍他。这非常符合温远毓的作风,乍一看,谁也不能指认他和方蓝现在就不是朋友,但细想是不是欺骗,他管呢,反正谁问他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就够了。 冉邱叮嘱了汪福福几句,让她先别急着对媒体承认关系,至于让她和渣男分手的话,冉邱没说,因为他知道汪福福不会听他的。 冉邱又给温远毓的私人手机拨去一个电话,但温远毓的手机关机。他决定直接去温远毓的公寓找他,就算再忙,现在才早上七点不到,温远毓还能闻鸡起舞,或者彻夜不归吗? 出门前,冉邱收到了一个信封,送信的男人说是给汪福福的,冉邱以为是汪福福网购的什么东西,也就没有看,接过来就随手放到了茶几上。 冉邱去温远毓家的路上,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见到温远毓不要着急发脾气,有气晚点儿再发,现在不是时候。汪福福搅进这趟浑水里,让他不得不弄清楚方蓝对这场婚姻的态度,最好的结果就是方蓝还想维繫婚姻,肖夜否认恋情,否认出轨,这样汪福福只需要否认就会大事化小,而在这之后,他会把汪福福送进医院。 可他也清楚地意识到,方蓝想维繫婚姻的可能性非常微薄。 对此,方蓝虽说也算是他半个情敌,但他还是挺愧疚的,也希望方蓝能在这场婚姻里多拿些钱。 温远毓住在市中心的平层公寓里,冉邱经常过来,也有温远毓门锁的密码,他一入玄关,就看到了垃圾桶里还没来得及扔的袋子,里面堆积了不少菸灰菸头。 冉邱犹豫了一下,还是扒开垃圾袋看了看,在看到里面是什么烟时,他忍不住指尖一颤。 温远毓平时很少抽菸,也不让他抽菸,所以家里只有一包他藏在卫生间里的玉溪,但垃圾桶里的烟屁股是六块一包的黄果树,难道是温远毓带别人来了?冉邱在短短三分钟内,把温远毓关系不错的人都在脑内过了一遍,也没想出温远毓有哪个朋友会抽六块的黄果树。 他听到客厅的动静,径直走过去,看见了正在拖地的保洁阿姨。 「小帅哥来啦?」阿姨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边拖地边朝另一侧的卧室指了指,「远毓在那边呢。」 冉邱抬脚就往卧室的方向转身,走了几步,又实在没忍住,扭头绕了回来,沉着脸道:「垃圾桶里的烟是谁抽的?」 「啊?」阿姨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温远毓老师昨天问我要了包烟抽,我哪抽菸啊,但是正好兜里有给我老公带的黄果树,他也不嫌弃就拿了。」 得到阿姨这个答案,冉邱不禁在心里狂骂自己,他真是太失控了,竟然会因为怀疑温远毓带人回来,不止丧心病狂地扒垃圾桶,还问出这种问题,这短短几天,竟是把他逼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他跟温远毓的关系已经是一团乱麻,汪福福的热搜简直是雪上加霜,让他一时间都无暇顾及他和温远毓的感情。可他心里清楚,他无法再不清不楚地继续下去,虽然汪福福的那句『地下情人』谈不上有多刺激他,他可以做温远毓因为事业不能公开的爱人,但他绝不会接受温远毓把除了事业以外的任何人,也排在他的前面。 冉邱实在没脸再看一眼保洁阿姨,只能用冷淡的表情掩饰内心的波澜,他点了点头,转身往卧室那边过去了。 过道里挂着的时钟显示才刚过七点半。 冉邱不知道温远毓是不是在睡回笼觉,他控制着步伐,尽量不发出声音,他不想吵醒温远毓,但刚才垃圾桶里的那些菸头,让他心情动荡不安。温远毓一反常态地抽了这么多烟,到底是被什么牵动了情绪,总不能是替方蓝的婚姻鸣不平吧……如果是这样,温远毓会不会怪他,毕竟婚姻破碎也跟汪福福的行为有关系。 第11页 但他想了想,他就算被方蓝骂也无可厚非,可如果温远毓责备他,他还是无法接受。 冉邱伸手摁住太阳穴,强压下大脑里越来越偏离的想法,在他经过温远毓的书房时,他隐约听到前面的卧室里有说话的声音。 「肖夜肯定会否定恋情。」温远毓的声音从与书房相隔一扇门的卧室里传来,「你还打算曝光他的那段录像吗?」 「你等一下,我这边保洁在打扫。」房间内的温远毓听到脚步声,皱着眉推开房门,「我不是说过只清理客厅——」 房门重重地打在了正站在门外的冉邱身上。 冉邱半步没有退,任由门把手撞上他的腹部,他吃痛地哼了一声,但却无暇顾及,抬眸直逼上温远毓的目光,「曝光什么录像?你刚说的录像是什么录像?」他心脏提到了嗓子尖,咄咄逼人的目光要把温远毓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放入眼底。 温远毓因为冉邱到来的惊讶一闪而过,他跟电话那边说了句『等会儿再说』,就挂断了电话,「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没有给我说一声。」 温远毓身上已经穿好正装,他眼角的细纹在往日尽显岁月打磨过的痕迹,成熟且优雅,让人挪不开眼睛也留恋不已。但眼下却流露出一股疲惫的姿态,可即便如此,他量体裁衣的衬衫扣子还是繫到最上一枚,不论是他绷紧的胸肌,还是挺直的腰背都显示出他不甘示弱的气场。 「我看到热搜才赶过来,保洁阿姨说你在卧室。」 换作往常,冉邱一定会反问『我不跟你说一声就不能过来了?』,但他现在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刚刚听到的录像上,「刚才跟你通话的是你前男友吧,方蓝?」 温远毓看着他不置可否。 「你说话。」冉邱倾身把他压在了木门上,眼里射出冰渣子,「你们口中的录像到底是什么!」 这个动作把温远毓的火给拱了出来,他推了冉邱一把,脸色明显不太好,「你除了会吼会闹还会什么?录像是什么?就是你想的那样,你姐和肖夜床上的录像。」 冉邱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你前男友要曝光录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他眼里『你为什么知道了却不告诉我』的情绪太明显,一时间像个受伤的小孔雀,炸着难看的羽毛,却还是要强撑着。 温远毓看了一眼敞开的书房门,走过去把门关上了,「知道什么?录像?还是录像里的那个人是你姐?」 冉邱像头愤怒的小兽,慎重地看着温远毓。 「你说的没错,录像我确实是早就知道,但那个人是你姐我也是才知道。」温远毓走上前,在冉邱身前站定,一改往常对冉邱脾气的纵容,不耐烦地道:「热搜的照片就是你姐放出去的吧,真是愚蠢,本来录像只要打马赛克,根本没人会知道那个女的是谁,但谁能想到你姐会做出这么精神病的事情!」 「你凭什么这么说她?」冉邱一股火涌上肺腑,他虽然知道汪福福躁狂症,但亲耳听到温远毓这么说他的家人还是让他怒不可遏,他把温远毓逼到墙角,手掌撑在温远毓的脸侧,居高临下地冷笑一声,「你跟我发什么脾气?伤害你前男友让你很心疼吗?」 温远毓攥紧拳头,「让开。」 「我就不让,怎么?被我戳中了?」 温远毓讽刺道:「你简直是无理取闹,你们一家子是不是都这么不可理喻。」 「哈,我们一家子。」冉邱被这句话刺激到了,他仰头大笑一声,「我和汪福福确实是一家子,那你呢?这么快就站队了是吧,你和方蓝是一家人是吗!」 温远毓皱了皱眉,迎上了冉邱的目光,「方蓝是我的朋友,难道我不该支持他吗?肖夜这个混蛋,他不应该被惩治吗?」 「我没有这么说。」冉邱咬了咬牙,「方蓝是你的朋友,那我是你的什么人?总该也有点重要吧?这是我姐姐的裸……视频你知不知道?」 温远毓沉静地目光穿进冉邱的眼睛里,「你姐姐选择跟人渣在一起,这是她自作自受。」 冉邱怔了怔,突然松开了手,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汪福福这件事做的确实很差劲,他亲眼看到汪福福这么伤害她自己,也是无比的愤怒,他无数次想质问汪福福,你为什么要跟自己的事业过不去,可他又会想起汪福福的病,想起老妈老爸都想汪福福住封闭病房是因为不想她给家族抹黑,想起汪福福的身不由己和可怜,但他确实不能要求别人也像他一样,因为汪福福生病而体谅她。 可是这个人是温远毓,就算不体谅汪福福,就算责怪汪福福,那至少也会看在他的面子上,跟他一起想想别的办法吧? 温远毓沉默地整理着衣领。 半晌,冉邱转过脸来,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他的视线,在他眼睑落下一道阴影,他脱力地张了张口,「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把汪福福送去医院,她根本什么也不知道。肖夜用你和方蓝先出轨的事骗她的,你知道她的病会让她失去认知,她什么都会信。」 「你不能让方蓝把视频放出去。」冉邱略微僵硬了一下,语气一下子软了下来,「拜託了,远毓老师。」 温远毓抹平衣领的指尖顿了一下,抬眸看了看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第6章 冉邱不是个会说软话的人,他的作战方式一向是有什么就吵出来,吵不够解气那就再摔摔枕头,电脑和手机也不是不能往床上摔,所以他这句软话说得是既不熟练又别扭。 第12页 温远毓几不可闻地嘆了口气,「我想想吧,你姐真的是麻烦。」 冉邱以为他是答应了,难得没有反驳,他上前拉住温远毓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使劲搓了搓,眼睛却盯着手机,拼命暗示温远毓先跟方蓝说一声。 温远毓只好用另一只手摸出手机,在手机上敲了几个字,他淡淡地看了冉邱一眼,「你姐该不会已经承认关系了吧,她可病的不轻。」 「我嘱咐过她了,你差不多行了啊,她只是傻,又不是故意的。」冉邱有点受伤地撇了撇嘴,以前温远毓从来没有这么说过汪福福,他以为对方是很能理解姐姐的病情,当然,温远毓不能理解也没什么,但他一想到温远毓是因为方蓝,这么多次挤兑他姐姐,还是让他心里不太高兴。 等温远毓发完信息,他一下子把温远毓抵在了门上,为刚才吵得那一架泄愤似的,张口咬住了他的嘴唇。 温远毓沉默地接受了嘴唇上的疼痛,他听到冉邱别扭又固执的在他耳边说:「温远毓,我好讨厌你,也真的好喜欢你。」 温远毓没有回应,他把手机揣进了兜里,伸手揽住了冉邱的脖子,幽深的瞳孔里是深不可测的情绪。 啃咬式的吻逐渐演变成湿漉漉的深吻,温远毓反手拧开卧室的门,反客为主地吻着冉邱,一路将他带进了卧室的床边。 …… 运动完,俩人又短暂地睡了个回笼觉。等冉邱醒来的时候,他肚子有些饿了。 他看了看床上背对着他的温远毓,手指在他最喜欢的那双眼睛上轻轻摸过,细密的睫毛好像感触到有人在碰它,难耐地颤了颤。 冉邱在网上看过睡姿详解,上面说一方背对着另一方是想要更多自由空间,那温远毓是嫌他掌控欲太强了、太黏人了吗? 冉邱不满地轻哼一声,正要把背对着他的温远毓扒拉过来,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叮』地响了一声。 冉邱以为是自己的手机,正要探身去拿,突然瞥到了温远毓手机上来自于【方蓝】的信息提示。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着没有去碰。 ……方蓝应该是收到温远毓的信息了吧?他们前任之间平时都能聊些什么啊。 冉邱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一旦分手,他属于删好友、拉黑、老死不相往来那一类别,就连偶然见面碰到,他也都装作没看见。 可温远毓总是能谈笑风生地打招呼,冉邱问过他不觉得尴尬吗,当时温远毓却说,装没看见不是更尴尬吗。 温远毓怎么想也跟他不是一种人,也许对温远毓来说,昔日旧爱也能是朋友,都需要互帮互助吧。 过了两分钟,手机再次『叮』了一声。 冉邱拿过手机,正想叫醒温远毓,『叮』的简讯音突然接连响了起来,是方蓝的来电,冉邱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就摁了接听。 方蓝的声音比上一回他偷听到的还要温柔,「远毓,我看到你的信息了,我把录像曝光了。」 冉邱呼吸猛地一颤,他大脑瞬间空了。 录像……已经曝光了? 冉邱怔怔地看着温远毓,方蓝又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清,温远毓已经被动静吵醒了。 「宝贝儿,谁啊。」温远毓低喃一声,翻了个身,一睁开眼就看到冉邱手里握着自己的手机,他皱了皱眉,「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我姐姐的录像曝光了。」冉邱嘴唇微微动着,录像的事让他太过震惊,以至于他一开口嗓子里竟然没有声音。 他顾不上解释,也顾不上反驳,而是迅速拿过他自己的手机,直接登上了微博。 网络讯息白云苍狗,瞬息万变,这短短一上午的时间,舆论已经朝好几个方向发酵。 肖夜否定了他和汪福福的恋情,暗指汪福福蹭他流量,利用他抢话题度。但肖夜的声明发表出去不久,「未知人士」已经通过截图,把肖夜和女演员睡觉的视频放了出去。 录像上女演员被打了马赛克,但还是有眼尖人士分析得头头是道,咬死女演员就是汪福福。 在这个时间节点上,曝出这段录像截图,汪福福实在是不好洗清,不止是吃瓜群众,就连肖夜和汪福福的粉丝都对出轨一事百口莫辩。 冉邱给汪福福打了个电话,但电话占线,他看得出汪福福的经纪公司在拼命却徒劳地撤热搜,可事态发展哪是那么容易阻断的。 温远毓对着电话说了几句,下了床,把手机放到了西裤的兜里,神情变得严肃,「冉邱,你到底有没有分寸,连我的电话都要接吗?」 「我没有故意接你电话。」冉邱恍惚地解释着,说到一半,他突然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方蓝在电话里明明说的是他看过温远毓的信息,然后曝光了……这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他抬眸怔忪地看了温远毓一眼,温远毓究竟给方蓝发了什么信息?是答应他的让方蓝先等一等吗? 冉邱心底的疑问在对上温远毓深不见底的目光时,竟卡在了喉咙里。他也许不应该怀疑温远毓,但方蓝的话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况且自从方蓝出现,温远毓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温远毓以前鲜少动怒,可却为了方蓝数次斥责他。温远毓这么在意和方蓝的感情,他真的能相信温远毓有阻拦方蓝放出视频吗? 冉邱思考着怎么问最合适,但没有更好的方式,他只能用最简单的语言,直白道:「……你怎么跟方蓝说的?」 第13页 「什么怎么说的?」温远毓拿过床尾凳上的衬衣,一个一个扣子地系好,经过冉邱的时候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冉邱下意识地拉住他的手腕,试图从他的表情里挖掘出什么,「你不是答应我,让他先别放录像吗?你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就是这么说的。」温远毓沉声道。 冉邱紧凝着温远毓的眼睛,他一如既往地无法在这双眼睛里,捕捉到他想要的情绪。 温远毓并不慌乱,看上去也不像在撒谎,但冉邱太过于熟悉他,深知他表面越是淡然,语言的真实性也就越待考究。 「给我看看。」 「为什么?」 冉邱麻木的心脏隐隐恢复了知觉,传来一点点痛意,他内心在恳求,表面上说出的话却有些咄咄逼人,「这对我很重要,给我看看不行吗?很难为你吗?」 温远毓怔了怔,眉尖微微蹙起,「你怀疑我?」 温远毓的这句『你怀疑我』捅破了俩人最后的一层窗户纸。冉邱意识到,他即便再劝说自己多少次,他就是无法全身心的信任温远毓。事实证明,温远毓欺骗过他太多次。不论是温远毓和方蓝的关系,不论是温远毓半夜去见谁,还是那些他无法辨别真假的甜言蜜语,在血淋淋的真相面前,都是他在自欺欺人。 温远毓看了看那只勾住他手腕的手,轻轻一挣就挣脱开了,「你既然怀疑我,还跟我谈什么恋爱。」 冉邱心脏瞬间像被勒紧一样,剧增的痛意让他不得不深吸一口气,他眼里没什么情绪,「方蓝说是看了你的信息才曝光的,我不该怀疑你吗?你敢说,你就没有欺骗过我吗?」 「我是很多事没有事无巨细的告诉你。」温远毓坦然道,「所以,你又要跟我发脾气是吗?我还有事要处理,我不想跟你吵架。」 冉邱「哧」地一笑,其实他根本没有力气和温远毓吵架,他神情空洞地说:「你能有什么事要处理,出轨的是你么,被三的是你么,还是离婚的是你?」 冉邱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把横亘在俩人之间的问题,再次抛了出来,「你根本没有跟你前男友说,不对,你说了,你说的是你支持他曝光录像,对不对?」 冉邱意识到在这一刻,他还是希望温远毓能否定他,把手机给他看,证明是他小人之心,哪怕责骂他不够信任,朝他发一通脾气,他都乐意承受。 他从未认为他是一个多么缺乏安全感的人,但在温远毓身上,他发现他永远得到的不够。 就在冉邱以为温远毓不会回答他,温远毓突然残忍地说:「对,我支持他曝光录像。」 说完推开房门,出去之前,温远毓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两口水。 冉邱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姿态随意的像在承认什么不重要的事情一样。 「你姐姐应该好好治病,等病好了,当不了演员还有其他很多的路——」 温远毓未说完的话随着冉邱「哐」地关门声,被锁在了门外。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听完温远毓的话,放到以前,他怎么捨得错过温远毓说的每一个字。 冉邱握紧拳头,发泄似的重重地锤在了床头上,这一下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胳膊也因为脱力,挫败地、失望地、慢慢地,垂了下来。 这个几小时前还让他侵/犯、占有的男人,带给了他无与伦比的满足感,是他发誓拼尽全力,也要疼爱一辈子的男人。即便他曾经数次产生退缩的念头,可他也数次给自己搭建起、支撑起走下去的信心,但温远毓这次的选择,直接给了他当头一棒,彻底颠覆了他内心最深处对温远毓的信任,让他走下去的信心在这一刻突然崩塌,碎成粉末,一点都不剩。 哪怕温远毓什么都不做,他都不会这么失望,但温远毓偏偏在这种时刻,选择帮助方蓝,站在方蓝身边,也选择伤害了他最重要的家人。 或许温远毓这么选择并非是旧情未了,而是选择正义的一方,婚姻『受害者』的一方,温远毓这么做好像没什么错,但他还是忍不住在内心怒吼:可你不是我的男朋友吗?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可以理解但根本无法接受」。 冉邱没想过在这个时候,他会接到匡岭约他见面的简讯。 这些天,一件事追着一件事发生,他早就把匡岭这个人忘到脑后了,那几张匡岭给他的笔记纸,也一直老老实实呆在他换下来的裤子里,没有被他拿出来过。 他还来不及纳闷儿匡岭是怎么有他的联繫方式,匡岭就提到了热搜,说是有很大机会翻盘。 冉邱本没心情赴约,但他没想到匡岭竟然知道这么多,连汪福福就是他姐姐这种事都一清二楚,难不成,匡岭在背后调查过他吗? 冉邱从卧室出去的时候,温远毓已经不在家里。他一想到温远毓这是去为前男友的婚姻鞠躬尽力去了,心里就一阵寒意,冷汗都沿着他的手臂钻进了他的心里。他说不上自己到底有多生气,但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这场恋爱谈的太操/蛋了,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对着镜子勉强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强打起精神,逼迫自己振作一点,他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显示出狼狈的姿态。 匡岭约他在一家酒吧见面。 冉邱本以为匡岭这种看上去清高的编剧,就算约他在酒吧,也会选择一家清吧。然而他一踏进去,就听到了酒吧檯上演奏的死亡重金属,他很喜欢死亡重金属,但现在他心情复杂,也无力欣赏这叛逆又中二的音乐,反而还被吵得脑仁嗡嗡直疼。室内浓烈的香水味也熏得他恨不能掉头出去,但是想到匡岭他爹是名导,匡岭掌握的信息肯定比他多,他还是忍住冲动走了进去。 第14页 匡岭就突兀地坐在角落的卡座里。 在一众穿着暴露、前卫,至少也是时髦的年轻肉/体中,匡岭却穿着一双两排扣拖鞋,一件舒适宽松但没有任何款式可言的棉质t恤,显得与整个酒吧的氛围格格不入。 匡岭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握着酒杯若有所思,不知已经先喝了多少,活像思维正处在另一个非凡人能理解的世界。 冉邱一过来,匡岭就语出惊人,「你是不是可以为了温远毓去死。」 「什么?咱俩有关系好到聊这些吗?」冉邱一屁股坐在他对面,想起匡岭很可能调查自己的事情,他脸色难看下来,拿起酒杯倒了杯酒,直接泼在了匡岭的手腕上,「你给我清醒点。」 匡岭没有去擦手腕上的酒液,他打量着冉邱充满戾气的眼睛,冉邱的眼睛不是很明显的双眼皮,只有在微微上挑的眼尾,能看出眼睛是双的,这是很有神采的眼型。虽然冉邱现在看上去一点就炸,但这双竖着全身刺儿的眼睛,同样执着又明亮,他很难相信拥有这么一副气质的人,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匡岭试探地问:「你真的为了温远毓,连《天渊之别》的男主角都给推了?」 第7章 什么为了温远毓?什么给推了? 匡岭说的话他没有一个能听懂的,但他勉强从这句话中摘出几个关键词,「你怎么会知道《天渊之别》?」 匡岭毫不意外地说:「你果然没有看我给你留的那几张纸。」 冉邱下意识地摸裤兜,但他想起那几张纸留在了他换下来的裤子里。 匡岭非常不情愿地解释道:「我是《天渊之别》的编剧。你还没回答我,你到底是因为温远毓,所以无心演戏,还是因为你姐姐,总不能是你看不上这部剧的制作吧?」 「我一个十八线,有什么可看不上制作的。」冉邱将信将疑地看着他,迟疑地说:「你的意思是,我试镜成功了。可你们不是用了一个纨绔富二代吗?」 冉邱想起那天在车里,方蓝对温远毓说的话,他之所以认定自己失败,就是因为他不是一个纨绔。退一万步说……就算他是纨绔吧,可如果他试镜成功了,他的经纪人怎么可能不通知他? 想到这里,冉邱脸色突然冷了下来,「匡岭,你是不是又在耍我?你很喜欢耍人玩吗?」 「你能不能不要突然激动。」匡岭想起俩人第一次见面,冉邱也是突然就急了,他有点招架不住地端起酒杯,咽了一大口酒,「导演说的纨绔富二代不就是你吗,他说你试镜前一个劲儿地瞎聊天,连剧本也不温习,结果轮到你的时候,你忘词儿了,还试图靠演技弥补。」 冉邱挑了挑眉,他当时给人的印象是这样吗? 不过,他确实是一直聊天来着,因为太紧张了话就多。 冉邱略一思索,暂时信了匡岭的话,准备回去问问经纪人,可能这之间有什么误会吧! 不料,匡岭却说,「你说你没接到选角成功的通知,可是,导演助理说你经纪人回绝他了,你知道回绝我们的理由……给的是什么吗?」 冉邱摩挲着酒杯的指尖微微一顿,愣了愣,酒哥给回绝了? 他打量着匡岭的神色,匡岭这番话意味颇深,但看上去并不像在说谎,他结合匡岭之前问他的原因,随便猜了猜,「因为温远毓接下来要拍一部好莱坞大片,我不能和他分别两地。」 匡岭打了个响指,轻点了下头。 可是话虽如此,冉邱却感到非常荒谬。导演助理绝不敢在这种事上撒谎,但他的经纪人酒哥也不至于,虽说酒哥谈不上多敬业多用心,可自从他上大三,酒哥一路跟他到现在,他们也算是一荣俱荣的关系,酒哥怎么可能非但不盼望他试镜成功,反而还在他成功之后替他拒绝?除非……酒哥背后还有别人指使。 这个指使的人能是谁呢?是温远毓吗?温远毓希望他跟随去美国,所以才让酒哥拒绝。想到这里,冉邱心里微微一痛,但他很快否定了这个自作多情的想法,温远毓那么独立的人,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至于其他可能跟他有利益冲突的人……冉邱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影子,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也是他和温远毓工作室的大老闆,冉一鸣。 这个可能性只在他脑内一闪而过,但依旧让他后背发麻,可他现在也没有心思去仔细想,他虽然为能出演《天渊之别》的男主角感到高兴,可他也没忘了,他之所以出来见匡岭,正是因为匡岭有关于热搜翻盘的重要信息,只不过他一直没找到机会提起这个话题。 冉邱本想着铺垫一两句就进入正题,可他是个不会铺垫的人,怎么铺垫都越想越尴尬,他干脆单刀直入,「热搜的事——」 匡岭却摆摆手,打断了他,「所以你决定和温远毓分别两地了?」 冉邱不悦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嗯」了声后,又忽然蹙了蹙眉,「其实也不能这么说。」 匡岭一手撑着脸,诧异地眨了眨眼睛,「那要怎么说?你接这部片子,温远毓去美国,你可不要想着探班,我们钱上不富裕,进度很紧张。」 温远毓温远毓温远毓。 匡岭多次提到这个名字,让他也多次想到这个名字,心脏没办法地跟着这个名字痛一下,痛一下,又痛一下。 他恨不能跳起来直接拍匡岭一巴掌,让他闭嘴,他冷脸道:「探什么班,我跟温……我们分手了。」 第15页 冉邱嗓子有些沙哑。作为一个总爱在温远毓面前作一作,求关注的大作比,冉邱却是第一次把分手真正说出来,以前的他,只要在脑子里想一想『分手』这两个字,都觉得痛到无法呼吸。 现在也还是痛,但再痛能怎么样?能死吗? 他往杯子里倒了一满杯酒,里面没有加冰,他握在手里,仰头一口气全部灌了下去,喝光后抹了把发麻的嘴巴,感觉到热腾腾的烈酒,逐渐麻痹了他内心最深的那处伤疤。 「恭喜你啊,逃离苦海。」匡岭颇为意外,但他很快就收敛了眼底的情绪,嘴角却不自觉地轻轻向上扯了几公分,「什么时候分的手?」 「就是现在,我单方面的决定,当然了,分手本来也不需要温远毓同意。」冉邱又拿起酒杯倒满,喝了一大口,烈酒的后劲儿烧得他有些心酸,他微微眯眼,不耐烦道:「你问这么多我跟温远毓的事儿干什么,你还笑,每次撞见你都没有好事,你是不是就喜欢看别人倒霉啊?」 「你怎么能这么说,如果不是我,你能演男主角吗?」匡岭指尖摸索着酒杯,另一手从兜里摸出手机,低头点进相册翻找着什么,边翻边说,「别说分手了,你跟温远毓关系越恶劣,那就越好,只有这样热搜上的事才能翻盘。」 冉邱心里一惊,神情顿时清明了不少,「温远毓跟热搜有什么关系?」 「当然是因为——」匡岭把手机倒过来,从桌子上给冉邱推了过去,笑道:「我手里的录像有多重要,取决于你要不要使用它,而你要不要使用它,取决于你和温远毓的关系。」 冉邱低眸看了看手机,一眼就认出了手机上的录像,就是他去庆祝温远毓杀青那天,在车外偷看到的。 不同于汪福福那张五年前的情侣照片,这个录像里的温远毓和方蓝并没有很亲密的举动。 录像一直从车里坐着的俩人,拍到俩人陆续离开这辆车,虽然没有什么肢体动作,但拍摄的角度非常微妙,能看见温远毓下车时,回眸往车里那「深情款款」的笑容。 这录像要是结合汪福福五年前的那张照片,曝出「两人交往过」的事实,任谁也都会猜测是旧情复燃。 冉邱表情逐渐变得僵硬,他别开了眼睛,把手机还给匡岭,抿唇沉默了。 匡岭跟着酒吧檯上的死亡乐队,摇头踩点儿地哼了一首「日日草草死亡准备好」,哼完打断了冉邱的思考,「还在想啊……想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你先跟我说说你想怎么做。」 「……」 怎么做自然是不言而喻。 正如肖夜当初打的算盘,唯一一个能洗清汪福福和渣男的方式,就是把方蓝和温远毓推到风口浪尖上。只要把这段录像发出去,再让媒体往「方蓝温远毓先出轨」的方向加工,其他什么都不用做,像温远毓这样的顶级流量,一定会带出各类话题。一旦大众开始怀疑温远毓和方蓝的关系,那他姐姐自然就不是「小三」,先出轨的那方总是更招人唾骂,这和先撩者贱都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只要温远毓和方蓝没有真正出轨,风声最后总会过去。 牺牲的也不过是温远毓在众人心目中的一点点儿形象,一点点儿粉丝,一点点儿事业。 冉邱是个懒得兜圈子的人,可这次他虽然已经知道匡岭的主意是什么,但却假装听不懂,在这件事上翻来覆去,绕了好几个来回,每次都含糊其辞。 最终,匡岭也感觉出来了,他收起手机,装作无事发生地啧了一声,自顾自喝起酒来。 冉邱最后也没用匡岭手机里的录像。 他突然发现他不是那个会把「渣男房子拆了,让渣男也出来租房」的勇士,他是那个自己搬出来租房的傻逼,而方蓝才是那个稳准狠的人生赢家。 冉邱拒绝了匡岭送他回家的提议,一个醉鬼送另一个醉鬼有什么意义,何况他还是一个一米九的男的。 他直接在软体上叫车,让司机把他放到了温远毓的公寓门口。 这间公寓是他和温远毓同居两年的地方,里面有很多他的东西。冉邱打包好两个行李箱,拎着垃圾袋打算把剩余的都给扔了,整理到柜子的时候,他把书柜里的代言海报都扔了进去。 给垃圾袋系扣的时候,他又犹豫着把海报拿了出来。 这些海报的产品都是温远毓代言过的,其中一多半都是他家附近那个麦当劳做活动时,发放的海报。当初有人拿了就扔了,但他实在不想这些印着温远毓照片的海报进了垃圾桶,就都被他捡了回来。 他把海报重新塞进了柜子里,他想,他凭什么要替温远毓倒垃圾?温远毓要是不需要,就自己扔了吧。 搬家是个大工程,冉邱提着两个行李箱下电梯的时候,额头上已经冒出不少汗珠,劳动了两个小时的汗被夜晚的凉风一吹,他的酒已经醒的差不多了。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不断告诉自己,以后决不能再对这个看似哄着他,实际上却全是欺骗的大明星有任何心软了。 这些所有的一切,温远毓给他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走出小区的时候,冉邱不断往前迈的步伐像是失控般,停顿在了原地。晚上的风不大,吹在身上却有些森冷,他只觉得背后的空气无比稀薄,他拼命忍不住不能回头看。 第16页 他不能回头。 就连小区的门卫大爷以为他是出差,想跟他唠两句,他也只是背对着大爷挥了挥手,心想,让大爷以后在大荧幕上见他吧! 第8章 可能是搬家累着,出了汗又吹了冷风,冉邱从温远毓的公寓搬出来后,就高烧了一场。 这场高烧一直烧到快四十度,本来是要退下来了,可他姐因为肖夜否认恋情受到了刺激,闹出了自残的事情,他第二天体温又飙到了三十九度五。 这次汪福福自残,冉家给叫了救护车,不顾汪福福的极力反对,强硬地把她送去郊区的精神病康复中心,进行全封闭住院治疗。疗养期间不能用手机,每天有严格生活作息表,家属探病的时间也只有一个小时。 冉邱深知他姐的脾气,体温降到三十七度后,他爬下床的头两件事,一个是盘算着去看他姐,另一个就是查手机。 高烧期间,他迷迷糊糊的分不清现实还是梦里,很多画面都胡乱地在他脑海里盘绕,有温远毓跟他上床的,有温远毓哄他别生气的,有温远毓请求他把东西搬回来的。 现在清醒过来,他感觉心脏跟被绳子勒住一样,既是窒息又是恐惧。 恐惧什么?他一点也不想承认,他内心最深处,竟还是为离开温远毓这个想法感到恐惧。 但这点恐惧,在冉邱翻开手机,看到这几天里温远毓不论是简讯,还是微信信息,还是未接来电、通话来电,都没有给他发来一个的时候,逐渐趋于平静了。 这么说,那些画面肯定都是梦里的,是梦里的最好,省的他费劲想温远毓要是挽留他,他该怎么拒绝了。 卧室的门被推开,冉景瑞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他看到冉邱手里紧握的手机时,轻轻嘆了口气,想了想没忍住道:「儿子你是不是失恋啦?一醒来就查手机。」 「……」冉邱装作随意地翻到天气预报,「我是准备去看我姐,查查天气。」 「我是过来人,我什么不懂啊我。」冉景瑞把粥放在床头柜上,眼看儿子要急眼,连忙道:「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呗。哎,你哥刚才还跟我说,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去看福福,他说他开车送你去。」 冉邱父母是重组家庭,两边在结婚前各有一个孩子,汪福福是他妈带来的,冉一鸣是他爸跟前妻生的,只有他是父母再婚后,生的那个听上去最受宠的小儿子。 他自然是跟汪福福关系更好,可他以前跟他哥也是说得过去的关系,不然他不会仅因为温远毓,就签在他哥投资的工作室里,但自从半年前,他偶然间听到他哥和老爸因为继承权争吵的事后,就对他哥有了些隔阂,尤其是在他的经纪人不知受谁指使,回绝了《天渊之别》后,他难免对冉一鸣产生了些防备之心。 冉邱眉毛一拧,「为什么?我又不是不会开车。」 「这有什么为什么?你不是烧刚退嘛,开那么远的车多累啊。」冉景瑞也跟着皱起眉,「再说,你哥也想去看福福吧,你们一块去怎么了?」 冉景瑞平时话特别多,没有一般父母的那种威严,但越是这种人,就越让人不想惹他不高兴。如果说前半句话冉邱还能找出理由,但后半句让他无法推拒了,毕竟怎么说,在老爸眼里大家也都是关系不错的一家人。 「没怎么。我哥在哪呢?我现在就想去,他赶不及吧?」 「你哥就在院子里抽菸呢!」 「哦。」 「哦什么哦,快去收拾,要不错过今天探病时间了。」 「快不了,我臭美,我哥只能多等会儿。」 冉邱把老爸赶走后,心烦意乱地啧了声,他这个人最不擅长伪装情绪,他现在疑心冉一鸣,便认为的最好的伪装就是干脆别见面。 可现在不见面是不可能了,他只能对着镜子照了照,模拟下脸上的表情,寄希望于待会儿见到冉一鸣可以面色如常,不要被看出笑得不自然,或者神态尴尬。 好在一路上,他都表现得非常好,有一搭无一搭地跟冉一鸣说着话,只是他右眼的眼皮一直跳得飞快。 冉邱不禁有些紧张,心想:到了医院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 车子一路平安开到住院部,但预感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冉邱修炼了一路的演技,在院门口撞见温远毓也在场时,立刻就撑不住了。 温远毓身穿中长款灰色风衣,两条笔直的大长腿踏着帆布鞋,朝他们的车走来,整个人看上去自信又不过分骄傲,这个人深知风衣最能衬托他的儒雅,所以柜子里总是少不了各种款式,各种颜色的风衣。 冉邱收回目光,偏过头瞪了他哥一眼,「你告诉他的地址?」 「是我,怎么了?」 冉邱根本没做好见到温远毓的准备,不禁道:「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 这句话不知是怎么戳中冉一鸣,他推开车门的手微微一僵,下意识地朝着走到车窗外的温远毓看了一眼。 温远毓不动声色地探下身,主动把话接过来,「是我拜託冉总的,我想来看看汪福福,冉总就让我直接过来了。」 冉一鸣也马上反应过来,「是啊是啊,人多热闹,而且你不是温远毓的粉丝吗?」 「是吗,冉总说笑了。小邱他身体好一些了吗?」 「……」 第17页 冉邱在一旁听着这俩人客套,心里由衷地感到敬佩。真不愧是影帝,为了对他哥隐瞒关系,表演的活生生像一个关切后辈的温柔前辈。 他这么大一个人就杵在这里,又不是个死人,温远毓不直接问他身体如何,反倒装模作样地问他哥。这些个虚假礼节,就不累吗。 冉邱冷脸下了车,完全把这俩人当空气,全然不予理会,他进了住院部,找值班大夫办理完探病手续,才扭头对跟在后面的俩人说:「我要跟我姐单独呆会儿。」 这个要求看似无理,实则完全不是,冉邱知道这俩人对探望汪福福就没有兴趣,果不其然,俩人痛快地答应就在外面等他,让他慢慢聊。 冉邱走进病房后,冉一鸣就脸色一变,走到了拐角处另一端的走廊上,压低声音道:「远毓,你们这是确定分手了?」 温远毓不置可否,从容地走到自助咖啡机前,不疾不徐地打了杯咖啡。 他手里握着热气腾腾的咖啡,慢悠悠地喝了几口,才缓缓道:「冉邱把东西搬走了。他现在脾气越来越大了,这一次不知道要怎么哄。」 冉一鸣声音突然高了,「我不管你怎么哄,反正你把他给我哄回来。」 温远毓侧眸看了他一眼,「你放心吧,他捨不得跟我真分的。」 冉一鸣微微眯眼,「你心里有数就好。我听说你把好莱坞大片推了,你付了违约金吧?这个我会补偿你,你这么做很对,我正准备加入《天渊之别》的投资,让你去给冉邱搭戏。」 温远毓手指摩挲着杯子,闻言挑了挑眉,「之前不想让他演《天渊之别》的是你,现在加大投资的也是你,你又不准备打压他了?」 冉一鸣道:「我当然不想他有本事,但谁能想到你俩就这么分手了。呵,我一周前才跟我爸暗示冉邱可能是同性恋,结果你倒好——」 冉一鸣话未说完,余光瞟到温远毓脸色骤变,他忙打起了哈哈,「我知道不公开,真正公开我会跟你提前打招呼的。」 温远毓和冉一鸣在走廊里喝着咖啡,又聊了一会儿工作上的事,看时间差不多了,温远毓准备回汪福福的病房那边等着冉邱。 走到拐角处,温远毓正要把空杯子扔进垃圾桶,汪福福病房的门突然打开了。 冉邱跟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大步地冲出了病房,他双目血红,头发乱糟糟的,一张平日里英俊无比的脸上有好几道划痕,最重的一道在他的脖子上,已经出了血,他身上那件酒红色的毛衣也不再完整,手臂处线都扯开了,像是被人用指甲活生生给抠开的。衣着虽然狼狈,但他整个人看上去却像是即将爆发的野兽,怒火从他骨头里每一个缝隙往外溢出。 跟在冉邱后面出来的,是被大夫护士捆绑在轮椅上的汪福福。 汪福福披头散发,面目狰狞,嘴巴一个劲儿地说着:「我不要穿衣服,大家不是都看过我的裸体吗,我就给大家看啊!」 冉邱紧攥拳头,全身充满了戾气,眼睛里像是扎满了冰刀子,狠狠地朝温远毓看去,像是下一秒就要一拳把他抡倒在地。 温远毓哪里见过冉邱这副样子,一时间被冉邱眼里的情绪震慑住了。 他莫名的感到一阵心慌,深深地吸了口气。 医生推着汪福福从温远毓身前经过时,汪福福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温远毓熟视无睹,大步朝冉邱走了过去。 「这些伤都是你姐弄的?」温远毓微微蹙眉,目光落在他白皙的脖颈上,血珠顺着皮肤直往外冒,他忍不住道:「疼不疼?我先给你叫个医生过来吧。」 「别他妈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觉得噁心!」冉邱肩膀微微躬起,全身像个被点燃的□□,他一把扯过温远毓的胳膊,指着他冷笑,「你满意了是不是?我姐疯成这样,你还有脸来医院!」 「你能不能别这么激动。」温远毓往走廊四周看了看,值班的大夫护士全都跟着汪福福走了,整条走廊除了冉一鸣,只有一户病患和病患家属。 冉邱力气太大,温远毓抽不开手,只能顺势把冉邱带进了汪福福的病房,反手锁上了门,「我根本没有打算见你姐,我是来见你的。」 冉邱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嗤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见我?我有什么可见的,我把东西都搬出来,你不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温远毓表情柔和下来,那样子看上去就跟哄小情人似的,「我知道你在气头上,有什么我们好好谈,我帮你把东西搬回来吧。」 温远毓这句示弱的话,正好刺激到了冉邱的痛处,他抡起一拳,打在了温远毓背后的门上,握成拳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通红起来。 他以前听到温远毓的好言好语和服软的话,都会忍不住反思自己的行为,可现在他却只感到强烈的牴触,还有一点点心酸,如果这些好听的话都是虚假的,都是欺骗,那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他本来以为他能理解温远毓的选择,可今天看到汪福福,看到汪福福因为录像把自己逼疯成这个样子,他还是既心疼又愤怒,他气汪福福,气他自己,更无法不责恨温远毓! 「我不可能再回去!」冉邱面色铁青地瞪着他,「我想过无数遍分手,你一次次因为你前男友的事儿欺骗我,我都没下定决心,温远毓我对你怎么样,你应该能感觉到吧,但这一回,你怎么对我的?录像的事儿你怎么答应我的?可你居然在这事儿上还欺骗我,你为了你前男友,把我姐姐逼到绝境!我对你实在不剩下半点儿信任,我无法再跟你在一起!」 第18页 温远毓的脸色随着冉邱的话,越来越难看,他紧抿的嘴唇随着话音落地,再也绷不住,他一脚踹在了门口的小板凳上,板凳「砰」地一声撞在墙上,椅腿儿都磕下来了一个,他压低的声音里是蕴藏不住的郁怒,「你说你想过无数遍分手?什么时候开始的?你很久以前就在盘算着跟我分手?」 冉邱胸膛重重地起伏着,他现在心已经破碎不堪,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想气温远毓,就是想挤兑他地说:「是又怎么样?你跟那个留学生吃夜宵,我想过分手,你三天不回我信息,我想过分手,你不想公开,我想过分手,我就是早就想过了,想过无数遍了,你又能打死我吗?你,跟我不是一类人,我们差别太大,早就该分了,我永远也无法理解你这类虚伪的人!」 冉邱虽然看上去都是被温远毓哄着,但他其实很少和温远毓说什么重话,这种直接指着他脸骂他虚伪,更是从来都没有过。 温远毓一时间根本接受不了这种变化,以至于他忍不住伸手狠狠推了冉邱一把。 被这一推,冉邱没站稳,倒退着摔在了病床上,他刚要站起来,温远毓却直接压了过来,膝盖抵在了冉邱的腿上,风衣的衣摆蹭着冉邱的牛仔裤扫在两边,胸膛紧紧贴在冉邱上方,距离不过一厘米。 冉邱愣了愣,怒道:「你这是干什么!你个虚伪的骗子,你把我姐害成这样,不就是为了你前男友吗,你不去找他和好,你到底想干什么!」温远毓手掌狠狠摁住冉邱的肩膀,不给冉邱推开自己的机会,强迫他抬头直视。 冉邱眼睛里暴戾的情绪,以及浓烈的怨恨是温远毓以前从来没见过的,他心里突然一紧,脑子也空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冉邱之前还那么爱他,可现在,眼前的这个人,为什么这么陌生。 温远毓突然低下头朝他的嘴唇探过去,却被冉邱捏着下巴支开了,温远毓的下半身与他的牛仔裤贴在一起,冉邱瞪着他:「你少他妈来这一套。我不想对你动手,你起来。」 温远毓没动,他费解地看着冉邱,「就因为你姐的录像你就发这么大脾气?你就铁了心要跟我分手?又不是你妈的录像,你至于吗?」 冉邱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他拼命地忍住,才阻止自己一拳打在温远毓的脸上,这是他曾经最爱的人,他不想闹得那么难看,可温远毓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冉邱失望地看着他,这三年来他真是一点都没有了解真正的温远毓,他声音极其低,透着一股无力感,「温远毓,你有家人吗?」 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才可以培养出这种情感淡漠、自私凉薄的人? 真是太可笑了,这个连他亲姐姐都不在乎,都可以肆意伤害的人,竟然是他曾想要保护一辈子,重要到超越了他自尊,让他想要用生命去爱的那个人!他真希望以后一辈子也别再见到温远毓! 冉邱的嘴唇挨着温远毓的嘴唇,说话时的气息直洒在温远毓的侧脸,温远毓咬牙道:「这跟家人有什么关系,这种精神有问题的家人,难道做错事就应该庇护吗?应该任由她发展吗?」 「谁跟你讨论这个了?我跟你分手和这个没关系,是因为你嘴里没有真话。」冉邱忍无可忍,捏着温远毓的肩膀,强迫他后退,「你现在可以光明正大跟你前男友在一起了。」 冉邱说这番话的时候,心脏就像被坦克狠狠碾过一样,碎成一瘫烂肉,他无法想像,有一天自己竟会亲口把温远毓推给另一个人,可他不后悔。他的嘴巴化成一把利刃,一刀刀斩断他和温远毓的所有过往,所有情意。 温远毓抬眸直视他,□□的目光直射进冉邱的眼睛里,他难以置信道:「你就这么急着把我往外推,跟我在一起就让你这么痛苦吗?」 冉邱嗤笑一声,颓然地微微低头,「你认为我们在一起过吗?反正也没人知道!」 温远毓嘴唇突然动了动,「如果我公开呢?」 冉邱摁在温远毓肩膀上的指尖,重重地颤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他马上换了一副表情,但一句『凭什么你想公开就公开』却卡在了喉咙里,他掀起眼皮看了看温远毓。 温远毓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冉邱扯了扯嘴角,冷笑道:「分手了还公开个屁,滚蛋吧,别再来烦我。」 第9章 冉邱脖子上的血口子,在刚才激烈的争吵中,又冒出了血珠,沾染在了毛衣里的衬衫领口上。 他从抽纸盒里抽出一张纸,胡乱抹了把脖子,也没在意伤口,他现在心疼得快裂开了,纸上刺眼的血迹,远无法比得上心里的伤疤,更让他痛彻心扉。他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一个人!就因为他长得合自己的胃口吗?所以就这么一头热地栽在了一个,他根本都不够了解的人身上。 冉邱一身戾气地推开门,准备去找大夫问问他姐的状况,温远毓却先一步冲到门前,朝走廊里喊了两声大夫,拦截在冉邱面前,「先上药吧,过会儿再去看你姐姐。」 「我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还不滚?」 冉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温远毓却一步没动,坚定地挡在他面前,说什么也不让开,语气里带了些严厉,「听我话,先上药。」 「谁他妈要听你的话?」冉邱绷着脸攥紧他的手腕,生生拉开了温远毓的手臂,「行,你不走,我管不着,我走。」 第19页 冉邱眼看着温远毓还要跟上来,直接推了把病房的门,让门「砰」地一声巨响,甩在了门框里,堵住了温远毓那张电视上能迷倒人的脸。 门后,温远毓紧绷着嘴唇,他侧脸被门的阴影挡住,眼里满是不可思议的情绪。 他无法想像冉邱还有这样的一面。过去冉邱受伤,不论伤口有多小,即便只是被纸划伤,都会要他陪着上药,嘴上还要振振有词地抱怨伤口疼,藉此让他多摸摸,多吹吹,多抱抱,多亲几口。他一直以为冉邱就是特别娇气,特别怕疼,需要时刻被哄的类型。只要在他的底线范围内,他也愿意哄着冉邱,可只要他倦了,一旦表现出不高兴,冉邱就会是妥协的那个。 但他没想到,冉邱竟会这么痛快地甩手离开。 温远毓不愿意相信,也无法相信。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么拒绝过他,无论是他优秀的演艺事业,还是他出众的外貌,还是这么多年,他付出的远超过平常人的努力,让他获得的都是无数人的青睐,不是背影! 所以冉邱现在也就是气还没消,闹闹脾气吧。 他刚才就是太过震惊了,以至于都说出想要公开这种失控的话。 温远毓越想越感到头痛,他总觉得冉邱跟他的感情在朝着某个方向偏离,他甚至不明白,他是不想冉邱跟他分手吗?这到底……是因为跟冉一鸣的交易,还是他真的有点不习惯被别人甩。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温远毓意识到他太不慎重了。他没想到汪福福会受这么大的打击,也低估了冉邱对他姐姐的在意。不过就这件事上,他并不愧疚,他答应冉邱是不想跟冉邱吵架,他若是不答应,以冉邱的脾气,难道不会跟他闹吗?就算是现在,他也还是这么认为,有病就应该去医院。他当初若是把酗酒打人的父亲送医院,强制戒酒,那他妈就不会被他爸打死。 冉邱现在不理解他,是因为没有过激的事情发生在冉邱身上,他应该让冉邱好好冷静冷静。 当然,他也不是不能补偿冉邱,只要他给汪福福找到顶尖的精神科大夫,让汪福福得到好的治疗,等冉邱气消了,肯定不会再怪他。 冉邱没跟任何人打招呼,直接打了辆车,随便挑了个离治疗中心不算远,离市里也还行的地方下车。 为了避免父母问他这些伤口是怎么回事,也方便他去看望他姐姐,他这段时间不打算回家了,而是选了家酒店,准备住酒店。 刷卡进屋后,冉邱懒得洗澡,直接躺在了大床上,这种身体无比疲惫,内心却非常上火的感觉,他很快就受不了了,可是无论他怎么左右翻身,怎么折腾,都只是平添焦躁。 冉邱想了想,他现在必须得做点儿事,他不能任由自己颓废,他跟温远毓的关系虽然结束了,但不代表他要允许自己沉浸在这种难受里。 他给匡岭拨了个电话过去,「餵……我找你不是因为温远毓和方蓝的录像,我是想问你《天渊之别》的合同,对,什么时候签?」 「行,我先看剧本打发时间,让我助理去取就行,不用你。」冉邱本来想说不用麻烦你,但转念一想,他正好有别的事儿要问问匡岭,「行吧,那你给我送来吧,辛苦你了啊。」 冉邱挂了电话,想一边看电影一边等匡岭过来,但他刚摸到遥控器,又放下拿起了手机,给匡岭去了条微信。 -温和放的录像你也给我发来吧。 匡岭先是发了个无语的表情,挤兑了他几句,又问他是不是决定曝光了,然后动作迅速地把温远毓和方蓝的酒店录像传了过来。 冉邱打了几个字又给删了,不知道怎么回复他,索性直接点开了录像。 他靠在枕头上,手指拖着进度条,拉过去倒回来看了好几遍,每看一遍就越发觉得这三年的恋爱,他是谈的有多么可笑!温远毓对方蓝这情比海深的样子,再对比温远毓对他做出的破烂事儿,实在是让他越看心里越难受,气更是不打一出来,特别想顺手把这段录像发上微博,让温远毓那么在意事业的人,体验一下一夜掉几百万粉的刺激。 温远毓把他姐害成这样,又把他骗成这样,他总觉得他不应该让温远毓毫发无损地脱身。 可他好几次决心报复温远毓,却都在登录小号,准备爆料的时候,犹豫了。 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这并非只是单纯因为这个人是温远毓,是他最想报复,也最不想报复的温远毓! 这件事从始至终,是温远毓和方蓝利用了他姐姐的过失,可这也是因为他姐姐做错了,虽然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但道理上,他不应该把这一切全部都推到温远毓身上。 冉邱忍不住一口咬上自己的手腕,手腕的疼痛让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紧紧咬牙,整张脸都埋在手臂里,眼眶早已被逼出一片血红,他在心里狠狠骂道:温远毓,这也算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就当我没白睡了你三年。 不知过了多久,酒店的门被敲响了。 冉邱知道是匡岭来了,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光脚踩着大理石地面,过去给他开了门。他本以为匡岭就是来给他送个剧本,却没想到除了剧本,匡岭还提了几大袋子小龙虾外卖,还有两打儿啤酒来了。 冉邱越接触匡岭他越发现,这人的不食人间烟火只是表面上的,其实匡岭是个挺随性,挺有烟火气息的人。 第20页 他侧身让匡岭进来,匡岭边换鞋边说,「我电话里听你声音,感觉你要死了。」说着他扭头看了冉邱一眼,冉邱上身套着的酒红色毛衣,把冉邱脸色衬得比往常还要白,眼尾微微有些病态的潮红,「冉邱,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你才要死了,我可能有点发烧。」冉邱揉了揉太阳穴,匡岭要不说他还不觉得,他有可能是探病被温远毓气着了,现在身上又有些发酸,不知道烧到多少度了。 他没什么胃口吃东西,但匡岭提着这么几袋子来,他要是一口不吃,就太扫兴了。 虽然他一开始和匡岭是有些摩擦,而且匡岭还背后调查他,让他无法不产生防备之心,但他现在对匡岭的印象有了些改观。 他姐出了这种事儿,匡岭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要来了酒店停车场的监控,这多少是帮了他,给了他另一个选择,他不会好赖不分。 而他之所以对匡岭改观的另一个原因……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跟温远毓分手了,他现在总觉得温远毓这种表面说话好听,实际心里不知怎么想的人,让他心里无比反感,也非常想绕着走,而匡岭就正好跟温远毓相反。匡岭嘴巴说话没轻没重的,换作以前他能跟这种人呛起来,但现在他却觉得嘴巴说话难听也没什么,至少不会说虚假的欺骗他。 俩人席地而坐,盘着腿一边聊天,一边吃小龙虾,冉邱不是特别有说话的欲望,他就主要听匡岭说,听着听着不禁有些走神儿。 他跟剧组的合同约在三天后签,可是他现在不想签在温远毓工作室了,违约金他倒不担心,毕竟工作室的大股东是冉一鸣,但也正是因为是冉一鸣,他没想出能用什么藉口说。 冉邱吃了几个小龙虾就吃不下了,中途匡岭接了个电话,他趁着匡岭跟电话那面「嗯嗯啊啊」的时候,拿出手机给他的经纪人酒哥发了条信息,想约他见一面。 虽然他对酒哥能跟他实话实说不抱希望,但酒哥一定知道很多他不知道的。 发完信息,冉邱看见匡岭脸色难看地回来了,他知道匡岭最在意的就是自己写的剧,能让匡岭这么不高兴的估计也只有《天渊之别》,他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忍不住问:「怎么了?是不是《天渊之别》出什么事儿了?」 第10章 匡岭看了看他,犹豫了下,语焉不详地说:「出品方拉到了一笔大投资,要加强宣传力度,大力捧这部剧。」 「这不是好事儿么。」冉邱说完就想到这是部都市爱情剧,无论是搭棚还是实景都费不了什么钱,既然要加大宣传,那必然要在演员和导演的阵容上花钱,他脸色僵了下来,「出品方不会是要把我给换了吧?」 匡岭坐回地上,徐徐道:「除了你以外的其他重要角色都被换了。」 「什么意思?真换成明星阵容了?」 匡岭轻轻嘆了口气,一副不知这人是真傻还是装傻地觑着他,把话直白地说出来:「出品方邀请温远毓出演柯清,温远毓已经答应了。他们正在等林镜子的回信,还有张延戈导演,如果张延戈拒绝,他们就去邀请封涵。」 冉邱在听到温远毓答应了的时候,胃里就一阵翻腾,脑袋也空了一瞬,温远毓为什么会答应? 他记得工作室对温远毓今年要拍的戏,进行了严格的筛选和规划,温远毓马上就要去美国拍一部大制作剧情片拿奖,怎么可能会接这种都市爱情片? 而且,这位神秘投资商斥巨资邀请业内大腕儿,却独独没有换他,也十分可疑……冉邱扒拉了下匡岭的胳膊,「喂,有出品方的名单吗?」 匡岭在手机上点了几下,把手机倒过去推给冉邱,「这里有你认识的吗?」 冉邱点开邮件,一眼就在名单最上方认出了冉一鸣的公司。 原来是拉到了冉一鸣这笔大投资,那这一切就更离奇了。 按照他之前的推测,冉一鸣应该是出于争夺股份继承权的原因,不希望他出演《天渊之别》男主角,所以才让经纪人背着他回绝。 可现在冉一鸣却突然加入投资……而且,温远毓为什么要答应? 这部剧一个月后就会开拍,时间正好与温远毓飞美国拍摄的时间相撞,那个永远把事业排首位的温远毓,怎么可能推拒好莱坞大片?就为了钱?那冉一鸣得给他多少钱啊。 冉邱不知道怎么跟匡岭解释这个事儿,他自己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有投资商加大投资,这对匡岭来说算是一件好事儿,只不过他并不想跟温远毓共演一部戏。 不过不论如何,眼下首当其冲的,是他急需见到他的经纪人,跟酒哥好好谈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理清楚。 可直到第二天一早,酒哥都没有回覆他的微信,他再发过去一条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对方拉黑了。 冉邱打车去公司的路上,给酒哥打了好几个电话,结果都是无人接通。而他一到公司,接连问了好几个人,他们也都说最近没有见到陈酒,这让他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 就在这时,他接到了冉一鸣的电话,冉一鸣想要约他见一面。 冉邱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他虽然看冉一鸣不顺眼,但他现在确实很需要演这部电影,真是不知道,冉一鸣在瞎凑什么热闹啊。 俩人中午约在了一家日料店。 第21页 冉邱烧已经退得差不多,面色也好了不少。虽然他只穿着普通的纯色毛衣,里面仅有一件素净的格子衫,也抵挡不住他刚一进去,周围的服务生就不自禁地往他身上瞄。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能看见这么潇洒的年轻帅哥,也不知道跟包厢里那个大明星是什么关系,感觉比大明星真人还要帅。 冉邱感觉到朝他身上飘来的目光,不由得心想,他真是好久都没有这么自在了。 这几年,他好像中邪了一般,生活全都是围绕着温远毓转,就算有人看他,他都注意不到,明明他上大学那会儿,还是学校里一众帅草中,最出类拔萃的一棵帅草。 冉邱挠了挠头发,自信心莫名暴增,他推开包厢的门,就看见冉一鸣坐在正中间,他旁边还坐着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温远毓中断了和服务生的对话,他眼圈有点发青,衬衣袖口的扣子不知是不是疏漏了,还敞着没有繫上,他抬眸慎重地看了冉邱一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白色的茶杯。等服务生一走,温远毓就主动站起来给冉邱拉开了椅子,他声音温柔而低沉,「我听见你哥说要来见你,就跟着一块过来了,《天渊之别》的事情你听说了吧,我们一面吃饭一面谈。」 冉邱没有坐下,他遏制住自己想扭头就走的冲动,连余光都吝啬地没有给温远毓一眼,他沖他哥道:「你投资《天渊之别》做什么,你不是不牵涉我的事儿么?」 「你在娱乐圈也闯荡三年多了,可你有没有什么起色?」冉一鸣端着小白杯子,一口一口喝着里面的茶,「我不希望你这么一直下去,这次陈酒犯的错,也正好是个契机,我让温远毓给你搭戏,还邀请名导来执导,就是希望你能有一个学习的机会。」 冉一鸣这番话说的耐心又动听。 若非半年前,冉一鸣和老爸吵得差点儿打起来,现在他又在这个节点上,无法联繫上他经纪人,他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误会他哥了。 冉邱凝视着冉一鸣,冷声道:「陈酒犯什么错了?我为什么联繫不上他?」 「你不知道吗?」冉一鸣表现的颇为惊讶,「他擅自回绝剧组,我已经把他开除了。」 冉邱不由得挑了挑眉。 这个理由一听就站不住脚,陈酒为什么要擅自回绝剧组?陈酒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再说,他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好处? 他耳边响起温远毓的声音,「我正跟你哥说呢,这事情也不能全怪陈酒。可能是我跟他提了一句你要跟我去美国,陈酒就自己做主把剧给推了。我不知道你试镜这部剧,险些就害你错过了。」 冉邱在心里冷笑一声,他真是不敢相信,他过去竟然有这么可笑。 身为一个演员,就因为跟温远毓谈恋爱,戏也不演了,还要自掏腰包跟个家属一样,跑去美国陪着他。 亏了是没去,还分手了,要不真是丢人都要丢到国外。 不过,温远毓这个解释也有漏洞,陈酒就算是辞职,为什么要拉黑微信,不接电话? 他越是联繫不上陈酒,也就越觉得这里头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这让他有些后悔来见冉一鸣了,冉一鸣的一面之词,根本不能让他信服,他就是再待下去,冉一鸣也不会跟他实话实说。 冉邱本来也不是来吃饭的,他跟他哥说还有别的事儿,就推开包厢的门,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丝留恋地,大步走了出去。 包厢内,温远毓斟酌地看了冉一鸣一眼,便起身推开门,也跟了上去,他在走廊里拦住冉邱,一只手探向冉邱的领口,暧昧又低哑的嗓音徐徐而至,「你总是这么穿衣服,露着脖子,说什么最上面的扣子系了勒得慌,就那么想让别人都看见吗?」 冉邱反手勒住了温远毓的领子,禁不住眯起眼讽刺道:「干什么,分手了还这么恬不知耻,就这么想让我操/你吗?」 温远毓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他只顿了一下便笑了笑,哑声道:「是啊,我就是想让你操/我。」 冉邱冷笑一声,怒瞪着温远毓,警告地拔高音量,「那我也再说一遍,你爱找谁操找谁操,我懒得操/你,滚蛋。」 「你姐的事是我考虑欠妥。」 温远毓没有一丝耽搁,歉意的话已经脱口而出,但他虽然在道歉,直视着冉邱的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示弱,他上前一步,加强了语气:「我不想跟你分手。」 冉邱看着他这副样子,只觉得无比荒唐,温远毓不想分手?开什么玩笑,凭什么温远毓不想分手就不分手,凭什么他要站在这儿听温远毓认错。 他根本不稀罕,认错有用吗?如果有用,如果能阻止他姐姐受到伤害,他宁可给温远毓认错,说他错了,他要早知道有这一天,他当初就该躲温远毓躲得远远的! 冉邱指着温远毓的肩膀,声音比冬天十公分厚的雪还要更加冰冷,眼里也充斥着血红的恨意,「温远毓,你别再跟着我。」 温远毓被他眼里的情绪,和那种深深地排斥,弄得有片刻的怔愣,他紧抿嘴唇,端端地站着不动了。 他望着冉邱离开的背影,手心紧紧地攥成了拳。 第11章 冉邱最后还是决定跟剧组签约。 他没怎么犹豫,这是他试镜成功的第一部 剧,他不可能因为温远毓要出演就放弃,现在,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这是一部爱情剧,而他一看见温远毓就胃里翻腾,直犯噁心,这就太考验演技了。 第22页 别的演员想的那些会有反应,需要提前发泄,他这方面是一点不担心,他只担心在众目睽睽之下吐出来,那就太尴尬了。 当然,他答应出演这部剧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他非常好奇冉一鸣投资到底是什么目的。酒哥的失联,让他有八成把握,冉一鸣绝对有些问题。 冉邱签合同的当天,温远毓跟他的团队就在另一个隔间。 签合同的整个过程,冉邱都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寸步不离地盯着他手上的一撇一捺,仿佛是一台跟着他拍摄的摄像机。 冉邱视而不见地签完字,生硬地客套几句后,就准备赶往他姐的治疗中心。 经过温远毓的隔间时,他听见温远毓跟团队打了个招呼,然后起身走了出来,一路都步伐稳健地跟在他身后。 冉邱好几次想扭头问你跟着我干什么,你有完没完,但温远毓始终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让他想质问都没有找到特别恰合时宜的机会。 不过他很快想开了,温远毓想做什么就随便他做,跟着就跟着。对付温远毓这种平心静气,仿佛对世界都游刃有余的人,你要比他还沉得住气是不可能的,你要跳脚就更是着了他的道,唯一能做的就是直接无视。 冉邱在电梯前停下,摁亮了往下的键。 电梯开门的瞬间,温远毓步履从容地跟着迈了进来,「我很高兴你答应拍这部剧,有什么不懂的我希望你能来问我。」 冉邱盯着电梯里播放gg的小屏幕,闻言薄唇微张,声音冰凉,「你为什么要演这部戏?」 温远毓一怔,他右手不自然地插进裤兜里,侧眸看了看冉邱。 冉邱没得到他的回答,也没有再问,就当这个人跟不存在一样,一句话都懒得再跟他说。 论装模作样,他装不过温远毓,可他也不能一直无视温远毓,尤其是以后他俩还要拍同一部剧。 现在合同都签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放下,曾经的感情他已经不在意了,但被温远毓折腾出的怨恨,他现在还没有完全想通,不过他希望自己能用一个月的时间,全部都统统放下,他决不能再被温远毓牵着情绪走,任何情绪他都不想再分给这人一分一厘。 电梯里的第一则买房gg播完,温远毓又突然开口,「你没回我微信,但我知道你肯定看了,这个专家是我托朋友找的,专攻双相情感障碍,让你姐和他聊聊吧?」 提到他姐,冉邱就不能当作没听见了,他尽量平静地说:「不用了。」 温远毓看着他,眉头逐渐拢起,「为什么?」 「我姐治疗中说什么话都有可能,难道再给曝光出来吗?」 「你觉得我是这种人?你觉得我会曝光吗?」 冉邱挑了挑眉,忍不住侧眸看了温远毓一眼,他想知道温远毓是用什么样的表情说出这种话的,可当他真的看到温远毓眼里的震惊、愤怒、和一点点仿佛是被冤枉的受伤时,他又想起了他姐除了脸被打了马赛克,其余都是赤/裸的床上视频,他闭了闭眼,手指扣紧掌心,阴冷的话仿佛从他齿缝里钻出来一样,透着森森寒意,「温远毓,你离我姐远点,你再敢招惹她,我会让你失去你最在意的事业。」 温远毓看着冉邱如寒冰般的侧脸,突然觉得无比陌生,就连原本准备问出口的「一块吃个饭吧」,一时间都不知是否还应该说。 电梯下到一层,电梯叮地一声开门,温远毓的声音飘进了清冷的空气里:「我在烤鸭店定了位置……」 回答他的,是冉邱置若罔闻的背影。 《天渊之别》定在十月底开机。 这部剧前半场讲的是男主角宁港开早点铺,养活热爱画画的爱人,后来他为爱人失去左臂,爱人却因为画画的机会离开他的故事。后半场则直接跳跃到七年后,那位一幅画卖百万的爱人回来了。 冉邱在等待开机的这段时间,把剧本消化了几十遍。对他来说,这部剧最难的不光是演技和台词上的考验,他还要学会一项技能——包包子。 包包子本身并不难,但自家人包包子,与专业卖早点的包包子,完全就是两码事,更何况他拍到后期,还要掌握一分钟单手包10个包子这项听上去不可思议的技能。 这半个多月里,他除了去治疗中心看他姐,其他的时间他都花在了一家厨艺速成班上。 掐时间包包子相当解压,也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冉邱渐渐发现,他都可以不去想温远毓了,不会想那些过去的好,也不会想那些怨恨,温远毓在他心里已经很陌生了。这个认知让他前所未有的高兴,不用等任何人简讯、不用不停地开脱自己不要生气、可以把整颗心踏踏实实地留给自己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心安了。 但这种心安,以及吃了太多包子的后果就是——开机后导演一见到他,立马就吹鼻子瞪眼地狂骂他赶紧减肥。 导演是业内巨佬张延戈,外号张严格,顾名思义,张导干事儿非常较真儿,为人也颇为傲气,他不能太能瞧得上大多数的小鲜肉,尤其是冉邱这种没什么作品的小鲜肉。这回若不是跟另一男主是合作过、业内一贯以敬业着称的影帝温远毓,他根本不会答应执导这部《天渊之别》。 张导正坐在小马扎上对着冉邱指指点点,剧组里不知是谁拉的八卦小群,也在叽叽喳喳地响个不停。 第23页 「这个冉邱……我怎么觉得我在哪里见过他。」 「ls+1,我也有印象,好像是那谁她弟,私戳对个暗号。」 「神秘兮兮的,有病。」 「所以这个小鲜肉到底是谁?居然能演张导和温爸爸的戏?」 「肯定是投资方的关系呗,这还用问?」 「不懂别瞎说,冉邱是编剧关系进来的,编剧是同性恋。」 这话太引人遐想,群里立刻就炸了,正跟在温远毓身边的助理刘乃,捧着手机差点儿没摔个跟头,他忍不住抬眸看了看步履从容的温远毓,又重新低下头,也跟着在八卦群里缓缓地打出了一个问号。 这问号一出,说编剧是同性恋的那位已经把消息撤回了。 温远毓扫了一眼鬼鬼祟祟,不知在干什么的助理,皱着眉道:「有什么事吗?」 「呃,没什么。」刘乃紧跟着把这个问号也撤回了,他偷瞄着温远毓的侧脸,明知道不该问,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他试探着说:「老师,今天没您的戏,您特意来一趟是不是想见冉邱啊?」 温远毓偏过头,目光不遗一处地打在助理的脸上,那表情摆明是在说『这是你该问的吗』。 助理深知温远毓的脾气,温远毓在公众眼里的人设虽是宽容大度,儒雅礼貌的温柔好男人,但这个人设私下只给需要给的人,绝不是给他的,只不过他隐约觉得,温远毓最近的心情似乎都不是很好。 温远毓没有回答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站在片场门外提醒他,「别玩手机了,眼睛看路,你是我助理,不要毛毛躁躁的。」 刘乃不敢再继续八卦,连忙笑嘻嘻地点头,「是,老师。」 片场内站了不少人,张导「教育」冉邱的声音颇为洪亮,以至于大家的眼睛都在有意无意地往冉邱身上瞟。 谁都想看免费好戏,但谁也不好意思打量地太明显。 温远毓穿着一身卡其色的风衣,在这连绵不绝的「教育」声中,姿态优雅又从容地,从门外信步走了进来。 今天没有温远毓的戏,谁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么反常的出现,让大家纷纷将目光从冉邱身上,不约而同地移到了温远毓身上,然后又沉默地移回了冉邱那里。 众所周知,温远毓虽然在面对採访,以及私下相处里是个好说话的人,但他在演戏上却是个十足的完美主义。他虽然不会明着说你演的差,但如果对方总是ng,他就会沉默地站在那里,嘴角疏离又客气地微笑着,熟悉他表情的人都知道,他这可不是让你「别着急,慢慢来」,他这是在忍你,实际上心里早已经很不耐烦了。之前就有好几个看上去没心没肺的男演员,都被他这副表情,弄得经不住高压,在片场就歇斯底里地崩溃了。 这么一个高标准要求自己,并且同样标准要求别人的影帝,大家都在期待他会怎么给冉邱「施压」,而那位传说同性恋的编剧又会怎么给冉邱「解围」。 张导也瞥见了温远毓,大老远就朝着往这边走的温远毓招了招手,「远毓,来啦?我以为你得明天才到呢!」 温远毓臂弯处夹着剧本,他把剧本交到助理手里,颔首笑道:「我随便逛逛,提前熟悉一下环境,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说完他的目光朝着冉邱飘了过去。 就在他以为冉邱根本不会看他,或者至少会像这一个月表现的那样,完全不给他什么好脸色时,冉邱却倏地抬眸朝他看来,嘴角牵起一抹笑意,朝他轻点了下头,然后不多一秒、不少一秒,礼貌地收回了视线。 这是这一个月以来,冉邱第一次对他笑,可温远毓却透过这层笑意,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种疏离,他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第12章 「还是你敬业,现在的小年轻啊……」张导说着想起旁边站着的十八线冉邱,沖他抬了抬下巴,「你们是一个公司的是吧,那我也不用介绍了,你们熟悉吗?」 温远毓没说话,看了冉邱一眼。 冉邱薄唇轻吐,「熟悉。」 温远毓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可直觉却告诉他冉邱这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冉邱又道:「我们挺熟悉,就不用再特别接触了。」 表现出成熟是不可能的,伪装成熟都伪装不了。 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冉邱这句话说得相当狂妄,也相当不给温远毓面子,就连张导听了都有些尴尬,他指着冉邱就指责道:「你是导演吗?让你们多接触是为了拍戏效果,不然你以为温远毓愿意跟你特别接触?」 冉邱沉默着挨训,心里却很不自在。他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被训斥,还训斥的没完没了,这让他特别没有面子,但他嘴巴上又不能直接驳了导演。 温远毓把话茬主动接了过来,他大方地笑道:「冉邱性子比较直,张导您别见怪,他没有那个意思,他是觉得我们挺熟悉了,怕额外接触耽误我时间。」 冉邱下意识地眉心抽动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看在张导眼里,就是对温远毓的解围表示不满不屑,这让张导这个性情中人更加路见不平,说的话也朝着奇怪的方向越来越偏离:「为拍戏准备是耽误时间?什么都不会,什么作品也没有,你有什么可骄傲的,挺熟悉就够了?有剧里的主角熟悉吗?是亲过嘴,还是上过床?」 第24页 冉邱:「……」 这下连温远毓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好在张导也意识到自己脾气太沖,嘴巴有些莫名其妙,主动把话收了回来,「冉邱,这个月学会包包子了吗?」 冉邱刚被张导指控过「骄傲」,这回他决定低调地谦虚一下,可谦虚的话刚要说出口,他余光微微地往众人那边探了探,神色有些异样地仰了仰脸:「学会了,包的还不错。」 话的尾音有些朝上飘。张导狐疑地看着冉邱,总感觉这个「还不错」里是掺杂了很多水分。 他执导这部剧之前,就听闻冉邱的风言风语,这个有特殊关系进组的年轻演员,能短时间学会包包子? 这么一想,他又瞧了瞧很可能包的不太行,还自鸣得意的这位年轻演员,脸色顿时又不太好看起来,「还不错就够了?你是专业卖包子的。」 温远毓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引开了俩人的征战,「专业不是短时间能练出来的,能会包已经很不错了。张导,正好我会包包子,还包的相当不错,反正我今天也有时间,不如让我来指导冉邱吧?」 冉邱的这句「我不用人指导」,吞没在了张导难看的脸色中。 剧组还没有正式开拍,片场闲得没有正事可干的人一抓一大把,大家听闻冉邱要包包子,纷纷热火朝天地跟着张导一同前往早点铺。 短短几步路,冉邱一直跟在导演旁边,途中,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这个手机号只有亲朋好友,以及汪福福的主治林大夫知道,冉邱拿出手机扫了一眼信息。 「你姐姐的情况越来越好,我觉得可以试一下你上次说的事情了,有时间过来细聊。」 冉邱回复了个「好,谢谢您」,便把手机放回兜里,他心情顿时明朗不少,连带着被导演小瞧都觉得没有什么了,他以后一定会演出很多出色的作品,让张导对他刮目相看! 这么想着,冉邱便毫无芥蒂地跟导演有一搭无一搭交谈起来。 温远毓跟在他们后面,目光始终落在冉邱露在外的脖颈上,那几寸白皙的皮肤之前受过伤,现在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疤痕。 都快一个月了,冉邱到底是什么意思? 温远毓手插在兜里,胡乱摩挲着那一盒冉邱藏在他家里,被他后来无意翻出来的玉溪。他和冉一鸣在治疗中心说的那些话还历历在目,可这一回,他该哄的也都哄了,冉邱怎么油盐不进,气性也实在太大了。 早点铺坐落在老旧居民区正北方的一长排商铺里,是其中面积最小,但非常显眼的一间。早点铺的门头红底白字,是一个五米长的灯箱做的,印着五个字——港哥早点铺。 拍摄的很大一部分都在这间早点铺进行,铺子约莫六十个平方,操作间开放,摆了八张干净但蹭掉皮的小桌子。 地上的瓷砖用的是非常便宜的一种黄色砖,但一点也不显得破败,地砖上连客人走过的足印都看不出,可见主人的精心打理,墙壁上还挂着几幅,一看就是老闆珍藏的摩托骑行海报。 剧组布置的每一个景、每一个细节都能反应出这家早点铺的老闆——宁港,既潇洒自在、勤劳肯干,又热爱生活。 剧组工作人员带着八卦之心,瞬间把早点铺包围得水泄不通。 冉邱好久没有被这么多人围观了,不自觉有些手心出汗,他调整了下呼吸,直接爽快地走进了操作间。 灶台上摆着十来个大蒸笼,旁边是发好的面和一盆已经被剁碎的馅。张导冲着冉邱喊道:「我们不是真的卖早点,和面、配比、蒸出来是咸了还是淡了都不是你考虑的,你需要注意的是动作,剁馅儿的动作,包包子的动作,尽可能的熟练,至少也要利落,你现在先包几个我看看。」 「张导。」温远毓朝门外看了看。 早点铺里挤了一排眼巴巴往里瞅的众人,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要不我们关上门吧,这么多人会影响发挥。」 张延戈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又不是尺度戏,还至于要清场?」 温远毓委婉道,「冉邱本来也不是专业包包子的,这么多人他可能会紧张。」 张导打量似的看了他两秒,隐约听出了温远毓的言外之意,但他总觉得温远毓管得是不是有点多。 张导认为,对于冉邱这种没经历过什么打击的小鲜肉,若是包得不好,就应该遭受群众的目光问候,这样才能在以后端正态度,现在给他留面子了,那作品拍出来被骂不是一样? 不等张导说什么,操作间里的冉邱已经放下手里的刀,刀刃「哐」地一声打在案板上,他不满地抬眸,「谁说我需要清场了?就算紧张扣点分,我也能考99。」 说完,冉邱就把袖子痛快地挽了上去,开始包包子了。 隔着半个人高的操作台,温远毓看着冉邱双手捧起不锈钢盆里的馅,那双手修长白净,但温远毓知道它们放在他的腰上时,能使出怎样的力气。 冉邱紧紧攒住馅,在水槽上方,把菜里的水分一点点逼了出来。 然后干脆地擀面,一手托着擀好的皮,轻轻按住肉馅,另一只手灵活地逆时针转动起来,一个个小小的褶皱在拇指瞎迅速被捏出来,快到肉眼几乎无法捕捉。 张导的脸色在冉邱做出第一个动作时,就已经没那么难看了,好几个包子包下来,他已经雷雨转晴,竟是意外地看了看温远毓。 第25页 眼里的意思是——你公司的这位还真不是特别差。 但温远毓根本没有注意到张导是什么意思,他的惊讶程度远不是张导可以比拟,这个在他眼里,骄傲又被宠大的小少爷,竟然还能把包子包到这种程度,实在是很出乎他意料。 温远毓没想过冉邱能为一部戏如此上心。 他确定这个包包子的技能,一定是冉邱这个月新学的,不然以冉邱爱沖他开屏的脾气,定是不会从来没有给他包过包子。 他想起以前冉邱每回开屏之后,都摇摆着漂亮的羽毛,一脸得意又期待地等着他夸奖的样子,他禁不住脱口而出:「这双手包的包子,都有点捨不得吃了。」 温远毓说完自己先愣了愣。 他这个语气太微妙,片场诡异地静默了瞬间。 不止是灶台后的冉邱动作一顿,就连旁边的导演,以及早点铺外围着的群众都不约而同地,朝温远毓投来了「哥你是不是被魂穿了」「哥你这样我们很尴尬啊」的目光。 冉邱很快捏起了下一张包子皮,张导「哈哈」大笑两声,「能让远毓这么称赞你,看来你这个包包子是暂且过关了,不过——」 张导话锋一转,「基本技能虽说有了,但最重要的还是演技,剧里你对柯清一见钟情那一场,台词可以适当发挥,你现在来一遍。」 冉邱当初是另一个导演挑的,现在完全换了一批阵容,张导也没看过他演戏,这个提前「审查」一番的要求不算过分。 只不过,冉邱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被抽查。 早知道如此,他早饭该喝小米粥的,不应该吃油腻到容易反胃的糖油饼和小笼包。 冉邱一手罩住不太听话的胃部,抬眸明朗地沖张导一笑,比划了个ok的手势,「我试镜就有这段,您放心,小意思!」 他拧开洗手池的龙头,水流滑进指缝里,冰凉又舒服,让他逐渐摒弃掉一切胃里扑腾的杂念,他是专业演员——他对柯清一见钟情。 操作间外。 温远毓正要迈向冉邱,张导却眼疾手快,一把伸手拉住了他,在温远毓不明所以的目光里,张导道:「你干嘛去,你不用跟他搭戏。」 「我没关系,我能让他入戏快一些。」温远毓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不介意。」 「你不介意我介意。」张导不给他回绝的空间,「这段戏是他给飢肠辘辘的你送上三屉包子,你的注意力都在包子上,没法关注他的演技,你跟我在一旁看他演,告诉我他能不能接上你的戏。至于冉邱跟谁搭戏,不重要,外面随便找一个就行了。」 温远毓张了张口,却不知还能怎么说,只好淡淡一笑答应下来。 冉邱洗好手,从操作间出来,张导便让他自己从外面这些人里挑一个,跟他演对手戏。 冉邱都做好万全准备,就差现场展现出自己艺考第一的演技水平——结果现在突然不用担心早上吃的糖油饼了。 冉邱哪里想得到有这等好事,他扭身的动作无比果断,只见他朝着早点铺外的群众一一看去,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右边数第三位,神采飞扬地明晃晃一挑眉。 被他挑中的男人十分年轻,一看就绝不超过25岁。 不仅如此,重要的是还英俊挺拔,剑眉锋利,尤其是一双深褐色的眸子,不知是戴了美瞳还是纯天然,显得格外幽深,好似星空里沉浮的一颗行星,给人无限的可能和畅想。 冉邱以为长成这样的肯定是这部剧里的某个演员,搭戏应该不成问题。 不料,站在那人身边的女孩儿却颤巍巍地说:「不行的冉邱老师,他不是演员,他是编剧的表弟,编剧介绍来的海外发行——」 男人抬手打断了女孩儿的话,主动迈了出来,他目光落在冉邱笑的肆意的眉角上,朝他坦荡地伸出手,「我是什么身份不重要,我来跟你演。」 第13章 如果说,每个演员都有特别擅长的某个类型的剧,冉邱最擅长的就是爱情剧。 他眼珠很黑,又透又亮,是明眸皓齿的少年样子,凝视着人的时候仿佛一汪清泉活水,让人能窥见他的天真、肆意和骄傲,完全是爱情剧里男一号的长相,这也是为什么当初那个导演挑中冉邱的原因之一。 冉邱抬手相握,微微点头,算是和匡际打了个招呼。 俩人在一张小木桌上坐下。 这段戏的大概内容是:男主角宁港,在街边看到想吃包子、又因为钱而犹豫不决的柯清,便主动招呼他来吃包子,最后要他给自己画一幅画,来抵消包子钱。 冉邱端着三屉包子坐过来的时候,匡际的注意力本该放在包子上,但他却看都没有看那些包子,始终注视着冉邱。 室内室外都寂静万分,众人的目光像摁快门前的闪光灯,聚集在冉邱身上。 冉邱的整个世界只有匡际,他的眼里也只能看到匡际,他盯着匡际看了足足有半分钟,才突然醒悟般,恍惚地拿起一个小碟子,胳膊撑着桌子问他,「你吃醋和辣椒吗?」 「都吃。」匡际说。 小木桌本来已经很干净,可冉邱看着匡际,还是拿着毛巾又把桌子擦了一遍,好像只有一尘不染,才能配得上高贵的小画家。 冉邱眼睛异常明亮,眼神中也充满了期许,「可惜就剩这一屉包子了,你要是不够吃,我再给你包。」 第26页 早点铺里,瀰漫着包子肉馅儿的香味。 冉邱「擦桌子」这一段是临场发挥,不在剧本里,但这次不是正式拍摄,张导不止没有喊停,还挺满意地轻哼了声。 冉邱的情绪没有问题,是属于青年的一见钟情——目光明亮,不懂收敛,整张脸都洋溢着热情。 可是,温远毓却微微眯眼,揣在裤兜里捏着烟盒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他食指的指节已经把兜里那盒软玉溪捏皱了,烟也不知断了几根,裤兜里都是菸草屑。 温远毓的视线,紧紧跟着冉邱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最终落在冉邱明晃晃的眼睛里。温远毓面部的肌肉不自觉绷的有些紧,紧抿的嘴唇也让呼吸不那么顺畅。 小木桌上。 匡际摸出几张褶皱的钱币,准备付钱的时候,整段戏也接近尾声。 冉邱推开匡际捏着零钱的手,一反常态地露出一丝赧意,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你给我画一幅画吧,要是你觉得不够,你可以天天到我这里吃包子。」 张导在这里喊了停,「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大家散了。」 可就在这时,匡际却没有收回手里的零钱,而是突然伸手,压在了冉邱的手背上。 剧本里并没有这段肢体接触,温远毓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周身的气息都凝固了,气温也骤降了好几度。 张导喊停后第一个反应就是看温远毓,看到他这样,愣了愣,「你怎么了?身体不舒——」 他话还没说完,就眼睁睁地看着温远毓,仿佛连听也没听见,一个眼神儿也没给他,径直地朝着小木桌上,刚对过戏的冉邱和匡际走过去了。 温远毓做出了一个他都没有想到的动作,他竟然伸手拧住了匡际的胳膊,强迫他松开了压在冉邱手背上的右手,他面色铁青,似乎是想强忍,但怒意还是从他齿缝里挤了出来,「这位先生,剧本里可没有这段,我们这是拍戏现场,不是让你占便宜的地方。」 这句话说的相当不客气,片场还剩下的几人瞬间鸦雀无声,却不由在心里腹诽:这场戏好像比刚才那场要精彩多了。 匡际挑了挑眉,眼神明显是在说『跟你有什么关系』,但他还是偏头对冉邱歉意地笑了笑,「我没有那个意思,如果冒犯到你,我很抱歉。」 「有什么可冒犯的,我又不是18的小姑娘。」 冉邱淡淡地看了眼温远毓,不知道他平时挺有分寸的一个人,到底突然莫名其妙什么。从他开始包包子,到现在匡际入戏,却没及时出戏做出的随便一个动作,温远毓也太参与过度了,这是抽的哪门子风? 匡际挣脱开了温远毓的手臂,手背上下一翻,摊开掌心,把手里的「零钱」平放在了冉邱面前。 冉邱这才看清,这个代替零钱的道具,原来是一张小纸条。 纸条半遮半露地暴露在空气中,上面的字迹也露了出来,是一串电话号码。 冉邱完全没想到这一出,他眼睛亮了亮,轻笑出声。 随着冉邱这脱口而出的一声笑意,温远毓的脸色登时更难看了。 不等他思维作出合理的反应,他的右手已经沖脱了思维的桎梏,朝着这张纸条伸了过去。 但这只手却扑了个空,冉邱早已先一步抽过纸条,塞进了裤兜里。 温远毓何尝有过如此失态的行为,他脸颊都有些红,眼睫毛也因为羞耻微微地颤着。 冉邱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笑,起身朝张导那边走去。 张导抽查完这场戏,对冉邱的表现相当满意,便放冉邱去领午饭。 剧组的午饭是两菜一肉一瓶饮料,冉邱没忘了导演让他减肥的事,老老实实地让助理给他订了小米粥。 等着小米粥送到的时候,冉邱去了趟卫生间,他正拧开水龙头洗脸的时候,余光透过镜子,看到了站在他斜后方的温远毓。 温远毓反手锁住卫生间的门,直接朝他走来,他在距离冉邱不过两拳的距离站定,沉声道:「你收了他的号码是什么意思?」 冉邱甩了甩手上的水,抽出两张纸擦干,没有看他。 温远毓挡在了冉邱面前,不让他朝门的方向过去,他脑门上青筋直冒,同时加重了语气,声色俱厉地问:「你想跟他约/炮吗?」 冉邱闻言笑了笑,他低眸平息了一下情绪,再抬头时,他一手压在温远毓的肩膀上,主动倾身逼近,另一只手没有使力气,只用指尖轻点了点温远毓的胸膛,「是,我确实想跟他约,他比你年轻,比你身材好,而且这几年老跟你一个人上/床,实在是腻透了。」 温远毓的神色随着话的尾音,愈发阴沉,他抬眸撞上冉邱嘲弄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眼睛无比干涩。 冉邱心里莫名的痛快,他肆意地笑道:「当然了,你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上赶着,我也不是不能操/你,不就岁数大点儿吗?闭着眼睛还不是都一样?」 温远毓细密的睫毛扑哧着眨了两下,在深深的不可置信中,他眼睑瞬间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 他怔愣着往后退了两步,无措又愤怒地皱起眉:「你是不是还生气我骗过你,我和方蓝,真的只是纯粹的朋友。」 冉邱嗤笑一声,低低的嗓音像在冰窖里冻过,「我懒得跟你讨论方蓝,他做这种违/法的事,我现在虽然没有揪出他,但我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今天还有事,你哪天再来纠缠我,想让我操/你,先去跟我助理预约。」 第27页 第14章 下午,冉邱正好没有事儿,打车去了趟汪福福的治疗中心。 汪福福病情已经稳定,她的录像后续怎么处理,冉邱一直等到她病情稳定才跟她重提,哪怕这样会错过最佳的曝光时机。 冉邱给他姐分析利弊后,得到他姐希望回击的答案,便留下了他姐和肖夜的部分聊天记录。这段记录,足以证明肖夜用「方蓝先出轨,我们正准备离婚」为由,欺骗他姐。同时,他也查到肖夜和方蓝用一大笔钱,投资了一部电影,并参演了其中一个重要的角色,肖夜为此甚至用了几处房产做抵押。这部电影即将上映,如果在这之前曝光,必然会给对方致命一击。 忙碌了两天,剧组正式开拍的前一天晚上,冉邱回到了酒店。 这两天他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即使再忙,为了保持最佳的状态和精神,他也每天晚上都去健身半个小时。 冉邱换上新款的运动鞋,正准备去酒店地下一层的健身房运动一会儿,一拉开房门,就跟门外举着胳膊维持着敲门姿势的人,撞了个面面相觑。 刘乃眨了眨眼睛,「……哥,你去哪儿啊?」 冉邱和温远毓没分手那会儿,温远毓的助理就经常充当俩人之间的传话筒。 冉邱直接侧身迈过他,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刘乃急忙跟上,「老师上次从片场回来就病了,急性肠胃炎,吐的人都瘦了,现在还发高烧呢。」 冉邱挑了挑眉,不咸不淡地「哦」了声,两天前?温远毓那天倒是看他包包子了,但是又没吃他包的包子,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什么也没说,充耳不闻地等着电梯上来。 电梯门一开,他走了进去,刘乃又跟着他迈了进去,「您看……您过去照顾下老师吧?」 冉邱抬眸看着电梯里的数字一个个变小,睫毛一颤不颤,疏离地道:「有病找医生,我一个演员能做什么。」 刘乃讪笑道:「哥你这话说的,医生哪儿有你管用呀,过去老师生病的时候,就属哥你照顾的最好了,不出三天,多高的烧都能退。」 冉邱抱着双臂等电梯到地下一层,闻言嘲弄地一笑,「温远毓有什么事儿,以后都不要再找我,我和他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 刘乃不知如何是好地笑了笑,笑容有些尴尬,随即又很是为难地抓了抓头发。 这家酒店是剧组三公里范围内,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剧组好几个主演演员和导演都住在这里,其余人则住在隔壁的三星酒店。 电梯门一开,冉邱就毫不犹豫地朝着前台走去,他登记的时候,透过健身房的玻璃门,非常巧合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他两天前还和这个男人搭过戏。 哑铃区,匡际穿着黑色的紧身背心,正半躺在瑜伽垫上,一只脚踝搭在另一条腿上做拉伸,他旁边半蹲着一个扎马尾辫的姑娘,女孩儿脸上挂着一抹羞赧的淡粉色,小声地询问着什么。 上回搭戏,冉邱只见过他穿普通衣服的样子,这回匡际是该露的哪儿都露了,他胸肌饱满健硕但并不夸张,臀/部侧面冲着健身房的大门,随着拉伸的动作微微起落。 作为一个弯的不是特别彻底的男人,冉邱承认匡际的身材相当好,与他那个一看就很少健身的表哥匡岭不同,冉邱放肆地多看了好几眼,匡际在这些人中如同鹤立鸡群,非常显眼,比推胸器械那边的健身教练身材都好。 匡际坐起来的时候,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突然回过了头。 俩人四目相对,匡际眼睛一亮,目光像海边日落的夕阳,掺进几分余晖火红的暧昧,不余一分地看进冉邱的眼睛里。 匡际没搭理旁边的女孩儿,主动起身朝冉邱走了过来,他修长的双腿有力地往前迈着步伐,每走一步,他的笑容都加深一分。 一直走到冉邱身前,他才一把拿过挂在颈项上的毛巾,一手托着毛巾的一角,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我这两天都没看见你,还特意去问了你第一场戏是什么时候拍,我以为明天才能见到你,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碰上了。」他声音有些运动后的沙哑,呼吸像是被什么打断了节奏,胸膛微微起伏着发出一声低笑,「我们真是有缘分。」 「是啊,是挺有缘。」冉邱嘴边也牵起一抹笑意,打探地看着他,「我也没想到你还在剧组。」 「我临时改变主意了,因为某个原因,我决定多留一段时间。」匡际说『某个原因』的时候,故意加强了语气,目光也愈发明目张胆。 冉邱微微眯起眼,拉长尾音「哦」了声,「你身材挺棒的。」 在健身房暖黄的灯光下,匡际喉结微微攒动,「谢谢,但我觉得我不如你。」他说着微微低下眼皮,看向冉邱暴露在外的脖子,这半截脖颈白皙又透亮,让人忍不住想对它做点什么。 匡际压低了声音,「咱们,一起锻鍊?」 「好啊,没问题。」冉邱说。 匡际把攥在手心里,还没有用过的毛巾递给冉邱,在冉邱伸手去接,一句谢谢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时候,匡际突然抬起拇指勾住了冉邱的手心,轻微地摩擦着蹭了蹭。 冉邱正当年,被这个动作撩拨得不禁有些躁动,他目光一暗,反手握住了匡际的指尖。 离得近了,他看见匡际的瞳眸真的是深褐色,而且应该不是美瞳,不论是轮廓,还是五官,匡际长得都很有异域风情,英俊也贵气。 第28页 冉邱平息了下气息,松开了他的手,拿过毛巾搭在了脖子上,勾起嘴角朝他轻轻一笑。 他知道他只要说一句回房间,匡际现在就会跟他走。 但明天就要拍戏,该保持的身体状态还是要有的,冉邱的目光掠过匡际的耳后,犹豫了下,还是走到了最里面的跑步机。 俩人各自登上了一个跑步机,一开始只是热身的快走,俩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天。 从各自的职业,一直聊到剧组的生活,又聊起情感经历。 后来逐渐跑了起来,跑了有十多分钟,冉邱的呼吸依然平稳,但他听到旁边的匡际,呼吸已经加重了不少。 成年男人的喘气声是一剂情/欲的催化剂,室内虽然开着空调,但冉邱却发现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 俩人又断断续续地聊了一会儿,突然,匡岭轻笑了声,偏过头来,「你跟温远毓是什么关系?」 冉邱手指在屏幕上按了几下,又调快了速度,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地道:「我们能是什么关系,就一个公司的而已。」 匡际「哈哈」大笑两声,他拿起跑步机上的一瓶矿泉水,伸手递到了冉邱右手边,「喝水吗?」 「我现在不怎么渴。」话虽然这么说,但冉邱的掌心却越过那个矿泉水瓶,直接握住了匡际的手腕,两人的掌心碰在一起,都不禁多看了对方几眼,谁也没有先一步松开。 室内的冷风开得很低,但周围的空气却越来越热。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刺耳的声音沖入耳膜,健身房的门被人从外猛地推开了—— 与此同时,进来的男人大喊了一声,「冉邱!」 话的尾音破了音儿,健身房里零星的几人,都被这来势汹汹的气势吸引了目光,又在看到来者何人时,不禁瞪大了眼睛。 冉邱不慌不忙地调慢了跑步机,冲着匡际眨了眨眼睛,又过了几秒钟,才仿若意犹未尽般,慢慢地,慢慢地,松开了他的手。 冉邱接过矿泉水瓶,按停了跑步机,微微侧过身,朝门口淡淡地看了一眼。 温远毓穿了一身略有些宽松的健身服,不太合身,一看就是临时才买的,他面色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地站在门口,目光阴沉地朝着冉邱的方向看着,强忍的愠意似乎要吞没整间健身房。 冉邱大步朝他走了过去,在距离温远毓极近的地方站定,他面无表情,吐出的话却咄咄逼人,「你注意点分寸,你不想上娱乐头条吧?」 温远毓脸色一变,表情登时更难看了。 冉邱说完便转过身,不再给温远毓任何一个眼神。 从跑步机下来后,匡际比刚才还要主动,先是把冉邱喝光的矿泉水瓶从他手里拿过来,跑去饮水机前给他倒水,又去练背的器械那里给冉邱调试。 就在匡际准备拿毛巾给冉邱擦汗时,温远毓实在忍不住了,他再次大步走了过去,因为走得有些急,体温又过高,他步伐不太稳,眼尾微微泛起病态的潮红,他沉声道:「冉邱,我有话跟你说。」 冉邱没看他,「有事儿明天去片场再说。」 温远毓插在运动裤兜里的手,紧紧攥了起来,他盯着这距离过近的两人,苍白的脸上露出不虞之色,「明天就要拍戏了,我们还没有提前对过戏。」 冉邱朝墙上挂着的时钟抬了抬头,不容置喙地道:「现在已经九点了,是我的私人时间,对戏明天在片场就可以对。」 「冉邱!」温远毓气得手直发颤,忍不住再次脱口叫出了他的名字。 一旁的匡际轻轻勾起了嘴角。 温远毓却脸色很差,他紧抿嘴唇,眼里露出危险的神色,幽深的瞳孔里满是汹涌的情绪。 沉默片刻后,温远毓又往冉邱那里靠近了些,他说不上是气还是什么,通红的眼眶里渐渐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氤氲。 第15章 温远毓现在这个样子,就像在演哪部苦情戏,那种怒而不言,委屈又强忍的神态,表现的是淋漓尽致,完全发挥出了影帝的水平。 冉邱看着他这副快要憋到内伤的样子,心里就既是好笑,又是莫名其妙。 这段时间,温远毓表现的很不想分手,看上去似乎很喜欢他,但他总觉得有些奇怪,温远毓哪儿有这么在意他呀。 冉邱冷笑着低下眼皮,结合到这人的职业,他忍不住出言讽刺,「别演戏了,没完没了吗?」 温远毓睫毛突然颤了颤,侧起半张脸抬眸看他,「演什么?」 健身房里,三个不论身材相貌,都出类拔萃的男人,这么围在一台占地面积不超过两平米的推胸器械前,尤其其中一个还是顶级流量的大明星,实在是太引人瞩目了。 这里本来只有零星几个酒店住户,不一会儿,就挤进了好几个一看就不是来健身的小姑娘和中年阿姨。 冉邱突然靠近温远毓,嘴唇几乎碰到他耳朵上细小的绒毛,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笑意,「要不是我知道你这么善于演戏,我几乎觉得你爱惨我了。」 温远毓身体重重地一僵,耳朵在热气中突然有些发红。 但等他回过神,侧身仿佛要去够什么的时候,冉邱已经往旁边迈开半步,错开了俩人的身体接触,一把拉过了匡际的手腕。 俩人说笑着从温远毓身边走过,又从那些好奇、偷偷往这边看的人眼前走过。 第29页 匡际始终不慌不张、坦率得当地跟在旁边,而冉邱轻仰着脸,唇角微扬地拉着他。 冉邱推开健身房的门,无所顾忌地走出去那一刻,他突然发现胸口中的郁结一下子就解开了。 地下恋情让他的骄傲像断头的玫瑰,插在花瓶里,维持着枯败前,勉强的娇艷。 而现在,这种放肆的,无所谓的,张扬的感觉,终于又回到他身体里了。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匡际住在16层套房。 冉邱一路把他送到酒店房间外。 匡际刷卡推开门,半个身子迈进去后,又转过身来,颇有些留恋地扒着房门,「进来喝杯咖啡?」 冉邱笑了笑,「改天喝吧,明天一早就去片场,喝了咖啡会爬不起来。」 「你说的对。」匡际眼睛里闪烁着别样的光辉,垂下眼皮又抬起的动作,俊美得好像一幅惑人的油画,「那我改天请你喝咖啡,你答应吗?」 冉邱不禁噗嗤一笑,「为什么不答应?」他伸手覆上匡际门上搭着的手背,温热的手心在那细腻的皮肤上划过,停留两秒后在他手背上轻弹了一下。 匡际勾起嘴角笑了。 冉邱回房间后,去浴室沖了个澡,然后就裸着上床休息了。他习惯裸睡,也许因为运动过的关系,也许因为心情好久都没有这么舒畅,总之这一晚他睡得相当不错,可以说是一个月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 一觉睡到早上8点,窗户边的麻雀叽叽叫早。 冉邱吃过小米粥,就让司机开车把他送到了片场。 他的第一场戏在傍晚,但他想着早到能给张导留个好印象,表扬他也说不定,因此还特意挑了件他最喜欢的潮牌运动外套穿。 冉邱精神抖擞地推门进片场的时候,剧组正在准备拍温远毓的镜头。 室内温度不低,但温远毓又多披了一件毛毯,手里握着一个保温暖水杯,冉邱一进来他就放下剧本,抬眸看了过来。 冉邱扬眉朝他点了个头。 温远毓看着他,目光有些迷濛,精气神儿也不太好,像一条在着火的森林里被树枝砸伤的雄鹿,他紧闭着嘴唇没有说话。 冉邱四处环顾了一圈,拍摄的场景是主角宁港的出租屋,墙上的漆皮掉了几块,家具也都是最普通,甚至有些破旧的老款式,但打理的还算整洁——尤其是对于两个男人居住的屋子来说。 片场内,摄像大哥正忙着调整机位,导演在和摄像交谈,其余的人也都忙忙碌碌,在为接下来的拍摄准备。 冉邱跟他新雇的经纪人马小江,坐在了门口的位置。 大门旁摆了两排小马扎,冉邱特意坐在了第一排,为的就是好好学习一下温远毓是怎么拍戏的。 他屁股一落座,还没捂热板凳,张延戈导演就注意到他了,冲着他一抬下巴,「来了就好。」 「以后所有各拍各的镜头,只要是温远毓在拍,冉邱你都必须过来。」说完,张导又偏头沖裹着毯子的影帝说:「冉邱的镜头,温远毓你可以回去休息。」 「张导您放心,冉邱肯定到!」经纪人马小江喊完,扭头瞪了冉邱一眼,看冉邱就跟没注意似的,还在仿佛认真学习好少年一样,对付那花花绿绿笔记的剧本。 冉邱一页一页地翻着,被翻过无数遍的剧本页脚,都已经被他揉得翘了起来。 《天渊之别》这部电影讲的是出身、经历有着很大差别的两个人,宁港和柯清十年来的情感纠葛。冉邱演宁港,温远毓演柯清。 宁港家境贫穷,从小跟人打架打到大,是天不怕地不怕,一个又痞又乐观的小伙子,在北街开一家早点铺。 柯清家境富裕,从小爱画画,却为了母亲再婚后的生活能幸福,18岁时选择离家出走,靠在街边画画勉强为生。 相识那天,宁港给飢肠辘辘的柯清做了三屉包子,让柯清给他画了一幅画,抵消早饭钱,并收留了无家可归的柯清。 宁港对他一见钟情,攒钱给他报绘画班,柯清也知道宁港喜欢他,但却没有离开也没有挑明。 后来柯清被国外的艺术学校看中,俩人庆祝的当晚喝多了,宁港失控地亲吻了柯清。酒醒后,柯清就收拾行李走了。为了攒出国的机票,柯清卖苦力干活儿,宁港带着钱去找他的时候,正好撞见柯清被同父异母的哥哥和一群人殴打,宁港为了救他被砍伤,把钱都给了柯清,让他赶快出国离开,自己却因为没钱治疗,最终导致感染截肢。 七年后,柯清回国了。宁港开的早点铺异常火爆,但他却住在早点铺里的小隔间,与一幅画售卖百万的柯清,差距更加悬殊…… 温远毓的第一场戏就是亲情戏——柯清和母亲的告别戏。 马小江胳膊肘捅了捅冉邱,压低声音道:「你刚才怎么不说话?多不合适啊。」 「什么不合适?」冉邱也放低声音,不情愿地撇了下嘴,「也不用所有镜头都来吧,再说我比较想去b组看林镜子演戏。」 「你喜欢林镜子?你看她做什么?」 冉邱斜了他一眼,「我不看美女,难道我天天看大叔啊。」 说到后半句,他嗓门不小心有点高,裹着毯子的温远毓听到「大叔」俩字后,脸色明显一暗,但他什么也没说,指尖捻起剧本又往后翻了一页。 第30页 马小江:「……」 冉邱已经把剧本吃的差不多了,他不止能背住他自己的台词,甚至连电影里十八号男配的,他都差不多记下来了。 他有一搭无一搭地翻阅着,耳朵却始终竖着听张导给温远毓讲戏。 这段亲情戏是柯清不想母亲为难,要离开母亲自己独立去生活的告别戏。温远毓要通过眼神和肢体动作表现出三层情绪——压抑,不舍和坚定。 拍摄开始的时候,温远毓的助理刘乃,屁股蹭着椅子,一步步挪到了冉邱旁边。 刘乃扒开保温袋,摸出里头还冒热气的两个茶叶蛋,笑呵呵地递给冉邱,「哥,早上好,再吃两个蛋吗?」 冉邱侧眸扫了他一眼,没接过来也没理他,专心地看着坐在画架前的温远毓。 他以前就听刘乃说过,温远毓最不擅长的就是亲情戏,他倒想看看,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人,究竟怎么演这个把亲情看得无比重的角色。 果然,不出他意料的,在短短十分钟,张导喊出第三次ng的时候,温远毓站了起来,背对着镜头重新调整起情绪。 冉邱看着一脸无奈,不知该不该说的张导,忍不住脱口而出:「一个都不能理解什么是亲情的人,怎么可能演得好?」 第16章 他神情散漫还有些慵懒,但声音清晰,在偌大的片场掷地有声,引得片场群众都投来「马上有瓜吃」的目光。 「祖宗,你要干什么?」马小江被吓的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忘了。实话总是不小心熘出来。」冉邱嘴角微微上扬,食指在嘴角上轻轻点了点,表情可没有半点儿「不小心」的意思。 张导眉峰一挑,声音自带一股穿透力,「那你的意思是你来一场?」 马小江捶胸顿足地捂住脸,他到底是为什么要接这份工作,当这位少爷的经纪人! 短短两秒内,马小江已经在颅内脑补了一个新闻标题:十八线糊咖在线教影帝飙戏,这是打自己脸还是打自己脸? 马小江连忙屁股离座,半起身说:「冉邱他只是随便说——」 「说」字没吐完,他就被旁边那位,对自己没有半点abc数的十八线糊咖,一掌摁回了座位上。 只见冉邱把运动衫的袖口往上一搓,「腾」地起身,爽快地大步朝张导走去。知道的这是要逆天教影帝演戏,不知道以为这是要去跟影帝打架。 不过,马小江心想:还不如打架呢。谁敢这么不给温远毓留面子?这要是翻车了,被嘲都是好的,万一穿小鞋可怎么办呢。 冉邱根本没想这么多,也不知道他经纪人这么能想,他边走还边和饰演柯清母亲的特邀——已经五十岁却依然风华正茂的女演员,章风招了招手,「章老师,拜託你了。」 章老师什么场面没见过?还就没见过这种场面。她尴尬地笑笑,往温远毓脸上瞄了一眼。 冉邱也跟着往温远毓那边看去,他刚转过脸,就对上了一道看不出是什么情绪的视线。温远毓瞳孔幽深,眼里的情绪很复杂,他好似是在思考什么,嘴角微微往下耷,但看上去并非不悦。 他什么也没说,眼睛看着冉邱,一步一步往后退到了一边。 片场的众人无一不感到震悚,不止温远毓「压迫」小鲜肉这一出大戏没看成,反倒是先围观上了小鲜肉「勇挑」温远毓……这小鲜肉真是脑子搭错线,仗着有人撑腰,就敢这么嚣张吗? 张导沖冉邱道:「章老师不可能给你搭戏,你自己一人演吧。」 一个人?这么大段场景一个人自说自话吗? 那是不是有点儿神经病啊。 冉邱顿了下,瞧着张导的神色,但这种时候他也没什么好选的了,总不可能再临阵退下来吧。 冉邱点了下头,「一个人就一个人。」 就在冉邱往出租屋迈出第一步时,温远毓却突然抬手,薄薄的嘴唇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可以给冉邱搭戏。」 冉邱偏头注视了他好几秒,口型维持在了一个二声的「哦」上。 温远毓低咳一声,手指不经意地胡乱碰了碰衬衫的袖口。 冉邱本要移开的视线又多停留了两秒。这是温远毓的一个习惯性动作,他已经有段时间没看到过了,以前温远毓紧张或者不好意思的时候,都会无意识地这么做,虽然次数并不多。 「搭戏不用,搭词就行。」张导说,「别的就让冉邱自己发挥。」 张导指挥完,吃瓜群众纷纷压下内心的激动,等着看影帝要怎么难为小鲜肉的反转大戏。 冉邱和温远毓分别走到出租屋的两侧。 冉邱坐在屋子里的画架前,温远毓站在门外。 楼道里,灯光昏暗,掉皮的墙漆散发出一股潮湿的霉味,温远毓抬手放到破旧的门上,犹豫了下,敲了敲门。 听到带着些迟疑的敲门声,冉邱放下手中的画笔,趿着拖鞋走过去开门,房门拉开时,屋内屋外的俩人均是一怔。 温远毓本就轮廓偏圆且饱满的眼睛,微微睁大,他嘴唇也因为惊讶和惊喜微张着,目光描绘似的,从冉邱的眉毛,看到了他的眼睛,再到他的脸庞,又打量着他的身型,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搂上了冉邱。 温远毓的手心在他后背激烈地紧紧扣住,手掌有力地抚摸着他的肩背,就好像要把深入骨骼里的思念,传递给他搂住的人。冉邱眼圈瞬间红了。 第31页 「……妈,你怎么过来了?」冉邱张口时,声音有些沙哑,他想起总爱跟他搂搂抱抱的老妈,抬手也揽上了温远毓的肩膀,将他搂进怀里。 冉邱感觉到怀里的人肩膀僵了僵,后背的肌肉微微躬起。 等了几秒,冉邱都没有等到剧本里该出现的那句「儿子」,冉邱只能接上自己的下一句台词,安慰地轻拍他的后背,「妈,我不是挺好的吗。」 然后他缓缓地推开了温远毓,扬了扬眉,故作洒脱地对温远毓道:「进来坐吧,我给你倒杯水喝。」 温远毓眼睛有些红,一层迷惘的水雾在他深而沉的瞳孔里氤氲,嘴唇也微微发颤,显得比平时要脆弱不少。 冉邱等着他回剧本里的台词「儿子,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但他又等了好几秒,温远毓除了喉咙吞咽了下,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冉邱只能再接自己的话,他潇洒地侧过身,声音很低但并不迟疑地道:「妈,我过的挺好,你不要操心我了。」 「好了!就到这儿!」 张导大声喊停,朝俩人走了过来,声音颇具威严,「远毓演得很好。冉邱,你也演得不错,但你这个狂妄的性格要改改,这部分演得好,不代表其他都能演得好。远毓身上有很多值得你去学习的地方,明白吗?」 「明白。」冉邱嘴上答应着,却不禁腹诽。温远毓哪里演得好了?说是要搭词,一个字都没说也叫搭词啊? 张导说完冉邱,把重点放在了温远毓身上,「这是你们的第一场对手戏,虽然不是正式拍摄,但远毓你的动作太僵硬了,冉邱就自然得多。既然接了同性恋的片子,你还是要尽量克服心理障碍。」 温远毓眼神暗了暗,旋即「嗯」了一声。 张导又道:「之前我说的那三层情绪,冉邱都表现出来了,你看清楚了吗?」 温远毓顿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我休息十分钟,十分钟后就重新开始。」 冉邱朝导演点了下头,又走回片场门口,坐在了小马扎上。 刘乃一见他回来,立马又凑到跟前儿,语气黏黏糊糊的,「哥,我有点担心老师,你说老师万一要是还不过……」 冉邱瞥了他一眼,「他是演员,用不着你担心。」 刘乃哼唧道:「主要是老师还发着烧呢!这次生病也不知道怎么了,连药都不吃,以前他还都挺注意身体啊。」 刘乃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堆,不管冉邱理不理他,都不影响他一个劲儿地替温远毓操心。 冉邱听得耳朵疼,实在有点儿不耐烦了,冷声打断了他,「温远毓那么大的人,吃不吃药他自己看着办,演不了他自己会和导演说。」 说完,他摸出兜里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神色凝重地起身走出了片场。 第17章 正如他计划的,时隔一个月,本已热度渐渐退去的「出轨」事件,再次被推上了热搜。 不同的是,他姐这回主动承认病情,承认录像里的确实是她,并曝光了他和渣男的聊天记录,证明渣男确实是用「爱人先出轨,我们在离婚」为由,欺骗并邀约她去市区的顶层公寓,也因此有了网友看到的那段录像……这条微博被她的主治大夫点赞并转发,同时详细地说明了双相情感障碍躁狂期的病情特徵。 就在骂声再次席捲渣男的时候,一个以曝光黑料、一爆一个准儿的知名狗仔胖哥,竟然也发博了。 胖哥的言语里外都在暗示,放出录像的就是为了在离婚官司中多拿钱的方蓝,并故意指明——方蓝心机深,马赛克只模糊脸,手臂上那么明显的胎记却故意不模糊。 一时间舆论由「骂渣男骂小三」,变为三边倒,骂谁的都有,站谁的也都有。有人说方蓝公开这种视频是知法犯法,为了钱不择手段,但大部分人的攻击集中在了对渣男电影的抵制上,表示只要是渣男出演、投资的电影就完全不会去看,而指控汪福福的言论,也渐渐被同情她病情的评论压过。 可即便如此,让汪福福退圈的评论依旧存在不少,冉邱担心他姐心理素质不过硬,病情会有波动,便给她的主治大夫林琮留了言。 半分钟后,林琮发来了视频通话邀请。 冉邱愣了下,很快点了接通。 手机屏幕里立刻出现了一张颇为英俊的脸——男人五官深邃,眼尾是微微往下耷的,这样的眼型让男人的气质有几分忧郁和温柔,他大概是刚洗过脸,额前的发丝沾了些水,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显得有些仓促的无措。 冉邱举着手机朝他一笑,「林大夫。」 林琮低下眼皮又抬起,细长的睫毛正好扫在眼尾的泪痣上,他也笑了笑,「不是说过不用这么客气吗,叫我林琮就行。」 冉邱点点头,「没有打扰你吧?」 林琮:「我现在没有病人,这么大的事,本来我也想打给你,但是担心你在拍戏。」 视频的背景是在一间办公室,林琮的背后就是一个木色书架,里面堆满了心理学的书籍。 书籍被归纳的很整齐,屋子也干净利落,但冉邱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很多书籍却并不算新,页脚朝上捲起,一看就是被翻阅过很多很多遍。 冉邱犹豫了下,「我姐她——」 林琮低下头从抽屉里拿了份病例出来,「你姐姐的状态不错,我提前给她做了心理建设,发完微博就收了她的手机,现在她正在做认知康复训练,要我把她叫来跟你通话吗?」 第32页 听到林琮这么说,冉邱已经放心不少,「她状态不错,我就不打扰她了,交给林大夫我放心。」 不知道是不是优秀的精神科大夫都有共同的特质。 林琮说话比较慢,声音也很温柔,性子不会过于急躁,也不会过于开朗,给人感觉没什么距离感,让人不知不觉就能听进去他说话。 等冉邱意识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和林琮聊了快一个小时。 这时,温远毓上午的戏已经拍摄完。 出租屋的后门通着早点铺,温远毓和导演交谈着,从早点铺的大门走了出来,刘乃一手握着暖水瓶,右肩膀披着条毯子跟在后面。 张导:「这才像你,状态终于对了,亲情的部分比你以前也进步很多。」 「没耽误进度吧?」温远毓话音刚落,就在吉田理发店旁边的一长排台阶上,看到了正握着手机,不知是跟谁在通话的冉邱。 冉邱的皮肤泛着光,细腻到让人很想碰一碰,感受下摸上去的触感。 温远毓喉结微微一动,看着歪头聊天的冉邱。 冉邱眼皮微微垂着,表情很放松。他下巴埋在运动衫的拉索里,两条大长腿随意地摊开,脚跟一下一下地蹭着地面,看上去心情并没有不好。 温远毓刚才拍完戏,就听刘乃跟他说了热搜的事。 冉邱应该是在和他姐姐聊天吧,姐姐恢复得不错,所以心情还可以吗? 「进度倒是没怎么耽误,但有件事儿,哎,你看什么呢……」张导拍拍温远毓的肩膀,「一块吃盒饭?」 温远毓回神,转过头,「我没什么胃口,张导你先去吧。」 跟在后面的刘乃不自觉地眨了眨眼睛,心道:老师什么时候转性了,以前从来不拒绝导演的,现在居然连导演的约饭都能给推了…… 好在张导对这些不在意,他挥挥手,「那我去了,对了,你和冉邱的对手戏得往后排,今天你俩的对戏你明显不在状态,你先跟他多接触吧。」 温远毓轻扯嘴角,苦笑了下,「好,那我过去找他聊聊。」 陆市本来就是个经常颳风的城市,今天风不小,刮在脸上吹乱了头发。 温远毓看着发丝儿不断被吹得飘起,又不断用手去压的冉邱,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朝着尽头那边的台阶走了过去。 刘乃微微一怔,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花,他竟莫名从这个笑容里捕捉到了一丝暧昧和宠溺。 这么多年来,他已经太熟悉温远毓的这个表情,本想跟过去的腿连忙又收了回来。经验告诉他,如果是这个时候跟过去,温远毓一定会把他开了,还是不给工资的那种! 温远毓是抱着「冉邱在和姐姐」聊天的心情走过去的。 可他刚迈上台阶,余光就瞟到了屏幕里一张分明是男人的脸,他脚步一顿,微微侧过身来。 这个动作让他的身影跟着压了下来。 但冉邱根本没有觉察到有人来了,他脑袋靠在楼梯的扶手上,没有戴耳机,视频里的声音外放出来,「我说的你要记住,该保密的还是要保密,毕竟精神类疾病有遗传因素,不要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你是演员,更要保护自己。」 温远毓微微眯眼,眼里的神色透出一丝不虞,他看到视频里的男人穿了身白大褂,但男人口吻显然绝不单单是在跟冉邱聊病情。 他听冉邱应了声「我知道」,视频那面的男人又说:「你专心拍戏就行,你姐姐就交给我,你不用太担心她。」 温远毓闻言,眉毛轻轻一挑,若有所思地抿了下唇,收回了视线。 他低眸看了看被风颳过而沾满土的台阶,没有丝毫迟疑地走到了冉邱的背后,坐在了高出几节的台阶上。 冉邱的视频背景里,立刻出现了温远毓的脸。 温远毓一言不发,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屏幕,就这么看了半分钟,在林琮的视线飘到后面时,冉邱这才发现他背后坐了个人。 温远毓的长相很有辨识度,纵然化着淡妆,发型与平时略有改变,林琮还是认出了后面的人是谁。 温远毓在看到林琮胸前的名牌时,也认出了他就是汪福福的主治大夫,同时他还看到俩人的通话时间,显示着52分25秒。 温远毓的神色虽看不出变化,但他手指却攥紧了台阶旁的扶手,指甲抠进了手心里。 林琮道:「跟你拍片子的是温远毓吗?」 「是啊。」冉邱淡淡地回头瞥了一眼,起身迈下了台阶,视频里失去了温远毓的身影。 「冉邱!」温远毓从背后喊了一声。 冉邱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咱们晚上一起吃饭吧?」温远毓的语气莫名地软了下来,带着一些几不可闻地祈求。 冉邱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温远毓勉强地笑了笑,他低头看着已经沾上灰尘的裤子,手指无力地松开了台阶的扶手。 傍晚的时候,冉邱得知对手戏被延迟了,便直接坐车回到了酒店,路上,他打开手机刷起了微博。 事态的走向几乎时刻在变,冉邱登上微博后,竟看到了一个没听说过名字的女演员,也发了条微博,说肖夜是利用同样的藉口,邀约过她上/床。她并没有上当,现在她要站在正义的一面,揭开渣男的面纱,不过外人都知道此人就是为了蹭流量。 第33页 但即便如此,她所发的聊天记录,还是让众人意外地吃到了另一个惊天大瓜。 渣男竟然把温远毓和方蓝交往过的那张照片,发给了这名女演员,还跟她说了,他爱人方蓝的出轨对象,正是温远毓,俩人是旧情复燃。 这个消息一出,温远毓微博下的评论,在短短十分钟内,已然过万。而温远毓这个名字的标籤,也瞬间出现在了热搜里。 冉邱靠在车里的座椅上,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兜兜转转,温远毓还是要和这件事牵扯不清,不知温远毓的公关团队这回会怎么说。 司机把车开到了酒店门口,冉邱一下车,就看到了酒店门前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直没有露过面的匡岭,在浓浓的夜色下,抱着剧本朝他挥了挥手。 第18章 「匡岭!?」冉邱一愣,不知道他站在这儿干什么,看上去已经站了半天了。 「去哪儿了?」匡岭拎着一个大塑胶袋子,几步走到了跟前儿,「你戏不是取消了吗?怎么这么半天才回来?」 「在片场多呆了呆,学习呗。」冉邱看他提着这么沉的东西,等了他不知多久,伸手要接过他的塑胶袋,一边抬眸问:「你怎么过来了?」 「来给你撑腰!」匡岭轻轻推开冉邱伸过来得手。 「谁用你撑腰了?」冉邱伸出的手突然改变了方向,揪起了匡岭宽松的大衬衫,朝他腰部突然袭击,「我看你腰不太行。」 匡岭猝不及防,险些跌倒,他哈哈大笑起来。 俩人你说我笑的场面正好被坐在保姆车里,拐进酒店的温远毓和导演看了个正着。 温远毓的侧脸埋在车窗的阴影下,薄唇紧闭。 一贯比较粗线条的张导,都感觉到了什么,探究地朝温远毓看去,「远毓,你和匡岭以前认识?」 「不认识。」温远毓说。 「哦,今天晚上匡岭过来,大家一块吃个饭?」张导探寻地看着温远毓越来越暗的脸色,「你要是发烧身体不舒服,就回房间休息,正好后面几天都是冉邱单独的戏份。」 温远毓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打闹的俩人,冉邱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未看到冉邱如此自在的,发自内心的开心过,难道和这个匡岭在一起就能让冉邱这么开心? 温远毓勉为其难地轻扯唇角,但他眼里却没什么笑意,「我身体没事,编剧来了,当然要一起吃饭,我来请客。」 保姆车刚好停在匡岭身边,车门打开,张导先一步下车。 「匡岭!」张导大嗓门儿地一喊,「你小子从满月酒那会儿,就知道给我添乱,这会儿跑到我这里来,准没好事儿!」 匡岭拎着大塑胶袋,眉毛一挑,突然伸手一把拉过冉邱,瞥了一眼脸色阴暗的温远毓,「我当然是为我哥们儿来的。」 「你小子什么想法,我不用问也知道,冉邱演技不错,你担心的过了啊。」张导边走边回头说,「总之你别给我添乱。」 十分钟后,一行四人到了酒店最高层的一家川菜馆。 这家川菜馆一看装修就知道很正宗,海报上推荐的菜品,全都盖着红油辣椒,还没吃冉邱就饿了。 服务生将四人引进最里面的包厢。 匡岭刻意把冉邱拉到了自己旁边,温远毓只能和张导坐在了一排。 冉邱心情相当不错,他有段时间没看到匡岭了,跟匡岭呆着他全身都感觉放松,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不是个特别擅长社交的人,跟别人相处时经常会有紧绷着的感觉。 「张导啊,我知道你喜欢吃川菜,来之前特意查了一下,没想到这家五星级酒店还真有川菜馆。」匡岭边说边在他那个大塑胶袋里摸了摸。 冉邱一直好奇他那个塑胶袋里装了什么,都好奇了一路了。 只见匡岭就跟放慢动作似的,颇为神秘地从袋子里摸出了一瓶茅台,起身给张导倒满了酒。 这么个高档酒,就装在这么个塑胶袋里,冉邱着实一惊,匡岭的随便总能震惊到他。 「拉倒吧你,特意为我查的?我才不信呢。」张导望了一眼冉邱,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一旁的温远毓突然接过话来,「冉邱喜欢吃日料,我和冉邱认识这么久,我知道,匡编确实是想着张导您爱吃。」他说这话时眼睛始终看着匡岭。 冉邱在心里嗤笑了声。 他确实喜欢吃日料,但他最爱吃的是辣的,可以说是无辣不欢,可他为什么总是吃日料呢?因为温远毓他不爱吃辣的。所以以前,每次吃饭,他都会选择日料。 「哈哈,还是张导懂我。」匡岭朗声笑道,「我知道冉邱最喜欢吃辣的。」 温远毓的脸色更难看了,他不解地看了冉邱一眼,「冉邱,你最喜欢吃辣的?」 「对,没错,我最喜欢吃辣的。」冉邱说这句话时,心里别样的舒坦。他不用再考虑别人的喜好,却还有别人考虑他的喜好,这怎么就那么痛快呢。他以前这恋爱谈的到底是有什么毛病? 「再来瓶红酒。」冉邱对着正在点菜的匡岭道。 不止是不吃辣,温远毓因为对饮食有格外严格的标准,冉邱还很少吃甜的,经常要喝气泡苏打水,那款苏打水连点儿味都没有,冉邱一直不怎么爱喝,现在总算不用每次吃饭都喝苏打水了。 第34页 冉邱点菜的期间,温远毓一直看着冉邱,看了足足有半分钟,一言未发。 最后,温远毓什么都没点,甚至连每顿饭必点的气泡苏打水也没有点。 饭菜陆续上来后,张导和匡岭就剧本的一些问题进行了探讨。另外,因为同性题材的片子最近在海外异常火爆,海外发行商也已经找到。匡岭提出,后期有个角色需要由他表弟,也就是海外发行商推荐的人来出演,这点张导虽顿了下,但还是表示了理解。 整顿饭吃的时间不算长,席间,温远毓好像遇到了麻烦,连续出去了两次,但两次耽误的时间都不长。 冉邱睨着温远毓的神色,虽然还是看不出什么,但他猜也能猜到,温远毓肯定是在处理热搜的事。 至于会怎么处理?这冉邱也能差不多猜到。 无外乎就是跟对方只是普通朋友,对造谣者追究法律责任,反正那女演员和渣男都没有什么实际证据,有的也只不过是多年前的一张照片。 而真正能改变舆论风向的那段酒店录像,就在他手里,但那又能怎样?不管怎么说,他也睡了温远毓三年,温远毓跟他上/床那会儿还是第一回 在下面,就算是现在分手了,未来也不可能了,但这种赶尽杀绝的事情,他无论如何也还是做不出。 「冉邱,一会儿我到你房间给你讲讲剧本。」匡岭用餐巾纸擦擦嘴,放下了筷子。 「好啊。」冉邱痛快地答应。 「冉邱明天一大早就要拍戏,适可而止啊,年轻人。」张导边说还边「哼」了一声。 匡岭在桌子底下踢了张导一脚,眼神飘向温远毓,眼里尽是笑意。 温远毓的脸色虽然还维持着淡定,但他的肩膀却挺得过于僵硬,好像不这么做就会随时昏倒似的。 其实冉邱能感觉得到,他跟匡岭之间没有那种情人暧昧,更像是很好的朋友,但他懒得解释,况且温远毓还在这儿他就更不能解释,否则温远毓还不得以为是说给他听的。 酒足饭饱后,冉邱和匡岭回到他房间,冉邱把剧本摊在了茶几上,很是认真地等着匡岭开始讲。 匡岭表情突然有点严肃,「冉邱,你不可能还喜欢温远毓吧?」 冉邱一愣,「怎么了你?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我跟他会假戏真做?旧情复燃?」 冉邱身体往身后的沙发上重重地一仰,伸开双臂做了个展翅的动作,「我跟他啊,没可能了。你知道我现在状态有多好吗?我可以尽情做我自己喜欢的事情,再也不用担心某某某不高兴,我要是再喜欢他,我那不是找虐吗?我也太有病了吧,你得把我送去精神病院。」 匡岭听他这么说,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你上网看看。」 冉邱莫名其妙地拿出手机,一登上微博才知道,原来是温远毓的声明已经出来了。 冉邱读了一遍,这声明与他所想的也没什么大的出入——说白了就是否定。 就算温远毓是真的喜欢方蓝吧,但他那种人怎么可能承认做小三呢?冉邱认为自己还是对他有一些了解的,温远毓就算再喜欢谁,也不可能置事业于不顾。 「没什么问题啊?」冉邱放下手机,瞧着匡岭。 「你再读读。」匡岭说。 冉邱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又字斟句酌地读了一遍,「本人温远毓声明:我在五年前和方蓝交往过一年,但自从分手后,也就是这四年期间,几乎从未和方蓝有过联繫。即使是最近发生这件事情,我和他本着多年的情谊,也仅仅是见过一面,通过几回电话。我从未做过任何超过普通朋友的事情,不论方蓝是他人爱人,还是他恢复单身,我都不会和他在一起,特此声明。」 「没读出什么特殊的啊。」冉邱又看了看他。 「你不觉得这好像不像是什么声明,反倒像是在和谁保证什么吗?」匡岭皱起眉毛,按理说,凭着温远毓公关团队的水平,不该这么说话啊,实在是很容易让人产生遐想。 「也就是你这种文字工作者想像力丰富。」冉邱才不想使劲儿瞎琢磨什么,温远毓爱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跟他有什么关系? 「快点开始。」冉邱催促匡岭,「别废话了,讲完了我还得早点休息呢,我可不想演不好,到时候都说我是靠你关系进来的。」 酒店的地上停车场里。 温远毓坐在石凳上,外面的凉风颳在脸上,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凉意。 他眼睛紧凝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他知道冉邱和匡岭现在就在房间里面,灯亮着就行,就还是在聊剧本。 温远毓的思绪不知不觉飘到四年前。 当初他接近冉邱,是在他的公司和演艺事业最困难的时候。冉一鸣说冉邱很喜欢他,只要同意和冉邱交往,就会投入大笔资金,支持他的公司和事业度过难过。 他那时第一次见到冉邱,看到对方很阳光很肆意也很帅的样子,没怎么犹豫地就答应了。这种既能帮助公司,又能有个男朋友的事儿,对他来说完全没有什么不好之处。 只不过一开始,他以为冉一鸣只是帮着冉邱追喜欢的人,直到后来他才渐渐发现,冉一鸣好像并不想让弟弟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不仅没有给冉邱更多的资源,反而故意设置障碍,他也曾不理解地问过冉一鸣,但冉一鸣的一句,他这样你不喜欢吗,却一下子把他问住了。 第35页 他喜欢吗? 冉邱挺可爱的,虽然有些骄傲,有些粘人,有些控制欲强,但他对自己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的,甚至可以说是很好很好。 这么一个时刻愿意跟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挺好吗?反正他可以挣钱,冉邱家里也有钱,但这么一个又乖又爱他的人,怎么说变就变,说不爱就不爱了? 冉一鸣要他追回冉邱,说只要追回冉邱,公司的股份就都完全归于他。 不论是从什么样的角度,他都应该把这个男人追回来。 这时,温远毓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低头一看,来电显示是他的经纪人陈月亮,他犹豫了半天,还是接了起来。 陈月亮的怒气从话语间挤了出来,「温远毓,你居然连我电话都挂!」 温远毓这回没挂断,但他也没有吭声。 「餵?餵?你又给挂了?……别挂别挂!」陈月亮的声音软了下来,「我的祖宗啊,就这样吧,你已经都发了,我还能怎么样你。」 「……那我挂了。」温远毓说着正要挂断。 电话那面的陈月亮又焦急起来,「别挂啊!我有个问题要问你,你必须老老实实回答我,不许骗我!」 「什么问题?」 陈月亮顿了一下,「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温远毓没说话。 电话里安静了片刻。 陈月亮突然道:「是冉邱吗?」 温远毓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你问这个做什么,这跟我的声明有什么关系?」 「我的祖宗!」陈月亮气急败坏地道,「难道你读不出来你写的东西吗?」 温远毓抬眸看着那个依旧在亮着的窗户,道:「我只是撇清了关系,仅此而已。」 就在这时,房间的灯突然暗了下来。 温远毓愣了下,随即想都不想,也不再管电话里急躁的「喂喂」声,他大步跑回了酒店,手指摁着电梯,坐上电梯一路赶到了冉邱的房门前,他深吸一口气,「咚咚」地敲起门来。 房间里似乎没什么声音,仿佛过了有半个世纪,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冉邱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头发蓬松地站在里面,当他看清门外是额头上冒着汗珠的温远毓时,俩人均是一愣。 温远毓定了定神,「匡岭呢?我有……剧本的事问他。」说完,他眼睛不住地往里探去。 「你有病吧。」五分钟前,他刚躺下,迷迷糊糊地就快睡着了,结果被温远毓这要来干架似的敲门声一搅,完全没了睡意。 他微微眯眼,一把拉过了温远毓的衣服,一下子将他拽进了屋里。 室内没有一丝灯光,只有走廊里昏黄的灯微弱地照进玄关。俩人贴得很近。 温远毓突然紧紧地抱住了冉邱,他声音有些沙哑,「……我想你了。」 「你是欠/操吧。」冉邱把他推到了墙上。 第19章 一场发泄过后,冉邱翻身下床,摸上书桌抽屉里的烟,一把掀开窗帘,站在窗户边点燃了根玉溪。 玉溪是云南烟,不止是玉溪,基本上所有云南烟他都爱抽。 入口温润、醇厚、不剌嗓子、很香,是很适合的事/后烟。 冉邱听到背后有身体磨蹭着被子发出的「沙沙」声,他嘴唇间吐出淡淡的烟雾,遮住了懒散而微垂着的眼皮,「穿上衣服,等我抽完烟,我不想再在屋子里看到你。」 蹭被子的声响停了。 温远毓手臂撑着床,勉强地翻了个身,从床上爬了下来。 他走路姿势有些奇怪,手心托在腰后面,步伐迟缓却看上去有些着急地往窗边走,「冉邱,过去的很多事是我做的不够好,你可以沖我发脾气,给我约法三章,比如要求我见谁之前都要提前给你发信息……这些我都尽可能满足你。我们重新开始,行吗?」 冉邱眯起眼,低笑一声,「咱俩都是男人,刚才干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说不定在床上我就答应了,现在再说,时机也太差了吧。」 温远毓上前一步,「我的提议是真心的。」他脑袋轻轻地埋在冉邱的发尾里,呼吸着属于男人的熟悉的清香,但他还没从这股气味儿里缓过劲儿来,就被人指尖戳着肩膀用力顶开了。 「行了,别说这么多有的没的,破坏体验。」冉邱绕过他,在菸灰缸里摁灭了香菸。 温远毓弯腰捡起了衣服,往身上套衬衫的时候,他轻吸一口气,又抬眸看了看冉邱,「你舒服吗?我都不知道你会这么多,咳,不同的姿势。」 冉邱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还行,你配合得也不错。」 被说『配合得不错』的温远毓,身体现在都要裂开了,也不知道这么晚酒店走廊上还有没有人,要是这么出去,被人看见,任谁也要怀疑他是被人打了。 温远毓的声音就像在沙漠里被沙砾搓过一样,哑哑地几乎听不见音,「那我以后,晚上,能不能来找你?」 冉邱套上睡衣,看他穿好衣服后,给他拉开了房门,然后就站在门旁等着他出去。 温远毓无奈地走过去,等他半个身子迈出去,冉邱才冷漠地说:「别来找我,我不想总睡一个人。」 说完,他就把面色苍白,嘴唇直发抖的温远毓,「砰」地一声关在了门外。 冉邱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染上一层蒙蒙的微光。他迅速去浴室沖了个澡,镜子里的男人虽然头发翘着,眼睛还被压出一条浅浅的睡痕,但还是无法抵挡住那种焕然一新的神采。 第36页 他伸了伸胳膊,轻轻吹了声口哨,不禁想:能不考虑对方,随便用自己喜欢的姿势就是好啊。 冉邱坐车去片场的路上,收到了林大夫给他发来的信息。 -冉邱,没打扰你睡觉吧,我这边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有一家美国的私立医院同意接收你姐姐,我把这家医院的详细情况发到你有邮箱了。 冉邱谢过林大夫,说有时间一定请他吃饭,就退出了简讯界面,点进了他邮箱。 自从决心把他姐送进医院以来,他一直都希望他姐能去国外的医院,但那时候事态紧急,而他又高烧一病不起,没有精力处理这些事。现在,汪福福在国内已经完全没了继续从艺的可能,她出院以后,更是很可能连走在大街上,都被路人指指点点,一想到这里,冉邱就觉得心里那团火苗烧遍全身,无法平静,送走汪福福是对她病情最好的处理办法,也刻不容缓。 冉邱靠在车座里,脑袋埋进厚厚的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眼睛,仔细地研究着这家私立医院的具体介绍。 他姐生病以来,他读了很多关于双相情感障碍的书籍,医院列出的治疗项目他都不陌生,也颇为满意。 他一行行往下看,最后定睛在第一笔治疗费用的位置。 十万美金。 冉邱扣上手机,眉心微微蹙起,他身上有两张黑卡,一张是老爸给的,消费几乎可以说是无上限。但这张卡他想能不动就不动。另一张卡是副卡,虽然有点可笑,但他跟温远毓交往时,温远毓确实给了他一张副卡,有没有消费限制他不知道,以前也没有动过,现在更不可能动。 冉邱把这张卡扔给了跟在旁边的马小江,「麻将,把这个还给温远毓。」 马小江不明所以地接过卡,纳闷儿地瞟了冉邱一眼,不明白他手里怎么会有温远毓的卡,他想起之前在片场,冉邱似乎跟温远毓不太对付的样子,心中更是迷惑不已。他斟酌着道:「你跟温远毓,是朋友还是有过节?我才做你经纪人没多久,如果你俩要有什么,你知道你得告诉我吧?」 「我和温远毓?」冉邱反应了过来,他眉毛轻挑一下,面色如常地道:「你是说这张卡啊,他钱包里掉出来的。」 他头也不抬地又重新打开手机,登上自己的银行卡帐户,他帐户里只有十几万,其中的十万元是他刚拿到的第一期片酬。 马小江将信将疑地看了看他,把卡放进了裤兜里。 他其实倒不是太担心冉邱,一开始他知道冉邱家境的时候,还有些担心这是个纨绔子弟,但纨绔有的那些坏毛病,冉邱都没有不说,大部分时候还是挺努力认真的,就连精神面貌也一天比一天好,他侧头看着这个明眸皓齿,相当帅气的艺人,心里暗搓搓地激动,难道他要见证一个十八线走红吗! 而冉邱心里想的却不是走红,而是非常接地气地挣钱。 他从小都没有为钱发过什么愁,除了他姐发病期他要应付一些意外支出,别的时候他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曾经他想过走红,也不过是为了能跟温远毓比肩,并不是想挣到多少多少的钱,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都没有攒下太多钱的原因之一。 但现在,他必须要尽快挣到那四十万缺口,还要尽可能的多挣钱,汪福福接下来的治疗肯定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有什么能挣快钱的方法呢?冉邱点进一个招聘app,想看看有没有模特走秀的机会,或者是大型酒吧、大型活动的驻唱也行,他对自己唱歌还是很有自信的,他当初在大学里还拿过歌唱冠军的头衔,要知道那可是艺术院校,会唱歌的一大把一大把,比比皆是。 只不过招聘这些的有倒是有,但就是薪酬太少,对比起这庞大的四十万实在是杯水车薪,不过这是他目前想到的,不去借钱以外最好的办法了。 正当冉邱准备退出这个app,他突然发现他把最上面、也是最显眼的招聘gg一直给忽略掉了。 这则招聘gg写在一颗粉红的大桃心里。 冉邱眨眨眼睛,被这溢满屏幕的恋爱气息弄得有些恍惚,若不是这个app很有名,这个恋爱节目他虽然没看过,但他听说过,他都要以为这是哪个骗人的招聘。 招聘信息写着:本节目《情窦初开》招聘嘉宾,如果你高颜值,多才艺,想跟明星体验「一月初恋」,请联繫节目组,邮箱:[emailprotected]。 这档节目最近异常火爆,常驻嘉宾都是那些娱乐圈的单身大咖,其中有一位影帝更是无人不知,名叫仇(qiu)河。人如其姓,是个在众多大片里出演反派男一走红的。 冉邱仔细地看了好几遍仇河的自我介绍,以及择偶标准,他是男同性恋,找对象要求极为严苛,身高外貌学历家庭年龄都有详细要求,最让人意外的是,连有几块腹肌,什么体重标准都写了,冉邱看着这么详细的简介,实在有点想笑,这条件,即便是温远毓恐怕都达不到,但他还真就能达到。 他给节目组发了一份简历,并询问了薪酬,如果片酬够高,他就去试试,反正是个谈假恋爱的节目,有什么关系。当然就算是真的,他一个快一米九的男的,也不吃亏。 不知是不是看到了赚钱的希望,冉邱接下来几天的拍摄都相当顺利,本来预计要拍五天的戏,他三天就拍完了。 这几天里,温远毓大概是□□老实了,没来烦他,也没有出现在片场,就连他那个跟班小助理,也没有喋喋不休地来骚扰他。 第37页 因为拍摄顺利,张导心情相当不错,连带着看冉邱也顺眼了不少,他拍拍冉邱的肩膀,「你比我想像的表现的好得多,挺有天赋的,入戏快,出戏快,很有温远毓当年的风采啊,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是块表演的好料。」 称赞完,冉邱谦虚的话还没有出口,张导就话锋一转,「你们的对手戏往后拖,正是因为我担心你们之间不够熟悉。你俩私底下对过戏吗?」 张导边说边递给冉邱一根芙蓉王,冉邱客气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其实芙蓉王所有系列都有股怪味儿,他一直抽不惯,但他虽然不懂太多人情世故,可这他还是懂的,导演递过来的烟,毒药也得接啊。 「对过。」冉邱眼睛一眨不眨,「我俩一个公司的,平时经常对戏。」 「是么,」张导看着他,又用力拍了拍冉邱的肩膀,「你小子可别蒙我,我看你俩总觉得有点怪,你俩不会是……情敌吧。」张导说完竟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我俩不是情敌。」冉邱淡淡地吸了口烟,指尖夹着香菸轻轻一掸,撩起眼皮挤了挤眼睛,「我俩,是情人。」 第20章 张导笑得更大声了,他显然是不相信冉邱说的话,「你俩要真是情人就好了。」 他看着冉邱,「我不管你俩是情敌还是情人,我现在可是要求你俩接下来的半年,必须亲密无间,谈一段虽然不是恋爱,但要胜似恋爱的关系,明白吗?」 冉邱嘴角上勾,唇间流出一圈烟雾,透过烟雾,他仿佛看到了温远毓在床上那副欲求不满的样子,他薄薄的嘴唇轻吐,「放心吧,张导。」 顺利拍完一天的戏,冉邱回到酒店后,接到了节目组的电话通知。 节目组告诉他初审覆审都通过了,只差临门一脚的终审,也就是一场面试,只要通过面试,当天就能签下合同。 「签了合同,是不是就能拿到钱?」冉邱也不跟他客气,他现在急需要钱,虚与委蛇多耽误时间啊。 「我们先付百分之五十,拍两期后,再付百分之三十,全部拍完,给最后的百分之二十。」对方电话里说得很清楚,最后还不忘补充,「面试的时候,需要露上半身,就是裸着,没问题吧?」 「这有什么问题。」 影帝仇河的择偶标准里,特意标明要求八块腹肌,不管是为了节目效果还是什么其他别的,露就露呗,反正他身材好,不露怯。 只不过,他唯一担心的事——如果面试时间与拍戏时间撞上,这该怎么调节? 但车到山前必有路。车还没等开到山前,他就因为拍摄顺利、进度超前,让张导非常有气魄地大手一挥,给全剧组放了天假,而他正好可以去参加面试。 面试当天,冉邱很早就起床了,他敷了十五分钟的补水面膜,又敷了半小时的精华面膜,确保皮肤在最佳状态后,先坐车去治疗中心看了趟姐姐。 汪福福已经由封闭病房转到开放病房,顾名思义,开放病房住的都是病情较轻的病人,通常由家属或护工陪伴。 可即便是病情有了好转,汪福福还是出了个大状况。 冉邱刚迈入病房,就看到他姐正趴在林大夫怀里泣不成声,她日渐消瘦的脸庞,都被泪水浸湿了。 而林琮神色凝重,他看到冉邱进来后,匆忙地一瞥就移开了视线,继续温柔地开导着汪福福。 「姐,怎么了?」 冉邱声音比平时高了几度,心情一下子沉到谷底。 汪福福听到他声音,扭头扑到了他怀里。 「出什么事儿了?有谁欺负你了?」冉邱说着往林琮的方向询问地看了一眼。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穿着白大褂的小护士推着车走了进来。 冉邱一边轻轻抚摸着汪福福的头发,一边稍微挪动了下他姐的身体,让她看不见护士手里的针。 药液慢慢地注入进汪福福的身体后,不过一会儿的工夫,汪福福逐渐镇定下来,安静地睡着了,冉邱松了一口气。 林琮给冉邱使了个眼色,冉邱起身跟他去了楼下的办公室。 「旁边病房的病人家属认出了福福,对方口不择言,福福和那位母亲打了起来。」 林琮手指摩挲着病例本,把事情的经过和冉邱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很抱歉,我没有照顾好你姐姐。」 「不怪你,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在这种环境,我们不可能把福福和所有人都分隔开。」 冉邱从林大夫办公室出来后,又回到病房看了看熟睡的姐姐,他姐姐蜷缩在被子里,四肢紧紧躬起,是婴儿在母亲腹中保护自己的姿势。 冉邱插在裤兜里的手紧紧攥了起来,他看着汪福福埋在薄厚适中的被子里,还是伸出手在被子旁轻轻按了按。 林琮一路把他送上车。 今天的事让冉邱彻底下定决心,他一定要尽力争取到这个节目,早日把他姐送出国。 冉邱提前半小时到了面试地点附近,他让车停在了几十米远的地方,就让司机走了。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从豪车上下来,这辆迈巴赫是他爸给他配的,他也习惯了从小拥有这些,但不知为什么,他现在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天生拥有这些,他想看看凭自己的本事,他都能拥有什么,他都配拥有什么。 几十米高的电视台直冲云霄,最上方仿佛被云层遮住。而面试场所就在电视台对面,与它成为鲜明的对比。 第38页 那是一栋不起眼的二层小楼,楼是80年代的老楼,古朴也有时代感,但楼的漆是新刷过的,在这年代的痕迹里也不忘留存一丝朝气。 小楼前停了十几辆车,并不是冉邱想像的那种熙熙攘攘的场面。 他走进楼门,门口就有一张很大的指示牌,写着「情窦初开面试地点在二楼」。 他顺着箭头,步伐轻快地走到二楼,走廊很宽,走廊上放着一张小桌子,桌子前坐了一个姑娘。 小姑娘老远就抬着头,愣愣地看着朝她走来的冉邱。 冉邱笑了笑,微微低身,「是这里吗?」 「哦,哦,是这里。」离得近了,小姑娘眼睛有些躲闪。 冉邱看到桌子上放了一张纸,上面写了大概十几个名字,他询问后,在自己名字后面签上字。 他潇洒地落笔后,竟后知后觉地产生了一丝紧张的情绪。 姑娘轻言细语,「去那边屋里等着就行,一会儿叫名字。」 冉邱笑着朝她点点头,大步进了屋。 他刚一进去,就迎来了齐刷刷地一排视线,他很自然地也一一看过去,他知道这是大家在掂量彼此的实力。 冉邱随便找了个后排的位置坐下,掏出手机玩了会儿俄罗斯方块,接连闯了不知道多少关后,他收到了两条微信消息。其中一个是匡岭发来的,发的是两条只要不戳进去看,就不知道写了什么的连结;另一个是匡岭的表弟匡际发的。 -你最近哪天有空?我们去酒吧喝杯酒? 冉邱轻笑了声,他有几天没有见到匡际,都快把这人给忘了,其实匡际长得还是挺符合他审美的,正好他好几年都没去过酒吧了,还可以看看有没有驻唱的机会。 -成,等问了经纪人把时间发你。 冉邱又分别点开匡岭发来的两条连结。 「肖夜受出轨事件影响,投资且主演的电影血扑,连夜出售温哥华、陆市、海城共计七处房产,多年积蓄付之一炬。」 冉邱左腿搭在右腿上,微眯着眼,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着。 肖夜混迹娱乐圈多年,影迷基数不少,如今一朝被封杀,恐怕永难翻身。万一遇到哪个影迷迁怒于汪福福,做出对他姐不利的事情…… 冉邱深吸了口气,又点开了第二个连结。 「温远毓公开承认,他的所有感情都给了正在拍摄的电影男主角。」 冉邱看到这个标题,不由得眉尖一挑,心道:这可真是个好演员啊。 他连内容都没有看,直接就点了叉。 「冉邱!」 听到他的名字被叫,冉邱拿出手机前置镜头照了照,站了起来,跟着一个带工作牌的中年女老师,进了一间很大的练功房。 为了今天的面试,他特意挑了身利落清爽的运动装,既然招聘条件写的是需要八块腹肌,那这位反派影帝仇河,肯定是喜欢身材健美的运动青年。 这间练功房足有一百多平米,整面都是落地的镜子,另一面是三扇颇大的玻璃窗。 现在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明晃晃的阳光充沛地照进来,肆意洒在屋内的每个角落,也落在冉邱全身上下的每个地方。 练功房内。 一张大桌子后面坐着一整排人,目光好似利剑般齐齐地盯在冉邱身上。 遇到这种阵仗,冉邱反而不怎么紧张了,既然是相亲节目,那还能吝啬于让大家看吗? 冉邱坦然自若地站在这些人面前,他迎着这些人的目光一个个望过去,他的目光既坦荡,又纯粹。当他的目光落在这排桌子后的最后一人上,他愣了下,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就是仇河。 仇河今年35岁,但在这一众人里,仍然是最能吸引人眼球的那个。难怪他能和温远毓齐名影帝,被公认为是反派男主角的第一人选。 冉邱跟他对视了足足有半分钟。 仇河嘴角浮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他的成熟里带着点狡黠,好比一株紫荆,诡谲也神秘,「你就是冉邱?」 屋子里很安静,坐在长桌后的节目组众人,谁也没想到仇河会率先开口,纷纷朝他投来目光。 「是。」冉邱礼貌地笑着说。 仇河眼睛深深地看进冉邱的眼里,「二十三岁?」 「是。」冉邱看着他,痛快地答道。 「看过这个节目吗?」 冉邱顿了一下,实话实说他还真没看过,他一直认为这种节目是小姑娘看的。 「没看过,不过……我知道这是恋爱节目。」冉邱认为没有掩瞒的必要。 「哦。」仇河放下笔,抬眸看他,「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 仇河双手搭在长桌上,轻轻往后一推,从座位上起身,朝冉邱走了过来。 他的身影愈压愈近,在几乎要严丝合缝地逼到冉邱身边时,他突然步伐一顿。 冉邱没有后退,他抬眸直视着仇河,练功房里开了暖气,他几乎能感觉到男人身上的热气从毛衣里漫出来,传到他的运动衫里。 「为什么想参加这个节目?」仇河低哑的声音穿过空气,撞进冉邱的耳膜。 为了钱?冉邱还真有点说不出口,他轻轻一笑,阳光照进他漆黑的眼珠里,荡漾着徐徐波纹,「我觉得你不错。」 仇河挑了下眉,唇边的笑意几乎掩藏不住,他后退一步,转过身。 第39页 「好了,换衣服吧。」 第21章 节目组大抵是想根据仇河的人设,给他炒反派大佬攻x□□小奶狗的cp,于是造型师在试衣间里,给冉邱拿的是条奶里奶气的「淡粉」运动短裤,上半身则什么也不穿。 冉邱接过短裤,心想,没想到仇河还喜欢又骚又奶的猛男,他不禁噗嗤一笑。 冉邱换好裤子,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原本激烈讨论着什么的练功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随即传来的是陆陆续续放下笔,或放下手机的声音。 冉邱面对的是十米长的落地镜。阳光像镀了层金,从他的肩膀,垂落下来打在他的腹肌上。他脸上的皮肤白皙细腻,身体比脸上的皮肤微深一些,阳光沿着他左侧的人鱼线埋进粉色的短裤里,让人的视线忍不住从他的脸颊,又缓缓移向□□那处,给人无尽遐想。 即便来面试的俊男美女太多,很容易审美疲劳,但在这一刻,大家却眼前一亮,目光牢牢地锁在冉邱身上,那眼神无一不在说——这才是最合适的人选,这才是最高收视率的保障。 而坐在最边上的仇河,饶有兴味地看着冉邱,他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大口水,吞咽时喉结微动,眼睛里始终含笑。 仇河一双深黑的瞳眸很亮,带着毫不掩藏地惊喜,以及几分玩味,甚至还有一丝藏在危险下的,摸不透的什么东西。 冉邱很坦荡地对上仇河的目光,其实他多少觉得有那么点奇怪,但他不想多费心思瞎想,他只想尽力争取到这个参加节目的机会。 冉邱裸着上半身站了有十多分钟。 屋内虽有暖气,但他身后有扇窗户半开着,凉风吹在他后背上,他很快就觉得有点冷了。 仇河突然开口,「你们商量够了没有?不就是那点赞助费吗?那点钱从我片酬里出。」 说完他起身,拿过椅背上挂着的一件皮夹克,再一次走到冉邱身边。 「屋里有点冷。」仇河把衣服递了过来。 冉邱心里有些吃惊。 这皮夹克一看就是仇河的,上面淡淡的香水味和仇河身上的一样,他笑了笑,面上看不出丝毫异样。他知道此刻大家的目光都盯在他俩身上。 冉邱很自然地伸手接过递来的夹克,黑色的皮夹克遮住了俩人的手,也遮住了大家的视线。 皮夹克下,冉邱的手背轻轻扫过仇河的指尖,他道:「谢谢仇老师。」 话音落下,他潇洒地披上夹克,刚才仇河对节目组说的那番话,他一个字也没有漏听,但他依旧神色坦然地站在练功房中间。 长桌后面,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俩人身上,心里想的都是:这仇影帝明摆着是看上小奶狗了,竟然都乐意从自己片酬里掏钱,那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这时,桌上挂着制片人纸牌,下颌都是鬍子的男人总结性地开了口,「冉邱,一会儿你留下签约,好好珍惜这次机会。」 「谢谢老师们,谢谢仇老师。」冉邱不由得笑了,他又对着仇河开心地笑了笑,大概是拿到这次机会心情太好,他笑得仿若天上的阳光更盛,吹走了早冬的冷风,洋洋暖意,万物复甦。 仇河一时间有些出神,他承认自己再一次被这个笑容感染了。 不管怎么说,冉邱现在眼里是有他了。三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冉邱的时候,冉邱的眼里只有温远毓。 「以后要谈挺长一段时间恋爱,不用跟我这么客气。」仇河看着他,若有所思地轻轻一笑。 冉邱痛快地和节目组签了约。 他对节目组给他开的酬劳很满意,他作为一个没演过什么作品的十八线,本以为也就是最多50万的片酬,没想到却翻了倍——妥妥100万真金白银人民币。 当然,节目组给他的违约条件也非常严苛。如果他中途反悔,需要赔付酬劳的十倍,以及节目组的一切损失。 整个拍摄时间现在还不能定,要根据节目的受欢迎程度安排,但不会超过三个月,而他必须保证一周有一天24小时的拍摄。 一周一天问题不大,冉邱想。到时候和张导好好商量,形势所迫,也不容得他有太多选择。 冉邱是哼着歌回到剧组酒店的。 他仰躺在大床上,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后,他立刻给林大夫发了个信息,拜託林琮抓紧办手续,第一个治疗阶段的费用,他会三天内就给对方汇过去。 发完信息,他又去浴室放了热水,想好好地泡个澡庆祝一下。 等着放水的过程中,他又把参加恋爱节目的事告诉了匡岭,他想,万一张导要是不干,他还需要匡岭帮忙做这个和事佬。 匡岭回信息快得让冉邱觉得他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匡岭。 也让他仿佛窥见了匡岭内心八卦的本质。 -你参加情窦初开了?? -你真的和仇河配对谈恋爱??? -卧槽。 冉邱放下手机,跨进热腾腾的浴缸里,把头一下子扎进了水里。 水流漫过了他的耳廓,他已经很久没这么放松了,他在水里足足憋了有一分钟,当他一头探出水面时,才听到微信视频的呼叫声。 冉邱点了接通,「匡岭。」 屏幕里立刻出现冉邱沾满水珠的正脸,以及半浮半露在水面的坚实臂膀。 「……」屏幕里的匡岭迅速掉转了头,又慢慢挪回了视线,「你、你你你。」他你了个半天,然后放弃了。 第40页 冉邱被他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匡岭低咳一声,「我算是知道仇河为什么看中你了。」 他听到匡岭故作神秘地道:「听说仇河那方面很强,所以他的第一要求就是身材好。」 浴室的门半开着。 冉邱从门缝里看到了房间的小沙发上,放着的那件仇河的皮夹克。 浴缸里的热气慢慢溢到了手机屏幕上,留下一屏的水蒸气,他半天吐出了一句话,「哥们儿,张导的事拜託了。」 此时此刻。 住在酒店同一层楼的温远毓正坐在沙发里,垂着眼皮,翻看着手机。他旁边放着已经看了不知多少遍的剧本。 自从那天从冉邱房间回来后,他就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房间。 那天冉邱和他都太放纵了,他不止腰酸背痛,还受了伤,动一下就仿若撕裂般的疼。但他一点也不后悔,冉邱实在是太会搞他了,也只有冉邱能给他这种极致的快感。 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温远毓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冉一鸣打来的。他闭目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听着铃声重复性地『滴滴』一直发出声响,直到电话铃声停止,他才又划开手机,点开了冉邱的微信头像。 -冉邱,咱们的第一个镜头没有对话,不太好演。 -今晚要不要先对下戏? 温远毓发出这条信息时,脑海里浮现出几天前,俩人的第一回 对手戏。 虽然不是正式的拍摄,他们当时演得也不是情侣,但冉邱的演技却完全超出他的想像。 他以前也说不上为什么,可能就是先入为主的想法,他一直认为一个自小养尊处优的少爷,根本没必要,也不需要去琢磨什么演技这种费心的东西。 可是那天在出租屋的那场戏却表明,是他不够了解冉邱,冉邱天生就是吃表演这碗饭的。 他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 直到温远毓迷迷糊糊地在沙发上睡过去,也没有等到冉邱的一言片语。 温远毓高烧低烧交替着,稀稀拉拉地拖了好几天。 他一到片场,就感觉气氛不对。 几个小姑娘凑在化妆间外,悄悄地讨论着什么,声音很低,好像生怕别人知道似的。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温远毓问旁边的助理。 「他们在讨论一档娱乐节目。」刘乃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模稜两可地说道。 刘乃身处娱乐圈,又是影帝的助理,他养成了良好的早上上卫生间必须刷手机的毛病,一大早,他就发现一则娱乐新闻上了热搜。 ——国民男神仇河帮小男朋友穿衣。 标题下还有配图,是从侧面拍摄的。冉邱低头系扣子,微垂的睫毛轻轻耷在眼睑上,他对面的仇河抬着手臂,指尖几乎要碰上那颗扣子。 从这个角度来看,有两种可能。一个正如标题,仇河神态宠溺,要帮男朋友穿衣。另一种猜测更为夸张,评论里不少人都在说,仇河的手要碰的不是扣子,而是小男友的脸! 不论如何,任谁看,都觉得这两位顶级大帅哥之间,散发着一股绝不一般的暧昧气息。 刘乃给温远毓当了好几年助理,他深知自家艺人的路人缘极好,但却唯独和仇河一直互相看不顺眼。 这种不顺眼始于三年前他们共同拍摄的一部古装剧。 温远毓是那位毋庸置疑的男一号,仇河则是捕捉无数少女芳心的反派男一。 自演完那部剧,这俩人几乎从未碰过面。只要有一人在的场合,另一人绝不参加,外界偶尔还会传出小道新闻,直言这俩人很不对付。 所以刘乃哪敢跟温远毓提起这则热搜。 他工资还不错的,他还想继续干下去……刘乃忧伤地想道。 「哦,娱乐节目啊。」温远毓果然失去了兴趣,他热衷演戏,也只热衷演出好的角色、好的作品,对综艺啊娱乐啊这类,他虽然也会偶尔参加,但从来不会消耗自己过多的精力。 温远毓没有再追问,刘乃刚要松一口气,突然,温远毓的脚步顿住了。 他回过头。刘乃的心脏一下子又飙到嗓子眼儿。 「看见冉邱了吗?我怎么好像听到有人提他的名字?」温远毓顿了下,打量着助理的神色,「剧务没通知拍戏有什么变化吧?」 「没变化,没变化,有人提到冉邱不是很正常吗?」 片场里人来人往,刘乃不知道自己的表情还能强撑多久不露馅儿,他急忙道:「冉邱没准儿已经到化妆间了,咱们快点过去吧!」 第22章 刘乃给温远毓这样一惊一吓,去往化妆间的路上就一阵肚子疼,忽觉马上要闹肚子。 他四处瞅卫生间,暗骂自己这个肚子怎么关键时刻不争气! 他一面捂着肚子一面勉强笑道:「老师,您先过去,化妆师十分钟就到,我马上就回啊。」 温远毓看着刘乃险些给板凳绊倒、着急忙慌的样子,却难得没有责怪他,还心情相当不错地微微勾了勾嘴角。 他和冉邱的对手戏拖了又拖,总算要开拍了,这是他追回冉邱的好机会,他有更多的,更名正言顺的机会可以和冉邱相处。 冉邱能这么对待汪福福,虽然这出乎他的预料,但也正说明冉邱绝不是一个心狠的人,这样一个乖巧的小奶狗,一定会在细水长流的相处中被他打动。 第41页 温远毓走近化妆间,听到里面有冉邱的声音,他不自觉地调整了下衣领,然后推开了化妆间的门。 「就是一档娱乐节目,也不是真的谈恋爱。」冉邱微微抬着头,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任由化妆师在他脸颊上拍拍碰碰地上妆。 温远毓没有立刻进来,他目光凝聚在冉邱仿佛带着光的侧脸上,轻轻吸了口气。 冉邱听到声音,侧眸往门的方向看去,看到来人是谁,他礼貌地朝温远毓点了下头。 化妆师也注意到了温远毓,她停下手里的动作,「温老师您来了,您先坐,估计一会儿季姐就到了。」 「你们继续聊,别管我,是我来早了。」温远毓走过来,坐在了冉邱旁边的椅子上,从这个角度,他只要一扭头,就能看到冉邱的侧脸,连他脸上最细微的表情都能看到。 化妆师听他这么说,朝着温远毓轻轻一笑,又扭过头跟冉邱八卦起来,「不是真的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接着她又说:「仇河好像都三十五了吧?比你年纪也大太多了,咱们多年轻,多帅气!」 温远毓神色一变,他微微偏过头,探寻地看了眼冉邱,什么也没说。 化妆师却正好转过头,撞上温远毓的目光,她笑嘻嘻地道:「远毓老师,您说是不是,我就觉得那个演反派的仇河配不上咱们冉邱。」 温远毓的表情一下子凝住了。 「哪有的事儿。」冉邱并没有注意到什么,他透过镜子看着化妆师,「男人三十多岁最有魅力,事业有成,仇河老师选中我,是我的荣幸。」 「你要是参加这个节目,会不会被人猜测性取向啊?到时候可没有女孩子跟你告白了。」 「这有什么,再说,自己想要的,当然是自己去争取。」 冉邱虽然这么说,但他却不认为短时间内,他还会把心思放在恋爱上。 多年前,老爸跟他说过,无论他是否成才,家人都会一如既往爱他,但家产必须给有担当,有能力的人。 当时他一门心思在温远毓身上,他最想要的是跟温远毓在一起,他根本不在乎家里所谓的「家产」给谁,爱给谁给谁。 他现在也不在乎,可他的人生方向却彻底改变了。 跟温远毓分手让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谈恋爱他靠讨好和付出吸引不到谁,就算吸引到谁了,如果他没有事业,没有能力,他都无法保护家人和爱他的人。 温远毓突然冷声打断了话格外多的化妆师,「你要和仇河拍什么?」 「老师您还不知道啊?」化妆师惊讶地转过头,「最近爆火的一档谈恋爱节目《情窦初开》,专门给那些事业有成,但过了谈恋爱最佳年龄的影帝、影后准备的。」 化妆师一点也没看出温远毓的脸色有什么变化,还在继续说着:「我听朋友说,仇河就喜欢年轻的小男生。」 话的尾音刚落,化妆间的门被从外「砰」地一声推开。 刘乃推门而入,后面紧跟着迟到的化妆师季姐。 「我来了我来了。」刘乃打量着几人,什么也没看出来。 「远毓老师,抱歉我来晚了。」跟着的季姐说。 温远毓面色阴沉地看着俩人,他突然站起身,谁的招呼也没应,脸色煞白地走了出去。 刘乃一下子懵了,旁边的季姐也懵了,「这是,因为我迟到吗?」 「不是不是,吧?哎。」刘乃顾不上安慰她,一边扯着脖子喊,一边跟了上去,「老师,老师——出什么事儿了?」 「别跟着我。」温远毓声音很低,仿佛有一团阴云遮在他的上方,他头也没回地道:「你去跟导演请假,我晚点回来。」 「……」 刘乃一时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脚步钉在原地站了半天,才慢慢转回身,跑回化妆间。 问清楚发生什么后,刘乃头皮发麻地做出了一个「黑熊大叫」的表情。 等他再跑出摄影棚,只看到温远毓已经坐上车,不知道这是要往哪里去了。 路上,温远毓特意搜索了下这个节目的往期视频,大致看过后,他把手机调到了飞行模式。 车一路开到五公里外的一家私人会所。 这家私人会所是个会员制的咖啡厅,只有包间,没有散座,昏黄的灯光让整个咖啡厅的氛围显得有些压抑。 温远毓跟着服务生来到了最里间的包厢,途中服务生问他喝什么,他也没有理会。 一推开门,温远毓就看到冉一鸣悠闲地坐在里面,品着咖啡读着本外文书。 「给他一杯冰美式。」冉一鸣沖服务生说。 他放下书,含笑地打量着温远毓,「最近剧组生活怎么样?忙得都不接我电话了?」 温远毓没有跟他虚与委蛇,坐在他对面,开门见山地说:「冉邱和仇河要演综艺的事,你知道吗?」 冉一鸣挑了下眉,「一档综艺而已,不过看你的样子,我也不用问了,就知道你还没追回他。」 温远毓抬眸看了他一眼,他强自平静下来,看了看眼前的咖啡,摸过玻璃杯喝了一口,才说:「冉邱年纪小,我有足够的耐心等他把气发泄完。」 冉一鸣透过镜片,若有深意地看着他,「是么?我怎么觉得你是爱上他了?」 温远毓捏着杯子的手指一紧,下意识地说:「怎么会。」 第42页 冉一鸣掸了掸袖口的一点点灰尘,声音淡淡的,「没有就好。」 「我来是想问你一件事,」温远毓抬起头,眼睛紧紧地盯着冉一鸣,「三年前的事,你有没有告诉别人,特别是当时剧组的人?」 「哪个剧组?哦,你跟仇河共同出演的那部古装剧啊……」冉一鸣又低头弄起袖口,「你是怕仇河知道吧?」 温远毓嵴背微微后仰,看着不断摆弄袖子的冉一鸣,第一次对这人产生了厌烦的情绪,他加重语气,「少来这一套,你比谁都清楚,我是说,所有的人,除了咱俩以外的任何人。」 「放心吧。」冉一鸣终于放弃摆弄他的袖子,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当我傻啊。万一传出去,我弟弟跟你好不成,对我有什么好处。」 温远毓在心里松了口气,紧接着他话锋突转,「冉邱为什么要参加这种综艺?」 冉一鸣嘴角向上扯了扯,「他姐要出国了。」 「出国跟参加这个节目有什么关系?」 「出国需要钱。」 「你们家连这点钱都没有?」 「我们家的关系,冉邱没有告诉过你?」冉一鸣看着温远毓依旧不知所云的样子,轻哼一声,「怪不得我那个弟弟要跟你分手,你还真是不……怎么爱他。」 「我爱不爱他跟你没关系,我欠你的这几年早就还清了。」 温远毓很厌烦别人试图揣摩他的心思。这几年,他对冉邱的家庭关系没什么兴趣,是因为他始终认为他是和冉邱谈恋爱,跟他的家庭没有任何关系。当然,他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他知道冉邱的父母是重组家庭,也知道汪福福跟冉邱是同母异父的关系,而汪福福跟冉一鸣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可……冉邱居然会缺钱吗? 就算冉邱的经纪人,把他给冉邱的那张卡还回来,他也从来没想过冉邱会缺钱。 「别说没关系。」冉一鸣眯起眼,手指『笃笃』地敲在桌子上,「咱俩可从三年前就绑在一起了。」 温远毓还陷在思绪中,没有吭声。 冉一鸣又『啧』了声,「他没管你要钱,我能理解,可是,他居然没动家里给他的那张卡。」 温远毓思绪回转,声音冷冷地:「不用你给,我给他就行了。」 他想都不敢去想,冉邱这么骄傲的人,居然会为了那么一点钱去参加这种节目,这可是他的男朋友啊。 「他不会要你的。」 「这跟你没关系。」 冉一鸣端着的咖啡杯突然放下,杯子磕在桌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不行,他必须刷家里的那张卡。」 温远毓看着冉一鸣盘算着什么的表情,那副稳操胜券、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让他突然想起冉邱单纯的笑脸。 他心头猛地一震,一下子站了起来,一个箭步绕到桌子那头,一把揪住了冉一鸣的领子,「你是不是想害他?」 「你今天才知道?」 温远毓微眯起眼,警告地看着他,手上的动作用力地紧了紧,「冉一鸣,你差不多就得了,我不会再陪你一直害他。」 冉一鸣的眼镜掉在了地上,他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慢慢地吐出一句,「你还真是爱上了他啊。」 随即,冉一鸣又嗤笑一声,「你要是不配合我,我就把三年前的事情都说出来,我了解冉邱,你一辈子都休想再和他在一起。」 温远毓一愣,他双目圆睁,眼里满是复杂又激烈的情绪,他照着冉一鸣的脸,狠狠地抡起一拳,重重地砸了过去。 冉一鸣撞到了桌子角,发出一声痛叫,紧接着是咖啡杯清脆的破碎声。 被打翻的咖啡溅到了冉一鸣的衬衫上,白色的衬衫立刻染上片片污渍。 第23章 「温远毓!好啊,你现在也算是个角了啊!」 「一个人说走就走,撂下剧组百十号人等你,你还有没有点最基本的职业素养,还他妈的把手机关了。」 「你真是够有派头!」 导演办公室是临时搭建的。张导的大嗓门糅合着「砰砰」地拍击桌子声,很容易地冲破了导演办公室那扇摇摇欲坠的门,震得十几米外的冉邱都不由皱眉。 冉邱被吵得看不进去剧本,索性去打了几杯咖啡,今晚肯定得熬夜干活了。 几小时前,温远毓莫名其妙地冲出去,直到刚才才回来,冉邱不知道他这是抽的什么风,只希望这不会耽误拍戏进度,影响他去拍综艺。 刘乃提着一个方形外卖袋,朝冉邱走了过来,「别光喝咖啡啊哥,吃点东西,要不伤胃。」 冉邱往贴着单子的纸袋上瞥了瞥,刘乃找他绝无谈论第二个人的可能,他犹豫了一下,在看到单子上印的是杯芋泥芋圆啵啵奶茶,还有一块红丝绒蛋糕后,他还是连袋子一块拿了过来,撕开里面塑料勺的薄膜,一勺戳进了蛋糕里。 刘乃笑了笑,坐到他旁边,安静了没一会儿,又担忧地自言自语起来。 「哥,你说张导不会把老师怎么样吧?」 「老师这两天情绪好不容易好点。」 「老师为了能早点过来,今早连早饭都没吃,这都过中午了,看他那样子,肯定是也没吃午饭。」 「你说,张导是不是太过分了,说就说吧,就不能小点声,悄悄的吗?」 「……」 刘乃一个人说了十来分钟,只见冉邱的红丝绒蛋糕已经见底了,奶茶也喝了半杯,却没有回应他任何话。 第43页 他有些奇怪地偏过头,才发现冉邱的耳朵里不知何时,塞进了两个耳机。 刘乃:「……」 导演办公室的门在十分钟后推开了。 张导走出来时,片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张导怒气未消的低气压,每个人都不禁放缓了呼吸,谁也不敢这时候上去触这个霉头。 温远毓走在后面,他微微低着头,眼睛看着地面,一边的眉毛轻轻蹙起,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所有跟影帝以前在同一剧组呆过的工作人员,都没见过温远毓这副样子,之前安静了一段时间的八卦小群又响了起来。 「温爸爸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我看是谈恋爱了吧。」 「他有男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我总感觉他看咱们另一男主角的眼神,不太对。」 「ls+1,前几天……我居然撞见温远毓从冉邱的房间里出来了。」 刘乃握着手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往冉邱那里一瞥,又匆忙地移开了视线,赶紧跟上了温远毓。 一分钟后,冉邱接到了剧务小姐姐的通知。 ——张导圣旨,今天的进度必须完成,不完成大家都不能撤。 冉邱不算意外,这也是他期望的结果,虽然可能拍到半夜,但这对于演员来说不算什么,24小时连轴转都是常有的事。 只不过,他本来答应与匡际去酒吧的事,今天是去不成了。他给匡际发了条信息过去,说好改时间再约。 「冉邱,来补妆。」 「哎,马上。」冉邱收起剧本,起身跟着化妆师进了化妆间。 温远毓已经在化妆间里等着上妆了。 这一回,化妆师不知是意识到早上话太多,还是赶时间,化妆间里异常安静,只能听见化妆盒碰撞的声音。 冉邱闭上了眼睛,脑海里仔细过了一遍今天要拍的所有镜头,包括走位、动作、台词,特别是内心情感的把握,他都确保领会的万无一失。 「好了,睁眼吧。」化妆师轻轻道。 冉邱闻言掀起眼皮,却在视线由暗转明的那一刻,正好透过镜子撞上温远毓注视着他的样子。 他不禁吓了一跳,温远毓到底想做什么?演给他看?还是已经入戏了? 冉邱慢慢地挪开了视线,手指有些烦躁地玩弄着化妆盒。 「老师,」季姐仔细地看了看镜子中的温远毓,「咱们可不能再瘦了,再瘦怕是不上镜了。」 温远毓笑了笑,礼貌地沖化妆师点了点头,「不要紧,前期戏中柯清是个有上顿没下顿的街头画手,瘦点很正常的,倒是宁港……」 温远毓顿了下,冉邱听到自己的角色,莫名其妙地看向他,「宁港怎么了?」 他向来是对自己的身材很自信,但宁港这个角色后期确实要瘦削很多,可现在他们拍的是前半场,他这个身材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说你身材太好了,一个卖包子的不用这么好的身材,还有……」温远毓的目光移到冉邱的手指上,一点一点描摹着他的每一根指节和粉粉的指甲盖,「卖包子的手指关节都很大,哪有你这样的?」 冉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温远毓这是在骂他还是在夸他,旁边的化妆师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 「远毓老师,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你这么会撩人啊!还没开拍,你就这样。」 「要真是像您说的,找个大腹便便的,指关节突出的,甚至指甲里带着点黑泥的……」 化妆师打趣的话没说完,副导演一把推开门,「聊什么呢,快点快点!别贫了,都不打算睡觉啦,张导急了。」 冉邱起身时又特意看了眼镜中的自己,他穿着一件大背心,一条宽松的棉质长裤,裤子上抹着面粉,外面是一条沾着油渍的大围裙,就这也能看出身材,也要说他身材好? 冉邱瞥了一眼正在镜前整理衣服的温远毓,突然走到他的跟前,凑近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你是不是又欠操了。」 温远毓手上的动作一顿,他迷惘地抬眼,耳朵后知后觉地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冉邱哼笑一声,大步走出了化妆间。 港哥早点铺内—— 约莫六十平米的小门脸,几张刷了红漆的小木桌摆的还算整齐,木质长凳随意地摆放,桌上胡乱地放着一些吃剩的碗啊筷子和碟子。 操作间外的长桌上,摆放了足有十层高的一长屉包子,还有一个正冒着热气的大锅。 第一个镜头就是前些天导演面试冉邱的那个镜头,张导没有特意叮嘱冉邱什么,他侧了下头,看向温远毓,「你的所有注意力都要在包子上,除了偶尔回答一下冉邱的问题,记住,你已经整整24小时没吃东西了。」 温远毓早上没吃早饭,中午也只喝了一杯美式,他点点头,「我明白,张导。」 张导又看了他一眼,补充道:「我不管你有什么事,集中精力,把戏演好,明白吗?」 「放心吧,张导,我是一个演员。」 第八场,第一镜。 action。 冉邱看到已经在早点铺门口徘徊半天的温远毓,他背着比上半身还大的包,白衬衫上蹭着水彩,脸蛋也脏兮兮的,唯有一双眼睛散发出固执且执着的神采。 这一看就是不知哪里来的流浪画家,他欲语还休的样子,让冉邱一看就明白这青年想吃包子,但苦于没钱买。 第44页 青年一直站在外面,从早高峰到店里几乎没有人。最后,犹豫来犹豫去,青年还是决定放弃,他扭身准备走了—— 「喂!」冉邱挥着手,叫住温远毓。 青年扭头看来时,冉邱一双黑色的瞳眸由一点点微光,渐渐变为像太阳一样明亮,他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我今天包子做多了,你进来帮我吃点吗?」 温远毓几乎不打磕巴地立刻点了点头。 他嘴角微微一动,眼睛时不时往包子铺里瞟,露出了掩藏不住的惊喜,「可以吗?」 「当然,快进来快进来。」冉邱在围裙上搓了搓手,一张沾着面粉的脸都比平常要有光彩许多。 他的眸子里氤氲着属于年轻人的热情,在接近正午火红的太阳下,放肆地展示着毫不掩藏、也或许是掩藏不住地好感。 对于飢肠辘辘的青年来说,这份热情仿佛是寒冬里靠近他的一台壁炉。 温远毓几不可查地怔愣了一下。 「卡!!」 张导大声喊停,没等张导先说话,温远毓主动说:「对不起啊,张导,再来一次。」 张导无奈地看着他,「你是觊觎那屉包子,不是觊觎给你包子的人,记住,现在是单箭头,冉邱对你一见钟情,你——」 「我知道。」温远毓截断了张导的话,他嘴唇紧闭,似乎并不满于刚才自己的表现。 「主要是我太帅了。」冉邱的声音是青年的清亮,尾音微微向上挑,与他轻轻向上抬起的嘴角勾出一个好看的角度。 本来张导还想继续引导温远毓,结果听到这句,一下子被他逗笑了,「你别贫,前面都很好,再来一次,准备好了吗?」 「等会儿。」 冉邱在温远毓直直的目光下,一步一步朝他走近,每走近一步,他都看到温远毓眼里呈现出一种近似于无措的迷濛。 与温远毓曾经的游刃有余相比,这样的神情不止没有取悦到冉邱,反而让他微眯起眼,犹如眼镜蛇释放毒液前,他的眼里也释放出一丝危险地,即将被惹恼的信号。 一直到贴近温远毓的肩膀,冉邱突然倾身压下,在他耳边低声道:「这都收不住,后面怎么拍,怎么着,不如你退出?」 作者有话要说:  入v了,谢谢支持,白天还有,全文16-20万字吧预计 第24章 温远毓呼吸不自觉地急促了些,他耳侧的小绒毛被男人呼出的气息,轻轻撩动。 他看着冉邱,没有丝毫迟疑地道:「我不会退出的。」 「那好啊,我随便你。」冉邱嘴唇勾起冷笑,他状似散漫般拉开了和温远毓的距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便扭身而去。 他倒要看看,温远毓作出这副深情的样子,到底是在耍什么花样儿,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准备好了,开始吧!」温远毓沖张导示意了下。 后面的拍摄出乎意料的顺利,时间不到晚上十点,随着一声响亮的「结束」,全天的拍摄进度顺利完成,众人也都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温远毓既没去卸妆,也没去换衣服,他趁冉邱还没走,先一步拦住了他,「冉邱,我找你有话说。」 「有什么明天再说。」累了一天,冉邱现在只想赶快卸妆,赶快回酒店休息。 「就五分钟。」温远毓拉住了冉邱挽起的袖子,他顿了一下,眼里带了些请求,「我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有话说话。」冉邱挣脱了温远毓拉住他衣服的手,他神情掠过一丝不耐,但他还是站着没动,「只有五分钟,说吧。」 「咱们进屋里说。」温远毓伸手朝装道具的房间指了指,问道:「行吗?」 这个时间段,道具间里空无一人。 「你不会是想让我在这间屋子里干你吧?」冉邱的目光不遗一处地扫在他脸上,眼里泛起一丝嘲意,「那五分钟可不够。」 温远毓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径直朝道具间走去。 冉邱跟着进了屋子后,温远毓马上反锁上门,道具间内灯光暗黄,投射在挂满的衣服上,只有最贴近门的地方,有逼仄的两平米可以勉强站下两个人。 不等冉邱说什么,他就看见温远毓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卡,这张卡正是他让经纪人还给温远毓的那张银行卡。 「这张卡里有一千万,是这三年你在公司工作,公司给你的报酬。」温远毓握着孤零零的卡说,「你拿着,等这部片子拍完了,你换个经纪公司吧。」 「我的报酬!?」冉邱不禁声音高了几度,他看着这张卡,『啧』了一声,「我这三年的总片酬加起来也没有一百万吧。」 温远毓给这句话噎住了,他张了张口,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解释。 冉邱逐渐意识到什么,他说不上是愤怒,还是讽刺地冷笑了声,「你什么意思?是觉得你这三年对不起我,所以现在来给我补偿吗?」 温远毓深吸了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冉邱居高临下地看着温远毓,他抓住了温远毓纤细的手腕,将他又往墙壁上逼去,「为什么突然给我一千万?」 温远毓靠在冰凉的墙壁上,胸膛微微起伏,他顿了下,被冉邱的气息压得咳嗽了两声,「这是、是给你的解约费。」 「解约费?」冉邱稍微放松了些手上的力度。 第45页 「是。你和公司解约吧,在这里会限制你的事业发展。」 冉邱其实已经怀疑冉一鸣在他事业上设置阻碍,这些年他接的角色都是些小配角,试镜的主角都是很不适合他的。 他看着温远毓,「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做?」 昏暗的光线下,温远毓突然伸手去摸冉邱的脸,冉邱一眯眼,一口咬上了温远毓的食指。 空气里传来两人粗重的呼吸声,衣服之隔,冉邱按住了温远毓的肩膀,牙齿硌在他细腻的指尖上,含在嘴里轻笑道:「即使解约,我也不会用你的钱。」 「你先用,以后,还我。」温远毓的声音有些颤。 「那也不行。」 空气里隐约听到衣服的摩擦声,温远毓的呼吸都被打乱了节奏,他指尖颤得厉害,「冉邱,刚才我演戏演的好辛苦。」 冉邱松开嘴里叼着的指尖,握住他的手腕,把沾着唾液的指尖一点一点,抹在温远毓的脸上,「你就是欠/操。」 「咱们重新开始好吗?」温远毓垂着眼皮,睫毛在眼睑上轻点着。 「不可能。」 昏暗的小屋内……传来压抑的喘息声。 接下来的一周拍戏都很顺利,只是自从在那天道具间后,温远毓就缠上了冉邱,每天拍完戏,即便再晚,他都要以第二天对戏为藉口,拉着冉邱到道具间对戏。 对戏是不可能的,温远毓比以前更加主动,主动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儿,不仅如此,他还总是大胆地迎合冉邱的喜好。 每次亲热时,温远毓总是提出同样的要求。 「宝贝儿……」温远毓轻声吸气,「那个钱,你就收了吧,好不好?」 「不行。」即便在最意乱情迷的时候,冉邱也是咬牙吐出这两个字。 「那个综艺能不参加吗?」 冉邱还是咬紧牙关说出同样的两个字,「不行。」 温远毓收紧了手上的力气,更加用力地抱住他,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不满,他发出一声轻轻地吐气声。 因为六天的时间完成了七天的拍摄进度,张导没有难为冉邱,答应了他去拍摄的请求,并安排剧务去徵求温远毓的意见。 出乎冉邱的意料,温远毓竟然爽快地答应下来。 冉邱以前从未上过综艺,这天一大早,冉邱就坐车来到了郊区的别墅区。这一周,仇河通过微信跟他聊过几句,并把节目的一些具体情况通过邮箱都发给了他。 这档《情窦初开》是俩人用一个月的时间体验「一月初恋」,加深彼此之间的了解,最后通过评委打分,以及节目组研制的测试题,判断俩人是否可以继续体验亲密度更高的「二月初恋」。 第一次的拍摄安排在仇河的家里。 这是一栋坐落在郊外的大别墅,庭院里修了一个活水喷泉,现在气温还不够低,水面上并没有结冰。 除去这个颇有生机的喷泉,整个朝南的大庭院里没有一株花草。室外通通铺满了深灰的砖,连个点缀的颜色也没有,冷色调的庭院让别墅的主人看上去很难接近。 冉邱走过庭院,踩着台阶来到了别墅正门。 门大开着,虽然时间还早,但拍摄的工作人员已经穿着工作服等在大堂里,光是摄像的就有五个。 「冉邱!」大厅里,一个英挺俊气的男人朝冉邱快步走了过来。 仇河今天穿了一身休闲运动装,上半身是白色的马球衫,与上回相比他看上去年轻了几岁,成熟稳重里透着一丝痞气,也是这点流氓反派的气质让他显得更有活力。 冉邱礼貌地紧走两步,笑着迎了上去,「仇哥,早上好!」 「你今天看上去比面试那天还要帅。」仇河走近后低声在他耳边说道。 冉邱稍微把身体往旁边移了移,轻笑道:「仇哥才帅。」 仇河喉咙里发出两声暧昧的低笑,然后不着痕迹地挪开了视线,恢复到平时的样子,「来,冉邱,我先给你介绍一下。」 「这是《情窦初开》的节目导演,余才,余导。」 余导看了看冉邱今天的穿衣搭配,颇为满意道:「那天面试我就在现场,记得吧。」 「当然。」这就是那天面试最后总结性发言的男人。 「怎么,就你一个人,你没带助理吗?」余导朝冉邱身后看了看,看他是一个人来的,有些惊讶。 「忙了一个星期了,我就没让助理跟着。」冉邱笑着说。 仇河突然朝远处招了招手,冉邱顺势看了过去,只见一个二十出头梳着马尾辫的女孩小跑着过来了,仇河交代了几句,便对余导和冉邱道:「我有两个助理,我分给冉邱一个。」 余导哈哈笑了,「行吧,反正就是拍拍你们的日常生活,我不管你们这些事,冉邱,从你进屋这一刻起,摄像机就会随着你拍摄,自然些,明白么?」 这对于冉邱来说不算什么,他虽然没演过什么大节目,但他向来不憷摄像机,他看了一眼旁边围着他拍摄的摄像大哥,很大方地说:「我明白,余导放心。」 「先熟悉一下我的家?」仇河一侧的眉毛微微挑起,满眼笑意地伸出手。 冉邱的目光顺着那只伸来的手,一直望进仇河的眼睛里,他轻轻翘起嘴角,语调轻快地说:「没问题。」 仇河的家有四层,地上三层地下一层,光是客厅就有一百来平,挑高的客厅坠下来一个两米高的吊灯,照在客厅里璀璨生辉。 第46页 靠近庭院的一侧放着一架三角钢琴,大堂的左侧,以及楼梯间都挂满了油画。 别墅里处处都能看出艺术的痕迹,冉邱不知道仇河是真的这些都有涉足,还是就装装样子,但他就算是真的精通,冉邱也不算惊讶。他们这些演员很多都琴棋书画、舞蹈唱跳样样精通,他自己也会钢琴唱跳,像温远毓这种除了演戏,几乎什么都不擅长、什么也谈不上喜欢的才属于极其少见。 「走,我带你去我书房看看。」仇河突然伸出一只手,冉邱目光顿了下,余光看了眼旁边的摄像机。 摄像机下别说是牵手,如果节目有要求,即便是接吻对他们来说也是工作。 冉邱不再犹豫,更有力地握上了仇河的手。 俩人一路手牵手上到二层,进书房前,仇河扭头沖摄像大哥说:「你们在外面等着,书房里不用拍。」 冉邱本来要踏进去的脚,在听到这句话时,稍显犹豫,他并不想窥探别人隐私。 「没事。」仇河深黑的瞳孔里染上一丝无所谓的放肆,那点儿眼角带着的痞意,在此时发挥的淋漓尽致,他低声道:「你和他们不一样,我想让你了解我。」 冉邱今早出门前喷了点淡香,仇河话里的暧昧,瞬间冲散了这点淡淡地香味,让走廊里仿佛都浓郁起来。 换作他以前,他一定会一点也不给人留面子的说:我不想了解你。但现在的他却不会这么直接,论身高体格,只有他把仇河怎么样。 冉邱撩起眼皮,朝他淡淡一笑,迈进了书房,借着关门为由,他勾着仇河的手指,慢慢地,慢慢地松开了仇河的手。 门关上后,仇河突然收敛了笑容,「听说你现在河温远毓一起拍电影?」 冉邱「嗯」了声,抬眸看他,「你们认识?」 仇河走到书柜前,目光落在一张照片上,不答反问,「是双男主爱情剧?」 「是。」冉邱痛快地点点头,视线顺着仇河的目光看了过去。 那是一张集体合影。照片上的每一个人都长得很不错,冉邱在两秒内就锁定了照片最后一排,从左数第二个就是温远毓。 那时的温远毓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年轻俊秀,笑得温柔儒雅,即使在这么多相当出色的男女里,他仍然有本事能让人很轻易地看到他。 「我们是大学同学,我是班里年龄最大的那个,而他是班里年龄最小的那个,我们差了五岁。」 冉邱从来没有听温远毓谈过他任何一个大学同学,当然也包括仇河,他等着仇河继续说下去。 仇河顿了一会儿,眼神又飘向了另一张照片。 冉邱在看到这张照片时,原本置身事外,镇定自若地他猛然睁大了眼睛。 这张照片里不止有温远毓,有仇河,让他脑门一震得是竟然还有他自己。 他迅速搜索着记忆,不出两秒就回想起来了。这是三年前,他还在上大学,他哥跟他说,最近投资了一部电影,他可以在电影里客串个小角色。 冉邱突然偏过头,声音比刚才高了些,「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你。」 仇河嘴角勾起一个深深的笑,他轻舒一口气,「你总算记起我了,那会儿你谁都看不见,天天围着温远毓转,眼睛里就只有温远毓。」 冉邱不知道说什么,他已经平静下来,也直觉仇河想跟他说的不止这个,还有些别的更重要的什么。 「后来,戏拍完了,你们就在一起了。」仇河顿了下,偏过头紧紧盯着冉邱,「你奇怪,我怎么会知道吧?」 「我其实对这些没什么兴趣,我们俩已经分开了,他的事与我无关。」冉邱的语气没什么波澜。 仇河闻言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他的眼睛顺着冉邱的衣领,像个钩子似的望了进去,「你们没分彻底吧?」 操。 冉邱在心里低骂一声。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昨晚温远毓异常的疯狂和兴奋,什么都主动做,后来他隐约感觉,有什么在他脖颈处狠狠咬了一口。 仇河的眼神逐渐变暗,他突然伸出手,够向了冉邱的侧颈间。 冉邱反应很快地抓住了仇河的手腕,沉声道:「我自己来。」 他收了收领口,淡淡道:「我说分了就是分了。」 「我明白。」仇河低下眼皮又抬起,「当年,我就是和剧组的一个小演员在道具间偷情,偶然听到了你哥和他的谈话。」 「我哥?」冉邱垂在两边的手微微攥起,「还有温远毓?」 仇河「嗯」了一声,眼睛落在冉邱不明所以,却感觉到危险而竖起防备、挺得笔直的肩膀上,他轻轻道:「三年前的那部片子差点拍不下去,你还记得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第25章 冉邱心里隐隐猜到了些什么,他顿时脸色发青,但他强自镇定下来,「你到底想说什么,一口气说清楚。」 「那部剧是温远毓成立工作室以来,投资的第一部 片子,可以说把他的全部身家都搭进去了。虽然当时温远毓已经有些名气,但还不至于能轻易拉到这么大笔的投资,你想,谁会平白无故给他扔那么一大笔钱呢?自然都会带着附加条件。」 这个附加条件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冉邱闭上眼睛,脑海里如同颱风席捲,颳起狂风暴雨。 第47页 这三年他都被彻头彻尾的蒙在鼓里,他想过冉一鸣会做出什么,但却自始至终没想过温远毓也会这么对他。 他一直以为温远毓只是不爱他,所以才做出那些气人的事儿,但原来,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温远毓当然会站在方蓝那边,当然会忽视他的感受,因为这三年,从开始到结束,不过是一场由谎言、欺骗编织而成的骗局。这场骗局蒙蔽了他的心,温远毓却置身事外,一直在看他的笑话。 他真是天大的傻/逼,被一个男人的计谋玩弄于鼓掌之中。难怪这几天温远毓这么主动,天天缠着他干,原来是因为心虚,以为通过这种方式就能重新和他在一起,然后再继续欺骗他。 他本以为他已经不会再生温远毓的气,可此时此刻,怒火却盛满了他的胸腔,玩命儿地想要冲破他大脑的束缚,宣洩在那个即便到现在,还在试图欺骗他的人身上! 冉邱双手紧紧攥成拳头,脸皮不禁滚滚发烫,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整张脸都被浓浓的阴影笼罩。 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对温远毓产生如此强烈的恨意。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冉邱睫毛微颤,他拼命遏制住自己的情绪,几近平静地说。 仇河笑了笑,从兜里拿出一盒烟,是一盒软玉溪,他手指夹出两根,递给冉邱,「那天面试,你走的时候,我看到你抽了,挺巧的,我也抽玉溪。」 冉邱没有看他手里的烟,「拍着节目我不想抽,有味儿。」何况这会儿抽菸叫怎么回事儿,他还需要一根烟来压压惊吗。 「今天不拍吻戏。」仇河递出烟的手又往前伸了伸,「不过要是你愿意的话,我当然求之不得。」 仇河的眼神非常直白,冉邱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他手里的烟。 虽然现在他没什么心情跟仇河调情,但他很感谢仇河告诉他真相,也很感谢仇河能在这种时候说这些话,分散他的注意力。 「用我跟节目组说推迟一会儿,你身体不舒服,先在书房里休息吗?」仇河看着他说。 「不用,我现在就可以拍。」冉邱捏着指尖的烟,再抬起头时,眼里已恢复一片清明。 俩人的第一个任务卡片是合作共同做一顿午餐。 拍摄之前,节目组就问过冉邱一些基本问题,方便他们提前准备。比如这一回,节目组就提前准备好面粉和一些肉馅蔬菜,让冉邱包包子。 第一档节目会在感恩节当晚放出,余导希望他们的互动中,如果能扯上节日,渲染一下节日气氛就锦上添花。 这栋别墅有两个厨房,一个是封闭式的中式厨房,另一个是可以在岛台上操作的西式厨房,侧面有两扇落地的大窗户,抬头就能看见庭院的喷泉,风景视野极好。 「我能帮你做什么?」仇河站在岛台旁边笑着问。 冉邱在洗手池里洗手,阳光从窗户里透进来,打在岛台上,团团裹住他,他侧眸朝仇河看去,「你会擀皮吗?」 仇河失笑,「不太会,不过可以试一试,你愿意教我吗?」 「过来,我做给你看。」 冉邱洗完手,把事先发酵好的面团拿来,揉搓成条状,再一小块一小块切开。 仇河站在他旁边,微微侧身,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灵活的手指,包子皮在冉邱手下快速地转动,薄厚均匀。 「看清楚了吗?边转动擀面杖,边转动面,用力要均匀,这样擀出的皮薄。」冉邱语速慢而清晰,一面说一面做着擀皮的动作。 「看清楚了,没想到你这么会,要是找了你肯定很有口福。」后半句仇河说得很轻,但冉邱还是听见了,他回眸眼尾微挑地朝他笑了笑。 摄像机给的冉邱近镜头。 冉邱没化妆,甚至连淡妆都没有化,但他皮肤依旧细腻的如瓷器般,在摄像头的高清特写下也毫无破绽。 清晨的微风挤进窗户的缝隙,吹在两人的脸上,吹起额前的一缕头发。 余导在监视器前专心地看着。 「多拍近景,特写,对,你们俩多互动。」 冉邱的表情专注也淡然,他跟温远毓分手后,就是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包包子,让情绪稳定下来,没想到现在又是靠包包子平复心情,他跟包子还真是有缘。 擀完包子皮,他麻利地起剁馅儿,一边剁馅儿他一边按照节目组事先的要求,说了一些节日相关应景的话。 他一手握着刀柄,一手压在倒杯上剁着小葱,说到最后,他突然道:「我还很感谢仇河,没想到能和他共同演这个节目,我以前就很期待能和他拍一部戏。」 「这是真话?」一直洗手池洗菜的仇河,不知什么时候突然站到了冉邱的身后,他从后面环住了冉邱,脑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冉邱顿了一下,但很快接上,「当然是真的,你很厉害。」他是真心觉得仇河的演技还是很厉害的。 仇河什么也没说,但从他嘴角微微浮起的弧度,能看出他现在心情颇为愉悦。 剁馅儿后还要挤压掉水分,冉邱额头上渗出薄薄的汗珠,他抬起胳膊擦了一把,白皙的肌肤因为暖阳的照射,泛起淡淡红晕。 镜头把这一幕捕捉下来,从监视器里来看,这就是人/妻小奶狗穿围裙在做饭,而邪佞的反派大佬,宠溺地抱着怀里的小奶狗。 第48页 这么美好的画面,让余导非常满意,节目还没有播出,收视率几乎就可以预见地会暴涨了。 拍摄从早上一直拍到了晚上两点才结束,就连自认为体力非常好的冉邱,也感觉到了明显的倦意。 俩人走出别墅大门,在庭院的喷泉旁休息,冬天有些冷,冉邱紧了紧外衣的领口,仇河主动要摘下来脖子上的围脖,却被冉邱阻止了,「好好戴着,我又不是小姑娘。」 「你怎么这么讲究这个,你跟温远毓,你是上面的吗?」 冉邱看了他一眼,轻笑了声,不答反问,「你是上面下面?」 「我没做过下面,但如果是你的话,我觉得我可以尝试一下。」仇河看着他,夜晚的星光映在冉邱漆黑的瞳眸里,让他很是心动,「今天那个拥抱的感觉太好了。」 冉邱没说话,主动揽上了仇河的腰,手心按住他的脑袋,将他抱进了怀里,「这样是不是更好了?」 「是,不知道我这么说你信不信,我三年前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了。」仇河侧脸贴在冉邱的脖颈间,低声说,「我记得你第一次来剧组穿的衣服,那天,你穿了一身x潮牌的运动衫,反戴着棒球帽,从太阳走过来,整个人都在发光。」 「你滤镜也太重了。」冉邱开玩笑道。 他记得那天,那是他来见温远毓的一天,他反覆换了有十来套衣服,最后选中了那套运动衫。 想起那天,他不禁嘲笑自己,他是有多傻,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在温远毓的算计中。 「我其实也没觉得自己不如温远毓,可是就我这么一个一米八几的大帅哥站在那里,你居然一眼都没有看我,眼神都没给我一个,离着我这么近的距离,就从我身边走过,就因为这个,我很久都丧失自信。」 冉邱知道,因为那时他马上就要见到温远毓了,他从十三四岁就开始喜好温远毓,痴迷于温远毓,他上电影学院,努力让自己变好,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能有机会靠近温远毓,成为配得上温远毓的人。他不想用虚假的客套,去否定仇河,因为当时的他确实很可能如此。 「我刚结束一段恋情,现在没心思马上投入新的。」冉邱松开了揽着他的手,直截了当地说,「但那天你能让我参加这个节目,我真的谢谢你,你长得也很符合我的审美,这句不是客套。」 「不用急,我能等。」仇河抬眸直视着他,「我能感觉出,你对我也不是一点感觉没有。」 冉邱笑了,这是他今天第一次在摄像头外,露出由衷的笑容。 「我参加这个节目,实际上是为了钱。」冉邱洒脱地扬了扬眉毛,他平生最讨厌欺骗,如果仇河是认真想跟他相处,那他也不希望在这种事上给仇河误会。 仇河有些惊讶,但他却反而笑了出来,「我以为你只是和温远毓闹了点小别扭,即使那样,我都想了,这么好的机会我不能轻易放弃。」 他顿了一下,又坚定地道:「现在知道你们没有机会了,我就更不可能放弃了。」 冉邱看着他,半晌,挪开了视线,「我得回去了,太晚了。」 「我送你吧,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分清戏里戏外,我现在很郑重地说,我现在想以追求者的身份送你回去。」 冉邱正要说什么,几米外一个熟悉的声音陡然出现,「他用不着你送。」 冉邱缓缓地,缓缓地偏头看去,温远毓就站在门口的路灯下,昏黄的路灯照在他的脸上。 温远毓一步一步走过来,他目光落在冉邱和仇河几乎贴在一起的手背上,微眯起眼,掷地有声地说:「仇河,你别痴心妄想了,他不会喜欢你,三年前不会,三年后更不会。」 冉邱一处不落地看着温远毓脸上的每一丝表情,生生咽下翻腾的胃液,温远毓这副似乎争风吃醋的样子,实在是太有意思了,他没有问温远毓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他只是淡淡地扯起嘴角,用他能想像到的,最平常不过的语气对温远毓说:「我跟仇河只是朋友。」 他朝温远毓走过去,在他身前站定,伸手整理了下温远毓的衣领,「你是开车来的吗?送我回去?」 温远毓愣了下,他嘴唇微动,「是,我停在门口,你累了吧。」 冉邱点点头,轻声道:「我要先去和余导打个招呼,你去便利店帮我买瓶奶茶吧,不要元气森林无糖的奶茶,要阿萨姆,别墅里没有我想喝的。」 冉邱突然的态度变化,让温远毓隐隐意识到有哪里不对,但他在冉邱恳切的目光下,还是没法拒绝地说:「……好,那你在这里等我。」 「嗯。」冉邱垂下眼皮,低低地应了一声。 温远毓来的路上,记得别墅区外有一个便利店,他迅速地发动车子,车开出别墅区就有一公里多的路。 等他开到便利店,买完奶茶,又回到别墅大门外时,却并没有在第一刻看到,本应该在原地等着他的冉邱。他心里骤然升出一个不好的预感。 温远毓摸出手机,手指微颤地拨去一个电话,果不其然,冉邱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他握紧手机,在别墅四周绕了一圈,不止冉邱不在,就连仇河他也没看见,正当他的心一点一点沉下来时,一个正在清理现场的工作人员扫到了他脚前的灰土。 温远毓一步上前,抓着工作人员的手臂,不顾失礼地低吼道:「你看到冉邱了吗?」 第49页 那名工作人员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条,他甚至顾不上惊讶是谁拉着他,赶紧支吾着道:「他刚走了,好像是上了仇河老师的车,听他们说,要去酒店泡温泉……」 泡温泉!去酒店赤/身/裸/体的泡温泉。 温远毓游刃有余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痕,他看着手里的那瓶阿萨姆奶茶,手指用力地几乎要将瓶子拧坏,他紧紧咬牙,抡起胳膊,狠狠地将瓶子朝垃圾桶扔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不换受,肯定是不会换受的。 至于说攻贱,为什么还和受睡,首先他和受不是py,其次他没主动要和受睡,再其次他睡别人又不是被睡,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有你们有些人眼里的那么贱,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对不起如果看到这里你觉得ex到你。 但我目前就这个水平了,我会按照我原先构想的写下去。 第26章 回到剧组安排的酒店,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冉邱没有让仇河送他,是自己打车回来的。他一路上都在想,他是否要跟温远毓坦白,他已经知道整件事的始末,省得温远毓还虚情假意地靠近他,不止温远毓噁心,他也噁心。 但他拿出房卡准备刷门的时候,却突然改变主意了。 温远毓那么爱钱,公司已经熬过难关,却还愿意为了更大的利益不惜陷害他,那他应该给温远毓这个机会,亲眼看看这个他曾经爱过的人,究竟能为了钱,甘心为他卑贱到何种程度。 真是国民认证的「影帝」,一边跟他睡着,一边想着害他。 他以后都要收回他了解温远毓这句话了,他真是半点儿都不了解,这就是一个钱的奴/隶,一个操三年都操不熟的白眼儿狼。 房门刷开的瞬间,走廊里冷不防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冉邱第一反应还以为是住在同层的住客,但他偏头看去,却发现走廊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 就在他以为是幻听,要移开视线的时候,距离他房间只有几米远的消防通道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温远毓从漆黑幽暗的楼梯间走了出来,他还穿着昨晚的那身风衣,神态尽显疲意,就连平日里最招蜂引蝶的桃花眼,现在都肿得像晕了妆,眼里泛着的红血丝让他看上去像是熬了个通宵,那条卡其色的休闲裤上,也沾满了灰土,不知是在消防通道里呆了多久。 冉邱没想到温远毓会人不人、鬼不鬼地躲在消防通道里守着他,但想想也是,演员就是要时刻入戏、尽职尽责,把虚情假意发挥到淋漓尽致。 冉邱进门后,温远毓立刻大步冲上来,一手撑着门强硬地挤了进来。他眼睛紧紧盯着冉邱,描摹着他身上每一个地方,一开口嗓子哑得厉害,「你是不是和别人做了?」 冉邱没有和以前一样反驳『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他先去冰箱拿了瓶矿泉水。 拧开瓶盖慢悠悠地喝完半瓶,才转过身,睥睨地瞧着状似狼狈的温远毓,眼角挑起一抹笑意,「是,做了,又怎么样?」 温远毓的表情瞬间凝滞,随即他眼里泛起一丝阴狠,红血丝瞬间更浓,撑在眼眶里甚至有些慑人,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你为什么要跟别人睡!我不够吗?」 冉邱把玩着手里的矿泉水瓶,闲散地轻笑道:「我不是说过吗,总和一个人睡实在是太腻了。」 温远毓额角的青筋毕露,下一秒,他一个箭步冲上来,紧紧抓着冉邱的肩膀,把他抵到书桌旁,脸几近贴着脸地颤声问:「那你跟他舒服了?比跟我还要舒服?你开心了是不是!」 冉邱指尖碰着他的脸,指肚颇有些羞辱地在他脸上拍了拍,「是啊,我很开心,他身材这么好,还有情趣,最重要的是——」冉邱压低声音,邪笑道:「他还肯给我口。」 温远毓重重地一僵,抬腿发泄似的踹在了身后的书桌上。 书桌「砰」地一响,几乎要瞬间散架,这么大的力气,温远毓却连眉头都没皱,他发泄完似乎丧失了力气,抠着冉邱肩膀的手缓缓地垂了下来。 良久,温远毓像是自言自语,很低地轻吐出声:「我也乐意给你口,我还喜欢你、对你好,你为什么要找他……」 这句『对你好』在此时此刻,就是天大的讽刺。冉邱生生咽下嘴里的脏话,嘴角勾出一个浅浅的笑,「是吗,你乐意给我口?」 温远毓没有回答,抬眸深深地看着他,「你还要睡别的人吗?」 冉邱嗤笑一声,推开他,「我去吃早饭了,上午还要拍戏。」 「谁让你走了?我没有让你走。」温远毓一把扯过他的袖子,他的情绪似乎在暴躁、崩溃和颓丧间反覆交替,他幽深的瞳孔直直地射进冉邱眼里,嘲讽地挑起嘴角,「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下贱,嗯?每天送上门来给你睡,你高兴了就睡我,睡完了就轰我走。」 冉邱挥开他的手,一字一顿地说:「我就是觉得你特、别、下、贱。」 温远毓眼里瞬间氤氲出一丝雾霭,他嘴唇微微地发抖,「你以前不会这么羞辱我,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你能不能回来,冉邱,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温远毓祈求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冉邱拼尽全力才忍住没有脱口而出,回来干什么?回来继续被你耍吗?再花三年活在你的谎言里吗!难道只有最后事业尽毁、一无所有你才满意吗! 第50页 一个人怎么能这么虚伪,这么薄情,让他这么得失望,让他这么得恨!恨到想要把这个人囚禁起来,抽起筋、拔其骨、饮其血地折/磨/致/死! 冉邱看着他这副卑微的样子,眼里泛起冷笑,他闭上眼,再睁开时已经平静下来,他只是淡淡地看着温远毓,像在看一个只空剩躯壳的人,「我可以只跟你睡,但是你得满足我一件事。」 温远毓抬了抬头,声音很轻,「你说。」 冉邱嘴角似是在笑,但他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你现在给我口,如果你比他做得好,我就只睡你一个。」 温远毓紧抿嘴唇,脸上露出被羞辱的表情,细密的睫毛都因羞耻微微发颤。 冉邱却抬起手臂抱在胸前,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 只沉默了一会儿,温远毓便轻声说:「那我们去床上。」 「不。」冉邱冷冷地道:「你跪着。」 温远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看着冉邱,在冉邱不带温度的目光里,他双膝缓缓地、缓缓地跪在了地上,膝盖磕在砖面上时,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响。 但就在他抬起手伸向那处的一刻,冉邱却往后退了一步。 温远毓迷惘地抬起眼。 「不好意思。」冉邱眼皮微撩,嘴角露出一个极为恶劣的笑容,「我变主意了,我还是更喜欢仇河的身材,被你口一点感觉也没有。」 说完,冉邱看也不再看他,拿起书桌上剩下的半瓶矿泉水,直接推开了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空荡的房间里,只剩下温远毓一个人穿着休闲西裤,跪在地上,他后背止不住地发颤。良久,他脱力地靠在了书桌的一角。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订阅~~~~~~ 第27章 冉邱到片场的时候,经纪人马小江正跟导演助理交谈,一看到他,就着急忙慌地跑到他身边。 马小江:「今天拍摄的内容临时有变化,张导说从第二十场开始拍。」 第二十场其中有一个镜头,是剧中宁港按捺不住对柯清的喜欢,在柯清睡觉时亲吻他的一场戏。 冉邱有些犹豫,他一开始是接受拍吻戏的,但那是在他知道温远毓还妄图抱有目的地接近他之前。现在他实在不确定,他还能不能对着温远毓的脸吻下去。 他本来以为可以有更多的时间调整心态,但突然改拍这个镜头,让他有些仓促。 冉邱眉毛微微拧起,「这么临时更改,我还什么都没有准备。」 「那你就现在准备。」马小江突然压低声音,「我跟你说,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张导说温远毓最近状态很差,让他先缓缓,先拍你占主要戏份的戏。」 冉邱摸过背包拿出剧本,闻言「嗯」了声,「知道了。」 这一场戏确实是他的主场,温远毓只需要洗个澡、躺在床上说两句台词,装睡就行。虽然他不认为温远毓真的状态很差,但张导的安排他没什么意见,吻戏迟早要拍,除非他不打算演了。 一个小时后,冉邱上好妆,温远毓也出现在了片场。 张导给他们一一讲戏,「冉邱,你是暗恋柯清的,这段戏你要注意眼神,用眼神传达情绪。剧里,温远毓洗完澡,就穿着一条短裤出来,你特别想看,但你担心他发现你偷看,可是你还是忍不住要看。这种压抑又压抑不住的欲望一定要表现出来。」 冉邱点点头,他想起八岁那年,在家中的院子里收留的一条流浪狗,那条狗叫土旺,他一直很喜欢那条狗,就暂时先把温远毓想像成土旺吧。 张导又对温远毓说:「你这部分简单,就是很直男地推门出来,直奔你的床,一会儿就睡着了。这要是也演不好,就换演员吧。」 温远毓抿紧嘴唇,也点了点头。 冉邱走到角落里,头冲着墙,闭上眼睛让自己快速入戏。 十分钟后,冉邱站到了他的位置上,沖张导道:「我准备好了。」 第二十场一镜一次,action。 温远毓推门而出,他□□着上身,皮肤泛白,腹肌若隐若现,水滴从他的发间流淌到胸膛上,黑色的头发湿漉漉的,紧贴着头皮,衬得脸格外白皙。 冉邱正拿着拖把拖地,听到开门声,他手上的动作一顿,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温远毓赤/裸地上身。 像一股电流直击大脑,他心里一个激灵,眼皮一颤,慌乱地收回视线。 「我的衣服呢?」温远毓往双人小沙发上看了看,原本放在那里的衣服已经不在了。 「我给你拿了新的,在那边衣架上。」冉邱手指紧握着拖把,眼睛匆匆地往衣架上示意,抬起头时,他余光似无意,又似刻意地,偷偷地晃过温远毓的上身。 「我看到了。」 温远毓背过身换睡衣的时候,冉邱一咬牙,鼓起多大勇气似的,抬眸朝他后背看去。 男人的后背有些瘦削,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显得更为光滑,在靠近脖颈的地方,有一颗小小的桃心痣,随着男人套衣服的动作,那颗痣渐渐隐没在了米黄的睡衣里。 冉邱喉结微动,眼神渐渐暗了下来。 这时,温远毓突然转身。俩人四目相对时,冉邱倏地一愣,与脑海里的土旺不一样的面孔,就这样出现在眼前,让他有些猝不及防,立刻就出戏了。 不等张导喊停,温远毓却在转身迈出第一步时,一下子撞到了身侧的衣架上。 第51页 衣架是简易搭的,很轻,瞬间就给撞歪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温远毓被衣架的不锈钢棍子狠狠绊了一下,朝前面跌去。 张导立马急了:「有没有受伤?你走路怎么还走神儿呢!」 温远毓撑着地面,迅速平稳重心站了起来,他只是崴了下脚,不严重,他匆匆地看了冉邱一眼,轻咳一声,「我没事,就最后这个地方,重拍就行。」 张导:「……」 张导:「这回小心点!」 第二十场一镜顺利拍完后,二镜也很快就通过了,张导望着监视器,还算满意地对冉邱说:「准备的不错,三镜的台词简单,你俩对过了吗?」 冉邱犹豫了一下,说:「对过了。」 张导狐疑地又看了看温远毓。 温远毓微微一笑,「我们一小时前在道具间对过了。」 冉邱挑了下眉,不由心道:果然是会说假话的神人,连时间和地点都编得出来。 第二十场三镜一次,action。 温远毓换好睡衣,走进卧室,冉邱抬眸看了看卧室里面,放下手里的拖把,也跟着走了进去。 温远毓已经躺在床上,似乎没什么精神,他低垂着眼皮,长长的睫毛在灯光的照射下,洒下一片阴影。 「柯清,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冉邱看着他问。 「我真的没什么事。」温远毓淡淡地笑了笑,慢慢地合上了眼睛,低声说着:「我睡了,你去洗澡吧。」 「好。」冉邱答应了一声。 他匆匆洗完澡,等他再回到卧室的时候,温远毓已经睡着了,他长长的睫毛垂着,发出轻微的鼾声。 冉邱不再藏着掖着,他大胆地、放肆地、尽情地看着床上的人,然后浑然不觉地,他低下身将嘴唇贴了上去,就在他贴上去碰上的瞬间,温远毓的舌头飞快地扫了一下他的嘴唇。 动作十分隐秘,即使摄像机都拍不出来,冉邱神色大变。 「卡!!」张导大喊,「过了。」 镜头定格在冉邱低下头,深情亲吻的那一瞬间。 冉邱没说话,只是瞪着温远毓,用胳膊狠狠地抹了一把嘴唇。 温远毓的神色一下暗淡下来。 「表现都不错。」导演又重新看了一遍,」休息十分钟,准备下一个镜头。「 」走,我有话跟你说。「冉邱压低声音对温远毓说。 冉邱走在前面,温远毓在后面跟着他,经过一个饮水机时,冉邱从饮水机下面抽出一个纸杯。 冉邱握着纸杯走到临时搭建的卫生间,他拧开水龙头,接满一杯水,咕咚咕咚地仰头在喉咙里漱了口,吐出来,又重复同样的动作,又吐出来,直到反覆喝了好几杯,才将纸杯扔进了垃圾桶。 冉邱把卫生间的门锁上,看着温远毓,「谁他妈要跟你接吻了?你不觉得噁心,我觉得噁心。」 温远毓张了张嘴想说话。 冉邱警告地看着他,「以后再有这种小动作,我就让剧组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一个有性骚扰怪癖的人。」 冉邱一把拉开卫生间的门,不再理会门内的温远毓是什么表情,不管是什么表情,他都不想看,那些虚假的,让他厌恶的表情,他通通都不想看。 拍完当天所有的镜头后已是傍晚。 冉邱坐在保姆车里,等着马小江给他拿盒饭过来。 他左腿搭在右腿上,透过车门缝隙,闲适地看着片场内走过来、走过去的工作人员。 慢慢地,他眼神逐渐聚焦,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离他十来米远的那棵红叶树下,有三两个工作人员聚集在一起,交头接耳地不知说着什么。 这时,车门突然被拉开,冉邱在看到马小江两手空空,一脸严肃的时候,就知道绝对是有事儿了,他不禁坐直了身体。 「你上微博。」马小江说。 冉邱不明所以地登上小号,登进微博,在热搜里看到自己的名字时,他还倍感恍惚。 这是他第一回 出现在热搜上,与他相关的标籤还不止一个。 《情窦初开》的宣传团队,在下午曝光了一张冉邱和仇河的合影,给下期节目预热。宣传效果如预期一样好,直接把冉邱和仇河的cp炒进了热搜。 但就在拍完最后一个镜头没多久后,意外的事发生了。 本来至今为止从未进行过任何正式宣传的,这部双男主爱情剧突然也登上了热搜,还配了张冉邱和温远毓的剧照。 冉邱不红则不红,一红则同时出现在两个不同男人的合影里,每一位还都是拥有千万粉丝的影帝,这不止让下午的炒cp翻了车,还让不知哪个跟他有仇的营销号钻了空子。 营销号的长篇大论里,特意提到了温远毓当时回应出轨事件发出的声明——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正在拍的这部电影男主角,内涵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演员冉邱,「出卖色相」、「勾引影帝上位」、「利用大咖资源」等等性质极端恶劣的词彙。 底下的评论也热火朝天,但走向都是朝着马小江异常担心的方向。 「我觉得冉邱很帅啊,要我是温远毓,我很愿意被他利用!!」 「愿意被利用的还有我!」 「ls都什么三观。」 「利用温爸爸的资源好噁心。」 「……」 而此时片场外的另一辆保姆车里,温远毓接通了冉一鸣的电话。 第52页 「看到了吧?」冉一鸣充满得意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是你捣的鬼,你给我打电话要做什么?」温远毓翻看着手中的ipad,上面不断有新的评论刷出来,有很大一部分是明显的水军。 「你还是□□惯啊,拍戏期间从不上网,我要是不给你打,你错过了好戏怎么办。」冉一鸣在那边阴阳怪气。 「你想怎么样?」 「你不是捨不得冉邱吗?我给你提供个绝好的复合机会。他的名声,现在可就在你的一张嘴上,拿这个要挟他……」 温远毓忍无可忍地挂断了电话,他闭上眼睛,靠在车座上,冉一鸣的那句「捨不得冉邱」、「要挟他」一遍遍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想到冉邱和仇河亲密的姿态,手心紧紧地握成了拳。 第28章 出事后,冉邱很快想到网上舆论最影响的还有《情窦初开》节目组,果然,没过两分钟,他就接到了余才导演的电话。 电话里余导很严厉,「你和温远毓到底有没有关系?」 「就是共同在拍一部戏,就这么简单。」冉邱语气淡淡的。 余导松了口气,态度稍微缓和了些,「那你找温远毓,最好让他声明一下。他说的那话换了谁都会多想,也不能怪网上的猜测。」 「……」冉邱一口回绝:「找不了。」 「找不了!?找不了是什么意思?」余导的嗓门拔高了,像广播体操的喇叭,「你小子够狂啊!你不把你自己惹得事处理好,别以为有仇河给你撑腰,我就不能把你给换了!」 冉邱想问问「我狂什么了我都被骂出卖色相上位我还狂」,再说他不可能去求温远毓为他说什么话。 「随便吧。」冉邱胳膊搭在车的扶手上,轻轻敲着,烦躁地挂断了电话。 冉邱没有胃口再吃东西,他让马小江别急,他来想办法,就让司机把车开回了酒店。 其实办法是有的,他完全可以曝光自己的身世,以他的家境,他完全无需抱大腿,流言蜚语自然不攻而破。但这个办法他并不想用,他一直以来都想凭藉自己的实力,这与他的初衷背道而驰。 更重要的是,他直觉这就是冉一鸣想要他做的。 剧组突然曝光他和温远毓的剧照,还让营销号来带节奏,这很明显是冉一鸣想让他事业尽毁,最终无能到求助家里,让家里也看到他的无能,把产业理所当然地交付给有能力的那个人。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试图联繫陈酒,也在托朋友找陈酒,可陈酒整个人就像消失了一样,完全没有痕迹。他现在只能等着冉一鸣主动出击,但他也不是完全被动地等着。 冉一鸣吃定他无法解约,如果解约肯定会撕破脸皮,到时冉一鸣必然要他赔付违约金,冉一鸣知道这个钱他现在拿不出来。 可也就是因为冉一鸣太过自负、太过信誓旦旦,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做出更多的事整他,做得越多,露出的马脚也势必越多。 只要他耐下心,不慌不乱,就能抓到整件事的破绽。 冉邱躺在大床上,翻剧本的时候,又接到了余导的电话。 一接通,对方就急不可待地说:「抱歉,抱歉,刚才是我太着急了。」 「没事,能理解。」冉邱开口。 虽然能理解,但他还挺奇怪余导为什么态度转变这么快,这换作是他,手底下的演员临节目播放前,闹出这么大的事,都未必能这么快心平气和下来。 但马上余导就给了他解释,「温远毓这个声明发表的可真够快的啊,好了,没事了,你早点休息。」 说完,余导就挂了电话。 冉邱这才又重新登上小号,温远毓的微博在五分钟前更新了,上一条还是关于出轨事件的澄清,两条之间没有任何关于自己的生活动态。 温远毓的微博写道:1.上回是我言语表述不够准确,没想到给当事人造成不利影响,深表歉意。2.我现在重新解释一下,我的所有感情都给了电影中的角色,而不是演绎这个角色的演员。3.冉邱工作很认真,拍戏期间接综艺,占用的是他的休息时间和睡眠时间,完全没有影响进度,他是我的好朋友,我们都很希望把这部电影拍好,如果营销号再来造谣,将会收到我团队的律师函。 冉邱还来不及细想,就同时刷到了仇河的声明。 -你们眼中的「反派大佬」是那么容易被勾引的么?我只追求自己喜欢的,我的意思是说明白了吧,他从没有勾引过我,也没有欺骗过我,是我第一眼就看上的,请大家继续关注《情窦初开》。 冉邱噗嗤一笑,点开简讯,给仇河发了「谢谢」,然后他关掉了手机。 两位影帝的澄清微博发出后,舆论果然被引导到了另一个方向,冉邱的话题度飙升,直奔第一。 「我就说邱哥哥长得不像是那种人。」 「冉邱会不会有什么背景?」 「应该不会,我以前就粉他,关注他微博三年了,他只演过小配角,如果有背景,就凭我邱哥这张脸,还不早就演主角了!」 「我站仇邱cp。」 「我也站球球,我吃反派x小奶狗,但我站奶狗攻哈哈哈哈!」 「ls姐妹,我们审美好一致,什么也不说了我去球球超话了。」 「我不这么认为。仇河今年都35,温远毓才30岁,而且仇河没有温远毓长得帅。不然为什么温远毓是男主角,仇河只能演个反派……」 第53页 「我站邱远,仇河很虚伪……」 温远毓笨拙地註册了个小号,在每一条说自己好的评论下面都点了贊,在每一条站球球的cp粉下面,都敲出一百来字的回覆,其中内容全是踩一捧一,捧的当然是他自己,踩的就是仇河。 没过一会儿,就有人发现他这个槓精小号,@他了:别理这人,指定是温远毓脑残粉,没有十年脑血栓都说不出这些话。 「我也发现了,居然说仇河虚伪,我们仇河从来都是心直口快好吗?」 「+1,这人脑子有那个大病。」 温远毓以前从不在意网络评论,可他现在敲击的回覆,怎么也赶不上这些人骂他的速度,他一时又气又憋屈,索性阖上ipad不看了。 这则娱乐新闻不止炒热了《情窦初开》这期节目,还有《天渊之别》的双男主爱情剧,同时也惊动了冉邱的家人。 冉邱出发去片场的路上,接到了老爸的电话。 「你为什么要参加相亲节目?我儿子还需要上电视台徵婚吗?你别蒙我,我问你哥了,他说不是公司安排的,是你自己主动去的。」 「……」冉邱还是没法说他是为了钱,便用了老藉口,「我看上仇河了。」 「放屁。」老爸出乎意料地没有在同性恋上发表看法,而是说,「这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你不了解我。」 冉邱顿了顿,又道:「我就参加个综艺而已,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真要有就是我想红。」 「就知道红。」冉景瑞转移了话题,「我听你妈说,你正在给你姐安排出国的事?」 冉邱「嗯」了声,老爸平时从不过问汪福福的事,他想了想道:「怎么了?」 老爸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为什么不让你妈做这个事?」 冉邱心想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他道:「我妈照顾好你就行了,我负责照顾我姐。」 「你爸就这么小心眼?」 冉邱没说话,心道,装什么装啊,当初老爸就为了老妈跟别的男人生的孩子,醋得不行不行的,只要老妈多照顾汪福福,换来的就是血雨腥风,所以后来,汪福福基本都是由他照顾,这也是家里看破不点破的规矩。 「我还得去拍戏呢,挂了。」 「别,我还有个事儿跟你说。」老爸道,「你哥现在管的那个娱乐公司,也就是你签的那个,本来是挂在母公司下的小公司,我打算跟你哥说一下,就转给你了。」 冉邱一下车,就看到了片场门口站着的马小江。 马小江手握手机,不停地拨打着电话,四下张望,看上去急不可耐地在找谁。 冉邱心里颇为纳闷儿,事情不都解决了吗?舆论走向也平稳了,还朝着对他有利的方向发展,马小江还有什么可着急的。 马小江一看到他,就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过来,呼哧带喘地问:「冉邱,你和公司解约的事儿怎么也没提前跟我说?」 冉邱被他问得也有些发蒙,「解约?我没解约啊!?」解约的事儿他早就先不想了,没钱解什么约,他到目前为止,连跟任何人提都没有提过。 马小江看他浑然不知,就更困惑了,「是真的,今天早上,法务部正式通知我,让我不用再跟你了,说你已经和公司解约了。」 冉邱定定地看着马小江,视线穿过他,没有焦点地落在某个地方,良久,他若有所思地抬起眼皮,深吸一口气,「温远毓来了吗?」 「一大早就来了,现在可能已经开始化妆了。」 马小江的最后一个字,被冉邱的脚步声吞没,冉邱已经大步朝片场里走去,他直接来到了化妆间,一把推开了化妆间的门。 化妆师正在给温远毓上妆,为了符合剧中的角色,温远毓的造型比平时年轻了好几岁,他头发在颈间梳了个小发髻,青年艺术家感性又多情的常规发型,温远毓的桃花眼让他在青年的模子里,又增添了几分属于自己的风流韵味。这样一双眼睛,抬眸直视人时,露出些许可怜的痕迹,不知是不是冉邱的错觉。 冉邱脸色紧绷,沉声道:「季姐,你先出去。」 季姐没有立刻走,她敏锐地觉察到俩人之间不妙的气息,她看了看温远毓。 「你先出去吧。」温远毓柔声说,他面色如常,语气也仍然如往常般没什么波澜,「我跟冉邱说两句话,一会儿就好。」 「那……你们有话好好说。」季姐又谨慎地看了看冉邱,她总觉得冉邱的脸色很难看,担心俩人会因为什么打起来。 季姐走后,冉邱转身反锁住化妆间的门,然后一步一步地,朝着温远毓走了过来。 温远毓的眼睛很有识别度,他眼睛是拉长的拱形,淡淡的浅肉色眼妆让他看上去愈发温柔,不论是扮演成什么样的角色,他总能给角色赋予属于自己的一点点痕迹,让观众在记住这个角色的同时,还能记住演这个角色的演员。冉邱看着这张让他痴迷了那么多年的脸,压抑了很多天,压抑到几乎扭曲的恨意,让他一下子把温远毓从椅子上拽了起来,揪着他的领子推到了墙边,双手按在他的脖子上,紧紧地逼视着他,「说,是不是你做的?」 温远毓的脸肉眼可见地憋红了,但他没有挣扎,眼里渐渐浮出一层水雾。 冉邱仿若被烫了般松开了手,温远毓大口呼吸着空气,但冉邱很快又咬牙按了回去,「演什么演,这里没有观众,没人看你演戏。」 第54页 温远毓低声说:「我演什么了。」 冉邱没有理会他,「解约的事是不是你弄的,你又想做什么?」 温远毓手指握在他的手指上,又轻轻插进了他的指缝里,冉邱低骂一声,松开了手,温远毓轻吸一口气,「你别太信任冉一鸣,离他远点。」 冉邱微眯起眼,依旧目露寒芒地直视着他。 身前巨大的压迫感,让温远毓胸膛不禁有些起伏,「以前是我太自私,觉得你不可能离开我,又因为太专注演戏,很多事都忽略你的感受,我现在想弥补你。」 「那我姐呢,谁弥补她?」冉邱想到姐姐,又听到温远毓这些表示歉意的,不知是虚假还是什么的话,他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我姐再回来都不知道哪年哪月了,没有家人陪伴,在那么远的地方!」 温远毓张了张嘴,心虚地轻轻碰了碰嘴唇,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说。 化妆间外突然响起敲门声,是刚才季姐的声音,「冉邱老师,温远毓老师,张导在催了,你们好了吗?」 冉邱闭上眼,平息了一下气息,此时他已经冷静了不少,但他一看到温远毓,眼里又不禁露出令人生寒的恨意,「没有我的签字,你到底是怎么解约的?」 「我仿照你的签字,跟公司解了约。」温远毓看着他,手指摩挲着裤子的布料,说,「你知道,公司的事都是你哥在做,不管是财务法务都是他的人,我也是没办法,解约后你抓紧找个经纪公司,以你的条件,这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或者如果你自己愿意干,我……」 冉邱对后面的话没兴趣,「解约费是你掏的吧?」 温远毓指尖微微一顿,然后点了点头,「你不用还。」 冉邱犀利地冷笑了一声,他看着温远毓此时这副任由摆布的样子,抬起手拧住了温远毓的下巴,食指在上面恶意地弹了一下,目光逼人地说:「你贱不贱啊,被人睡,还要花钱。」 温远毓条件反射地躲了一下,然后又挪回来试图用脸去碰冉邱的指尖,但这回他被冉邱的手腕抵住,又推回了墙上。 温远毓重心偏离,没站稳,下意识地抬起手去扶住墙壁的时候,手腕上一个灰褐色的疤痕露了出来。 冉邱的目光顺着疤痕看了过去,他抬眸盯着温远毓的脸,只是脸色微变,但什么也没说。 温远毓抬手去挡,想了想小心地解释道:「是抽菸的时候,菸灰不小心烫到的。」 冉邱平静地「嗯」了声。 温远毓犹豫了下,还是往他胸前靠了靠,他闻到冉邱发间若隐若现的洗发水的清香,低低地说:「你能不能不去拍综艺?或者,能不能不拍特别亲密的镜头。」 「你是不是觉得,你这么做就能跟我提条件了?」冉邱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突然他抬手拧住温远毓疤痕处的袖口,他听到温远毓「嘶」地抽疼声,心中痛快不已。 他眼里毫无笑意地说:「温远毓,你不配提出这种要求。」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订阅~ 感谢感谢感谢 第29章 温远毓咬牙看着狠狠按压住他伤口的那只手,疼痛蔓延过大脑皮层,让他头皮阵阵发麻,可他没有躲开也没有挣脱。 疼痛让他的记忆短暂地回到昨天晚上。 这处疤痕不是不小心烫到的,虽然病态、羞耻、难堪,但这是他头一回蓄意烫伤自己。 只有疼痛能让他维持清醒,提醒他决不能自私地,用事业去威胁冉邱和他在一起,即便这意味着他要承受冉邱会跟别的男人睡。 温远毓重重地喘着粗气,「你还年轻,大家又刚刚认识你,不要在节目里表现的太过亲热,不利于你以后的发展。」 冉邱笑了两声,「我永远都分不清你的关心,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你是不愿意我跟别人亲热,还是为了我好?」 温远毓呆滞了一下,幽幽地说:「都有不行吗?」 外面的敲门声更急了,冉邱松开了按压着他疤痕的手,正要去开门,温远毓突然一把拉住了他,「冉邱,我从来没有在任何人身上投注过很多感情,爱一个人对我来说是非常危险的信号,所以我以前只在意事业,也只有事业能给我安全感。」 冉邱下意识地推了温远毓一把,可温远毓这回却力气很大,就像被钉在地面上,他这一下竟没能推开温远毓。 冉邱冷着脸道:「哦,那你现在不在意事业了?」 温远毓顿了一下,「在意。」他犹豫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可冉邱脸上的疏离又让他无法抑制的恐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不想失去你,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不失去你。这段日子,我也想过我是不是太贱了,但是我控制不住,我没有一刻不在想你。」 「你不要再对我说这些了。」再一次听到这样的甜言蜜语,让冉邱大脑「轰」地一下,莫名地烦躁,怒意沖脱了他的皮肉,他吼了出来,「我完全无法再相信你的任何话,你说这些只会平添我的厌恶,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信任了,而这一切都是你亲手毁的!」 冉邱不再看他,不再听他说话,直接拉开了门。温远毓脸色惨白,他勉强地支撑住身体,靠在墙上,眸里是汹涌的不甘。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温远毓没有再说什么骚扰人的话,但无论冉邱去哪里,他都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以至于连神经最不敏锐的马小江,也知道这俩人似乎不是什么简单的不对付,而是……好像有些什么别的。但这些天里,不知为何,冉邱的脾气却突然大了起来,针对的还不止是温远毓一个人,在冉邱对一个ng第五回 的配角演员发脾气后,马小江实在看不下去了。 第55页 当天晚上,马小江就找到冉邱,一本正经地跟他说:「你最近脾气也太大了,是不是欲求不满,无处发泄啊,要不要我给你找一个?」 这话他有几分玩笑,有几分警告的意思,就是想告诉冉邱收敛一下情绪,但没想到冉邱听了,还真是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说:「那你帮我找一个吧,要干净点,屁股好看的。」 「……」马小江呛了下,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道:话果然不能随便说,现在可好,成老/鸨了。屁股好不好看我怎么给你看,扒下裤子先验验货吗? 其实,冉邱这几天还真的想过要不要找一个,解决一下单身的生理问题,而这种陌生的,与工作无关的人,就是最合适的。 第二天晚上,马小江还真给他送来了一个人。 冉邱打开门,一个看上去颇为清秀白净的男人端正地站在门外,他的目光在男人的脸蛋、身材上游走了一番,还挺满意的,只不过他本来以为,来的会是个学生年纪的小男孩,却不知道马小江是不是对他的审美有什么误会,给他送来的这个看上去得有三十岁。 「进来吧。」冉邱让开门,随口问,「你多大了?」 「三十三。」男人的声音很温柔,似乎是被他看得很紧张,眨了好几下眼睛。 冉邱点点头,他只是想泄个火,年纪大点也无所谓,「叫什么名字?」 「于、于海。」 于海是被一个圈里的朋友介绍给马小江的,他从没干过这行,也不是鸭,是因为家里出事儿,急需要钱才答应来这一趟。 来之前他都已经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在他的想像里,能花钱找人做这种事儿的都是大腹便便、又油腻的男人,却没想到是个这么年轻,还这么好看的帅哥,他一时话都说不利落了。 冉邱伸手搭在他的脖颈上,将他揽进怀里,笑着问:「以前做过吗?」 「……没有,第一回 。」于海声若蚊蚋。 冉邱「嗯」了一声,看他这么生涩的反应,也像是没干过的,而且他估计马小江也不会给他介绍私生活不干净的。 只不过,正因为于海是第一回 干这个事儿,他虽然是尽了力想让冉邱满意,但冉邱不知为何,干的也不是很尽兴,仅仅让他用方块解决了一次,又做了一次,就让他去洗澡了。 于海从床上下来的时候,心里有点失望,不知道是不是对方嫌弃自己,对自己失去了进一步的兴趣,他心里这么想,表情也多少带出了一些。 冉邱自然看到了,他安慰地搓了搓于海的头发,「我今天有点累,过两天我再找你。」 于海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他顿了一下,抬眸小心地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冉邱拍了拍他的后背,「去洗澡吧。」 「嗯。」 冉邱听着浴室里哗哗流淌的水声,披上一件睡衣,站在窗边点燃了一支烟。 就在这根烟燃到一半时,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冉邱拢了拢睡衣,朝浴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门口。 他是抱着来找他的人是马小江的心情拉开门的,在开门的一瞬间,他看到门外站着的温远毓后,脸色立马变了,「是你?」 语气里的嫌弃太过明显,温远毓目光一顿,心里隐隐传来不适的钝痛,他眸子暗了暗,「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冉邱哼笑一声,带着嘲讽,「你问的这不是废话吗。」 温远毓深深地吸了口气,没有再纠结,他忍着波涛起伏的情绪,尽量风平浪静地说:「我有个事问你,我进去说。」 他似乎是担心冉邱会拒绝他,或者误会什么,又连忙道:「就说两句我就走,我真的有事。」 「就在这儿说吧。」冉邱横着胳膊支在门樑上,摆明了是驱赶的姿态,「不方便。」 「不方便?」温远毓的脸色立刻变了,他刚才就听到房间内好像有花洒喷水的声音,但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里流露出看不出是愤怒,还是伤心,还是迷茫的情绪,几乎是立刻,他就忍无可忍地抬手去推冉邱,半个身子挤了进去。 「干什么!」冉邱揪住他的领子,把他抵在门口,目露厌烦地瞪着他,「有什么事赶快说,不说我关门了。」 「谁在里面?仇河?他来找你了?」温远毓来的时候是真有事,他想问冉邱,为什么解约的违约费又打回他帐户了,但他现在哪还有心情说这个,他全部的心思都在屋里的人身上,他眼神逐渐阴暗下来,死死地瞪着传出流水声的浴室,眼睛几乎要把浴室的磨砂玻璃,瞪出一个血窟窿来。 「冉……冉邱,这个水龙头我不会用,你能不能帮我一下?」卫生间里传来于海的声音。 「等会儿,我马上过去。」冉邱朝卫生间喊道。 温远毓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眼睛里漫上红血丝,他不遗余力地撑住门,可冉邱也同样抵在门口,就是不让他进去。 空气一时紧张又安静,俩人谁也不退让,谁也不示弱地狠狠对视着彼此,温远毓嘴唇不断地哆嗦着,最终是他先出声,但他半天才吐出一个字,「你……」 「我忘了和你说了。」冉邱轻挑着半边嘴角,好似悠闲地说道:「我爸把公司给我了,我已经让财务把解约费打回你帐户。」 第56页 温远毓看着他,没说话,但干涩到几乎要充血的眼球,暴露了他此时究竟有多么震怒。 冉邱继续笑着说:「我居然成了公司的大股东,你说啊,可笑不可笑,有些人费尽心力想要的东西,有些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 温远毓一怔,瞳孔微缩,「你知道……」后半句他一时没说出来,他心脏飙到了嗓子眼儿,紧紧地盯着冉邱的表情。 「知道什么?」冉邱看着他,笑意逐渐从眼底消失。 「你哥他,对你做的事。」温远毓磕磕绊绊地说。 冉邱闻言笑意又渗透进来,只不过这丝笑里夹杂了太多阴冷的情绪,在空荡的走廊里让人极不舒服,他「嗯」了声,讽刺地说:「是,我哥。」 于海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人,他披上浴衣,一从浴室出来,就看到了门外站着的男人。 「这位……是?」于海小心翼翼地发问。 门外的男人表情过于阴森,让他一时间吓得肩膀瑟缩了下,他很快就认出,这位就是经常在电视上出现的大明星,温远毓。 冉邱把于海挡在了后面。 也许是这个下意识的动作,也许是他看到了这个男人肿胀着的嘴唇,温远毓胸中的郁结和怒火瞬时被点燃到极限,他一脚踢在门上,酒店的门发出「哐」地一声巨响,温远毓发颤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就这么无所顾忌地响了起来,「你宁可找鸭,也不跟我睡?」 冉邱突然按住温远毓的肩膀,强迫着把他的身体转了过来,温远毓肩膀一僵,第一反应就是挣脱。 可他的力气抵不上冉邱,只能被冉邱紧紧箍住,冉邱低下头,凑到温远毓的耳边,带着几分笑意和顽劣,低声喃喃,「要不要进来一起玩?」 温远毓咬牙拼命忍住,他牙齿都在发颤,手指都快把掌心抠破,「你让我进去。」 冉邱的恨意从他嘴唇里挤了出来,「你怎么这么下贱!」 他看着温远毓似是情深,似是无情的样子,说不上是愤怒还是疲倦地把他推到了半米外,反手迅速地紧紧扣上了房门。 汹涌又剧烈地敲门声在前半夜不断地响起。 到了后半夜,这阵敲门声才渐渐平息。 冉邱让于海走后,他也没了睡意,全身都觉得乏力,就连精神也无比疲乏,他逼迫自己入睡,勉强着浅眠地休息了一会儿,第二天才强打起精神,把戏还算顺利地拍完。 而亲眼撞见于海跟他睡之后,本来总是跟在他身后的温远毓,这回也终于不再纠缠他,又回归于安静,最多只是远远地看着他。 这让冉邱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他在片场里,除非必须接触的戏份,其他时候他都对温远毓视而不见,他一句话都不想跟温远毓多说。 这个人分不清真假的甜言蜜语,曾经害惨了他,大概是一朝被蛇咬,他就算是现在,也生理性地,对这个男人感到警惕和憎恶。 《情窦初开》节目的第一期在感恩节播出。 播出后反响非常好,冉邱的名字也彻底被大众熟知,他现在的微博粉丝已经由两百万,陆陆续续窜到了一千多万,与他相关的球球cp超话,粉丝数也破了三十万,甚至还有球球的cp粉,写出了几万字的cp文,当然喜欢「邱远」的cp粉也有不少,只不过数量上远超不过球球。 不过即便如此,冉邱和仇河在拍摄的过程中,亲密的尺度也仅仅局限于拥抱和牵手。毕竟这是一场给年轻人看的综艺节目,要有正面的引导作用,再进一步的亲密关系,要建立在双方更加深入了解彼此之后。 仇河会弹钢琴也会唱歌,恰好这两项也是冉邱擅长的。冉邱发现他和仇河其实有很多共同爱好,仇河并不像所演的角色那样,让人觉得有距离感。 冉邱很愿意和他有进一步的发展,于是在节目录制完「仇河弹钢琴,他唱歌」的花絮后,他跟仇河相约好,晚上去逛一逛附近的景点。 「希望你下一次不要再睡着了,否则我以后,真的要有阴影了。」街边的夜灯下,仇河侧过脸,在冉邱耳边轻声道。 「真跟你没关系,主要是我上一回太累了。」虽然这么说,冉邱还是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知道。」仇河宽容地点点头,「我会给你时间的。」 俩人夜游雨花街的温馨戏外部分,被一个正好撞见的cp粉拍了下来,传到了网上。 这段录像只能看到仇河和冉邱的「亲密」互动,听不到声音,但依旧把冉邱和仇河的恋情炒得如假包换。甚至有营销号根据俩人的口型,配了几幅漫画图,将反派大佬宠溺小奶狗的画面,讲述得绘声绘色。 温远毓看到这篇漫画的时候,正坐在片场的化妆间里,为拍摄下一场戏做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渣渣温实在太过分了,不狠虐当然不行 我设置了防盗,比例70%,超过70%是可以正常看的,70%以下需要等72小时 谢谢支持正版的小天使们! 註:开头的疤痕行为,是病态的,切记不要这么做。 第30章 页脚处足足有一万五的点赞量。 一想到俩人亲昵的画面,一想到有多少人都在「萌」球球这对cp,温远毓拉着页面的手指就直发抖。 他放下手机,伸手去够桌上的一杯热美式,却不小心碰翻了杯子,浓黑的咖啡液体把桌上弄得一片狼藉,就连黑色的t恤上也溅上了几滴咖啡。 第57页 还好t恤是黑色,应该不影响拍摄,但即便影响又能怎么样。爱情已经影响到他的事业,可他还是舍不掉冉邱,也不想舍掉冉邱。 温远毓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很多事情不是应该怎样就能怎样,就像当初冉邱知道他姐姐做的是错的,但他还是无法弃汪福福于不顾。 不论是爱情还是亲情,都掺杂了太多感情因素,绝不是简单的是非对错就能讲清楚。他真是大错特错,所以才会不小心弄丢了最爱他的小奶狗。 微信提示音突然响了下。 温远毓后知后觉地点开,来消息的是一位他朋友介绍来的画手。 -邱远cp的漫画画好了,要看看么? 温远毓回复了个单字「好」。 画面很快发了过来,是很可爱的二次元大头像,温远毓慢慢地嘴角上扬,可他心里却有一些他不愿意承认的惶恐。 他还能追回冉邱吗? 怎么才能追回冉邱? 他要通过什么样的方式赢过仇河,才能获得冉邱的青睐和动容? 「远毓老师,您准备好了吗?」剧务推开门,探出头问。 「嗯。」温远毓狠狠地掐了下手臂,勉强自己清醒过来,他抽出纸巾把狼藉的桌面胡乱擦干净,已然下定决心。 不论如何,他必须要把属于他的戏份拍好,否则他拿什么去追求冉邱。冉邱不可能喜欢一个连演戏都演不好的男人。 温远毓出去的时候,冉邱已经在等着。 温远毓颔首微笑着点了点头,冉邱也回了他一个点头,便移开了视线,又继续听张导讲戏。 这场戏对于冉邱来说偏简单,只是一场打斗戏,很快就能结束,他今晚约了仇河,上回夜游雨花街不算真正的约会,上上回的温泉游也没怎么玩,他就睡着了,他不弥补一场心里也过意不去。 「这场戏是你俩感情的转折点。」张导手握剧本道,「远毓,你陪别人喝酒,内心挺憋屈,但又不得不这么做,你非常需要赚钱出国,这种进退两难的情绪,你有过吗?」 「有过,很不好受。」温远毓说着往冉邱那里看了一眼。 这种情绪他才体会过,他想自私地威胁冉邱留在他身边,但又不得不为了冉邱的事业,亲手把他推到仇河的身边。 冉邱视而不见地低头看着剧本,突然道:「我觉得这里不太对。」他指节在剧本上轻轻点了点。 张导看向他,「夸过你几场戏,你都开始挑剧本的毛病了?」 冉邱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没有打哈哈,也没有不好意思,直言道:「我看到流氓让温远毓陪喝酒,我直接冲过去,这里的情绪太简单了。这份工作对我喜欢的人很重要,我不可能很莽撞地冲过去,反而应该很犹豫,很烦躁,因为我怕我的冲动,让对方丢掉工作,责怪我。」 张导沉默了一下,但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确实认为冉邱说得有些道理。 但改剧本的事儿不能太武断,他斟酌了片刻,「你按你说的演一遍,我看看。」 「没问题。」冉邱笑着说。 这场戏里饰演流氓的演员叫徐哲,三十多岁,方脸,单眼皮,长得挺有特点,是标准的反派脸,只不过没有仇河有范儿,也远没有仇河长得帅。 张导指指徐哲,又沖冉邱道:「你们打的时候都小心点,道具那边准备好了,到时候桌椅会倒,碎玻璃到处都是,注意别受伤。」 冉邱轻笑了声,「放心吧,张导,又不是没演过戏。」 「……」张导:「把你的骄傲劲儿收收。」 第二十八场一镜一次,action。 酒吧里灯光朦胧,暗黄与海蓝的灯光交替,循环打在经过的客人身上,男人大臂纹有纹身,女人穿着露肚脐的紧身短袖衫。 徐哲坐在一张小桌后面,他旁边是双腿併拢,拘谨地手都不知道该如何放的温远毓。 一杯酒,两杯酒。 徐哲又给温远毓倒了第三杯波本烈酒,「来来来,再喝一杯。」 温远毓双眼迷离,用手推着那杯马上要流出来的酒杯,「大哥,我已经喝了好几杯了,我真的喝不下,我找个会喝酒的过来陪你行不行?」说着他起身就要伸手召唤酒吧经理。 但他屁股刚离座,就立刻被徐哲一巴掌按在肩膀上,把他重重地压了下去。 徐哲给旁边的小弟打了个眼色,小弟直接把酒杯送到了温远毓的嘴边。 冉邱进酒吧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他脚步一顿,站在距离他们十来米远的地方,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温远毓和徐哲。 琥珀色的酒液顺着温远毓的嘴角流了下来。 徐哲又满上一杯,亲自送到温远毓嘴边。 冉邱的瞳眸暗了暗,他眯眼盯着徐哲搭在温远毓脖颈旁的大手,本能地往前走了一步,想到什么,他又踌躇着停了下来。 这时,徐哲突然大手扣在了温远毓的手背上。温远毓微微一怔,神色里有惊讶、有侷促、也有不虞,只是短短愣神的空档,他已经被徐哲拉到了怀里。 徐哲在搂过温远毓的时候,手掌从温远毓的手背,一路滑到了他的大腿上。 温远毓的眼睛瞬间睁大,剧本里并没有摸腿这个动作。 剧本里仅仅只是揽肩膀而已。温远毓试着移动腿,从那只手中挣脱开,可那只手像是章鱼的触手,紧紧地压在他的腿上,比铁钳还难缠地跟着他的腿移动。 第58页 拍戏的时候,有的老演员会即兴发挥,温远毓还是照样说出了他的台词,「我不是陪这个的,你放开我。」 徐哲嘿嘿地笑了两声,脸庞凑近温远毓的侧脸,眼睛里射出淫/荡的凶光。 「放开我。」温远毓的声音比刚才更高了。 摄像机在不远处拍摄着。 徐哲双手压在温远毓的肩膀上,背对着摄像机弯下了身子,就在徐哲的嘴唇马上要碰上他的时候,温远毓彻底意识到不对了。 徐哲只需要做弯腰的动作即可,根本不用玩真的。 可那张带着难闻气味的嘴唇近在咫尺,温远毓这个姿势根本使不上力气,他不遗余力地想偏过头躲开这张嘴,可脖子却被徐哲一手狠狠地固定住。 温远毓死死咬牙,他尝到嘴里的血腥味,但他根本感觉不到疼地拼尽力气侧过脸来。 就在那张嘴唇碰到他的嘴角时,温远毓突然感觉身边的压力一下子没有了。 他恍然地抬眸,冉邱一把拽开徐哲,眼里是又深又暗的怒火,他抡起一拳,朝徐哲的面部击去,只听到桌面上的碎玻璃声,和徐哲骂出的脏话声。 「谁他妈让你动他了!」 冉邱双手死死按住徐哲的脖子,又挥起拳头在他另一侧的脸上,重重地落下一拳,「我的人你也敢碰,他是你能碰的吗!」 「救命啊——」 「你疯了!冉邱你疯了!」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徐哲喊出第一声「救命」的时候,大家还都没有意识到不对,直到喊出冉邱的名字时,众人才猛然警醒般,拔腿朝这边围了过来。 「快给冉邱拉开,别出人命!」张导扯着嗓子大喊。 「不用拉我。」冉邱一手扯着徐哲的手臂,另一手反手一拧,只听徐哲惨叫一声,冉邱狠狠一甩,徐哲就朝着卡座的一侧跌了过去。 卡座上有打斗碎掉的玻璃,徐哲脸朝下栽过去的时候,正在砸在玻璃上,他咒骂一声,脸上沾满鲜血。 「真他妈是人渣。」冉邱朝徐哲的方向啐了一口,他胸膛重重地起伏着,尚未平息的怒火蓄积在他胸口。 徐哲突然抬起头,目露凶光地朝冉邱瞪了过来,但仅仅是一秒,在他撞上冉邱阴狠的目光后,他什么也没说地移开了视线。 在众人分不清是吵闹,还是劝架的声音里,冉邱渐渐平息下来,他转身时余光扫过温远毓。 温远毓震惊地看着他。 片场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场打架上,但温远毓却注意到了,在冉邱改了台词的第一瞬间,他就注意到了。 台词的原话是:谁他妈让你动他了,他是你能碰的吗。 剩下的那句,我的人你也敢碰,是原来台词里没有的。是冉邱加的。 整个片场乱作一团,大家都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假戏怎么可能真做。 温远毓感觉周围的人仿佛都是背景板,他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他的视线里只有攥紧拳头,似乎是手有些疼的冉邱。 温远毓几步走到冉邱跟前,他腿上轻飘飘的,头发有些凌乱,黑色工作服的第一颗、第二颗纽扣不知道掉在哪里,露出瘦削的锁骨。 冉邱没有动,深深地看着温远毓。 温远毓在他身前站定,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几乎要冲得他耳鸣,但他还是忍不住眼睛很亮,心里很紧张,却又迫不及待地问:「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是不是还喜欢我?冉邱……你还喜欢我吧?」 突然,冉邱弯下腰,把嘴贴到温远毓的耳边,那股熟悉的气息袭来,温远毓浑身一颤,感觉身体都烫了起来。 「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我要是就这么放过你,让你随便给别人操,我不是更亏。」 温远毓愣了愣,一时没听懂这话的意思,但他的注意力马上被看到的什么转移了,他一把拉过冉邱的手,「你流血了?」 冉邱抓住他的手腕,一点一点把他拉开了,他突然意识到,他不能就这么轻易的让别人操温远毓,他给温远毓玩了三年,凭什么是个人都能玩温远毓?那把他置于何地,他还算是个什么东西。 第31章 不知是谁打完报.警电话。 片场众人等着警.察过来的时候,冉邱朝洗手间走去,准备处理下伤口,温远毓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让我看看你的手,严重吗?」 「怎么流这么多血,地上都是。」 「还是去医院吧?」 冉邱走得很快,温远毓一步迈差不多一米才能跟上他的步伐,他直觉冉邱心情很差,但现在不是以前,他已经不能准确地分辨冉邱为什么生气了,他犹豫着道:「徐哲……没有碰到我什么。」 冉邱不是没有听到身后陆续传来的声音,但他什么也不想说。他心头莫名的烦躁,胸膛的邪火就像一堆被点燃的干柴,烧得他很想发泄。 多说一句他都想把后头的男人按在墙上,用拳头宣洩心中的怒火。他不知道这股怒火从何而来,更不知道这股怒火到底是因谁而起。 冉邱推开卫生间的门,拧开水龙头。 汩汩流水浇着全是血的右手,冰凉的水刺激着伤口,他一直没觉得疼,现在更是不觉得疼,血被冲掉后,只剩下一道一厘米长的口子,还隐隐往外冒着血珠。 血慢慢地终于止住,他又伸着手在冷水下沖了一会儿,刺痛后知后觉地蔓延上来,他突然就醒悟似的意识到什么。 第59页 徐哲一个群众演员,为什么敢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性骚扰一个身份地位都高居在首的影帝?这不是要毁掉自己,诚心想坐牢吗? 冉邱死死咬牙,他实在是太大意了,老爸把公司给到他,冉一鸣势必会疯了似的有所行动。 而这人八成是冉一鸣用钱安插进来的,说不好这又是冉一鸣跟温远毓联合起来做的戏,他竟然就这么冲动的……又中了别人的计。 冉邱本想着让他公司的律师去查徐哲的底细,但冉一鸣控制公司多年,律师不一定值得信赖,他现在唯一能找的就只有匡岭。 「血能止住吗?」温远毓站在一米外,想上前,又被冉邱周遭的低气压逼得没敢轻举妄动。 「闭嘴。」冉邱狠狠攥着拳头,血又从伤口里挤了出来。 「……」温远毓沉默了两秒,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你让我看……血怎么还没止住?」 温远毓话音刚落,冉邱突然抬眸透过镜子看向他,眼睛里射出冰碴子。 温远毓一瞬间就从这双眼睛里,读出了对他的警惕和不信任。 这让他原本看到希望,而跃跃欲试的心情,瞬间如当头一棒,他嘴唇微动,在这样的视线里,他渐渐地意识到了整件事有什么不对劲儿,身体也跟着越来越僵硬。 冉邱抽出一张纸擦干了手上的水,把带有血痕的纸巾扔进垃圾桶,大步迈过温远毓,把他狠狠地甩在了身后。 温远毓抬腿就想跟上去,可他硬生生地克制住了,他摸出手机,找到了那个让他厌恶的号码,眼里满是浓浓的阴翳。 电话响了一声,对面就接通了,温远毓按了外放键,冷声道:「冉一鸣,徐哲是你安排进组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尖,透着莫名的刻薄,「没想到冉邱这傻/逼还是放不下你。我本来的想法仅仅是教训你一下,真的没想到,事情发展的比我预料还要好,冉邱一个如此感情用事的人,凭什么掌管家里的企业!他凭什么!」 「凭他拥有的品质,是你下辈子都望尘莫及的。」温远毓声音阴冷无比,充斥着强烈的鄙夷,「你伤害他,我不会放过你。」 「你打算怎么不放过我?」冉一鸣哈哈大笑起来,「你有证据吗?除了你,合同中其他人的名字可没有写。」 「是啊,确实没有。」温远毓缓缓开口,他手里握着另一个备用手机,一字一句,字正腔圆地说:「可是我跟你现在的对话我录音了。这段录音就算不能上交法庭做证据,但是如果给到你爸手里,你知道你一分钱都拿不到吧。」 「你不可能录音了。」 「是吗,那你可以试试。」 「温远毓!」电话那头传来杯子破碎的声音,冉一鸣咬牙切齿道:「你不要忘了,曝光了咱俩的谈话,也等于曝光了我们的关系,你就不怕冉邱知道,你是一个多么道貌岸然的人吗?」 也许今天以前,他还会为这件事犹豫,但今天以后,他不会了,他以后永远都不想再欺骗冉邱,哪怕一点点的小事他都不想。 温远毓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沉声道:「我再说一遍,管好你的人,你要是敢做出什么,我会跟你鱼死网破。」 一刻钟后,警车停在片场外,从车里下来三个警察。 徐哲面部手部都是伤,没有跟着去派出所,但他死死咬住这一切都是冉邱故意弄伤的。 上车时,温远毓经过徐哲的时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里满是危险的警告。 徐哲本想说什么,被这个眼神吓得噤了声,温远毓凑近他,在他耳边压迫地道:「我已经知道是谁指使你的,你要不想什么都得不到,我劝你谨慎走这盘棋。」 车一路开到最近的派出所,温远毓这还是三十年来头一回,因为打架的事儿进派出所,他倒不担心自己被拍到弄出什么新闻,他现在早没有以前那么看重事业。 但冉邱不一样,冉邱的演艺事业刚开始,他不能允许任何人给他留下污点。 到派出所后,温远毓先被带进了一个目测不超过十平米的小房间。 桌子后面坐着两个警.察,做笔录的年轻些,问话的有四十来岁,寸头圆脸,镜片后的眼睛威严地紧紧盯着温远毓,「你怎么能判断对方是性骚扰,而不是拍戏需要?」 温远毓看上去虽然平静,但他内心却焦灼不安,他不知道冉邱这么单纯的性子,会不会有什么都直白承认。他希望不会。 他换了一口气,桌子下面的手虚握着,「每个该有的动作剧本都有写,我们是专业演员,在这种戏上都尤其谨慎,不存在失误的可能。」 年长的警.察手指敲着桌面,似乎在分辨这句话的真伪,片刻,他问,「你以前认识徐哲吗?」 「不认识。」温远毓肯定地道。 「哦。」警察抬起眼皮,目光犀利地问:「那你认识冉邱吗?」 「认识。」温远毓顿了一下,这实在没什么隐瞒的,也隐瞒不住,「我们是一个公司的。」 「就光认识这么简单?」 温远毓心里一紧,暗暗吸了一口气,不由得握紧了拳头,但他面上只是神色淡淡地说:「就只有认识,我跟他不熟。」 他声音平稳有力,「整个过程我都清楚地看到了。冉邱是按照剧本要求,把他推到地上,其余的是他自己不小心,撞在座位上,被碎玻璃弄得一脸血。」 第60页 警.察平视着温远毓,他真人比电视上更好看,尤其是一双眼睛,像波澜不惊的海面,海有多深他眼里装的情意就有多深,是很有蒙蔽性的一双桃花眼。 这种直接看真人带来的视觉冲击力非常强烈,也难怪老婆追星这么多年。 「知道说谎会有什么后果吗?」警.察严厉地问。 「知道。」温远毓没有丝毫迟疑地回答,「我愿意承担一切法律责任。」 五分钟后,温远毓等在派出所里,警.官又把冉邱叫进来,同样的话问了他一遍。 冉邱坦然地坐在椅子上,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刻意避开了徐哲手腕的骨折伤,最后总结道:「我只是简单地教训他。」 警.察饶有趣味地挑了下眉。 这就是他闺女突然迷上的小明星,他还被亲闺女逼着看了一集相亲节目,说他怎么可能傍明星大腿往上爬,还说冉邱是很骄傲的人。 因为骄傲打人来他派出所的不在少数,警.察审视地看着他,突然一下子靠近,两手撑在小长桌上,身子的阴影打在桌子上,若是胆小的,此时都会吓得不敢说话。 「他的手骨折你知道吗?」 「您不会怀疑是我干的吧。」冉邱直直地对上警.察的视线。 冉邱倒不是担心承认他弄的,会对他有什么影响。他不怕这些,但他就是不想让温远毓知道,徐哲的手是他弄骨折的,那样温远毓指不定怎么纠缠他。 警.察微眯着镜框后的眼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强势地问:「你和温远毓什么关系?」 「没关系。」 警.察转动着手里的笔,突然放下,笔在桌上啪地一声,「什么叫没关系?不认识吗?」 「怎么可能不认识,我们一起拍戏。」冉邱提到温远毓,脸上露出不虞之色,「除了拍戏,我跟他没有别的关系。」 审问完后,冉邱在派出所的走廊里站了好半天,久到他快要睡过去。 这时,一个穿着合身西装,挺拔严整的律师走了过来,「冉先生。我是温远毓的私人律师,他委託我保释你出去,手续已经办好了,可以走了。」 冉邱跟着律师走到后门,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温远毓。 四目相对,温远毓暗淡的眼睛明显有了神采,他朝着冉邱露出一个浅笑,走过去客气地问律师,「陈律师,冉邱没事了吧?」 陈律师点点头,又露出一丝狐疑的表情,「没事了。不过挺奇怪的,我本来以为会有些麻烦,但徐哲临时改了证词,说手腕是自己不小心摔的。」 温远毓暗暗地松了口气。 冉邱却脚步一顿,他低着眼皮,眼眸里的惊讶藏在眼底,转瞬即逝。 他摸出手机,之前给匡岭发的信息也有了回音。 -我为了搜集素材,还真有认识的私人侦探。 -你等着吧。 冉邱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跟他说徐哲这件事应该已经解决了。 他不认为事情有表面的那么简单,徐哲绝不可能是因为心虚改的证词。而且他确实很想知道,这三年温远毓都背着他,和冉一鸣谋划了多少东西。 冉邱跟匡岭道了谢,点开了仇河的留言,他拉着屏幕往下划了半天,才把信息都粗略地看过一遍。 他单手敲了几个字:我出来了,没事。 仇河回复的速度让他以为他眼花了。 「我现在在派出所旁边的小路。」 「我来接你了。」 「你要是担心被偷拍,后面有个小门,我把车开过去。」 冉邱按灭屏幕,陈律师已经离开,此时这个背静的后门,连灯都没有开,一点点微弱的光线还是从走廊里透出来的。 大门后,逼仄的五平米玄关,只站着他和温远毓两个人。 第32章 温远毓脖子上围了一圈卡其色的羊绒围巾,他手拉住围巾的一角,把它整个扯下来。 他握着软绵绵的围巾,往前伸了伸,想给冉邱戴上,又犹豫地没敢轻易往前,「出去也许会有记者,你遮上点吧?」 冉邱侧眸瞄了他一眼,嘴巴动了动但没出声。 温远毓意会地从兜里摸出一个纯黑的口罩,单手拉住一边的绳往耳朵上套,动作有点费劲,他的声音在口罩的布料后面,听上去闷闷的,「我戴口罩就行,围巾给你。」 「不用,我又没做亏心事,你围着吧。」冉邱的声音有些清冷,在小玄关上隐约有微弱的回音。 温远毓口罩戴到一半,闻言下意识地手一顿,张口解释:「我也没什么可亏心……我是担心拍到咱俩的脸,会对你有影响,不是担心我自己。」 冉邱淡淡地「嗯」了声,双手插在兜里,「无所谓。」他往前迈了一步,听到跟上来的脚步声,他沖背后道:「我坐仇河的车走。」 然后突然,他就感觉到手臂被拉住了,温远毓手指攥得很紧,他手臂的肌肉都有些疼。 冉邱微微侧过头,他看见温远毓眼圈有点红,就像在眼角处点了披了层淡粉的眼影。 不同于作用在他手臂上的力度,温远毓声音很小,几近嗫嚅地说:「你又坐仇河的车,你为什么要坐他的车,你根本不喜欢他。」 冉邱从未见过这样的温远毓,他本来趋于平静的心情,又莫名其妙地烧起了一股火。 他发现他最厌恶的就是温远毓的求饶和示弱,这样的声音,总能激惹到他,他以前根本不是这么易怒的人,可现在他总是一点就着。 第61页 「谁说我不喜欢他?」冉邱喉咙里发出声冷笑,「我不喜欢他,我喜欢你吗?在你心里全世界的人都应该喜欢你,对吗?」 「我管全世界的人做什么,他们爱喜欢谁喜欢谁。」 温远毓扯着冉邱的手臂,绕到前面堵住他,他眼睛透过冉邱的脖颈,无焦点地落在他身后某一处,「我从来没有不喜欢过你,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不能接受我对你的好?」 温远毓眼里的情绪蓄积地非常到位。 幽暗的瞳眸里含着一点晶莹的水光,走廊微弱的灯光打在他侧脸上,能瞧见鼻头有一点点红,就连耳根也被情绪带动,染上一层层淡粉。 冉邱本想嘲讽他,说这些虚假的甜言蜜语果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因为他从温远毓的眼睛里,甚至真的读出了绝望和胆怯。实在是表演的太好了,他几乎又要相信了。 冉邱抠着勒紧他手臂的手,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给扒开了,他冰冷的声音,在几乎不透光的走廊里,犹如地狱的幽冥,「你说你喜欢我,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从第一次见面?」他想像过无数次他问出这句话时,会有多愤怒,会有多噁心,但他真正问出来的时候,却心如止水,所有的情绪似乎都被淹没,但他却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他已经很难很难再相信温远毓。 温远毓指尖微微一颤,抬眸看着他,沉默着没说话。 「说不出来了吧,影帝。」冉邱失笑,他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手臂穿过温远毓的发根,整只手插进他的头发里,扣住他的后脑,「三年里,你无数次说,你从第一面见我,就特别喜欢我。」 「我确实……」温远毓脸色煞白,嘴唇微微抖着,后面的话他被冉邱凶狠地眼神,瞪得咽了下去。 冉邱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又睁开,他手指用力地按着温远毓的头皮,磨蹭着他的头发,「我一直很奇怪,我从来感觉不到你喜欢我,果然我的直觉是对的,你当初为什么跟我在一起,你自己心里清楚。」 「冉邱。」温远毓的头皮被揉得发麻,他顿了下,一开口时声音发颤,「我过去跟你在一起,也许确实目的不纯,但我见你第一面就喜欢你也是真的,这两者并不牴触,我并没有帮冉一鸣做过任何对你不利的事情。」 「但你也没有阻止,你也没有告诉过我,仅仅是什么都没做,我还应该感激你吗?」冉邱微微眯眼,他食指拇指突然紧紧勒住温远毓的碎发。 温远毓没有因为疼痛,有丝毫地闪躲,他轻吸一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哈。」冉邱眼睛里迸射出冷冷的怒火,他松开了手,指尖夹着两根头发,飘落在空气里,「闭嘴吧,你不配我的信任,别再纠缠我了,不要跟着我。」 「我不会放弃的。」温远毓突然拔高音量,眼里的氤氲不见,他瞳眸坚定不移,「我本来以为你不爱我了,即便你不爱我了,我都不会放弃。但今天以后我更加不会放弃,我知道你对我还有感情。」 冉邱没有否定这句话,他不至于连这个都不敢承认,他确实对温远毓还有感情,这种感情现在已经复杂到他无法分辨,但有感情又能怎么样? 冉邱越过他,回过头淡淡地看着他,「不管我对你有没有感情,我们都不可能了,你做的事会梗在我心里一辈子,我迈不过去这个坎。」 温远毓怔然,但他不死心地问:「我改也不行吗?你只要说出来,我都会去改,我一辈子也不会再欺骗你一字一句。」 「不行。」冉邱看着他,残忍却真实的话从他嘴里吐了出来,「我们已经没有信任了,也很难再有,我对你的感情,放下只是时间问题,我早晚会和别人在一起,你不要浪费精力了。」 冉邱拉开派出所的后门,大门一开一关的声音,吞没了温远毓的那句「我会用一辈子证明我爱你」。 冉邱大步迈了出去,没有丝毫迟疑和留恋,他没有戴围脖,更没有戴口罩,他从不惧怕记者,更何况他没做什么亏心事,谁想拍就拍。 他一出大院,一眼就看到记者包围着仇河的车。 仇河开的是一辆路虎,他半靠着车身,潇洒地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嘴上挂着淡笑,游刃有余地回答着记者的问题。 冉邱走近后,记者纷纷转过身来,闪光灯对着他噼里啪啦地亮个不停。 街道上的路灯亮着,与闪关灯交相辉映,清楚地照在冉邱五官鲜明立体的脸上,整个人都感觉镀了一层光。 温远毓没有立刻跟上去,他在大院的梧桐树后,眼睁睁地看着冉邱走向别的人,看着仇河势在必得的样子,心里突然萌生出一股恨意,他第一次觉得他恨这个工作,这个始终处于闪光灯下的工作。如果他不是什么明星,他就可以无所顾忌地走在冉邱身边,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份,会给他带来不好的影响。 冉邱在距离银灰色路虎还有三米远的时候,仇河拉开了车门,对着记者勾了勾嘴角,邪肆地一笑,「我的小奶狗辛苦一天了,让他先进来休息好吗?」 第33章 冉邱低下眼皮什么也没说,睫毛打下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有些清冷。 他不愿意听别人说他是谁的什么,他就是他自己的,他不想再成为别人的什么,但他也不至于在这种场合让仇河下不来台。 第62页 娱记追着冉邱的身影,闪光灯随着他的移动,不断啪啪地闪动,团团包围着冉邱和仇河。 冉邱侧身坐进副驾驶,伸手拉过安全带在胸前插好,他没有立刻关上车门,娱记的话筒从车子半开的门里伸了进来,「请问,冉邱,你为什么会来派出所?听说□□也来了是吗?」 冉邱笑了笑,他嘴角慢慢上扬,眼皮微微低着,用表情告诉对方不方便回答。 话筒虽然对着冉邱,但另一个问题却是抛给仇河的,「老师,你的小奶狗和□□一块拍爱情片,你会不会吃醋?」 仇河整个人探了过来,他几乎贴在冉邱的肩膀上,车子内很黑,他的侧脸在闪光灯下若隐若现,「当然会,我也想和冉邱拍爱情片,以后会有机会的。」 「哇,这么宠溺。」 「仇影帝很喜欢冉邱吗?」 「仇影帝是要捧他吗?」 仇河没有回答每个问题,只是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偏过头看了看冉邱,额旁的碎发扫在冉邱的眼皮上。 随即仇河坚定有力地开口:「冉邱很优秀,他不需要我来捧。」 说完他便缓缓地直起身子,单手握着方向盘,发动了车。 冉邱身上的重量消失后,他朝记者露出一个浅笑,然后便关上了车门。刚才仇河离得他太近了,近到他能看清仇河眼里的真诚,就好像仇河当真会「吃醋」他和温远毓拍爱情片。 也许确实是真的,这点他无从分辨,他也不再有三年的精力,重新去分辨一个人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车子平稳地开在宽阔的大道上,现在正值晚高峰,即便他们不在市区,但路上车辆也不少。 这一条路途径一条十多米宽的长河,冉邱犹豫了下,「可以开窗户吗?车里空气有点闷。」 「当然。」仇河脸上露出点玩味的笑意,「车里太燥热了吗?」 「你的眼神太助燃了。」冉邱也勾起嘴角笑了声,他放下车窗,冬天的冷风拂过河面,吹在他的头发上。车开得不快,这么吹也不算冷。 等红绿灯的时候,仇河突然转过头,夜色下,他的声音低哑迷离,「所以你为什么进派出所?」 冉邱睁开眼睛,目视着前方的车流,半晌道:「帮温远毓一个忙。」 「帮进派出所?」仇河手指轻轻地敲着方向盘,视线朝冉邱放在扶手上半垂着的右手看去,「你手上的口子挺深的,指节都肿了,是打人了吧。」 仇河的语气有些异样,冉邱抬眸看了他一眼。 仇河露出不贊成的表情,「你完全没必要这么暴力。」 冉邱收回视线,眉毛微微蹙起,冷风吹在他红肿的右手上,让他右手没那么疼了,天上的月亮是冷白色的,他声音也很冷清,「你管的是不是有点多了,我们的关系还没到这一步吧。」 仇河突然把右手上的露指手套摘了,随手把手套丢在了车后座,一手放到了冉邱的大腿上,「你们都分手了,你还这么帮他,我有点儿吃醋。」 这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右手就放在离那处很近的大腿根上。 冉邱一把握住了仇河试图游走的手,拽着他的手放回了方向盘上,「如果我们没有工作往来,我确实不介意和你当炮/友,但现在不行。」 仇河手指微微拢起来,摩挲着方向盘,「我没想和你当炮/友,我更想和你谈恋爱。」 「那我们更应该先了解彼此,不是吗?」冉邱关上了车窗,微眯着眼,懒散地看着前方拥堵的车流,手摸进裤兜里,随口道:「还挺堵车的。」 仇河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偏过头看他,似是无奈地轻笑了声,「还是头一回有人坐我的车,却嫌弃堵车。」 冉邱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等他好似听懂后,他伸向裤兜里摸手机的手,还是慢慢收了回来。 - 温远毓离开派出所后,他直接约了媒体的朋友。 冉一鸣就是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冒出哪些措施,他实在不敢掉以轻心。 这回剧组打架的录像很多人都有,藏是藏不住的,他只有先一步把这回打架的录像曝光出去,讲清事实经过,才能不给冉一鸣找到漏洞的机会。 大晚上的找人不好找,温远毓费了不少时间财力,才把打架的事件谈妥,不出他预料,明天一早冉邱就会上热搜。 刘乃把车停到地上停车场,扭过头看着靠在车座上,半睡半醒的温远毓。 温远毓鼻头有些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眉心微微拧着,身体也不舒服地蹭着车座,薄唇微张,好像在梦里念叨着什么。 刘乃仔细听了听,才听清他说的好像是:「宝贝儿,不操他,□□……」 「……」刘乃有些无语,不知道该不该打断这个似乎有些混乱的梦。 好在就这么在车里等了五分钟,温远毓逐渐转醒了,他醒过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抬眼看周围,慢慢意识到他们已经回酒店后,他又马上抬眸去找冉邱房间的窗户。 那扇窗户关得很严,房间没有拉窗帘,但里面漆黑到什么也看不清,远远看上去像是人根本就没有回来。 温远毓瞬间清醒过来,他拿过一瓶矿泉水润了润喉咙,矿泉水瓶被他捏在手里变了形,「刘乃,你回去吧。」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刘乃到现在都精神得很,更何况他也不可能把自家艺人一人留在停车场,「没事儿老师,我也不困,剧组来消息了,说是放两天假,明天还可以睡个懒觉。」 第63页 温远毓的视线来回在出入酒店的大门,以及冉邱房间的窗户间流转。 这个时间,酒店依然偶尔有人出入,但都不是冉邱,他每次看到一个个人都不是冉邱时,说不上是松口气,还是更加紧张。 冉邱是在仇河那里过得夜吗?他不知道冉邱什么时候会回来,更不知道如果他看到仇河把冉邱送回酒店,到底还能不能维持现在的冷静。 温远毓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冷风吹进他的胃里,他胃疼得绞动,但心脏却始终悬在半空,「刘乃,你,有过追求别人的经验吗?」 刘乃愣了愣,扭过头道:「老师是想追冉邱吗?」 温远毓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出入地上停车场的大门。 刘乃恨不能给自己脑门一巴掌,除了冉邱还有谁呢,这么多年,温远毓身边就没有几个走得近的人。 虽然温远毓看上去跟谁的关系都不错,但刘乃知道,他家艺人其实是一个很无聊的人,没什么爱好,更没什么走心的朋友,冉邱就是他生命里停留最久的人了。 刘乃连忙道:「您过去跟冉邱交往的时候,经常让我给他准备礼物,我大约摸索出一些规律。」 温远毓嘴唇动了动,「你说。」 刘乃左腿搭在右腿上,扭过身笑嘻嘻地道:「甜食他一般都不会拒绝,奶茶标准糖,可口可乐不要无糖的,不喝元气森林,不喝无糖乌龙茶。」 温远毓越往后听越是哭笑不得,「这也太不健康了。」 刘乃呛了下,「……他还不爱听这句话。」 温远毓在心里暗暗嘆了口气,也难怪冉邱要跟他分手,冉邱最爱吃的东西,他每回都不想让冉邱吃,哪怕就吃一点他也不同意,连吃东西都不能随心所欲,那跟他在一起是要有多压抑啊? 他的心跟着冉邱漆黑的房间,一下子沉到海底,暗淡无光。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有这种冲动,但他现在就是特别想给冉邱买这些很甜很甜的东西。 街对面的店铺已经没有营业的,现在这个时间,也不会有奶茶店开门,但如果往远处走走,搞不好会撞见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我出去随便走走,买点东西。」温远毓扔下这句话,就拉开了车门。 「给冉邱吗?太冷了,我去买吧。」刘乃从背后喊道。 「不用,我想自己买。」温远毓坚定地回绝了助理,他裹紧大衣,戴上口罩,羊绒围巾整个围住脸,冷风吹在额头上,暴露在外的皮肤还是被吹得有些疼。 在他步行绕到第三个路口的时候,总算找到一家还营业的便利店。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亲自去便利店买东西,每回不是刘乃给他买,就是冉邱给他买,他把便利店所有的有糖饮料,都一样来了一瓶,结帐的时候提着两大袋子饮料,又走回了酒店。 他刚走近大门,就感觉到背后有车灯照到他的背影上,他提着两大袋子饮料回过头,看到一辆黑色的路虎跟在他后面,缓缓驶来。 仇河就这么放慢速度,跟在温远毓后面,车里的人开着暖气,悠闲又潇洒不已。 车外的人吹着冷风,提着两大袋子饮料,因为饮料过于沉,他的后背弯出一个弧度,宽阔有力的后背,此时却显得有些狼狈。 冉邱拉下车窗,半燃的香菸探向外面,烟雾被带到半空。 他半个胳膊挎在车玻璃上,眯着眼扫向袋子里的阿萨姆奶茶、酸奶、果粒橙、营养快线等等五颜六色的饮料瓶子,忍不住嘲弄地勾起嘴角,轻『啧』了声,「这是又抽的哪门子风。」 第34章 温远毓脚步一顿,缓缓地侧过半边身子,他看到副驾驶里注视着他的人,还没来得及感到高兴,就又瞟见了挡风玻璃后的仇河。 他看了半秒,又把视线移到冉邱脸上,手不禁拎紧了袋子,腰背挺直。 路虎开到温远毓旁边,停了下来,温远毓下意识地撑开塑胶袋,里面眼花缭乱的饮料,他一时不知道拿哪个。 他胡乱挑了瓶奶茶,伸手从车窗递过去的时候,手腕被沉重的袋子勒出青筋,不知道是太沉了,还是他有点紧张,他的食指和拇指微微发颤,「冉邱,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冉邱没有接过来,只是透过烟雾,淡淡地看着他,「我确实爱喝甜的,但也要看是谁买的,你不用费心了,挺没意思的。」 温远毓僵在半空的手捏着阿萨姆的瓶子,又不住地轻轻抖了下。 仇河笑着探过身,半个身子几乎贴在冉邱的身上,浓浓的香水味糅合着香菸呛鼻的淡香,朝温远毓扑面而来,「温远毓辛苦买的,不喝多可惜。」 仇河随手要拿过奶茶,他手指刚碰上瓶盖,就被温远毓硬生生抽回了饮料瓶,重新塞回塑胶袋里。 温远毓连一个眼神也没给仇河,只是提着二十来斤的袋子安静地站在那里,肩膀微微垂着。 冉邱推开车门,大步迈下车。 仇河也跟着下了车,冉邱绕过车头,走到仇河那边,朝他轻轻笑了笑,「你回去吧,太晚了,跟你约会比我想像的要开心。」 「那我还能约你吗?」仇河伸手给冉邱整了整衣领,指尖在划过衣领时悄悄碰到了他的脖颈。 冉邱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温远毓的手心被塑胶袋勒得生疼,他松开手里的袋子,将两大袋饮料放到地上,朝俩人中间走去,横亘其中,「有什么以后再谈,现在半夜了,明天还要拍戏。」 第64页 冉邱能闻到仇河指尖的淡香,他偏过头挑了下眉,「剧组说休息两天。」 温远毓紧抿嘴唇,面不改色地道:「那也该睡了,昼夜颠倒的作息对皮肤很不好。」 冉邱看着他,用口型轻佻地说:「跟你有什么关系。」 温远毓的眼眸在幽黑的夜色下,闪动着波澜。 他深深地看着冉邱,半晌,还是他先示弱地移开了目光,「这个地方搞不好有狗仔偷拍,我是不介意,但仇河这么爱惜羽毛的人,应该不想在这里多谈。」 「我也不介——」 「好了。」话的最后一个音被冉邱打断,他不予理会地迈过二人,将剑拔弩张的气氛留在身后,信步朝酒店的正门走去。 温远毓正要躬身捡起两袋塑胶袋,跟上冉邱,仇河却突然叫住了他,「温远毓,你不会以为你还能追到他吧?」 温远毓回过头,眼眸里有几分阴翳和危险,「我当然能,而你不能。」 「你可真够自负的。」仇河勾起唇角,双手插进裤兜里,咄咄逼人地看着他,「我了解你这种人,在你心里爱情是最不重要的。三年前你能因为公司接近冉邱,几年后你也会随便因为什么别的,而放弃他。」 温远毓脸上的神色看不出有多动怒,他游刃有余地牵起一个冷笑,「你凭什么这么说?凭你在採访里说三年前就喜欢冉邱,这三年里却绯闻不断吗?」 仇河一手撑在车头上,身子半靠在上面,「我那些绯闻都是炒作,远比不上你的一位昔日旧爱,叫什么来着?方……方……」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温远毓打断了他,重拾起两个袋子,沉声道:「冉邱就算不会原谅我,我也不会再放手。」 「好啊。」仇河冲着温远毓的背影挥了下手,仿若自言自语地道:「那我们就看看,到底是谁能追上他。」 温远毓因为在仇河这里耽搁了时间,他大步赶进酒店时,冉邱正在电梯间,一条腿已经迈进了电梯里。「冉邱!」温远毓出声喊了一声,拔腿就朝电梯口跑去。 「……」冉邱冷冷地朝外面看了一眼,就好像听都没听见一样,摁上了电梯门。 温远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离他不过五米远的电梯门,在他眼前一点一点地关上。 而下一班电梯还停留在十六层。 温远毓烦躁地一遍遍击打着电梯键,他掌心通红一片,可却怎么也抵不上他内心的焦急。 一通发泄后,他手心脱力地撑在墙壁上,额头压着手背,整个人无比颓丧。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失控了,他还在酒店大堂里,还在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就这么失控。 这要是被什么人拍到,传到网络上,估计他的粉丝谁也不敢相信吧。 是啊。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竟然有一天会为他曾经所看不上的爱情,失控到这般地步。 温远毓坐下一班电梯到冉邱的楼层后,他不抱什么希望地敲了敲门,冉邱也不出预料地没有给他开门。他只好把两袋子的饮料都放在了门口,才失望地离去。 这回「性.骚扰」事件闹到派出所,剧组给全体成员都放了两天假,让大家避避记者的风头。 而冉邱却因为这件事因祸得福。 一大清早,冉邱还半梦半醒,他的经纪人马小江就提着两袋子饮料,刷卡推门而进,「祖宗。」 马小江把饮料袋子放在小沙发上,随手拿了瓶果粒橙,拧开瓶盖就一鼓作气喝了大半瓶,然后才抹了抹嘴说:「你又上热搜啦,不过这回是好事儿,见义勇为,勇斗性.骚扰猥.琐男,还给你配了好几张照片呢,我看了,全都把你拍的特别帅。」 冉邱平时晚上都裸睡,今天也不例外。他从被子里钻出来的时候,上半身都是光着的。 「都说我什么了?」冉邱嘴角还有些睡痕,一开口声音哑哑的。 「我给你念念啊。」马小江一手握着手机,一屁股坐在床沿上,他拉着页面看了几条,捏住鼻子拿腔拿调地说:「冉邱也太帅了吧,好想嫁好想嫁。」 「你恶不噁心,人家女孩不是你这么说话的。」冉邱有点无语,刚睡醒的都给他噁心得胃疼了。 「啧,你还听不听了。」 「说。」 马小江恢复了正常的腔调,「我脱粉球球cp,改站邱远了,邱远好戳我!冉邱好宠,温爸爸粉前来报导,要照顾好我爸爸哦。」 「行了,别念了,烦不烦。」冉邱听到后面,直接从床上爬了起来,随便拿了件扔在床头柜上的毛衣,就转身进了浴室。 「你可注意点你和温远毓的关系。」马小江也起身跟进了浴室,他隔着扇磨砂门朝里面喊,「你俩要是什么都没有,我也就不说了,但你俩有过一段,我就得提醒你。我跟你说,这底下还有个楼主,说温远毓喜欢你,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楼都盖了一千多层了,你注意点影响,知道吗——」 这个一千多层楼的楼主,此时正坐在房间沙发上,正色地吃着早饭。 温远毓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热美式,他眉毛微微锁着,目光凝聚在这个论坛帖子上。 他一开始只是想发个帖子,一方面是宣洩一下内心的感情,另一方面是想更多人写点「邱远」的cp文,隔壁球球超话的漫画都有不少篇了,而「邱远」的漫画,还只有他找人画的那一篇……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楼转眼间就盖了一千多层,还眼看着热度越来越升温,也不知道会不会对冉邱有什么不利影响。 第65页 温远毓在忧虑之外,还是头一回体验到了粉丝多的好处。 「邱远」的微博超话,粉丝数量已经由一开始的一万粉,短短几个小时间就涨到了五万粉,粉丝也给他们换了个更好听的名字:球员,号称——给我们生一个足球队。 温远毓轻轻抿了口咖啡,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地雷,谢谢营养液~! 第35章 这段时间,冉邱这个名字频频出现在大众眼里,与冉邱相关的电影和综艺也热度飙升。 冉邱成为公司大股东之后,考虑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不要换掉马小江,聘请更有资源的经纪人,但他想来想去还是没有这么做。 虽然马小江是原来冉一鸣聘请的,但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马小江工作用心,为人赤诚,也没什么城府,如果一定要说有哪方面不足,那就是年纪跟他差不多,意味着资源、阅历欠缺。 冉一鸣当然不会给他什么金牌经纪人,这在他预料之中,可这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大事。只要人品过关,不会陷害他,他不是不能给新人机会,他自己就是一个新人。 而马小江也没有让冉邱失望。趁着冉邱热度最高的时候,马小江给他谈下了一个知名护肤品的代言。 有了代言挣的这笔钱,汪福福出国治疗的第一笔费用就集齐了。 上午拍完戏,冉邱趁休息的空档,抓紧时间打车去治疗中心看望汪福福。 他一推开病房门,冷不防地就撞见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他自己各处打听、联繫,并拜託匡岭寻找了两个多月,却都音信全无的陈酒,此时就出现在汪福福的病床旁边。 「冉邱,你来了,两手空空的,也没给我带点东西。」汪福福一看到他,眼睛就弯了起来,语气里虽然带些嗔怪,可她表情里却毫无此意,气色也比一个月前好了不少。 「下回给你带。」冉邱朝她笑了笑,说着又看向陈酒。 陈酒在冉邱进门时,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撞上冉邱的目光后,他说不上是愧疚还是什么,肩膀微微躬着,神色也有些不自然。 陈酒比「离职」前瘦了得有小半个人,冉邱第一眼看见他都不是吓一跳可以形容,他心情复杂地看着他以前的经纪人,「陈酒,好久没见。」 陈酒尴尬地点了点头,「是啊,都是因为我,我实在是……」 冉邱挥了挥手,打断了他,「待会儿再说吧。」 陈酒来探望汪福福,没少给汪福福带东西。 苍白的病房里堆满了鲜花,光是百合就有金百合、粉百合、白百合三种,淡淡的花香瀰漫在空气中,他甚至还带了不少打发时间可以看的书籍和拼图,排排摞在病床旁的小桌上。 冉邱和姐姐聊了一会儿,汪福福比他想像的要坚强,得知马上就要一个人出国开始新的生活、新的治疗,也没有担心或退缩。 不仅如此,汪福福反倒反过来提醒他,「冉邱,我走了以后,你得答应我,千万不能再和温远毓在一起。」 冉邱愣了下,笑着将手扣在她的手背上,「你放心吧姐。」 汪福福轻哼一声,大拇指压在冉邱的拇指上,一扣一弹,「你只要遇到他的事,就头脑发蒙,整个就一恋爱脑。」 「行了,还提他干什么,我现在看见他我就烦得不行。」冉邱不想再聊温远毓,笑着扯到了别的话题。 俩人聊了几句后,汪福福就用眼神示意他,听听陈酒说的话,冉邱心想这人欺骗他三年,估计也是有苦衷,他晾也晾了半天了,就转过身道:「陈酒,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陈酒张了张口,又重重地嘆了口气,出声时有些哽咽,「我对不起你,冉邱。」 冉邱本想说「还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但他看到陈酒通红的眼眶时,还是于心不忍,这是跟了他三年的经纪人,他也曾经把这人当作朋友对待。 冉邱起身拍了拍陈酒的肩膀,「这几个月你就跟消失了一样,你去哪儿了?」 陈酒看着他,「这段时间我都在照顾我儿子,但他还是自,杀了,他跟你姐姐是一个病,双相情感障碍。本来已经好转了,却又……我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报应。」 陈酒从随身的书包里拿出一个录音笔,还有一个u盘,「这是我这几年瞒着你,帮冉一鸣做的事,我都留有记录。我也不求你能原谅我,我知道当精神病人的家属,有多不容易,我都无法原谅我对你做的事。我现在也没什么可顾忌的,这些都给你。」 冉邱接过来后,顿了下,抬眸看着他:「温远毓,参与了吗?」 「每回都是冉一鸣吩咐我做的,至于温远毓……」陈酒点了点头,「我觉得他是知情的。」 冉邱离开医院的时候,外面已经没了太阳,天气颇为阴森,像是随时都会下冬天的第一场雪,但他并没有受天气的影响,反而心里平静如止水。 他早在仇河那里就知道,温远毓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接近他,他甚至已经听温远毓亲口承认,他早就能冷静看待这件事,也能冷静地对待这三年他错付的感情。 回到剧组后,他照常拍完下午的戏,傍晚的时候他一个人呆着有点儿闲得慌,就给于海发了条信息,让他来陪自己喝酒。 于海信息回得很快:我这就过来。 冉邱放下手机,特意打酒店电话,让送来一瓶红酒,就是为了庆祝他这回意外之喜,彻底拿捏住冉一鸣的把柄,现在冉一鸣绝不敢再轻易做什么了。 第66页 想到这里,冉邱心情大好,红酒送到后,他先给自己倒上了半杯酒,一边摇晃着红酒杯慢慢喝酒,一边等着他的「晚餐」前来报导。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他房间的门铃响了。 冉邱放下酒杯,赤脚过去开门,一开门,他就勾起一个笑,声音哑哑的,「你怎么才——」 话的尾音被他咽了下去,脸上的笑容也在对上门外的人时,瞬间凝固下来。 温远毓身穿黑色的大衣,站在门外,他没被围巾裹住的半张脸冻得通红,下唇微微有些开裂,看上去像是刚从室外回来。 冉邱的目光落在他手里提的一大袋子「外卖」上,胃里红酒的余韵瞬间消散,他神色清冷起来,「你来干什么,又想□□么?可惜我今天已经约人了。」 「你是说于海吗?我刚才碰见他,已经给他钱让他走了。」温远毓神色淡淡的,声音也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他只是在「给钱」两个字上微微加重了语气。 「温远毓,你,是不是有病啊。」冉邱抬手撑在门上,想要关门,温远毓却先一步半个身子挤了进来。 房门重重地压在温远毓身上,他却连眉毛也没皱,只是深深地看着冉邱,颇有「你不让我进来,我可以一直堵在这里」的气势。 冉邱冷笑一声,让开身子,温远毓立刻抓准机会,大步走了进来,冉邱在他进门后重重地甩上了门。 「你别一个人干喝酒,吃点东西吧。」温远毓边说边走到茶几旁,从提着的包装袋里抽出一张桌布。 「一个人喝酒?如果不是你碍事,我现在正跟于海喝酒呢,不止喝酒,还会上床。」冉邱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眯眼看着他。 温远毓铺桌布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他把桌布平整地铺好后,又把里面的一盒盒小龙虾全都摆在了茶几上,最后,还不忘「体贴」地把手套放在旁边。 都做好后,温远毓回过头来,「我现在知道你爱吃辣的,我专门去饭店给你打包的,这家不外送。」 温远毓这副认真服务,卑微求和的样子,实在让冉邱意想不到。以前这些事全都是他做,打包的也都是温远毓爱吃的东西,现在角色颠倒,一时间让他觉得非常可笑。 冉邱的瞳眸里染上红血丝,他脚步稳健地走过来,抬腿蹬在了茶几上。 在温远毓震惊的目光下,他腿上使力,一脚踹翻了这一桌精心准备的晚餐。 「冉邱。」温远毓胸膛微微起伏,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为什么总要纠缠我,你就不能看我过两天安生日子吗?」被踢翻的饭盒里流出汤汁,溅洒在皮质沙发上、流在地面上,屋内一时间都是小龙虾呛鼻的辣味。 温远毓接连被呛得咳嗽了好几声,眼眶微微泛起被辣出的淡红色,他抽出张纸吸了吸鼻子,才抬起头勉强地说:「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好好追求你,让你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 冉邱嗤笑一声,突然倾身逼近他,他唇齿间红酒淡淡的酒香,交替在俩人的鼻翼间。 「我不需要。」冉邱冰冷的气息,不带温度地吐在温远毓的侧脸上,「你这种欺骗我,毁我事业,害我家人的玩意儿,我只想你有多远滚多远。」 温远毓脸色骤然难看下来,他伸手勒住冉邱的衣领,被他刺激地不由得拔高了音量,「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还想怎么样?你说啊,你想要我怎么做,你才肯让这件事过去?」 「放开。」冉邱一手摁住他手腕,强迫他松开手,怒极反笑,「你还有脸来问我想要怎么样?」 「我知道我做错了,你连一个改过的机会都不给别人吗?」温远毓声音发颤,他双目充血地看着冉邱,「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如果不是我撞见那个鸭子,你还要睡他!」 冉邱抬手推了他一把,温远毓后背撞在墙上,吃痛地闷哼一声。冉邱怒瞪着他,「你觉得委屈?当初你为了你的事业欺骗我,你还好意思觉得委屈?」 温远毓微微低着头,「对不起。」 冉邱手指紧握成拳,愤懑地重重击在墙上,手背渐渐红了起来,「你想要个机会是吧,好,你有本事就放弃你的事业,做得到你再来找我谈,在此之前,我不想再看见你,你在我眼里就是一个满嘴谎话的伪君子。」 温远毓撑在墙上的指尖顿了下,他突然抬眸,眼睛亮了亮,直视着冉邱,「你的意思是,我只要不当演员,你就能原谅我是吗?」 冉邱死死咬牙,话语从他牙齿里挤出来,「我没有这么说,我说的是,你放弃你的事业,你才配来跟我说话,否则我只会觉得你噁心。」 第36章 「好,我知道了。」温远毓看着他,胸膛上下起伏着,似乎在下什么很重大的决心,「我会好好考虑的,等拍完这部戏……」 「你走吧。」冉邱低下眼皮,冷冷地说,「我累了。」 他没再看温远毓,拿上换洗的衣服后,就直接进了浴室,进去的时候他刻意反锁上了门。 他不知道温远毓会不会见缝插针地闯进来,但他现在是一点心情也没有,他刚才之所以对温远毓提这个要求,是因为他根本不认为温远毓能放弃如日中天的事业。 可如果温远毓真的这么做了,他就能拔出这根梗着的刺吗? 第67页 这个答案他不清楚,他现在也依旧认为,他们不是这么简单就能重来。他心里盼的是,等这部戏拍完,他和温远毓最好永远不见。 冉邱洗完澡出来时,整个房间都被收拾干净,焕然一新地恢复成了他刚回来的样子。 踢翻的茶几已经被扶了起来,那些洒了满地的小龙虾汤汁,也都不见踪影。温远毓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只有空气中瀰漫的香料味还提醒着他刚才发生过的争斗。 接下来的一个月,冉邱戏拍的还算顺利,而且他还连续接了好几个代言,这可把马小江乐坏了,天天笑呵呵地数着奖金,在他耳边念叨着能旅游了、马上就能买车了。 而冉邱和仇河的关系也不痛不痒地发展着。 冉邱内心总觉得有点对不住仇河,他当初为了他姐,参加了仇河的节目,可是他内心并不想真的再开始一段感情,他所有的能量和激情,似乎都在上一段感情里折磨空了,也耗尽了。 短时间内,他对仇河提不起任何激情……当然不止是仇河,他对任何人都提不起那份激情。 「激情,知道吗?一定要有激情!」 张导捲起剧本夹在胳膊下,对着冉邱滔滔不绝:「明天这场戏是真正意义的激情戏,之前,无论你有多喜欢温远毓,但你对他始终没有越雷池一步。」 张导情绪上来,讲起戏根本不分剧中人物还是演员本人,冉邱每次听他把剧中的「柯清」,用温远毓的名字代替时,都有片刻的出戏。 张导毫无所觉,继续朗声道:「这场戏应海外发行商的要求,尺度要放开,该有的卖点必须有。」 说完他冲着温远毓和冉邱一抬下巴,「你俩,要提前准备,希望到时候一遍过。」 温远毓喉咙吞咽了下,他偏过头,慎重地看了一眼冉邱。 冉邱也看着他,随即爽快地点了下头,「今天晚上对一遍?」 温远毓眼里明显有了神采,他生怕谁反悔似的,赶忙道:「好,我去你房间。」 张导满意地点点头,迟钝的他根本没发现俩人之间的「特殊情况」,「冉邱,激情戏你是主导方,所有的动作由你引导,有问题吗?」 冉邱挑起一边眉毛,笑了声,「我能说有问题吗?」 「不能。」张导断然否定,「这个镜头实际上是俩人关系的高.潮,也是整部戏的高.潮,俩人发生关系的唯一一回,该释放的情绪,该有的冲动,必须到位,懂吗?」 「明白,张导您放心。」温远毓沉声道:「我会认真配合冉邱。」 「你呢?」张导转头看向冉邱。 冉邱「嗯」了声,「我知道。」 张导挥挥手,「那今天休息半天,你俩回去先去对戏。」 酒店里,冉邱的房间。 温远毓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再踏入这个房间,但他经常会呆在消防通道里,只要冉邱带别人回来,或者有哪个不明人士来找冉邱,他都能及时知道。 冉邱关上门后,直接走到窗户边,一把拉上了窗帘。 屋内一下子暗了下来,只有书桌旁的檯灯还亮着暗黄的光。 灯光打在大床的薄被上,若隐若现地洒出一丝暧昧的痕迹。 「开始?」冉邱双手插在兜里,看着与他隔着一张双人床,站在那边似乎有些侷促的温远毓。 「好。」温远毓哑声说。 冉邱低下眼皮,在抬起眼时,他看向温远毓的眼神已然是一片深情。这份深情里还裹挟着渴望,是那种压抑了很久,再也压抑不住的欲.望, 他喉结微微攒动,幽暗的瞳眸里迸发出野蛮的气息,侵城掠地般要将温远毓整个人吞进眼里。 温远毓浑身一震,他呼吸瞬间止住了。他好久都没有看到冉邱这么看着他了,久到他根本不记得上一回是什么时候。 分手后的冉邱即便还会上他,但眼里总是深恶痛绝的恨意,而那种吞没他的渴望和爱意,他现在竟然只能在虚假的戏里感受到。 「冉……」温远毓脱口而出时,喉咙不由得哽咽了一下,他根本没意识到他喊的不是剧里的名字。 昏暗的室内,冉邱没注意到温远毓的变化。 冉邱走到温远毓身边,重重地倾身压过去,将他一下子就抵在了墙上,温远毓怔愣地看着他,眼眶有点干涩,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你敬业点,否则明天没人配合你来第二遍。」冉邱恶狠狠地说:「推开我。」 剧本里要求的动作,正是戏中的柯清要推开宁港。 「我当初放弃好莱坞的星际片,选择接这部剧的时候,就已经不能敬业了。」温远毓意识回笼,他非但没有推开冉邱,反而一把搂住了冉邱的腰,跟他紧紧地贴在一起,他眼眸里是阴鸷的占有欲,「冉邱,我根本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你和别人演这种戏,我会疯的,我会疯的你知道吗!」 冉邱还是头一回知道温远毓这种「中央空调」,竟然也能有「占有欲」这种东西。 实在是太新奇,太有意思了。他气得牙直痒,狠命地推开了温远毓,转身就往外走。 但他没走两步,温远毓就已经追了上来,在他没反应过来温远毓要干什么的时候,温远毓竟然就这么狠狠抱着他的腰,抬眼看着他,然后缓缓地,缓缓地弯曲膝盖,跪在了他腿前。 冉邱气得脸都白了,「你还要干什么!」 第68页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温远毓微仰着下巴,他舌头舔过嘴唇,喉结吞咽着唾液,「我很想你,你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我都很想,很想。」 「你真是——」冉邱深吸一口气,拳头紧握,他亲眼看着温远毓的脸一步步贴近,后面的话,他凶狠地咽进了喉咙里。 这是温远毓第一回 做这种事。 虽然功夫与专业的差很多,但他却极力表现,极力讨好,温远毓最后离开的时候,俩人都没有真正的去对这场戏。 第二天正式拍摄的时候,张导提前进行了清场。 片场里只留下四个人,摄像大哥、冉邱、温远毓以及张导自己。 张导看着冉邱,道:「你的感情已经蓄积到一个临界点,不爆发是不可能的。关键是要演出那种野兽般的感觉,吞噬猎物,恨不得要把对方吃了,野性要演出来,行不行?」 冉邱舔了舔嘴角,弯起眼睛哼笑了声,「演出来了,收不住怎么办?」 张导暗骂一句脏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自己看着办。」 冉邱突然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郑重其事道:「等我们一演完,张导您和摄像大哥先出去,麻烦了。」 张导「嗯」了声,过去跟摄像老师说了两句,就用手势提醒冉邱可以准备入戏了。 这是一场剧中宁港,借着酒意上了柯清的戏。 客厅里只有一盏白炽灯亮着,这盏落地灯大概是用的时间久了,灯泡并不怎么亮,还忽闪忽闪的,像是随时都能说坏就坏。 月光从窗户里扫在室内,冷风吹动着窗户破旧的窗帘。 茶几旁摆了好几瓶燕京大绿棒子,喝光的啤酒瓶随便倒在地上,桌面有一盘吃了一半的花生米,一堆毛豆的绿皮,一盘只见个底儿的凉拌黄瓜,还有一份儿宁港专门为这顿酒买的烧鸡。 烧鸡很精心的切成块,码在盘子里。 「还喝吗?」冉邱晃了晃手中的绿瓶子,声音有些沙哑,视线深沉地落在温远毓裸.露在外的脖颈上。 「喝。」温远毓微微眯着眼,他脸上有些淡淡的红晕,眼神迷离地抢过冉邱手里的酒瓶,他眼角也有些红,不知道是醉酒的妆容,还是昨晚没有睡好。 温远毓醉得不轻,但他又灌了半杯酒进肚子,脸上洋溢着很久没有出现过的笑容,「我要出国了,我总算有机会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我真的好开心。」 冉邱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他,看进他闪着光芒的眼里。 温远毓迷濛的扭过头,「等我有一天赚了大钱,我就回来接你。」 冉邱这才扯出一个淡淡的笑,但笑容没有深进眼底,而是有些牵强,「你走了,恐怕就会忘了我。」 温远毓沉默了几秒,像是在思考,随后又摇摇头,「怎么可能。」 冉邱顿了下,他的心狠狠地沉着,眼里的情绪也愈来愈浓,他眼神渐渐地暗了下去,倾身一点一点靠近温远毓,「那你让我亲一下,好不好?」 「男的和男的怎么亲?」温远毓一本正经地微微蹙眉。 「男的和男的也可以的。」冉邱的脸突然贴近温远毓,他压低声音,「我就试一下。」 冉邱不断逼近,温远毓试图推开他,可这时,冉邱却紧紧地抓住了温远毓的手腕,把他抵在沙发上,嘴唇碰上了他的嘴唇。 强烈的欲望似乎有了出口,唇齿交融,浅尝即止慢慢演变成更疯狂的掠夺,冉邱吞噬地舔吻着温远毓的嘴唇,将每一丝气息都不留余地地吞入肚中。 脚边的啤酒瓶倒了,撞在一起发出叮噹的声响。 温远毓也由推拒,逐渐变成欲拒还迎…… 冉邱一把撕开温远毓的上衣,眼里闪动着野蛮的、渴望的目光。 温远毓撑着冉邱的胸膛,想把他往外推,但这却反而更加刺激了冉邱,冉邱一下子抓住温远毓的手腕,温远毓忍着手腕的疼痛,念出了他的台词:「你要做什么?」 冉邱的嗓音里是浓浓的情.欲,「我喜欢你很久了,让我再亲一下,好吗?」 温远毓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他不知所措地看着冉邱,不等温远毓回答,冉邱已经再一次迫不及待地吻了上来。 温远毓试图挣脱,但冉邱的力气太大了。 冉邱侵略地不断深入,摄像机围在俩人旁边转动拍摄。 「卡——」张导大声喊道。 喊停后,张导和摄像大哥便悄悄地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冉邱双手撑在温远毓身侧,他身上越来越灼热,灼热到血液都在燃烧,像要被海水的漩涡搅进去一样。 温远毓今天不知道喷了什么香水,是一股淡淡的棉花糖的清香,这个味道他闻过很多遍,可现在他却莫名地想要再靠近……再进一步……他想做点什么。 「你喷的什么香水?」冉邱呼吸越发粗重,他抬眸深深地看着温远毓。 温远毓一怔,似乎也意识到什么不对,「你——香水是一个影迷前几天给我寄过来的,我闻着挺好闻的,是你喜欢的棉花糖味。」 温远毓抬手去碰冉邱的手腕,被冉邱咬牙一把挥开了,虽然只有一秒,但他还是感觉到了——冉邱手腕的皮肤无比滚烫。 冉邱额头上浸出汗渍,他似乎在强忍着,但是眼眸还是逐渐失神,被深不见底的欲.望取代,温远毓磕绊地说:「我、我帮你吧。」 第69页 「你快点出去,把门关上。」冉邱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一股钻心的痛让他维持着勉强的清醒。 他现在就是反应再慢,也意识到他这是接触到什么春.药了。 他用尽自己最后一丝理智,猛地推了一把温远毓,厉声道:「给我在屋外守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正版的小天使! 第37章 温远毓看了一眼冉邱,现在的冉邱强撑着靠在床上,面色泛红,薄唇微张,双腿大敞开着,他的目光又朝身下瞄去,那里…… 温远毓狠狠咬牙,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他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帮助」冉邱。 他重重地拧开门,门打开的一剎那,他冷不防的撞上门口的人。 门外站着一个穿工作人员制服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个手机,正对准门的缝隙,往里面拍。 「你是谁?」温远毓声音凉了半截,他立刻用身子堵住门缝,反手关上门。 男人先是一愣,低骂一声,不等温远毓去抢他的手机,他拔腿掉头就跑。 温远毓追出去两步,又担心冉邱会出事,不敢再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没了踪影,他目露阴狠,眼里一片阴翳。 温远毓直接拨通了冉一鸣的电话。 冉一鸣在电话那头狰狞地笑着,「我帮上你的忙了吗?怎么样,爽不爽?」 温远毓攥紧手机,后背靠在门上,满脑子想的都是刚才那人有没有拍到什么,他关门的动作很快,应该是没有。他冷声道:「冉一鸣,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冉一鸣哈哈大笑起来,「我就知道你收到棉花糖的香水肯定要用,因为那小子就喜欢你身上这股味儿,你为了勾引他,哈哈哈哈。」 温远毓重重地呼吸着,他恨不能撕碎这个人,「你真是太卑鄙了,我当年是瞎了眼和你合作,我宁可放弃公司,也不该与你同流合污。」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短暂的沉默。 冉一鸣中途接了个电话,半分钟后,冉一鸣气急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他闻了这个香水,居然没上你,真不敢置信,现在就是一条狗跟他关在一个屋子,他也应该没有克制力。」 「你自己脏,你以为别人也像你一样。」温远毓想到什么,皱眉问:「为什么我没事?」 「这个药神奇的地方就是你没事,但与你亲密接触的人,越是情动药效就会越明显。我可是费了点力气才从中东搞到的。」 「你就不怕我报.警吗?」 冉一鸣呵呵一笑,「你敢吗?你可别忘了咱俩一起干过的事。」 温远毓怒极反笑,「我跟你干过什么事?」 冉一鸣慢悠悠地道:「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三年前,你大火的那部剧,就是你献身的那部,当初你都用了什么宣传方式,你都忘啦?」 温远毓愣了愣,当初冉一鸣跟他说过用虚报票房、买公众号等等虚假宣传的方式扩大影响,当时他确实默认了。 冉一鸣又笑了起来,「你跟我浪费什么时间,你现在回去,主动点,他肯定忍不住,你想让他怎样他就会怎样……」 温远毓手直发抖,后牙也因为愤怒在耳旁打颤,他狠狠地挂断电话,深吸了一口气。 这扇门没什么隔音效果,俩人的对话,门内的冉邱基本上都听到了,他从屋内喊道:「去给我找身干净衣服。」 「你现在怎么样?」温远毓不放心现在离开,他小心翼翼地问。 「你走远点,我就什么事都没有。」屋内传出低哑的声音,像裹了层咸咸的海水,竟是意外的有些温柔,就好似是雄兽在标记前舔舐雌兽的脖颈。 温远毓莫名的脖子有些痒,他指尖碰了碰后颈,低下头道:「我打电话让你助理送来吧,我实在不放心……」 「别废话,快去……不要告诉别人。」 温远毓轻嘆口气,他知道冉邱很要面子,只得无奈道:「我知道了。」 温远毓想着去道具间找两件衣服,一离开片场,就正好碰见守在外面等着的马小江和刘乃。 马小江是又当经纪人又当助理,一看见他就若有深意地把冉邱的衣服递给了他,温远毓尴尬地接了过来,仓促地扫了一眼,里面没有新的内裤。 温远毓知道他自己准备了新的内裤,就让刘乃把装衣服的礼品袋给他。 刘乃含着笑,一脸暧昧地朝他挤了挤眼睛。 温远毓顿时更尴尬了,他警告地瞪了刘乃一眼,拿上衣服也不敢耽误,赶快跑回了拍摄棚。 温远毓敲了敲门,从门缝里把衣服给冉邱递了过去,「给你。」 十分钟后,冉邱推开门,面色如常地走了出去,他手里还拿着刚才的礼品袋。 温远毓偷偷地瞟了一眼,内裤的包装袋已经撕了,冉邱应该是穿了他的那条。 「是冉一鸣吧?」冉邱声音已经恢复了清冷,「你在门外聊的我都听见了。」 「是。」温远毓不知道刚才冉邱听到多少,他三年前除了答应冉一鸣,跟冉邱在一起以外,冉邱应该不知道他还做了什么。 温远毓看着他,坚定地低声道:「我不会让他再继续作乱,我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冉邱突然停下脚步,微微蹙眉,脸上挂着说是嫌弃又不像的表情,他挥了挥手,「你先把你这身味儿洗了。」 第70页 温远毓顿了下,他想起冉一鸣刚才说的『就是一条狗跟他关在一个屋子』那番话,他心里莫名有些幽怨,连带着神色看上去也黯淡了不少:「我就这么没魅力吗?」 「你说什么!?」冉邱看了他一眼,一边眉毛微微挑着,片刻,他一言难尽地重重『哼』了声,「你怎么就这么骚啊。」 冉邱打住了他后面的话,「赶快洗了,离我远点。」 拍完这场戏,外面天已经渐渐黑了。 冉邱没什么胃口吃东西,也没跟任何人打招呼,直接打车单独去了一家会员制会所。 这家会所白天是咖啡厅,晚上是酒吧,现在空荡荡的,大堂里连主灯也没开,整个大堂仅有最靠进吧檯的角落坐着一个人。 冉邱大步朝里面走去,坦然自若地坐在那人对面。 「我给你点了拿铁,加三份糖的,你从小就讨厌吃苦的东西。」冉一鸣推了下眼镜,藏在他眼镜后的双眼漫着红血丝,看上去像被逼急的兔子,但他还是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拿起旁边的那杯咖啡,轻轻啜了一口,「我和温远毓,都喜欢喝不加糖的美式。」 「那又怎么样?」冉邱坐下,左腿搭在右腿上,他微微低头看了一眼桌前的拿铁,并没有碰,「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喜欢的。」 「你说的没有错。」冉一鸣放下杯子,嘴角留下咖啡渍,他突然微微抬起身,逼近冉邱,轻眯着眼,「可你说,为什么有的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拥有别人千辛万苦才能得到的东西,就因为你出生的时机比较好,有个亲生的父母吗?」 冉邱看着他,眼里尽是嘲弄的冷意,但他没有说话。 冉一鸣嘴角泛起一丝阴笑,「娱乐公司,爸说给你就给你,前些天还说要把gg公司也给你。你,凭什么啊,我努力工作这么多年,抵不过你刚工作几天。」 冉邱摸索着杯腕,看着他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语气毫无波澜,「也许是因为老爸知道你的品性。家族本来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利益共同体,可你为了你自己的利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谁敢把家里的企业交给你,亲眼看着家里的其他人,被你打压得连生存余地都没有?」 「哦,你以为温远毓不是这样吗?」冉一鸣手指抠住玻璃杯,阴森森地哼笑道:「你别以为他现在好像站在你这边,那是因为你没有触犯到他的利益,他本质上和我是一类人。」 冉邱低了低眼皮,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不足挂心地扯起嘴角,「提他做什么,我们的事跟他没有关系,我也没有兴趣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怎么没有关系?你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太重情义。」冉一鸣嘴唇向下撇了下,对此嗤之以鼻,「你根本不适合掌管公司,我知道你,说不定温远毓招招手,你就能把公司送给他。」 冉邱嗤笑一声,眼里的厌恶都懒得再隐藏,他不想跟冉一鸣再废话,直接拿出一个u盘放在桌上,食指中指一压,压在了u盘上,「这是陈酒给我的,我不说你也知道是什么,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冉一鸣挑了下眉,冷冷地看着他,「你想要挟我?」 「我只想你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别幼稚了。」 冉一鸣指尖轻轻敲着咖啡杯,他顿了一下,突然咧开嘴,露出一个怪笑,「要说事情发展到如今,起因还是汪福福,要是没她,你现在还乖乖地谈着恋爱,也不会惹这么多事。」 冉邱心头一紧,狠狠地瞪着他,他手心攥着的咖啡杯还有些烫手,他忍了一下,却还是忍无可忍,他手背直接掀起了杯子,滚烫的咖啡液泼在了冉一鸣的身上。 这个傻.逼,真是毫无道德底线。 冉一鸣被溅了满身的咖啡,却疯了似的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我就知道你没用,你威胁我?你还差得远呢。」 冉邱却只是嫌恶地看着他,就在这时,他接到了一个电话,等他放下电话,他神情已经恢复了来时的冷淡,「徐哲从拘留所跑了,冉一鸣,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不会放过你。」 说完他就站起身,椅腿蹭在地面上发出刺耳地摩擦声。 冉邱从这间酒吧出来的时候,心头最担心的就是他姐。 这种担心梗在他心里,他一整晚都没有睡好觉,他一边抓紧办手续,一边给汪福福身边安排了个保镖。 那场激情戏过后,《天渊之别》也正式开始下半场的拍摄。温远毓自那天起,也没再用过什么香水,不止是喷的用的,就连吃的他也会问清楚是从哪里来的。 这天,冉邱拍摄完单手包包子的镜头后,他一走出片场,马小江就突然凑到他跟前,压低声音说:「冉邱,你是不是和温远毓,那个,就是复合了?」 冉邱脑子里还在想着接下来的戏,闻言莫名其妙的,「为什么这么问?我跟他早就不可能了。」 马小江听他这么说,反倒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那就奇怪了啊,温远毓的经纪人和我说,他现在不接任何片子和代言,我还以为是他要为了你……」 第38章 「你想多了。」冉邱打断他,清晰又坚决地说。 马小江眨眨眼睛,想多问又迟疑会不会惹到这位祖宗,现在他的艺人还是他大老闆,不知道是他多想还是什么,就是感觉冉邱气场都不一样了。 第71页 冉邱拍完当天的戏份,没有立刻回酒店,而是先去化妆间等着温远毓。 晚上11:59分,温远毓回到化妆间准备卸妆。 他推开门的时候,冉邱正半靠在墙上,耳朵里塞着白色的耳机,几缕黑发垂在耳边,半遮半掩地露出他白皙的耳垂,还有那张如瓷器般细腻好看的脸颊。 温远毓满脸的疲惫,立刻因为墙边站着的男人瞬间消散,他整个人都散发出神采,满心满眼都是亮着光的惊喜。 温远毓掩下眼里的情绪,想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些,他转过身,对跟来的化妆师说:「季姐,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卸妆我自己来就可以。」 「好的,老师辛苦,明天见。」季姐拿上化妆间里挂着的包,就微笑着告辞了。 化妆师走后,温远毓随手扣上身后的门,化妆间里只剩下他和冉邱两人。 「你怎么还没走?找我有事?」温远毓朝冉邱走过去,每走一步,他都能听到胸腔里有什么在跳动的声音。冉邱不知道都有多久没有等过他,或者主动找过他。 「我有事问你。」冉邱扯下脖颈间挂着的蓝牙耳机,将耳机揣在右侧的裤兜里,手指在手机上按停了音乐播放。 温远毓僵立了一秒,喉咙微微吞咽,「你说。」 冉邱掀起眼皮,抬眸看着他:「我听经纪人说,你现在不接别的片子,也不接代言gg,有这么回事吗?」 温远毓松了口气,笑了笑,「是这么一回事。」 冉邱点了点头,又道:「是因为我那天说的话吗?」 温远毓顿了下,走到他面前,一直到离冉邱挺近的,能闻到他身上轻飘飘的淡香才停下,「有这个原因,但也不全是。」 冉邱挑了下眉,「也不全是是什么意思?」 温远毓神秘地微微一笑:「过一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冉邱轻笑一声,错开身绕过他,朝门的方向走了两步又顿住,「我那天是随便说的,咱们不可能再在一起,你也犯不着为了我牺牲事业。」 温远毓脸色微微一变,眼里的神采瞬间消失了,他仓促地转过身,追上前一把揽住冉邱的腰,他双手死死地绕在冉邱身前,侧脸贴在他的脖颈上,「只要有一丝可能让你消气,冉邱,我什么都会做。」 冉邱扒开他腰间的手,「随便你想怎么样,我的意思表达清楚了。」 温远毓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心里绞成一团,他本来已经不抱希望,也不想问了,可是他现在看到这个人,又忍不住了,他声音里带着些渴望和低哑的渴求,「冉邱,明天是我生日,等你拍完戏,能不能陪我吃顿饭?」 虽然温远毓已经料到答案,但当他真正听到冉邱说「明天我有事」,他还是难掩失望。 他与冉邱在一起的这三年,没有一回生日不是冉邱精心为他准备。 冉邱从小到大都很少亲手做什么东西,也不擅长手工操作,但三十岁生日那年,他回到家里的时候,整间八十平米的客厅里堆满了粉色的气球。 这些气球是一个个用打气筒打出来的,冉邱那是第一回 给气球打气,弄了一宿都没有睡,整整打出两百个气球,寓意不是长长久久,也不是一见钟情,或者怦然心动。 他记得当时冉邱跟他说:两百个气球是让他长命两百岁,永远健健康康。 温远毓无不清楚地意识到,他这个原生家庭很复杂、几乎不懂得爱和付出是什么样子的人,冉邱就是老天送给他后半生最好的礼物。冉邱说的「明天我有事」,不止是因为他不想给温远毓过生日,他明天也确实有事。 拍戏的时候,他收到老爸的微信,老爸让他明天上午,无论如何都要到公司总部一趟。 前段时间,他让老爸聘请审计机构对娱乐公司的帐目进行审计,直觉告诉他,老爸现在让他去公司,绝对与冉一鸣脱不了干系。 公司总部在市中心几十层的摩天大楼。 冉邱戴上墨镜,坐上电梯直接到了顶层。 公司总部他好几年没有来过,如果不是秘书带路,他根本找不到董事长办公室。老爸平时也不在这里,公司都是专业的经理人打理。 冉邱走进董事长办公室,秘书静静地把门带上。 冉景瑞坐在办公桌后面,听到动静他转了下椅子,站了起来,眉开眼笑地走过来,张开双臂给了冉邱一个大大的拥抱,「没想到我的儿子突然就长大了。」 「哎,爸。」冉邱有点不习惯,推了推老爸。 「你还是这个样子,别人都巴不得跟我亲近,你老是脸皮子薄。」冉景瑞嘴上虽然是责怪,但面上却并不介意,「好了,我知道你忙,我就有话直说。」 冉邱下意识地挺了挺肩膀。 冉景瑞走到办公桌前,扭头道:「你之前让我找审计公司,说你想了解公司情况,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怀疑什么。」 冉邱有点尴尬,他正想解释,冉景瑞挥了挥手,「不用多说,我还不知道你,你什么时候对经营感兴趣过。我之前也没多管你,就是想看着你栽跟头,看着你成长。」 冉景瑞边说边转身拍了拍冉邱的肩膀,「还不错,总算没让我等太久。」 冉邱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站在一边没吭声。 冉景瑞让他坐在办公桌对面,「审计公司在审计你哥管理的公司过程中,发现你哥转移了大笔资金,其中一笔幸亏发现及时,不然会造成公司的巨大损失。」 第72页 这些冉邱并不意外,他也同样料到老爸虽然生气,撤销了冉一鸣的职务,并剥夺冉一鸣的继承权,但毕竟是亲父子,总不可能真正做出什么。 冉邱最终也没有把放在兜里的u盘拿出来,他给老爸看这些已经没有必要,对于冉一鸣这种人来说,让他失去对公司的管理权和继承权就是最大的打击。 但这样的结果,对于冉邱来说,还远远不够,只要冉一鸣敢伤害他姐,他一定会把冉一鸣送进监.狱。 走之前,他又陪老爸在茶桌上喝了一杯茶,老爸倒茶的时候,状似不经心地问:「你哥跟我说过,你喜欢那个姓温的大明星。」 冉邱捏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顿,淡笑道:「过去是挺喜欢的。」 「哦?」冉景瑞眉尖一动,扬眉道:「现在不喜欢了?」 冉邱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他放下茶杯,端正地坐在椅子里,「现在喜不喜欢不知道,但是不可能了。」 冉景瑞看不出喜怒地点点头,「那让你见见我朋友的闺女,你去吗?」 冉邱不置可否地轻轻一笑,「你把照片发给我,要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就去。」 喝完茶,冉邱坐车回到片场,他晚上还有一场戏。 片场里,刘乃一看到他,就慌里慌张地跑了出来,没等他开口,刘乃就抢着说:「温远毓出事了。」 冉邱神色微变,貌似随意地说:「有什么可急的,你慢慢说。」 刘乃靠近冉邱,在他耳边小声地说:「温远毓被爆出三年前大火的那部片子《桃花源》涉嫌作假,剧组都担心《天渊之别》会因为老师受影响。」 第39章 涉嫌作假? 连冉邱也不能断然确定这消息的真伪,当时他满眼都是温远毓,对公司、对剧组他都不甚在意,只记得那部剧确实如一匹黑马窜红,彻夜间周围人似乎都在追,喜欢温远毓的人又更多了。 如果是真的伪造数据,温远毓的名誉确实会大受影响。 在这个节点曝光出这样的消息,不知道温远毓是做了什么样的事情,彻底得罪了冉一鸣,把冉一鸣逼急才用这种方式报复。 隔着扇门,冉邱隐约能听见片场里传出拍戏挪动东西的动静,他神色看不出什么变化,还是一如既往冷冷的,不好接近,「这部片子可以走海外发行,能有什么影响。」 刘乃面色稍微缓和了些,他讪讪一笑,「不怎么影响就太好了,是老师特别担心,他都快急哭了。」其实是他担心冉邱会跟老师急,先打个预防针,把温远毓说得悽惨一些,希望能博点同情。 冉邱却在听到刘乃这么说后,眼眸如冷箭,凉凉地扫过了他的侧颈。 刘乃吓得肩膀一抖,心里直打鼓。不是说没太大影响么,怎么还这么生气,他这么想着,可是也不敢支声了。 冉邱推开片场的门,片场内张导正在讲戏,接下来要拍摄的是温远毓和早点铺客人的一场戏。冉邱搬了把小板凳,坐在门旁边看,他后脑勺靠在白墙上,下巴微微抬着,看不出心情好坏。 温远毓听到门口的动静,注意力从张导那里分散出来,朝门口看去。 他哪有刘乃说的半点儿急哭的样子。不止如此,他还颇为从容地朝冉邱笑了笑,冉邱视而不见,他才恋恋不捨地把视线又移回到张导身上。 冉邱低眸翻开剧本,大致看了下这场戏的内容:宁港临时有事,柯清来早点铺盯店,正巧赶上一对找茬儿的夫妻来吃饭。在吃完两屉肉包子,三个茶叶蛋,两碗豆腐脑儿后,硬是从一个肉包子里挑出十几厘米的黑色头发丝儿,柯清知道店里没有女员工,不服气却又担心给宁港找麻烦,一开始想着就算了,可后来忍无可忍,跟这对夫妻打了起来。 饰演夫妻的是提前找的群众演员。 早点铺里,温远毓穿着干净的围裙,端着一屉肉包子送到客人桌上。 突然,靠门的一对夫妻里的男人,「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粗哑的嗓门儿打破了早上的宁静,「喂,伙计,这包子里有头发!」 「头发?」温远毓放下手里的活儿,赶忙大步跑过去。 他手在围裙上蹭了蹭,看到包子里十几厘米长的黑色发丝儿后,他蹭着围裙的手微微一顿,眼里神色骤然清冷几分。 温远毓瞄了眼坐在赵朗对面的女人,嘴唇抿了抿,还是赔笑道:「对不起啊,我再给您补两个包子?」 这场戏对群众演员的要求不算高,重点基本落在温远毓的表演上,群众演员需要做的只是瞪眼竖眉、挑挑刺,不要抢主角的戏即可。 有冉邱在场下看,温远毓对这场戏更不可能掉以轻心,他拿出十二分的演技,希望能给冉邱留下好点的印象。 可就是这场简单的戏,却反覆演了好几遍,问题并不是出在温远毓身上,而是这位叫赵朗的男群演上。 赵朗不是表情不到位,就是台词说不对,或者起立的时候动作太大,直接掀翻板凳。 在ng第四遍后,场下的工作人员都若有似无地朝温远毓看去。 尤其是刘乃,他屁股完全坐不住了,牙齿直打颤。他知道温远毓想在冉邱面前好好表现,这个拖后腿的群演肯定让温远毓极为不悦,他生怕温远毓不要风度了,直接就当众教训起赵朗来。 换作平时,就算是冉邱不在,有人这么不敬业,温远毓都会假客气,实则施压。 第73页 但他今天却完全看不出任何不耐,仍旧努力配合着群演,又跟着演了两遍,也ng了两遍,全程像极了温柔有涵养的前辈。 刘乃人都愣了,他完全想不到,温远毓之所以这么耐心,正是因为有冉邱在看着他,他更不可能丢失风度,更何况温远毓其实很享受冉邱看他演戏的过程。 可在ng到第六遍后,温远毓有风度陪着,张导却呆不住,一下子就爆发了,「赵朗!你到底怎么回事,好赖也是个演员,你行不行?不能演早说话。」 张导瞪着赵朗,这个赵朗虽说是个群演,但其实是个颇有经验的群演,演过不少电视剧里的配角,怎么也不应该连这么简单的戏,拍这么多遍都不过。 但就在这时,赵朗「啪」地一下甩下包子,肉包子摔进盘子里,打了个滚儿滚到了地面上。 他冲口而出:「我演的好有用吗?主角都黑了,还会有人看咱们这部片子吗?」 新闻是半小时前曝光出来的。 片场大部分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大家光是被赵朗这粗嚎的音量,就吓得一愣,顿时鸦雀无声。 温远毓脸色一变,刚才的那丝耐心从他的眼里瞬间消失,他看着赵朗,不紧不慢地说:「你既然担心这部片子不能发行,那你就不要演了。」 赵朗一拍桌子,满脸讽刺道:「凭什么你来决定?我看谁搅黄的,谁应该退演。」 温远毓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又朝片场环顾一周,沉声对所有人道:「为什么我能决定?因为这部片子将由我个人全额投资。既然是我出资,那这种事以后都会由我说了算。」 温远毓声音不大,但字正腔圆颇有力度,「赵朗,剧组不会再用你。按照合同约定,你不能诠释角色,剧组无需支付你报酬。」 张导动了动嘴巴,「……远毓,这是怎么一回事?」 温远毓没有回答张导,他的视线落在冉邱身上,停留了片刻,冉邱看不出有任何反对的意思,他才转头沖张导说:「没问题吧,张导?」 张导皱了皱眉,他现在这个位置不上不下,虽然还不知道事情经过,却也只能吐出三个字:「没问题。」 赵朗被开除角色后,出演这个角色的群演空了出来。 张导瞪着赵朗摔门而去的背影,从短时间的恍惚里挣扎过神,顿时就急了,他指着温远毓喊:「你哪来这么大的脾气!赵朗走了,演员一时半会儿也找不来,你说怎么办吧!」 挨着门的小板凳那边,冷不防地蹦出一个声音:「先拍后面的呗。」 张导瞅了瞅冉邱,这人倒是心大得很,他重重地哼了声,「说得轻巧,这场戏后面全是主要角色间的对手戏。化妆造型还有布景,什么都要变,海外发行商还没定他那边的角色,这些都不需要准备吗?」 拍戏临时发生变化,但整个片场似乎只有张导看上去气不顺。 冉邱看上去漫不经心,当事人温远毓更是不知为何,不止没受赵朗影响,他心情好像比刚才还要好,眼里始终都含着笑。 温远毓把话接了过来,「冉邱说的有道理,咱们先拍后面的吧。不是还有一场外景吗?先把那场外景拍了。」 「现在也只能如此。」张导无奈地嘆口气,转头沖副导演道:「尽快安排下去,外景原定哪天?看能不能提前,越快越好。」 「那我等通知了啊。」冉邱朝张导晃了晃手机,远远地朝温远毓看了一眼,拧开门把手走了出去。 温远毓赶紧和张导打了声招呼,立刻大步跟上冉邱,俩人一出片场,温远毓就在他身边,试探地问:「咱俩晚上对对戏吧?」 冉邱没有回答他的话,反倒问出了另一个问题,「你已经料到三年前的事情会曝光,所以你才不接任何片子,不接任何代言,是吗?」 温远毓坦诚道:「是。」 冉邱点点头,脚步没有停,「虚假宣传很可能会断送你未来的演艺生涯,你现在正值鼎盛期,你想好了?」 温远毓没有丝毫迟疑,「我想好了。」 「你这么多年努力就为演个戏,现在努力都白费,你确定你想好了?」冉邱突然停下来,侧过身,盯着温远毓的眼睛,「现在只是消息被曝出来,你还可以否定,说你完全不知情,你的公关团队都是最顶尖的,还有机会给你洗白。」 「不用。我晚上就会发表声明,承认这件事。而且,我会声明以后退出娱乐圈。」 温远毓在冉邱身前站定,他双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坚持,「我想干干净净地追求你,哪怕你不会再接受我。」 冉邱看着他,胸腔里蓄积着复杂无比的情绪。他眼里的这位影帝,是最在意事业的这么一个人。 如果用数字来形容重要性,那么在温远毓的心里,估计前1-100全都是事业,其他人,不论是他还是温远毓的前男友,他都从未怀疑过,他们的位置最多就是那个第101。 可现在……冉邱想过,也许温远毓会做到这一步,但真的做到了,他又确实感到挺惊讶的。 不过这一步对他来说还远远不够,甚至他并不希望温远毓这么做。 温远毓放弃的这些,对他来说过于沉重,他无法给温远毓一个结果。 当初那种毫无保留的信任、热忱和激情,早在他决心跟温远毓分手时,就都从他的身体里跑走了,并且很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 第74页 他无法忘记温远毓给他至亲的人,留下的伤害,这会是他心里永远的一道疤。 「你不用有压力,不论你是否能接受我,我都不会要求什么,但我这辈子只会爱你一个人。」温远毓顿了下,有些歉疚地笑了笑,「只是我现在声誉这么差,恐怕会影响这部片子的发行,这毕竟是你第一次当主角。」 冉邱双手插在兜里,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他朝着保姆车走去,「是啊,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这可是我的处女作电影,就这么让你给毁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冉邱心情并没有很差,没有人能影响他,或者说毁他什么。 就在傍晚,他坐在保姆车里吃盒饭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让他真正心情大好的消息。 第40章 「真是疯了他!」电话那头的声音愤怒激昂,隐隐传出焦躁的踱步声,「小邱,你哥出事儿了。」 「哦。」冉邱压了压不住扯起的嘴角,「麻烦吗?」 「刚接到律师电话,说你哥涉嫌进口大量违禁物品,还高价卖出牟取暴利。更过分的是,他自己竟然还用这些药,做陷害别人的事!」 冉邱挑了挑眉,放下手里的筷子,把膝盖上的盒饭挪到一边,「爸你急什么,他现在人呢?」 冉景瑞长长呼出一口气,「被我的律师暂时保释出来了。」 冉邱「嗯」了声,他突然想起什么,隐隐觉得有些微妙,「冉一鸣做的这些,是怎么被发现的?」 「告他的是一个演员。」冉景瑞沉默了两秒,「你知道你哥跟谁有过节吗?」 冉邱眼里的神色冷了下来,他看着窗户外已经渐渐暗下来的天气,淡淡道:「跟他最有过节的就是我。」 「……」冉景瑞被噎了下,气得忍不住破口大骂,「你哥这个王八蛋,好事不干,净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 冉邱随便安慰了老爸几句,便放下电话,他已经差不多理清冉一鸣为什么会报复温远毓。 那天他在片场被香水弄出反应后,温远毓当时说的有办法,原来指的就是这个。 但现在不是掉以轻心的时候,冉一鸣最恨的就是他,现在被保释出来,下一步会做什么,还有那个徐哲,都是个□□…… 冉邱拍完晚上的镜头,回酒店的路上,刷到了温远毓半小时前发表声明的微博。 「《桃花源》伪造数据虚假宣传的事情,我确实知情,并且没有阻止。我深知我伤害了广大影迷的感情,对此深表歉意,也决定等完成正在拍摄的这部影片,我将从此息影。」 冉邱拉着手机界面,点开底下7260条评论。 果然如他所想,前排全都是温远毓姐姐粉、女儿粉、妈妈粉、老婆粉的控评,这些粉才不管什么伪造数据,全都喊着不让他息影。 「温爸爸,你生日我一点都不快乐,为什么要息影?」 「老公你生日就给我这份礼物?」 「毓毓不用道歉,我愿意被你继续伤害感情。」 「这是招谁惹谁了,我温就是个演员,一门心思演戏,三年前的事情还曝光出来,是不是有人害他?有本事站出来啊。」 「温远毓的电影就是高质量,我就是爱看,不行吗?」 「所以最后一部片子什么时候播?我才站的球员cp,连cp文都写好了,小h文我都yy出来三章了。」 冉邱看到这条评论,不由得眉心一动,他本想关闭评论区,但手一滑不小心点成了刷新。 眨眼的工夫,就看到这条评论被送上了热评,底下莫名出现了温远毓的回覆。 他还以为是盯手机盯久了眼花,温远毓什么时候回复过评论?但他又刷新后,温远毓的评论还是出现在热评第一下面。 温远毓:cp文可以发我邮箱吗? 回复@温远毓:什么情况?一脸懵。 回复@温远毓:我是被宠幸了吗?我是不是第一个收到温爸爸回复的! 回复@温远毓:所以这是营业还是我磕到真的了?? 温远毓:单方面营业。/笑脸 冉邱皱了皱眉,关掉了被歪曲走向的评论区,他犹豫了下,还是给温远毓发了个信息,「你告冉一鸣的?」 温远毓回得很快:嗯。 冉邱轻轻落在屏幕上方的指尖顿了下,接着又敲下一行字:是为了我? 过了一会儿,温远毓回:我不可能亲眼看着他伤害你,以前的事,我其实也没有真的想伤害你,是我太自私了。 车开回酒店,冉邱下车前,还是提醒了下他:你不当演员,我还当演员,别在微博乱说话。温远毓:你看见了? 温远毓:应该不会给你造成麻烦吧,我说是我单方面的。 温远毓:你不喜欢我可以删。 冉邱没有再回,几千万粉丝的微博博主都已经发出去的东西,再删还有什么用吗?他不知道温远毓做这些有什么意义。 温远毓握着手机,轻轻地嘆了口气。他也不知道他怎么一时就头脑发热,竟然会回复那些话……他现在也谈不上后悔,就是有点担心,冉邱应该不会因为这个生他气吧? 他房间客厅里,堆满粉丝寄给他的礼物,都是庆祝他三十一岁生日的。 刘乃也给他提前买好生日蛋糕,放在茶几上。 温远毓看着蛋糕和旁边的蜡烛,他其实很想问问冉邱,能不能过来陪他吃蛋糕,如果不能给他说句生日快乐也可以,可他又担心这会让冉邱为难,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第75页 一直到他洗完澡上床,手机都不离开他超过十公分,他生怕错过冉邱的消息。 但他等到快睡着,冉邱也没有再回他,他实在熬不住,发了一句,「你自己要多注意安全。」 可就连这条消息,一直到他第二天醒来,也不过是石沉大海,没有回信。 外景定在三天后,选址在五重山,天气预报晚间有雪。 五重山是陆市不算出名的旅游景点,位于陆市六环外郊区,距离汪福福的治疗中心只有两公里。 本地人经常会在周末来爬五重山,但平时的日子,除了爬山发烧友和老年人,山里没有多少游客,现在又正值旅游淡季,五重山更是安静地只闻鸟鸣,不见人烟。 这场外景讲的是:宁港在失去左臂后,被吉田理发店的女老闆约出来散心,俩人只是普通的好友关系,但回国后没有安全感,也心怀愧疚的柯清,却误以为俩人是男女朋友。柯清偷偷跟在宁港后面,他担心的男女亲密接触没有发生,但宁港却在爬山时不小心跌倒。柯清慌张地从枯树林里跑出来,大发雷霆后又止不住地流下眼泪,他在雪地里疯狂地吻着宁港。 剧组安排了两辆大面包车,开往五重山。 张导一身户外装棒球帽,站在车前指挥,「林镜子,冉邱,温远毓,你们都上这辆车,我也上这辆。」 面包车有四排座位,冉邱拉着车门让林镜子先上,等所有人都上车,冉邱才长腿一迈,坐在了面包车的最后一排。 车子发动前,温远毓犹豫了一下,还是从第三排座移到了冉邱的后排座,挨着冉邱坐下。 冉邱熟视无睹地翻开通讯录,这个选址是在《天渊之别》正式开拍前就定好的,离汪福福住院的地方实在太近,他不确定是碰巧,还是刻意为之,但他总是哪里放心不下。 思来想去,他还是在车上给汪福福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汪福福状态不错,说话的尾音也带着愉悦的气息,冉邱听到她的声音,略微放心了些,他又拜託林大夫好好照顾汪福福后,才彻底松了口气。 挂了电话后,温远毓往这边微微靠过来,手指好似无意地轻轻碰着冉邱的手背,「你姐姐身体怎么样?」 冉邱头也没抬地抽回手,淡道:「还行。」 没有皮肤的直接相触,温远毓微微低下眼皮,又往旁边挪了挪手,让手背蹭着冉邱的牛仔裤,「她出国前,你让我和她见一面吧,我还没有正式给她赔礼道歉。」 冉邱本不想再跟他做口舌之争,但听到他这么说,还是没忍住,他面无表情地道:「你带给别人的伤害,不是一句道歉就能抹平的。」 温远毓神色顿时黯淡下来,他表情里难掩失望,但却没有再说什么。 冉邱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声。 温远毓挨着牛仔裤的手猛地一抖,在冉邱低眸去摸手机的时候,他立刻心虚地往回抽出手。冉邱滑开手机屏幕,他以为是汪福福找他,却没想到来微信的是老妈。 老妈发来一张照片:你爸朋友的女儿,他现在被冉一鸣的事弄得焦头烂额,我来问问你喜欢这个姑娘吗? 温远毓离得太近,他本来没有想刻意看,只是下意识地一侧头,就无意地撞见了屏幕上的照片。 温远毓愣了下,面色立刻白了,他知道冉邱并不是纯粹的同性恋,他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想要再看看那行字写了什么,冉邱已经按灭了手机。 温远毓嘴唇动了动,下唇有些颤,「那是谁?」 冉邱抬眸朝他看来,温远毓眼里闪过一丝受伤,不等冉邱说什么,温远毓已经不可置信地道:「你聊骚?」 这话声音不算大,但惊动了前座的女演员。 林镜子肩膀动了动,慢慢地转过头来,她朝着冉邱微微一笑,露出侧脸两个酒窝,眼里写满揶揄。 冉邱顿觉无比尴尬,他知道温远毓是误会他跟女网友聊天,女网友爆照了,但他懒得解释,现在更是说不上尴尬更多,还是烦躁更多,他冷冷地看了温远毓一眼,「跟你有什么关系?」 温远毓被呛地狠狠扯着裤兜的布料。车里这么多人,他虽然还有很多想问的,却只能脸色难看地憋住了。 车子平稳地朝北六环外的方向行驶。 开到四环开始堵车的时候,张导从副驾驶扭过头来,「今天天气预报说晚上有雪,正好咱们的一些镜头需要在雪里完成。」 张导手里握着捲起的剧本,「咱们先拍没有雪的镜头,如果完成不了,雪后也无法再拍,就只能再约一天,所以我的意思你们明白吧?今天争取都完成?」 「没问题,我是南方人,最喜欢陆市的雪。」林镜子笑着说。 「我也没问题。」冉邱的声音从车尾传来。 「远毓?」张导抬起眼皮看了眼温远毓。 温远毓没回答,只是沉声问了另一个问题,「拍摄地点剧务提前踩过点吧?安全性有没有保障?」 张导点点头,「你放心,安全第一,我跟副导再三确认过。」 温远毓听他这么说,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他侧过身微微靠近冉邱,放低声音道:「警.察局给我打电话了,冉一鸣被保释出去,我担心他……」 「担心什么,担心他杀了我?」冉邱一下子打断了他的话,沖他「哧」地一笑,「我还担心他不杀我呢。」 第76页 第41章 面包车在五重山脚下停靠。 临近山谷,灵山多苍茫,众人都不由得感慨五重山壮阔的景象,刀削斧凿般的山峰屹立着挺拔的松树,山顶的小凉亭几乎吞没在云层间,天空与山峰融为一体,仿若置身空谷仙境。 山里的气温比市里要低不少,冉邱下车后,嘴里呼出浓浓白气,这些白气顺着头顶飞上去就消散了。 这几天,他的心思都集中在冉一鸣身上,都忘了查一查山上的气温。冉邱冻得不禁用手指搓了搓掌心,偏头看了眼旁边短裙打底裤的女星,随口问:「镜子,你冷不冷啊?」 林镜子跺着小船鞋,点点头,轻嘆道:「有点冷,可是剧情需要,我怕山里换裙子不方便,没办法。」 冉邱手扯着围脖把围脖从脖子上绕一圈解开,朝林镜子扔过去,「接着。」 林镜子张开手臂接住,笑弯了眼睛:「这可是当今最火的新星带过的围脖,好温暖啊!」 冉邱噗嗤一笑,嘴角轻轻扬出一个弧度,发丝下的耳廓被冷风吹得有些发红。 聊得好好的,也说不上为什么,冉邱就突然一种直觉,有人在看他。他一扭头,就撞上面包车旁孤伶伶站着,拎着个灰布袋子的温远毓。 温远毓没有再用车里那种「独占你」、「跟谁聊骚呢」的眼神瞅着他,就只是定定地,安静地,没什么威胁性地站在那儿。 冉邱也没有走过去,就这么看着他看了两眼,正准备扭头看别处的时候,温远毓拎着灰布袋朝他走过来了,他一边走一边一只手扒开布袋,低着眼皮翻找着什么。 走近了,走到冉邱身前,温远毓终于费劲地从布袋里摸出两个皮卡丘暖宝宝贴,摊开手递到冉邱眼前,「贴上吧,待会儿下雪还会更冷。」 「我不——」用没说出来。冉邱皱了皱眉,身体处在转身和没有彻底转过身之间,他没想好要不要直接走。 温远毓却以为他是拒绝了,嘴角有些牵强地扯起,然后只是轻轻地吁出口气,「没事,你要是不需要也没关系。」 他说着抬眸看着冉邱,但没立刻把暖宝宝放回布袋,还是摊开放在手里等着他随时拿,「我刚才看见你和林镜子聊天特别快乐的样子,我就在想,你和我呆着很久没有这么快乐了,就连你和我上.床的时候,我也感觉不到你快乐。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一下子意识到……我究竟有多自私多差劲,我疯子似的想占有你,就好像占有你我才感觉我活着,可是我却完全不考虑你的感受。刚才在车里看到照片的时候,我没考虑你的感受,对你姐姐的事我也不考虑你。我这种品性自私的人根本配不上你,但我以后绝不会了。」 温远毓轻轻吸进一口凉气,缓缓吐出来,声音有点儿低,但能听出是深思熟虑过地说:「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不会再给你任何压力,你可以选择我,如果你发现更好的人,你也可以……」 后面的温远毓几次张了张口,还是说不下去,他眼皮颤了颤,闭上眼睛又睁开,有些语无伦次,「总之,我不会再主动对你做出什么亲密接触,虽然我可能忍不住,但我会尽量忍住。」 冉邱看着他,然后又低头看了看皮卡丘暖宝宝贴。 皮卡丘的嘴角朝上翘着,快乐又无忧,看着很喜庆,冉邱盯着喜庆的皮卡丘,心想:温远毓这是头一回说这么多话吧,温远毓不是特别爱说话的人。 最后冉邱还是没有拿暖宝宝,他穿得不是特别少,呆在冷空气里吹吹,习惯了就又没有特别冷。 不一会儿,没说两句,冉邱被马小江叫走了,叫到临时搭的「无敌简易化妆摊儿」上妆。 他坐在小马扎上,手里举着跟他脸差不多大的小圆镜,让化妆师在他脸上涂涂抹抹,剧务还给他拿来一个绿色布套,套在他的左手小臂上。这场外景拍的是七年后,因此全程冉邱都不会用到左手,这个绿色布套会被后期调成假肢。 上好妆,张导在空旷的山底小路上喊道:「抓紧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雪!」 摄像就位,灯光就位,演员就位。 第三十九场一镜一次,action。 冉邱站在山林间的台阶上,林镜子穿着小短裙挽着他的右手,贴他贴得很近,看得出很担心冉邱会摔倒。俩人边走边聊着天,颇为轻松愉快。 温远毓就躲在十来米远的枯树后,像个偷窥狂,一丝不苟地盯着冉邱和林镜子离得很近的背影,生怕错过一秒。 途中,林镜子打了个寒颤,肩膀微微哆嗦了下,冉邱停下了脚步。 他一只手熟练地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了林镜子的肩膀上,林镜子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冉邱很快便用单手给她繫上了拉锁。 俩人相视一笑,笑得好像天空都亮了,就连林子里的野鸟也高高地鸣叫了几声。 温远毓瞬间眼前一花,心狠狠地沉了一下,他恍惚地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收回视线,可躲在枯树后的身体却不禁往前动了动,他又忍不住想看得更清楚些。 山里的枯树枝错综复杂地堆在土壤上,他抬腿时不小心踩到第一根树枝,还没等反应过来,已经被压在上面的第二根树枝用力绊了一下。 一个趔趄没站稳,温远毓在失去平衡的瞬间,半张脸磕碰在了树干上。他屏住呼吸没敢吭气,粗糙的树皮划在脸上,很快浮起一阵刺痛。 第77页 「过过过!这个镜头过了!」 张导看上去特别高兴,声音很大,在山里都很响亮,「远毓,你这撞树发挥得也太好了!」 温远毓简直无比尴尬。 剧本里没这个动作,也不知道后期拍出电影,冉邱去电影院看的时候,会不会被他这么痴呆的行为吓到。 镜头拍完,刘乃立刻敬业地跑了过来,一看到温远毓脸上的红印,他顿时就慌了,「老师,你你你脸上怎么破了?」 「没事,没出血,就是被树皮稍微蹭了一下。」温远毓声音很稳,他也确实不怎么在意。 「什么没事儿!」刘乃完全没被他稳住,急道:「咱是演员啊,最值钱的就是这张脸,怎么能随随便便撞树呢。」 刘乃说完又左看右看,到处看温远毓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伤。 温远毓被他这句「随随便便撞树」说得脸皮都疼,他不经意地一抬眸,就看到冉邱也在看他的脸。 温远毓张了张口,但没等他说「我没事」,冉邱已经往别处看了,温远毓咽下了口中的话。 「远毓,怎么了,受伤了?」张导也走过来,关心地看了看。 「没有,不要紧。」温远毓淡淡地摇了摇头。 「那就好。咱们抓紧时间,拍下一个镜头。」张导下巴朝冉邱的方向抬了抬,「你俩,冉邱过来,先跟温远毓先对一下戏!」 二镜和三镜讲的是:吉田理发店女老闆去上卫生间,宁港想去旁边的石凳上坐着等她,却在走过去时,因为道路的坡度失去重心摔倒,柯清着急地从树干后沖了出来,在质问宁港后,用激烈的吻宣洩内心的情感。 这是柯清主动吻宁港的一场戏。 冉邱走到温远毓身边,距离很近,温远毓的视线落在他有些干到破皮的嘴唇上。 这不是嘴唇最好的状态,但是微微发干、颜色淡淡的唇瓣,在冬天的山路里却透着一种野性的欲,让温远毓不禁喉结攒动。 但他还是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沖张导道:「需要动真的吗?」 张导瞪圆眼睛,「还用说吗?这是你俩第一次拍吻戏吗!」 温远毓喉咙轻咽了下,明显有些迟疑。 冉邱清冷的嗓音划破了这份犹豫,「没事,演戏需要。」 温远毓看着他,点了点头。 就在俩人准备对戏的时候,马小江捧着手机,神色紧张地跑了过来,他想也不想地插在冉邱和温远毓中间,用眼神拼命暗示冉邱这个电话得接。 冉邱右眼猛地一跳,他呼吸立刻紧了,他从马小江手里拿过手机,深深地吸了口气,对张导说:「对不起张导,我得接这个电话。」 几米外插兜站着的张导重重地哼了一声,没说话。 冉邱握紧手机,走出几步远,一直走到一棵粗壮的树干后面,他「餵」了声。 电话里传来林大夫焦急的声音,「刚才值班护士查房,发现汪福福不见了,调监控才知道她被你哥带走了。」 冉邱心里一沉,他强自镇定地问:「保镖呢?」 「保镖也被你哥身边的人岔开了,没有跟上福福。」 冉邱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冉一鸣暂时应该不会伤害他姐,冉一鸣最想对付的只有他,汪福福对冉一鸣没有什么威胁,他现在只有静待着冉一鸣,看看冉一鸣会对他提出什么要求。 冉一鸣没有达到目的前,不会轻举妄动。 天空突然飘下第一片雪花。 雪花落在冉邱的鼻尖上,他微微地打了个寒颤,温远毓站在几米外定定地看着他,神色凝重。 「打完电话没有?冉邱,已经下雪了,趁现在赶快过一遍戏!」 冉邱扫了一眼四周,张导、摄像、灯光还有化妆师,都围在旁边,看不出里面有没有冉一鸣安插的人。 他小声地交代了马小江几句,马小江先是一愣,然后犹豫着点点头,带着手机离开了。 冉邱强自镇定,平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转身对张导道:「可以了。」 说完他用眼神示意温远毓继续对戏。 温远毓低下眼皮让自己入戏,再抬眼时,他突然猛地一个箭步,冲上前把冉邱顶在了树干上,他吞噬似的靠近冉邱的脸,想要触碰眼前的嘴唇。 冉邱用力推开温远毓,温远毓又疯了似的一手撑住树干,死死地把冉邱堵在自己的怀抱和树干之间。 冉邱左臂假肢不能动作,只有右臂可以使力,一时无法推开温远毓,只能看着温远毓的脸在他眼前放大,离他越来越近。 温远毓却在碰到冉邱嘴唇时,生生地顿了一下,他没有强硬地撬开冉邱的嘴唇,而只是愣愣地停在那里。 「停!」张导喊道:「怎么回事?我让你演强吻,你停什么?」 「对不起,张导。」温远毓没有解释,只正色道:「正式开拍吧。」 张导被他严谨的样子弄得一怔,随即慢慢反应了过来。 因为这是部同性剧,演员是两个男人,他作为导演也比较直白随意,但他还是很快明白温远毓的意思,温远毓这是很有分寸地不想「占便宜」。 就这样,雪花纷飞里,第三十九场三镜正式开拍。 温远毓眼圈发红,鼻头也被冻得通红,他眉毛微微拧着,看上去是既愤怒又委屈,他强硬地把冉邱顶在树上,「你为什么要和别人约会?」 第78页 冉邱掀起眼皮,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你一走就是七年,毫无音讯,如果你心里真的有我,怎么会从来不跟我联繫。」 「我必须要混出个样子。」温远毓凑近他,说话时死死地咬着后牙,腮帮子有些紧绷,「我一直等着回来见你的那一天,你为什么就不能等我!啊?你说啊!」 冉邱嘴角扯出一个嘲弄的弧度,口中呼出的雾气轻轻飘到温远毓的脸上,「我为什么要等你,七年了,七年能改变太多东西,我已经对你没兴趣了。」 温远毓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他一拳打在背后的树干上,关节被粗糙的树皮磨得红肿,他怒吼出声:「宁港,你骗我!我不信!」 伴随着怒吼,温远毓宣洩似的吻上了冉邱,胸中的想念和郁结迸发出来,温远毓的舌头探进了湿热的嘴唇里,不留一丝空隙和一点余地地,狂热地吻着每一个角落。 这是一个裹挟着冲动和沉重,两种极为复杂的心情的深吻。 「卡!!!」 张导喊停后,温远毓没有立刻松开手臂。 冉邱眼皮颤了颤,嘴里突然尝到一丝异样的咸味。 冉邱抬起的指尖顿在半空,要推开他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动,他突然胸口有些闷,觉得五脏六腑都被这又湿又咸的气味绞在了一起。 温远毓后背微微起伏,他低着头,缓缓地起身时,嘴唇轻轻地划过了冉邱的侧脸。 冉邱看到他脸上浅浅的泪痕,喉头莫名有些发堵。 温远毓几不可闻地吸进一口冷气,哑声道:「对不起,我没控制好情绪。」 枯树树根下埋着枯败的树叶,茫茫雪花盖在树叶上,像给山谷裹上了一层漂亮的冰衣。 短暂的沉默后,冉邱突然听到背后有刺啦刺啦的声响。 是脚踩在枯树叶上发出的声音。 不等他回头,枯树后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我说的没错吧,你弟弟骗你的,他和温远毓断不了。」 冉邱后背一僵,他猛地抽出手,转过头,看到枯树后站着的冉一鸣和姐姐。 汪福福的神色有些迷茫,这种迷茫在看到冉邱明显的慌乱时,渐渐演变成气愤,她嘴唇发白地看着冉邱。 冉邱冷眼瞪着冉一鸣,朝姐姐伸出手,一点一点走近,他朝着姐姐喊道:「福福,你过来。」 他视线始终紧紧地落在冉一鸣的身上。 汪福福颤声道:「冉邱,你为什么骗我,你不是说你们俩已经分手了吗?」 冉邱一步步走近,他耐心地对着汪福福说:「我们确实分了,我们刚才在演戏。」 汪福福发出一声轻轻的嗤笑,声音很轻,几乎要被雪埋过去,「你还骗我!」 冉邱心里绞成一团,他死死地瞪着冉一鸣,语气却很温柔,生怕惊扰到汪福福,「我怎么会骗你,是真的,我和温远毓只是演戏。」 汪福福摇摇头,「不是这样的,我看出来了,你还是喜欢温远毓。」 这话一出,旁边零星围着的剧组的人都不禁发出抽气声,虽然大家都多少感觉到,温远毓和冉邱之间有点什么,但真正听到还是不由得睁大眼睛。 冉邱还想解释,汪福福却突然声嘶力竭地大喊出声:「为什么!?」 她崩溃的声音在树林间穿梭,她抬眸朝温远毓看去,冻得通红的指尖指着温远毓,「他当初确实和方蓝在一起过,我看过他们在一起的照片,如果不是看过他们的照片,我不会那么傻,相信肖夜的话,他就是骗了你,你为什么还要喜欢他!你不是说你们分手了吗?你为什么要和他一起骗我!」 冉邱深吸一口气,汪福福的话就像冰刀子砍在他的心上,「我们确实分手了。姐,你先过来,我慢慢给你说。」他再一次朝汪福福伸出胳膊。 温远毓焦急地站在原地,眉毛紧蹙,他不知道是该解释,还是该怎样。 越来越多的雪花飘落在冉邱的睫毛上,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抬起胳膊抹了把脸。 只是一眨眼睛的工夫,冉邱视线再清明时,他看到汪福福手里握着一把十几公分的刀子,他猛地一惊,汪福福已经朝温远毓走过去。 汪福福的声音并不怎么激动,她只是平静地一步步逼近温远毓:「你是个什么东西,把我弟弟迷成这个样子,没有你,我弟弟不会骗我,没有你,我也不会像今天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你为什么不死?你为什么不死?」 冉邱没有动,他的眼睛始终狠狠地盯着冉一鸣,他担心冉一鸣还要使什么花样,而温远毓不可能制服不了汪福福。 突然,伴随着姐姐歇斯底里的咆哮声,他听到什么冲破皮肉的声响。 冉邱脚步一顿,浑身僵在原地,周围的一切跟放慢动作似的发生着,他看见冉一鸣的眼睛慢慢睁大,然后是一声闷哼和诡异的宁静。 车门被打开的声音,无数人喊叫的声音,都纷纷冲进他的耳膜。 冉邱只觉嵴背生寒,他呼吸凝滞着,在冉一鸣阴冷的目光里,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抱歉,更新迟了~ 鞠躬抱歉! 第42章 温远毓膝盖跪在雪地里,黑色的夹克半敞着,鲜血从里面的毛衣浸透出来,蔓延在他的指缝间。 汪福福像是突然惊醒般,握着刀柄的手颤抖着,她捂住半边脸大哭出来。 第79页 冷风撕扯着呼吸,冉邱心如刀绞,他冲到半包围的人群中间,一把从汪福福手里夺过刀子,拉着她把她交给马小江,「叫救护车。」说话时冉邱喉咙都在发颤。 马小江满脸惊慌地点头,「刀刀刀子给我保管吧。」 他话没说完,冉邱已经拔腿朝温远毓身边跑去。 温远毓脸色苍白的像落在他身上的雪,腹部流出的鲜血很快染红一片雪地,他嵴背躬着,头发湿乎乎的,气若游丝地强撑着抬起眼皮,朝冉邱看来。 冉邱心脏疼得仿佛烧到了嗓子眼儿,他心惊肉跳地看着越涌越多的鲜血,手指摁在拉锁上,想把羽绒服脱下来,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他却因为手一直在抖,拉锁不停地卡住。 他咬牙用力摁住拉锁狠狠一扯,手指被拉锁扯出一道血口子,但他连看也没看,他迅速脱下羽绒服,裹在温远毓的身上,然后抱着他把他紧紧搂在了怀里。 温远毓后背都在发抖,他面色惨白地抬起手,指尖碰在冉邱的手腕上,轻轻地弯起像是想要拉住冉邱的手,他勉强地露出一个笑容,「冉邱……我,没事的。」 冉邱只觉得发生的一切格外的恍惚,又格外的刺眼,他瞪着温远毓,眼眶又红又涩,「你不会躲吗,你为什么不躲啊!」 温远毓每一次呼吸都在牵动伤口,他声音越来越微弱,但语气里却没有丝毫后悔,「我想让你姐姐消气,也许,咳,你姐姐气消了,你的气也就消了。」 冉邱狠狠地咬了一下牙,他现在根本不想跟温远毓说这些……他不需要这样消气,他根本不需要这样消气! 他搂着怀里的人,却又不敢太用力,生怕碰到哪处不该碰的伤口,他不知道刀子刺中到什么器官没有,但他抢过刀子的时候,看到刀刃上面有七八公分都沾上血痕。 这得刺得有多深有多疼啊……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拿生命做这种事! 「小邱……」温远毓气息越来越弱,嘴里喃喃着,几乎只剩下气音。 「我在,我在,你不要说话了。」冉邱一遍遍地在他耳边重复着,他心都要碎了,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好像在演戏,都是如此的不真实。 他似乎已经分不清哪些是演戏,哪些是现实,他只知道这些都是他的错,他自以为他对家人爱人倾尽心力,但他却护不住他们任何一个人,他是如此的失败。 他只要他们平安无事,其他的,都没有那么那么重要,其他的,只要平安,他们就还有很长时间、足够的时间可以去成长。 剎那间,不远处传来惊呼声,「蛇!有蛇!」 人们尖叫着,纷纷四散奔跑,车门打开关上发出清脆刺耳的声响。 冉邱手指轻轻抚摸着温远毓的侧脸,他大脑一片空白,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突然,冉邱看到距离温远毓很近的地方,有一条蛇正朝着他们蠕动,蛇的嘴里恶毒地吐着蛇信子,他一向不喜欢又害怕这些爬行动物,但现在他一点也觉不得害怕。 冉邱举起手上的匕首,狠狠地朝蛇的头部扎去,他一刀扎中,那条蛇挣扎了一下,就不再动弹。 这时候他仿若惊醒般,蓦地转过头,抬眸冷冷地朝着前方看去。 冉一鸣手里正捧着一个箱子,站在距离他十几米远的地方,俩人的周围都爬满蛇,两米长的蛇成群地在林地间蠕动。 冉邱手指摸着温远毓的发丝,脱下了上半身仅剩的一件毛衣,垫在了雪地上,他小心地让温远毓躺在毛衣上,然后他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冉一鸣把箱子放在脚边,沖冉邱喊道:「今天谁也甭想走,你,温远毓,还有你姐,哈哈,真的没想到!」 冉一鸣眼里闪出疯癫的光,「既然你和温远毓不让我好好过,那咱们就一起死,这些蛇可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咬一口足以毙命,哈哈哈!」 「不许动,举起手来!」枯树林里突然涌出刑警。 冉一鸣看到刑警也没有丝毫收手的意思,他脸上露出同归于尽的癫狂,却在听到刑警的后半句话时,脸色登时一变。 「冉一鸣,蛇已经被我们换过,这些蛇是宠物蛇,告诉你,徐哲已经被捕!」 冉一鸣眼里是绝望的疯狂,他瞄准了冉邱手里的那把刀,牟足劲儿拔腿沖向冉邱,但就在他迈出第一步时,刑警已经冲上来死死地压制住了他。 冉一鸣被铐上手铐,他经过冉邱的时候,冉邱眼里充满了厌恶和鄙夷,就像在看一只濒死的恶虫。 冉邱面如寒芒,恶狠狠地沖冉一鸣道:「是我让助理报的警。我告诉你,温远毓活着,你活着,温远毓有事,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在难熬的等待中,救护车终于赶到。 医务人员抬着担架赶了过来,温远毓被抬上了担架,他失血过多,此时已经不太清醒,最后一丝气息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但他被抬上去的时候还拉着冉邱的手,不愿放开。 冉邱跟着一块上了救护车,坐在车里的时候,他只觉得全身都空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无法思考,就只是怔愣地,目光毫不聚焦地落在地面的某一点上。 救护车到了最近的医院后,温远毓直接被推往抢救室,做紧急处理。 紧急处理的过程中,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赶来了医院。 进手术室之前,温远毓恢复了短暂的清醒,他突然让医生等一下,轻喘着气说:「我能跟我的律师说两句话吗?」 第80页 冉邱始终跟在医生旁边,他这才注意到温远毓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律师叫来了,他没有动,眉毛紧拧,「有什么话不能等手术结束再说?」 温远毓虚弱地偏了偏头,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冉邱,带着点儿恳求的,他嘴唇很白,不知道失了多少血,现在又有多疼,但他还是坚持着要跟律师说话。 冉邱不敢再耽误,只能走到走廊边上坐下了,但他眼睛一直盯着温远毓的方向,只要他耽误超过一分钟,他就准备冲过去让医生先做手术。 冉邱一走,温远毓也不再掩饰自己的疲惫,他强撑着抬起手,声音很微弱,「有,纸笔吗?」 「有。」陈律师从随身带的包里摸出一个笔记本,一支签字笔,递到温远毓方便书写的地方。 温远毓指节夹着笔,歪歪扭扭地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写的是如果他出现意外,汪福福的免责声明。 写完,温远毓像是用完全部的力气,他胳膊再也抬不住,指尖的笔掉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离完结不算远了,所以这几天都有点卡。 感谢还在追的各位小天使qaq 第43章 听到清脆的响声,冉邱猛地站了起来,温远毓也赶忙被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前,医生把笔和手术签字书递给冉邱,刘乃跟在医生旁边,眼圈通红,「老师跟我说过,如果有一天有意外要家属签字,就让哥你来签。」 手术签字书上的字模模糊糊成一片,冉邱一个字也没看清,他手抖得厉害,硬是一个字也签不上,最后他死死咬牙,手紧紧攥着笔,才把字勉强签上。 手术的过程很漫长,医生护士匆忙地进进出出。 冉邱很想问问温远毓受伤的严不严重,但又担心医生会因为他的问题分心,他不想有哪怕一点点影响到正在进行的手术。 刘乃一直跟他等在手术室外,似乎想安慰他,刘乃应该说了很多话,冉邱一直听到耳边有声音,但他一个字也没有听清,只看得见刘乃嘴巴张张合合。 他感觉到窗户外面的天从快要黑,一直到天黑下来,又到天很黑很黑、黑了很久很久,温远毓终于被推出了手术室。 这一刻,冉邱才从那种很蒙,什么知觉都没有就是蒙的情绪里挣脱出来。 那种比当初分手时,还要强烈上百倍、千倍的恐惧油然逼上心头,他一秒也没耽误地站了起来,赶到医生身边,颤声道:「医生,温远毓他怎么样?」 老医生神情莫测,「病人被刀捅伤肾脏,导致肾破裂,手术过程中出现大出血……」 说到这里,老医生突然顿了下,「你是家属,你知道病人有服用抗抑郁药物吗?」 「什么?」冉邱思维还停留在大出血那里,他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老医生紧紧地捻起眉毛,正色道:「我们从他的衣服兜里翻到舍曲林,一种抗抑郁药物。还有阿立哌唑,如果病人的抑郁不是很严重,一般是不会这两种同时服用的。」 冉邱皱了皱眉,他强迫自己从这种震惊到恍惚的情绪里出来,「我不知道……他现在有生命危险吗?」 老医生看着他,又接上之前的话,「没有伤到肾动脉,生命危险暂时没有,但你要知道,抑郁症会影响病人本身的求生欲望,预后怎么样,这要看病人的配合。」 冉邱紧绷的神经在听到「没有生命危险」时终于松了下来,这时他才有精力去想老医生其他的话。 老医生说温远毓有抑郁症……抑郁症?温远毓怎么可能会有抑郁症?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温远毓有抑郁症! 老医生拍了拍他的肩,叮嘱他,「病人体质极差,严重贫血,尤其精神方面还不是很稳定,作为家属,你要好好照顾。」 冉邱愣愣地点点头,连忙道:「谢谢您,真的谢谢。」 冉邱走进病房后,他搬来个小板凳放在床边,静静地看着病床上的男人。 温远毓脸色白的几乎跟病房的床融为一体,他最好看的那双眼睛此时宁静地闭着,细长的睫毛垂在眼睑上,看上去温柔又脆弱,似乎只要他一眨眼,温远毓就会消失一样。 他守在温远毓的床边,想了很多很多,从他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温远毓,到他们第一次相遇,又到现如今俩人纠葛不清的感情。 当时在道具室里,温远毓手臂的伤明显是菸头的烫伤,可他连问都没有问,抑郁症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吗? 而这回,温远毓分明可以控制住汪福福,至少也可以躲开,但他却选择用身体挨这一刀,换取他的「消气」,这是因为抑郁症吗?他不敢想,如果这把刀真的刺伤肾动脉,如果温远毓再也没有下手术台,他不敢想,温远毓一点也不介意他自己的生命吗?他真是又气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更生谁的气。 冉邱一直在床边呆到天都亮了,却依旧没有丝毫睡意。 病房的门被敲了敲,刘乃推门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份包装袋,谨慎又小心地问:「哥,吃点东西吗?你不睡觉还不吃饭,身体该撑不住了。」 冉邱接过他手里的早点袋,放到床边的小桌子上,但他没有拆开,「等温远毓醒来吧,我现在也没什么胃口。」 刘乃不好再劝,他小幅度地点点头,正要离开,冉邱又叫住了他,「你有温远毓父母,或者家人的联繫方式吗?」 第81页 刘乃呆呆地睁着眼睛,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老师不怎么爱说家里的事,我也不敢多问。」 冉邱「嗯」了声,又转头看向温远毓,沉默着不说话了。 刘乃走到病房门边,出去前又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他不知道温远毓的家庭,这很正常,可冉邱竟然也不知道,以冉邱这么粘人又敏感的性子,不知道会不会暗自多想。 刘乃又犹豫着扭过头,吞吞吐吐地解释,「哥,老师以前也不是故意跟你很疏远,只是……老师好像特别不想麻烦别人,所以才会跟每个人都保持距离,也很少说自己的事。」 冉邱听出他话里有话,偏过头抬眸看着他。 刘乃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是,你在家里很受宠,所以互相「麻烦」对你来说可能是很正常的事。我虽然不知道老师的家庭,但所有不想麻烦别人的人,想法和经历其实都差不了太多。」 刘乃轻轻嘆口气,「因为麻烦别人会被拒绝啊,被拒绝很丢面子,所以有什么都不太愿意说。」 冉邱没有跟刘乃解释他的家庭,他之所以跟温远毓分手,也不是因为所谓的觉得很「疏远」。 温远毓什么都不主动跟他说,这对他来说其实没有那么重要,虽然他当初更希望跟温远毓亲密无间,但如果温远毓是个需要一定空间的人,他不会介意温远毓呆在自己的舒适区。 他们真正的问题是「信任」。 温远毓不主动说,他永远可以去问,他可以去做那个更主动的一方,「疏远」造成的距离感,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信任。 但是,如果温远毓在他主动问之后,选择用谎言欺骗他,那么他们之间就永远不会拥有信任。 不知过了多久,病床上,温远毓的指尖轻轻地动了动。 冉邱猛地回过神,他直起身,坐了太久的腰背有些不舒服,但他眼睛紧紧地盯着温远毓的脸,有些紧张。又过了差不多两分钟,温远毓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在看到床边坐着陪他的人后,温远毓眼睛里瞬间盛满了温柔的光,他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干哑,「你是不是没有睡觉,都有黑眼圈了……你吃饭了吗?」 冉邱一句也没有回答他,而是先把他的身体状况,还有手术中遇到的事,全都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一遍,除了他没有说抑郁症。 说的过程中,他一直都在观察温远毓的表情,当他看到温远毓对这些并不怎么在意的时候,他心里越来越沉。 心里很难受,冉邱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他面无表情地坐在板凳上,全身上下都往外释放着堪比冰窖的冷气。 自从分手后,温远毓就愈发「害怕」冉邱生气,他感觉冉邱刚才还好好的,不知道是不是他又说错什么话了。温远毓一时有些侷促地没敢吭声。 还是冉邱先打破了沉默,「用不用叫你父母过来?」 温远毓顿了顿,他觑着冉邱的神色,只犹豫了半秒便道:「我以前没和你说过,我爸在监狱服刑,我妈已经去世了。」 冉邱看着他,这个答案说惊讶倒也没有特别惊讶,只像是终于知道了一个几年来都很想知道,甚至问过一回但被转移话题,然后就没有再问的,一个普通到不能更普通的真相。 比起这个,冉邱现在其实更想知道,温远毓到底为什么服用抗抑郁的药物。他想跟温远毓好好谈谈,但温远毓刚做完手术,需要休息,也不适合谈这种严肃的话题,他也就没有着急问。 而且他也有很多事情没有想明白,他确实需要自己一个人静下来,好好理清以后的路,他想怎么走。 温远毓躺在床上,眼睛一分一秒都捨不得离开冉邱,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说:「你回去睡会儿吧,我没什么事,刘乃可以照顾我,你……睡醒再过来好吗?」 「好,那你听医生的,多休息。」冉邱站起身后,就看见温远毓眼神特别期待地看着他。 他从这双眼睛里读出温远毓大概是想向他索吻的意思,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微微低下身,碰了碰温远毓的手背。 虽然没有亲吻,但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温远毓也完全没有想到,他惊讶地连眼睛都忘了眨,等反应过来想要手指再碰回去的时候,冉邱已经推门出去了。 刘乃就等在门外,冉邱跟他说了温远毓已经醒过来,如果有什么事就给他打电话后,便离开了医院。 冉邱没有回父母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老爸肯定要跟他谈冉一鸣,他现在完全不想听到这个名字。 他回到了汪福福在老小区的那套房子里。 这套房子似乎成了他的避风港,每次脑子很乱的时候,他都会回这里。 屋子里没人打理落了不少灰,冉邱进屋后,就先把窗户都打开了,放放空气,然后他回房间睡了一觉。 这一觉没睡多久,只睡了三个小时他就醒了,这里离医院太远,他收拾完换洗的衣服,准备在医院附近找家酒店、开个房间,这样万一有事他好及时赶去医院。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每天下午都会到医院探病,但每次只待一个小时就走。他跟温远毓谁也没有谈感情方面的话,只是随便地聊聊天。 温远毓的精神比刚动完手术好了不少。这天下午,冉邱在医院外的饭店打包了两份蔬菜粥。 第82页 他提着外卖打包袋,像前几天一样走楼梯爬到五楼,一个一个找到温远毓的病房。 他自然而然地推开门后,却在病房里看到了他有段日子没见的方蓝。 第44章 冉邱还是第一回 近距离,在明晃晃的灯光下,跟他这位「情敌」打照面,而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就不能仅仅用「情敌」来形容。 方蓝就站在窗户边,穿着一身还没脱的白色羽绒服,把手里拎的东西往窗边的小桌上放。 拿出来的是一个小砂锅,看得出是亲手煲的,看不出是什么汤。 方蓝往桌上放东西的同时,眼睛始终打量似的看着门口的冉邱。 冉邱带着一身从室外来的寒气,大步走了进来,他只看了方蓝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一点儿也没掩饰语气里的不耐烦,「你来做什么?」 方蓝被问得脸色不太好看,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脸看向病床上的温远毓,「我能和你单独聊聊吗?远毓,我有话跟你——」 「不能,我们没什么好单独谈的。」 温远毓拒绝得没有半秒迟疑,他甚至都没等方蓝把话说完。 自从冉邱进病房后,温远毓的眼睛就几乎贴在了冉邱身上,冉邱走到哪儿,他的目光就跟到哪儿。 他看得出冉邱在强憋着对方蓝的厌恶,虽然他不是个很会下逐客令的人,说话一般都留几分余地,但眼下他也顾不得这么多,生怕冉邱一个不高兴会不理他,这几天他好不容易感觉冉邱对他的态度缓和了一些,他沉声对方蓝道:「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也不要联繫我,你回去吧。」 方蓝嘴巴微微张着,看上去很惊讶,他脚步没有动,手指朝着冉邱的方向抬了抬,语气里都是难以置信,「就因为……他姐姐和我的关系,我们连朋友都不能做吗?」 冉邱闻言挑起一边的眉毛,冷冷地嗤笑了一声。 温远毓顿时紧张起来,心里也不由得生出几分对方蓝的不耐来,他微眯起眼,沉着脸道:「冉邱是我这辈子唯一爱的人,不论因为什么,我都不可能跟你当朋友。」 方蓝咬了咬嘴唇,他以前从没听过温远毓这么对他说话,他一时很不甘心,但他也知道他今天来的时间不凑巧,没办法再待下去。 他走到门边,经过冉邱的时候,张口想说什么,但冉邱却连看也没看他,直接越过他往病床边走。 方蓝只好低着头说:「那我走了,祝你早日康复。」 回答他的是温远毓没什么语气地一声「嗯」。方蓝愣了愣,似乎是无法想像当初那个温柔待他的男人,现在竟已经连句「谢谢」也不会给他了。 他无声地嘆了口气,轻轻地拉上了病房的门。 门一关上,温远毓就只剩下紧张这一种情绪了,他对冉邱是否生气了,又有多生气,是不是因为见到方蓝所以生气,完全拿不定主意。 温远毓双手撑着床挪了挪屁股,在床边挪出一块地方,他抬手在旁边拍了拍,「过来坐吗,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话说出后,温远毓立刻一愣,随即无比懊恼地闭上了眼睛。 他本意是想说点别的,转移一下冉邱的注意力,但这句话说出来,就好像是在责怪冉邱来得早了,打扰他和方蓝什么似的,而他真是一点都没有这个意思。 他巴不得冉邱能住在医院,无时无刻跟他在一起。 但冉邱意外的没有跟他计较这句话,只是把拎着的蔬菜粥放到小桌上,然后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字面意思地回答他的话:「晚上我要回趟父母那边,就提早过来了。」 温远毓松了口气,眼里露出几分笑意,顺着他的话道:「回家挺好的,有人给你做饭,你天天陪我喝粥,脸都瘦了一圈。」 因为方蓝的出现,温远毓这副局促不安,又谨慎小心的样子,落在冉邱眼里,莫名让他烦躁的心情舒坦了不少。 他弯下身,把打包的蔬菜粥从袋子里拿了出来,他下意识偏过头看温远毓的时候,温远毓也正扭过头看着他。 温远毓此时的脸色还有些发白,没什么血色,大概是因为手术做完还没完全恢复。 这段时间,不止是他,温远毓更是肉眼可见地瘦了不少,一双本来就很多情的桃花眼,现在显得更圆,鸦羽似的睫毛忽闪忽闪地落在眼睑上,看上去颇有几分讨好他似的可怜。 冉邱伸手握住温远毓的手腕,拉着他的手放到薄被上,侧着身坐在了床边,「我可以回去吃点别的,但你今天还得喝粥,医生说明天才能开始喝汤。」 温远毓看他坐过来,顺势就靠在了他身上,看到冉邱没有立刻挪开,他不禁嘴角微微上扬,「嗯,我知道,我觉得粥就很好喝。」 「是吗?」冉邱看着他,挑了下眉,「我跟你在一起三年,我怎么记得你不爱喝粥?」 「我现在爱喝,而且是你专门给我买的,我就更爱喝。」温远毓笑着说。 冉邱给他把粥晾好,拆开一次性餐具的包装袋,把勺子放在粥里递给他,「那你喝吧。」 温远毓靠在他身上,有点不情愿地看着他,「不想现在喝,想再靠会儿,行吗?」 冉邱端着粥犹豫了一下。 温远毓半天没等到回应,不禁抬起眼,一对上他冷冷的侧脸,还以为他是不乐意,正要坐起来拿过粥,就听到冉邱说:「再靠着粥就凉了,我餵你吧。」 第83页 温远毓愣了下,眼睛顿时亮了,他下唇颤抖着点了点头。这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一时间看上去竟有些乖巧。 冉邱不由得有些心疼他,目光也柔和了不少。他一勺一勺地盛起粥,餵到温远毓嘴边,温远毓也一口一口地就着他的手喝粥。 前几天每次只能喝下去半碗,今天一整碗粥没一会儿就见底了。 「饱了吗?」 温远毓顿了下,「你要还这么餵我的话,我还能喝一碗。」 冉邱没理他这句甜言蜜语,递给他一张餐巾纸,「擦擦嘴,医生说这几天不能吃太饱,怕你肠胃吸收不了。」 「那就不吃,我听你的。」温远毓一直贴在冉邱的肩膀上,连用餐巾纸擦嘴巴的时候都没有起来。 冉邱觉得挺新奇的,他从来没有见过温远毓这么粘人的样子,无论是温远毓给他的印象还是感受,都绝不是这么一个会依赖他的形象。 温远毓就这么安静地靠了一会儿,突然试探着拉过冉邱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低声道:「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想跟你重新开始。」这几天冉邱对他都还不错,他甚至觉得冉邱没有那么拒绝他了,而不拒绝也意味着接纳,但不知为何,他还是想从冉邱嘴里确认,他一天不听到冉邱说出「在一起」,他心里就一天不能踏实下来。 俩人的身体贴得很近,冉邱眼睛紧紧地看着温远毓,他这几天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开口时声音不自觉低哑了些,「你刚才说,我是你这辈子唯一爱的人?」 离得太近,冉邱的气息几乎是打在温远毓耳朵上的,温远毓耳边顿时浮起轻微的红意,「我其实是个很无聊的人,我没什么家人,也不喜欢交朋友……虽然你可能不相信,但你确实是我这辈子唯一爱的人。」 「不喜欢交朋友?」冉邱直起身,眼里带着探究的意思,「可我看你跟很多演员关系都不错。」 温远毓立刻坐直了,他正色道:「那些不是朋友,只是工作往来,我总不能在公众场合端着架子,但是私底下,我跟他们没有任何来往。」 闻言,冉邱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就在温远毓以为他不相信,正犹豫着要不要把微信好友列表、好友聊天对话框给他看的时候,冉邱突然道:「我准备买套房子,等你出院后,搬进来和我住吧。」 「好。」温远毓条件反射地答应后,才意识到冉邱在问什么,他肩膀顿时僵住了。 冉邱随意的口吻就像在说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以至于他一开始只是习惯性地答应,而现在……他甚至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这句话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合起来他却不敢相信,他喉咙突然有些干,扣着冉邱手背的指尖也不住地颤抖。 他一开口时,嗓子竟因为激动,不禁有些暗哑,「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原谅我了?」 冉邱看他这个样子,心都揪在了一起,但他还是尽量平静地直视着他,「我原谅你,跟你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导致你现在躺在病床上没有任何关系。从现在开始,我会努力当过去的事没有发生过,但是我不能保证,我能短时间就什么都忘了,如果以后你惹我不高兴了,我提起来气一气你,你就忍着吧。」 温远毓看着冉邱的眼睛,他情绪似乎太过波动,肩膀都在微微颤抖,他颤声道:「没关系,以后都换我来对你好,你只要接受就行,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冉邱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有些发酸,也有点无奈,他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他也不需要这种单方面付出的感情,「我愿不愿意跟你在一起,取决于你能不能对我坦诚、真心实意,我不需要你爱我姐姐、我家人,但是我不想谈一段全是欺骗的恋爱。」 温远毓认真地点点头,声音有些哽咽,「我以后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如果你怀疑我,你可以随便翻看我的手机。」 提到这个,冉邱想起当初他想看温远毓的手机,想证明温远毓没有支持前男友,但温远毓却始终回避的那天,他心情难免有些复杂,「如果你再让我发现你欺骗我,哪怕一次,不论你有什么样的原因,不论你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我们就永远都不可能。」 温远毓眼里满是坚定不移的真诚,「以后有什么我都会主动告诉你,不用你问,我全都会照实说。就算你不高兴,我也会实话实说,我可以说完再哄你。」 冉邱扯了扯嘴角,心想:如果你都照实说,我又怎么会不高兴呢?他虽然有点缺少安全感,但也不是那么无理取闹、那么小心眼儿的人。 这一次尝试,会耗尽他毕生对感情的信心,他也真心希望这一回,温远毓能做到他答应的。 想到接下来要跟温远毓说的,冉邱目光不禁温柔下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温远毓搂在了怀里,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我不希望再发现你故意伤害自己,不论是拿菸头烫胳膊,还是这回的事,只要我再发现你有伤害自己的行为,我就不会跟你谈恋爱。你也不要用这种方式威胁我,什么都行,但绝不能自.残。可以吗?」 被比自己小七岁的男孩儿用这种口吻教育,温远毓更多的是尴尬,他忍不住反驳:「我没有自……」 冉邱听都不听,直接抬手打断了他。 第84页 温远毓只好放软了语气:「我知道,我不会再这么做。」 冉邱不遗一处地看着他,似乎是在看他是不是认真的,半晌,冉邱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不问问我准备考察你到什么时候吗?」 温远毓拉着他的手,摇了摇头,「我男朋友想到什么时候就到什么时候。」 冉邱轻轻地哼了声。 温远毓好久没听到他这个鼻音,熟悉的感觉渐渐又回来了,他现在莫名有了不少底气,主动地就凑过脸去想去碰冉邱的嘴唇。 冉邱却用空着的那只手在他嘴唇上推了一下,似是不经意地提起一样,一如平常地道:「我会考察你到……你抑郁症康复。」 温远毓脸上的笑容一僵,怔怔地看着他,片晌,他再也忍不住了,他紧紧地攥住了冉邱的手,跟他十指交叉地握在一起,眼眶慢慢地就红了。 第45章 温远毓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这期间,冉邱一直紧密留意着他的精神状态。 温远毓对他的态度总是过分小心,一开始,冉邱倒觉得这还算正常,毕竟他们刚复合,温远毓还没有足够的安全感。 但是这样的谨慎小心,却没有随着时间的发展有任何好转,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徵兆。 这天他探完他姐的病,回到温远毓的病房,温远毓又在观察他的脸色,很慎重地问:「冉邱,你姐姐情绪怎么样了?」 冉邱解开拉索脱下身上的羽绒服,扔到病房里空着的一把椅子上,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温远毓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没忍住似的又问:「你姐姐还怪我吗?」 冉邱轻轻地嘆了口气。 不是他不愿意回答,这几天他每天从汪福福的治疗中心回到温远毓身边,温远毓都会问他意思基本相同的这几个问题。 最开始的几次,冉邱还是耐着心告诉他,汪福福已经不怪他了,情绪也没什么特别的变化。但当温远毓已经第五次问出同样的问题时,冉邱渐渐觉得事情不是表面这么简单。 冉邱朝病床走来,温远毓立刻屁股挪了挪地方让他坐上来,冉邱一坐下,他就非常自然地靠过来。 冉邱拉过温远毓的手放在自己腿上,侧过头商量似的问:「你为什么每天都问我同样的问题?」 温远毓空出的手环住了冉邱的腰,他闻着冉邱颈间的清香,波动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些,他缓缓开口,「我就是……有些心慌,你要不高兴我问我就不问了。」 冉邱微微拧起眉毛,「心慌?为什么心慌?」 温远毓手指搓着他毛衣的布料,声音听上去没什么波澜:「你好不容易同意和我试试,跟做梦似的,我担心你因为别的什么,就又变了。」 冉邱听着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他微微低下头,用脸磨蹭着温远毓的头发,想着有没有办法能不让温远毓这么担心。 温远毓似乎很享受冉邱蹭他的动作,他因为不安而抠着毛衣的指尖也渐渐停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心慌是不是药物副作用,你跟我姐吃的药不太一样,你把你心理医生电话给我,我去问问他。」冉邱安抚地摸着温远毓的手背,柔声说。 「应该不是药物作用。」温远毓的脸贴在冉邱脖领间,声音听着有些闷,「也不是总心慌,只有你不在的时候,我会担心你不会回来,还有你不高兴的时候,我也特别担心你会离开我。」 冉邱看着温远毓淡淡的嘴唇,突然低下了头,倾身凑近他,温远毓骤然睁大了眼睛。 冉邱的嘴唇贴着温远毓的唇瓣,只是磨蹭似的在他唇瓣上碰着,碰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探进去吻他,冉邱轻笑了声,嗓音暧昧而暗哑,「不想吻吗?」 温远毓被这个性感又磁性的声音激得浑身一个激灵,他扣住冉邱的后背,主动地吻了上去,干涩又微红的眼角浸着晶莹的水雾。 这个吻浅尝即止,冉邱只是舔遍了他的嘴唇,便往后退开了些。 「你现在身体不好。」冉邱说完就看见温远毓眼里闪着激动的眼泪,这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里含着水珠似的,显得又多情又可怜,这顿时就把冉邱心疼坏了,忍不住又上前吻了吻温远毓的眼角。 温远毓不想动不动就流泪,还是对着这个比自己小的男朋友,可最近不知为何,他总是眼泪很多,他有些羞臊,又有些难堪地把头埋在了冉邱的颈窝间。 冉邱看着他,摸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心还慌吗?」 温远毓先是摇了摇头,想到什么又突然咬上冉邱的肩膀,重重地点了点头,低声说:「好些,但还是有些慌。」 冉邱笑看着他,「还想吻?」 温远毓听出话里的揶揄,他抬起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但眼里闪烁着羞臊的期待和等待。 「不能吻了。」冉邱目光扫过他自己身下,「过火了我还得自己解决。」 温远毓的眼睛也朝那处看去,他含着眼泪噗嗤笑了出来,用口型说:「我可以帮你。」 「还是算了吧,等你病好了再说。」冉邱凑在他耳边,牙齿碰着他耳廓说:「赶快康复,到时候让你爽哭了。」 温远毓深深地吸了口气,明明俩人什么都没做,他却觉得他身上已经按捺不住了,他一直悬在半空的心,也因为冉邱的半安抚、半调情一点点慢慢放下。 这些天,温远毓睡得一直不太踏实,现在冉邱陪在他身边,他抓着冉邱的手,不一会儿工夫居然闭上眼睛睡着了。 第85页 本来预计需要住院20天,但因为温远毓配合治疗,刀口恢复的不错,脸色这些天也终于有了红晕,医生批准他可以提前出院。 冉邱用代言和综艺挣得钱,贷款在市里头买了套小叠拼,房子在过年前交房,是上叠带露台的户型,万一以后温远毓想种花养狗都比较方便,但是他直觉以温远毓这种怕麻烦的性格,应该对这些不感兴趣。 出院当天,冉邱没用司机,亲自开车把温远毓送回他自己家,路上,温远毓的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 等红绿灯的时候,温远毓越看他的小男友越觉得忍不住,拉过他的手挺期待地问:「你要不先搬到我家和我住吧。」 冉邱搓了搓他的拇指,认真想了一下,道:「还是再等一段时间吧,因为冉一鸣的事儿,我爸这段时间情绪也不怎么好,我还是先回家再陪陪我爸。」 「也是,应该的。」温远毓心里确实是觉得挺应该的,但眼里的神色还是不由得黯淡了些。 这点情绪变化被冉邱看在眼里,他在温远毓手背上捏了一下,故意逗他,「这么急着送上门给我上啊。」 温远毓也觉得他实在太主动了,脸上臊得不行,下意识地说:「我没有那么急。」 冉邱手指在他手背上一扣一弹,毫不留情地戳破他,「没有什么没有,赶快把身体养好了。」 「……知道了。」 车停到楼下,温远毓牵着冉邱的手回到家,才发现冉邱提前给他请了一个全职保姆,24小时住家,让她照顾温远毓的饮食起居。 保姆阿姨接过行李,给温远毓倒了一杯热水,冉邱捏着杯把递给温远毓,「握在手里暖暖,手怪冷的。」 温远毓低低地「嗯」了声,他靠在客厅的沙发里,朝冉邱伸出手,「过来陪我坐会儿再走吧。」 冉邱本来也没打算立刻走,他走过来头枕着温远毓的腿躺下,笔直的长腿顶在沙发的另一头,他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突然说:「我跟你聊聊我家里的事。」 温远毓端着杯子喝了口水,然后小心地把杯子放在茶几上,低头定定地看着他。 冉邱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一遍遍揉搓着他的手背,「其实我爸不是偏心我。很早以前,我爸就跟我说过,如果我对家里企业没什么兴趣,他会考虑给我一部分股份,让我一辈子衣食无忧,大部分股份会给我哥。」 温远毓有些惊讶,这倒是他没想过的,他也和大部分人一样,理所当然地认为冉邱是父母再婚后出生的,他必然是家里最受宠的那个小儿子。 冉邱无声地嘆了口气,「我以前跟我哥关系还不错,但是我哥这个人,不知道怎么想的,可能觉得我爸又后娶了吧,一直不认为我爸会真正把企业给他。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想要全部的,一点儿也不想分给我,所以大量转移公司财产,这让我爸特别伤心。」 温远毓手指插.进他的发丝里,安慰着抚摸他漆黑的头发,「冉一鸣这个人是咎由自取,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活该。」「我不同情他,我家里的事挺不光彩,其中一大半都是被他折腾的。」冉邱说完转而随意地抛出另一个问题,「你愿意和我说说你家里的事吗?」 温远毓搓着他头发的指尖突然顿了顿,「我其实早就想跟你说……」 冉邱仰着头望进他的眼睛里,深深地看着他。 温远毓轻轻吸了口气,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他在脑内措着词,缓缓开口:「我以前没跟你说,是因为……一方面是我这么多年都跟家里不冷不淡的,另一方面,我倒是不在意别人,但是我会担心,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因为我家里看低我。」 冉邱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拉着他放在肚子上的手挪到了胸口上,放在了心脏的位置。 温远毓感受到冉邱胸腔里平缓而有力的心跳声,突然就像有了勇气和力量,他渐渐平稳下来,「我家不止是穷,我爸还是个杀人犯,我妈过世是被他酗酒后打死的,当时我不在家里。」 时隔很久,久到母亲的样子在记忆里已经模糊了,可提到这件事,温远毓还是不免喉咙干涩哽咽,但是他同时也觉得松了口气。 十多年快二十年过去,这件事都如同巨石梗在他心里,压得他喘不上气,可现在这块巨石就像突然碎掉,不再压得他窒息。 温远毓把小时候的记忆全都告诉了冉邱,他突然意识到,有这么一个人知道他全部的生活,是多么多么舒服的一件事,就好像这世界上他并不是孤单的一个人。还有那么另一个人,愿意去了解他的全部,愿意去承载他的全部,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他都不用有任何负担,这个人都想知道,也都想陪伴他。 俩人就这么一个靠着沙发,一个压着爱人的腿躺着,安心又舒适地聊着自己的家人。 冉邱也渐渐觉得温远毓不再有那么遥远,他们谈过三年多的恋爱,他熟悉这个人身体的每一个部分,知道他哪里敏感,知道自己碰到他哪里他会兴奋地叫出来,但却是第一次这么看清身边的这个人。以前那种心里总是不踏实的感觉,突然之间就没有了。 温远毓手术前签下的免责书,以及汪福福精神疾病的证明,让她最终不用接受法律的制裁。 出国手续办好后,冉邱亲自把他姐送到了美国的精神病疗养院。 第86页 他在美国呆了整整半个月,这半个月他都在认真地和医生沟通姐姐的病情,直到一切都办妥后,他才定了第二天的机票。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汪福福坐在疗养院的长凳上跟冉邱聊天,说到温远毓时,她情绪突然有些激动,「你和温远毓说,我真的不是想杀他,我当时脑袋懵了,就是特别想打人,想把怒火发泄出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用刀子……「 「我知道,他也知道,他不怪你。」冉邱揉了揉他姐姐浓密的长发,他没有说『你以后不能这么做』,他知道他姐姐的行为不受自己控制,他只希望这家医院能更好的,稳定住汪福福极端的情绪变化。 汪福福轻轻嘆了口气,「我以前也许不喜欢他,一个是我觉得他对你不够好,另一个也是因为……那谁的事儿。我现在不怪他了,也许很多事情也不是表面看的那样,他真的挺喜欢你的。我祝福你们两个。」 「谢谢姐。」冉邱轻笑着紧紧地抱住了她。 汪福福也笑了笑,然后突然凑到他在他耳边说:「不过,你可不要因为我这么说,就对他毫无底线,你太纵容他我怕他得寸进尺,狗男人不能惯着。」 冉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弟弟也是狗男人吧。」 汪福福摇摇头,「你不是,我知道你对我特别好,所以你不是。」 冉邱从小到大一直照顾着他姐姐,但他很少听到他姐这么说,他知道双相情感障碍会让患者的情感非常淡漠,所以也一直没期待他姐姐能理解他,现在他突然听到姐姐感谢的话,心里不禁很是感慨,也很是感动。 坐飞机回国前,冉邱又收到了温远毓的简讯。 这半个月,温远毓基本时刻都联繫他,每隔一个小时,就会发来微信跟他闲聊,还主动把这一天都做了什么事跟他汇报,不管他回不回,都会事无巨细地跟他说清楚。 剧组的拍摄被延后,温远毓现在没有工作了,难得有这么多空余的时间,他做了不少丰盛的菜餚,把炒好的菜都拍成照片发给冉邱。 只要冉邱不是正在忙,他都会很及时地回信息,因为他不想温远毓为他晚回信息而心慌。他当初等待过温远毓的信息,等过很久很久,可不论多少次,不论多么久,他依旧不能习以为常,那种焦灼的感受可以说是相当差,他不想让温远毓也经历他有过的种种不安。 -我明天就回,到你那儿,大概是晚上了。 刚发出去的信息,温远毓几乎秒回过来:我做好饭等你一起吃。 -好,你别累着。 冉邱按响门铃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温远毓仿佛就等在家门口般,他刚一按门铃,温远毓就拉开了门。 看见冉邱的那一刻,温远毓的眼睛亮如星辰,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忽闪着动人的情意,半个月来的想念在这一刻沖脱出来,他主动上前拥住冉邱,紧紧地和他拥抱在一起。 俩人吃过丰盛的晚饭后,温远毓去浴室放了盆热水,然后搬了个小板凳就坐在浴缸旁边,言笑晏晏地看着他,「我帮你洗头吧。」 冉邱本想推拒,但看到温远毓眼里含着特别明亮的渴望,他还是点了点头。 浴室里瀰漫着水雾,升腾起暧昧的气氛。 冉邱躺在浴缸里,脑袋靠在浴缸边缘,头皮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揉搓的很舒服,他微眯着眼睛,「你学按摩了?」 「是啊,这段时间我没什么事,就跟着百度学,我想着你拍戏累了,我就可以给你按摩。」温远毓的声音很低柔,在浴室隐隐的水雾中升腾起一种异常温暖的氛围。 浴缸对面就是一面落地的大镜子,冉邱撩起眼皮,就能看到温远毓穿着睡衣,在给他用力的按摩,虽然不够熟练,但温远毓却很认真卖力。 浴缸里的水不知怎么的,溅到了温远毓的睡衣上,湿透的睡衣紧紧地贴着他脖颈的皮肤。 冉邱眼神顿时暗了下来,他裹挟着欲望的双眸像无边无际的深海,他喉咙微动,哑声道:「你衣服上溅上水了。」 「哦,没事。」温远毓只是匆匆地往衣服上一瞥,立刻否定,他担心冉邱不让他按摩了。 「会冷。」冉邱说。 「真的不冷。」 「你也进来吧,水里暖和。」冉邱一把拉住了温远毓的手腕,拽着他的手来到自己唇边,温远毓怔了怔,脸上后知后觉地浮起一片微红,眸里的神色瞬间就闪动起来。 「我,我先把衣服脱了。」温远毓胸口微微起伏,他的目光落在冉邱漫进水里,若隐若现的腹肌上,他刚才一直都没敢看,就是怕自己忍不住。 「不用。」冉邱话音未落,就把他拉进了浴缸,入水的清脆的声音盖过了这声不容置喙的『不用』。 浴缸是个双人浴缸,但两个一米八几将近一米九的男人躺在里面,就像即将烧着的爆竹,轻微的一个喘息声都能一触即发。 「你知道作为男朋友,最重要的是帮我做什么吗?」冉邱贴上温远毓的嘴唇,湿润的唇瓣轻轻地触碰着对方。 温远毓被撩拨得忍无可忍,好几次想主动吻上去,却每次都被冉邱轻轻推开一些,这么几次下来,他眼睛里都是氤氲且浓烈的欲.望。 温远毓的声音磁性且沉哑,像滑在人嵴背上的电流,他说:「老公,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第87页 冉邱笑了,握住他的手把他引入水中,「用手。」 在温远毓的一再坚持下,这天晚上冉邱睡在了温远毓的房间,而温远毓却睡在了客房,温远毓对此给出的理由是:只要冉邱睡在了他的房间,就好像是他俩睡在一起,就好像是冉邱在睡他。 对此,冉邱哭笑不得。 冉邱在温远毓这里一连住了几天,春节前,冉邱贷款买的房子正式交房。 那里将是他们度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小窝,俩人都迫不及待地挑选着新家的家具,就连平时对如何布置这些琐事,完全不甚在意的温远毓,这回也破天荒地认真。 春节前夕,陆市难得地安静下来,很多人都回老家过年,这也是陆市一年一度街道上、马路上最空旷的日子。 家家户户都在为团聚做准备。 这天早上,冉邱趿着拖鞋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温远毓正端坐在餐桌前看ipad,听到他的声音放下ipad扭过头来看他,眼里盛满温柔的笑意,「你今天是不是要回家过年?」 冉邱半眯着惺忪的睡眼,拉开他对面的椅子一屁股坐下来,反应了一会儿他在说什么,然后神色清明了几分,「我不回去了。」 温远毓愣了愣,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弄得猝不及防,「你说什么?为什么?」 冉邱笑看着他,拿起刀叉扒拉着餐盘里的煎蛋。 煎蛋还是温远毓煎的好,溏心的,他也不是不能煎出溏心的,只不过每次他煎的溏心蛋,蛋清都凝固不了,蛋清要是熟了,蛋黄也就全熟了,掌握不好火候。 冉邱被这煎蛋弄得食慾大发,三两下吃干净,嘴唇上都是金黄的蛋液,温远毓看他鼓着一边腮帮子,不由得噗嗤一笑,笑完他还是正色道:「春节还是要回去。」 冉邱听他这么说,握着刀叉的手停在半空,静静地看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插起一块小土豆送嘴里,笑着问:「你特别想让我回去?」 温远毓当然不想,他隐藏好内心深处的落寞,脸上却挂着淡淡笑意,他认真地说:「你姐姐在国外,你哥又在监.狱,你不回去你父母家里就太冷清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想留下跟你一起过年。」冉邱看着他,眼里满是爱意和心疼,「他们有两个人,你只有一个人,我不能让你大过年一个人呆着。」 「这不合适吧,你别因为我……」温远毓还是有些犹豫。 冉邱却突然起身,绕过桌子,用嘴唇拦住了温远毓还未来得及说出的话。 修长的指间插.进温远毓的发茬里,舌头交.缠在一起,吻又湿又热,每一次甜蜜都密不透风地堵在俩人交.融的唇间。 冉邱唇齿间的热气漫在温远毓的耳廓上,在他耳边轻声道:「我捨不得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 温远毓嵴背轻轻颤了颤,他双手环住冉邱的腰,心情既复杂又感动。 冉邱扣住他的脖颈,直视着这双勾魂摄魄的眼睛,对着他认真地说:「今年我准备的不充分,明年,我明年一定会带你回家。」 「好,我知道。」话音刚落,就被冉邱用食指在鼻子上勾了一下。 这个动作让已满三十周岁的温远毓顿时羞.耻不已,他一口咬上冉邱的嘴唇,贪恋着这唇间的温度,又在不知不觉中被男孩儿眼里的神采深深吸引,他忍不住脱口而出,「我真的好爱你,冉邱。」 「我也爱你,宝贝儿。」 这一刻,温远毓觉得他拥有了世界上最好的爱人。他的小奶狗永远都这么贴心,这么疼他爱他,从未改变。 而他的整颗心也都被冉邱填满了,填得不能更满,幸福得都要溢洒出来。 冉邱改变了他对人生的态度,也改变了他人生的轨迹,虽然他以后不再是一名演员,但他却无比庆幸,庆幸他深爱的男孩儿还能回过头,牵起他的手,他的人生因为冉邱,而无比的幸福和圆满。 往后的日子里,他发誓将永远不会辜负冉邱,不论发生什么,他会永远、永远站在他的小奶狗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到此正文正式完结,非常感谢所有支持到现在的小天使。 这本书有一些地方我写完,再回头去看也不是很满意,有些地方我处理的确实不够到位。 没有让你们满意的话真的是真心很抱歉。 希望我下一本能有一些进步,也希望觉得还可以的小天使,能在下本见到你们~过段时间会放上下本的预收。 番外如果我能想到还不错的,我也会陆续放出来~ 谢谢支持,谢谢! 第46章 转眼间,已经是邱远娱乐公司成立一周年,会议室的大圆桌上,放着一本本翻开的《镜像岛》剧本。 冉邱背靠在椅子上,伸手够着桌上的咖啡,他握着杯子喝了一大口,马上被不加糖美式咖啡的苦涩弄得眉心拧起。 他跟温远毓同居两年,还是无法欣赏温远毓喜好的苦咖啡,但却在不经意间染上了每天都要喝的习惯。 冉邱的注意力被短暂地分走,又很快回到他投资的这部电影上,他抬眸看着旁边的发行部经理,「海外发行的王总对主演有什么要求?」 「要求只有一个,他要仇河。」发行部经理程泽言简意骇。 冉邱手里握着笔,笔尖戳在剧本的页面上,他若有所思地挑了下眉,没说话。 第88页 海外发行的这个要求不算过分,而且他也非常能理解。一年前,仇河参演的《虚假人生》在海外爆红,光北美票房就足有两个亿美金,光是仇河这个名字,就已经在海外市场具有相当的影响力。 但冉邱没有直接表态,他转头看向《镜像岛》的导演,「庞导,您怎么看?」 庞导是新生派导演,今年不到四十岁,正是要经验有经验,又善于创新和突破的年龄。 庞导放下手中攥着的笔,缓缓说:「我看过仇河出演的所有电影,《镜像岛》的男主角非常适合他来演。仇河这个人外貌气质亦正亦邪,演技又出类拔萃,这么多年发挥也相当稳定。」 冉邱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这么说,您也认为最佳人选是仇河?」 「是的,其实……我曾经让副导演联繫过仇河,可他连剧本都没看,就问了一个问题。」 说到这里,庞导顿住了,他瞅着冉邱,眼里颇有深意。 「什么问题?」冉邱没有理会这道目光,他坦荡地笑了笑。 「仇河说,副导演没资格找他。副导演和我说了这事儿以后,我还特意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仇河倒是对我挺客气的,但仍是不答应也不拒绝,甚至……连剧本都不看。然后,然后就没了然后,我大概意识到,仇河所说的资格……应该也不是我。」庞导这番话耐人寻味,尤其是他还欲言又止地看着冉邱,连发行部经理都感觉到什么,连连朝冉邱看来。 冉邱冷冷地瞥了眼发行经理,那慑人的冷气直把发行经理逼到低头。 他知道庞导什么意思,庞导认为他应该去做这个说客。当初因为那期恋爱节目的热播,舆论把他和仇河的cp炒得很热,很多人也都捕风捉影地感觉他和仇河有点什么,估计庞导也这么认为。 冉邱并不在意别人都怎么想,但他挺在意家里那位怎么想,他沖庞导道:「你再去看看有没有其他演员可以演,范围再广一些,外籍华人什么的,都在考虑范围内。」 「冉老师。」庞导还有意劝说。 冉邱却不容置喙地做了个手势,堵住了庞导的话,「仇河的事我要再想想,你不用说了,今天先到这儿。」 会议室里的人相继收拾东西走了出去,五分钟后,会议室只剩下冉邱和他的经纪人马小江。 冉邱摸出兜里的手机,看到置顶联繫人的位置有新消息,他禁不住嘴角微微扬起。 -宝贝儿,你昨天点名儿的水煮鱼和麻小已经上锅了,开完会了吗? 冉邱眼里溢出满足的笑意,他单手敲下几个字:开完了,我还有半小时到家。 他点了发送后,朝着马小江扬了下眉,「温远毓做了麻小,晚上要不要一起吃?」 马小江是个直男,对这夫夫俩虐狗的这一套表示退避三舍,他撇了撇嘴巴,「我才不去呢,我有毛病啊我去找虐。」 冉邱闻言轻笑一声,「爱来不来,你不来我还能多吃点儿。」 马小江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说正事。」 马小江不甘心地道:「仇河的事你怎么想的,这不明摆着,仇河是等你去找他呢。」 冉邱收起脸上的笑容,坦言:「我看过剧本,不论从哪一方面,仇河确实是最合适的,但我得再想想。」 冉邱嘴上说着需要再想想,但他这一想,却想了足足一个月,也还是没有想出结果。 这个月冉邱忙于接通告,在国内国外飞来飞去,跟温远毓也聚少离多。 他拍完一个国际知名品牌的香水gg后,到家已经晚上九点了,推门回家后,刚想说怎么不开灯,就看到温远毓在昏暗的餐桌后,言笑晏晏地看着他。 餐桌上摆着瓶在醒的红酒,旁边是两根燃烧着的白蜡烛,暖烘烘的火苗映在温远毓的眼里,像一簇明亮灼目的星光。 冉邱全身的疲倦在这一瞬间都被融化了,他看着在家里等他的温远毓,只想几口把这个诱惑他的男人吞入腹中。 俩人连饭都没有顾上吃,甚至连卧室的距离也嫌太远,冉邱扣住温远毓的后颈,直接把他推到了岛台上,在岛台上发泄着对彼此炙热的想念。 衣服凌乱地铺了一地,温远毓轻喘着气,连捡的力气都没有,冉邱不是累了吗,怎么还能来这么多遍……真是要他命了。 温远毓瘫软地靠在沙发里,冉邱就坐在他旁边给他按摩腰,两年前的那场手术后,温远毓本就不是很好的腰更容易疼了。 「别揉了,你歇歇,我跟你说个事儿。」 冉邱停下手里的动作,侧头看着他,眼里含笑。 温远毓看到他笑,又忍不住凑过来在他唇瓣上舔了舔,冉邱现在越长越好看,不是说再好的人看三个月也没感觉了吗?可他看了六年,还是觉得这张脸让他如此痴迷。 也许是刚做过,温远毓的声音还有些哑,「宝贝儿,我今天碰到庞导了。」 冉邱一愣,但面上好似什么事都没有,他随口说:「哦,你们以前合作过吧?」 「是啊,十多年前我还没毕业,没有什么表演经验,庞导那会儿也没什么导演经验,我们一起拍过一部戏。」 温远毓闲聊似的说着。刚才冉邱眼里稍瞬即逝的怔愣,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跟冉邱在一起六年,他的小奶狗无论是什么微表情,他都早已再熟悉不过。 第89页 这六年里,不止是冉邱变得稍微沉稳了些,不再有那么明显的喜形于色,他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以前他一直认为演戏就是演戏,为了作品表现到位,基本没有什么是不能拍的。 可现在冉邱接的每一个剧本,他都要精挑细选,同性题材的爱情片绝对禁止,异性题材的吻戏床戏如果不能借位,那就不行。 这些冉邱也都纵容他,但这部《镜像岛》是冉邱投资过亿的电影,他实在不忍心看着冉邱继续纠结下去,也不希望冉邱付出的这些心力,就因为一个选角的不如意付诸东流。 温远毓偏过头,深深地凝望着冉邱执着又明亮的眼睛,突然觉得他应该更自信一些。 六年过去,冉邱一如刚在一起时那么痴迷于他的身体,也如刚在一起时那么爱他,他应该给冉邱足够的信任,也应该给他们的感情足够的信任,一个仇河还远不足以插进他们的感情。 这天晚上,温远毓找出十几年未联繫的仇河微信,敲了删,删了敲,敲了又删,删了再敲,终于在闭眼的时候手一抖,把信息发了出去。 没想到的是,已经半夜两点,仇河仍旧迅速回了信息,俩人约在第二天中午,在一家消费高昂的川菜馆约谈。 温远毓有三年没见过仇河,网上关于仇河的热点话题他也是看都不看,除了偶尔刷到「球球」cp的话题,他会登小号踩一脚,他和仇河完全是毫无交集。 第二天醒来,温远毓思来想去,特意选中他比较适合,也中规中矩的衬衫西裤装,披上卡其色的风衣,提前11分钟到了川菜饭店。 他被服务生带到包间,一推门进去,他就看到圆桌后穿着黑色皮夹克,戴着黑色墨镜,头顶黑色棒球帽,放眼望去全是黑,充满着80年代港片警匪气的仇河。 服务生关上门后,俩人沉默地彼此互相上下打量着。 仇河还是老样子,温远毓发现无论过去多久,他都是越看这人越不顺眼,没有丝毫好转,他平息了一下气息,暗自劝慰自己态度一定要尽量说得过去。 「冉邱呢?冉邱在停车?」仇河一手托住墨镜架,没有摘,只是让挂在鼻樑上的墨镜往下垂了垂,墨镜后半露出来的眼睛往门的方向看去。 「我男朋友有通告要跑,今天只有我。」温远毓淡笑着在他对面落座。 仇河眼里划过短暂的失望,但他很快又朝温远毓看去,这回他摘了墨镜,眉毛一挑,「你这几年过得不怎么样啊,怎么还是如此……没胖。我得问问冉邱,怎么照顾的你。」 「我过得很好,冉邱也没工夫搭理你。」温远毓听出仇河在挑拨离间,他在心里低骂一声,随手拿过茶杯,不动声色地啜了一口,又慢慢地放下,他并不相信冉邱会私下和仇河联繫。 「你约我到底有什么事?」仇河眼角露出锋利的刀芒,不耐烦的情绪突然不再掩饰。 「关于《镜像岛》这部电影,我想请你出演男主角。」温远毓平静地说。 仇河皱起眉,「我不跟你谈,让冉邱来跟我谈。」 温远毓感觉太阳穴开始隐隐地跳,但他面上仍然极力控制着自己,「他要想跟你谈早就谈了,他不会跟你谈的。」 仇河两眼瞪视着他,「为什么?是你不让?」 温远毓在心里冷笑一声,我就是不让又怎么样?但他嘴上却挂着浅浅的笑意,「他不想我生气,所以不会来跟你谈,但是我知道,他认为你是最合适这个角色的演员。」 这句「最合适」若是冉邱说出来的,仇河也许会动容,但这句是温远毓嘴里出来的,他仇河可没有温远毓以为的那么好糊弄。 桌子「啪」地一声被拍响,桌子上的餐前茶水,被震得洒出来小半杯。 仇河站了起来,微眯着眼怒视着温远毓,「两年前,要不是你用苦肉计,利用冉邱的心软,冉邱不一定会选择你。你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这番话他已经憋了两年了。 温远毓脸色越来越冷,他也站了起来,皮笑肉不笑:「那你也可以用啊,你为什么不用?是因为你没有我那么爱冉邱。」 仇河一字一句地狠狠道:「你就是个疯子!」 「对,我就是个疯子!我爱他都爱疯了,所以,我是不可能把他让给任何一个人的。我劝你早点死了这份心。」温远毓声音有些嘶哑,他眼里揉进红红的血丝,扣在桌上的手指也控制不住地发抖。 看着他这副狼狈又失控的样子,仇河突然嘴角上勾,似笑非笑地说:「你管得着我吗!没走到最后,不知道赢的是谁。」 温远毓闭上眼睛,又睁开,谈到这里,他不禁是气愤又懊恼。 他的初衷本来是想劝仇河参演的,也为此忍了又忍,怎么发展到最后,还是脱离了最初的想法。 温远毓深吸一口气,努力把话题转回去,「我想你也清楚,别看你一年前的片子在海外反响不错,可是,如果没有其他的好片接上,你很快就会被影迷遗忘。这部《镜像岛》投资很大,整个班底都挑不出任何瑕疵,而且……」温远毓运了运气,继续说:「而且这个角色非常适合你,演员要想找到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几乎是可遇而不可求。」 仇河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温远毓,好似在思考着什么,既没有插话,也没有表示贊同。 第90页 温远毓胸膛微微起伏,他该说的也都说了,不打算再继续待下去。 他整理了下袖口,就在他手握在包房的门把手上时,仇河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让你们的人来找我经纪人吧,我可提醒你们,我的片酬非常高。」 温远毓手上的动作略顿了一下,没有说话,推开门走出了包厢。 两天后,仇河顺利地被签进剧组。 仇河片酬要求果然是出奇得高,但冉邱对此没有疑议,很痛快地答应下来。这一方面是因为当初的恋爱节目,他的片酬是从仇河片酬里出的,这点他一直都记在心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是一部大男主的片子,电影成败与否和仇河有至关重要的关系,仇河多要片酬也是情理之中。 签完合同的当天,冉邱回到家,让温远毓跨坐在他的腿上,俩人面对着面。 温远毓一米八几的大个子,也一百好几十斤,这个姿势让他有点不好意思看冉邱的眼睛,「……我下来吧,沉不沉啊?」 「不沉,老夫老妻了,别扭什么。」冉邱手搂在温远毓的腰上,看着他眼里带着几分笑意,「你是不是去找仇河了?」 温远毓答应过冉邱什么事都不会瞒他,于是很痛快地回答:「我前天跟他见面了。」 冉邱的手往下滑了滑,「他没有说什么难听的吧?」 「怎么可能不说,他说话非常难听。」温远毓感受到什么,一把抓过放在他背后的手,引领着他又往下滑了滑。 「哦?那我该怎么补偿你?」冉邱声音里裹挟起几分浅淡的笑意。 温远毓也笑了笑,他眼里已然漫上一层情.欲的雾霭,他情不自禁地凑到冉邱耳边,嗓音低沉地说:「操.我。」 话音落下,他抱紧冉邱,含住他的嘴唇深深地吻了上去。 半个月后,《镜像岛》正式开机。 开机的前一天,制片方邀请全剧组聚餐。 本来从不参加此类活动的温远毓,却在一大早就找来冉邱的造型师,破天荒地做了发型,穿了一身品牌方送给冉邱的高定,要求与冉邱一起出席。 冉邱知道温远毓这是不放心仇河,所以当温远毓提出要一起来参加的时候,他忍不住笑了笑,黑亮的瞳仁望进温远毓的眼里,「我就喜欢你这么粘人,还满身醋味儿。」 温远毓被他说得挺不好意思,就没吭声。 冉邱却不放过他,又眨了眨眼睛,「我男朋友今天真帅,我要一直拉着他的手,省得别人动心思。」 温远毓耳根都红了,他背过身,张口含住冉邱的嘴唇,颤声道:「那你可要说话算话。」 冉邱说话算话,他是一路拉着温远毓的手进的饭店。 他们一走进去,几十双眼睛都纷纷落在俩人身上,又纷纷落在他们牵在一起的那双手上。 温远毓已经好几年不演戏,但是在场的人无不认识他,这个男人沉稳、儒雅,散发着让人不可忽视的气场,他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犹如慢慢绽放开的睡莲,神秘而温柔,看向谁都不由得让人脸红心跳。而走在他身边,拉着他的男人,近几年在娱乐圈大放光彩,没有人不再认识冉邱,他的步伐潇洒、肆意,那张及其具有辨识度的脸,吸引着每个人的眼睛,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多看看他,却又被他寒霜般的气质逼得不敢轻易靠近。 冉邱很快在人群里看到了仇河。 仇河一点也不含蓄,他的目光牢牢地长在了冉邱身上,这三年,其实他一直在关注着冉邱,也关注着冉邱的每一部作品,看着冉邱在娱乐圈成长,绽放出属于他自己的光芒。 冉邱还是像三年前一样,骄傲又帅得不可方物,但是在他看到冉邱和温远毓牵着手走进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没戏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么早他竟然就知道了,这三年他都没有死心,他还在寻找着靠近冉邱的机会。 接拍这部片子虽然像温远毓所说,对他事业上是个很好的机会,但最重要的一点,他还想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机会。 仇河端着香槟杯咽下一口酒,努力地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不能让别人看出他情绪的变化。 整个饭局,冉邱都没有和仇河说一句话,仇河的眼神太炙烈,他无法回应,既然不可能,就最好不要再有任何多余的联繫。 在回家的路上,温远毓和冉邱十指交叉着相握在一起,他一双桃花眼专注地看着冉邱,「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冉邱侧过身,认真地听他说。 「我的抗抑郁药停了一个月了,我没有一开始告诉你,是因为我担心万一不行,让你失望,但是好像,我真的没事了。」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冉邱忍不住凑过去,要去吻他的嘴唇。 「等、等一下。」温远毓神情有些紧张,他另一只没有握在一起的手摸了摸兜,深吸了一口气。 冉邱看着他缓缓地从兜里摸出一个方形的小盒子。 冉邱先是愣了下,但很快,他的胸腔里就被一种名为惊喜的情绪占满,胸膛也在这种幸福的满足里,剧烈地起伏。 不等温远毓说出那句不知道演练过多久的那句话,冉邱已经先一步咬上他的嘴唇,疯狂地占有和吞噬着他唇齿的每一个角落。 温远毓被吻得轻喘的间隙,颤抖着拨开小方盒,那枚他早在一个月前就定做好的戒指,被他握在指尖。 第91页 冉邱在这双让他无比沉迷的眼睛里,看到了温远毓的紧张和期待,同样也看到了温远毓的执意和深情。 他听到温远毓郑重地问他:「冉邱,我爱你,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冉邱连一丝半点的犹豫都没有,他倾身紧紧地拥抱住温远毓,用行动给了他无比肯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