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尘埃中的故事》 第1章 村长死了 一九一九年,中国发生了辛亥革命,这对中国,乃至于世界格局都有很大的影响。可是对于一些落后闭塞的乡野小村,还不如一阵秋风吹过,引起的反响大。当落叶在秋风里飘落时,那些坐在树下的庄稼汉,会喃喃地骂道:“我x你妈的,天要变凉了。” 辛亥革命的第二年,十一月末的夜里,焦岗湖上飘着微不可见的白霜,水面上结着薄薄的冰。远处,一望无际的芦苇荡,在后半夜的冷风里,发出铺天盖地的沙沙声,接着响起各种水鸟的鸣叫声。 渔民牛老三收完了夜网,往常早晨收网也不是不行。可是,一入冬,水面结了冰,收晚了,网里的鱼就全闷死了,卖不上好价钱。 牛老三背着一个大鱼篓,整个背都被压弯了,他嘴里喘着粗气,头发上,眉毛上,都是白霜。 牛老三望着焦岗湖西边的土庙,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牛老三经常在半夜收鱼后,到土庙休息一下,这个土庙在每年的三月三,会举办庙会,村长带着大家到庙里烧香祭祖,祈求一方平安。 村长在土庙神像下的供桌上,摆着每家每户摊派的贡品,大家祭奠完祖先后,村长把贡品又取下来,分给在场的人食用。大家吃过,一起把土庙修葺一番,然后就散了。 以前,带着大家修葺土庙的,是姓王的村长,今年村长变成姓牛的村长牛二毛。 牛二毛和姓王的村长一样,摊派各家各户贡品,带着大家,在三月三那天祭祖,然后把贡品分给大家吃了,接着修葺土庙,完事大伙就散了。 牛老三还没有到土庙门口,那冻得紫红的酒糟鼻子,就嗅到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这种气息,牛老三在过年时经常闻到,他常常在过年时,给人家帮忙杀猪。 当明晃晃的刀子,插入挣扎嚎叫的猪脖子,鲜血顺着刀口涌出时,空气里飘着的,就是这种气息。 牛老三没有在意,跨进了土庙,耳边传来轻微的滴答滴答的声音。借着微弱的光亮,牛老三见一个人,在土庙正中的横梁上挂着,吓的瘫软在土庙门口。 村长牛二毛,被人吊死焦岗湖西边的土庙里。当时,牛二毛的大腿动脉被人割开,地上洒一大片暗红的血迹。嘴巴里糊着一把焦岗湖里臭稀泥,舌头吐了出来。 令人感到可气的是,凶手在吊死牛二毛后,还扒光了牛二毛的衣服,牛二毛白花花地悬挂在那里,只剩下了一条宽大的内裤。 副村长李螃蟹说: \\\"我x你妈的,吊死人连衣服都扒了,这焦岗湖里土匪也真是没有人性!\\\" 村丁王二喜说:“现在土匪真tmd多,以后可不敢大意了!\\\" 牛二毛的父亲牛老双躬着背,拄着拐棍来到土庙里。李螃蟹: \\\"老叔,这土匪太没人性了!\\\" 牛老双一见儿子的尸首,泪顿时就下来了,嘴里喃喃地骂道:\\\"我日你祖宗十八代,我家人老几辈,没干过亏心事,杀了人连衣服都扒了!\\\" 牛老双要脱下自己的衣服,给牛二毛盖上,李螃蟹怕天凉,伤了牛老双的身子,赶忙解下自己的衣服,盖在牛二毛的身上,牛老双看着李螃蟹道:“螃蟹有心了。” 牛二毛有两个老婆,大老婆李家秀三十一岁,小老婆史小兰二十二岁。两个老婆听说自己的丈夫死了,没命的奔过来,大老婆一见尸首,扑上去就嚎了起来。 小老婆史小兰一见尸首,也是嚎哭,没有扑上去,不是她不伤心,可是,伤心也要排名,也要有地位的高低。 大老婆李家秀已经扑上了,她怎么敢再上去,李家秀本家是有脸有皮的人。史小兰本家是牛老双家的佃户。一次,牛二毛下地收租子,在史小兰家里吃饭,看上了史小兰。 当时,史小兰正在门前的小河里洗衣服,卷着裤脚,露出雪白的大腿,撅着屁股,在岸边晃来晃去。 牛二毛就着咸菜,喝了两碗米汤,看着史小兰的屁股,放下手里的碗,走到河边,又打量了史小兰的脸蛋子,决定把她娶回家里做小老婆。 史小兰她爸史兴当然同意,于是,第二天,就把史小兰用马车装到了牛二毛家里,牛老双给了史兴十亩地。 牛老双见到老大李家秀扑在自己的儿子身上,老二史小兰只是远远地哭,有些不高兴,顿着拐棍说:\\\"关键时候见人心啊,还是老大好!”在这件事情上,牛老双欠考虑了。 牛二毛死的那年三十三岁。 第2章 葬礼 牛二毛的尸首被抬回村以后,停放在他家东边大院里。那里有一排四间大瓦房,最东头靠墙,有一个新盖的宽大房子,这里是牛村长生前,处理村里事情的地方。 村里办公以前一直在王家,牛二毛当了村长后,不再到王家那里,牛二毛觉得自己当了村长,还天天跑到别人家里,处理村里事情,掉了架子。 于是就和牛老双商量,在自己家里办公,牛老双一直反对牛二毛当村长。 牛老双道:“人家王家以前当保长,现在当村长,都几十年了,你现在把人家村长给顶了,不是打人家脸吗?” 牛二毛道:“爹,风水轮流转,现在转到了我家,我难道不要?” 牛老双道:“就怕惹祸上身啊!我们平平安安地过日子不好吗?” 最终,牛二毛在东边院子,建起了一个大房子,在家里办公,王家倒没有说什么。 于是,牛村长和以前的王村长一样,在家里办公,处理村里事情。村里发生纠纷,夏秋两季收田赋,招待上头来的公差,都在牛家新盖的大房子里。 牛二毛一时风头盖过了所有的人,人们渐渐地从王家村长的阴影中走出来。 现在,这里成了村长牛二毛的灵堂。请来的神汉,把牛二毛嘴巴里吊出来的舌头,重新放到嘴里,清洗干净嘴角上残留的淤泥。 大老婆李家秀,挑了牛二毛就任村长时的衣服,给他穿上。 这是一套衣服包括:一件黑色绸缎上衣,一条月白色直筒长裤,外加一顶黑色礼帽。这套衣服牛二毛没穿过几次,除了村长就职,和八月份上面来人摊派公差。如今这套衣服又穿在牛二毛的身上。只是这次牛二毛静静地躺在棺材里,一动也不动。 牛村长入殓时,他的两儿子:牛尾巴和牛晓贵,头上系着白布,身上穿着孝衣,一起跪在棺材前。两个老婆跪在旁边,开始接受人们的吊唁。 喊丧的王传孔站在门口喊丧,吊丧的人一来,王传孔就扯着嗓子喊: \\\"有客到了!\\\" “奏乐” \\\"拜!\\\" 王传孔一喊,院角里的丧乐队就吹响喇叭唢呐。棺材两旁的人,就伏下身子哭,牛尾巴哭的声音大,牛晓贵哭的声音小。 好几次,牛尾巴趁着别人不注意,揍了牛晓贵,叫他哭的声音大一些。 牛晓贵经常被牛尾巴打,家里、学校、放学的路上,只要牛尾巴不顺心,或者很顺心就打牛晓贵。 牛尾巴比牛晓贵大三岁,个头大。而且牛尾巴他妈李家秀,经常欺负牛晓贵他妈史小兰。这样以来,牛晓贵更不敢还手。 一帮姓牛的孩子都巴结牛尾巴,牛晓贵也想巴结牛尾巴,可是牛尾巴对其他人很好,就是讨厌牛晓贵,牛晓贵觉得自己很孤独。 牛村长死了,村里人都来吊唁。纸不断地烧,从早到晚,牛家院子里烟气滚滚,空中飘着灰黑色纸片。 村中另一个大户王老魁,也来吊唁牛二毛,王老魁是前任村长。王老魁头戴瓜皮帽,身穿黑布马褂,他的到来,让院子里马上肃静下来,大伙让出一条路来,牛老双赶紧迎了上去。王老魁躬着腰,拐棍子,蹒跚地走到来到棺材旁说: \\\"先死为大,二毛,老叔也给你磕个头吧!\\\" 说着,缓缓蹲下身子,趴到地上磕了一个头。这次,除了牛二毛的两个儿子,儿媳给王老魁磕头还礼,牛老双也跪下来磕头还礼。其余的人也赶忙跪下磕头,院子里的人顿时都矮了半截。 跪拜完毕,王老魁转过身,对牛老双叹息一声道: \\\"老牛,真没有想到,前几天,还见到二毛生龙活虎的一个人,唉!世事难料啊!\\\" 牛老双拱拱手,说了一句老魁哥,便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牛老双今年五十九岁,王老魁大他一岁。王老魁又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向着牛老双拱手,转身向院子外边走去。 牛老双把王老魁送到院子外边,王老魁招招手,在自家伙计帮助下,骑上毛驴走了。 牛二毛的尸体停了两天,该来的人都来吊唁了。 第三天,牛二毛出殡,埋在地里,在场的客人用过饭散了,时间已是晚上。 副村长李螃蟹留下来,帮着处理一些善后的杂事。 大老婆李家秀,在她房里搂着儿子牛尾巴里哭。 二老婆史小兰,也在房间搂着牛晓贵哭。本来哭也没有什么,可是,牛尾巴不想哭,虽然他死了爹,他已经哭了好几天,眼泪已经流干了。 听到哭声,牛尾巴很烦,牛尾巴从母亲的怀里挣脱出来,走到院子里。 牛晓贵也走出房间,打算去拉尿,牛尾巴看到牛晓贵就恼火,上去一脚把牛晓贵踹倒在台阶下面,牛晓贵脑袋磕碰到台阶上,刮破一块皮,流了一脸的血。 牛晓贵哇哇大哭,听到儿子的哭声,史小兰从屋里探出身子,见到儿子满脸是血,吓得一跳,奔了过来。牛尾巴见到牛晓贵满脸是血,有些不知所措。 史小兰把牛晓贵抱起来,赶忙擦去他脸上的血渍,问怎么了,牛晓贵指着牛尾巴道:“他揣了我一脚,” 史小兰瞪着牛尾巴,忍不住大声呵斥牛尾巴。 李家秀在房间里,听到史小兰斥责自己的儿子,立刻走出房间,死死地瞪着史小兰,冰冷地说:“闭嘴,小孩子吵架,自己没本事,大人掺和什么?” 这时,正屋里,传来牛老双剧烈的咳嗦声,牛老双愤怒地道:“二毛才入土,你们。。。。。。”牛老双说了一半,又是阵剧烈的咳嗦。 第3章 老董 牛二毛的弟弟牛大鞭,这时在正屋里,他扶牛老双在床上躺下,走出正屋。 牛大鞭脾气暴躁,喜欢用马鞭抽人,众人见到牛大鞭眉毛拧成了疙瘩,知道牛大鞭发火了。 “都闭嘴,把自家孩子领回屋里。” 牛大鞭吐了口唾沫道:“都是一帮贱骨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这时,牛大鞭听到牛老双喊他,又转身进了屋,牛老双躺在床上对牛大鞭道:“鞭子把老董叫过来。” 牛大鞭道:“爹,你好好休息,叫老董干什么?” 牛老双道:“你哥死的不明不白,我怎么能睡着!” 牛大鞭把老董叫了过来,平日里牛老双和别人说不到一起,即使两个儿子,除了家里有事情的时候,大家在一起商量,平时也不怎么说话。 老董是牛家喂牲口的马夫,说是马夫,老董每天就放一头牲口,工钱和其他的长工一样,而且农忙时不下地。 年底,牛老双还偷偷给他多塞几个月的工钱,嘱咐老董回家过完年早点回来。 平日里,牛老双见到老董还提前打招呼,老董才弯腰回礼,两人在家里最聊得来,天南地北地说上一天。末了,牛老双还说:“老董,晚上过来,没聊透。” 牛老双说话时,老董专心的听着,时不时插上一句,偏偏老董每句话都说到点子上,牛老双听到老董的话,说的更有精神。 老董说话时,牛老双认真地听着,不时被老董逗的前仰后合的笑着。 有时候,牛老双还和老董一起去放牛,回来后,牛老双心情显得舒爽,牛老双和老董说的话,比院子里所有人加在一起都多。 就在去年,村子传出了牛二毛要当村长的事情,老董破天荒的主动邀请牛老双一起去放牛,牛老双那天有些忙,但是老董开口了,牛老双马上放下手头的事情,陪着老董一起去放牛。 两人走在焦岗湖边,老董把牛绳系在牛头上,让牛自己去吃草,看着瓦蓝瓦蓝的湖水,老董不说话。 牛老双有些奇怪,问道:“老董你有什么心事?” 老董道:“我没有心事,倒是你有些事。” 牛老双更奇怪了,问:“我有什么事情?” 老董道:“二毛要当村长了!” 牛老双道:“这事情你也知道了,他老王家凭什么一直霸着村长的位置?我们牛家也不差啊?” 老董道:“王老魁当村长时间久了,有坏处也有好处,” 牛老双道:“有什么好处?” 老董道:“王老魁当这村长,虽然霸道一些,但是村里就一直保持和平安宁,没有什么出格的事情。若是王老魁不当村长了,别人当,一定会闹出一些事情来。” 牛老双道:“以前照顾王老魁的乡长现在被换了,老魁得罪了新乡长,被撤了职。” 老董道:“那是面上的事情,老王家还是有实力的。” 牛老双道:“难道他王老魁当村长当到死?” 老董道:“二毛要当村长也是可以,但是要等到下一任,老魁下来了,谁爱当谁当,少东家不能当。” 牛老双道:“这是为什么?” 老董指着水面上一群野鸭子道:“枪打出头鸟,王老魁不情不愿的下来了,谁抢他村长的位置,他不毁谁?若是下一任别人当了村长,王老魁心里的气出了,也就消停了。” 牛老双觉得老董的话有道理,于是,回家劝说牛二毛,可是牛二毛怎么能听进去呢? 牛大鞭领着老董进来,两人垂手站在牛老双的床前。牛老双咳嗽一阵子,指着旁边的凳子说: \\\"老董,你怎么还跟我这样生分啊?\\\" 老董说:\\\"规矩要有的,老掌柜,你要保重身子啊!\\\"老董的话里有些忧虑。 牛老双说:\\\"不说这个,\\\" 老董叹了气,憋了半天又说:\\\"老掌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二毛死了,你难过,但是要从长计议。\\\" 牛大鞭说:“计议个卵蛋,我日他娘的土匪,上次村里过土匪,那个土匪头子问村里要六十个大饼,时间紧,我哥就筹集了四十个,把一帮狗日的土匪给得罪了。土匪还打了我哥一耳光,说是回头算帐,肯定是应到这件事情上了!\\\" 牛老双和老董都想起来,八月时,村里是过了一帮土匪,这些人个头都很矮,比较瘦小。 但老董摇摇头,牛老双看着老董道:“怎么说?” 老董说:“那帮土匪当时我也见过,操的都是四川口音,应该是一股流匪,顺道路过这里,因为几个大饼,过了两多月又回来杀二毛?要杀的话当时就杀了,何必费这样的周折。” 牛大鞭一时无言,牛老双道:“这么说没有头绪了?” 老董说:“人一定是土匪杀的,但是那伙土匪,不能去杀土匪。” 牛大鞭愤怒道:“照着你这样说我哥白死了?” 牛老双知道老董说话的风格,知道老董的话还没有说完,对着牛大鞭道:“鞭子不要插嘴,让老董说完。” 老董道:“不杀土匪,土匪杀人为了钱,关键是出钱杀二毛的人。” 牛老双点点头,老董接着说:“二毛今年当了村长,风头很盛,也不知道得罪什么人,少东家,你想想,你们哥俩有没有办过什么错事?” 牛大鞭挠挠头道:“倒是有,秋天收政府摊派时,村里王老狗说是收成不好,不交了,被我哥吊了一下午,天黑时,他娘们补上了。 村东牛顺子喝醉酒,狗日的乱说话,说我哥管的不如王老魁好,被我一脚踢到水池里了,他娘跪着求情,我才没有用鞭子抽他!\\\" 接着牛大鞭又说几件小事,都是牛二毛和牛大鞭随意打骂村民的事情。 牛老双听了咳嗽一阵,咳嗽完说: \\\"简直瞎胡闹。\\\" 老董说:\\\"不是他们,请土匪不是三瓜两枣就请的!他们没有请土匪的闲钱\\\" 牛大鞭说:\\\"不是那帮土匪,又不是这几个刁民,那是谁?\\\" 老董没有接牛大鞭的话,从怀里拿出旱烟袋点燃,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牛老双坐直身子对牛大鞭说:“鞭子你先出去吧!我和老董说说话。” 牛大鞭很气闷,抬腿出了门,牛老双和老董没有说话,直到老董抽完烟,把烟袋重新收到怀里。老董说:“老掌柜其实杀二毛的,我估摸着不是别人,一定是王家找的人。” 牛老双一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老董道:“还用想吗?二毛动了别人的村长位置,最重要的是,村里除了王家,谁还能出得起请土匪的钱。这样算下来,估摸着不会错,老掌柜要从长计议才好。” 说完这些,老董起身给牛老双行了礼,转身出了门,牛老双冲着老董挥了挥手,一个人躺在床上细细琢磨老董的话。 第4章 牛晓贵 牛晓贵身上仍穿着孝衣,头上系着的白布被取了下来,史小兰帮着牛晓贵清洗伤口,包扎了一下。 牛晓贵仍然嘤嘤的哭着,史小兰很心烦,看着牛晓贵哭,更是火上浇油,便对牛晓贵道:“就知道哭,别人打你,你不会还手吗?”牛晓贵道:“我打不过牛尾巴,他年龄比我大。” 史小兰听到儿子话,不由叹了一口气。史小兰到了牛家并不快乐,刚开始几年,牛二毛很宠着她,十天倒有七八天到她房里睡。 李家秀算是把史小兰恨到骨子里了,只要牛二毛不在家里,就把史小兰当做家里的长工使唤,而且动不动就打史小兰。 李家秀打史小兰用一块宽板子,抽打身上不会留下痕迹,但是里面肉痛。 家里的人除了牛老双、牛二毛、牛大鞭,都不敢和史小兰说话。只要谁和史小兰说话,被李家秀看到了,第二天,必定被分派很重的活。 史小兰心里有话,找不到人说,就只能闷在心里。有时候,史小兰会坐在家里一整天不说话,孤独塞满了史小蓝的内心。 牛晓贵很小,不懂事,稍稍大一点,又被牛老双送到村子七八里的书塾去,和牛尾巴一起读书。 后来,牛二毛到史小兰房里的次数少了,李家秀打她的次数却越来越多了,家里人见到史小兰都远远地躲着,怕惹祸上身。 牛晓贵其实和妈妈处在同样的境遇里。时不时被牛尾巴殴打,被牛尾巴孤立。 时间久了,人变得呆头呆脑的,没有了灵性。先生看着牛晓贵的模样,皱起了眉头。 牛晓贵每天孤独地跟在一群孩子的后面,觉得生活很没意思。 在家里,牛老双和牛二毛倒是对牛晓贵很好,和牛尾巴平等对待,买吃的、穿的必定一人一份。 牛晓贵和牛尾巴轮流在牛老双被窝睡觉。因为牛尾巴活泼好动,随着牛大鞭的性格,所以牛大鞭比较喜欢牛尾巴。 其他人都宠着牛尾巴,但是也不敢过分对待牛晓贵。 牛晓贵哭了一会儿,停了下来,望着妈妈愁苦的脸,心里也愁苦起来。娘俩呆呆地坐在屋里,谁都不说话。 又过了一天,牛家的丧事彻底结束了,牛晓贵跟着牛尾巴一起去上学。路上,牛尾巴指着牛晓贵恶狠狠地说:“我那天就踢了你一脚,你自己滑倒,摔到了脑袋,你哭个屁啊?” 牛晓贵不敢说话,牛尾巴见到牛晓贵不说话,有些恼了,上前一脚把牛晓贵踹倒在地上。 牛晓贵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缩成一团,大家上前围着牛晓贵,牛尾巴轻蔑道:“看你懒皮狗的样子,怎么是我牛尾巴的兄弟,也不知道我怎么这样倒霉。” 周围的孩子,嘻嘻哈哈地笑着看热闹。牛晓贵倒在地上头有些晕,就见大家嘴巴一张一合的,听不清说的什么。 末了,牛尾巴带着大家离去,牛晓贵才慢慢爬起来。 苍黄的天地里,牛晓贵一瘸一拐地走着。初冬里的田野十分萧瑟,野风在田野打着转,把地里枯黄的野草卷到半空。有焦岗湖里的水鸟飞到田野,成群结队胡乱地叫着。 牛晓贵在心里把牛尾巴全家骂了一遍,诅咒他全家死光光,又突然想起了自己和牛尾巴是一个爹。爹现在已经死了,牛晓贵有些恐惧,爹是不是被自己骂死的?但是爹对自己很好,牛晓贵不敢再骂了。连在心里骂人都不行,牛晓贵觉得生活更无趣了,这个家真没有意思。 第5章 李家秀他爹 过了一个多月,眼看着要过年了,李家秀她爹突然来到了牛家。 李家秀他爹是在镇上开当铺的,他这个当铺专门典当衣服,也租衣服。 谁家办喜事或者办丧事,家里没有钱,就到李家当铺租一套体面的衣服,完事后还回来,抽了租金,退回押金,人们都叫他李掌柜。 李掌柜迎面碰上牛大鞭,牛大鞭手抄一根马鞭,正在骑马闲逛。他见到李掌柜,收起鞭子,下马道:“老叔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李掌柜答:\\\"我来看看老掌柜!你爹他在家里吗?\\\" 牛大鞭恭敬地道:\\\"在家里!\\\"李掌柜斜瞥了牛大鞭一眼道:“大鞭,别整天瞎转悠,你哥才死几天。不懂事的玩意。” 说完,李掌柜蹬了一下胯下的马,走了。看着李掌柜走远,牛大鞭吓出一身汗。 牛大鞭在这一带,最尊敬的是他爹牛老双,佩服的是他哥牛二毛,最怕的就是李掌柜,牛二毛从小事事照顾他,做什么都比他考虑周到,所以牛大鞭佩服他。 李掌柜年轻时参加过义和拳,有一身的本领。 有一次,李掌柜到牛家做客,牛大鞭喝醉了,在李掌柜面前说话不三不四,被李掌柜一只手抓起来,丢入了焦岗湖里。 李掌柜坐在岸边,等牛大鞭爬上岸后,又把他丢入湖里,牛大鞭开始不服,这样反复十几次,牛大鞭终于怂了,站在水里说:“老叔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李掌柜道:“你不是喜欢用鞭子抽人吗?” 牛大鞭道:“我是抽别人的,怎么敢对你老人家不敬?何况家秀嫂子也饶不过我。” 李掌柜听到牛大鞭提到女儿,哼了一声,转身走了,牛大鞭这才狼狈地从湖里上来。事后,牛老双还亲自给李掌柜赔不是。 到了牛家大院,李掌柜下马,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原来二十多天前,李掌柜夜里出来小解,被家里新修的台阶给绊倒了,结果腿折了。 李掌柜被伙计请到正房,老掌柜牛老双迎了出来,进了屋,让烟让水。问李掌柜腿怎么了,李掌柜就如实说了。 牛老双道:“亲家,这就是你不对了,也不言语一声,你腿脚不方便,原该我去看你才对” 李掌柜叹了一口气说:“这腿摔的真不是时候。” 牛老双道:“何时摔了都不好!” 李掌柜吸着水烟说: \\\"亲家这一阵可忙?\\\" 牛老双道:\\\"小门小户,忙也就是瞎忙。\\\" 李掌柜说: \\\"二毛的事情有头绪了吗? 牛老双摇摇头。 有伙计进来添水,李掌柜低头喝茶,等倒茶的伙计出来,屋里就剩他们两个人了。李掌柜朝前靠靠,小声说:\\\"老掌柜,今天我来说女婿的事情!\\\" 牛老双睁大眼睛问:\\\"你得到什么消息不成?\\\" 李掌柜说:\\\"老掌柜,我知道是谁害死了我女婿的!\\\" 牛老双呼地站了起来,凑到李掌柜跟前: \\\"亲家,你知道谁害死了二毛?\\\" 李掌柜道: \\\"我知道!是两个外地的人,不是土匪!\\\" 牛老双说:\\\"外地人?我家没得罪过外地人!\\\" 李掌柜道:亲家,你听我说完,是两个个子高大的外地人,一个胖子,一个廋子! 我也是碰巧遇上,那天,二毛入土后,我刚回家腿就折了。 第三天快中午,我到店里没多久,就来了两个外地人。 他们随手丢进来一套衣服,这套衣服我看着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 我拿过来仔细地检查一遍,在衣角处发现了一个“秀”字,一眼就认出是家秀针线活,我才想起这是二毛的衣服,二毛穿着这套衣服来过我家几次。 我给他们当了,这两人拿着钱出了门,我叫一个机灵的伙计跟着他们。后来伙计回来说他们进了对门的酒店。 我便也去了酒店,中午,酒店人比较多,位置紧,我就和他们凑在了一起。他们买酒买菜,我也买酒买菜,我请他们喝酒。 过了两个时辰,那两个外地人喝醉了,我问他们从外地到这里做什么生意? 那个胖子叫我猜,我说猜不到,那胖子笑着说,我们是专门杀人的,我说不信。那胖子说,这次他们的生意是帮着一个老村长杀一个小村长。我说你们杀成了没有,胖子说自然成了,钱都领了。 这时,瘦子打断了胖子的话,两人付钱走了,我腿脚不好,不然怎么也要留下他们。 事后,我又让伙计打听了一下,方圆几十里,整个乡里只有你们王郢村换了村长,只有二毛这村长死了。这不是王老魁干的,还能是谁?” 李掌柜说完,叹了一口气,停了下来。 牛老双听完李掌柜的话,没有太大的反应,这倒是出乎李掌柜的意料。 牛老双又坐回椅子上,吸上了水烟。吸了半天,说:\\\"亲家,这事就到这里吧!事情过去许久了,咱们都别想它了!出了这个门,你就当没说过这话!\\\" 李掌柜不明白牛老双的意思,但看着牛老双扭曲的面孔,知道牛老双此时的心情,点点头。 其实那天晚上,老董给牛老双分析牛二毛死因的时候,牛老双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大儿子是王老魁杀的。 如今李掌柜的一番话,更是验证了老董的话。牛老双仇恨的怒火,又被撒了一把盐,烧的更旺了。 吃过午饭,下午李掌柜骑着马,在一个伙计的陪同下回去了。 第6章 牛村长死的原由 李掌柜走后,当天晚上,牛老双把老董又请到了房间里,两人点着水烟,咕咕地响着。 牛老双道:“老董你得帮帮我,” 老董道:“这样杀来杀去,对大家都没好处?” 牛老双咬牙切齿道:“那我儿子白死了?” 老董没有说话。 牛老双道:“我知道,当初我没有听你的话,事情的起因怪我们牛家,可是王家也太狠了,竟然要了二毛的命。” 老董道:“王家也是忒毒了点。” 牛老双道:“老董你也说王家太毒了。” 老董道:“你想怎么办?” 牛老双道:“我想让王家偿命!” 老董道:“王老魁要了二毛的命,给他大儿王传文留一条命,废了他怎么样?” 牛老双想了一会道:“这样也行,人死不能复生。但是不能让王家好过。”牛老双又问:“那怎么个废法呢?” 老董道:“王传文和史家庄村东头的小寡妇有一腿,王传文怕老婆,经常下午天快黑去,然后点灯时回来,到时候在路上弄了他。” 牛老双道:“可行吗?” 老董道:“路上有一片芦苇荡,在里面正好方便。到时候天黑,蒙上脸,看不出来。” 牛老双道:“谁去合适?” 老董说:“我都想好了人选,我把一个侄儿叫过来,加上大鞭。” 牛老双惊喜地说:“老董,你想的真周到啊!” 老董看着牛老双说:“为了你,我也豁出去了,” 牛老双听了这话,激动的眼泪要流出来了,还没有开口,老董道:“什么都别说了,心里都有了。” 牛老双使劲地握了握老董的手。 牛老双和老董正说着,院子传来马蹄声,这是夜里牛大鞭打兔子回来了。 牛老双推开门,把牛大鞭叫了进来。牛大鞭进了屋,见到老董也在,知道两人商量事情。 牛老双说: \\\"鞭子你回来的正好,你小子是有种的人吗?\\\" 牛大鞭不明牛老双的意思,问:\\\"爸,你怎么了?\\\" 牛老双说:\\\"我要你去杀人你敢吗?\\\" 牛大鞭顿时挺直身子说:“爸你说杀谁,我不孬。” 牛老双说:“杀你哥的仇人。” 牛大鞭两眼瞪的溜圆,嘴里低吼着道: \\\"找到了?是哪个王八蛋?告诉我,我带几个人去宰了他,我日他个亲妈!\\\" 牛老双说:\\\"就咱村的,还来给二毛吊孝,我还给他磕头还礼。\\\" 牛大鞭想了想,突然说:\\\"记得那天,王老魁来吊孝时,你磕头还礼。” 牛老双点点头。 牛大鞭说:“我日王老魁八辈子老祖宗,他原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早就觉得他不对劲,可没想到他下如此毒手!\\\" 牛大鞭问: \\\"王老魁怎么敢要我哥的命?\\\" 牛老双说:\\\"还不都因为你们,去年他村长下台了,我劝过你们,不要做村长,你们不听,一个狗日的村长位置,把你哥命要了。\\\" 牛大鞭说:\\\"我现在带几个人去把他捆来!\\\" 牛老双说: \\\"你就会捆人?人家不会?你有证据人家杀你哥吗?人家家里人比你少吗?恐怕你去,还没有捆到人,就被人家吊起来了吧!\\\" 牛大鞭想想王家大院,愤怒地用马鞭叭叭地抽着自己的裤腿反复地说:\\\"我日王老魁妈的,我日王老魁妈的,\\\" 牛村长牛二毛还真是王老魁雇人弄死的,说是王老魁雇人弄死的不准确,王老魁其实不想把牛二毛弄死。王老魁知道什么事情都好说,就是不能死人,死了人就是结了死仇。 王老魁本来想雇人教训一下牛二毛,开导一下他,让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村里还是王家最大。 可是中间传话出了问题,王传文早看牛二毛不顺眼,两家人在路上遇到,都不搭理对方,只是卖力地甩着手里鞭子。 现在王传文见人都请来了,于是在动手前,交代两个杀手说,临时改变了主意,加五十块大洋,把人做了。两人见加了钱,便答应了。 老王家在王郢村历史悠久,据说明朝末年就来到这里,村子就是老王家祖上开创的。 牛家原来在陕西,光绪帝时,陕西大灾,活不下去了,牛家便带着一群人要饭,来到这里,给老王家当佃户。 但牛家靠着捕鱼,贩牲口发展起来,也一点一点的买地,经过几代人成了现在的牛家。 但是,牛家骨子里觉得卑微,见到王家人仍要按习惯,先行礼打招呼: \\\"东家,吃了?\\\" 王家随口答应一声走了。 但到了牛老双这一辈上,两家无论财力,家里的孩子都不差多少,何况牛家还结了李掌柜这样的大户,牛老双就觉得该和王老魁平等了。 牛老双认为平等只是一腔情愿,王老魁并不这么认为,打心里看不起牛老双,妈的x,一个老王家的佃户。 而牛二毛和牛大鞭这代人,早把自家祖上以前做什么忘得干干净净,不把王家放到眼里。 王家做了一百多年的村里头人,被新乡长给撤了。 其实新乡长和王老魁没有什么过节。新乡长开会点名时,王老魁迟到了,这不能怪王老魁,他夜里拉肚子,没睡好,起晚了,离乡公所又远。 可是,开会时,王老魁又睡着了,还打呼噜,被新乡长叫醒了,王老魁没有在意这些,会没开完,瞌睡的难受,就提前回家了。 这可惹恼了新任乡长,也有杀鸡给猴看的意思,他立刻在会上,把王郢村村长撤职了。牛二毛得知消息,赶紧给乡长送了半片子猪肉,态度很好,新乡长把王郢村村长的委任状交到牛二毛的手里。 王家大院见牛二毛当了村长,王老魁说:\\\"看来现在要开导开导牛家人了!不然把自己佃户的身份都忘干净了。\\\" 王传文一听是这意思,立即高兴起来,说:\\\"爹我带几个人去把牛二毛抓来,老子抽死这个狗崽子,\\\" 王老魁皱皱眉: \\\"这次你们看着就行了,不要怕花钱,雇两人去开导,把牛二毛腿废了。让他当不了村长,到时候还不是我当。\\\" 临了,王老魁还特意交代不要弄死人,但是王传文没听他的。 牛村长死后没多久,王老魁亲自给乡长送了三大桶香油,承认自己以前的错误。 过了两天,乡长说:\\\"王郢村村长死了,村里不能长时间没个主事的,还是请王老魁出山吧!” 第7章 王传文遇害 转眼间到了初春时节,整个大地一片生机勃勃,各种动物发情的叫声,不分白天黑夜的响着。焦岗湖里的野鸭子,遮天蔽日地往北方飞,枯黄色的芦苇丛里有了绿色。 这天下午天快黑时,王传文去了史家庄村东头,找那个小寡妇。掌灯时,晃晃悠悠地一个人回来了,脑子里还回味着和小寡妇一起的情景。在路过芦苇荡时,马被地上的绳子绊倒了,王传文摔了下来,有些懵逼了。 王传文还没有弄清怎么回事,从苇荡里窜出两人,把他按在地上一顿殴打,其中一人,边打边骂:“我操你妈的,叫你狂,老子干死你。” 这时,王传文清醒了过来,他听出骂他的声音是牛大鞭,便叫道:“大鞭哥,你饶了我,以后遇到你,我绕道走还不行吗?” 另一个骑在王传文身上的人,是老董的侄儿,他听到王传文的话急了,对牛大鞭道:“我叔说了不叫你说话,你偏说话,现在你被这小子认出来。” 牛大鞭边打边说:“他妈的,认出来怎么样?他能咬老子蛋啊!” 老董侄儿也是一个狠角色,从背后拔出一把匕首,照着王传文脖子就一刀,然后死死地把王传文嘴巴按在地上,王传文嘴发出痛苦的叫声,身子挣扎的厉害。 牛大鞭赶紧按着王传文两条腿,没几分钟,王传文不动。 老董侄儿又用刀在王传文上身刺了几刀,见王传文死透了,也不顾擦拭身上的血迹,拉着牛大鞭往焦岗湖方向逃去。 两人到了湖边,把身上的血迹洗干净,坐着休息一会,牛大鞭说:“董大哥你真牛逼,杀王传文像杀鸡一般。” 老董侄儿道:“这有什么,我在战场上杀过好多人,叔叔说了这次不让杀人,都怪你乱说话。” 牛大鞭讪讪地笑着,这才知道,原来老董侄儿当过兵。 王老魁重新当上村长,已经有三个多月了,三个月来,平安无事。 这天早上,老大家的媳妇派人来说,老大一夜未回,不知道哪里去了。 王老魁知道儿子喜欢在外边胡搞,但是像这样在外边过夜,王老魁很不高兴,他很看重家门的脸面,打算等儿子回来整治一下。 就在王老魁想着,如何教育王传文时候,大院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喊:“老东家、老东家、不好了!” 这早晨不吉利的叫声,让王老魁很愤怒,又有些莫名的恐慌。他听出是家里一个伙计的声音,皱着眉头说:“怎么了?”伙计跑到王老魁身边,喘着气说:“不好了,老东家,传文少东家被人害了!” 王老魁身子一抖,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抓住伙计道:“传文他怎么了?” 那个伙计结巴着说:“传文少东家被人害死了,尸体在去史家庄的芦苇荡里。” 王家院里的一伙人赶到时候,路上已经围了许多人,大家不敢靠近,远远地看着。 王传武第一个跑到跟前,他大哥王传文脸朝下,死在芦苇荡里的路上,背后有几个血洞,已经凝固了。脖子上也开了一个口子,血迹把周围的地面染红了,大哥骑得马在不远处的芦苇荡站着。 王传文被抬到家里,已经将近中午,王老魁面色清冷,手里死死地握着拐杖。 王传文的媳妇扑倒在尸体上,嚎哭着:“哪个天杀的畜生干的,我们传文没招惹谁!”儿子王多闯见到母亲哭,也哇哇地哭着。 王传武经过刚开始的惊慌恐惧,现在平静了下来,从屋里拿出一把短刀插到腰间。嘴里间歇地骂道:“我要剁了这帮狗杂碎,我x他娘的。” 家里的其他伙计忙着设置灵堂,喊丧的王传孔听到本家的王传文死了,没让人叫,自己就跑了过来,帮忙做一些杂事。 中午的时候,王传文死的消息就在村子里传开了。到了下午,村里吊孝的人陆续来了,王传孔站在门口,吊丧的人一到,王传孔就扯着嗓子喊:“有客到”“奏乐”“主家拜。” 牛大鞭和老董的侄儿,在四更头里从后门回到牛家,老董在后院给两人开门。老董问:事情办好了吗?”牛大鞭说:“成了。” 三人摸黑到了牛老双屋外,牛老双屋里没点灯,老董轻轻敲了门,牛老双在里面说:“门没有插。” 三人进了屋子,见到牛老双坐在屋子里椅子上,水烟袋一明一暗的闪着。 这时,牛老双站起来问:“成了吗?”老董说:“成了。” 牛老双长叹一声说:“总算对得起二毛了,” 这时,老二的侄儿说话了:“事情是成了,但是出了纰漏。” 牛老双和老董在黑暗中,都把目光投向了老董侄儿。 老董侄儿说:“我们把王传你文按在地上打的时候,大鞭哥激动了,忘了我叔的交代,做事的时候不要说话,结果被王传文听出了声音,我合计一下,干脆把王传文宰了。” 牛大鞭说:“叔,都怪我,怪我鲁莽了。” 老董听完,问侄儿:“们路上没有被人发现吧?”老董侄儿说:“很干净,做事的前,我四周看了,路上没有人,回来的时候也没有遇到人。”老董说:“那你现在就走,不要在这里,回家里收拾东西,到你山东姨娘家过一年。” 牛老双说:“弄点饭吃了再走,” 老董说:“一刻别留,马上走。” 牛老双对牛大鞭说:“到厨房拿几个饼子给你小东哥。”原来老董的侄儿叫董小东。 牛老双从口袋里掏出了五十个大洋,塞到董小东的手里,说:“到你山东姨娘家里,好吃好喝,明年到老叔这里,老叔不亏待你。” 董小东接过钱放,到口袋里说:“谢谢老叔。” 牛老双说:“以后别叫老叔,叫干爹,快给干爹磕一个头。” 老董连忙说:“老掌柜看得起你,还不磕头?” 董小东立刻跪下,给牛老双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牛老双拉起董小东说:“一个就够了。” 说着话,牛大鞭进来了,手里拿着一摞饼子,牛老双从桌子拿起一块布把饼子包好。 三人悄悄地把董小东送到后门,董小东又给牛老双磕了一个头,然后对着自家叔叔说了声保重,骑上一匹快马出了村子。 回到屋里,牛老双责备地说:“大鞭你办事情太浮躁了。” 牛大鞭说:我哥死了,他王老魁死了儿子,扯平了,他娘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他个卵蛋。” 老董道:“掌柜,这事没完,不会这样简单。” 牛老双点点头道:“最近小心一些。”然后对牛大鞭说:“最近不许到处乱跑,夹着尾巴做人。” 牛大鞭道:“爹你胆子太小了,” 牛老双说:“上次选村长不让你们选,结果不听,你哥死了,这次又叫你又办砸了。” 牛大鞭不敢顶嘴,站在旁边。 牛老双道:“老王家奔丧,我要亲自去,上次王老魁来了。” 第8章 马夫老潘 第二天下午,天快黑时,牛老双拄着拐杖,躬着身子,一个伙计搀扶着,出现在王家大院门口,有伙计跑进去告诉了王老魁,王老魁迎了出来。 牛老双走进院子,院子嘈杂的人群让出一条道,牛老双走到王传文的尸体前道:“死者为大,传文侄儿,老叔给你磕头了。” 王老魁跪下身子,磕头还礼,王传文老婆和儿子披麻戴孝跪在旁边,也给牛老双磕头还礼。 牛老双站起身子,叹了一口气说:“老掌柜节哀,真没有想到,前几天还遇到传文,这孩子懂礼貌,知礼节,老远就给我打招呼,这样好的一个孩子,说没了就没了,唉!” 牛老双的话,和上次王老魁给牛二毛吊孝,说的几乎差不多,王老魁听了心里像刀割一样,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脸上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 牛老双安慰了王老魁几句,又说:“老掌柜你忙,改天我再来坐坐。”完话,在伙计搀扶下,往院子外边走,王老魁送出院子,牛老双向着王老魁挥挥手。 三天后,王传文出殡。 当天晚上,王老魁把王传武叫到屋里,让他把家里的马夫老潘请来,王老魁想见哪个人,都说把xx叫过来,单单除了老潘。 王老魁要见老潘,多数是亲自找老潘,有时候忙,就说把老潘请过来,这一个“叫”字和一个“请”字差别就大了去了。 这些王传文和王传武都清楚,老潘在王老魁心里的地位比他们都高,老潘是王老魁的朋友,说是朋友不贴切,用一个恰当而斯文的词:知己。 王传武刚出去就回来了,他身后跟着老潘。王老魁见到老潘,指着旁边的椅子说:“坐,老潘。” 然后指着桌子上的茶壶水杯,王传武连忙给王老魁和老潘倒上茶,王老魁给点了水烟。 老潘原来是焦岗湖船上的渔民。有一次过年,王老魁去买鱼,两人遇到一块,王老魁说要九斤鱼,结果称鱼时多了八两。四舍五入,一般渔民肯定按照十斤算,老潘没有。 王老魁是个体面人,知道渔民生活不易,付钱时给了十斤的鱼钱。老潘把钱退给了王老魁,说:“大过年的,九斤好,圆圆满满的吉利。”由此,王老魁觉得老潘不一般。 后来,王老魁买鱼又遇到了老潘,发现两人很聊的来,以后王老魁买鱼就找老潘,每次和老潘聊天时,心情都很好。 老潘也不管鱼卖的如何,只要王老魁来了,就和王老魁聊天,有顾客买鱼,老潘也是爱理不理的,赶集的人都走光了,两人还在那里聊。 有时候,聊到了下午,两人肚子饿了,王老魁请老潘吃饭。吃过饭,老潘说这里剩的有鱼,让王老魁多带一些回家熬鱼汤喝,随手挑几条送给王老魁。王老魁不要,老潘硬是塞到王老魁的篮子里,王老魁给老潘钱,老潘却挑起鱼担走了。 集市离王郢村有十里的路程,有段时间,王老魁天天赶集,去买老潘的鱼,其实不为鱼,是为了和老潘说说话。 后来,王老魁说:“老潘你到我家里帮忙吧!不为别的,就为了能和你说话,你就放放家里牲口。” 老潘开始不愿意,王老魁天天来找他说这事情,老潘便答应了。于是老潘成了王老魁家里的马夫。 王老魁说:“老潘,现在传文死了,你怎么看” 老潘咕咕咕的吸着水烟,想了一会,说:“东家,这凶手应该心里有数。” 王老魁说:“老潘那你说是谁?” 老潘说:“难道不是牛老双?” 王老魁点点头。 王传武听到这话,拔出背后的短刀凶狠地说:“爹,我现在找几个人,把牛老双家灭了,替我哥报仇。” 王老魁道:“小武,把刀收起来。你凭什么灭了人家,牛家不是以前牛家,闹不好,你去了就回不来了。” 老潘把王传武按到椅子上坐下。 王老魁说:“传文不能白死,” 老潘道:“老东家这话说的不错,这是他们老牛家先惹的事,他家牛二毛先霸了东家村长的位置,他霸了村长的位置,和东家说一声也不怪他,可是他牛二毛屁都没放。事后开导一下,谁也说不出。弄死他确实是我们老王家不应该,他们把传文弄残、弄废了都没的说,但是弄死说不过去。” 王老魁听了老潘一番话,觉得说到了自己的心里了。 王老魁说:“我看牛老双也活不了多久了!” 老潘道:“东家说的对,只要把牛老双弄了,牛家就老实了,剩下一个牛大鞭就是一个蠢货。” 王传武这时说:“怎么弄?” 老潘摆摆手说:“现在不能弄,牛老双一定防着,不好弄。” 王传武说:“怎么不能弄?明天我就剁了那个老狗。” 老潘说:“少东家不要急,慢慢来,你出去闹一下更不好弄。” 王老魁:“小武不躁。听老潘的。” 老潘说:“要等,心急吃不了热稀饭。” 王老魁点点头。 第9章 副村长李螃蟹 村子里接连死了两人,先是村长死了,接着是村长王老魁的儿子死了,村里到处议论,大家都不清楚死因,弄的人心惶惶的。 有人说这个村长不好当,也有人说当村长不吉利, 副村长李螃蟹在王老魁当村长时,就是副村长,牛二毛上台后跟了牛二毛。牛二毛被吊死后,王老魁又当村长。 李螃蟹担心自己叛变了王老魁,给牛二毛当副村长,王老魁会反攻倒算。 谁知王老魁亲自到李螃蟹家,请他当副村长,王老魁还说他是被逼的,知道他心里一直装着王家。 李螃蟹哭了,确实,李螃蟹当时想忠臣不侍二主。可是,牛大鞭到他家,逼他给牛二毛当副村长,还抽了他几鞭子。叫他好好给他哥当副手,不然就抽死他。几鞭子把李螃蟹的忠臣抽飞了。 现在王老魁说出这话,李螃蟹怎么能不感动。 于是李螃蟹又当了王老魁的副村长。李螃蟹当了副村长以后,对王老魁更是忠心耿耿,王老魁说开会,李螃蟹立刻敲锣喊人。 王老魁说派公务,李螃蟹挨家挨户地去催。 现在村里传当村长不吉利,李螃蟹有些害怕,但想着王老魁对自己的情分,便坚定了对王老魁的忠心,接着干副村长,但是整天提心吊胆,怕祸事无端落到自己头上。 李螃蟹心里有事情,回家便拉着脸, 夜里,李螃蟹脱光衣服钻到被窝里,老婆问他最近怎么了,老是拉着脸?李螃蟹便说:\\\"你没有听大家传,当村长不吉利吗?\\\" 老婆说:\\\"这群嚼舌根子的知道个屁,你当你的副村长,安稳的很。\\\" 李螃蟹:\\\"死了两人了,还安稳?你个骚娘们懂个毛球。\\\" 老婆冷笑着说:\\\"我知道是谁杀了王传文!\\\" 李螃蟹腾地一下坐起来,睡意全无。盯着老婆问:\\\"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你就知道抓老子的蛋蛋\\\" 老婆说: \\\"我那天夜里到焦岗湖边偷鱼,还没有偷几条,就听了芦苇哗哗地听,我以为被牛老三发现了,来抓我,就赶紧趴在芦苇丛中。 来两个人,其中一个说董大哥你真牛逼,杀王传文像杀鸡一般。” 另一个说,这有什么,我在战场上杀过好多人,叔叔这次说了不让杀人,都怪你乱说话。” 李螃蟹说: \\\"你看到人吗?\\\" 老婆说: \\\"我没有看到,但是我听出了声音,是牛大鞭的声音。\\\" 李螃蟹说:\\\"还听到什么?\\\" 老婆说: \\\"后来他们到湖里洗了洗,然后就待在湖边,一直到半夜才走。我趴在那里不敢动,想尿尿都不行,憋的难受,差点尿到裤裆里。\\\" 李螃蟹不说话了,慢慢将身子躺了回去。牛二毛死,他还没有想法,如今王传文死了,他就觉得有些蹊跷。 现在听老婆一说,他明白了,是牛家和王家两个大户仇杀。 同时李螃蟹也明白了,这狗日的村长位置,的确是个不吉利的玩意。 自己当个副村长,夹在中间,真是他们妈的不是好事情。 李螃蟹的老婆说:“螃蟹你是怎么想的?” 李螃蟹思来想去,没吭声,老婆又追问李螃蟹,李螃蟹说:“这事其实和我没关系,但是我思量着,王老魁待我好一些。” 老婆说:“那你怎么办?” 李螃蟹苦恼地道:“还不如不知道的好,脑瓜疼。” 老婆说:\\\"你觉得牛家和王家谁势力大?\\\" 李螃蟹想想说:“老王家底子厚一些。” 过了一会儿,李螃蟹又说:“老王家对我好,不打我,牛大鞭这畜生还打了我几鞭子,疼了一个星期,把我这个副村长当家里长工用。” 老婆说:“那咱就把事情告诉王家,叫王老魁给咱保密。” 李螃蟹气愤地道;“他妈的,牛大鞭,老子叫你好看,老子明天就告诉王老魁。” 夫妻俩又说一会儿,李螃蟹心里敞亮了,于是爬到了老婆身上,解开衣服,弄了一次。 第二天晚上,李螃蟹偷偷来到王家, 就把老婆告诉他的话说给了王老魁。 王老魁听完李螃蟹的话,郑重地走到李螃蟹面前,紧紧攥着李螃蟹的手,说:“螃蟹,谢谢你来告诉老叔这事情,从今往后,你螃蟹的事情,就是我王老魁的事情。有什么事情你知会一下,我王老魁绝无二话。” 李螃蟹被王老魁攥着手,心里暖暖地,李螃蟹说:“老叔这是我应该的,平时就你对我好,传文哥也把我当兄弟看待。” 说到传文,王老魁眼里涌出泪水。王老魁擦擦眼泪说:“螃蟹,今天你告诉我的事情就当没说过,千万不要和别人说,我怕牛家对你不利。” 李螃蟹说:“老叔我明白。” 王老魁说:“以后你要往牛家那里多走动,不要随便到我家。” 李螃蟹脸色刷地白了。王老魁拍拍李螃蟹的肩膀说:“螃蟹别误会,老叔这是保护你,另外牛家有什么事情,你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也可以告诉家里的马夫老潘。” 李螃蟹这才明白,王老魁叫自己做探子。这时,王老魁从衣服拿出二十块大洋,递给李螃蟹说:“今年收成都不好,给家里孩子添几件衣服。” 李螃蟹急忙推脱不要,王老魁沉着脸说:“螃蟹你看不起老叔吗?这钱是给家里孩子的,给桂花侄媳的,不是给你,你不要乱花。”李螃蟹的老婆叫马桂花,李螃蟹不好推脱,只好收下二十块大洋。 李螃蟹回到家里,把二十块大洋递给老婆马桂花,马桂花高兴地在李螃蟹的黑脸上亲了几口。 王传文是三月初死的,眼看着到了清明节,这段时间里,李螃蟹天天往牛老双家里跑,和牛老双家里关系搞得不错,好似牛二毛在的时候一样。 只是王老魁有时候要开会,叫李螃蟹过去,李螃蟹这个副村长不得不去。 李螃蟹对牛老双说:“老掌柜,我真不想当这个狗日的副村长,看着王老魁就烦。” 牛老双说:“螃蟹,老叔知道你不想见王老魁,但是,我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李螃蟹愤愤地说:“还是我二毛哥当村长好!” 牛老双听到李螃蟹提到牛二毛,神情说不出的凄凉,李螃蟹连忙解释说:“老叔,对不住,说到你伤心处了。”牛老双摆摆手说:“和你没关系,老叔心里明白,你还念叨着二毛,老叔心里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 李螃蟹到王家大院里,王老魁边交代开会的任务,边询问牛家的情况,李螃蟹就把自己知道的,说给王老魁听。 有时候,李螃蟹假装到焦岗湖抓鱼,和老潘见面,把牛家的事情告诉老潘。其实都是一些生活里的小事,牛晓贵和牛尾巴打架,李家秀欺负史小兰,牛老双最近身体不好,经常咳嗦。 老潘很有耐心,从来不打断李螃蟹。 第10章 下毒 四月三号,清明节的前两天,李螃蟹和老潘又见面了。李螃蟹说:“牛老双给家里的长工放了两天假,明天后天,说是让大家清明节回家祭祖。两个媳妇带着孩子也都回家祭祖。” 这时,老潘突然说话了:“这确定吗?”李螃蟹说:“我亲自在旁边听到的,而且牛老双还给每人发了六个大饼。” 老潘猛地攥紧拳头,老潘对李螃蟹说:“螃蟹你今天带的话,很好。” 李螃蟹挠挠头,不知道老潘什么意思。 老潘拉起牛,和李螃蟹打了招呼,匆匆回去了。 当天晚上,王家大院一个伙计来到李螃蟹家里,对李螃蟹说,老掌柜找他商量村里的事。 李螃蟹老婆问:“什么事情?” 伙计说:“村里的事情我哪里知道?” 于是,李螃蟹跟着伙计,两人一前一后到了王老魁家里。 伙计把李螃蟹带到王老魁屋里,转身出去。 屋里坐着王老魁和老潘,王老魁让李螃蟹坐下,亲自给李螃蟹倒了一杯茶,李螃蟹躬身接过来。 接王老魁又问了李螃蟹家里的近况,李螃蟹说:“老掌柜操心了,一切都好。” 王老魁说:“有人的时候叫老掌柜,没人的时候叫老叔,一口一个的老掌柜显得生分。” 李螃蟹赶紧改口叫王老魁老叔。 这时,老潘说话了:“螃蟹今天你说的话,可是准确。” 李螃蟹说:“老潘你都问两次了,我还能骗你?”老潘看了王老魁一眼,对李螃蟹说:“螃蟹,老掌柜对你怎么?” 李螃蟹说:“亲爹一样。” 王老魁眼里流露出欣慰的神色。 老潘说:“那你哥传文被牛老双害死了你是知道的。” 李螃蟹说:“我一直记在心里。” 老潘拿出水烟袋点燃,吐了几口浓烟。 王老魁喝了一口茶,对李螃蟹说:“螃蟹,老叔今天想找你,其实想让你给老叔做一件事情。” 李螃蟹问:“老叔什么事情?” 王老魁从怀里拿出一个黑布包,递给李螃蟹,李螃蟹接过来,用手捏捏黑布包,好像是面粉。 王老魁说:“这是药,趁着明天牛老双家里没人,你明天晚上去他家,把这包东西扔到他家院子西边的水井里。” 李螃蟹有些不好的感觉,连忙问:“老叔这是什么药?” 王老魁说:“不用怕,这是慢性药,要好几天才发作,察觉不到。” 老潘这时插嘴了,老潘说:“螃蟹你放心,我和你老叔能害你吗?保准没事。” 王老魁又说:“螃蟹,事成后,你从老叔家里挑十亩田,老叔叫你也过上好日子。” 李螃蟹听着两人的话,想着王老魁说的十亩地,赶紧点点头说:“老叔吩咐的事情,我一定去办。”说着郑重地把黑布包揣进了怀里。 临走时,王老魁又嘱咐李螃蟹说:“螃蟹一定要小心,不要让人发现了!” 李螃蟹说:“老叔你放心吧!等我的好消息。” 李螃蟹走后,王老魁有些焦虑,老潘安慰王老魁说:“别担心,这乌头放到水里无色无味,中毒后,先呕吐、腹泻、接着昏迷、肢体发麻,然后死亡,前后大概要两三天时间,没人能发觉。” 李螃蟹回到家里,老婆还没有睡,问王老魁叫他去做什么?李螃蟹说没什么,就是上面摊派任务。 马桂花骂道:“这些狗日当官的,天天来催命,也不管老百姓的死活。” 李螃蟹说:“大半夜的你瞎叫什么!” 第二天傍晚,李螃蟹去了牛老双家里,院里空荡荡的。牛大鞭也不在家,和一个伙计到租户家里,催收去年秋天没有交的田租。老董陪着李家秀,带着牛尾巴回娘家。 史小兰带着牛晓贵也回娘家祭祖。其他伙计也走了。 只剩下牛老双和伙夫老宋,看院子的老钟。 李螃蟹和牛老双闲聊了许久,牛老双发现李螃蟹今天说话很不自然,有些结巴。 李螃蟹说:“晚上喝稀饭太快。咬了舌头。”牛老双说:“怕是想吃肉了!”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李螃蟹也跟着笑。 两人喝了许多茶,快到半夜,李螃蟹估摸着老钟和老宋睡下了,说要解手。 出了屋子,李螃蟹走到牛家大院西边的水井边。四下看看没人,就把怀里的黑布包丢进了水井里,顺便撒了尿。系好裤子回到屋里。又和牛老双说一会话,说困了,便回去了。 第11章 李螃蟹疯了 清明过后,牛家大院的人都回来了,只有史小兰没有回来。 牛老双、伙夫老宋、看院子的老钟,三人开始呕吐、拉肚子,开始大家认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不久大家都拉肚子,后来,牛老双、老宋、老钟竟然昏迷了。 大家觉得不对劲,就找来一个附近乡村医生,医生把了脉,皱着眉头说:“没见过这种病症,好像是中毒了。”叫赶紧进城找大夫看看。 如果是人少,可以直接拉到城里,现在这么多人,只好派人把医生从城里请到家里。 又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终于从城里请来了一个大夫。 大夫看着牛老双的面色,皱起眉头,又掰开牛老双的嘴巴,往里面看了一会,见到舌头都紫黑色了。然后问了病发的症状,褪去了牛老双、老宋、老钟三人的上衣,见三人浑身乌青。 思索了一会儿,从随身的箱子里拿出一大瓶药,让家里凡是呕吐,腹泻的人,都从药瓶里取两粒药吞下去。 片刻后,大家争着去厕所。牛大鞭拖着发虚的身子,问大夫什么不给牛老双他们三人吃? 医生说晚了,中毒太深,救不了。 牛大鞭怒了,骂道:“妈的,你不是大夫吗?怎么就治不了?” 大夫也不生气,惋惜地说:“你家叫我来的太晚了,大伙中的毒应该是乌头,老掌柜三人舌头都深紫了,实在是不行了。” 牛大鞭跪倒在大夫面前说:“无论如何要救我爹。” 大夫扶起牛大鞭,拍拍肩膀说:“准备后事吧!” 牛大鞭突然哭了,大夫站在旁边,等牛大鞭哭够了,又对牛大鞭说:“现在还有一件事比天大。” 牛大鞭说:“什么事情?” 大夫说:“查出大伙中毒的来源。” 牛大鞭说:“怎么查?” 大夫叫牛大鞭把家里各种茶具餐具,以及谷物都拿出一些来,从药箱里取出几根银针。 大夫先用银针插进各种谷物里,慢慢地搅动一圈,再拔出来看看,叫人拿下去。 然后叫人在各种茶具餐具倒入水,放入银针,结果银针颜色变成了黑色。 大夫皱起了眉头,走进厨房,把银针放入了盛水的大缸里,然后再拿出银针看看,银针也变黑了,大夫对牛大鞭说:“你家吃水都从哪里取的?” 牛大鞭说:“都是从家中井里取的,”牛大鞭指着西边墙下的水井。 大夫让人取来一根细麻线,系在银针上,走到水井边上,把银针放到水井里,取出看看,说:“中毒的源头找到了,是有人向井水里下了毒。以后这口井不能用了,现在把水井里的水取完,免得渗透到其他地方。” 牛大鞭看着周围虚脱的家里伙计,说:“现在大家没了力气,”大夫说:“那就请村里其他人来帮忙,” 牛大鞭请了村里其他人来帮忙,大伙花了很大力气,终于把井水排完了。 到了下午,大夫说这里没他的事情,要回去,牛大鞭给了大夫出诊费用,派了一辆牛车把大夫送回去。 大夫刚出村子,牛老双、老宋、老钟三人就咽气了。 看着三具尸体并排躺在院子里,牛家大院哭声一片,牛大鞭趴在牛老双身上嚎啕大哭。李家秀哭了一会,不哭了,也许是经历了丈夫的死,变得坚强了。 她让一个伙计,连夜把李掌柜接过来,这样大的变故,要一个人压着场面才行。 又派人去通知老宋和老钟两家的人,过来处理两人的后事。 在正房门口的院子里打起了一个灵棚,给三具尸体换了新衣服,抬到三张搭起的台子上,请来丧乐班子,院子里烧纸到处飘着,燃起的火焰,照的院子一片通红。 李螃蟹在家里,听说牛家一下死了三个人,浑身打起了哆嗦。王老魁叫他往牛老双家水井扔东西,他知道不是好事情,但是他没有想到,一下会毒死三个人。 李螃蟹赶紧到牛家大院帮忙,吊孝的要明天才来,李螃蟹看着三具尸体直挺挺地躺着,本来不哆嗦了,现在又开始哆嗦了。 李螃蟹不敢再看那三具尸体,在牛家大院跑前跑后,像是很忙碌,可是老是做错事情。跨进牛老双屋子时,还摔了一脚,一个伙计把他扶起来,李螃蟹像是得了打摆子病,浑身哆嗦。 李家秀说:“螃蟹哥,你身体不舒服就早点回去吧!” 李螃蟹说:“没事,没事,”话没说完,又跌了一跤。 李家秀叫一个伙计送李螃蟹回去。 李螃蟹到了家里,躺在床上,盖了两床被子还是哆嗦,马桂花给他熬了一碗热粥,李螃蟹喝下,发了一身汗,昏昏沉沉地睡了。 到了半夜,马桂花被李螃蟹吵醒了,只见李螃蟹两眼瞪得溜圆,嘴里反复说着:“老叔不要怪我,不是我的主意。” 马桂花问:“螃蟹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李螃蟹说:“我刚才梦到牛老双来找我。” 马桂花安慰道:“睡吧!睡吧!” 李螃蟹夜里睡的不踏实,第二天一早爬起来,就到牛家大院帮忙,嗓子不知道怎么哑了。招呼客人,声音沙哑难听,格外刺耳。一会儿,又把张三叫成了李四,像一只晕头鸡。 这时,王老魁带着几个王家的伙计来吊孝,李螃蟹看了王老魁一眼,又开始打哆嗦。 王老魁问李螃蟹怎么了,李螃蟹嘴里说着没事,身子却瘫在了地上,呕吐起来,几个牛家的伙计过来,只好把李螃蟹送回了家。 老宋和老钟家里人过来了,见到家里人死了,对牛家不依不饶,说这事情和牛家脱不了关系。 李掌柜上前对他们说:“牛家是脱不了关系,人在牛家没的,但是老掌柜也死了,大家都是伤心人。” 最后,李掌柜让李家秀赔给他们每人五块大洋。加上一口棺材,帮着抬回家葬了。两家人才离去。 牛老双下葬后,李掌柜把牛大鞭、李家秀、石小兰三人叫到屋里。 李掌柜说:“本来我是个外人,不该插手牛家的事情,但是现在牛家遭了变故,我作为长辈不得不管。” 牛大鞭说:“老叔,家里就你一个通情的长辈了,你说什么,我们都听着。” 李掌柜说:“大鞭没有意见,我就说一下,以后家里的事情,外边的,收租子,打理田地,人情往来等,大鞭来管,院子里的事情,大房家秀管,二房小兰帮帮忙,操持一下。以后大鞭成家了再说。” 三人听了李掌柜的话,牛大鞭表示没有意见,史小兰更是没有话说。 这时,牛大鞭说:“老叔,我爹被人毒死了,你不能不管吧!” 李掌柜道:“去年你大哥死了,接着一个月前王传文死了,现在你爹也死了,这不是秃子头上虱子,明摆着的事情。” 牛大鞭说:“既然都清楚了,就靠老叔你了。” 李掌柜说:“清楚是清楚,但是没有证据,报官也没有用。如今先把这笔账记下。” 过了几天,李掌柜回去了,副村长李螃蟹突然疯了,每天疑神疑鬼,逢人就说牛老双夜里到他家找他。 王老魁到李螃蟹家里看过李螃蟹,王家伙计经常给李螃蟹家里送吃的。 第12章 斗殴 李螃蟹疯了,副村长位置一直空着,王老魁说等李螃蟹病好了继续当,至于副村长的事情,王老魁考虑许久,交给了老潘去做,老潘没有推脱,满口答应了。 后来村里慢慢传开,王家大院和牛家大院死人,是大户之间的仇杀造成的。这种互相敌对的情绪,渐渐地在村里像瘟疫一样传播,两家的伙计、租户、孩子都开始了互相仇视。 以前大家都说话,现在两家伙计在街上遇到,都是怒目相对,恨不得吃了对方。 终于双方第一次冲突发生了,其实原因是小事情。 这天,牛尾巴带着姓牛的一帮孩子去上学,牛晓贵远远地跟着,王传文的儿子王多闯带着一帮姓王的孩子跟了上来。 以前牛尾巴和王多闯一起玩,牛尾巴经常喊牛晓贵癞皮狗,王多闯他们也跟着喊,大家一起戏弄牛晓贵。现在两家大人的事情孩子隐约知道一些,所以两人也互相不说话。 可是,王多闯平时喊惯了牛晓贵癞皮狗,所以见到牛晓贵一人落单,就戏弄牛晓贵道:“癞皮狗。” 牛晓贵没有理王多闯,王多闯继续大声叫道:“这是一只不会说话的癞皮狗,比癞皮狗都不如,连叫都不会。” 牛尾巴在前面,听到王多闯辱骂牛晓贵,停下脚步,转过头,朝着王多闯骂道:“我x你妈王多闯,你骂谁呢?” 王多闯一愣,他没有想到牛尾巴会骂他,立刻回骂道:“我x你妈牛尾巴,你耳朵聋了,听不到。” 牛尾巴把书包往地上一扔,冲了过去,朝着王多闯就是一脚,王多闯没反应过来,被踹倒在地,马上又爬起来,和牛尾巴厮打在一起。 王家的孩子们见到牛尾巴动手,纷纷上去帮着王多闯,王传武的儿子多喜第一个上去帮忙。 牛家的孩子们,见到王家的孩子打牛尾巴,都扔下书包扑了上去。 只剩下牛晓贵,孤零零地看着一帮孩子,在开满春花的田野里,扭打在一起,大家互相骂着彼此的爹娘,不知所措。 田野蛙声响成一片,有一只蜜蜂嗡嗡地围着牛晓贵打转,太阳暖洋洋的。 双方打到天黑才分开,大家脸上,胳膊上,都有被抓伤的痕迹,有的衣服被撕破了。 王多闯一只眼被牛尾巴打肿了,牛尾巴脸上被挠了几个口子。 只有牛晓贵完好无损,牛尾巴上前给了牛晓贵一个耳光,骂道:“x你妈的,刚才怎么不上?你不是牛家人吗?” 牛晓贵捂着脸哭了。 到了家里,双方的家长自然问起身上的伤口哪里来的? 王家的孩子说牛家孩子霸道,牛家的孩子说是王家欺负人。 王家的大人骂牛家,大人不是东西,连小孩也像土匪一样。 牛家的大人说王家,不但欺负大人,现在连孩子也不放过,真他妈的狗出一窝。 第二天,王家派了一个伙计护送孩子们去上学,牛家也派了一个伙计送孩子上学。 在路上,双方遇到一起,有大人在,没有发生冲突,大家各走各的。 关键是在学校里,老师提问一个牛家孩子,那孩子没有回答出来,被老师打了,王家的孩子笑话那孩子。 其实,平时班里谁回答不上来问题,被大家笑话很正常,可现在不同了。 牛尾巴下课嘴不干不净的,王多闯不乐意,双方差点打起来,幸好老师拿着戒尺巡堂,双方才分开。 放学后,在路上,牛尾巴对家里的伙计说,王家人笑话他们牛家人,那伙计有些恼火,但是压了下来。 王多闯对家里的伙计说,牛尾巴在学校要打他。王家伙计听到这话,觉得事情很严重,便对牛家的伙计说:“告诉你们家孩子,不要在学校随便欺负人。” 本来一句平常话,但是王家伙计口气不好,牛家伙计本来就恼了,于是就来了一句“不要恶人先告状,扯他妈的扯淡。” 王家伙计听到牛家伙计说话带脏字,指着牛家伙计说:“你他妈的嘴巴干净点。” 牛家伙计见到王家伙计指着自己,说话带脏字,上前一步,两人就拉扯到一块,动起了手脚。 两下孩子见到大人打起了,牛尾巴叫道:“上,打死王家这些狗日的。”带着人就冲过去。 王多闯、王多喜两兄也叫着道:“上,弄死牛家这些狗日的。”带着王家人冲了上去,两帮孩子打成一团。 这次是中午打的,牛家人和王家人在家里等孩子回家吃饭,可是过了平时回家的时间,还没见人,就寻人。 看到两个大人滚到一起,一群孩子打成一团,急忙拉架。 从此,王郢村两个大姓更加仇视对方。 八月是焦岗湖里捕鱼的黄金季节,这时节的鱼又大又肥,味道鲜美。许多鱼贩子来收鱼,大家都忙碌起来。 夜里,在焦岗湖沿岸水域里,下满了各种抓鱼的网,和各种捉鱼的钩。 一天,王传香和牛大宝的网挨到了一块,结果,晚上收网的时候,王传香把牛大宝下的网误收了。 白天,牛大宝找王传香,王传香不认账,牛大宝在王传香渔网堆里,找到自己的渔网。 因为牛大宝怕渔网丢了,在每节网上都系了一根红头绳做记号。 牛大宝指着系着红头绳的渔网说:“我x你娘的,老子留的记号,你还想耍赖。” 事情到了这步,牛大宝好好说,王传香也不会再耍赖。 可是,牛大宝张口就骂娘,王传香彻底拉下脸,王传香说:“我x你妈的,你系着红头绳,老子不会系,你叫它一声,它答应你,老子就给你。” 牛大宝被王传香气乐了,也不和王传香废话,拿起地上的渔网就走,王传香拦着牛大宝不让走。 牛大宝比王传香高大壮实,一拳打在王传香的鼻子上,顿时,血流了出来,染红了王传香的前襟。王传香大喊:“老牛家来抢东西了,还打人,大家快来。” 几个王家捕鱼的人,听到声音,赶过来,见到王传香衣服上都是血,拉着牛大宝不放,牛大宝手里拿着一节渔网。 大家都认为是牛大宝抢渔网,上去把牛大宝按在地上,一顿殴打,脑袋打了一个口子,血顺着脸颊留下来。 几个牛家的渔夫路过,见到牛大宝被打了,也不问青红皂白,冲上去帮忙。 结果人越来越多,打成一片,后来,王老魁听说这件事情,赶忙拖着有病的身子,带着几个伙计来,把大家分开。 幸好大家都是空着手,最后也只是打的头破血流,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没有出人命。 第13章 定亲 清明节时,牛老双和家里的两个伙计死了,家里人一直很沉默。 五月里的一天,李掌柜来了一趟,这次,李掌柜来是给牛大鞭说亲事的,李掌柜给牛大鞭说的这门亲事,是镇上刘大满家的闺女刘巧儿。 刘大满家是开裁缝铺子的,虽然是裁缝,但是家里已经在镇开了两家裁缝铺子,街东一家,街西一家,把整个镇上的裁缝生意垄断了,家里生活很殷实。刘巧儿很能干,帮着父亲打理铺子,上上下下一把好手。 李掌柜经常到刘家来,开始来是为了修补别人送到当铺的衣服。 一来二去,李掌柜和刘大满有话说了。后来,李掌柜没事情也到刘大满家里说话,刘大满也时常找李掌柜到茶楼喝茶。两人由衣服到生意,从生意到有话说,最后成了朋友。 这天,李掌柜没事到刘大满家,见到镇上的媒婆子,从刘大满铺子里出来。刘大满见到李掌柜来了,让进屋里,李掌柜问;“大满,媒婆子到你家给谁说亲?” 刘大满说:“给闺女说亲,”李掌柜说:“给巧儿说亲?” 刘大满说:“是啊!女儿大了,总不能还留在家里帮忙,耽误她终身。” 李掌柜说:“是哪家来说亲啊?” 刘大满说:“是毛集镇的,家里还可以,就是听说这人喜欢赌博。” 李掌柜听了,说:“大满,赌博可是大毛病,许多人都因为赌博倾家荡产。” 刘大满说:“这个我清楚,可是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啊?” 李掌柜说:“那你也不能病急乱投医啊?” 刘大满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不说话。 李掌柜喝了一口茶,说:“大满,我倒是知道一家比较合适。” 刘大满听了李掌柜的话,立刻抬起头问:“哪家?” 李掌柜说:“我闺女嫁到了王郢子,她有一个小叔子,人还可以,没有什么坏毛病,就是脾气大一些。” 刘大满说:“你说王郢子牛老双家里?” 李掌柜点点头,刘大满凑到李掌柜旁边,抓住李掌柜的手,说:“老哥,牛老双家我知道,这事情要是成了,我感激你一辈子。” 李掌柜笑着说:“大满,你放心,我有一些把握。” 第二天中午,李掌柜就到了王郢子,李家秀见到父亲来了,自然高兴的不得了。 李掌柜问:“大鞭哪里去了?我有事情找他,” 李家秀说:“他下地去了,估摸着等一会回家吃饭。” 果然午饭的时间,牛大鞭带着两个伙计回来。 牛大鞭见到李掌柜来了,赶紧躬身施礼,说:“老叔,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李掌柜说:“还不是因为你的事情?” 牛大鞭摸不到头脑,李掌柜接着说:“大鞭你今年多大了?” 牛大鞭说“今天二十四了。” 李掌柜说:“你大哥两个娃娃都小十岁了,你连媳妇都没有?” 牛大鞭有些尴尬地笑着,李掌柜说:“镇上裁缝刘大满你认识吗?” 牛大鞭说:“就是在街上开了两家裁缝铺的刘大满吗?我认识,但是不熟悉。” 李掌柜说:“他家女儿刘巧儿,你知道吗?” 牛大鞭摇摇头,李掌柜笑笑,然后对牛大鞭说:“今天下午你和我到镇上去,我带你去看看,觉得满意就定下来。” 牛大鞭扭捏地说:“叔叔,这合适吗?” 李掌柜叹了一口气说:“按说不合适,你爹刚入土,你就相亲。可是你哥死了,你爹又刚走,家里需要人,也需要喜庆的事情冲冲晦气。” 牛大鞭不敢违拗李掌柜,李家秀给牛大鞭准备了一套合身的衣服。 下午,李掌柜带着牛大鞭,和一个随行的伙计,到李掌柜家。 牛大鞭在李掌柜家里过了一夜,第二天,随着李掌柜去看刘巧儿。其实当天晚上,李掌柜就给刘大满传去了话。 牛大鞭跟着李掌柜先,在街上吃了两碗曹集狗肉汤,然后,朝着刘大满的裁缝铺子走去。 早晨赶集的人很多,两人到了裁缝铺子,牛大鞭远远地见到一个红衣姑娘忙碌着,不停地招呼客人取衣服,又给客人量身材。 姑娘旁边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推荐各种布料给客人看,然后送客人出裁缝铺。 李掌柜用手指了一下红衣姑娘,牛大鞭心里明白。 两人走近了一些,牛大鞭伸长脖子,见到这姑娘皮肤白皙,五官周正,个子中等,留着一条乌黑的大辫子。这时,姑娘身边的少年向着牛大鞭瞪来。 牛大鞭赶紧收回目光,两人在裁缝铺子附近停了大半天,牛大鞭抽空就打量姑娘。 最后,李掌柜带着牛大鞭离开铺子。 李掌柜问牛大鞭姑娘怎么样?牛大鞭呵呵地笑着说:“老叔找的姑娘就是不赖。” 牛大鞭和李掌柜走后,裁缝铺子里姑娘看着两人背影消失在人群,旁边的少年说:“姐姐,我觉得那小子贼眉鼠眼的不像好人,” 姑娘搂着少年的肩膀,笑着说:“你看谁像好人?上次媒婆来,你说人家一脸坏相,难道你想姐姐一辈子不嫁,留在家里陪你?”少年嗫嚅着,半天没说话。 六月初,牛家挑了一个好日子,李家秀精心备下了礼物,给刘大满家送去。 李掌柜和刘大满商量一下,十月份把婚事办了,李掌柜把话递给了女儿李家秀,于是,整个牛家开始忙碌起来,为牛大鞭的婚事做准备。 那王家那边,王老魁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眼看着不行了。 第14章 惨烈 九月三十这天,王老魁闭眼了,而牛家那边定好的结婚日子,是十月初二这天。 王家那边哭丧的曲子白天黑夜不停吹,牛家这边喜气洋洋地准备迎接新娘子。 所有的事情发生都是赶的。十月初二这天,王老魁出殡,牛大鞭则半夜就领着人,抬着花轿,赶着十几辆大车,车上装满了礼物,去刘大满家里接自己的新媳妇。 快中午时候,两个队伍在村子中间的路上遇到一起,王家刚出村子,牛家正要进村子,按照规矩,活人要给死人让路。 牛家便把接亲的队伍让到了路边,可是两家的索拿喇叭没有停,王家死了人,本就悲愤,听到喜气的喇叭唢呐,有人就骂了牛家的人。 牛家的人本来就已经让道了,好好的喜事,偏偏遇到丧事,觉得很不吉利,又听到了王家人骂骂咧咧的,顿时火气上来了,回骂了过去。 两支队伍中,许多血气方刚的毛头小伙跳了出来,推推搡搡的,接着打成了一团。 王家把牛大鞭的花轿给砸了,幸亏刘巧儿,被牛大鞭从花轿里拉了出来,没有受伤。 牛家人见到花轿被砸了,朝着王家抬棺材的人涌去。抬棺材的人,肩上是沉重的棺椁,又挨了牛家人乱打,顿时吃不消了,身子一歪,棺材掉到地上,王老魁的尸体从里面滚了出来,脸朝下掉在地上。 王传武见状,扑到前面护住父亲的尸体,不让人踩踏,老潘一面大声吼叫不要打了,一面协助王传武,把王老魁的尸体重新抬到棺材里。 但是,当时两下的人都失去了理智,混乱中,王老魁的尸体被踩了好几脚,崭新的寿衣上,留下了几个刺眼的脚印。李家秀把刘巧儿接到了家里。 这次双方打红了眼,村里没有主事的,许多人脑袋上开了瓢,血淋淋地,有的腿被打骨折了,胳膊断了。 本来王老魁入土的时间,找风水先生算过,结果由于打架,错过了吉时。但是,抬出来又不能抬回去,于是草草地葬了。 当天晚上下了大雨,王老魁的坟头被雨水冲塌了,一群野狗闻着气味找来,把王老魁的坟刨开,围着棺材,留着口水狂吠,早晨的时候,王家有伙计下地发现了异状,急忙驱赶野狗,跑回来告诉王传武。 王传武带着伙计把王老魁的坟重新埋好。 王传武把这一切都归咎到牛家头上,是牛家破坏了父亲的吉时,害的父亲死了还不得安生。 王传武在王老魁坟前发誓,一定要找牛家报仇。 牛家这边听到了风声,牛大鞭也不示弱,命令大家准备迎战。 昨天的事情,是大家没有想到的,所以打架,就是拳脚相加。临时有人找来一些棍棒。牛家伤了七人,王家伤了九人。 现在大家都有了准备,镰刀,斧子。铁锨,各种刀具都备好了。 当天晚上,在村北边的大路上,在秋雨过后的肃杀里,两队人对峙片刻,就像两头野兽撞到了一起,互相撕咬起来。 这天是一九二一年十月三日,两拨人打到半夜,牛家抬回去七具尸体,有两个脑袋被砍下了一半,白色的液体洒了一地。 王家抬回去五具尸体,其中一人被镰刀开膛,内脏流了出来,又被塞进了肚子,死了人被停放在祠堂外边。还有人失去了身体上的器官。 死了人的家里,妇女孩子一片哀嚎,那声音在深夜里很渗人。 打斗过的地方,在人走后,来了许多的野狗,这些野狗兴奋地舔食地上的血迹,嘴里发出呜呜地咆哮声。 后来因为抢夺地上的血迹,脑浆,身体上的器官,互相撕咬了起来。村里妇女孩子的哀嚎声还没停,野狗的惨叫又响彻了整个王郢村。 第二天下午,双方又发生了火拼,王家带回了七具尸体,牛家带回了六具尸体。 牛大鞭回到家里,蹲在墙边,用磨刀石打磨手里的镰刀,因为打的太凶,镰刀钝了。 李家秀和新媳妇在家庭里不知所措,老董年纪大了,没有参加,留在家里。 这时,一个伙计来说要买棺材,给死的人下葬,需要大伙凑钱。 牛大鞭说:“凑什么钱,告诉大家,都我家出了。” 伙计转身出去,不一会又回来,说:“死了是十三个人,需要十三口棺材。” 老董听死了十三个人,身子一哆嗦,脸色苍白,嘴里喃喃地说:“十三条人命啊,十三条人命就这样没了?” 老董突然站起来,上前夺过牛大鞭手里镰刀说:“少东家不能在打了!再打村里人要死光了!” 牛大鞭眼里布满血丝道:“老董你怕了,我不怕,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报仇。” 老董惊恐地说:“报什么仇,你们想让村子里死绝了,你们都疯了。” 老董抱住牛大鞭说:“别磨了,别磨了。”牛大鞭挣脱了老董,说:“我一定要报仇,”说着夺回镰刀,又蹲下磨自己的镰刀。 老董从屋里拿出一条绳子,对李家秀和刘巧儿说:“还愣着做什么啊?来给我帮忙,把他捆起来。照着他们这干,村子里以后全是寡妇,以后,王郢村就成寡妇村了。” 两人听了老董的话,急忙跟着老董出来,三人上前夺下了牛大鞭的镰刀,老董保住牛大鞭保的上身,刘巧儿保住了牛大鞭的下身,李家秀用绳子把牛大鞭捆了起来。 牛大鞭气的哇哇乱叫,眼里凶光四射,老董看着牛大鞭的样子说:“这是杀红了眼啊!” 老董让刘巧儿看着牛大鞭,不要出事,自己带着李家秀往祠堂走。 李家秀到了祠堂,外边一排十三具尸体,有九具尸体已经盖了白布。 还有两具尸体,没有来得及盖上白布。李家秀认得是打鱼的牛老三,和村西的牛大嘴,牛老三肚子上一大片血渍,看来被人在肚子上扎了。 牛大嘴脖子断了一半,脑袋勉强挂在脖子上。李家秀见到这场景,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接着呕吐起来。 牛老三家里没人,孤零零地躺着。牛大嘴老婆在地上打滚的嚎哭,孩子跟着妈妈哇哇地哭着一片,牛大嘴母亲哭地嗓子已经哑了。其他失去亲人的家庭都围着尸体,嚎哭着。 老董看着这场景,连连说:“造孽、造孽啊。” 当天夜里,李家秀在老董地陪同下,到了王家大院,王家的伙计见到是牛家少奶奶和老董,恶狠狠地盯着他们,没有出手。李家秀说:“我要见王家的少奶奶丁玉兰,你去传话。”伙计进去传话。 不多时,丁玉兰出来了,李家秀见到丁玉兰。上前说:“姐姐,不能再打下去了,” 丁玉兰吃了一惊,李家秀说:“从去年二毛去世,到今年传文大哥去世,我公公去世,你公公去世。村里现在又死了这样多人,这怎么得了啊!这样下去还要死多少人啊!牛家和王家以后多少孤儿寡母?怎么生活啊!” 听到李家秀的话,丁玉兰也急了,说:“不能在打下去了,我听说死了十二人了?” 李家秀说:“我把大鞭捆了,明天不让他出门,等一会,我到牛家每家每户传话。你想方设法把传武兄弟也捆了,到王家传话。明天我们一起拦着。”丁玉兰说:“好!一切按着你说的办。” 李家秀说完和老董匆匆回去,路上,老董说:“我连夜到乡里去一趟,让上面来人管,不能年年交粮食,摊派任务,一点事情不管。”李家秀觉得不错,就让一个伙计陪着老董一起,然后带着一个伙计,一家一户的劝说。 第二天,村子里人不像昨天那样狂躁,大部分被李家秀和丁玉兰劝说,留在家里。 王传武没有捆了,被媳妇胡兰死死地拦在家里,丁玉兰也上来劝说,王传武恼了,把胡兰揍了一顿。但是两人说什么就是不放他出去。 乡长听说王郢村发生了械斗,起初不在意,认为是村民之间的平常打架。可是听到死了二十多人,顿时跳脚。叫两个乡里协调员,和老董骑马赶快到王郢村。 到了村里,老董陪着协调员四处走动,见到手里拿着家伙的年轻人,就上去询问,劝说回家。 渐渐地,村子里才平静下来,两个大族的仇杀告一段落。这件事情,给当时王郢村每个人心里,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姓王的和姓牛的,很长时间互不来往。 第15章 私奔 李家秀以前还在乎史小兰,动不动骂她几句。自从丈夫死了,老公公去世后,李家秀完全把史小兰当做一个吃闲饭的透明人。什么事情只和牛大鞭商量,家里的大事,小事他们决定。 史小兰很寂寞,天天坐在家里发呆。晴天的时候,独自一人,在院子里看着太阳东升西落,夜里牛晓贵睡着了,通过窗子看天上的星星,阴天的时候,闷在屋里。史小兰回娘家的次数多了,也没人管她。 开始,史小兰还带着牛晓贵,后来,连牛晓贵也不带了,史小兰不带牛晓贵回娘家,不怪史小兰。 牛晓贵不想随着妈妈到姥姥家,因为没有意思,他们天天要下地干活,没有人陪着牛晓贵玩耍。 去过几次后,牛晓贵发现,妈妈喜欢和史家庄的一个男人说话,那男人几句话就把妈妈逗乐了。只要牛晓贵的姥姥、姥爷、舅舅下地干活,那男人就过来见史小兰。 有一次,牛晓贵发现那男的抱着妈妈亲嘴,妈妈开心地笑了。 牛晓贵很气愤,以前,他见过自己死去的父亲和妈妈亲嘴,妈妈很高兴。现在这个男人却代替了爸爸的位置。 其实,牛晓贵不太在乎妈妈和谁亲嘴,只是妈妈那样子很快乐,而自己不快乐。 所以牛晓贵不想去姥姥家,史小兰问牛晓贵为什么不去姥姥,牛晓贵不说话。石小兰只好交代他一下,就自己回了娘家。 家里人不关心牛晓贵,牛尾巴打牛晓贵,村里孩子不和牛晓贵玩耍,牛晓贵一个人很寂寞。 村里发生械斗后,牛家和王家的孩子都不上学了。牛晓贵一个人跑到焦岗湖边,看着湖里的水鸟到处飞翔,听着湖水拍打着岸边。 有时候,牛晓贵坐在岸边,看着湖里渔民驾着船,来回穿梭,很有意思,心想着,自己要是能到船上耍耍,那该多好啊! 夕阳的余晖洒满了湖面,金色的波纹,在初冬的微风里荡漾,有袅袅的炊烟,在渔船上飘起,渔民们开始做晚饭了。这时牛晓贵才转身回家。 史小兰最后一次给牛晓贵整理衣服,大概是这年的十一月中旬左右。 这次,史小兰给牛晓贵换了一身新衣服,交代他在家里一定要听话,史小兰摸摸牛晓贵的脸蛋哭了,牛晓贵以前经常看到妈妈哭,那是大妈李家秀欺负的。 自从父亲去世,牛老双死了,李家秀不再欺负史小兰,牛晓贵就没有再看到妈妈哭。 这次妈妈哭的原因,牛晓贵不知道,他很好奇问史小兰,史小兰说:“没什么,大人的事情他还不懂。” 史小兰犹豫了一下,从脖子上摘下了一块翠绿的玉石,挂在牛晓贵的脖子上,牛晓贵还能感觉到,玉石上传来的史小兰体温。 史小兰在牛晓贵脸上亲了一下,对牛晓贵说:“妈妈走了,”牛晓贵问史小兰什么时候回来,史小兰哽咽着说:“不知道。” 娘俩说完话,史小兰从屋里背着一个包裹出了门,临了,转身看了看牛晓贵,然后,快步走了。 牛晓贵看着妈妈消失的背影,似乎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史小兰走后,牛晓贵一如既往的无聊,一个人到焦岗湖边。这次,妈妈回姥姥家很长时间,也没有回来。 快过年了,牛晓贵问牛大鞭:“老叔,我妈怎么还不回来?” 牛大鞭说:“怎么?想念你妈了,”牛晓贵没说话。牛大鞭说:“明天我去史家庄问问?” 结果到了第二天,牛大鞭因为事情多,把牛晓贵的事情忘了。 年二十六这天,牛大鞭在街上,遇到了史小兰的父亲史兴,想起了牛晓贵的事情。对史兴说:“老史,明天叫我小嫂子回家,快过年了,家里忙。” 史兴一怔,说:“小兰好久没有回娘家了。” 牛大鞭以为史兴不想让女儿回来,从腰间抽出马鞭指着史兴道:“老史,我马鞭滋味你可好久没尝过了。” 老史吓地结巴着说:“少东家,我女儿真的没有回家,我骗你干什么?” 以前,史兴是牛家的佃户。有一次,租子交晚了,被牛大鞭抽了几鞭子。后来,史小兰嫁到牛家,牛大鞭再也没抽过史兴。 牛大鞭见史兴不像撒谎的样子,知道这里面出了问题。也并不和史兴废话,连忙回家,把这件事告诉了李家秀。李家秀把家里的伙计叫过询问,大伙都说,没见到史小兰有半个多月了。 牛大鞭连忙又去史家庄,到了史兴家里,问史兴一家人,最后见到史小兰是什么时候,史小兰她妈说有半个多月了。牛大鞭这时确定,史小兰失踪了。于是发动人到处找。 牛家人找史小兰,王家人却有些担心,王家大儿媳丁玉兰,连忙过来问要不要帮忙,并私下对李家秀说,史小兰的失踪和他们王家没有关系。 李家秀明白丁玉兰的意思,上次两家火拼的惨景,现在想着,还让人毛骨悚然。但是李家秀拒绝了王家的帮忙,表示这件事情的确和王家无关。听了李家秀的话,丁玉兰长出了一口气。 终于,在史家庄发现了线索,史家庄村东的柳永也失踪了。 柳永爹妈死的早,一个人过,常年到关外贩牲口。邻居说,一个多月前柳永才会回来,大概有半个月没看到柳永了,现在快过年了,牲口贩子都回来了。 牛大鞭带人撬开了柳永家的门,里面空荡荡的,就剩下几块床板,散落在地上,其他东西全没有了,一看就是不要这个家了。 后来,村里一个叫史向东说:“前一阵,一天下午,见到柳永和史小兰一起往村外走,但是没在意。”牛大鞭愤怒地骂道:“要让我见到这对狗男女,一定用鞭子抽死他们。” 史小兰就这样消失了,直到许多年以后,那是后话。 史小兰的失踪,对牛家来说其实无足重轻,只是面子上难看。人家里女人和别人跑了,怎么说,都会被人家看笑话。 牛晓贵为此受到了牵连,家里人看着牛晓贵不顺眼,牛尾巴狠狠地把牛晓贵揍了一顿。 只有老董看着牛晓贵,发出一声长长地叹息。 这个年,牛晓贵很不好过,白天挨家里人白眼,夜里孤独地躲在被窝流泪。 第16章 诱口 旧社会把拐卖人口叫做“诱口”,这里面又有“略诱”“和诱”。两者的不同,略诱,就是以强迫威胁的方法拐卖人口。 和诱,则是对方心甘情愿,或者事先不知情,被哄骗上当,万般无奈,屈从了。 人口拐卖过程中,受伤害的绝大多数是妇女和孩子,而且时常使用迷药。大多是团伙作案,并建立固定的地点,被拐骗了幼童,女人都要被卖到很的地方。以拐骗、掠夺、贩卖人口为生的 人贩子也叫牙侩。人贩子都是黑透了心,烂碎了肺的畜生,说他们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这词语。 新年过后没多久,牛家的孩子和王家的孩子又去上学了。牛晓贵不想去上学,牛大鞭问他为什么不去学校,牛晓贵摇摇头,不说话,在牛大鞭看来,牛晓贵一直很少说话,家里人也不逼他。 牛尾巴也不想上学,想和牛大鞭下地。被李家秀用鸡毛掸子狠狠地抽打了一顿,最后,咧着嘴,背着书包,和其他人一起上学去。 牛晓贵一个人,每天在焦岗湖岸边游荡,看久了湖里的船,就越发羡慕船上的人,可以驾着船四处去,无拘无束。 在牛晓贵看湖面上渔民的时候,被老邓和老梁盯上了,老邓和老梁表面打鱼,暗地却做另外一个勾当,贩卖人口。 他们之所以选择用渔民的身份做掩护,是因为把人诱骗到船上后,人就不会乱跑,乱叫的话,堵上嘴巴,安全隐蔽。而且可以驾着船四处游走,免去住旅馆,被人发现的可能,还能把船作为交易的场所。 那天是五月末的一天,是个阴天,太阳不大,牛晓贵站岸边,老邓老梁驾着船到了离牛晓贵不远的地方,老邓上了岸,四下观察着,然后拉下裤子大便,笑着对着牛晓贵说:“小孩离远一些,叔拉屎臭,不要熏到你。”牛晓贵走远了几步。 老邓边拉屎,边四下看着,上午,村民们都下地干活去了,湖里的渔民忙了一晚上,驾着船,躲进芦苇荡里睡觉去了,周围没有一个人。 老邓说:“小孩你家在哪里?” 牛晓贵说:“在王郢子。” 老邓说:“你会划船吗?” 牛晓贵说:“不会。” 这时,老梁在船上说:“那你该不会还没上过船吧?”牛晓贵摇摇头说:“没有上过。” 老邓提起了裤子说:“你一个长在焦岗湖边上娃娃,连船都没有上过,说出去谁信呢?” 牛晓贵说:“老叔,你能让我上船耍耍吗?” 老邓和老梁互看了一眼,老梁说:“不是不行,只是待会我们要去很远的地方收网,估摸着天快黑才能回来,你愿意吗?” 牛晓贵兴奋地说:“愿意。” 于是,牛晓贵和老邓上了船,到了船上,老邓让牛晓贵坐在船舱内,陪着他说话。 老梁架起船桨,轻快地划起船,牛晓贵听着水花击打船体的声音,感受到船在水里行驶的速度,高兴坏了。 老邓从一个瓶子倒出一杯水给牛晓贵,牛晓贵看着杯子里的水,有些浑浊。但牛晓贵有点渴了,喝了一口,水有些苦涩,牛晓贵说:“叔,水不好喝啊!” 老邓说:“船上不比岸上,取水不方便,凑合着吧!” 牛晓贵勉强喝了几口,船在老梁的驾驶下,很平稳,牛晓贵在船舱里,看到水面不停的变化,渐渐地犯困,双眼皮上下打架。 牛晓贵对老邓说:“叔,我有点瞌睡,睡一会,你叫我。” 老邓说:“好啊!你睡吧!一会我叫你。” 牛晓贵睁开眼时,天已经黑了,看不清外边的情形,肚子饿的咕咕直叫唤。 老梁坐在他身边,老梁恶狠狠地盯着牛晓贵,牛晓贵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天真地说:“叔这是到哪里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想回家了。” 老梁脸上浮现出笑容,牛晓贵觉得老梁的笑容有些奇怪。老梁说:“我们不回家了,叔给你找一个新家,”牛晓贵这时还天真地说:“叔,不行,我大鞭叔会打死我的。” 老梁说:“那我现在就打死你。”说着,老梁面目狰狞,一巴掌打在牛晓贵的小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接着就是火辣辣地疼痛,牛晓贵哭了起来。 老邓在外边骂道:“妈的,老子划了一天船,累死了,把这怂货嘴堵上。” 老梁从船角里,掏出一片脏兮兮的布,塞进牛晓贵的嘴巴里。 牛晓贵拼命挣扎,老梁照着牛晓贵肚子就是一拳,牛晓贵倒在船舱里,双手捂着肚子。缩成一团。 老梁又拿出一条细细的绳索,捆绑住了牛晓贵的双手。 牛晓贵嘴巴发不出声音,只顾肚子痛得要命,忘记了挣扎,被细绳子绑的结结实实。 牛晓贵搞不清楚,他上船时,两人那样和蔼可亲,怎么一觉醒来全变了。 船里安静下来,老梁和老邓快速地轮换着划船。 大概到了半夜,老邓停下船,进了船舱,对老梁说:“现在出了曹集,进了淮河,没事了。” 老梁从前舱里拿出一个黑布口袋,取出几个饼子,老邓从淮河里用木瓢舀了水,两人拿起饼子吃了起来,吃完饼子,喝了几口木瓢里水。 这时,牛晓贵在地上呜呜地发出声音,老邓看了牛晓贵一眼,对牛晓贵说:“不要叫,听到没有,”说着把牛晓贵嘴里布取了出来,牛晓贵看着老邓说:“叔,我一天没吃饭了!饿了。” 老梁听到牛晓贵的话,扑哧笑了,骂道:“这怂货真心大。”拿着一块饼子放到牛晓贵嘴边,牛晓贵伸着脑袋咬了上去。 歇息了一会,老梁出去划船,老邓留在船里。 牛晓贵现在知道,自己被人贩子拐走了,他很忧伤,但是牛晓贵不难过。 忧伤是因为自己离开了家乡,离开了那片熟悉的地方,不知道老邓和老梁把他卖到哪里去。 不难过,是牛晓贵并不喜欢那个家,想着以后再也不会被牛尾巴打了,再也不用看大娘李家秀的脸色了,还隐隐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可是,牛晓贵还是有些舍不得牛大鞭,虽然牛大鞭不怎么关心他,老董的脸庞浮现在牛晓贵的脑海里。 牛晓贵又想到牛二毛,想到牛老双,他们都很爱他,要是他们活着,现在一定满世界找他,可惜他们都死了。 最后,牛晓贵想到了史小兰,想到史小兰给自己脖子上挂的玉石,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带着他?那块玉石应该是史小兰留给他的一个念想。 牛晓贵想着史小兰,心里决定,等自己长大后,一定去找史小兰,好好地问她,为什么丢下他,和别人走了。 外边黑黝黝的,只有老梁划船时,船桨和水面撞击的声音。 过了很久,老邓出去,把老梁换了进来。 牛晓贵假装闭着眼睡觉,后来真的睡着了。 朦胧中,牛晓贵被人叫醒,牛晓贵看见老邓在他旁边,老邓说:“要不要出外方便一下?” 牛晓贵点点头,老梁已经把船靠在岸边,牛晓贵探出头,见到老梁正提着裤子上船。 老邓把牛晓贵领下了船,天还没有大亮,牛晓贵见到四周的环境很陌生,不远处有一座小山,孤零零地站在淮河边,低头看着河水。牛晓贵突然想到自己一个人,在焦岗湖边的情景,不觉眼眶湿了,他不敢哭出声来,害怕老邓揍他。许多年以后,牛晓贵知道,这是凤台县的峡山口。 第17章 槐树谷的遭遇 老邓不时出去找买家,又走了半个月,牛晓贵一行人到了河南境内。 这一天,老邓出去很久,才回来了,老邓这次是坐着一架马车回来的,老邓从马车上跳下来,马车没有顶棚,赶车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个子不高,人又黑又瘦。 牛晓贵被老邓领下船,驾车的男人坐在马车上,仔细地看看牛晓贵,问牛晓贵几岁了,牛晓贵说:“七岁了。”其实牛晓贵已经八岁了,老邓叫他这样说,老邓说年龄说小一些,好卖。 车夫点点头,叫牛晓贵上车,老邓也跟着上车。 驾车的人调转马车,马车在一条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吱呀吱呀的行着。 走了足足有两个时辰,来到了一个十分偏僻的小村子,这个小村子坐落小山谷里,村前村后长满了杂树,以槐树居多。 小村子只有五六户人家,大树浓密的树冠遮没了房屋。即使从山谷边走过,如果不留意看,也不会注意到,这里还有一座小村子。 牛晓贵跟着他们走进一家,这家屋里有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女人,这女人身材高大,长的有些胖,皮肤很黑。 女人拿出一个饼子给牛晓贵吃,牛晓贵饿得很,接过饼子狼吞虎咽,因为吃得太快了,馒头噎得牛晓贵流出了眼泪。 女人看着牛晓贵很满意,驾车的车夫和老邓出了屋子,牛晓贵听到两人在屋外,讨价还价一番。 后来,老邓进了屋子,拍拍牛晓贵的肩膀,指着车夫和那胖女人说:“以后这就是你的爹娘了,要听话,不然有你苦头吃的。” 牛晓贵点点头,老邓转身要走,牛晓贵和老邓、老梁一起将近一个多月了,见到老邓要走,牛晓贵说:“叔,你走了,有空来看我,我想你们。” 老邓身子一滞,转过头,看着牛晓贵说:“叔有时间会来看你,好好的,听话。”说完大步往山谷外走去。 牛晓贵看着老邓的背影消失在杂树林里,心里仿佛失去了依靠,一股孤独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和家乡的一切彻底断了。 几天后,牛晓贵知道这个地方叫做槐树谷,四面都是大山。那家人男人叫刘和,女人叫侯小平,他们结婚七八年了,还没有一个孩子。 刘和是一个极为内向软弱的男人,在家里一切侯小平说了算。 刘和和侯小平说话的时候,都是低声下气的,侯小平不高兴时,他就要小心谨慎。 侯小平和刘和说话时,嘴上总是骂骂咧咧的。 牛晓贵在这个家庭才生活了几天,在刘和身上,他就看到自己的妈妈,史小兰影子,刘和是一个不快乐,寂寞的刘和。 在农村中,有这样的风俗,谁家没有孩子,找个娃娃做送子引子,就能生孩子。牛晓贵就是一个送子引子。 牛晓贵在这家生活了一年,这一年里,牛晓贵整天和刘和砍柴,或者是刨地,刘和对牛晓贵不错,刨地时,不让牛晓贵刨,让牛晓贵跟在后面撒种子,或者把田里刨出来的石头捡起来,放到路边。 侯小平第一年没有动静,到了第二年,怀孕了。 侯小平没有怀孕前,对牛晓贵就不好,像是对待一个免费长工一般。 她怀孕后,对牛晓贵更是不顺眼。大冬天的,她让牛晓贵出去打柴,牛晓贵的棉衣又破又烂,走在凛冽的寒风里,不住的打哆嗦。 刘和见到牛晓贵破烂的衣服,挡不住寒风,把自己穿旧的棉衣取出来,让侯小平改小一点,给牛晓贵穿,结果被侯小平骂了一个狗血喷头。 牛晓贵的双脚都被冻裂,满是冻疮和裂口,侯小平坐在暖和的棉被里,牛晓贵一瘸一拐地去做饭。 孩子生下来后,侯小平对牛晓贵,动不动就大打出手。 有一次,她抄起铁锨,铲在牛晓贵的大腿上,血哗啦哗啦地流,侯小平丢下铁锨,看也不看牛晓贵一眼。 刘和从地里回来,抓起一把锅灰给牛晓贵止血。 刘和对侯小平说:“不能这样打,会出人命的。” 侯小平大骂刘和:“你个败家的东西,胳膊肘往外拐是吧?你现在涨本事了。” 说着,侯小平抄起打牛晓贵的铁锨去打刘和,刘和一看不好,赶紧溜了。 侯小平用铁锨铲下的伤疤,一直留在牛晓贵的腿上。 那时候,牛晓贵想到逃跑,但是又有些犹豫,毕竟这里是他的落脚之地,跑了,也不知道跑哪里去? 焦岗湖王郢村老家,牛晓贵不想回去。就算牛晓贵想跑回家,也不知道怎么回家。 牛晓贵最终离开了槐树谷,刘和晚上回到家里,不敢进老婆侯小平睡的那间屋子,他进了牛晓贵睡的柴房。 牛晓贵躺在一堆烂草窝里,还没有睡,见到刘和进来,起身说:“叔你来了,” 刘和看着牛晓贵睡在烂草窝里,缩成一团,心里不是滋味。 刘和说:“冷吗?” 牛晓贵说:“有点。” 刘和说:“腿还痛吗?” 牛晓贵哽咽地说:“有点。” 刘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半天没有说话。 两人沉默地坐在柴房里,月光洒进柴房里,寒风在山间呼啸着,夹杂着山里狼群的嚎鸣。 突然,刘和哭了,牛晓贵有些惊慌,他连忙说“叔,你怎么了?” 刘和没有说话,哭了一阵子,刘和说:“人活着真没有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 死,王晓贵从来没有考虑过,王晓贵说:“为什么要死啊?不是好好的吗?叔!” 刘和说:“好好的?哪里好好的?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王晓贵心里咯噔一下,他想到了一个词:寂寞。 想到自己在老家里,孤零零地一个人上学,想到自己独自在焦岗湖边,看落日西下,余晖落满湖面。现在,王晓贵知道,原来那落下的不是夕阳,是寂寞。 王晓贵开始同情刘和,这时,刘和说:“晓贵,等你腿好了,你走吧!这个家你待不下去。” 二十多天后,牛晓贵的腿伤好了,这天下午,刘和悄悄来找王晓贵,给了王晓贵一个大洋,这是刘和冬天到外边卖干柴,背着侯小平偷偷攒下的钱。 刘和对王晓贵说:“今天下午从后山逃走吧,从村口的大路走,怕是要被人发现。”侯小平已经和村里人说了,见到牛晓贵单独出去,一定要拦住他。 刘和领着牛晓贵沿着一条狭小的山路,往后山走,走了一段山路,没有人发现,离村子比较远了。 刘和从怀里掏出几个饼子,递给王晓贵,说就送他到这里了,饼子路上吃。 王晓贵说:“叔,你是一个好人,” 刘和说:“这世界上好人应该多一些,不然怎么这样多受苦的人?” 王晓贵说:“叔,受苦的人多少和好人多少有什么关系?” 刘和说:“好人心里干净,容不下脏东西,” 王晓贵很迷惑,还要问,刘和说:“赶快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刘和拍拍王晓贵的肩膀。转身往来时的路走去。 王晓贵目送他远去,此时,王晓贵想到了老邓,他也是目送老邓远去。 老邓说来看他,是骗他的。王晓贵知道老邓是一个人贩子,是一个坏人,他的话不能信。刘和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也是一个寂寞的人。 许多年以后,王晓贵想起刘和,最终明白刘和是一个内心干净的人,内心干净一定善良,但是在那样污浊的生活里,他注定寂寞孤独。王晓贵会一辈子记住他。 第18章 荒山里的一夜 王晓贵沿着山道越爬越高,爬到山顶后,往下走,王晓贵迷路了,他沿着一条小路往下走,越走越荒凉。 走一会儿,王晓贵听了不远处,有哼唧哼唧的声音,王晓贵很好奇,向着哼唧哼唧的声音走去,只见两头高大的野猪,有好几百斤,有六七只小野猪,跟在大野猪的后面, 两只野猪忙碌地四处寻找着食物,突然见到王晓贵,其中的一只立刻投来警惕的的目光,发出呜呜地叫声,另一只也抬起头瞪着王晓贵,小野猪听到警告,躲在两只大野猪的后面。 王晓贵不敢乱动,四下看看,见到不远处山坡上有一处山洞,应该是野猪今晚过夜的地方。 王晓贵慢慢地向后退,两只野猪一直盯着他,退出一段距离,王晓贵撒腿就跑,衣服有几处被树枝刮破了,他也顾不得这些了。 眼看太阳快要落山了,像一个硕大的鸡蛋黄,一下掉进了锅里不见了,天黑了下来,王晓贵有些焦急,得赶在天黑前,找一个安身的地方才好。 终于,王晓贵在山坡上,找到了一个山洞,王晓贵丢了一个石头进去,没有动静,知道里面没有其他动物。便弯腰进去,山洞里光线昏暗,还有一股难闻的尿骚味。 这一路爬山,还遇到了野猪,一路奔跑,让王晓贵接近虚脱。 王晓贵在山洞里休息一会儿。又出了山洞,寻来了许多的枯树枝,枯树枝山上多的是,他腰里装着火折子,打算升一堆火在山洞里,这样,既可取暖,又能驱赶野兽。 这些知识,牛晓贵都是从刘和那里学到的。这两年,刘和教了他许多关于山里的知识,平时,牛晓贵听着解闷,哪知道今天用上了。 一轮弯月挂在东边山尖上,山洞里彻底黑了下来。 牛晓贵不怕,他寻了一大堆枯树枝,在洞里点燃,把刘和给他的饼子取出来,放到火上烤了烤,吞下肚子。吃过一个饼子,牛晓贵开始打瞌睡,但是牛晓贵没忘往火堆上加了枯树枝。 迷迷糊糊中,牛晓贵被一声异常凄厉的叫声惊醒了。这是狼叫的声音,王晓贵吓得浑身哆嗦。 狼叫声过后,山洞外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王晓贵朝着洞外的黑暗看去,黑暗中几十个绿色的小灯笼正看着他。王晓贵吓得大叫起来。 群狼在外面发出了凄厉的嚎叫,一声比一声大,震得王晓贵耳朵嗡嗡响。 山洞深处,突然发出了呜呜的叫声。王晓贵回头往山洞里走了几步,惊讶得喊出声来,就在山洞的深处,一处拐角里,居然也有几盏灯笼,那是四只狼崽子。” 现在,牛晓贵终于明白,为什么洞外的狼群焦急的嚎叫,因为洞内有四只狼崽子的缘故。狼群也不敢贸然冲进山洞,因为野兽天生怕火。 王晓贵赶忙在火堆上又放了许多枯树枝,洞外的狼越发焦躁不安,洞内的四只小狼崽,呜呜地不停叫着。 王晓贵站在洞壁边,火光照耀着他一张惊慌失措的脸。 柴堆噼里啪啦的燃烧着,火焰愈来愈旺,洞内如同白昼。透过火光,王晓贵看到洞外至少有几十只狼。群狼聚集在一起,低低地叫着,好像在商量什么。不一会,那些狼全部安静地坐在那里,盯着山洞。 王晓贵原以为狼在盯着山洞,时间长了,王晓贵发现它们不是盯着山洞,而是盯着火堆。王晓贵突然醒悟了,这群狼是在等他的枯树枝燃尽。 洞里的枯树枝渐渐地少了,王晓贵心里焦虑到了极点。 这时,洞里小狼又发出了呜呜声,王晓贵想到,白天,两只野猪带着小野猪出来觅食,发现他,便把小野猪安全地护卫在身后。 王晓贵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会不会自己把小狼崽子还给狼群,这群狼就会离开,不会攻击自己。 想到这里,王晓贵走到山洞深处,把四只小狼崽子抱了出来,放到洞口,果然本来安静地狼群,顿时暴躁起来,纷纷朝着山洞靠近, 王晓贵不管那么多,壮着胆子,走到火堆外边,把四只小狼崽子丢到山洞外边不远处。四只小狼崽在地上摔的嗷嗷的叫着。 狼群最开始还犹豫不决,不敢靠近,终于一只狼冲了过来,围着四个狼崽子转了几圈,叼起一只,飞快的回到狼群。其他的狼见到没有危险,立刻又奔来三只狼,把余下的三只狼崽子全部叼走。 狼群得了四个狼崽子,在山洞附近徘徊了一会,为首的一只身子高大、健壮的狼,发出一声长啸,率领狼群离开了这里,隐没在夜色里。 王晓贵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一屁股坐在火堆边。 第19章 杂技团的人 第二天,王晓贵下了山坡,山脚下有一条路,可能很多年都没有人走过了,路面上长满了各种各样的荒草, 王晓贵一个人站在旷野中,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身在何方。 王晓贵稀里糊涂地走着,走不动了,就坐在旷野中,掏出刘和给的饼子,大口的啃着。遇到水潭就捧起水喝。 前面出现了一条道路,好久没有下雨,路面飞尘很大。 王晓贵很高兴,总算找到了路,顺着道路向前走,肯定就有村庄。 王晓贵的想法是对的,不久,王晓贵就到了一个小镇上,王晓贵衣服在山上被树枝刮破了,走在小镇上,完全像一个小叫花子。 王晓贵找了一个裁缝店,拿出刘和给他的那块大洋,让裁缝把自己的衣服补一补。剩的钱,王晓贵找了一个路边摊,买了几个火烧,又要了一碗胡辣汤吃了起来。 王晓贵吃饭的时候,旁边坐着两个人,这两人边喝胡辣汤,边打量王晓贵,其中一个对王晓贵说:“小兄弟不是本地人吧?” 王晓贵歪着头看着那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皮肤黝黑,两眼炯炯有神。王晓贵说:“你怎么知道的?” 那人笑着说:“这还并不容易?听口音就知道了。” 王晓贵说:“你们也不是本人啊!” 那人哈哈笑道:“兄弟聪明,也听出我们不是河南人,” 那人又问:“小兄弟你家大人呢?怎么就你也一个?” 王晓贵低头不语,那人又哈哈笑起来说:“莫不是偷偷跑出的?” 王晓贵说:“你们是干什么?” 那人说:“你看我们像是做什么的?” 王晓贵摇摇头说:“看不出来。” 那人说:“我们是杂技团的,顺便也给人祈福。” 王晓贵一听说是杂技团的来了精神,说:“你们来这里表演吗?” 那人说:“先来看看,然后再决定。” 那人说着,拿出一块脏兮兮的手帕,给王晓贵两面看看了,然后在手里来回揉了揉,揉成一团,对王晓贵说:“你吹一口气,要是吹好了,我们的饭钱就有了,”王晓贵说:“能吹出大洋来?” 那人说:“你试试,” 王晓贵鼓起腮帮子,对着脏兮兮地手帕使劲吹了一口,那手帕立刻散开,里面竟然有一块大洋。 那人惊喜地说:“小兄弟果然是仙气足,竟然吹出了一块大洋。”和他一起的精瘦汉子也凑了过来说:“不错啊!” 那人对王晓贵说:“小兄弟,这顿饭我请了,然后叫老板来结账。” 后来,我知道这只是一小把戏,钱提前放到了袖子里,在揉动手帕时,大洋顺着袖子滑出来,落到手帕里。 结完账,这两人要走,王晓贵此时正没有去处,就跟了上去,对那人说:“叔,你们杂技团要人吗?”那人看着王晓贵说:“你多大了,年龄小我们不要。” 王晓贵说:“叔我今年十二岁了,其实,那年王晓贵虚岁十一。” 精瘦汉子说:“看这孩子怪可怜的,就收下吧!” 那人又仔细地看看王晓贵说:“你能吃苦吗?我们杂技团不养闲人。” 王晓贵说:“能” 那人又说:“三年内给师傅当学徒,在杂技团打杂,没有工钱,只给饭吃。” 王晓贵说:“可以。” 两个人,把王晓贵带到了镇外的一处山洼里,这个山洼里到处长着枫树,从外边看一片火红,不到里面的情况。这让王晓贵想起了书塾先生交给他的两句诗: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到了山洼里,王晓贵看到里面停着三辆马车,一个老道打扮的人,站在马车前面,这个老道长的很好看,面如冠玉,三绺胡须,目光澄澈空灵,一身天青色的道袍,整个人看着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仙气十足。 道长看到中年汉子两人,又看了看王晓贵,说:“师弟,你带个孩子回来干什么?” 中年汉子说:“郭世通不在了,人手紧张。” 老道皱着眉头说:“知根知底吗?” 中年汉子说:“不是本地人,从家里跑出来的。”老道点点头。 我刚来一切都不懂,在车下面站着,中年人招呼我坐下休息。 车顶上一只猴子朝着我抓耳挠腮,不时做个鬼脸,看来这猴子和人已经熟了,不怕人。 天黑时,从马车里又走出两张面孔,两个年轻漂亮的女子。不远处,有三个年轻人,如今加上我,这个杂技团一共有九人 中年汉子叫陈拓,是道长的师弟。道长叫赵腾,自号九华散人。精瘦男子叫陈三,是陈拓老家人。 两女的,年纪大一些叫张晓梅,年纪小一些的叫王月华。 然后三人分别是叶飞、刘明、小关。 饭是刘明做的,刘明见到我站在那里,就叫我帮忙,我在刘和家呆了两年,学会了做饭,但是做的好不好吃,就另当别论了。刘明叫我打下手,饭做好后,大家等着。 过了一会,道士赵腾拿着碗走过来,打开锅盖,先盛了一碗,然后是陈拓,接着是两个女人,再下来就是陈三。 剩下的三人,不管那样多了,大家一起围了上去。 牛晓贵端着碗,等他们盛好,才走过去,锅里还剩下一些稀汤,不过能吃到就不错,牛晓贵盛了满满一碗,找一个平整的石头坐下,开始喝粥。 晚上,道士赵腾自己一辆车,两个女的一辆车,赵拓一辆马车,其他人把铺盖从车里拿出来,捡一个干净地方,挤在一起睡了。 那只猴子蹲在马背上。 陈拓把刘明叫过,对着牛晓贵说:“以后他就是你师傅了。” 牛晓贵连忙跪下磕头拜师,陈拓拉起他,说不用磕头。 刘明态度很淡漠,看着牛晓贵,冷哼了一声说:“以后勤快一些,别偷懒,”这就算是拜师了。 牛晓贵晚上睡的很沉,但是到了半夜,被饿醒了,听着山洼周围有狼群的叫声,惊恐地蜷缩在一起。 朦胧中,牛晓贵被人踢了一脚,睁开眼一看原来是刘明,他叫牛晓贵起来做饭。 等两人做好饭,其他人陆续起床,吃饭的时候,牛晓贵发现吃饭还是按照昨天晚上的顺序,这时牛晓贵才知道,原来杂技团里是有等级的。 第20章 在路上 杂技团确实是走江湖的,第二天,他们就到了昨天牛晓贵和陈拓相遇的小镇,进行了一次表演。 参加表演的有陈三、叶飞、刘明、小关,以及两个女子。 牛晓贵忙着帮着陈拓搭建台子,老道赵腾一直在马车里没出来。 牛晓贵除了搭建台子,只要有事情,大家都叫他,稍稍迟了一点,张口就骂,牛晓贵不敢还嘴。 杂技团的节目很简单:猴子骑马、猴子穿上人的衣服,把叶飞的帽子戴在头上,四处跑,叶飞在后面追,周围的人被逗得前仰后合。 刘明和小关表演金枪刺喉、吞铁球, 精瘦的男子表演凳技、把一块木板放到滚筒上,人站在上面滑动。 小关表演了走绳索。 最后,两女人表演了舞蹈、丢手帕。 这个杂技团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本领,分工明确。 但是,牛晓贵没有见到老道表演,可是从吃饭的顺序里,牛晓贵发现老道的地位最高。 杂技团的节目就那么几个,在两个小时的表演里,他们大多数时间都在卖嘴皮子。 尤其是陈三,仿佛是天生的演说家,每个节目开场前,他都会把表演者吹捧得世间无双,把观众的胃口吊起来,直到观众们情绪完全高涨。才开始表演。 两次表演完了,陈三开始向着周围观众索要打赏,有钱的自然一般不会吝啬,没钱的,说看完表演给东西。 表演完了,很多人会送来许多吃食,大家把这些东西背回大车上,有大米、高粱、白面。还有大饼、腊肉等。等到下一个村子陈拓会把这些东西卖掉。 其实,这个杂技团的收入,并不在此,在一年后,牛晓贵才知道。 现在,牛晓贵刚到杂技团里,是最低等的人。 刘明在杂技团里也没有什么地位, 从别人对他使唤的神态中,牛晓贵能够看出来刘明地位低。 无论是平时休息的时候,还是在搭台子拆台子的时候,牛晓贵忙不过来,总能够听到别人喊:“刘明去烧水,我渴了,刘明把我衣服洗了晒了。”“刘明,我日你妈的,还不来帮忙,老子扛杆子都累死了。” 无论谁叫他,谁骂他,刘明都不还嘴,他笑嘻嘻地,边跑边答应着来了。 但是,无论如何,刘明的地位高过牛晓贵,因为他是牛晓贵的师傅。 这个杂技团里的这些人来自哪里,他们以前是做什么的?,牛晓贵完全不知道。 杂技团一路从河南向着陕西走,赶路时,一切听陈拓的,陈拓不喜欢住客栈。 如果能够碰到客栈,大家就一起住客栈,没有遇到,在野外,什么倒塌的庙宇,树林子,山洞里都住过。反正陈拓他们有马车睡。 在赶路时,有时候,会遇到有一些让人惊恐的事情。 有一次,天快黑,到了一处荒凉的林子边,透过树林稀疏的枝叶,看到有房子露出一角,陈拓让牛晓贵看看。 牛晓贵跳下车跑过去,钻进树林,牛晓贵见到一个破败的大院子,门是虚掩着的,牛晓贵叫了几声,没有人答应,随手推门。 门顺势开了,树林里光线很暗,牛晓贵刚进去,眼睛还不适应,看不清院子里的情形。 牛晓贵进了院子,向前走了几步,脚被绊了一下,险些摔倒,他稳住身子,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周围的环境。 原来,牛晓贵走进了一个放满棺材的院子。这些棺材有的闭着,有的打开的,露出里面森森的白骨,不远处一个白影子在空中晃来晃去。 这时,一只黄鼠狼般的小动物,惊叫一声窜上院墙,蹲在那里看着牛晓贵,发出渗人的叫声。 牛晓贵吓得尖叫着,转身就跑,以最快的速度冲出院子。 牛晓贵的叫声,引起了外边人的注意,陈拓跳下马车,其他人手里都抄起了家伙。 片刻,牛晓贵跑出了树林,陈拓迎上去,抓住牛晓贵,问里面发生什么事情,牛晓贵喘了半天,才把话说清楚。 牛晓贵说:“院子里有鬼,有许多的棺材。” 陈拓听到牛晓贵的话,松开牛晓贵的手,问牛晓贵:“你见到鬼什么样子?” 这时,牛晓贵镇定了许多,牛晓贵说:“一个白衣鬼在空中飘着。” 陈拓皱起眉头,思考了一下,说这里可能是一处义庄,走吧!今晚不能在这里过夜。 于是,带着车队匆匆离去,夜色里,一行人又走了十几里,到了一个小村子,夜里在村子的打谷场睡了一晚。 这天晚上,牛晓贵紧紧地靠着刘明睡,牛晓贵问刘明义庄是什么地方,刘明没好气地说:“是放死人的地方。”牛晓贵又想问白色影子是什么?刘明已经翻身开始打鼾了。 走的多了,牛晓贵慢慢地习惯了杂技团的生活。 杂技团的人话很少,道长一天到晚躲在车里,有时候,牛晓贵通过马车的帘子,可以看到道长在看一本书,至于什么书,牛晓贵看不清。 陈拓喜欢在休息的地方瞎溜达。陈三没事喜欢修车,这里看看,那里摸摸。两个女的也不喜欢活动,大部分时间在车上。 其他两人没什么话说,喜欢偷偷观察两个女人的车子,但是,只限于偷偷地看,当陈拓在的时候,就不敢看了。 现在有了牛晓贵,刘明的工作减轻了很多,大多数杂活分给了牛晓贵。 车队慢慢地往西,渐渐地走到了陕西和河南交界的地方。 第21章 准备工作 一天,大家远远地看到了一座镇子,车队便在离镇五六里处停下休息。 第二天上午,陈拓带着陈三出去,下午天黑了,两人才回来。 陈拓很兴奋,手里拿着在镇上采购的食品,交给刘明,叫刘明晚上煮了。 刘明把牛晓贵叫来,让他把东西洗干净。牛晓贵见到里面有猪肉和牛肉,高兴地问刘明:“师父今天是什么日子,有肉吃啊?” 刘明瞪了他一眼说:“洗你的肉,不该问的别问。” 牛晓贵立刻闭上了嘴,再问的话,刘明不但不会和他说,说不定还会骂他,甚至打他,杂技团有规矩,不该问的不要问。 牛晓贵在洗肉的时候,陈拓上了道长的车子,两人在车上嘀咕了半天。 第二天,车队朝着镇子驶去,叶飞、刘明、小关三人驾着马车,道长这次出乎意料地出了车厢,盘膝坐在车前,手里拿着一把拂尘,微闭着双目,其他两辆马车跟在后面。 车队进了镇子,这座镇子大概有两百多户人家,是一座大镇,叫做青阳镇,镇子靠北面有一个小土坡,上面有许多高大的白杨树。 车队一进镇,老道赵腾便吟诵一段段牛晓贵听不懂的道家神秘经文,那声音清亮悦耳,声音不大,却能传出大老远。 神秘的经文,加上赵腾丰神俊朗的姿态,以及出尘的道家风范,给车队增添了一股神秘的气息,顿时引起了镇子里人注意。 先是小孩子跟着,这群孩子其实是被猴子吸引来的。后来,见到了老道赵腾的样子也被他吸引了。 不多时,整个镇子的人,都知道镇上来一个道人。陈拓把车队停在一处陡坡下面,陡坡上长满了高大的白杨树,下面由于长年无人问津,生长了许多矮小的灌木以及杂草。 我搞不懂,陈拓为什么把车子停到这里,不放在繁华的地方。 接下来是搭建表演杂技的台子,这次的台子,赵腾亲自监管,他不动手,不时在台子周围走动,陈拓带着杂技团的人,小心翼翼的打桩,搭木板。 赵腾不时提出要求,不合乎他心意的地方重新搭建,陈拓听到赵腾的要求,就立即要求拆了重搭,没有人敢提出异议,牛晓贵累的衣服湿了好几次。 一直到了天黑,台子才算勉强搭好。牛晓贵长长出了一口,跟着众人回到大车停放的地方。 陈拓从镇里买来了许多吃食,有肉夹馍,有大饼,还有胡辣汤。 按照顺序分完食物,大家随意坐在地上吃饭,牛晓贵又累又饿,端起碗一顿狼吞虎咽。 刘明见到牛晓贵吃饭的样子,骂道:“一天到晚就知道吃,饿死鬼投胎啊!” 今天的活很多,大家都很忙,动不动就叫刘明,刘明也忙不来,见到刘明没来,就骂刘明,刘明今天很郁闷。 到了晚上,牛晓贵本以为可以休息,但是,老道赵腾,陈拓,带着陈三等人又往搭建好的台子去了,包括车上的两个年轻女子。 这次牛晓贵没有被要求去,而是留下来看管车辆。 牛晓贵一个人坐在马车边,突然,牛晓贵意识到这里面有问题,搭建舞台这样的粗活重活,一般他是逃不掉,但是,这次却没有叫他,牛晓贵想,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秘密。只是他们还不想让牛晓贵知道。 牛晓贵坐在车边,很无聊,也不知道多久,睡着了。 睡梦里,牛晓贵突然觉得身上很痛,睁开眼,见到刘明站在身边用脚踢他,牛晓贵连忙站起来,见到所有人都回来了,马车边的篝火照着刘明的脸,看着十分疲惫。 刘明说:“去那边睡,不要睡在马车边。” 牛晓贵拿着自己的铺盖找到一个干净的地方重新睡下。 第二天,吃过饭,牛晓贵跟着陈拓等人再次到了舞台,见到舞台四周,高高的架子上,围上了黑色的雨布,这些雨布很结实,从外边绝对看不到里面。 面对观众的雨布上,描绘着一个巨大的道家八卦阴阳图。旁边的雨布上也描绘着道家的八卦阴阳图,只是小了许多。 王晓贵以前也搭过舞台,和这次比,以前自己搭建的舞台,只是一个略高一点的台子,而这次不但高大,而且充满了神秘感。 下午,陈拓带着陈三、叶飞、小关、牛晓贵,在镇上的大街上走动。 这次,陈拓、陈三、叶飞、小关都换上了天青色道袍,头上戴着道士的发冠,牛晓贵没有穿道袍,走在最后面。 陈三走在最前面,嘴里大声的吆喝,卖力地宣传今晚杂技团的表演,反复说着一个表演节目,天外飞仙,赐福人间。 这个表演牛晓贵没有见过。他们这身打扮很吸引人。那只猴子一会在地上走动,一会儿跳到叶飞的肩膀上,对着周围的人龇牙咧嘴,或是敬礼。 后面跟着的人越来越多,最后把街道都堵上了,不久,整个镇的人,都杂技团今晚要进行杂技表演,而且对表演极其期待。 第22章 天外飞仙 这天夜晚,月色如练。杂技团表演的台子前,早早地挤满了人,人们都想看看这些道人如何表演?看看陈三口里的天外飞仙是如何飞的?至于赐福人间,人们还不信,只是当做一个噱头。 开始,还是按照以往表演,陈三站在台子上,展示他演说家的口才,接着是杂技团人按照顺序表演,两个节目后,陈拓下去索要打赏。 这时、牛晓贵发现台子周围,除了陈拓、陈三外其他人都不见了。 陈三见到陈拓回来了,跳上舞台很郑重地说,要表演杂技团的重头戏,天外飞仙,下面的观众稍稍安静了一下。 这时,道长赵腾从后台走了出来,他迈着轻灵的步子,甩动一下手里的拂尘,走到舞台前面站定,面含微笑,目光投向台下观众,赵腾的目光扫过台下所有观众,又甩了一下拂尘,观众群里立刻安静下来,陈三赶紧下了舞台。 赵腾在舞台前面,自我介绍,说他是来自九华山,道号九华散人,奉师下山,要在红尘中洗练道心,解救苍生,发扬道家风采。 然后,又说他这一门最善请仙人现世,但是他又强调仙人喜静,等一会请仙人时,下面的人务必不能发出声音,否则就会失败。 接着赵腾盘腿坐在舞台上,点燃一柱香,眼见着烟雾缭绕,赵腾起身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动作十分潇洒,下面观众一阵掌声,牛晓贵看见,赵腾在空中不断的翻着跟头,也跟着台下的人鼓掌。 赵腾又做出各种动作,姿态轻柔,仿佛是一个女人。然后,赵腾面朝硕大的道家八卦阴阳图跪倒,匍匐在地上, 嘴里念念有词,半晌后,赵腾站起身来,转向台下的观众,叹息一声说:“仙人觉得大家心不诚,不愿下来。” 下面的观众开始交头接耳,终于有人大声说话了,那要怎样才请的? 赵腾不管台下乱哄哄人,在台上转了几圈后,然后又对台下的观众说:“只要在座的各位一起虔诚祈祷,仙人便会来。” 下面的人立刻大声说,道长如何祈祷? 赵腾甩了一下拂尘,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大家双手半握于胸前,低头闭目,口中默念请仙人降世。” 大家于是照着赵腾说得做,可是一会儿,赵腾又说,有人没有按照他的要求做,而且赵腾还指向舞台的西边,说没有按照要求做的人在西边。 大家都指责舞台西边的人,舞台西边的人,也不知道谁没有按照要求做,顿时,有人高声骂道,哪个混蛋没按仙长的要求做。 这样来回的折腾,半个小时过去了,加上前面的时间,时间已经过一个多小时。 赵腾站在舞台上,看着下面的人都低着头,闭上眼睛,瞥了舞台旁的陈三一眼,陈三急忙爬上舞台,把舞台前面的雨布拉上。挡住舞台下面的人视线,使大家看不清舞台上的情形,就听到有人,在舞台上高声吟唱道家经文。 过了一会儿,突然,天空光华一闪,出现了三盏天灯。 这三盏灯先在空中悬浮,然后向着舞台飘来, 这时,舞台上有人惊喜地叫道:“仙人降世了!仙人降世了!” 台下人听到这话,纷纷抬起头,睁开眼睛,见到空中出现的三盏天灯,缓缓向着舞台飘来,众人一阵惊呼。 灯下突然出现了三人,两名白衣的女仙人在两旁,各捧着一个玉瓶,戴着斗笠,轻纱遮住了脸庞,中间的仙人,戴着华丽的道冠。 等到快到舞台了,大家才看清,仙人一张毫无表情的脸, 只听左边的女仙人开口说:“尔等见到吾师镇元大仙还不叩首,怎敢偷窥仙容?”下面的人听到女仙人的话,都吓得跪倒磕头,大气不敢出,生怕得罪仙人,牛晓贵也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三位仙人落到舞台上,一个冰冷无情的声音响起:“你无端招我来有何事?” 只听赵腾说:“小道云游到此,见到此地民众善良虔诚,与我道教有缘,所以大胆请上仙降临赐福。” 那个冰冷无情的声音,听到赵腾这番话,声音变得和善了许多,对赵腾说:“我路过此地,不曾带仙家丹药,” 下面跪俯的众人,听到仙人说出这样的话,都很失望。 但是仙人马上又说:“也不能让你白请一趟,我就赐下一些仙水,赏给有缘人,多福多寿,”赵腾连忙说:“谢上仙恩典。” 仙人开口道:“小青,看他虔诚就赏给他一些仙水吧!” 仙人交代道:“仙水来之不易,一定要给有缘人。” 赵腾自然又是一番感谢。最后,仙人说,要离去,赵腾赶紧高声说:“恭送仙人。” 台下的观众连忙跪伏在地方,不敢抬头。 仙人话说完不久,三盏天灯就灭了,陈三赶紧跳上舞台,打开雨布, 只见舞台跪俯着赵腾,他手捧着一个青玉瓷瓶,再无他人。 良久,赵腾起身,对着台下的人说:“仙人已经走了,大家起身吧!” 大家爬起来,看到舞台上只有赵腾一人,手里拿着一个青玉瓷瓶,知道瓶子里面是仙人赏赐的仙水。 人们对这个瓶子有极大的兴趣,大家都想得到这个瓶子。可是赵腾把瓶子放到了自己的怀里,没有要给大家的意思,而且刚才大家也听到了仙人的话,这仙水是给有缘人的,道长不给自己,那自己一定不是有缘人。所以没人敢上前强要。 陈三又走到台上,说后天仙长会再请一次仙人到来,大家到时候只要有诚心,一定会获得赐福。 说完,陈三跳下舞台,上前向众人索要打赏,人们彻底被仙人降世的场景征服了,把身上装的所有钱,都放进了陈三手里拿着的口袋,没有带钱的人,赶紧回家拿钱,或者拿来许多东西。 当人们散去的时候,陈三手里的口袋装了大半袋子钱币,不过都是小钱。但是数额不菲,还有一大堆东西摆放在陈三面前。 牛晓贵正在看着人群散去,突然有人拍了他一下,牛晓贵转头见是陈拓,陈拓说:“还傻愣着干什么?赶紧帮着陈三地上的东西收拾了,明天还用得着。” 牛晓贵这才跑到陈三旁边,陈三见到牛晓贵跑过来,从怀里拿出几个黑布口袋,让牛晓贵把各种物品分类装好。 东西太多了,牛晓贵也不知道怎么分,这时,刘明走过来,对牛晓贵说:“煮熟的食物放到一起,米面等物放到一起。” 一直忙到半夜,陈三留下看着舞台,不许其他靠近,牛晓贵和众人回到住处。 第24章 赐仙药 第二天早晨,大家吃过饭,陈拓叫人,把昨天晚上收获的物资,全部装上一辆马车。 牛晓贵以为是像往常一样,拉到集市上出售。可是,这次赵腾却跳上了马车,叶飞驾着车,除了两个年轻女子留下,其他人都身着道袍,步行跟在后面。 赵腾微眯着眼,一手拿着拂尘,一手握着青玉瓷瓶,瓶子里插着一根细小的竹枝,走进镇子,每当路上遇到破旧的房子,或者是穷人,赵腾就挥动一下拂尘, 陈拓就走前去说:“你与仙人有缘,当享受仙人赐福。”让那人到赵腾身边,赵腾挥动一下拂尘,后面跟着的人,会从车里拿出八九个馒头或者是饼子,鸡蛋等等,给这人。赵腾再从青玉瓷瓶中取出竹枝,在此人头上一点,洒下几点神仙赐下的仙水。 整整一上午,赵腾带着大家走完了整个镇子,王晓贵发现,赵腾也从有钱人家路过,即使那些有钱人,眼巴巴地上前恳求赵腾赐下祝福,愿意出百枚大洋购买,赵腾仍然不为所动,不理不睬。 于是,在全镇人的眼里,赵腾真的成了一个心济世,视钱财如粪土的全真道人。 过了中午,车子里东西发光了,赵腾才让叶飞赶着车子回去。 牛晓贵其实也想让赵腾给他洒些仙水,回去的路上,王晓贵悄声地说:“仙师能不能给我赐福。” 赵腾听到王晓贵的要求,四下看看没人,笑着说:“晓贵啊,你与仙家无缘。”其他人也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王晓贵。 众人回到住处,吃了午饭,陈拓让小关替下陈三,晚上,陈拓和陈三出去了一趟,其他人原地休息。 第二天中午吃过饭,陈拓指挥大家收拾东西,我问刘明,刘明说今天晚上离开这里。下午,大家早早吃过饭,叶飞驾着车载着赵腾向镇子里走。 叶飞把赵腾拉到了镇里杂技团搭建的舞台边,赵腾跃上舞台,盘腿坐在舞台正中央,微闭着双眼,双手做莲花状,人们远远地看着,不敢打搅赵腾。 这次表演,开场时间比上次提早了许多,全镇人早早地来了,赵腾站起身,甩了一下拂尘,转身下了舞台。 表演开始还是杂技,这次,陈三没有那么多废话,表演了两个杂技后,夜色彻底降临。 然后,赵腾开始请仙人现世,这次,请仙人很顺利,很快就来了三位仙人,不过,不是上次的三个仙人。这次,仙人们自称是东海蓬莱岛的仙人,但是,穿的衣服都是一样的,大家没有留意。 这次的仙人,赐下的不是仙水,而是仙药,和上次一样,仙人交代一番,说送给有缘人,而且,仙药服用的越早越好。说完,仙人便消失了。 赵腾送走仙人,站在台上说,今晚便将仙药赠与有缘人,为了表示对仙人的崇敬,每家每户,回到家里,都要在家里等着,不许出门,能否得到仙药,全看缘分与诚心。 大伙听到赵腾这样说,纷纷离开舞台,回到家里,等着仙人赐下仙药。 杂技团的人见到观众散去,立刻分成了两队,女的回到车上,陈拓带着刘明拆除舞台,其余的人,跟着老道赵腾一起,到各家各户赐福。 整个镇上空无一人,大家都在家里,静候自己的仙缘,连狗叫声都消失了。 这次赵腾速度很快,直接到镇子东边的一家高墙大院。 这家大门很讲究,朱漆的大门十分光滑,门边用黄铜包边,门环也是黄铜做的,雕着花纹,地面铺着平整的青石地板,一看就是有钱人家。 赵腾往身后瞥了一眼,陈三立刻上前,轻轻拍打门环,里面立刻传来脚步声,大门被拉开,探出一个伙计模样的脑袋,一见赵腾就惊喜的喊道:“老爷、老爷、仙师赐福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从里面奔出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这男子身材中等,有些发福,精神很好,满脸红光。 见赵腾,男子一躬到地,赵腾稽首还礼,男子把赵腾等人往里让,牛晓贵也是大户出生,但是自家的摆设和这家比起来,可就差远了。 赵腾带着陈三、叶飞、小关、牛晓贵从容地跟在男子的后面。 到了大厅门口,赵腾让牛晓贵在大厅外边候着,牛晓贵从门口看见,男子把赵腾让到主位上坐下,亲自送上茶水。 赵腾抿了一口茶水,摆了一下手里的拂尘,让男子把家里的亲人都叫来,男子一共叫来了六人,有老母亲、妻子以及儿子儿媳和一双儿女。 赵腾闭着眼睛,掐着手指,似乎在推算什么。一家人毕恭毕敬地站在旁边,不敢打扰。 过了一会,赵腾说:“你家福缘泽厚,每人赐下两粒仙药。” 男子一家听了喜出望外,纷纷跪下给赵腾磕头,赵腾甩了一下拂尘道:“快起来,能获得仙药,全是你家的福缘深厚,”然后上前扶起老太太。 赵腾又说:“服下仙药后,忌人干扰,否则效果就差了许多。” 男子问:“如何避免打扰,请仙师明示?” 赵腾说:“这个容易,你家可有忠心的仆人?” 男子立刻出去把刚才开门的伙计叫来。 赵腾对着伙计说:“待会我给你家老爷赐福,你切记,不能有任何人打扰老爷家人,直到明日,日上三竿。” 男子对伙计说:“刚才仙师的话,你要记住,不能出差错。” 伙计连连点头。 赵腾让伙计下去,从青玉瓷瓶里取出十四颗药丸分别交给众人,让众人速速服下,回到房间里休息,房门大开,好让仙药更好地吸收天地间的灵气,待会他还会去给众人加持法力。 在赵腾眼前,这家人迅速服下药物,各自回到房间,房门打开。 牛晓贵站在大厅外边,只见叶飞、小关,陈三眼睛四下扫射着。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赵腾起身,吩咐王晓贵站在门外,不让任何人进来,带着三人一一进入各个卧房,半个小时后,几人出来。 牛晓贵见到叶飞、小关,陈三,三人都拿着一个黑布口袋,里面装的鼓鼓的,三人走一处院墙边,小关纵身上了院墙,把三个口袋丢在墙外,然后跳下来。 这时,赵腾催促离开,一行人往门口走,在门口,见到那个伙计果然守在那里。 陈三拿出一块大洋递给伙计道:“这是家主叫我给你的。” 伙计接过大洋连忙感谢,陈三又吩咐伙计一定要看好门,不能让人打搅。 出了门,大家到了刚才丢黑色布袋的地方。赵腾叫叶飞和牛晓贵带着布袋,先回去,他们还要走一家。 叶飞捡起地上的两个布袋扛在肩膀上,让牛晓贵拿一个,牛晓贵拿到手里,才觉得布袋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回到地方,陈拓和刘明已经回来了,见到叶飞和牛晓贵,陈拓迎了上来,陈拓问叶飞:“收获怎么样?” 叶飞说;“是肥羊,”说着把肩膀上的口袋交到陈拓手里,陈拓把袋子放到车上,又把牛晓贵肩上的袋子放到了车里。 陈拓问:“他们几个呢?” 叶飞说:“道长说再走一家。” 陈拓点点头。 大约一个时辰后,赵腾带着小关和陈三回来。 这时已经到了后半夜,月亮挂在西边的树梢上。 陈拓和赵腾互看了一眼,赵腾点点头,陈拓立刻吩咐叶飞、小关、刘明驾车离开这里。 众人跳上马车,认清方向,挥动马鞭,匆匆离开这里。开始速度还不算快,等出了镇子,三人就没命的抽打马匹。 第25章 夜宿小镇 天亮时,也不知道走了多远。 可是,车队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中途歇息了一会,陈三从车里拿出豆饼喂马,等马吃饱了,有了力气,又继续赶路。 一直到第二天,天快黑时,三人赶车的速度才慢了下来。这时,马车到了一处土山边,陈拓跳下车,登上土山,向远处望去。回到车队说:“前面有一个村子,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往西走一百里,在那里附近的镇子汇合。” 然后,吩咐把后面的两辆马车拆了,东西装到第一辆车上。 牛晓贵不知道陈拓为什么要拆马车,刘明说:“还不帮着收拾东西?” 牛晓贵赶紧上去帮忙,等东西收拾好了,陈三把马从车上解下来,陈拓让叶飞和小关把车子推到旁边的深沟里。 陈三蒙上了马的眼睛,堵住了马嘴,抽出一把锋利的尖刀,一下捅进了马的脖子,马立刻摔倒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就不动了。 陈拓和陈三分别抓住死马的前肢后腿,把马也丢进了旁边的深沟了。 牛晓贵看着满地的马血,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那只猴子吓得紧紧地趴在第一匹马上,一动不敢动。 接着大家就分开行动,陈拓带着张晓梅和王月华赶着马车往前走走, 叶飞、小关、陈三、刘明,带着猴子,一起往土山去。 剩下的牛晓贵和赵腾一起。这时,赵腾脱去了道袍,换成一身青布棉衣。看着像一个很有学问的书塾先生,又像一个算命先生。 等马车走一阵,赵腾说:“走吧!我也去往前走。” 牛晓贵说:“刚才我们为什么不坐车和他们一起走啊?” 赵腾说:“你说的对,但是我们不能坐车?牛晓贵说:“为什么不能坐车?” 赵腾说:“你是不是还要问为什么我们分开走,为什么好好的马车拆了,还把马杀了?” 牛晓贵赶紧点点头,赵腾说:“这些要你自己想,不能什么事情都问别人。那样的话,你怎么能长大?” 牛晓贵听了赵腾的话,觉得赵腾说了半天等于没有说,但是又好像很有道理。 赵腾说:“到了村子里,别人要是问你,你就说是我侄儿,叫赵三,记住了吗?” 牛晓贵说记住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走了一阵子,牛晓贵觉得无聊,说:“道长你以前在哪里拜师的?” 赵腾说:“问这个干什么?” 牛晓贵说:“等我长大了,我也去拜师,做一个道人。” 赵腾突然笑了起来,牛晓贵说:“道长你笑了!” 赵腾说:“怎么?我不能笑吗?” 牛晓贵说:“你以前没笑过,现在见到你笑了。” 赵腾听到牛晓贵的话,突然长叹一声,说:“笑也要想笑的心情,才能笑出来。”说到这里,赵腾低头看着王晓贵说:“你倒是一个很有趣的孩子。” 王晓贵听到赵腾夸他,高兴极了,因为自从他到了杂技团,就没有人夸过他,大家不是绷着脸对他,就是叫他干活,或者骂他。 赵腾说:“当道士不好,整天闷在道观里,连一个说话的也没有,很无趣。” 牛晓贵羡慕地说:“当道士可以招唤仙人下凡,这还不好?” 赵腾又哈哈大笑起来,赵腾说:“你想学习招唤仙人下凡这个法术?” 牛晓贵说:“我愿意,” 赵腾思索了一下,对王晓贵说:“那你做我徒弟吧!” 王晓贵高兴地一下抓住了赵腾的衣服说:“你说的不许反悔,” 赵腾得意地说:“当然,我说话算数,” 王晓贵跪下给赵腾磕头,赵腾站在那里,等王晓贵磕了三个头,才叫王晓贵起身。 王晓贵说:“师父,你怎么老是在车里不出来?”赵腾说:“出来干什么啊?” 王晓贵说:“你早点出来,我也许就早点拜你为师了。” 赵腾说:“以前我也不知道,能和你说的来,” 王晓贵说:“你和他们说不来吗?” 赵腾感叹地说:“说不来,找个说话的人难。” 王晓贵说:“找人说话有什么难的?” 赵腾说:“说话容易,说的开心难。” 王晓贵高兴地说:“师父,以后你要是找不到人说话,就找我吧!我陪你说话。让你开心。” 赵腾温和地说:“好啊!” 夜里,一人走在荒野中,一定很寂寞孤独,王晓贵从侯小平家里逃出来时,感受很深刻。现在和赵腾边走边聊,时间很快过去了。 四月份的荒野里有虫子到处叫着,远处,还能看到一点点的火焰,在黑夜里游走,牛晓贵指着远处的点点火焰说:“师父那是不是鬼火?” 赵腾说:“世界哪来的鬼?不过是人心里有鬼罢了,” 王晓贵问;“人心里为什么会产生鬼?” 赵腾说:“亏心事做多了,就会有鬼。” 王晓贵说:“师父你做过亏心事吗?” 赵腾说:“做过。” 牛晓贵说:“那你心里也有鬼吗?” 赵腾说:“我心里没有鬼,刚才师父话没有说完,一个人精神特别强大时,无论做多少亏心事,都不会有鬼,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人埋,就是这个道理。” 两人走到半夜时,终于离村子不远了。说这是一个村子不太准确,它规模比村子大,应该是一个小镇。 这时,小镇里万籁俱静,连狗叫声都消逝了,一片宁静祥和。 又走了一会,两人走到了镇子边上,赵腾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对王晓贵说:“先填一下肚子!” 王晓贵说:“师父,这半夜的到哪里去弄吃的?。” 赵腾说:“怎么弄不到吃的,听师父的,就有吃的。” 赵腾带着王晓贵,在这座孤零零的小镇里四下里转悠,最后,在一家门前停下来。 牛晓贵看到这一户人家的门楼盖得很高,而且是砖瓦结构,这户人家肯定就是有钱的人家。 赵腾拾起地上的土块,向着院子里抛去,静夜里,可以听到泥土落在地上的声音,里面没有反应。 过了一会,赵腾见到没有动静,带着牛晓贵,在这家周围转了一圈,终于在院墙西边的一颗大树下,停下脚步。 赵腾对牛晓贵说:“你在这里等着,不要动。”说完,赵腾像一只灵敏的猴子攀着大树向上,然后像一只大鸟落到院墙上,停留了几分钟,就跃下院墙。 王晓贵看着赵腾进了院子,四下看看,蹲在树下的阴影里。 过了一会,牛晓贵见到赵腾又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王晓贵问:“师父,你怎么出来的?” 赵腾说:“从大门出来的,走带你吃饭去。” 原来,赵腾跳进院子后,打开了大门。 到了门前,赵腾用一只脚贴着门下,轻轻推开大门,大门一点声音没有发出来。 赵腾说:“以后你进人家门时,一定要用脚挑着门,这样门就不会发出声音,记住了。”王晓贵说:“记住了。” 牛晓贵看了一下院子,这家有三间正房,和四间厢房,,赵腾带着王晓贵,朝着其中一间低矮的厢房走去。 厢房门上插着一个根上宽下窄的铁条,赵腾拔出铁条,走进了厨房里。牛晓贵跟了进去,赵腾转手把厨房的门轻轻虚掩上。 厨房里有一张大大的案板,案板上放着一堆盆盆罐罐,靠墙是灶火,火灶上的锅有锅盖。 赵腾揭开锅盖,里面有七个馒头和一碗剩菜,赵腾取了三个馒头,在剩菜里蘸了汤汁,交给王晓贵两个。然后,两人蹲在厨房里吃了起来。 锅里馒头不但有松软,还温热着。王晓贵狼吞虎咽吃完手里的馒头,这时,赵腾也吃完了手里的馒头,如果让两人敞开吃,锅里的馒头不够两人吃的。 但是,赵腾并没有再拿锅里的馒头,而是在剩下的馒头上揪下几小块,塞到嘴里。把锅盖斜盖在锅上。然后,对王晓贵说;“走吧!” 王晓贵留恋地看着锅里的馒头,随着赵腾出了厨房,用铁条重新插好门,出了大门,赵腾把大门关好。 赵腾对王晓贵说:“跟我来,师父带你去睡觉的地方。”说着赵腾向着镇子西边走去,王晓贵有些奇怪。 走了一会,果然,在村西边出现一个孤零零的房子。赵腾直径走过,王晓贵跟着,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一座土庙。 第26章 读书 赵腾站在土庙前,四处打量一番,周围一片空旷,不远处有一个小水潭。往土庙里面看,黑洞洞的,看不清楚。 赵腾让王晓贵丢一把土进去,王晓贵撒了一把土进去,什么动静都没有。 赵腾从怀里拿出一个火折子点燃,走进土庙,王晓贵跟在赵腾身后,一股潮湿发霉的土腥气扑面而来。 赵腾四处看看,见到土庙里一个孤零零的残破佛像,佛像有一个香案,香案有一米多高。 虽然已经是春天,但是,北方的夜里还有些寒冷。 赵腾皱着眉头,叫牛晓贵到外边捡一些干柴来,王晓贵寻来干柴,赵腾点燃干柴,盘膝坐在火堆前,王晓贵蹲在火堆旁。噼里啪啦的火焰,立刻赶走了土庙里的土腥气,让庙里充满了烟火气息。 王晓贵说:“师父明明还有馒头,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吃饱?”‘赵腾叹了一口气,耐心地对牛晓贵说:“留下四个馒头,人家就不会怀疑有人进去过,我把锅盖斜放着,还把剩下的馒头揪下几块,他们一定认为是老鼠偷吃的,至于大门没有插,只要他家里没有丢东西,就不会察觉,顶多认为自己忘了,下次小心一些罢了。” 王晓贵吃了一惊说:“原来吃个饭还有这些讲究啊!” 赵腾说:“每一行都有自己的窍门,小偷也一样,这些你以后都要记住。” 王晓贵虽然嘴上答应好,但是心里却想,我又不想做小偷,学这些干什么? 赵腾看着王晓贵的表情,说:“是不是看不起这些行当,好吧!明天再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 说完这些,赵腾不再搭理牛晓贵,从怀里拿出一卷经书,这卷经书被翻的有些破旧,赵腾借着篝火细细地研读。 牛晓贵原以为赵腾会带一些金银财宝,谁知道怀里装着一本经书。赵腾看书时,身子坐的笔直,神情庄重,眼神凝练,嘴里喃喃细语,他读书的声音不像在杂技台上,清晰可闻,倒像蚊子哼哼一样,听不清楚。 牛晓贵对赵腾充满了好奇,津津有味地看着赵腾阅读经书,大约半个时辰,赵腾停止了看书,望着土庙黑沉沉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牛晓贵问赵腾:“师父你读的是什么?”赵腾沉思了一下,对牛晓贵说:“师父读的是寂寞。”牛晓贵迷惑了,赵腾接着说:“二十年前,我读这本书,读的是崇敬,十多年前读的是寂寞,现在读的还是寂寞。” 牛晓贵说:“以前书塾先生告诉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怎么师父你的书里是寂寞?” 赵腾看着牛晓贵说:“你先生教你读的书,和我读的书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牛晓贵问。 赵腾说:“目的不一样。” 牛晓贵又问:“师父,你读了十多年的寂寞,还没读够?”赵腾说:“没读够,师父他老人家说,读够了就是另一番感受。”牛晓贵说:“师爷爷读够了吗?他告诉你是什么感受了吗?”赵腾摇摇头,闭上了眼睛。 牛晓贵见到赵腾不想和自己说了,也实在困了,躺在火堆边的地上,一会就睡着了。 牛晓贵睡醒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得很高。 赵腾从土庙外走进来,看到牛晓贵睡醒了,道:“你醒了,先洗洗脸,跟我到镇上去。” 牛晓贵爬起来,揉揉眼睛,走出土庙,在离土庙不远的那个池塘里洗了脸,回到土庙。 第27章 设局 赵腾带着牛晓贵,到镇上吃了早餐,然后在镇上转悠,牛晓贵以为赵腾闲逛,可是,当两人路过一家旧货商店时,赵腾抬腿进去,牛晓贵也进了店铺。 赵腾在货架上四下的打量,看到了一个小巧的铜佛,这铜佛表面光滑,一尘不染,显得十分贵气。 赵腾对老板说:“把那个铜佛拿过。” 老板把铜佛递给赵腾,赵腾翻来覆去地看看说:“老板这个铜佛多少钱?” 老板说:“五十个铜板,” 赵腾说:“十五个铜板” 老板说:“这可是铜佛,怎么也不能十五个铜板卖了。” 赵腾笑着说:“以这尊铜佛的重量,如果是真正的铜佛,恐怕两百铜板都买不到。” 老板讪笑着,赵腾说:“十五个铜板卖不卖?” 老板连忙说:“卖,怎么不卖。” 赵腾付了钱,又到杂货店里买了几瓶醋,和一口小锅,让牛晓贵背在肩上,两人出了小镇。 赵腾找到一个僻静无人的东西,又让王晓贵捡来一些干柴,点燃一堆火,把醋倒进锅里,再把从店里买的铜佛丢到锅里。一直把锅里的醋熬干了,锅里的铜佛在醋的腐蚀下变得斑驳异常。 赵腾一脚把锅踢翻,铜佛掉在地上。等铜佛热气散去,赵腾拿起铜佛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带着牛晓贵,到一条小溪边。让王晓贵在一处青黑的淤泥中,扒出一个深坑,把铜佛丢进去。 两人在小镇上找了一家小客栈住下。 第二天早晨,赵腾带着牛晓贵,到了昨天埋铜佛的地方,让牛晓贵把铜佛扒出来,然后带着王晓贵,慢慢悠悠地离开小镇,往西行走,和陈拓等人汇合。 以后的几天里,只要两人到了落脚的地方,赵腾就让牛晓贵找个水潭,把铜佛埋到稀泥里,而后,带着牛晓贵在住的地方转悠。直到在村子的路口,找到一棵被刮了一块皮,刻着三角形的树,第二天,就沿着那条路继续前行。 渐渐的,铜佛身上变得黯淡无光,而且失去了原来的光滑,显得十分古朴沧桑,由于连续地埋在淤泥里,铜佛本身沾染了许多淤泥里的气味。 赵腾每到一处村子,便带着牛晓贵四处溜达,行程很慢。百十里的路程,两人竟然走了十多天。 这天,两人来到了一个叫小河镇的地方,小河镇虽然是一个中等镇子,但是看上去十分热闹,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在一处茶馆外,赵腾站住身子,牛晓贵在茶馆内看到了陈三,茶馆里的说书先生,正在讲《水浒传》的三打顾家庄的片段。 赵腾叫牛晓贵在外边等着,自己迈着方步,背着手走进了茶馆,坐在陈三不远的地方。 伙计送上茶来,赵腾丢了几个铜板在茶盘上。 赵腾喝了半杯茶,一段讲完。陈三低头喝茶时,四下瞟了几眼,见到赵腾,赵腾站起来,走出了茶馆,陈三跟着走出来。 陈三在前面领着,三人七拐八拐,到了一处偏僻的客栈。 陈三开了两间房,伙计领着赵腾和牛晓贵两人往房间去。 牛晓贵进了房间,二话不说,便倒在床上。 傍晚时,有人敲门,牛晓贵打开房门,见到刘明站在门外说:“吃饭。” 出了房间,刘明带着牛晓贵到了个小饭店,要了几个馒头,两碗白粥,店家送了一份咸菜。 牛晓贵正要吃饭,看到赵腾和陈拓一前一后走过来,不久,两个年轻女人,陈三、叶飞、小关都到了。 这些人都闷着头吃饭,一言不发。 吃过晚饭,赵腾把牛晓贵叫到房间,拿出那个在镇上,花十五个铜板买的铜佛。 赵腾对牛晓贵说:“你明天去街上,把这个铜佛卖了,记住,至少卖十五个大洋。” 王晓贵吃了一惊说;师父这十五铜板,你要我卖十五大洋?” 赵腾很有把握地说:“至少十五,但是开始并不能叫十五,要五十个铜板。” 牛晓贵吞吞吐吐地说:“师父,这个任务我完成不了!” 赵腾说:“没关系,你只要按着师父说的做,包你成功。” 牛晓贵说:“师父怎么做?你说吧,” 赵腾说:“明天快中午时,你到街上的茶馆边蹲着,把铜佛摆在地上。 只要没人问,你就不要说话,如果问你,你就说你是一个流浪的孤儿,铜佛在一个古寺旁边,一条快要干涸的小河捡的,寺院里的和尚说铜佛有佛缘,能够趋吉避凶,希望你把铜佛交给寺院,你不愿意。” 牛晓贵疑惑地说:“别人会信吗?” 赵腾微笑着说:“这样别人可能不信,这件事情讲究配合,明天叶飞他们会去帮你,你一定要装着不认识他们,否者就露馅了。”牛晓贵点点头。 第二天将近午时,牛晓贵蹲在茶馆对面的街道边,把铜佛摆在街边。他看到赵腾在茶馆里,悠闲地喝着茶,似乎在听说书先生讲评书,又似乎心不在焉的样子。 街道上人来人往,开始,没有人注意到牛晓贵,毕竟一个全身破衣烂衫,脏兮兮的小孩子,谁会在意呢? 这时,叶飞走过来,蹲下身子,端详着牛晓贵面前的铜佛,叶飞惊讶地说:“小兄弟,这铜佛哪里的?” 牛晓贵按着赵腾的话说了一遍,叶飞说:“小兄弟能不能便宜一点?” 牛晓贵摇摇头,这时,小关从不远处走了过来,见到牛晓贵和叶飞,也好奇地蹲了下来,小关把地上的铜佛拿了起来,在手里仔细地看看,也对牛晓贵说:“小兄弟,你这铜佛多少钱?” 牛晓贵说:“五十个铜板,” 小关说:“五十个铜板,真的吗?” 牛晓贵点点头,小关从怀里拿出一把铜板,数出五十个铜板,就要买牛晓贵的铜佛。 叶飞不干了,他推开小关的手说:“这铜佛是我先看到的,你凭什么抢在我前面买?” 小关见到叶飞推开他的手,恼了,说:“买东西不分先来后到,谁出的价钱高,就谁买,这是做生意的规矩,你懂不懂啊!” 叶飞和小关的吵架声音越来越大,街道上离老远都能听到,行人听到他们的吵架,有人停下了脚步。 茶馆的顾客,也被外边的声音吸引过来。 于是,很多人围了过来,小关对着围着的人群说叶飞不讲理,自己没钱还不让他买,叶飞呼地站起来说:“谁说我没钱,老子出六十个铜板,” 小关见到叶飞出六十个铜板,说:“刚才人家要五十个铜板你不买,现在我买了,你出六十,是不是成心捣乱?” 叶飞和小关大声的指责对方,牛晓贵蹲在地上,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这时,一个中等个子,身材略胖的中年挤了进来,他身穿马褂,戴着一顶瓜皮帽,帽子正中,镶着一块碧绿的玉石,看着一幅乡绅的打扮。 他看着地上的铜佛,问蹲在旁边的牛晓贵:“铜佛哪里来的?” 牛晓贵把赵腾的话又说了一遍,众人听了铜佛神秘的来历,顿时议论起来,叶飞和小关这时也闭上了嘴,蹲下来看着铜佛。 那个中年人弯腰把铜佛拿到手里,上下仔细的打量着。 这时,小关说了:“小兄弟,你铜佛到底卖不卖,真卖的话,我出一块大洋。” 叶飞说:“我出十块,” 两人的出价引起了周围人的议论, 这时,陈三也挤了进来,他看着中年人手里的铜佛,惊讶地说:“好东西啊,应该是唐朝的东西吧?” 然后对牛晓贵说:“这铜佛是你的?” 牛晓贵点点头,陈三从中年人手里接过铜佛,反复地看。 叶飞说:“这铜佛我要了,”说着从陈三手里夺过铜佛。 陈三说:“我出十一个大洋,这铜佛归我了” 旁边的中年人看着三人激烈的争夺铜佛,终于忍不住了说:“我出十三个大洋,” 小关从叶飞手里夺过铜佛说:“我出十六个大洋,我身上没有现钱,我这就回家取钱行不行?” 牛晓贵站起来,从小关手里抢过铜佛说:“不行。” 小关说:“就一会儿,你一定要等我”说着,小关急急忙忙地往人群外边挤。 众人没有散去,等着小关拿钱回来,可是等了一会,小关还没有回来。 这时,那中年人说:“小孩他不会来了,你看十五卖给我怎么样?” 牛晓贵心想,反正赵腾说了卖十五大洋,于是便把铜佛交给中年人,中年人拿出十五个大洋递给牛晓贵。 中年人把铜佛放到自己宽大的马褂里。 众人还没有散去,小关气喘吁吁的赶过来。 那中年人见小关回来了,赶紧出了人群,快步匆匆走了。 小关到牛晓贵面前问:“铜佛呢?”叶飞没好气地说:“被人买走,”小关面露可惜的神色,嘴里骂骂咧咧的,最后,一跺脚走了。 第28章 天外飞仙的秘密 日子悄悄地过,三辆大车一路向西,眼看着到了秦岭脚下,路上遇到荒村或者小镇,陈拓就安排一场杂技表演,像那日的仙人出世,牛晓贵没有在看过。 慢慢地,牛晓贵发现一件事情,陈拓时常在晚上钻进两个年轻女子的车上。 赵腾每日还是很少从车里出来,王晓贵会跑过去找他,撩开车帘,赵腾面前摆着那本经书,闭着双眼,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牛晓贵问他,何时教自己招仙人降世的法术, 赵腾笑着说:“快了。” 一天晚上,牛晓贵睡的正香,突然听到了一阵尖叫声,牛晓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叶飞从两个年轻女子的车上,慌慌张张地跳下来。 这时,陈拓拦着了叶飞的路,叶飞结巴地说:“走错了地方。” 夜色里,牛晓贵看不清陈拓的神色,但是在陈拓的声音里,牛晓贵听出愤怒的味道。大家没有说话,气氛颇有些紧张,陈拓领着叶飞往远处去了,周围又恢复了夜的平静。 不久,牛晓贵重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太阳升起,刘明叫醒了牛晓贵,两人开始做饭。吃饭的时候,牛晓贵没有看到叶飞。牛晓贵问刘明:“师父,叶飞呢?”刘明说:“我怎么知道,大概是走了。” 这时,陈拓走过来说:“是的,叶飞昨天夜里走了。” 吃过饭,赵腾叫牛晓贵过来,而且叫牛晓贵上了马车,这是牛晓贵第一次进赵腾的马车,赵腾的马车里很干净,没有什么异味,车里只放着几个箱子。 赵腾说:“你不是想学习仙人出世的本领吗?我现在告诉你。” 牛晓贵激动的不知道怎么好了,赵腾见到牛晓贵的模样,叹了一口说:“怕是你知道了,也觉得没意思。” 赵腾把如何让仙人降世的方法告诉了牛晓贵,其实,这意味着牛晓贵,得知了杂技团的核心秘密。 原来这仙人降世,说穿了不过是一场骗局罢了。 首先需要一套精巧的轮滑装置,这些轮滑需要用一种极细而且韧性极强的钢丝,在树上装好了,只要把钢丝系在身上的腰带上,另外一人利用滑轮把人吊到树下,上去的人用黑色的雨布,把自己挡住,点燃事先放到树上的孔明灯,顺着钢丝一路下滑到舞台上,解开身上的钢丝。 人到了舞台上,一切就好办了,下面的观众,隔着舞台周围的雨布,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台上的人,只要要精确地了解孔明燃烧的时间,赶在孔明快要熄灭时,结束台上的对话。趁着舞台的光线突然暗淡,打开舞台上地板上的暗格,钻到舞台下面。 这种骗术的施展有极大的限制,首先是环境要求,必须要有密林,有陡坡,这样才能布置轮滑, 再次表演的地方必须要有钱人,否则白忙一场,这就要表演前,对表演的镇子进行暗访,这些事情一般是陈拓和陈三做的。 最后是对表演者本身的要求,表演者必须要动作敏捷沉稳,奔跑速度快,在空中保持身体平衡,落到舞台上自然轻巧,在空中不能手忙脚乱,环环相扣。 由于这些原因,所以这仙人出世很少表演,但是,只要表演成功,就会有巨大的收获。 赵腾说:“这世界上的仙人,其实都在人们的心里。” 牛晓贵听完后,瞪得小眼溜圆,同时也很失望。 接着赵腾拿出一幅图,上面关于轮滑使用的方法,详细的写在上面,赵腾让牛晓贵牢牢记住,不能出任何差错。 关于吃了能让人睡觉的药物,赵腾没有提。 晚上,牛晓贵睡觉的时候,回想着自己这几天以来和赵腾一起的经历,不由暗暗佩服赵腾本领,心里想着如果自己像赵腾那样多好啊! 牛晓贵很用心地学习赵腾交给他的本领,没过过几天,就掌握方法。 第29章 露馅了 这一天,他们在一个繁华的镇子几里外停下,陈拓和陈三从镇里回来,说这里很适合表演天外飞仙。 牛晓贵很激动,学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用上排场了,结果就是这场演出,让杂技团陷入了万劫不复。 表演时没有问题,但是,晚上到镇里取财时出了问题,问题出在小关身上。 赵腾带着小关、刘明、牛晓贵到了一家大户,这家有一对姐妹花双胞胎,十八九岁,长得非常漂亮,都到了嫁人的年龄。 赵腾下了药,从家里搜出了许多的金银珠宝。出了这家,赵腾让小关和牛晓贵拿着东西回去。小关一直想着那对姐妹花,小关对牛晓贵说:“你把东西送回去,我回去一趟。” 于是小关回到那家,翻过院墙,先进了姐姐的房间。小关知道,迷药只能让人进入深沉的睡眠状态,动作太大,人一定会醒来,就用绳子把人捆上,用衣服塞住嘴巴,把姐姐奸污了。 然后又到了妹妹的房间,把妹妹也奸污了,时间太匆忙,小关捆绑时,没有捆牢靠,结果,小关走后,妹妹挣脱了绳子。 这时,赵腾带着刘明回来了,两人手里都拿着沉甸甸的袋子,看样子收获很。 陈拓问小关为什么回来这样迟,小关说拉肚子,陈拓半信半疑的看着小关说:“你掉进茅坑了,这样慢。”小关低着头没说话,看到今天收获很大,陈拓一时疏忽,没有追问下去。如果陈拓没有被眼前的财宝蒙了眼,继续追问下面的事情,可能就不会发生杂技团的灭顶之灾。 我们上了马车,迅速离开镇子,向西奔去,跑出十几里,牛晓贵看到前面有一座大山。车子上了山道,速度减了下来。 突然,陈拓警觉地向后看去,只见十几里外,亮起了无数的火把,陈拓大惊失色道:“不好,被人发现了快跑,” 可是,弯曲的山道怎么会跑的快呢? 后面的人都骑着马,速度比马车快上许多,越来越近。 陈拓说大家下车,往往山上逃,说着跳下马车。大家跟着跳下马车,赵腾不知道何时脱下了一身的道袍,换了一身天青色长袍。 陈拓犹豫了一下,又把车上四个装满金银珠宝的袋子取下,自己背上一袋,小关、陈三,刘明分别背上一袋,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这样的情况还不忘钱财。 于是一行人,丢下马车向着山上爬,那只猴子趴在马背,一动不动地看着,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牛晓贵是他们中年龄最小的,如果他们没有背那些沉重的金银珠宝,可以一溜烟地把牛晓贵和两个年轻女子甩掉。 过了一会,后面的人追了上来,来人见到路上的马车,又用火把四下照一照,看到山脚处被踩倒的青草,立刻判断杂技团的人往山上去了。就追了上去,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赵腾说:“不能这样跑,大家分开跑,不然全都要死。”说完,赵腾转身找了一个方向前进,大家立刻分成了三个方向,牛晓贵犹豫了一下跟着赵腾跑去,两个女子和陈拓陈三一起,小关和刘明一起。 后面的人见到他们分开了,也分头追赶,刚上山坡是草地,往上跑了一段距离,是稀疏的灌木,山坡上没有路,这些灌木很容易划破么裸露的皮肤。 牛晓贵拼命地跑着,不顾自己被灌木划伤,渐渐地,牛晓贵开始大口的喘气。 这时牛晓贵听到几声女人的惨叫,这声音有些熟悉,正是两个年轻女子中,张晓梅的声音,看样子被抓到了。 前面是一片树林,牛晓贵跟着赵腾跑进树林,赵腾在前面跑得很快。 突然,牛晓贵发现赵腾停下了脚步,牛晓贵以为赵腾等他,可是到了近前,牛晓贵也傻眼了,原来前面是陡峭的山崖,牛晓贵往下面看去,黑乎乎的看到不到底。 赵腾说:“跳下去,被后面的人追到,死路一条。”赵腾咬咬牙,纵身而下,牛晓贵看到赵腾跳下去,扭头看着身后的火把越来越近。没有办法,闭着眼睛也跟着跳了下去。 幸亏悬崖下面有许多的树木,两人被树木挂着落下,减小了下落的力量。 王晓贵没有落到地上,而是没一棵大树挂住了,赵腾则摔倒了地上,牛晓贵从树上爬下来,觉得全身火辣辣地疼痛,不知道被树枝划破了多少伤口。 赵腾在不远处,呻吟着,牛晓贵走到赵腾身边说:“师父你没事吧!” 赵腾说:“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怎么会没有事?” 王晓贵要扶赵腾起来,赵腾说:“我的腿好像摔伤了,”王晓贵搀起赵腾说:“师父我背着你走。”两人到了崖下的河流边,河边长了许多水草,这些水草很高大。 王晓贵跑了一路,口很渴,便扒开一片水草,用手捧水喝。然后,捧了几捧水给赵腾喝。牛晓贵背着赵腾走了一段,实在疲乏了,说:“师父我实在是走不动了,”赵腾说:“那我们就休息一下吧!” 听到这话,牛晓贵顿时放松了下来,一下子倒在地上。 第30章 赵腾死了 牛晓贵倒在地上,本来想休息一下,结果睡着了。黎明时,牛晓贵被赵腾推醒了,赵腾说:“不好,追我们的那群人来了。” 牛晓贵一个激灵坐起,顿时觉得全身像刀割的一样痛。 赵腾向着四周看看,目光落在河边的粗壮的水草上。 赵腾说:“快扶我到河边去,”牛晓贵赶紧扶着赵腾到了河边,赵腾掐了一根水草,把水草上下掐断,放在嘴里,赵腾说:“好了,我们有救了,” 牛晓贵说:“我们怎么有救了?” 赵腾依葫芦画瓢,又弄了一根那样的水草。 赵腾说:“我们先躲进水里去,等他们走近了,我们就把这根水草放到嘴里,注意不要潜的太深了,一定要让水草的另一头露出来。”牛晓贵在焦岗湖边长大,这种在水里闭气方法,牛晓贵从小就玩过。 两人到了水里,露出脑袋看见远处人越来越近,赵腾把手按在牛晓贵的脑袋上说:“潜下去”牛晓贵立刻把脑袋缩到水下。 牛晓贵在水里,不知道呆了多久,赵腾松开牛晓贵的脑袋,两人四下看看一片寂静,才爬上岸来,身体在河水浸泡,刚出了水面,钻心的疼痛传遍了全身。 两人浑身湿漉漉地躺在岸边,赵腾说:“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要赶快离开。免得那帮人再回来,沿着河流两人一路向下游走去,” 中午,太阳从天空照在幽暗的峡谷里,赵腾说:“这里应该安全了,把衣服脱下,晒干了再走。”两人脱得赤条条的,把衣服铺在地上。 赵腾随身携带的东西掏了出来,摆在太阳下,牛晓贵以为赵腾会掏出一些值钱的东西,结果只有一个火折子,一把匕首,和那本经书。 赵腾见牛晓贵看着地上的东西,说:“你是不是以为我会带什么金银珠宝,那些东西沉得很,何况,以后可以再获得,命就有一条。我可不像那几个蠢货,要钱不要命。” 牛晓贵觉得赵腾真的比狐狸还精明。 衣服在太阳下晒的很快,午后,基本都干了。 赵腾说:“刚才我听到这附近有青蛙的叫声,你抓几个来,先填饱肚子。” 牛晓贵便跑到河边,捉了几个硕大的青蛙,又捡了许多枯枝,把青蛙架到火上烤,不一会,火堆上就传来了青蛙肉的香气。 两人把蛙肉吃的精光。吃过东西,有了力气。赵腾说:“沿着河往下走,河边吃的喝的方便。”王晓贵架着赵腾沿着河流往下走。 傍晚时,王晓贵在一处石壁上,发现了一个山洞,对赵腾说:“师父我们今晚在那个山洞过夜怎么样?” 赵腾顺着王晓贵手指的方向,果然,在不远处,一处石壁上的树丛下,看到了一个石洞,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赵腾点点头,但是走到旁边,赵腾和牛晓贵都闻到一股骚气。赵腾面色大变,急着说:“不好,这里有野兽居住,我们不能在这里待,快走。” 牛晓贵想到,自己从侯小平家里逃出来时,在山洞里闻到的气味。立刻架着赵腾离开。 可惜已经晚了,洞里窜出来一只牛犊大小的豹子。赵腾急忙说:“快,快往河里逃。”可惜,速度还是慢了,两人刚刚扑倒水里,豹子也扑到水边,一下咬住了赵腾的脚脖子。把赵腾拖上岸,赵腾拼命的挣扎,嘴里发出绝望的叫声。 但是,一切都无济于事,豹子拖着赵腾,走到离河流很远的地方,一口咬住了赵腾的脖子。 牛晓贵在水里,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到赵腾两条腿,使劲地在地上乱蹬,慢慢地不动了。 豹子咬着赵腾的脖子,两个眼睛瞪着牛晓贵,牛晓贵知道赵腾死了,自己绝对不是豹子的对手,赶紧扎到水里,顺着水流一路向下,豹子看着牛晓贵离去,也拖着赵腾离开。 牛晓贵一路顺流走了很远,水流越来越急,觉得有些不对劲,回头见豹子没有追来,爬上岸,想着刚才,要不是赵腾腿上有伤,恐怕自己会代替赵腾,成为豹子的食物。 第31章 走出困境 牛晓贵随这流水一路往下,流水越来越急,他感觉有些不妙,奋力抓住河边的水草,勉强爬上岸。 这时已经是夜里,四下里一片寂静,偶尔有野兽或者怪鸟的声音,牛晓贵听着十分渗人。 地上,牛晓贵是不敢待了,水里恐怕也不安全。牛晓贵爬上了一棵大树,坐在大树的枝丫里,紧紧地握着树枝,害怕掉落下去。他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环境。 坐在大树上,仰头可以看到星空,牛晓贵已经许久没有仰望星空。 以前在老家焦岗湖王郢子时,史小兰经常带着牛晓贵看看星星,牛晓贵抬头看着夜空里星星,一眨一眨地,牛晓贵问史小兰天上的星星为什么老是眨眼,史小兰说,那不是眨眼,是星星们在说话,你看看那银河里的星星都是喜欢热闹的,所以挤到一起说话方便,那些不喜欢热闹的就散到各处,但是也耐不住寂寞,不时和周围的星星聊天。 牛晓贵现在突然明白,原来母亲看的不是星星,而是希望像星星一样和别人聊天。可是,自己常常在母亲怀里睡着了,不是一个称职的聊天者,为了找一个称职的聊天者,母亲走了。牛晓贵想到这里,心里责怪母亲的意思就没了,他反而更加想念母亲。 想到母亲,牛晓贵又想到了赵腾,和赵腾一起的日子时,牛晓贵说要经常陪他聊天,可是和杂技团的人汇合后,牛晓贵把这事情给忘了,如今赵腾被豹子吃了,这辈子他都不能和赵腾聊天了,牛晓贵内疚。 黎明时分,牛晓贵沉沉睡去。 醒来时,太阳从山谷上方投下阳光,估计已经是午后时间。 牛晓贵四处打量周围的环境,远处两边的山上,树木苍翠。近处,喧嚣的鸟雀声在山谷里异常热闹,繁茂的灌木丛随意地长着。饥饿漫上了牛晓贵的心头。 他从大树上爬下来,跑到水边灌了一肚子河水。这时,牛晓贵又想到了赵腾,当时他说沿着河走是对的,至少他现在不缺水喝。要是爬到山上,恐怕除了饥饿,还有焦渴。 王晓贵从小在焦岗湖畔长大,从水里获得食物不难,他从树上折断一根树枝,除去多余的枝叶,把一头在石壁上仿佛打磨,一根简单的标枪就成功了,他走到河边,看着游到水边的鱼,猛地插过去。可惜没有火,只能生的,但是总比吃生的青蛙肉好。 填饱肚子,牛晓贵继续往下走,远处传来的轰鸣声越来越响。走到近前,原来是到了山谷的尽头,下面是断崖,轰鸣的声音就是从断崖下传来的。 牛晓贵没有办法,只好往旁边的峭壁上爬, 快天黑时,牛晓贵爬上了陡峭的山坡。回头看去,身后繁茂的灌木丛,和陡峭的山崖,如果再让牛晓贵来一次,他肯定会放弃。 趁着天色没有完全暗淡,牛晓贵找到了一棵大树,树上现在是牛晓贵觉得最安全的地方。 夜半时分,没想到,真有野兽来了。 牛晓贵被一声声野兽的低嚎惊醒,一股浓郁的腥臭气味在周围的空气飘着。 王晓贵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蹲在树下,牛晓贵不知道那是什么动物,也许是豹子,也许是黑熊,或者是野猪。 那天晚上没有月亮,那只野兽可能也闻到了牛晓贵的气味,它在树下盘桓了很长时间,周围燕雀无声,安静极了。也许,它们和牛晓贵一样恐惧,不敢再发出响声。 牛晓贵缩在大树的枝丫里,抓着树枝,全身瑟瑟发抖。赵腾被豹子拖走的情景不断浮现在牛晓贵的脑海。 到了后半夜,那只野兽企图爬上大树,跳了几下,失败了。 等到黎明时分,那只野兽无奈地离去了,王晓贵摸摸身上被汗水打湿的衣服,松了一口气。 不久,周围响起了各种昆虫和小鸟的叫声,王晓贵在树上,待到太阳爬上山坡,才下去。 饥饿和口渴接踵而来,牛晓贵开始想念昨天的那条大河,如今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再想办法。 不久,牛晓贵在山坡上找到了一条羊藏小道。这让牛晓贵生起了希望,牛晓贵的运气来,还没走一段路,牛晓贵遇到四个精壮的汉子,他们肩上扛着钢叉,背着弓箭,有猎狗在身边,那些猎狗见到牛晓贵,远远的就狂吠起来。 原来是山下的山民到山上打猎,他们见到王晓贵,很吃惊,问王晓贵一个人怎么跑到山上来了。 王晓贵说自己在山里迷路了,四个人商量了一下,拿出一袋水和一个馍馍递给王晓贵,王晓贵接过来,对着水袋咕咚咕咚的大口喝起来,然后把馍馍塞到嘴里。 等王晓贵吃饱喝好了,一个敦实黝黑的大汉说:“你怎么进的山?”王晓贵不敢说实话,就说和师父一起到了山里,遇到了豹子,师父被豹子吃了,四个人听后,都露出吃惊的表情,然后问王晓贵在哪里遇到的豹子,王晓贵想到自己昨天半夜遇到的野兽,就大概指了一方向。 那个和王晓贵说话的汉子很兴奋,对其他三人道:“遇到一个大家伙了,看来运气不错啊!” 然后那个汉子对王晓贵说:“我们要抓那只豹子,你沿着这条小路往下,就走出去了。” 王晓贵高兴极了,连忙对着汉子道谢,那汉子想了一下,递给王晓贵一袋水,王晓贵接过水时,看到那汉子手臂异常粗大。 和几人分开,王晓贵按照汉子说的路走下去。走到下午时,见到了一个小山村。转过一座山峰,向下望去,只见炊烟袅袅,许多房子散落在山间的一些平地上。山上看着近,走起来很远。 第32章 小英子 牛晓贵走到那座山村的时候,已经深夜。乡下人睡觉很早,整个镇子陷入了一片黑暗和沉寂中。 牛晓贵在村子里小心的转悠,这里的人家院子很矮,有的用成排的树枝扎成栅栏,王晓贵按照赵腾教的方法,在一家厨房里弄到了吃,然后爬到一棵茂密的大树休息。 清晨的阳光照着大地,也照在牛晓贵的脸上,把牛晓贵从梦里叫醒。 牛晓贵决定到村子看看,他不怕昨天晚上偷了别人家的吃食被发现,他对赵腾很有信心。 牛晓贵光临的第一户应该很有钱,他家的院墙很高,用长条青石建造的,这要很大的力气和很多钱,他家的大门闭着,里面传来狗吠声。 牛晓贵又到了第二户人家,这次运气不错,这家有四间屋子,其中一间门开着,牛晓贵站在门口,向里望去,一个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在屋里。 牛晓贵问:“你家其他人呢?” 女孩跨出了门槛,这时,晨曦的阳光迎面照着她,也照亮了牛晓贵的眼睛。 她颇有兴趣地打量牛晓贵,说:“你找谁?” 牛晓贵说:“我不找谁,我走到这里,饿了,想讨口饭吃。” “没关系。你进屋里吧。”女孩脸带笑容说。 牛晓贵走进屋里,看到屋里正面墙上挂着一个四尺宽的画,上面书着天地国亲师,画下面有一个茶几,放着一个水壶和几个茶杯,靠墙两边各有两张竹椅,屋里收拾的干干净净。 牛晓贵问:“你爸爸妈妈呢?” 她说:“我妈去集市上了。我爸和几个朋友去打猎去了。” 她让牛晓贵等着,不一会儿,端来一大碗稀饭和一个馍馍。 门口有两张小凳子,两人面对面坐着,相隔只有一步,晨曦的光照在两人的中间,阳光中漂浮着细小的微尘,像一群极小的鱼游在清澈的水里。 牛晓贵一边喝粥,一边吃馒头,女孩捧着腮看着牛晓贵吃。 牛晓贵被女孩看的不好意思。他吃饭的速度本来很快,手里馍馍和碗里的稀粥,可以很快吃的干干净净。但是在女孩的目光,牛晓贵没有狼吞虎咽,而是很斯文的一小口一小口吃掉手的馒头,喝完碗里的稀粥。 她问王晓贵吃好了吗?牛晓贵说吃饱了,其实,牛晓贵还能再喝一碗稀粥。 女孩拿着碗到厨房洗了,女孩的头发刚洗过,头发用绿色的带子系着,身上散发着一股清香。 牛晓贵突然很感动,一路上没有人对他这样好过。赵腾虽然教了他许多东西,但是,牛晓贵觉得赵腾不是真心对他好,好像是因为某种目的,或者是因为寂寞打发时间,又或者,赵腾的好和女孩的好不一样。 和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在一起,仿佛他们本来就是认识很久的人。 坐了一会儿,她的母亲回来了。她的母亲年龄不大,中等身材,走起路很利索,手臂上挎着一个篮子,篮子上蒙着一块蓝布,看不到里面装的东西,大概是赶集买的东西。 她没有责怪女孩收留牛晓贵,给牛晓贵东西吃,而是很客气地问牛晓贵的来历,牛晓贵把自己的遭遇说给了她听。 牛晓贵说了自己在家乡的不如意,说了被人贩子骗上船,说了逃出侯小平家,然后说自己遇到了赵腾,张腾是九华山的道士,收自己为徒,然后一路来到这里,说是寻师访友,在山里迷了路,后来师傅被豹子吃了,自己侥幸逃了出来,遇到四个猎人,然后来到这里了 女孩的母亲很同情牛晓贵,叫他在家里先住下。下午,牛晓贵和母女两人下地干活,拎水浇地。女孩名叫小英子,这地方叫赵家坳,坳里人大多数是姓赵。 小英子也拎水浇地,可是还没有浇两下,就在地里发现一个田鼠洞,便把整桶的水倾倒在进田鼠洞里。倒了三桶后,一个灌了一肚子水,大肚的田鼠慌慌张张地从洞里逃出来,往远处奔去。小英子拉着牛晓贵去追田鼠,拿着一根树枝追打着,笑声在山谷间回荡。 牛晓贵这家里呆了三天,每天吃饭,下地干活,和小英子一起玩耍。村子里和小英子同龄人很少,居住又分散,小英子难得有朋友,牛晓贵从小也没有朋友,所以两人玩的很开心, 小英子的父亲回来了,村子起了一阵喧哗,原来,他们这次打猎,捕到了一只大野猪,大家都来看热闹。这只野猪杀过后,有一百多斤,四个人分了,小英子父亲分到了一只后腿。 小英子拉着牛晓贵去看,见到小英子的父亲,牛晓贵一下愣住了,小英子的父亲,正是那个皮肤黝黑,健壮的猎人。他见到牛晓贵也是一愣,小英子上前拉着父亲的衣角,扬起脸,看着父亲肩上的野猪腿,开心的不得了,然后给父亲介绍牛晓贵,男人笑了笑说:“这样巧啊!”牛晓贵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 小英子的父亲,疼爱地摸着女儿的脑袋,三人一起回家。 回到家里,小英子的妈妈,从男人肩上取下猪腿,拖到厨房里,一阵切肉剁骨的声音传遍整个院子。 小英子的父亲,则把家里的一个水缸清洗干净,把膘肥肉厚的部分放到缸里,洒上盐腌制起来,留着慢慢吃。 当天晚上,浓郁的肉香,飘满了整个院子,四人围着桌子吃剩下的骨头和一些瘦肉。男人从角落的一个坛子里,舀出了一碗浑黄的酒,边啃着骨头,边喝酒。 酒颜色不怎么样,但是香气扑鼻,小英子趁着母亲到厨房打饭,问父亲要了一杯尝尝,辣的伸出了红红的小舌头,牛晓贵偷偷地笑。 第二天上午,男人把牛晓贵身边,问他有什么打算,牛晓贵摇摇头。 男人说:“你以前有个道士师父,你做过道士吗?” 牛晓贵说:“还没有正式出家,不算是真道士。” 男人说:“你想出家吗?” 牛晓贵挠挠头说:“我也不知道?” 男人沉思了一会儿说:“你识字吗?” 牛晓贵说:“我读过书塾,识字的” 男人:“我知道一个和尚庙,你要可以到那里当和尚,那里收和尚要求不高,识字就行。” 牛晓贵想了想说:“离这里远吗?” 男人说:“不远,大概有五六里,” 牛晓贵说:“离你家近,那我就去当和尚吧!” 男人说:“离我家远近,和当和尚有什么关系?” 牛晓贵说:“我想和小英子玩,远了不方便。” 男人呵呵一笑。 小英子知道父亲要牛晓贵去当和尚,非常生气。男人很疼爱女儿,耐心地给女儿解释:“牛晓贵就在附近的明山寺,你想找他玩很方便,当了和尚也算一个职业,以后吃穿不愁,就像我一样会打铁,也是一个职业,,,,,” 后面的话,其实小英子没有在意,主要是可以找牛晓贵打动了她。 过了两天,男人把腌制好的野猪肉取出来,出门了,下午的时候,空着手回来了。 他对牛晓贵说,主持同意牛晓贵在那里出家。 晚上的时候,小英子妈妈特意给牛晓贵赶制了一套新衣服,去寺庙的时候穿。 走在山间的小路上,虽然已经五月末,依然凉风习习,黝黑的汉子走在前面,小英子和牛晓贵跟在后面。 小英子说:“你确定要到明山寺当和尚吗?” 牛晓贵点点头。 “当和尚要烧戒疤!你不怕?” 牛晓贵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含含糊糊地摇了摇头。 小英子有些发愁地说:“大脑门上镶着两排大疤瘌一定很难看。” 牛晓贵听到小英子的话,有些担心地问:“我头上点了大疤瘌后,你还和我玩吗?” 小英子说:“我是怕别人说你丑,我不会嫌弃你的。” 牛晓贵长出了一口气道:“那就好,别人说我,我不在意。” 男人走在前面一言不发,只顾走路,但是速度不快。 第33章 明山寺 明山寺的地势很好,在一片平坦的山坡上。当初建寺庙的人很会选地方,寺院不远处是一条小溪,从上面的泉眼里流出来的,水不大,可以供几十人使用。 门外是一片很大的空地,西边是高大的槐树,东边是几棵榆树,后面是一片果树林子,很杂乱,有高有低的。 走到寺院门口,通着门里,是一个穿堂,迎门供着弥勒佛。两边一副对联: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展颜一笑笑世间可笑之人。 男人对着这里很熟悉,带着牛晓贵走过穿堂,然后是一个长方形的天井,天井两边各有三间厢房。小英子的小手,在弥勒佛的肚子上摸摸,蹦蹦跳跳地跟了过来。 走过天井,便是大殿,上方供着如来佛祖,下首有观世音菩萨和文殊菩萨。大殿东边是方丈的禅房,西边是库房。大殿东侧,有一个侧门。 牛晓贵跟着男人走进了方丈的禅房,一个四十多岁的和尚在里面,牛晓贵端详和尚,个子不高,浑身滚圆,面黑无须。 和尚见到男人进来,从椅子上起身迎接,男人连忙拉过牛晓贵说:“这是方丈,快请安。”牛晓贵走上前,跪倒在地上。方丈赶紧上前拉起牛晓贵说:“我们这里不兴这个。” 方丈把牛晓贵上下打量一下,点点头。然后拿过一本《三字经》,让牛晓贵大声读。这本书,牛晓贵在书塾里,被老师逼着读过许多遍,早就倒背如流。 牛晓贵高声读了两页,方丈就让牛晓贵停下,问了牛晓贵的家庭情况。牛晓贵把对小英子妈说的话,和方丈说了一遍。方丈再次满意地点点头。 方丈对男人说:“赵施主,这个孩子是个做和尚的料子。” 原来当和尚也要有条件的,方丈说当一个好和尚的三个条件:人长的俊俏好看,声音要好听,识字。 长得好看,无论是别人到寺院里拜佛还愿,还是到外边化缘,或者是放焰口做佛事,人家都喜欢,有眼缘,许多大姑娘小媳妇非常喜欢年轻和尚,就是因为和尚俊俏。 声音好听,因为放焰口做佛事都要念经,声音好听,是最主要的,至于念的是什么经,没有多少人去听。 识字,不识字怎么念经?尽管念经没有人听,经还是要念的。 赵鹏和方丈说一些感谢的话,牛晓贵站在旁边听着。 小英子从外边走进来,瞅瞅方丈,悄悄地走到牛晓贵的旁边,趴在他的耳朵边,轻轻地说:“你以后即使和那个老和尚一样,变成秃瓢,我都不嫌弃你。”牛晓贵心里很感动,小英子话说的难听,但是真诚。牛晓贵看着小英子点点头,表示感谢。 末了,方丈和牛晓贵把赵鹏父女送出寺院,小英子走出一段又折回头来,对牛晓贵说:“我过几天来看你。”牛晓贵使劲地点点头。 看着两人走远了,方丈带着牛晓贵回到庙里。 从大殿东边侧门,进去有一个狭长的天井,有三间小房。方丈领着牛晓贵进去,指着靠里面的一间说:“你以后就住那里,自己先去打扫一下。” 这个寺院规矩不严,方丈见过,点头就算同意了,只是牛晓贵还不是真的和尚,明山寺没有资格收和尚,要到很远的一个大寺院,进一步考察才行。 牛晓贵只能带发修行,小和尚的日子清闲得很。牛晓贵一早起来,开山门,扫地。给弥勒佛烧一炷香,正殿的如来、观世音、文殊菩萨面前也烧一炷香、磕三个头、高声念三次“南无阿弥陀佛”,敲三声铜磬。 然后,挑水、煮饭、喂猪,一切办妥了,若无香客,当家和尚,教他念经,有香客就等着。 教念经也跟教书一样,师父面前一本经,徒弟面前一本经,师父唱一句,徒弟跟着唱一句。方丈一边唱,一边还用手在桌上拍板。一板一眼,拍得很响,就跟教唱戏一样。 牛晓贵学完了早经,——他晚上临睡前,还要学把白天学的温习一下,方丈说这全当叫做晚课吧! 这庙里一共六个人,连牛晓贵在内。年纪最大的是一个老和尚,七十多岁,是方丈的师叔,他瘦而高,一身洁白的僧衣,一天到晚在禅房里枯坐,手里握着一串光滑的佛珠,嘴巴微动,面前放着一套茶具,身边一个炉子,整个人氤氲在朦胧的水汽里。 牛晓贵来了好几天,才知道有这样一个师爷爷,至于叫什么名字,没人告诉他,大家都称之为老和尚,或老师父。方丈叫明慧 下面就是师兄弟三个,清山、清水、清风。他们都很年轻,二十多岁。 这里的和尚没有排行,方丈琢磨了一下,本想也给牛晓贵一个清什么的法号,结果,半天没想到合适的,于是,就给牛晓贵起了一个法号叫晓智。 第34章 老和尚 过了三天,小英子果然来找牛晓贵玩,手里拿着一个新打造的炒菜锅铲。原来寺院里锅铲坏了,赵鹏帮着打造了一把,小英子是给寺院送锅铲的。小英子把锅铲交给方丈后,在寺院里到处玩耍。 小英子见到牛晓贵,奇怪地问;“怎么?你还留着头发,不是一个大秃瓢?”牛晓贵尴尬地说:“现在还不是和尚,师父说要带发修行一段时间才行。” 牛晓贵正在擦拭寺院里的青石地板,小英子很无聊,便用手在弥勒佛的大肚上,摸来摸去。牛晓贵问她,为什么喜欢摸弥勒佛的肚子。小英子说:“没什么,就是看他肚子大。” 牛晓贵看着四下无人,放下手里的抹布,跑到小英子身边,也用手好奇地摸了一下弥勒佛的肚子。然后用手敲敲,结果肚子里发出咚咚地闷响,小英子哈哈地笑了起来,说弥勒佛肚子饿了想吃饭。牛晓贵怕有人来了,就拉着小英子离开。 小英子帮着牛晓贵把地板擦了,两人坐在一起,说这三天里见到新鲜事情。就听侧面厢房里,传来稀里哗啦的麻将碰撞声音。 寺里的和尚经常打麻将,明山寺是个打麻将的好地方。房间、桌子、椅子、麻将一应俱全,房间里冬暖夏凉,无人叨扰。 四个打麻将的,除了师兄弟三人,常来的是一个收猎物皮毛的,一个打猎兼偷鸡摸狗的,还一个专门给人家挑鸡眼的,山里人爬山走路多,容易长鸡眼。 方丈明慧不管他们,特别是阴天下雨,山上没有香客的时候。中午,还免费给他们提供吃食。 打猎的和挑鸡眼的很平常,倒是那个打猎兼偷鸡摸狗的,有一件东西——铜蜻蜓,很神奇。就在牛晓贵到庙里当和尚的第二天,这人来到庙里打麻将。 牛晓贵给他们送水,见到地上的铜蜻蜓有趣的很。休息的时候,那人见到牛晓贵对铜蜻蜓感兴趣,就告诉了这东西的用法,在铜蜻蜓上系着一根细绳子,看准了鸡,把铜蜻蜓一丢,鸡上去就是啄。这一啄,铜蜻蜓的机关打开,鸡嘴撑住了,叫不出来了,把绳子拉回来,鸡就抓住了。 偷鸡的,手气很好,接连赢了两天,今天又来了。 牛晓贵把这件事告诉了小英子,小英子跑到侧面厢房,把那个铜蜻蜓拿了出来,带着牛晓贵往家里跑,五六里路程,两人一会就到了。 到了家门前,一只正在下蛋的花母鸡,在院子里觅食,小英子把铜蜻蜓丢了出去,花母鸡一下中招了,嘴巴被撑得大大的,眼睛瞪得溜圆,不知道怎么回事,小英子拍手叫好。可是,牛晓贵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没有问偷鸡的,怎么把铜蜻蜓取出来。 小英子的娘回来了,骂道:“要死了你们俩!玩铜蜻蜓?” 最后,两人只好抱着花母鸡到庙里,让那个偷鸡的把铜蜻蜓取出来。 牛晓贵在明山寺里待了一个多月,对寺庙的一切都熟悉了,庙里比起在杂技团的生活好多了。 方丈明慧只是在早课时,正襟危坐,一句一拍的传授经文时,严肃认真,其他时候很随和。 几个师兄对他很好,但年龄的原因,除了爱拿牛晓贵开玩笑,也不愿意和牛晓贵多交流,牛晓贵对他们很尊敬。 只是那个师爷爷,牛晓贵一直很好奇,几乎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也很少见到他,连吃食都由大师兄清山送到房里。 一天半夜里,牛晓贵起来解小手,天空里挂着一个大月亮,周围一片寂静,牛晓贵从茅厕里出来,突然听到大殿的院子有动静,牛晓贵很好奇,悄悄地走了过去,只见一个白衣僧人在院子里,双手举过头,仰面朝天,快速地在院子里游走,他步子稳健轻灵,身体在月光下十分飘逸,牛晓贵看呆了。白衣僧人围着偌大的院子,快速地走了十几圈,停下来。双手合实,平视前方。静静地立在院子中间,月光洒在他洁白的僧衣上,王晓贵这时认出,这人原来是师爷爷。 牛晓贵轻轻地走上前,白衣僧人睁开眼,转头看着牛晓贵,牛晓贵躬身施礼说:“师爷爷。”白衣老僧打量了牛晓贵片刻,说:“你就是新来的那个吗?”牛晓贵恭敬地回话说:“是的,” 白衣老僧问:“你这么晚了,这么还没有休息,” 这话问的牛晓贵有些窘迫,这大半夜的,牛晓贵想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只好如实说:“晚上喝水多了,出来小解,没想打搅了师爷爷的修行。” 老僧对牛晓贵的回话有些意外,他意外的不是牛晓贵说起来小解,而是牛晓贵说到了修行这个词语。 老和尚说“你懂修行吗?”牛晓贵摇摇头说:“不懂,我听以前的师父提到了修行,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老和尚听到牛晓贵的前半句话,有些失望,听了后半句话来了兴趣,问牛晓贵,你以前的师父也和尚吗? 牛晓贵说:“不是,是个道士,他说自己以前在九华山上做道士,道号叫做九华散人,名字叫赵腾,我们是在路上遇到的,他收了我做徒弟。那天师父和我无意中说起,修行其实修的是寂寞。我也不知道师父这是什么意思。”老僧听了牛晓贵的话,沉思片刻,对牛晓贵说:“不明白也好。”他抬头看看天空的月亮,又对王晓贵说:“时候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说完,走到不远处,拿起一个木质的水桶,朝着门外走去,牛晓贵看着老和尚这么晚,拿着木桶往寺院外走去,很奇怪,顿时起了好奇心,赶上几步,对老和尚说:“师爷爷,这么晚,你去提水吗?” 白衣老僧停下身子,扭过头道:“你也想去?”牛晓贵走到老僧旁边,点点头。 老僧看着牛晓贵说:“既然遇到了就是缘分,你跟我来吧!” 老僧前面走,牛晓贵在后面跟着,两人无话,到了离寺院不远处的小溪,老僧没有打算取水,月光洒下来,四周的环境清晰可见,小溪边是一条狭窄的小道,两边长着杂草,溪水里,隐隐有乳白色的水汽氤氲着,老僧沿小路向上,牛晓贵跟在后面,走了许久,前面流水声越来越大。 这时老僧停住了步子,转头叫牛晓贵也停下来,原来快到了一处峭壁下,老僧轻声地说:“快蹲下,我们等一下,不要打搅它们。” 牛晓贵蹲着老僧的旁边,心道,这大半夜的,还有其他人来这里?等了一会,牛晓贵瞪大了眼睛,几乎惊叫出来,只见峭壁下面走出两只动物,它们通体雪白,好似两只白熊,两只动物向着牛晓贵和老僧藏身之处,瞧瞧,晃着身子走了。 等它们消失在月光下,老僧站起来,牛晓贵还蹲在那里不动,老僧说:“可以起来了,”牛晓贵说:“师爷爷,我腿软了,起不来。”老僧含笑把牛晓贵拉起来,对牛晓贵说:“不要怕,它们不伤人,”牛晓贵问:“师爷爷你遇到过它们?” 老僧说:“见过好几次,有一次,我们碰了面对面,我和你一样很紧张。结果,它们根本不搭理我,还主动给我让路。这秦岭山中有许多野兽,少数年份久的,有了灵性,不伤人的。这两只更不同寻常了,它们深夜来此饮水,比这世界的大多数生灵都聪明许多。” 王晓贵不解的问:“这深夜饮水有什么高明的,说不得还要起来小便。” 老僧听了牛晓贵的话,温和地说:“古代修行者流传这一个说法,叫做夜汲。所谓夜汲:就是夜间去汲取山中泉水,这个取水时间应该在子时,月圆时最佳。此时,正是天地阴阳气息调和最为柔和的时辰。他们认为,这个时候的泉水,集天地之灵气,最适合饮用,民间煮茗则以寒夜之水为上,名曰:寒夜茶。” 老僧耐心地说给牛晓贵听,牛晓贵却是一知半解。也没有心事听,其实,牛晓贵感兴趣的,是两只白熊一样的动物。 末了,牛晓贵问老僧这方面的事情,老僧说见过许多次,具体是什么动物,他也不知道。牛晓贵很失望,本想和小英子说上一说,可惜没有了下文。 老僧从溪水里取了半桶水,两人趁着月色往回走,这时,天空的月亮已经挂到了西边。 老僧手里拎着半桶水,走路很是轻松,倒是牛晓贵,跟在后面感觉十分疲乏,渴困。 两人回到寺院,老僧叮嘱牛晓贵,不要把夜里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第二天早晨,牛晓贵一早起来,哈欠连天,勉强把把寺院的杂事做完,方丈教导他背经文时,牛晓贵差点打瞌睡,方丈皱起了眉头。 第35章 明山寺的岁月 午饭后,牛晓贵正在睡觉,被大师兄清山叫醒,大师兄惊奇地看着牛晓贵说:“师爷爷找你有事。” 牛晓贵连忙起身,整理好衣服,朝着老和尚住的地方跑去,到了里面才知道,原来老和尚请他喝茶。 牛晓贵端起小巧的紫砂杯子,里面没有放茶叶,茶水不太热,牛晓贵一口喝完,感觉这水没有什么特别的,顺着喉咙流下很舒服。比平时喝的水可口一些。 老和尚又给了他一杯,让牛晓贵慢慢地喝,牛晓贵这次喝下,觉得这茶水稍微有些甘甜,全身很舒爽。 老和尚说:“这茶水好喝吗?” 牛晓贵说:“好喝” 老和尚问:“昨天的事情你说出去了没有?” 牛晓贵说:“没有。” 老和尚点点头说:“好孩子!你呆在寺院里也是无事,我打算教给你一些强身健体的窍门。” 老和尚说完,从身边拿起一卷薄薄的卷轴,递给牛晓贵,牛晓贵打开一看,只见卷轴上画着一个小人,这个小人摆着各种动物的姿态,旁边有小字做注释,牛晓贵不知道这有什么用。 老和尚说:“这是东汉末年名医华佗传下来的五禽戏图,你照着上面的图画练习,按照旁边的文字吐纳,可以强身健体。” 牛晓贵仔细地端详上面的文字注释,果然是介绍如何呼吸。 老和尚说:“练习这套吐纳术要有恒心,每天晚上吃过晚饭一个半时辰效果最佳。” 说完这些,老和尚闭上眼睛,挥手让牛晓贵离去。 牛晓贵起身行礼退出房间。 牛晓贵开始还能坚持练习,后来觉得没有意思,便三天打水两天晒网,但是陆陆续续地坚持练了下来。 过了大约一个星期,小英子又来寺庙里找牛晓贵玩,小英子问牛晓贵,见过打铁的没有? 牛晓贵摇摇头,小英子说:“今天我爸开炉打铁,我带你去看。”牛晓贵本来要去请示一下方丈,但是小英子拉起他的手就走。 两人出寺院,一路到了赵家坳东头,牛晓贵远远地看见空中飘着一道浓烟,小英子指着那道浓烟说:“就在那里。” 又走了一段路,传来了一阵叮叮当当的撞击声,拐过一道山梁,牛晓贵见到赵鹏抡着一个大铁锤敲打着什么,周围不远处有五六个人。 两人走近了,小英子大声地喊赵鹏,赵鹏抬头见到女儿和牛晓贵,招呼两人过来,赵鹏的脸熏得像戏剧里的包公一样黑,小英子从旁边的凳子上拿起一条毛巾,在桶里洗洗,递给赵鹏,赵鹏擦擦脸,拍拍女儿的脑袋。 牛晓贵见赵鹏面前的炉子里放了好几把镰刀,锄头。炉火烧的正旺,赵鹏把烧的透红的铁块,放到一块大铁板上,用大锤敲打着,只见火星乱飞,好像小时候晚上在集上看到的烟花。 不一会,一把镰刀成了。赵鹏把镰刀往水里一插,变魔术一样,一阵白烟从桶里窜出来,牛晓贵看的津津有味。 小英子问牛晓贵喜欢打铁吗?牛晓贵使劲点点头说:“喜欢,”小英子说:“那我让我爸教你打铁怎么样?” 牛晓贵想都没想说:“好。” 中午,赵鹏把活干完,小英子和牛晓贵帮着收拾东西。小英子对赵鹏说:“爸,你一个人忙不归来,我帮你收一个徒弟,”说着,拉过牛晓贵说:“来,磕头拜见师父。” 牛晓贵连忙趴在地上,给赵鹏磕头,赵鹏看看小英子,又看看牛晓贵,急忙拉起牛晓贵说:“瞎胡闹,想学打铁,以后常来,我教你,不用这样行大礼。”小英子说:“不行,一定要的。”有对牛晓贵说:“三个太少了,再来三个,”牛晓贵就又趴下给赵鹏磕了三个头。 赵鹏哈哈大笑。从那以后,只要赵鹏打铁,小英子就找牛晓贵过来,方丈后来知道了,也没说什么。 冬天,秦岭一带风很大,吹的树枝刷刷地响,明山寺避风,下雪的时候,雪落得厚。 老和尚踏着积雪,在院子里,高举双手,穿着白色的僧衣急走。身法越发飘逸。牛晓贵怕冷,早早睡下,五禽健身法停了下来。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牛晓贵明显感觉身体健壮了许多。特别是自己腿上的力量。 小英子喜欢雪天跑到明山寺来,她来主要是捕鸟,山上鸟很多,经常来明山寺觅食,下雪天就更多了,小英子拿着一个筛子,和一节绳子,在明山寺后面倒垃圾的地方,叫牛晓贵扫除一块空地,洒下谷子,用绳子系在短棍上,支起筛子,放到有谷子的地面上,和牛晓贵躲在不远处的大树后面,见到筛子下面的鸟儿多了,就一拉。两人一上午可以捉十几只。 过年的时候,明山寺里也杀猪,他们吃肉不瞒人。杀猪就在大殿外的院子里,一切都和外边一样,捆猪的时候,猪也是没命地叫。只是多一个仪式,由老和尚念诵一遍“往生咒”。 然后牛晓贵拉着猪尾巴,二师兄,三师兄按照猪腿,师父拧着猪耳朵,大师兄拿起刀子捅下去。方丈和几个师兄都吃猪肉,老和尚不吃。做饭时要给他把锅刷干净了,重新做。 第二年,春天三月末的样子,寺院东边的榆树开花了,寺院里的和尚把树上的槐花摘下来食用。 小英子挎着篮子来寺院里,讨要槐花,装上一大篮子回家,让妈妈和着面,多倒一些豆油,再放一些盐,蒸着吃。小英子妈怀孕了,很能吃,家里每顿都吃的干干净净的,再过半个月榆树也开化了,大家接着吃榆树钱子。 到了五月六月,油菜小麦等开始收割,这里的人们开始忙起了,一家人忙得不可开交。在这之前,赵鹏忙了好一阵,帮着赵家坳的人修理各种劳动工具,牛晓贵帮着打下手,渐渐地也学会了淬火和打造一些简单的工具。 在收获季节,寺院里除了老和尚,包括方丈,都要出去,给当地需要帮助的人家劳动。 牛晓贵当然选择小英子家,小英子她妈怀孕了,身子不方便。 傍晚,牛晓贵牵着水牛,小英子骑着水妞,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放牛。 晚上,他们一起看场。并肩坐在石磙子上,听青蛙咕咕,听夏虫低吟,看萤火虫飞来飞去,小英子就拿来一个口袋,捉了许多,结果,第二天都闷死了。 放到打谷场上的油菜,要晒干,敲打出油菜籽,装进袋子里,背到家里。 干活时间久了,小英子觉得枯燥,让牛晓贵唱歌给小英子听,可是 牛晓贵不会唱歌,只好唱师父交给他的佛经, 牛晓贵的歌声悠扬动听,大家不明白他唱的什么, 都夸他唱的真好听! 秋天里,牛晓贵到小英子家里帮着掰玉米,掰累了,两人坐在地上聊天,小英子看着牛晓贵说:“你什么时候剃成光头?” 牛晓贵地说:“就这一阵了。” 小英子有些可惜地说:“怎么不早点?” 牛晓贵说:“迟点早点没有什么?” 小英子说:“要是你现在变成了和尚头,我就可以用玉米敲你的秃瓢。听听有没有木鱼发出的声音好听。”说完小英子咯咯地笑了起来,牛晓贵摸着自己的脑袋也尴尬地笑了。 十月天里,牛晓贵到二十多里外的光明寺剃度。 前一天,牛晓贵和小英子爬到寺院东边的一个大榆树上 。“你真的要去烧戒疤呀?”小英子问, “真的。”牛晓贵回答, 小英子说: “好好的脑门上烧十二个洞,那不疼死啦?” 牛晓贵说: “不受戒不行,不受戒的是野和尚。” 小英子说: “什么野的,家的,不都是和尚吗?” 牛晓贵说: “师父讲了,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当和尚就要有和尚的样子。而且受了戒,就可以到处云游化斋,遇到寺院,到里面吃住不要钱。” 小英子说:“这样好啊!白吃白住?” 牛晓贵点点头,小英子说:“那你就剃度吧。”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小英子说:“我要回家了,我妈快生了,身子不方便。” 牛晓贵书:“那你回去吧!” 过了几天,小英子再到明山寺的时候, 一眼便看到了牛晓贵,她围着牛晓贵转了一圈,用手掌摩挲着牛晓贵的脑袋说:“低头。” 牛晓贵低下头,小英子凑近牛晓贵的脑袋仔细地看看说:“一共十二疤,不错的,” 牛晓贵问小英子说:“你觉得我怎么样?” 小英子说:“还行,成了和尚也不丑。” 牛晓贵开心地说:“那就好。” 到了十一月,小英子妈妈给小英子生下一个弟弟,这本来是一件好事情,但是对小英子和牛晓贵来说,却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 有了这个小弟弟,小英子很少有时间再到寺院里来,也好像一下长大了,家里把许多事情交给小英子做。 牛晓贵倒是经常往小英子家里跑,给小英子帮忙。 第36章 老和尚走了 牛晓贵晚上练习五禽戏身法时,会遇到老和尚在院子里快走,等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后,老和尚盘腿坐在地上,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不是五禽戏里的身法,这时,老和尚周身仿佛笼罩着淡淡的白色雾气。 夜里子时前,老和尚会出去拿着桶去石壁下提水,有时候,牛晓贵会和老和尚一起去,两人一路走着,牛晓贵问:“为什么每次都能遇到那两只白色大熊?” 老和尚说:“你去问问它们?” 牛晓贵说:“师爷爷,你是不是开玩笑,它们会咬我的。” 老和尚说:“它们不咬人。” 牛晓贵说:“师爷爷,它们天天去不会打搅你提水啊?” 老和尚笑着说:“你说话好没有道理,是它们先到石壁下喝水的,我反而是打搅了它们!” 这天晚上,月亮特别圆,月挂中天时,照的四周亮堂堂的,子时快到了,老和尚打坐结束,牛晓贵陪着老和尚去提水。 快到石壁下时,两只白色动物,俯身在水边饮水结束,抬头看向牛晓贵和老和尚藏身处。其中一只白色动物站直身子,向着他们招招手,牛晓贵震惊了,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老和尚很是从容淡定,把水桶放下,让王晓贵在原地,自己走过去。 老和尚走到白色动物旁边,双手合十行佛礼。牛晓贵远远地看着,不知道老和尚和两个动物怎么样交流的。 他趴在杂草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两个动物,一个老和尚呆在一起,月色如水,石壁下的水潭里,倒映着一个银盆大的月亮,不知道过了多久,牛晓贵睡着了。 醒来时,老和尚蹲在他身边,旁边放着水桶,看着牛晓贵醒来,老和尚说:“走吧,” 牛晓贵向水潭边看看,问老和尚:“那俩动物走吗?” 老和尚有些怅然地说:“走了,” 牛晓贵说:“师爷爷,你怎么和它们说话的?” 老和尚说:“用心交流,” 牛晓贵很无语。他知道师爷爷不想告诉他,或者真的如师爷爷说的,用心交流,只是怎么用心,是一个迷。 老和尚站起身提起水桶往回走,牛晓贵跟在后面,月亮已经西斜,周围的虫鸣变得稀疏,大概是夜很深了,连虫子也睡觉了。 三年的时间过去了,这段时间,牛晓贵过很平静,很美好。每天做完了寺院的事情,牛晓贵便去小英子家里帮着做事情,或者和小英子玩。 赵鹏要到其他村子打铁时候,便带上牛晓贵,牛晓贵在这三年里,打铁的技术有了很大的提高。赵鹏把自己打铁的绝活,教给了牛晓贵。 赵鹏说,在打铁时,要想制作出锋利的铁器,必须要回炉,反复淬炼。比如,制作一把五斤重的铁器,至少要用八斤的材料,材料经过反复捶打淬炼,到了五斤时,再经过长时间的高温熔炼,便可以制作一把坚硬锋利的铁器。 有时候,赵鹏累了,就让牛晓贵做,牛晓贵也可以有模有样的完成。 在明山寺里,牛晓贵长相是最出众的,人聪明,嗓子好,方丈决定大力培养牛晓贵,叫他做沙弥尾。沙弥尾将来是方丈的候选人,明慧方丈如实告诉了牛晓贵。 当然还有沙弥头,要老实持重,有很强的管理能力,背诵经书数量多,也是将来做方丈的候选人。可是,明山寺里到现在还没有人合适做沙弥头。 牛晓贵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小英子,小英子拍了一下牛晓贵的秃瓢,怒道:“你当了方丈,以后就不能娶老婆了。”牛晓贵呆了一下,开始思索起来,小英子趴在牛晓贵的耳边说:“我当你老婆怎么样?” 牛晓贵听了,瞪大眼看着小英子,小英子说:“看着我干什么?你说行不行?” 牛晓贵重重地点点头,小英子“啪”的一下,又拍了牛晓贵的和尚头说:“说话。” 牛晓贵大声说:“好!” 三年里,明山寺里发生一件怪异的事情,就是寺院里的老和尚不见了,谁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人如黄鹤般,了无踪迹。 牛晓贵隐隐约约知道,老和尚和两个白色动物走了,自从那次老和尚与两个动物交流后,整个人都添加了几分洒脱,人也年轻了几岁。 有一次,牛晓贵和老和尚到石壁下提水,老和尚告诉牛晓贵,你以前的师父告诉你,修行修的是寂寞,是对的,但是寂寞之后,仍是要沟通天地万物,寻到懂你的人,即可摆脱俗物重获新生。 牛晓贵说:“师爷爷,你寻到懂你的人了吗?” 老和尚默然一笑说:“懂我的找到了,但不是人。” 又过了一阵子,老和尚不见了,大家到处寻找,不见踪迹,方丈很是焦虑。 大家怀疑老和尚被野兽叼走了,牛晓贵跑到石壁下的水潭边,清澈见底的水潭里什么也没有。 找了两个星期,没找到。最后,方丈叹了一口气说:“师叔在明山寺参禅了四十多年,如今一定是自在逍遥去了,不用找了。”牛晓贵说:“师爷爷在这里寂寞了四十多年啊!” 方丈看着牛晓贵说:“我们佛家叫参禅,记住了。” 不管怎么样,老和尚走了,牛晓贵有些伤心,老和尚教过他五禽戏身法,让他身体强壮了许多,又请他喝寒夜茶,不像一个长者,倒是像一个年纪大一些的朋友。 十二月的一天,白天下了一天的大雪,牛晓贵半夜睡不着,起身到院子练习五禽戏身法,朦胧中,只见一个白色人影在院子的游走,仔细看时什么也没有,牛晓贵很惆怅,他有些想念老和尚了。 第37章 大闹婚礼 说着话,牛晓贵在明山寺待了四年, 这天,小英子到了明山寺,牛晓贵见到小英子很忧愁,问她怎么回事,小英子没说话,把牛晓贵带到一处山崖下。 小英子说:“这几天有人上门给我提亲,爹娘想把我嫁出去。” 牛晓贵一愣,自己和小英子已经长大了。山里人出嫁早,小英子到了嫁人的年龄。 牛晓贵说:“你爸妈愿意吗?” 他们有什么说的,只是媒婆说的人家都不好,我爸妈不同意,媒婆说寻到合适的再来。 牛晓贵又说:“你怎么想的,” 小英子说:“我对爸妈说,谁都不嫁,我只嫁给你,爸妈不同意。” 牛晓贵听完小英子的话,郑重地说:“我一定会娶的。” 小英子使劲点点头。然后抱住牛晓贵,在他脸上亲了亲,牛晓贵也抱着小英子,在她脸上亲了亲,两人幸福地笑了。 那时候,牛晓贵还是一个憨货,他把小英子当成媳妇,尽管他知道媳妇是个好东西,可是媳妇如何使用?牛晓贵一头雾水。 牛晓贵感觉,两人抱在一起很幸福。 后来,小英子回家,牛晓贵回到寺院, 对于小英子要嫁人这件事情,让牛晓贵感到很惊恐。 牛晓贵思虑再三,觉得只有方丈能帮到自己,便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方丈。 方丈听完牛晓贵的话,仔细地打量牛晓贵,看着牛晓贵认真的样子,无奈地说:“我们是和尚,和尚是不能娶老婆的。”我说:“我答应娶她的,她在家里,等着我娶她。”牛晓贵说。 方丈再次重复说:“我们是和尚,你怎么娶她?” 牛晓贵说:“那我不当这个和尚了。” 方丈说:“你要想好了,这明山寺可是要交给你的,你就是将来明山寺的方丈。 现在你返俗,你就要走出明山寺,出了明山寺,你如何生活?吃什么,穿什么,你自己都无处安身,又怎么能给小英子带来幸福?你娶她就是害她,要她和你一样到处吃苦吗?” 牛晓贵一想,确实是这样的,离开了明山寺,他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牛晓贵低下了头。 方丈又说:“她来了,缘聚,她走了,缘散,一切随缘吧!。” 牛晓贵说:“我不想让小英子嫁给别人。” 方丈说:“世界两难的事情很多,取舍全靠自己决断。” 牛晓贵想要再问,方丈闭上了眼睛,不想再和他说话。 以后的日子里,牛晓贵再到小英子家里,小英子她妈抱着孩子,就是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再后来,说牛晓贵一个和尚天天往他家里跑不好,就不让他进家里,赵鹏倒是没有说什么。 农历四月初八是释迦摩尼生日,明山寺是佛寺,很重视这天。 寺院里的和尚为了准备这天,忙前忙后的。当地就这一座寺院,寺院和周围的百姓的关系非常融洽,大家在这一天,都来拜佛祈愿。 今年当地新乡长上任,乡长姓黄,叫黄华,四十多岁,儿子黄晓波,今年十九岁,黄华刚来此地,为了扩大自己的影响,到处走动。搞好当地的关系。 农历四月初八这天,黄华带着儿子黄晓波,由两个当地的下属陪着,也来寺院祈福。 黄华说,祈福不是为了给自己祈福,而是给当地百姓祈福,愿大家都有一个平安年。 小英子很长时间没有到明山寺,牛晓贵也没有来她家,她迫切想到寺里看看牛晓贵,听说家里要到明山寺祈福,特意精心打扮了一下。一身翠绿色衣衫,头上系着一个大红色蝴蝶结,和白净的皮肤,修长的身材,搭配起来格外好看。 于是一家四口朝着明山寺而去,这天太阳不大,有清风拂面,很是舒爽。 黄晓波对拜佛祈福是一点兴趣没有,但是在家里,常常有媒婆上门,给他说亲,搞的他很烦躁,父亲要明山寺祈福,他便借口和父亲来寺里。 此时,黄晓波站在寺院路口的斜坡上,看着上山下山流动的人群。 黄晓波在陆陆续续上山的人群,一眼发现一身翠绿色衣衫的小英子,小英子一家人越走越近,小英子发髻上的蝴蝶结,在微风中摇曳,有几只真蝴蝶,不知怎么飞了过来,在小英子身边舞动着,黄晓波一下看呆了。站在旁边的一个下属,顺着黄晓波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小英子,他试探地问:“少爷觉得那姑娘怎么样?” 黄晓波注意力全在小英子身上,随口说:“真美。” 等小英子一家人到了山上,两人就跟了过去,黄晓波毕竟脸皮薄,但是那个下属可是老江湖了,立刻扮做香客和赵鹏聊了一起,没几句话,就套了赵鹏家的地址,然后又谈到了小英子的情况。 小英子装模作样地许愿,然后一溜烟地跑到后面找牛晓贵去,黄晓波本来想和小英子攀谈一二,可是不知道找什么借口,后来跟着小英子转了几圈,就看不到人了。 过了几天,一个媒婆兴冲冲地到了小英子家里,小英子这时正在厨房里准备午饭,媒婆探头看看小英子,被小英子妈妈招呼到屋里坐下。 原来是新乡长黄华托人给儿子说亲。媒婆子本来一张嘴巴就能把死人说活了,现在乡长的公子,更是滔滔不绝,小英子母亲张水仙听说是乡长的儿子,哪里有不满意的道理?双方很快就谈妥了。 赵鹏回来后,张水仙把媒婆说亲的事情和他说了,赵鹏有些吃惊,他问:“乡长公子怎么看上小英子的?”张水仙说:“上次,我们去明山寺祈福,黄乡长的儿子恰巧也去了,正好遇到了我们,一下子看上了我们家女儿。真是缘分啊!”赵鹏思忖了片刻说:“乡长家应该不会差,只是小英子一直想着牛晓贵。” 张水仙生气地说:“简直是胡闹,一个和尚怎么成亲?再说了,就是他还俗,也是一穷光蛋,我们家闺女跟着他,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受,我可不能把孩子往火坑里推。” 赵鹏无奈地点点头,妻子说的是实情, 于是夫妻俩人决定暂时瞒着小英子。到时候再说。 牛晓贵这段时间有点忙,方丈派他和大师兄清山一起,到剃度的光明寺院参加五年一次的讲经大会。 这个大会规模很大,要持续一个月,附近几百里的寺院都派人来,大家一起听光明寺的方丈说法。 由于人很多,寺院里实在住不下,所以附近寺院的和尚,晚上要回到自家的寺院,光明寺不留宿。牛晓贵和大师兄每天早出晚归,十分辛苦。 讲经大会结束后,牛晓贵觉得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小英子了,就赶紧抽时间去找小英子,结果在村口就遇到了张水仙,被张水仙赶出了村子。 牛晓贵郁闷地回到寺院,牛晓贵接着又去了几次,都被张水仙赶了回来,牛晓贵只好在明山寺里等小英子来。这样时间又过了两个多月。 一天,牛晓贵在寺院里,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但是又不知道什么事情,想起了小英子,决定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小英子,见上一面。 牛晓贵边走着,边无聊的四下看着,在山腰上,他突然听到山下隐隐约约传来喇叭唢呐的声音。接着,在狭窄的山道看到一群人簇拥着一顶大红花轿,新郎官骑着一匹大白马,在花轿旁边跟着。 牛晓贵想以后自己娶小英子,也用大红花轿,骑着大白马。 这时从对面走来一个中年妇人,牛晓贵朝着妇人施礼,然后问山下村里是谁家有喜事。 那个中年女人说:“今天赵鹏家的闺女嫁人。” 牛晓贵惊慌失措问道:“是打铁的那个赵鹏?” 妇人羡慕地说:“是啊!这孩子真有福气,嫁给到乡长家里去了。” 牛晓贵一听,如同晴天霹雳,一路狂奔着,赶往小英子家里跑。牛晓贵怎么也想不到,刚才自己还想着,把小英子用大红花轿娶回家里,结果今天小英子居然嫁人了。 牛晓贵一路跑来到了小英子家里,小英子爸妈正在招呼院子里的客人,院子里摆了七八张桌子,人来人往很热闹,大红的囍字在门上,或者院子显眼处贴着。 人们见到一个小和尚气喘吁吁地闯进来,都用好奇的眼神看着牛晓贵。 牛晓贵问:“英子呢?” 小英子娘没有回答牛晓贵的问题,而是生气地说:“你来干什么?我们没请你们和尚。” 牛晓贵又问:“英子呢?” 张水仙哼了一声说:“我家英子嫁人了。” 牛晓贵问:“嫁到哪里去了?” 叶子娘说:“嫁到哪里不用你管,你赶紧回明山寺吧!” 牛晓贵跑出院子,赵鹏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牛晓贵跑出去。 牛晓贵沿着寂寥的村中小道,跑上了通往山外的乡间小路,那条路上刚刚抬走了英子。 牛晓贵恨不得长了翅膀,一下子就飞到了那顶大红花轿前面,堵住前方的路,截下英子。 牛晓贵跑上了一个山坡,站在高处,看到一行人到了山坡拐弯处,他们吹吹打打的声音,在迂回的山路上,肆意的飘散。 牛晓贵翻过山坡向下追去,结果跑地太快,顺着山坡滚下来,摔得浑身火辣辣地痛。幸好山坡上有灌木丛,不然,就摔进了小路另一边的山涧了,牛晓贵爬起来时,他们转过了山坡,两者正好相遇。 牛晓贵直愣愣地迎着对面抬来的花轿。 花轿前,骑着白马的黄晓波,奇怪地看着牛晓贵,他问牛晓贵:“你要干什么?” 牛晓贵站在那里,大声地说:“你不能把英子抬走,她是我老婆。” 黄晓波脸色顿时变了,他是乡长的儿子,平时别人对他礼貌恭敬,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个秃头小和尚,说新娘子是他的老婆。黄晓波心里怒火一下冲到头顶。 牛晓贵对着花轿大喊:“英子、英子,” 小英子揭开了帘幕,满脸都是泪水。起身想要走下来。 黄晓波是一个聪明人,一下就明白了,更加恼羞成怒,他翻身下马,叫道:“哪里来的淫和尚,找死。”人扑向牛晓贵。 牛晓贵也不示弱,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后面的轿夫有些懵逼,小英子要下来劝架,被随行的媒婆按住,不让下来,新人不能中途下轿,否则不吉利。 黄晓波不是牛晓贵的对手,被压在身下,吃亏了,后面黄家的仆人,挤上来帮忙,可是山道本来就小,这样拉扯中,黄晓波在牛晓贵身下,用力一顶,牛晓贵身子一歪,摔向旁边的山涧。不想牛晓贵慌乱中,抓住了黄晓波的脚脖子,把他也扯了下来。两人一起滚下山涧。 第38章 离开明山寺 山涧上长满了灌木杂草,上的人看不清下面的情况。 牛晓贵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条山间的溪流旁,全身湿漉漉的,应该是从山上摔下来,掉进了山涧的溪流里,被水冲了下来。这时,腿上传来剧烈的疼痛,牛晓贵皱起眉头,是腿摔伤了。 牛晓贵想到自己上次和赵腾在河边的遭遇,心里苦笑一下。 牛晓贵拖着受伤的腿,向岸上爬了爬,五月的阳光,很快把湿漉漉的衣服晒干了。牛晓贵躺在河边,一抹夕阳挂在山顶的草丛里,夜里,蚊虫把他身上咬了个遍。 第二天,全身都是一个个红疙瘩,腿还是不走动,稍稍动一下,就传来撕心裂肺般的痛楚。 牛晓贵重新爬到河边,用溪水把肚子灌得满满的,可是心里还是饿的难受。到了下午饥饿如同潮水把牛晓贵淹没了。 这时候,牛晓贵不得不揪下身边的青草塞到嘴里,一股苦涩的滋味,顺着嘴巴流入全身,接着全身开始麻木,看来这青草不能吃,可能有毒。过了两个时辰,全身的麻木才慢慢消失。 几米外有一片灌木丛,再远一点,有一大片野花开的正旺,有蜜蜂嗡嗡地飞来飞去。这让牛晓贵想到了蜂蜜。 想到蜂蜜,牛晓贵振作起来,慢慢地爬向灌木丛,那里也一定有昆虫,说不定会有吃的。 现在,所有能吃的动物和昆虫,都能够成为牛晓贵的食物。 蜜蜂的巢穴很容易就找到了,只是上面趴满了密密麻麻地蜜蜂,当然蜂蛹也是美味大补的的东西,以前小英子就带他吃过蜂蛹,想到小英子牛晓贵心情糟糕透了。 十天后的一个深夜,方丈明慧的屋里,牛晓贵狼狈地坐在方丈的对面。 方丈忧虑地叹息道:“晓贵啊,你这次惹得事情很大。” 原来那天,牛晓贵半路劫亲,和黄晓波扭打在一起。两人滚落山涧,黄晓波身受重伤,不但腿断了,而且脸上被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口子,给毁容了。 黄家大怒,来明山寺找人,牛晓贵不在,大闹明山寺,险些要把寺院给拆了,如今把这件事情告到了县里,县里很重视,已经立案,前几天还到庙里搜查过。 牛晓贵听完方丈的话,心里七上八下的,明慧方丈说:“你也不要担心,先在寺里躲几天再说,我和你几个师兄商量一下,看看你到哪里去合适。” 方丈领着牛晓贵到了厨房,在门后面打开一个暗格,露出一个不大的小门,让牛晓贵先躲在里面。 牛晓贵回来的第三天,县里的人又来寺里搜查,方丈好好地招待一番。 这些人在寺院里大吃大喝,天快黑时候,施施然离去。夜里,大师兄清山打开暗格,给牛晓贵送来吃的。 又过了十多天,这件事的风波,渐渐地平息了,牛晓贵死不见尸体,活不见人,大家就传说他摔下山涧死了,尸体被野兽叼走了。 那些搜查牛晓贵的人,来了两次后,就不来了,大老远的来回跑,的确很辛苦,何况去的是寺院,吃的都素饭,和尚们不好敲诈。也怕得罪的佛爷遭到报应。 一天,那个偷鸡的家伙又来寺院打麻将,大师兄和这家伙关系很好,把牛晓贵的事情告诉了偷鸡的,偷鸡的思忖了一下,说:“我倒是一个去处,我在秦岭深处认识一个兄弟,离这里大概百十里路,他那里很闭塞,等小师父长出头发,我带他去,只是,,,,”偷鸡的说到这里停下了话语。 清山见他不说了,心里明白,清山说:“我小师弟也是一个可怜人,没有钱,不过既然你老兄帮忙,费用我们庙里给他出怎么样?”偷鸡听到这话,笑着说:“清山师兄见外了,什么钱不钱的。” 清山笑着说:“是的,你老兄我是知道的,打麻将、打麻将。” 晚上,寺里准备了一大桌子素菜,方丈也来作陪。 第二天下午,偷鸡的说和别人约好了,要走。清山把他送去寺院,偷鸡的说,一个星期后,来带牛晓贵走。 七天后的夜里,偷鸡的来了,牛晓贵在方丈的屋里,偷鸡的看看牛晓贵说:“还不错,虽然头发短一些,已经看不出是个小和尚了。” 他领着牛晓贵出了寺院,方丈等人目送着牛晓贵离开。 牛晓贵依依不舍地离开寺院,回首时,心里格外难过,于是,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明山寺里有他和小英子的美好过往,有老和尚给他留下的神秘回忆,有他平静祥和的日子。如今随着偷鸡的不知道将要到哪里?前途一片渺茫。 第39章 路上 偷鸡的带着牛晓贵,沿着一条曲折的山间小道,趁着夜色向南面走去,那里是秦岭的深处。秦岭交通不便,与世隔绝,许多地方一直保持原始的状态,富有神秘色彩。是传说的龙脉所在,所以,分布着数不清的村庄,大大小小的寺院道观,和一些来这里修道之人。 除此之外,还埋葬着许多大人物的墓穴,这些大人在死之前,为了保住家族的兴盛,千方百计地寻找风水宝地,希望能够庇护子孙后代,当然陪葬品也是极其丰富,于是又诞生有许多的盗墓者。 偷鸡的走夜路溜得很,牛晓贵的腿,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休养彻底好了,还是跟不上偷鸡的,走上一段路,两人就休息一会儿。 走了一夜,黎明时,两人到一处山坳里的小村落,偷鸡的走到一家门前,先重重地敲了三下,然后,轻轻地摇晃着门上的铁环三下。一会儿,里面传来脚步声。门开了,一个和偷鸡的长的有些相似的男人,打开了门。见到偷鸡的,又看看牛晓贵,警惕地说:“这小子是谁?” 偷鸡的说:“不要紧张,没有问题。”三人进了屋子,偷鸡的招呼牛晓贵坐下,对那个人说:“赶了一夜的路,弄点吃的来。” 那人很快地走出屋子,一会儿,端来两大碗热气腾腾的面糊糊,随手在桌子上放了两个咸菜疙瘩。 两人吃过饭时,床已经铺好了,偷鸡的和牛晓贵挤在一张床上呼呼大睡。可是牛晓贵睡不着,来到这陌生的地方,他有些恐惧。最后,疲劳战胜了恐惧,也沉沉睡去。 第二天,牛晓贵知道偷鸡的和那人是一对亲兄弟,偷鸡的是哥哥叫王三,弟弟叫王庆 这哥俩的父亲是本地人,专门帮着帮人看风水,是个风水师。后来,生病去世了,王三学到了父亲的一些看风水的本领,按照常理,王三应该继承父亲的职业,做一个风水师,但是王三想,父亲干了一辈子风水师,都没能给他们哥俩娶上媳妇,可见给人家看风水,没有多大的出息。 而他也没有浪费从父亲那里学来的本领,他反其道而去,用学来的东西,干起了盗墓的营生,常常用做小生意的身份,行走在茫茫的秦岭大山里,寻找古墓,尔后,伺机盗取。 这里是王三他们的一个居住点,和他弟弟王庆约好了,在这里汇合。 至于王三的家在哪里?牛晓贵不知道, 牛晓贵在这里待了三天,又来了一个是老头。老头非常精瘦,全身除了骨头,再没有几两肉。留着稀疏的胡须,两颊无肉,一双眼睛雪亮,让人感到恐惧。 老头除了来的时候,和王三到外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其他时候,沉默寡言。 当天中午,吃过午饭后,王三带着牛晓贵三人离开这里,向着秦岭深处走去。 牛晓贵不知道要去哪里,一行四个人默默地走着,牛晓贵就问王三要去哪里,他摇摇手说:“你只管跟着走就行了。” 秦岭越往深处越是难走,山路崎岖,树木遮天蔽日,人迹罕至。但是每天天黑前,王三总能找到住处,有时候是一个山洞,有时候是只有两三户人家的小村,说是村子,还不如说是一个猎户临时居住点。 一天中午,四人到了一个村庄,远远的,有一家房顶上飘着烟,四人想进去喝一点水,吃点东西。 可是,走近村庄,却发现没有一个人,村庄里寂静的可怕,连虫子的叫声都没有,王三和精瘦老头立刻警惕起来,王三叫大家走慢一些。 他们在村里的小路上,发现了一个人,安详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匹马也安静地躺在他身边,这场景太诡异了。 这时,那干瘦老头大声叫起来,快跑,这里有瘴气,转身带头向着村子外边跑,王三兄弟两人跟着老头跑,牛晓贵慌忙也跟着跑,直到周围响起了昆虫和鸟儿的鸣叫,老头才停下步子,惊恐地往后看。 牛晓贵问什么瘴气,王三皱着眉头说,是山里的一种毒气无色无味,闻到就迅速死亡,抢救都来不及,牛晓贵这才知道,人畜无害的秦岭,时时蕴藏着杀人的陷阱。 第40章 准备 第二天黄昏的时候,四人又看到了一座村庄,这座村子,三面有连绵不断的小山环绕,好像一条龙卧在这里,而龙头下面,有溪水哗啦啦的流着,山上面,整齐长着挺拔苍翠的大树,不像其他山峦上有灌木丛林,真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村子坐落在南面开阔的地方,。 村里有二三十户人家,与其他地方相比,他们居住的房子相隔很近。在秦岭,这是比较特殊的村庄。 王三说就这里了,精瘦老头、王庆也看了看附近的地势,点点头,一起往村子走去。 走进村庄的时候,田地里有一个手持铁锨翻地的小伙子,见到王三一伙人很警惕。 王三走到了那个小伙子面前,问:“你们这里是施家坳吗?” 小伙子说:“这是朱家寨,施家坳不是这里。” 王三听了满脸焦急地说:“又走错了。” 精瘦老头说:“我说不是这里,你偏不信,你看?怎么办吧!” 王庆说:“这时候还计较这些有什么用啊?” 王庆对小伙子说:“小哥,村里有住宿的地方吗?” 小伙子说:“没有,” 王庆说:“能安身的地方就行,这天快黑了,夜里山里不安全,要不我们到你家里住怎么样?”王庆从怀里掏出十几个铜板递给小伙。 小伙犹豫了一下,接过铜钱,带着他们四人回家。 小伙子家院墙是用竹子和一些粗大的树枝围着起来的,一共有四间房屋,一间小屋是小伙住的,一间大房是客厅,他的父母住在旁边的一间房子,第四间是厨房兼放杂物。 小伙子和父母说了牛晓贵四人来的原因,把收的钱给了父亲,父亲接过钱,很热情地把四人接到客厅。 牛晓贵见到客厅正中的北面墙上,贴着一幅明朝人物图画,看样子很像戏曲里皇帝。王三也特意地看了看, 他们家把那间放杂物房屋供四人居住。 山里的人都很穷,有房屋居住比在野外好过许多。 晚上,他们家准备了一些山里的特有的食物。 饭后,大家在一起聊天,聊着聊着,王三说到了屋里墙上的那幅画,小伙嘴巴比较快,自豪地说,那画上的人物是他们的先祖,他们可是皇家后裔。 小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父亲打断了,小伙的父亲严厉地看着小伙,嘴里道:“大伙不要听他瞎说,那都是瞎传的,根本没有的事情。”又说了一会,天色不早了,山里人休息的早,大伙就散了。 牛晓贵一伙,到了杂物房,里面收拾的很干净,地上铺着厚厚的山草,躺在上面松软舒适。 牛晓贵很快就睡着,王三和精瘦的老头,望着对方没有睡意。 第二天,四人和这家人告辞,村子里有人上山干活,王三遇到人就和别人打招呼,村里人看着牛晓贵一行人,多少有些警觉,王三就解释说,昨天到小伙家里的,然后指着小伙的家。 牛晓贵感到这王三这伙人和那杂技团里人一样,嘴里没有真话,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在做什么。 秦岭山大沟深,地广人稀,想要碰面都难乎其难。把牛晓贵一人放到里面,马上就会迷路。牛晓贵看着王三一伙轻车熟路,心里猜测,也不知道他们走了多少趟了。 过了一天,四人又到了一个村子,叫下弯寨,和朱家寨不一样,下弯寨的每户人家居住得非常零散。 王三把牛晓贵他们带到了一个独眼老头家,这老头看着很可怜,可是当他那只独眼盯着牛晓贵看的时候,牛晓贵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从心里外边冷飕飕地。 四人坐在独眼老头家中,独眼老头坐在门口的石板上。牛晓贵觉得他可能是在观察外边的动静,可是转念一想,这里谁来呢? 精瘦老头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人家没有怀疑你吗?” 独眼老头说:“我也是闯荡江湖多年的人,这种事情又不难办。这里有一户女儿嫁到那里去了,前一阵子回来,我到她家做客,把事情套了出来,说是在龙头下。” 这时,王三说:“应该不会错,那样的地形叫做龙低头,确实是个极佳的风水宝地,人手找到了吗?” 独眼说:“大锤要明天才到。工具我都备好了。” 精瘦老头兴奋地说:“今晚准备,早早睡觉,明天一大早就出发。” 晚上,独眼老头在厨房里煮了许多山中野味,有:兔子肉、野鸡肉、野猪肉,说明天带到路上吃。 第二天早晨,天蒙蒙亮,外边传来了敲门声音,大家都惊醒了,独眼老头在屋里说:“谁啊?”外边传来声音说:“我是大锤。” 独眼老头开了门,牛晓贵看着大锤很吃惊。这是一个子高大,身体健壮的男人,大概三十多岁,裸露在外边的手臂鼓起一块块肌肉。 王三催着大家穿衣服,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五人沿着陡峭的山路,往朱家寨走。 牛晓贵很奇怪,但是不敢问。 半夜的时候,他们来到了离朱家寨不远的那个龙低头的地方,王三等人累得气喘吁吁,牛晓贵几乎腿都软了。 大锤身后背着一个黑布口袋,里面鼓鼓的,装着许多东西,但是大锤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几人在一棵大树下过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王三悄悄地在周围走动着,把周围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终于站在一株大树下,目光锁定在一个高高的土丘上,这土丘周围长满了草,离土丘不远处,有一条小道崎岖着,延伸向朱家寨。 王三指着土丘说:“那就是了。”众人望去,眼里放着光,牛晓贵一头雾水。 王三说:“现在大家吃饭休息。” 独眼老头把昨天煮好的肉拿出来,放到一块布上,大家用手抓着吃。 吃完饭,王三吩咐牛晓贵爬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严厉地对牛晓贵说,要是有人过来,一定要提醒下面的人,千万别忘了。王庆在旁边补充道,要是忘了,就揍死牛晓贵。 王三说完,自己向着那个土丘走去,精瘦老头打开锤子背的口袋,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其他人休息。 牛晓贵爬上大树,四面望望,没有一个人,不敢放松,一直盯着周围。 天快要黑了,王三到树下喊牛晓贵下来吃饭。 牛晓贵见到地上放着绳子,铲子、铁棍、还有一只老母鸡,这只老母鸡十分可怜,全身绑的死死地。王三提起母鸡,灌了一些水到母鸡的嘴里。 当天夜晚,朱家寨的灯火完全熄灭了,人们都早早上床睡觉了,山村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几千年几万年来都是这样。 王三把牛晓贵叫到身边,又严厉地说:“你像白天一样爬到树上,有人来就叫我们,记住别睡着了,不然敲破你的和尚头。”锤子听了王三的话,用蒲扇大小的手摸摸牛晓贵的脑袋,惊奇地说:“原来你是一个小秃驴啊!”众人笑了起来,牛晓贵有些恼锤子,但是看着锤子的身材,牛晓贵不敢发怒,于是点点头,闷闷地走向那棵大树。 牛晓贵牢牢记住王三的话,今晚不能睡觉,可是后来,眼皮不断在打架。牛晓贵告诉自己,只睡一会儿,打个盹。可是,这一睡就沉沉睡下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牛晓贵的耳朵被谁扭住了,在痛苦中醒过来,牛晓贵听到有人说:“不让你睡觉,你怎么睡觉了?” 王庆不知道何时也爬到了树上, 牛晓贵赶忙挣脱了王庆的手,说:“就睡了一会。”王庆恶狠狠地看着牛晓贵说:“等一下,我再来敲爆你的秃头。”说完话,王庆下了树。 牛晓贵觉得耳朵,被王庆揪地火辣辣地痛。没有的了睡意,夜空里撒着稀稀朗朗的星星,周遭万籁俱寂,偶尔传来了青蛙的叫声,和虫子的鸣叫,声音在静静的夜晚听起来寂寥孤独。 牛晓贵有些怅然,一时不知身在何方,不知不觉想到小英子,也不知道她嫁给了那个男人过的怎么样,自己无端在她出嫁的时候,大闹一场,一定给她造成了很大的麻烦。现在想想,小英子妈妈做的是对的,小英子嫁给自己,自己能给她什么呢? 第41章 再回明山寺 牛晓贵想着眼前的处境,如今自己莫名其妙的跟着偷鸡的,来到这陌生的大山里,也不知道干什么勾当,反正不是什么好事情。 就这样想着,不觉天亮了,王庆果然又来了,在树下小声的叫牛晓贵,牛晓贵故意不理他,等他爬上树,牛晓贵瞪着他,王庆说:“刚才在树下叫你,你怎么不理我?”牛晓贵说:“你声音太小我没听到。”王庆狠狠地敲了一下牛晓贵的脑袋说:“下次机灵点。”牛晓贵愤怒地说:“不是说我睡觉了,你才会敲我脑袋的?”王庆得意地说:“我改变主意了。”牛晓贵哑口无言。 两人下了树,一群人在吃过早饭,王晓贵看着几个人都很疲惫的样子。 吃过饭,精瘦老头把东西装在袋子里,王三带着大家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大伙躺在地上开始休息,这一觉睡到午后。 牛晓贵被叫醒吃饭,独眼带的肉食,昨天吃完了,今天只好吃干粮,王三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水。 吃过饭,精瘦老头检查工具,王庆、锤子、独眼、继续睡觉。王三要出去转悠,牛晓贵觉得无聊,也跟着王三一起去,王三没有拒绝,带着王晓贵往着土丘走去。 两人走到土丘不远处,王三站定,牛晓贵知道他们对这个土丘感兴趣,真的不知道这个长满荒草的土丘有什么秘密。 牛晓贵见到王三不动,自己就走到土丘旁边,这时有一只老鼠不知怎么钻了出来,见到牛晓贵赶紧缩了回去,牛晓贵去追老鼠,转过土丘,老鼠钻进了草丛,牛晓贵爬开草丛跟进去,结果脚下一软,半截身子陷了进去,牛晓贵急忙爬上来,拍拍身上的土。 牛晓贵回到王三身边说:“叔,那边有一个洞,刚才我差点掉下去。” 王三嗯了一声,突然,王三想起了什么,脸色大变,不理牛晓贵,朝着牛晓贵刚才追老鼠的地方奔去。 一个土坑呈现在王三的面前,王三蹲在土坑前,观察了半天,脸色变的极其难看, 王三起身匆匆回去,带着众人过来,精瘦老头手里拿着一把铁铲,用力往土坑下面铲去,很快铲出了一个洞,精瘦老头趴在洞口,王三把一根绳子系在他的腰上,精瘦老头整个人探入坑内,慢慢地爬进去不见了。 不久,精瘦老头缩回身子,王三问下面是什么情况,精瘦老头说:“下面是空的,已经给挖通了。”众人一言不发, 沉默了半天,王三失望地说:“我们来晚了,已经给别人抢先了。” 王庆说:“即使走了水,里面说不定还有没带走呢?” 王三苦笑着说:“以往我们留过吗?” 独眼老头说:“那现在怎么办?” 王三说:“地下的东西,天上的财,谁有能耐谁来采,我们来晚了怨不得别人,走吧!免得夜长梦多。” 众人跟着王三离开土丘,一路回到独眼老头的住处下弯寨,休息了两天。王三带着众人往一个叫赵家岭去。 临走时,独眼老头从床下的土坑里拿出一包东西,用黑布包好,递给王三,王三用手掂量掂量,把东西放到背后的一个竹篓里,又在竹篓里放了许多动物的皮毛。几人分开行动,王三、锤子、牛晓贵一伙。王庆、精瘦老头,独眼一伙。 赵家岭不在秦岭大山里,是一个很大的镇子,到了赵家岭,王三领着两人到了一处宅子,这样的宅子从外边看去很一般,面积不大,门前连地板都没有铺,不如牛晓贵家的宅子。 走进去,院子里一溜四间瓦房,靠着东边的院墙下是三间偏房,西边栽着几棵榆树和梧桐树。 客厅却布置的古香古色,牛晓贵他们刚到,王庆他们就来了,王三问:“精瘦老头,路上如何?” 老头说:“一切正常,” 夜里,王三带着精瘦老头,背着黑布包出门。 大概半夜时,又回来了,王晓贵睡在偏房里,被尿憋醒了,起来撒尿,大厅的门紧闭着,就听到大厅传来欢笑声。 锤子兴奋地说:“一百块大洋啊!这次赚大了”王庆笑着说;“锤子,这一百块够你娶几个老婆了。” 王三说:“再做一次,我们都可以收手了,” 精瘦老头的声音传来,这次要早点动手,不能步朱家寨的后尘。 王三说:“放心,这次绝对没有问题,我刚去过那里,” 精瘦老头说:“是哪里?怎么没有听你说过?” 王三说:“明山寺附近,我早发现了,只是那寺院里有一个老和尚,不好弄,现在老和尚离开了明山寺,不知道哪里去了,我以为老和尚耍什么心眼,等了很长时间,如今确定老和尚不在了,所以我决定这几天动手。” 牛晓贵听到老和尚,立刻想到了那个教自己五禽戏健身的老和尚。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难道真的和那两只白熊走了?牛晓贵摇摇头,回到房里睡觉。 过了几天,王三带着这伙人向明山寺而去,此时的牛晓贵已经长出满头黑发,根本不像一个小和尚。可是,牛晓贵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牛晓贵到了王三这里,表现也不错,王三不想在瞒着牛晓贵,反正他早晚都要知道的。一路上,王三把他们做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牛晓贵,他做偷鸡收皮毛只是一个幌子,真正做的是盗墓的勾当,取死人的钱财。 王晓贵听了吃惊地说:“叔你不怕鬼啊!” 王三得意地说:“鬼,哪里来的鬼?有鬼那也是死鬼。”大家听了王三的话都笑了起来。 牛晓贵说:“叔。明山寺哪里有墓地,不过是一个寺庙。” 王三说:“你知道,那个庙为什么叫明山寺吗?” 牛晓贵在明山寺里待了几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下被王三问住了。 王三说:“明山寺其实是几百多年前,明朝时秦岭明山王建的,明山王在秦岭一代做了一辈子的王爷,积累了许多财富,死的时候,当然要埋在秦岭。 于是就选在了明山寺附近,明山寺最开始是职能是保护明山王的陵墓,和镇压墓地周边的风水。 时间久了,大家都淡忘了,只有明山寺里的历代方丈,还模糊的记得,至于具体的墓地在哪里?大家都是不知道的,我观察了许久,发现在寺庙旁边的小溪源头处,那里是秦岭的一处灵脉所在。” 牛晓贵一边听着王三讲述明山王的墓地,一边又想到老和尚,想到寒夜茶。 老和尚几十年终于跨过了赵腾口中的寂寞,赵腾的师父修道时间应该比老和尚长远,终究没有参悟,看来修行也要看机缘的。 第42章 插曲 一连走了几天,到了离明山寺不远,一个几十里外的一个镇子。 一行人并没有急着去挖墓,而是在一家客栈住下来。王三带着精瘦老头出去,说是找人,留下的人,躲在客栈里大吃大喝。 锤子要到外边找女人,被独眼老头和王庆拦下了,独眼老头说:“现在要养精蓄锐,你把力气全部花在女人身上,干活的时候拉胯了怎么办?”锤子不高兴,王庆凑上来说:“独眼说的对,这次过后,我陪你去,钱我出,叫你弄个够,怎么样?”锤子嘻嘻地笑着说:“到时候,我要俩,”王庆说:“随你。” 又过了一天,王三和精瘦老头回来了,带着一个敦实的汉子,这人留着一撮山羊胡子,和锤子一样,一看知道有把力气,王三介绍道:“这是羊头兄弟,这次带他一份,”大家打过招呼。 第三天,精瘦老头背着黑色口袋和王三一起上街,回来时,黑色口袋里鼓鼓的,还带了许多吃食。 晚上,精瘦老头打开黑色口袋,各种工具倒了一地。精瘦老头把工具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牛晓贵看到,无论是铲子还是铁锹,在灯光下都闪着寒光,明显很锋利,看来他们除了购买吃食,还添置了工具。 第四天午后,一行人离开了镇子,往明山寺方向去。 走到天黑色,到了山脚下,离明山寺不远了,天空中的星星一颗接一颗地显现出来,王三带着大家来到了一处断崖后,他说:“先喘口气,吃点东西再走。” 于是,大家坐在断崖下吃东西,等一了会儿,王三带着大家继续前进,快到半夜时,到了老和尚经常半夜取水的石壁附近,王三带着大家转到了石壁的后面,原来那里有一个浅浅的石洞。这里非常隐蔽,周围长满了密密的矮树,和一些带着刺的灌木,这些灌木的刺,牛晓贵可是知道的,不但锋利,刺在皮肤上还痒痒的难受,这里不要说人,连动物都不会来。 大家都被刺了好几下,王三从怀里取出一个瓶子,叫大家涂在伤口,牛晓贵涂在伤口上,觉得效果很好,马上清凉一片,也不痒了。 王三给大家分好工,牛晓贵还是负责监督,王三在家里时,教了牛晓贵一种鸟鸣,叫牛晓贵反复练习,说以后警戒就发出这种鸟叫声,牛晓贵选了一棵大树爬了上去。 在树上,牛晓贵隐隐地可以看到明山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虽然他们不是盗取明山寺的财物,但是他觉得自己辜负了方丈对自己的教导。又想到了小英子,心里更是难受。这样也好,心里的难过,不用担心会睡着,等一下王庆过来查岗,也不会再责骂自己。 再看树下不远处,王三等人围着小溪不远的一个大土丘打转,最终选定了一个地方,开始挖土,王三在旁边盯着,王庆和锤子一起挖,独眼负责装土,精瘦老头和羊头一起,把挖出来的土倾倒在石壁下的小溪里。 一群人干到天快亮时,王庆把牛晓贵喊下来,王三取来一些杂草,把挖过的地方,用杂草掩盖起来,免得被人发现。 然后,大家回到石壁后面的藏身之处。王三给带来的母鸡灌了许多的水,又把母鸡嘴巴塞好了,不让发出声音。牛晓贵奇怪地问:“叔,怎么出来老是带一只母鸡啊?” 王三说:“这只母鸡探路用的,墓里面常年封闭,里面经常有毒气,打开后,要用这只母鸡探路。看看有没有毒气,如果母鸡没事,就说明里面没有毒气,能下去,” 由于一直在晚上干活,效率很低,王三他们一连干了五天。第六天半夜,王庆把牛晓贵从树下叫下来,说可以回去休息了。 牛晓贵跟着王庆,问:“今天怎么收工这样早?”王庆兴奋地说:“墓穴打开了,但是不能马上进去,要通风一天,散散里面的毒气。” 回到落脚的地方,大家都很兴奋,听精瘦老头说,这墓穴里面的石壁,是糯米浆浇灌的,虽然坚固,也说明了一定有大货。 王三思忖了一下,说:“这墓穴里有好东西,大家休息一下,然后按顺序去看着,别出什么意外了。”王三把几个人安排好,牛晓贵没有安排,王三还是怕牛晓贵年龄小,做事情不靠谱。 王庆第一个去,然后是锤子,独眼、精瘦老头,可是到了羊头,出问题了。 本来大家是三个小时换下来,可是快四个小时了,羊头还没有回来,王三叫王庆去替换羊头,兴许是羊头搞错了时间。 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两三点的样子,王庆出去一趟又回来了,王三看着王庆脸色有些异样,问:“怎么了?” 王庆说:“没有找到羊头。”这时候大家觉得这里面有事情,王三当机立断,让大家分头找,结果找了一圈,没有羊头任何踪迹。 回到落脚的地方,几个人面色沉重。 王庆说:“难道被野兽拖走了?”精瘦老头摇摇头说:“秦岭野兽是很多,但是羊头身手不错,一定会弄出很大的动静,不会这样无声无息的。”锤子说:“他不干了偷溜了?”独眼老头骂道:“你还真是一个锤子,啥都不懂。” 王三皱着眉头一直没有说话,牛晓贵突然插嘴道:“会不会跑到墓穴里去了?”其实牛晓贵就是随便说一下,大家却把目光聚焦在牛晓贵身上,牛晓贵反倒有些不自然了,王三眼里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对精瘦老头说:“跟我去看看。”让其他人等候。 过了半个小时后,两人回来了,王三对着大家点点头,看来牛晓贵说对了。 独眼恨恨地说:“我xx羊头他妈,这狗东西,看着老实,原来是个贪心鬼,死了好,我们多分一份。”大伙都骂羊头不是东西。问候了他十八代祖宗。 王三拍着牛晓贵的肩膀说:“今天你立了一功,等晚上我教你一点东西,不能让你白来。” 到了晚上,王三带着牛晓贵往墓穴走,王三拿着一个三米多长的细棍,在棍的一头涂上油脂,让牛晓贵扛着。 两人到了墓穴旁,这时正好是独眼看着墓穴,见到是王三没有说话。 王三扒开盗洞口的枯草,带着王晓贵往里爬,洞很小,刚刚能容得下两人爬下去, 刚到洞口,牛晓贵就闻到一股叫人窒息的气息。王三镇定自如,没有什么异常,王晓贵知道,王三经常干盗墓的事情,已经习惯了这种墓穴里的气息。 两人爬了一会儿,前面突然宽阔起来,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王三把细棍拿过来,把涂满油脂的那头点燃,缓缓地把棍子伸进去,开始棍子上的油脂还亮着,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远,慢慢地暗淡下来,等快要熄灭了,又把棍子拿过来。 王三说:“再过一天就可以下去了,” 牛晓贵问:“现在为什么不能下去?” 王三说:“现在不行,刚才棍子上的火都要灭了,墓里毒气还没有和外界的空气完全融合。” “要等棍子上的火不灭才行吗?”牛晓贵问。 王三说:“还不行,要放一只母鸡进去,如果母鸡没事,说明里面是安全的。” 牛晓贵说:“为什么放鸡进去,放其他动物行不行?” 王三笑着说:“放活物进去都行,谁叫我是偷鸡的。”说着,带着牛晓贵出了盗洞。 第二天深夜,王三带着几人进了盗洞,果然,把母鸡丢进去,又拉出来,母鸡安然无恙。由于墓穴很深,牛晓贵和精瘦老头没有下去,两人在盗洞旁守着,用绳子把其他人送到下面。 牛晓贵紧张地蹲在盗洞里,这时,外边的树上传来一声乌鸦的嘶鸣,吓得牛晓贵一哆嗦。 第43章 献媚 几个时辰后,借着盗洞的火光,牛晓贵看到下面影影绰绰走来几人,“是他们回来了。”精瘦老头说,就听锤子兴奋地说:“明山王真他妈的有钱。。。。。。”听口气一定收获丰富。 精瘦老头放下绳子,王三首先爬上来,然后,让下面的人把东西用绳子吊上来,一共有三袋子东西,看这样子很沉重,王三和精瘦老头拉起绳子很吃力,接着,下面的人拉着绳子上来,一行人回来落脚的地方。 独眼和锤子围着三个袋子,打开看,只见其中两个袋子里面是一个个银锭子,另一个袋子里装着许多小巧的器具,不乏金银首饰。锤子说:“老大,这下我们可是彻底发了。” 王三说:“下面那些东西也是大货,不要太可惜了。” 王庆说:“那我们再下去一趟,全部搬上来?” 王三说:“东西多了是好事情,也是坏事,我们一路背着许多东西,肯定会被人注意。” 独眼这时说:“要不我们先把这些东西送回镇子上,然后再回来取。” 王三想了想,同意了独眼的意见,吩咐精瘦老头回去把盗洞掩盖好了,免得被人发现。 一行人趁着夜色下山,可惜来的时候七人,走的时候六人。至于羊头尸体,被锤子丢在墓穴一个角落里,给明山王当陪葬了。 回去很顺利,六人很快回到那个落脚的小镇,找到那家客栈,大家稍作休息,就重新往回赶。为了安全,王庆留下看着到手的财物。 其实王三他们得到这些财物,就此离去,一辈子吃喝也是不愁的,可惜,这世界上没人嫌钱多的。 几人到了明山寺附近的墓地,从墓穴取东西顺顺利利的,没有问题。 也许是一路太顺畅了,想着以后富贵生活,大家放松了。 趁着夜色,五人走到山下一座村子附近,精瘦老头有些累了,说歇歇,大家背上的口袋里,装着沉甸甸的古董,都疲惫不堪,于是大家坐在路边休息。 精瘦老头取出烟袋和火石,细微的火苗悠悠地燃起来。精瘦老头正要把烟袋凑上去,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喊:“谁?谁在那里?”接着,听到了狗愤怒的咆哮声。 他们实在没有想,这个山村,夜里竟然有巡夜的人。 精瘦老头赶紧把火熄灭,可惜晚了,有六七个赶了过来,若是就六七个人,还不怕,但是这些人,每人带着一只猎狗,手里拿着家伙。 王三他们急忙沿着山道跑,夜里山道像蛇一样弯弯绕绕,伸向山下。身后传来的叫声,越来越近,同时,这声音搅乱了村庄的夜色。山下村里狗开始竞相狂吠,有人家里亮灯了。 他们五人背着重物,黑灯瞎火的乱跑,王三跑在最前面,他喊:“不能往下跑,下面有人”然后离开山路,直直地冲向山坡。牛晓贵他们紧跟在后。锤子背的东西最多,跑在最后面,牛晓贵早把东西扔掉了,独眼和精瘦老头没过多久也把东西丢了。 后面的人越追越近,这时前面传来小溪哗哗的声音,一条小溪出现王三的面前,小溪水不多,但是两岸陡峭,大家很绝望,只有跳下去。 后面的人已经到近前,他们把手里的猎狗放开,这些高大的猎狗,沿着陡峭的山崖跳下去,扑到小溪里,大家已经累的精疲力竭,哪里是这些高大的猎狗对手。 这些猎狗配合的很好,见到牛晓贵,独眼,倒在地上不动,就分成三组对付锤子和王三,精瘦老头,惨叫声响起。 锤子和王三,被猎狗咬的血肉模糊一片。精瘦老头被一只狗在地上拖曳着。 村里的六七个人赶了过来,路上还捡了不知道是谁丢的一个口袋。见到猎狗制服了王三一伙,慢慢地下到小溪边,把狗叫住。用绳子把他们五人捆了,送到了村里。 第二天,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带着几个人,把牛晓贵等人,连同捡到的东西,扔到马车上,送到县里。 本来村长老赵应该把人和赃物送到乡里,但是村长老赵和乡长小张不对付。 老赵以前见过县长,县长向他了解过,村子有没有古董的事情,老赵说回去看看,结果没有寻访到,但是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老赵知道县长喜欢一些老物件。 昨天晚上见到牛晓贵几个人,都是外地人,缴获的袋子里东西都是古董,知道是好东西,不想把这个功劳白送给小张。 亲自押着人带着东西往县里去,越过了乡长小张。 中午到了县里,县长刚吃过饭,正在睡午觉,下面的人上来说:“前面有案子,”县长很窝火,说:“大中午的吵什么?”家人说:“是下面的一个村长亲自押着人来的,说你们认识。” 县长刚躺下的身子又撑了起来,艰难地下了床,穿好衣服。 到了前面,见到大堂下面站着一群人,县长瞅瞅没有认识的人,正要发火。老赵凑到旁边,谄媚地笑着说:“周县长,”周县长见到老赵戴着礼帽,一身马褂,知道他就是刚才说的那个村长,周县长勉强压住心里的怒火说:“是什么案子?” 老赵说:“小的愚钝,不清楚他们干什么?不过他们带了一些东西,请大人过目。” 老赵一挥手,手下拿过来几个黑布口袋,放到周县长的桌案前。 周县长见到老赵谄媚的笑容,顿时明白了,于是亲自打开一个口袋,见到里面竟然都是各式古玩,顿时两眼放光,周县长抬头再看老赵的时候,眼里满含着笑意说:“你工作做的很好,很细致,你看我脑子,你叫什么来着?” 老周连忙说:“你老贵人多忘事,我是老赵啊,自从上次你叫我到下面找一些东西,我一直忙着你吩咐的事情,到现在才算有一点收获。” 周县长重新把老赵打量了一下,突然想起了,对旁边的一个公差说:“赵村长大老远的过来,带他到后面歇歇,给大家弄点吃的,把这几个押下去。” 周县长陪着老赵吃了饭,然后问了老张近来的情况,最后问了老赵,这件事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老赵说:“除了村子里人知道,其他人,连乡长小张都不知道。” 周县长听完,满意的点点头,拍拍老赵的肩膀说:“你做事真的不错,小张还年轻,做事情太浮躁了,等明年把他换了,你来做乡长。”老赵听完周县长的话,激动地一口饭噎着,流出眼泪,跪倒在周县长面前。 周县长赶紧扶起老赵,嘴里说:“老赵,你这是干嘛?” 吃完饭,周县长和老赵喝茶,周县长对老赵:“这些人一定盗墓贼,挖人家祖坟可是罪大恶极的事情,老赵你说怎么判合适?” 老赵说:“一定要重判,但是也看他们的认罪态度,若是他们主动上缴这些年的非法收入,充实国库,也可以宽大处理。” 周县长说:“要是他们不说呢?”老赵说:“怎么会不说?不说,就剪掉他们的脚指头,手指头,叫他们再也不能做坏事了。”周县长满意地点点头,说:“那晚上,我们一起审案子。”老赵满口答应。 第44章 报仇 吃过晚饭,周县长带着老赵到了县里的大牢里。 牛晓贵几人,被猎狗咬的遍体鳞伤,大牢里闷热,潮湿,弥漫着一股股屎臭味。身上的伤口开始发炎,一个个气息奄奄。 周县长到了牢里,有看守过来,周县长皱着眉头,用手绢擦了擦鼻子。找一个干净的牢房,留下两个亲信和老赵,让看守一个一个把人带过来。 先带来的是王三,王三竭力辩解自己是一个古董商人,老赵从怀里拿出事前准备好的铁钳子,蹲在王三的面前,晃着手里的铁钳子说:“再不说,就夹掉你一个脚指头,即使你能撑过去,后面的那些人,也不会像你这样傻,你可想好了。”说着老赵把铁钳子夹在王三的一个脚指头上。 王三看着老赵凶狠的样子,顿时软了下来,王三说,要他招也可以,但是一定放了他们。 老赵笑着说:“你还想讨价还价?”周县长没想到这样容易得手,觉得答应对方没有什么损失,就说:“可以,只要王三如实招供,上缴所有赃物,就放了他。”王三想了想,全招了。 怕夜长梦多,周县长连夜亲自到镇上,把藏在客栈的王庆也抓了,东西用马车装着,趁着夜色运到县里,。 收了这些东西,周县长还不满意,觉得应该抄了王三的家,但是王三的家不在自己管辖的县里,自己作为一个县长贸然过去,势必引起别人的注意,到时候,没收的东西,自己能拿到多少都是问题。说不定会引起上头的注意,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划算。 正当周县长纠结的时候,老赵说他可以去。周县长也觉得行,在监牢里审王三时,周县长就觉得老赵是个人才,做事很精明利落, 就让老赵押着王庆,和周县长的两个亲信一起,把王三家里翻个底朝天,把收到的东西,用雇来的一辆马车拉了回来,老赵把事情办得很好。 周县长说话算话,在大堂审讯了一番王三等人,当着众人的宣布,王三等人上山打猎误入村庄,一场误会,就打算把他们放了。可是就在签名时,周县长无意看到了牛晓贵这个名字,脑子里突然有了印象,好像谁对他说过什么,一时间想不起来。思忖了一下,周县长突然想起了,这是妹夫特意交代的一人,原来周县长的妹妹就是乡长黄华的老婆,黄晓波的妈妈。 在黄晓波迎亲的路上,牛晓贵大闹一场,黄晓波掉进了山涧里,腿摔断了,脸上被山涧上的树枝划出了两道深深的血槽。 事后命保住了,腿走路不利索了,脸上留下了两道的伤疤,本来英俊的黄晓波看上去有些恐怖狰狞。家里的镜子被黄晓波不知道摔碎了多少。 黄晓波的妈妈更是咽不下这口气,说什么也找到牛晓贵,弄死他,可是在秦岭大山里找一个人太难了,一次到哥哥家里,就把自己儿子的事情告诉了哥哥,让他留意。不曾想,真的就遇到了。 周县长对王三说,不是他不讲规矩,只是牛晓贵还有其他的事情在身,走不了。王三他们自身难保,没有办法,只好把牛晓贵留下在县里大牢里。 两天后,在昏暗的牢房里,牛晓贵见到两个人,一个中年妇人,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牛晓贵打量两人,年轻人很眼熟。脸上有两道斜斜的印子,虽然大牢里光线很暗,还是可以看的分明,他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眼里愤怒的情绪几乎要喷射出来。 牛晓贵结巴地说:“你是谁?你来干什么?” 那个年轻人蹲下身子,他开口说:“说我你可能不知道,你应该知道小英子吧,我就是她丈夫,那天被你推下山涧的就是我,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牛晓贵惊讶地说:“原来是你,英子她还好吗?”黄晓波说:“她好不好管你什么事,你害的我人不人鬼不鬼,今天我一定要报仇。”牛晓贵说:“我当时脑子混了,不是故意的。”黄晓波被牛晓贵气笑了。 后面黄晓贵妈哭着大声说:“你这个小畜生,害惨了我儿子,还说这样的话,晓波不要和他废话,动手吧!”两个看守上前把牛晓贵按在地上,堵住嘴巴。黄晓波再不废话,用明晃晃的匕首在牛晓贵的脸上,划出两道深深地血槽,然后操起门口的一根铁棒,狠狠地敲打在牛晓贵的左腿上。铁棍落在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做完这一切,黄晓波和母亲出了牢房,两个守卫松开手,牛晓贵已经昏死过了。 县衙里,周县长陪着妹妹和外甥聊天,桌子上摆满了各色菜肴,三人边吃菜边谈论最近的生活情况。老赵已经回村,等着明年当乡长。吃过饭,周县长把妹妹外甥送出门去。 临了,周县长说:“这小子,我不会轻易放过他。过几天,有批重刑犯要押送到甘肃酒泉,全是共产党,我把这小子也塞进去。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感觉。”听到这话,黄晓波妈妈说:“便宜这个小畜生了,我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他。”说着情绪有些激动,黄晓波默默地跟在后面。 第45章 魏哥 牛晓贵醒来时候,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左腿传来钻心的痛楚。比上次跌下山涧难受多了。 牢房里无尽的黑暗笼罩他,四周空荡荡的,几只像猫一样大小的老鼠,在过道里游走,眼里闪着绿光,看着牛晓贵,那情形是在等牛晓贵死去,好过来啃食牛晓贵的尸体,痛苦、孤寂、害怕一起袭击着牛晓贵的内心,牛晓贵无声地哭了,原本想大声的哭出来,可是他不敢,生怕惊醒了黑暗中的其他什么怪物。 现在他想自杀,可是没有工具,连站起来都做不到了,小时候,在戏文里听说过咬舌自尽的方法,试着去咬自己的舌头,一股咸味带着点腥味在嘴巴里流动,最终牛晓贵放弃了。 一个星期后,县城里来了两辆车,一辆罐子一样囚车,一辆吉普车,牛晓贵被丢上囚车。 牛晓贵从来没坐过汽车,现在算是坐过了,可惜是监狱里的囚车,没有任何的新鲜与喜悦。 经过漫长的颠簸,牛晓贵到了甘肃酒泉,车上下来十七八个人,牛晓贵在他们中间,这些人每天吃饭,拉屎都在车上,整个囚车里早就臭气熏天,刚从囚车下来,牛晓贵仿佛从地狱归来。后面的吉普车下来一个军官模样的人。 牛晓贵看着周围的环境,不禁有些错愕一阵风沙袭来,打在脸上生疼,放眼望去,满眼的荒凉,目之所及连一棵树都没有,硕大的太阳悬在头顶,火辣辣的照着大地。 一个荒凉的村子在前方不远处,一群士兵提着枪,迎着他们走过,军官模样的人,把两张纸交给兵头。 牛晓贵的腿伤还没有好透,走路不太方便。一瘸一拐的。 这些士兵对他们很客气,没有动粗,犯人里有好几个人都戴着眼镜,虽头发有些凌乱,衣服很破旧,但是显得文质彬彬的,不像是穷凶极恶的人,一路上他们也没有欺负牛晓贵,还照顾他,有一个人给牛晓贵简单的包扎了腿伤。 在交谈中,牛晓贵得知,原来他们都是反对国民政府的共产党员。 他们被七八个手持枪支的士兵带到村子里。 牛晓贵原来以为是村子,但是进去后才知道,这里说是村子也行,说是监狱也可以。 原来这里在清朝时,是一些犯人流放的地方,盖得有监狱,后来流放的人多了,看守也多了,于是许多看守把家属接过来,在这里住下,把监狱的犯人当做苦力用,生活还不错。 后来许多犯人服刑满了,从监狱里出来后,不愿意回去,就在这里生活了。这里慢慢地演变成了一座村庄。 国民政府掌权后,这里依然是监狱,所有的监狱管理人员基本原班不动,只有几个大的头头脑脑被换了。 由于这里偏僻,与世隔绝,好管理,囚犯到了这里,就没有跑出过,国民党政府就把许多要犯关在这里,而外界对此地不了解,就以为此地监狱是人间地狱。 走到村里,牛晓贵一行人到了一个面积很大的院子里,被带进了其中一间房子里。 一个三十多的胖子,仰面躺在椅子上打瞌睡,那个带队的兵头走上前,笑嘻嘻地说:“魏哥、魏哥、来人了,麻烦你给他们登记。”说完把手里的纸张放到桌子上,叫魏哥的胖子睁开眼,揉揉眼睛,打了一个哈欠,瞅瞅牛晓贵等人,从桌子抽屉内拿出笔和一个红色的本子。 前面的人还好,顺利的登记完成,到了牛晓贵这里出了问题。 桌子后面的魏哥指着旁边同来的几人,问牛晓贵:“你和他们一起的?” 牛晓贵说:“是的,”魏哥又问:“你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牛晓贵说:“我不知道?”牛晓贵说不知道,其实他知道他们都是共产党,牛晓贵多了一个小心眼。 那人又问:“你不知道,怎么说和他们一起来的?” 牛晓贵说:“我是和他们一起来的,不是和他们一起的。” 胖子摸摸光溜溜的脑袋说:“这么说你不是和他们一起的。” 魏哥的话没有说清楚,有些拧巴,牛晓贵有些懵逼,魏哥又问:“你脸上的伤疤是怎么回事?” 牛晓贵就把自己和王三一起盗墓,被抓到大牢,黄晓波划了自己的脸,简单的给魏哥说了一下。 魏哥思忖了一下说:“黄晓波为什么划了你的脸。”牛晓贵说:“他抢走了我的女人?” 胖子魏哥又摸摸光头,愤怒地说:“这黄晓波太可恶了,他抢走了你的女人,还划了你的脸,你女人漂亮吧?” 牛晓贵说:“小英子是世界上最漂亮。” 魏哥叹气道:“我还以为我们监狱里黑,哪知道还有比我们黑的地方。” 魏哥同情地问牛晓贵:“你和那个小英子结婚多久了,有孩子吗?” 牛晓贵低下了头,说:“我和英子没结婚,她妈把她嫁给了黄晓波,我在半路上截住黄晓波,想要回英子,结果我们打起了。一起摔下了山涧。” 魏哥听到这里,眼里同情的表情一下全部消失了,拍着桌子说:“我日你妈的,你说人家抢你老婆,原来是你个狗日的抢亲啊!” 牛晓贵听了魏哥的话,想要反驳,可是觉得魏哥说的有道理。 魏哥想了想说:“按说抢亲,加上你盗墓也不算什么大罪,怎么送到这里,还判了十二年。” 胖子魏哥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或者是这里许久没有人来,胖子魏哥需要和人交流,虽然他觉得牛晓贵说话有些乱,但牛晓贵是一个很好的交流对象。 魏哥还要在问牛晓贵,后面跟着的士兵有些不耐烦了,说:“魏哥,赶时间呢?” 这个叫魏哥的胖子说:“急什么?大白天的,还要钻你媳妇的被窝不成。”他叫牛晓贵站在旁边,给后面的人登记,其实来的人不多,就牛晓贵这么一批人。 登记完了,魏哥对士兵说:“这个牛晓贵和我说的来,就留下吧!”兵头说:“魏哥这批可是共产党啊!上面重视。” 魏哥说:“你看着他哪里像共产党?不过是被人坑吧,我这里常年不见人,有个能说到一起的不容易啊!”士兵仔细地打量牛晓贵,又看看旁边的人,果然差异很大,魏哥把刚才兵头给的纸张,重新递给他说:“你自己看看。” 兵头没有接纸张,说道:“老子不识字,魏哥你不是不知道?既然魏哥喜欢,那要有个交代吧!”魏哥呵呵笑着说:“对不住,王哥,把这茬给忘了。” 魏哥说:“把他分到劳役房里吧,让他干杂活,”那个士兵看着牛晓贵说:“你小子狗屎运,遇到魏哥这样的好人。”说着带着其他人,押着那群共产党出了门。 第46章 监狱里的身份 魏哥从桌子里拿出一个蓝色的本子,在上面找到了牛晓贵的名字,把牛晓贵的名字登记在上。问牛晓贵:“你小子会什么手艺吗?”牛晓贵想了想说:“打铁算不算?” 魏哥正眼看着牛晓贵说:“你小子会打铁?你打过什么东西?” 牛晓贵说:“我会打造铁锹,铁铲,锄头,镰刀等等农具,也会给铁器淬火加工。” 魏哥满意地点点头说:“不错,这里正好缺铁匠,你以后就打铁了,做的好,可以减刑的,过不了几年就可以出去了。” 听了魏哥的话,牛晓贵激动的说:“那要多久啊?”胖子说:“你的判决书说是十二年,如果减刑会很快。具体多快,要看你的表现。”胖子没有具体告诉牛晓贵,其实怕牛晓贵伤心。 魏哥带着牛晓贵出了房子,迎面一阵风沙扑来,灌了牛晓贵一嘴的沙子,牛晓贵瘸着腿跟在魏哥后面。外边空荡荡的,也没见到什么防守。 魏哥说:“你小子不要想着逃跑,这里是沙漠中心,走到最近的村子要五六天,一个人偷偷跑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除非你能偷到马匹或者骆驼,以及足够的水,这里的骆驼和马比人金贵,水比犯人重要。 魏哥带着牛晓贵一路慢慢地走着,一路絮叨着。 牛晓贵看到了一面高墙,这墙比牛晓贵见到的县城城墙高上许多,墙上布满了铁丝网,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高台,上面站着两个人,手里拿着枪,魏哥瞧了一眼高台上的士兵,不敢再靠近。 路过一棵树,远远地,牛晓贵见到树上吊着一块破布,在风沙里摆着,走近了,原来是一具干尸,由于尸体完全失去了水分,所以像一块破布悬挂在树上,牛晓贵只觉得浑身冒冷汗。 魏哥指着干尸说:“这是以前跑出的家伙,我还和他说过话,性子有些急躁,结果死在沙漠里了,尸体被埋在沙子下面就成了这模样。村里还有好几个,有时间带你看看。”牛晓贵赶紧摇头说:“不了。”魏哥说:“像你们这些家伙是跑不出去的。”然后指着墙说:“那里的家伙可能会跑出去。”牛晓贵问:“为什么他们能跑出去?”魏哥说:“里面那些家伙要不就是共产党,要不就是一些真正的穷凶极恶的家伙,他们出去外面有人接应。” 外边人都是穷鬼,家里人没有能力办越狱这样的事情。有钱的随便通融一下,也不会关到这里来。 说着两人到了村西边,魏哥领着牛晓贵进了路边的一座房子,里面的人见到魏哥来了,说:“老魏,吃了没?” 老魏说:“没吃呢?你吃了吗?” 那人叫老张。老张说:“这不正要去吃,吃过还要打麻将,今天去早一点,昨天去了都没座位了。” 魏哥指着牛晓贵说:“今天新来了一批人,这家伙被人坑了,判了十二年,会打铁,你看着安排一下。” 老张说:“会打铁,嗯,不错,正缺打铁的。”老张问牛晓贵多大了,牛晓贵说:“虚岁十八。”老张叹了一口气说:“我日,大好时光,完犊子了。” 老张从桌子里拿出本子登记好了,然后拿出一个小册子,交给魏哥说:“你把监狱的条例交给他,让他记熟了,人也交给你了,三天后检查。”魏哥接过小册子塞进口袋里,和老张打了招呼,带着牛晓贵走出屋子。 这里的监狱还延续着清朝里的一些规矩,发配到这里的犯人,如果上面没有交代,就分配到一些看守家里做仆役,没人要的直接做苦力,以前这些看守把犯人当做家奴看待,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弄死了也没有人管,如今到了民国,不许随便把人弄死,否则家属追究下来,也是要负责的。 外边的这些犯人很累,墙里面的犯人不用干活,但是很痛苦,规矩立的比原来苛刻,几点钟睡觉,几点钟吃饭,在哪里散步,都规定的死死的,不允许随意欺负人。若是打架你就死定了,这里的看守会把打架的人眼蒙上,用一种软鞭子,叫犯人轮流抽打,这种鞭子,抽到身上就是一道鞭痕。 看守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在旁边盯着,哪个犯人不用力,看守就棍子打哪个犯人。 一番操作下来,被打的人,最后连叫声都发不出来。这还不算,晚上直接绑在外边,让风沙吹,第二天不给饭吃,灌尿,走路时,脚上戴着五十多斤重的铁链,所以大家都不敢打架,至于越狱的,抓到直接枪毙。 魏哥把牛晓贵带回家,魏哥家里有三间房子,一间客厅旁边是卧室,卧室旁边搭着厨房。魏哥的老婆小夏,是个大高个子,盘着头发,皮肤有些粗糙。魏哥告诉老婆这是自己新找来的长工,以前叫仆役,现在不许这样喊了, 小夏看了看牛晓贵,有些不高兴,勉强嗯了一声。 吃过午饭,魏哥拿出小册子教牛晓贵监狱里的条例,和当初在明山寺一样,魏哥教一句,牛晓贵说一句,只是没有打拍子,教了一会儿,魏哥打起了哈欠,牛晓贵说:“魏哥,我自己背吧!你去休息吧!” 魏哥问牛晓贵说:“你识字?” 牛晓贵说:“我识字,上过小学。” 魏哥哈哈大笑说:“以后新来的犯人就交给你了。” 第47章 马神父 和魏哥在一起,牛晓贵起初有些拘谨,毕竟魏哥是看管囚犯的公职人员,自己是犯人。可是没几天,牛晓贵就和魏哥无话不谈,如当年的牛老双和老董一样。 牛晓贵年龄小,阅历比同龄人多多了,魏哥年龄大,可是魏哥常年生活在闭塞的荒漠里。 牛晓贵说话时,魏哥认真地听着,不时插几句,魏哥滔滔不绝时,牛晓贵不断地点头。 两人在一起时觉得时间很快。 牛晓贵觉得世上最好的朋友是魏哥。魏哥没有把牛晓贵当做囚犯。吃饭、聊天、办事情都是平等对待。 魏哥在监狱里和别人的关系算不上好,但是也不坏,这里就这样大的地方,谁没事找事,整天掐架,大家都是客客气气的。 魏哥和他们的兴趣不同,魏哥喜欢聊天,但是日子久了,和他们没有什么可聊的了!他们喜欢打麻将,白天打,晚上打。魏哥本来也想学着打麻将,可一看到麻将就犯困。 牛晓贵刚来,本来要和其他犯人一起住在牛棚里,魏哥觉得牛棚里环境太差了,一帮子人,挤在一起,四周透风,一觉醒来,被子上落满了沙子。所以魏哥叫牛晓贵睡在自家的厨房里,虽然简陋,比牛棚强多了,至少一觉醒来,被子上没有沙子。 牛晓贵倒是没觉得什么,魏哥说了,牛晓贵牛晓贵不好驳了魏哥的面子。 三天后,魏哥带着牛晓贵到老张那里,检查监狱条例背诵的情况。 老张看着魏哥把牛晓贵带来,笑着说:“老魏,你还当真了,我当时就是一说。” 魏哥笑着说:“一切按照规矩来,到这里就要先背诵条例,不懂规矩怎么行?” 牛晓贵把背的滚瓜烂熟的条例背给老张听,老张听完点点头说:“从现在起,你就是这里的正式囚犯了。”牛晓贵这才知道原来背不了条例还不算服劳役。 魏哥扯开了话题,说:“老张这几天手气如何?”老张听到魏哥的话,苦着脸说:“不提了!” 魏哥哈哈笑着说:“明天一定赢。” 老张说:“托你吉言。” 魏哥带着牛晓贵到了村南边,牛晓贵看到一个破草棚,下面有两个炉子已经残破不堪。一个土质台子坍塌在旁边,锤子和火剪散落在地上,看来是打造铁器的地方,可能是好久没有人用管,损坏了。 魏哥说:“这里原来是监狱打铁的地方,有些破旧,修一下可以用。” 魏哥说的轻松,可是牛晓贵却皱起眉头,魏哥说:“不用怕,有人可以帮你,”牛晓贵说:“谁会来?”魏哥说:“老马会来,” 牛晓贵说:“老马犯了什么罪?” 魏哥笑着说:“老马没有犯罪,他是个神父,神父你知道?” 牛晓贵摇摇头,魏哥看到牛晓贵没见过神父,立刻来的精神,给牛晓贵普及这个马神父。 马神父不是姓马,至于姓什么,马神父刚到这里的时候,和大家说过全名,叫作罗布特马修,是英国人,名字长,很复杂,和中国人的姓差别很大,大家都没有记住,大家都叫马修。后来人们和马神父熟悉了,干脆就叫他老马,或者叫他马神父。 牛晓贵问:“他没事来这里干什么?” 魏哥说:“他来这里是感化人,收信徒。” 牛晓贵:“他收了几个徒弟?” 魏哥乐了,没说话,牛晓贵懂魏哥的意思。 牛晓贵问:“他来多久了?” 魏哥说:“有十多年了。” 牛晓贵吃惊地说:“十多年一个徒弟没收到,他还在这里干什么?” 魏哥说:“每次见到老马,谈到收信徒,老马都说,马上就收到了,不急、不急。十多年,老马一直给大家做事,人缘很好,大家都喜欢老马,但是他口中的上帝耶稣,大家都不信,也不参加他的教会。老马也收过几个信徒,可是这些人天天指着老马给他们做事情,老马说他们心不诚,上帝不要他们,把他们逐出了师门,老马还给他们做事,做事和做信徒是两码事,不能混在一起,这是老马的原则。” 听到魏哥的话,牛晓贵对这个老马充满了好奇,倒是想见见这个老马。 两人又说了一会,魏哥说:“我去告诉老马让他明天来帮忙,你看看这里还缺什么,晚上告诉我?”说完魏哥走了。 看着魏哥远去,牛晓贵四下看看,脑子里想着王鹏以前打铁需要的东西。 马修在牛晓贵十八岁那年,走进了牛晓贵的世界,许多年后,牛晓贵依然记得马修,带着同样的心情,牛晓贵还记得一个叫作刘和的人。 第48章 聊天 马修到中国传教,据他自己说是因为一个梦,在马修成为一个基督教传教士的那天夜里,马修做了一个一个梦,梦里他遇到了耶稣,耶稣说去遥远的东方吧,那里的人民需要他拯救。 马修从梦里醒来,还模模糊糊地看到耶稣站在他的床前。马修一下子清醒了,于是萌发了到中国来传教的决心。当然,那时西方基督教传教士们,纷纷前往中国,希望能够在中国建立不朽的功绩,可惜他们百分之九十九的都失败了,只有极少数在中国得到了一些发展,和不朽比起来,毛都不算有一根。至今,道教、佛教依然是中国人民信仰里的首选。 马修随着一些英国商人来到中国,他先在广州,后来去过南京,去过河南,去过青海,当地的人们都有自己的信仰,有的信奉道教、有的信奉佛教,有人信奉喇嘛教、大家都不信基督教,不管信不信上帝,马修都会积极主动帮助当地人,人们对马修也不错。 可是,马修内心很痛苦,传教不知道传给谁,除了招不到信徒,马修很寂寞,这种寂寞是信仰的寂寞,是心灵深处的孤寂。 有一天,马修很失落,马修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就在这天晚上,马修又梦到耶稣,耶稣和马修说了同样的话,就是这番话,重新坚定了马修的信念,马修觉得上帝和自己同在。于是马修继续在中国传教。 四十岁那年,他听说酒泉这里有一个监狱,人们罪孽深重,缺乏信仰,需要改造,马修觉得应该到酒泉监狱去,或许能够成功。结果在这里一待就是十多年,如今马修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 第二天,一个高鼻梁,蓝眼睛,黄头发的人出现在牛晓贵的眼前,他神情十分温和,眼里流露出慈祥,让牛晓贵觉得是好像是牛老双站在眼前。 马修的中国话说的并不流利,因为马修去过很多地方,被各地的方言影响,也听不出他是什么地方的发音,牛晓贵起初听着有些别扭。 马修说话不流利,但是干活很麻利,搭棚,搬砖,砌土台子十分娴熟,本来残破的打铁铺子,在马修的手下很快变得有模有样,看来马修干过许多次这样的活计。 马修一边劳动一边和牛晓贵聊天,马修很不会聊天,和马修的聊天,牛晓贵觉得是在审问罪犯。很不舒服。 后来和马修相处多了,牛晓贵明白了,这和不同国家人的行为习惯相关,马修是外国人。说话就是这样的风格,马修在中国许多年,学习了许多东西,可是,这些骨子的形成的习惯是改不了的。所以他不适合在中国传教。信仰这东西,要在别人无意间种下的,然后长时间的熏陶才能根深蒂固,刻意地教育,成功率很低,而且很容易背叛。 马修的肚子里有上帝,马修也能说出上帝的教义,可是缺乏生动性和心灵的感召力,这样怎么会成功呢? 十多年前,马修来这里传教时,带着一些钱,在村子里修了一座小教堂。只能容十多人的。 十多年来,教堂基本空着。这里风沙很大,马修无论多忙,都要把这个小小的教堂打扫一下。这是马修在此地的心灵净土。 铁匠铺在牛晓贵和马修的努力下很快建好了,只要运来一些烧火的煤,就可以打铁了。 这时,马修从怀里拿出一个烟袋点燃,问牛晓贵抽不抽?牛晓贵看着马修说:“你们上帝也抽烟吗?”马修沉默了一会儿说:“上帝不抽烟。”牛晓贵说:“你们上帝不抽烟,你怎么抽烟呢?”马修没想到,牛晓贵主动和自己提到了上帝,可是问的却是上帝抽烟的问题,实际上,马修不知道上帝抽不抽烟,只是圣经里没有提到上帝抽烟的事迹,马修沉默一会儿,说上帝不抽烟。 马修顺着牛晓贵的问题说:“信奉上帝和抽烟没有多大的关系。”牛晓贵问:“那你为什么要抽烟?”其实这个问题早就在牛晓贵的心里,小时候在故乡王郢子,他爹牛老双没事就喜欢抽烟,老董也抽,后来,马戏团里的陈拓也抽烟,参见盗墓团伙时,王三,精瘦老头他们都抽烟,有事情的大家聚在一起抽,没事情的时候,就各抽各的。小时候他问过牛老双,牛老双笑着抚摸着他的小脑袋说:“不为什么,就是抽着舒服。” 马修回答牛晓贵说,因为无聊吧! 牛晓贵说:“你不是都信奉上帝了吗?上帝连无聊的问题都不能给你解决,你们上帝也真是不管事啊!” 马修被牛晓贵说蒙了,脸色有些不好看,最后看着牛晓贵,却抚掌大笑起来,他用蹩脚的中国话说:“小贵,你真是一个有趣的人。” 牛晓贵正色的说:“其实你不是无聊,是寂寞吧?” 马修沉思一下点点头说:“是的,”“你是怎么知道的?”马修问。牛晓贵说:“我以前的师傅告诉过我,老和尚也和我说过。” 马修瞪大眼睛问:“他们和你说了什么?” 牛晓贵说:“我的师傅是一个道士,他在九华山修行,他和我说过,他的修行到了寂寞,到了寂寞他就没有进步了。后来我当了和尚,一个老和尚也和我师傅一样很寂寞,不久老和尚和两只白熊走了,后来老和尚回寺院看看,遇到了我,他告诉我,寂寞的后面是沟通,至于怎么沟通,他没有和我说清楚。” 马修听了牛晓贵的话,摇摇头表示不赞成。但是马修觉得牛晓贵和别的人不一样,便动员牛晓贵信上帝。牛晓贵:“为啥信上帝呢?上帝是个什么东西” 马修严肃地说:“上帝不是东西”马修还要说什么,牛晓贵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马修觉得自己失口了,可马修一点不尴尬。等牛晓贵笑好了,马修说: “信了上帝,心里就会住着美好,一切善念都会围绕着你,你就知道你是谁,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牛晓贵说:“我是一个好人,没有害过谁,可是倒霉一直围绕着我,我小时候父亲死了,母亲跑了,被牛尾巴揍,被人贩子拐走,被侯小平毒打,,,,,我知道从自己哪里来,但是我不想回去罢了。” 牛晓贵述说这自己的苦难经历,马修认真的听着,不时摇头叹息:“可怜的孩子。”又点头说:“其实也不是坏事,今日的苦就是来世的福报。”牛晓贵说:“你们上帝怎么也有来世啊,那你们上帝哪里有鬼吗?” 马修说:“差不多,我们那里有魔鬼,犹大就是魔鬼,。”“犹大是个什么样的鬼?”牛晓贵问。 马修道:“是个背信弃义的家伙,他出卖了耶稣,最后,耶稣被杀死了。”牛晓贵道:“耶稣是谁?他很牛逼吗?”马修郑重地说:“他是上帝之子,也是万能的神。” 牛晓贵不屑地说:“既然是万能的神,怎么被人杀了,你们的上帝也不关心自己的亲人了,太不靠谱了。”马修还要给牛晓贵解释,牛晓贵说:“我们挺说的来,你要是能让魏哥信奉上帝,我就信奉上帝。” 马修奇怪的看着牛晓贵说:“信奉上帝是自己的事情。怎么扯到了魏哥。” 牛晓贵说:“我觉得魏哥人不错。”马修半晌不说话,与牛晓贵干坐着。突然又说:“你心里有没有忧愁。” 这话说到了牛晓贵心上。牛晓贵便说:“有啊!我现在坐牢怎么能没有忧愁,至少没有自由。” 马修看着牛晓贵,拍着他的肩膀说:“有忧愁不找主,你找谁呢?”牛晓贵说:“主能给我自由?让我从监狱出去” 马修说:“主让你知道,你是个罪人。”牛晓贵说:“我这正在坐牢,上帝当然知道我是一个罪人”话说到这里,两人又干坐着。马修突然又说:“你为什么一定要魏哥信奉上帝?。” 牛晓贵被问的没有词了,挠挠头说:“其实也并不一定要魏哥信奉上帝,只是我自己一个人信奉上帝,太孤单了,连一个师兄弟都没有,要是魏哥信奉了上帝,他就是我的师兄了。”其实说到底,还是孤单! 马修看着牛晓贵坚定的说:“我再争取一下魏哥,叫他信奉上帝,给你找一个伴。” 牛晓贵说:“你以前找过魏哥?” 马修说:“当然找过,魏哥也来过,可是他来就是找我要烟抽。” “我没有见过魏哥抽烟啊?”牛晓贵说。 马修笑着说:“魏哥烟瘾不大,能忍住,“忍”不是主要的动力?” 说到这里,马修又点燃了自己的烟枪。牛晓贵见到马修卖关子,不像以前那样猴急,追着问,而是低着头,等着,他知道马修一定会说。 马修抽完了一袋烟,把烟枪在地上敲了几下。果然接着说了,原来魏哥是一个怕老婆的人。 第49章 希望 魏哥除了是监狱的看守人员,还是监狱的剃头匠,魏哥剃头手艺是祖传的。他爷是山西人,一个山西兵,被调到酒泉这里做看守,时间久了,无聊寂寞。 酒泉监狱各种生活设施很完善,单单缺了理发师,大家给那些犯人胡乱地割掉多余的头发,好看不好看不在范围里。 魏哥他爷觉得剃头很有趣,就兼了这里的剃头匠。 监狱方面给魏哥他爷多发了一些补助,算是工资。 到了魏哥,最初也是在监狱里给犯人剃头,后来到周边给人剃头。到外地剃头要请假,最近的村子离这里也有好几百里,这些村子里没有理发匠。魏哥到哪里都很受欢迎,因为魏哥给人家剃头,不要钱,你给也要,不给拉倒。 魏哥出去理发,是和监狱的补给队伍一起出发。一年出去四次,春夏秋冬各一次。 魏哥背着褡裢、里面装着各种理发的工具,来回跟着补给队伍,得十几天,魏哥回来带着村民送的东西,路上也分给补给队的人。一年下来,魏哥魏家里吃穿用的都有了。 若是这样也不错,可是偏偏出问题了,有一回,魏哥和补给队出去,到了一个少数民族的村子里,村子里人和魏哥很熟络,补给队在村里待三天,魏哥就在村子里待三天,前两天没为题,第三天夜里出事了。 魏哥在村子里给人剃头,是随机分到各家各户吃饭的,不和补给队一起吃饭。 第三天晚上,分到一家。这家丈夫出去办事,几个月没回来。晚上魏哥喝了酒,这家女人也喝了酒,魏哥酒量大,女人酒量也大。 两人喝大了,连衣服都没脱,就一起睡在了床上。 第二天,村里人叫魏哥吃早餐,两人还睡在一起,事情传开了,说魏哥睡了那女人,魏哥感到冤枉,心道,妈的,老子裤子都没脱,睡你娘的蛋啊!可又怎么解释呢? 魏哥赶紧跟着补给队离开村子,原以为只是一件荒唐事,走了就完了,魏哥有些天真了。 不久,那女人的丈夫出门回来了,开始也没有察觉。可是,一次和村民发生口角时,那人说漏了嘴,把魏哥睡他老婆的事情抖露出来了。 那人回到家里,把自己的老婆揍了一顿,老婆老实交代什么都没干,那人偏不信,非要她说和魏哥乱搞的事情。继续打,老婆被打急了,只好临时杜撰了一个魏哥睡她的事实。 那人掂着一把宰牛刀到了监狱,找着了魏哥,上去就要拼命。后经周哥说和,赔了这那人十块大洋,又认了错,才把他打发走。 男人走了,事情却没有完。魏哥的老婆小夏,先是上吊,没死成,后来小夏不上吊了,拿着刀要杀魏哥。魏哥在外边躲了五天,小夏放出话来,不杀魏哥了,魏哥才敢回家。 小夏坐在门口,盯着魏哥,魏哥被小夏看的心里发毛,小夏说:“你说这事咋办吧?” 魏哥:“从今往后。一切听你的。” 小夏说:“那好,你给我先说说,你是怎么搞那只破鞋的?” 魏哥说:“当时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醒的时候,裤子都没脱。” 小夏说:“酒醉心里明,少给老娘打马虎眼,还他妈的裤子没脱,老娘要是信你,沙漠里都没沙子了,快说!” 魏哥苦着脸说:“当时真的喝醉了,什么都记得了。” 小夏冷笑着说:“以前你在监狱也喝醉过,怎么知道回家,而不是往羊圈里跑,去睡母羊。少和老娘装,你说是那个破鞋好,还是我好?” 魏哥强做温柔的表情说:“当然你好。” 这话说的没毛病。可是小夏接着说:“既然你说我好,那你为什么去搞破鞋。我日你妈的,就会糊弄老娘,快说实话。” 魏哥这时真的怕小夏了,要是魏哥说了那个女人好,小夏要怎么样对付魏哥,魏哥心里没有底,魏哥只好不说话,由着小夏说,直到小夏把魏哥祖宗十八代的男男女女都侮辱谩骂了个遍,小夏才哭着回到房间里。 过去魏哥是家里的皇帝,小夏又当太监又当娘娘的伺候魏哥,叫下厨房就下厨房,叫上床就上床,魏哥心情不好还挑三挑四的,嘴里骂骂咧咧的。 现在小夏是皇帝,魏哥是太监兼做妃子,稍有伺候不好的地方,立刻指着魏哥的鼻子一通骂,骂的魏哥大气不敢出一声。魏哥因为这件事情,在小夏面前再也抬不起头。小夏因为这次丈夫酒后出轨,彻底掌握家里的主动权。 牛晓贵问马修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马修说:“这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知道,当时小夏骂魏哥声音很大。” 马修和牛晓贵一番谈心,两人很愉快,马修有了收一个好信徒的希望,牛晓贵有了当魏哥师弟的希望,了解了魏哥的另外一面。 第50章 牛晓贵的信仰决定权 三天后,牛晓贵的铁匠铺开业了,说是牛晓贵的,其实是魏哥的,因为牛晓贵是魏哥管,牛晓贵铁匠铺的收入都是交给魏哥的,也不是交给魏哥,其实是交给小夏。 监狱需要打造的铁具和原来赵鹏打造的东西很不一样。这里主要是手铐、脚镣、马掌,骆驼鼻子上的铁环子等等。 牛晓贵打铁很有天赋,一顿叮叮当当,造出了监狱里急需的铁器。 这些铁器还带来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喜悦,这些喜悦和牛晓贵有关,但是牛晓贵却没有获得多少开心。 铁器被送到监狱,魏哥被上级领导表扬,魏哥很开心,顺便把劳务费也领了。 魏哥把钱交给小夏,小夏数着手里的票子也很开心。魏哥趁机说:“今天晚上,我们弄一下?”小夏笑眯眯地点点头。 领导也开心,监狱方面花钱的地方不多,每年绞尽脑汁找借口要经费也麻烦,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借口。 牛晓贵的生活还是老样子,魏哥没有给牛晓贵一分钱,吃饭也没有加菜。这是监狱里的规矩。如果坐牢快活,大家都来坐牢了,来到这里就是受苦,受剥削的。 牛晓贵的铁匠铺生意开始很好,慢慢地各种工具基本都有了,也就闲了下来。后来,偶尔在这寂寞荒凉的地方,才传出一阵沉闷的打铁声音。 马修经常来找牛晓贵聊天,说一些生活上琐事,劝导牛晓贵信奉上帝,牛晓贵一直没点头。 一天,两人正在铁匠铺里聊天,突然响起了枪声,马修站起来,叹息一声,朝着枪响的地方而去,牛晓贵好奇地跟着马修。 绕过占地面积极大的监狱大院子,马修和牛晓贵到了监狱的北边,那里不远处,有一队士兵正在缓缓地往院子里走,远处地上倒着三个人,离得远看不清楚,走进一些才看清楚,原来是枪毙的囚犯。 三具尸体躺在地上,身子下面有鲜红的血渍。 以前处决犯人是开枪打脑袋,后来改成了不许打脑袋,毕竟脑袋开花,白色的脑浆子迸溅的到处都是,样子很难看。 马修走到尸体的旁边,蹲了下,先在胸前画着十字动作,然后给尸体整理衣服,再闭上眼睛,双手放到胸前默默地祷告。 牛晓贵不敢走近,远远地看着马修,枪毙人在这里不稀奇,有犯人逃跑被抓回来,或者是搞出严重的事情,基本是枪毙。这对监狱周边的人来说,是家常便饭,对牛晓贵来说可是第一次,虽然牛晓贵见过死人。但是看着死人,浑身还是颤栗。 这时又来了三个人,他们是来掩埋尸体的,看着马修蹲在尸体旁边祈祷,也不打搅。 远远地交谈着,脸上没有任何异样,甚至说到高兴的地方,还哈哈地笑出声来。 牛晓贵隐隐约约地听到其中的一个人说:“这些共党也真是的,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随便跑出去。”另一个人说:“蒋委员长不是说过,这些人都是穷凶极恶,无法无天的人吗?看来真是不要命的人” “我觉得这些人挺硬气的,就是死脑筋。”“老毕你小心点,给别人听到了,你要倒霉的。”那个叫老毕的人赶紧闭嘴四下看看。 三人不说话了,牛晓贵把目光又锁定在马修身上,戈壁上的风沙吹的马修衣衫飞扬。 马修一动不动,须发在风里舞着,牛晓贵突然觉得马修的样子,十分像明山寺里的一个罗汉塑像,样子怪异而神圣,不可侵犯。叫什么名字牛晓贵记不得了,牛晓贵一时愣住了。 马修祈祷完毕,三人上前和马修打招呼,马修和他们一起攀谈着。帮着三人挖出一个深坑,把尸体掩埋在里面。 于是深坑上面鼓起了一个沙丘,可是经过一夜的风吹,第二天,一切的痕迹都消失不见,三具尸体埋在在哪里,找都找不到。 回去的路上,马修沉默不语,牛晓贵看着马修有些不高兴。牛晓贵问马修对这几个共产党有什么看法,马修说:“他们很勇敢,为了自己的信念不惧死亡。” 牛晓贵问:“他们造反还有什么信念?” 马修拍拍牛晓贵说:“他们信仰共产主义,其实和信上帝差不多,都是为穷人着想。解救受苦受难的人。” 牛晓贵说:“那你不如信仰共产主义,叫你们的上帝一起参加革命。” 马修本来满怀忧伤的情绪,却被牛晓贵逗乐了,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于是拍拍牛晓贵的肩膀说:“目的一样,方法不一样,你们中国有句话叫做道不同,不相为盟。”牛晓贵点点头,表示同意马修的说法。 这时马修的话匣子被牛晓贵打开了,马修开始新一轮劝导牛晓贵加入他的上帝一伙。 牛晓贵被马修反复说教,有些烦躁,于是就说:“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马修没有想到说服了牛晓贵,激动地一时不知道怎么样表达内心的感受,不住的在胸前画着十字,口里喃喃地说:“万能的主啊,一定是你显灵了。” 牛晓贵突然又补充一个条件,让马修去找魏哥,让魏哥同意他参加马修的上帝教会。 马修笑着说:“这样好说,只要你同意了。” 马修当天晚上到了魏哥家里,和魏哥说了牛晓贵参加基督教的事情。 当时刚刚吃过晚饭,魏哥正在收拾碗筷,小夏坐在旁边。马修先和魏哥打了招呼,然后和小夏打了招呼,把牛晓贵参加基督教的事情和魏哥说了,魏哥倒是爽快,满口答应,小夏坐在旁边有些不高兴。 本来要是马修先和小夏说这事情,就没有问题,关键是马修潜意识里忽略了魏哥现在的家庭地位,马修把牛晓贵的事情和魏哥商量,没有和她商量。小夏认为马修是瞧不起她,不把她当人看,这是根子上的事情,小夏怎么能忍得了。 当天晚上,马修走后,小夏沉着脸,到床上躺着去了。 饭前两人还好好的,魏哥也没留意小夏的举动。当魏哥也躺在床上时,小夏突然冰冷地说:“牛晓贵不能参加马修的上帝教。”魏哥已经答应了马修,小夏突然说不能参加,魏哥有些措不及防,魏哥小心翼翼地说:“参加基督教也不耽误时间,铁匠铺一样可以赚钱。”魏哥以为小夏不让牛晓贵参加教会,是怕耽误铁匠铺的生意。 小夏说:“光打铁怎么能养活他,明天教他剃头,等他学会了剃头,叫他出去剃头,也是一笔收入,说不定还能勾引一个女人做老婆。也断了你胡作非为的淫荡念头。” 魏哥一滞,说不出话来,本来是让牛晓贵参加马修的教会,最后又扯到自己酒后失德的事情上了,魏哥闭嘴不说了。每每两人发生争执的时候,小夏都能把魏哥酒后失德的事情搬出来。小夏见到魏哥不说话了,心里一阵得意。躺在那里一会儿睡着了,本来今天两人约好了,今天晚上弄一次的,也不弄了。 魏哥躺在床上,黑暗里盯着屋顶,外边风大了,吹的沙子打在屋子的瓦片上,发出啪啪的声音,魏哥心里堵的慌,一口气闷着,怎么也睡不着,也不知道多久,魏哥终于睡去,梦里发现自己一个人,光着身子走在苍茫的荒漠里,天地间孤零零的,仿佛蜉蝣游于天地般,那样渺小,一股寂寞悲凉袭遍全身。 第51章 剃头 魏哥和小夏之间的事情,外人不知道,牛晓贵当然也不知道。他认为魏哥一定会答应马修,因为这样马修就不会再找魏哥要人,魏哥可以甩掉马修这张狗皮膏药。 至于参加基督教牛晓贵也可有可无的,毕竟自己平时也不忙,和马修聊天挺有趣的。 第二天吃过早饭,魏哥对牛晓贵说今天有事情,不慌去铁匠铺。 不过魏哥不是说他参加教会的事情,而是提着一个破旧的褡裢,从里面拿出生锈的剪刀,刮刀,推子。这些都是剃头的工具。 魏哥吩咐牛晓贵把这些工具磨一磨。说教牛晓贵剃头。 牛晓贵一听说魏哥要教他剃头,心里有些纳闷,但是魏哥说了,牛晓贵立刻照着做了,何况牛晓贵认为剃头,可能比奉行上帝要有趣一些。 当牛晓贵蹲在那里,磨那些剃头工具的时候,马修把自己许多年不曾穿的教会服装拿了出来,很郑重地穿好,在自己的教堂里,等着牛晓贵到来。 可是一直等到日上三竿,也不见牛晓贵,马修着急了,到魏哥家里去,迎着他的是小夏。马修把自己的来意和小夏说了,小夏绷着脸说:“信奉上帝又没有饭吃,晓贵不去的。”马修说:“昨天不是说好了吗?” 小夏说:“昨天是昨天,昨天我又没同意,昨天魏哥同意,今天魏哥不同意了,不信你去问问魏哥。” 说完小夏低头纳鞋底,不理马修,马修只好去魏哥上班的地方找魏哥。魏哥见到马修来找他,还没等马修开口,魏哥一声叹息说:“我食言了,你走吧!”马修问魏哥为什么这样做,魏哥低着头说:“别问了,你要晓贵信教,我不反对。” 马修见到魏哥垂头丧气,满眼空洞的样子,知道不是魏哥的原因,魏哥讲信用爽快,是监狱有名的。 牛晓贵把剃头的工具磨好了,魏哥叫他拿剃刀到监狱的食堂里帮着削冬瓜皮、土豆皮。 削了一段时间,牛晓贵把冬瓜皮,土豆皮削的极薄了。魏哥又拉来一只羊,让牛晓贵剪羊毛,魏哥说:“只要把羊毛剪的整齐就行了。”牛晓贵剪了三只羊毛,魏哥满意地点点头。 恰好,过了半个月,监狱来了一批新犯人,魏哥让牛晓贵背着那个破旧的褡裢,随他一起进入高墙里面。 门口五六个人和魏哥很熟,领头的人熟络地与魏哥打过招呼,魏哥说进去理发,那人说把这批新的共党头发理短一些,看着他们就扎眼。 魏哥指着牛晓贵说:“今天让他来,刚学的,练练手。” 那人仔细地检查了牛晓贵全身。翻了一遍那个破旧的褡裢。然后笑着说:“好好理,越难看越好。”大伙听到这句话都笑了。其中的一个看守领着两人进去。 看守把两人带到一个户外的棚子下,这棚子很简陋,上面有阳光透射下来,四下没有墙。 过了片刻,一群人被带过来,这些人带着沉重的脚镣,不时发出铁链撞击声,许多脚镣牛晓贵看得出,出自他手。 魏哥坐在旁边的一张凳子上,牛晓贵第一次给人剃头,很紧张,这些人看着牛晓贵,大家很安静。 第一人的发型被牛晓贵处理的很糟糕,长短不一,像狗啃过一样,那人一点也不在意,默默地离开。然后是第二。 当理完四个人时,牛晓贵松了一口气,原来剃头并不复杂。又忙了一会,太阳有些大了,一个看守提着水给魏哥和牛晓贵喝,魏哥喝了一口,叫牛晓贵也过来喝。 这时,牛晓贵正在一个黑瘦的年轻人理发,这个年人戴着眼睛,个子很高,看着很斯文,眼睛很明亮,充满着热情。 他的头发已经理的差不多,就差用剃刀修一修边幅,牛晓贵听到魏哥叫他,下意识把剃刀往年轻人的脑袋一甩,原来牛晓贵在监狱食堂时,经常把剃刀甩到冬瓜上,当时他下意识把年轻人的脑袋当成了冬瓜。 剃刀没有钉在脑袋上,但是把脑袋划破了一个口子,血一下流了出来。 牛晓贵慌了,年轻人用戴着铁链的手,摸摸脑袋,擦去流下来的血,安慰牛晓贵说没事,让牛晓贵理完。 后面的看守上前查看一下,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退了回去。 年轻人理完发,打趣的说:“你是不是把我脑袋当成冬瓜了,我的脑袋可比冬瓜结实多了。”年轻人的话引起了周围的人哄堂大笑。牛晓贵讪讪地道歉。 年轻人问牛晓贵叫什么名字,牛晓贵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年轻人告诉牛晓贵,他叫陈小天。牛晓贵目送着陈小天离去。 第52章 误会 马修私下里找过牛晓贵,把牛晓贵带到教堂,牛晓贵和马修很熟络,教堂还是第一次去。 马修的教堂不大,很干净。无论是神像,还是房间的摆放的椅子不见一丝尘埃,地面上铺的方砖,亮的可以反光,也不知道擦了多少次。窗子上的玻璃只是因为光的折射,才让人觉得有玻璃。 牛晓贵待过的房间里。从来没有像这里干净。 马修没有说让牛晓贵信奉上帝的事情,而是给牛晓贵一本书,给牛晓贵讲述书里的故事。有亚当和夏娃的故事,有迷途羔羊的故事等等。 牛晓贵听着有趣,有时候觉得书里面的故事很荒诞,马修讲述起来,神情却很庄重。 慢慢地,牛晓贵知道这些都是圣经里的故事,后来牛晓贵常常来找他,让他说圣经里的故事,马修以为牛晓贵信奉了上帝,说不出的欣慰。 魏哥见到牛晓贵经常往马修那里跑,也以为牛晓贵信奉了上帝。后来小夏也发现了牛晓贵常常往马修那里跑,也认为牛晓贵信奉了上帝。 魏哥知道牛晓贵信奉上帝表示无所谓,但是小夏不行,她以为牛晓贵没有把她放到眼里,其实只要牛晓贵来和她说一下,小夏也会答应,关键是牛晓贵没有来找她。 小夏这次错怪了牛晓贵,因为牛晓贵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信奉了上帝,牛晓贵只是无聊寂寞,去听马修讲故事打发时间罢了。 这一下好了,马修以为自己让牛晓贵信奉了上帝,魏哥,小夏也认为牛晓贵信奉了上帝,独独牛晓贵不知道自己信奉了上帝。 小夏一生气,牛晓贵就出问题了。这个问题出的让魏哥也不能原谅牛晓贵。 那天晚上,魏哥和老婆在床上干完事情,小夏出来方便,偏巧牛晓贵也出来方便。 月光下,小夏看着牛晓贵从裤子拿出自己的家伙,在那里摆弄。 魏哥家的卧室和厨房是连在一起的,小夏就怀疑牛晓贵偷听他们在屋里办事。 于是,回到屋里把牛晓贵的行为告诉了魏哥,魏哥很尴尬,毕竟两人的事情,被人偷听很不自在,关键以后两人弄事情的时候,还要防着别人偷听,时间久了,怕是要出心理障碍。 两人就这件事开始讨论怎么办?魏哥提出了两个方案:一、改变弄事情的时间,二、弄事情前把牛晓贵弄走,等弄完事情再让牛晓贵回来。 小夏白了魏哥一眼说:“哪有这样麻烦,把他赶出去,叫他和其他犯人一起睡,不就行了。”魏哥讪讪地说:“这样不太好吧!” 小夏道:“好啊!那以后你就别碰老娘了。” 魏哥顿时语塞。 过了两天,魏哥抵不过小夏的冷战压力,和牛晓贵说了要他和其他犯人睡马棚的事情。 一开始,牛晓贵是要睡马棚的,可魏哥偏偏叫他到家里睡,现在又叫他到马棚睡,牛晓贵也没有意见,但是心里多少有些不快。 事情过去就过去了。 牛晓贵在马棚开始不习惯,后来觉得马棚挺好的,大家晚上一起闲聊,天南地北的,有趣的很。 时间过去的很快,牛晓贵到这里是去年七月中旬,现在到了第二年的十月份。 和去年一样,一到十月末,天气立刻转冷,北风卷地,百草折断,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大雪。接着是十一月,接着新年在漫长的寒冷中到来。 除夕夜,监狱允许放鞭炮,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勾起了大家对故乡的亲人的思念。 牛晓贵想着故乡的焦岗湖,夕阳下泛着金色波纹的湖面,耳边回荡着冬夜里野鸭子鸣叫的声音,以及无数芦苇在夜风里发出的沙沙声。小英子的模样清晰的出现在眼前,牛晓贵垂下了头,两行眼泪默默滑落,一行是对故乡的想念,另一行是对小英子的思念。 晚上,监狱给犯人们准备丰盛的年夜饭,所谓的丰盛,就是羊肉汤管饱,大馍管够,其实大家都没有胃口。魏哥过来找牛晓贵一起除夕,牛晓贵心里难过,推脱吃过饭了,昨天夜里没睡好,想早点休息。魏哥说了几次,牛晓贵也没去。 马修没有来找牛晓贵过年,因为马修过的是圣诞节,早一个多月就过了。 第53章 老王 牛晓贵的理发技术经过一年的练习,已经是是的纯熟无比。来来回回的也和高墙的那些人混熟了。特别是陈小天,和牛晓贵能说的来。 三月刚过,监狱来一批新人,这些里大多数是所谓的共产党,也有几个是其他犯人。 这些人里有一个叫老王的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像是一个庄稼汉,个头不高,很结实,浓眉,皮肤黝黑,看着是在太阳下晒出来的。 老王很勤快,帮着大家打扫牛棚,给大家洗衣服,又会讲笑话,这些笑话里大多是拿鸡巴说事的荤段子,所以老王真的像隔壁老王,憨厚里带着猥琐。 老王讲过一个荤段子,牛晓贵印象很深刻,老梁说,有一个庙里主持,他手下只有一个小和尚,主持对待小和尚很苛刻,每天晚上,都让小和尚拼命地劳动。每次都会让小和尚干到呕吐才罢手,而且小和尚的劳动环境很差,阴暗、潮湿,还有些闷热,更可气的,住持还很喜欢让小和尚头朝下劳动。 大伙听完了老王的这个故事,起初没有什么,后来有人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再后来又有人哈哈大笑起来。牛晓贵自始至终只是痛恨庙里住持的苛刻,没有觉得什么可笑的。问大家有什么可笑的,大家说他还小,到时候就知道了。 第二天,牛晓贵遇到了魏哥,把这个故事告诉了魏哥,魏哥听完,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的,骂老王母无耻。 牛晓贵问魏哥笑的原因,魏哥拍拍牛晓贵的肩膀说:“等你以后找个婆娘过日子就明白了。”说到找婆娘,牛晓贵不由想到了小英子。 许多年后,牛晓贵结婚时,终于明白了老王这个故事的真正内涵。不由问候了老王他妈。 老王据说是个赶大车的,被关到这里,因为嫖了一个当官的小情人,判了七年。本来可以要了老王的命,但是觉得有些便宜老王,就把老王抓到这里受苦。同样,黄晓波母亲没有人家技术让哥哥把牛晓贵杀了,把王晓贵关到酒泉监狱受苦。看来报复一个人,让他迅速死掉层次太低了,让他活在世界上受苦更有趣一些,至于更高层次,肯定有,那是高智商人玩的游戏,一般人体会不到里面的妙处。 老王真是天生赶车的,没事就围着大车转,哪里需要修理,哪里需要加固,全让老王给做了,大车被老王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除此之外,老王还进行了创造性的改造,老王在马车上加了一个长方形的外框,在四周装上厚厚的毯子,一直垂到马车的轱辘下面,略微高过地面, 这样既可以遮挡周围风沙,上面也可以遮阳。本来也可以装上车厢,但是太笨重了,搞的车上装不了多少东西。 监狱出外采购补给的人,用了老王改装的大车,回来后,就表扬了老王。 大家问老王怎么想起来的,老王说,这有什么稀奇,我以前给有钱人家里赶车,他们就喜欢用这样的车子。特别是约会的时候,说到这里,老王就猥琐的笑了。 几个老油条见到老王的样子,知道里面有故事,就让老王说,老王清清嗓子说:“一年春末,在苏州给人赶车,车上一对男女,眉来眼去的,我看着就是发骚了。” 老王说到这里端起一碗水,喝了一口,旁边的人,立刻催着老王,“老王快说,怎么发骚的?” 老王喝下水,感叹说:“真是他妈的太骚了!他们叫我把车子赶到一处幽静的小河旁,然后叫我到远处散步,我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就假装着走了,然后又悄悄地的趴在不远的草丛,就听着马车被折腾的咯吱咯吱响,不知道怎么起风了,把周围的布帘子吹起来了,我清清楚楚看到那女人骑在小伙子身上,那叫个雪白啊!”说到这里,老王又不说了,端起碗来喝水,大伙又催老王继续说,老王喝完水道:“没有了,”大伙说:“不是雪白吗?”老王叹了一口气说:“风停了,什么都看不到了。”大伙听到这里,都咒骂起来,这狗日的,咒骂不多刮一会风。 就当大家丧气的时候,老王又说话了,风是停了,但是风把布帘子吹开了,于是,我大着胆子,轻轻爬到了车子更近处,大伙听到老王还有下文,顿时又来了精神,把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老王的举动让看守看到眼里,既然老王喜欢大车,也就发挥老王的特长,监狱需要使用大车的时候,就让他赶大车,老王一听说让他赶大车,高兴的喜笑颜开。 老王和周围的人都谈的来,和别人聊天,老王满嘴的女人味,但是和牛晓贵聊天,老王不说女人,总是围绕着监狱。 有一天,牛晓贵从马修那里回来,老王问马修的情况,牛晓贵说:“下次我带你一起去,说不定你和上帝有缘,马神父会收了你做信徒。”老王说:“行不行啊!”牛晓贵装作很老练的样子,拍拍老王敦实的肩膀,说:“耶稣很博爱,只要你心诚。” 隔天,牛晓贵把老王领到马修那里,老王看着马修赶紧作揖说:“老神仙你好!”马修和蔼地上前扶起老王说:“我们不兴这个,大家都是兄弟姐妹。”马修给老王倒了一杯水,让他旁听自己给牛晓贵讲述圣经里的内容。 正讲着,几声枪响传了过来,马修抬眼向枪响的地方看去,放下手里的圣经,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旁边的老王手里端着水杯,警惕地望着教堂门口,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戒备。 牛晓贵知道监狱里又枪毙犯人了。 马修站起来,向外边走去,牛晓贵跟着,老王放下手里的水杯也跟了上来,问牛晓贵发生什么事情了,牛晓贵小声说:“枪毙犯人了,十有八九是共产党。” 老王没有任何反应,跟在牛晓贵的后面。牛晓贵有些奇怪,一般杀人都会让人恐惧,他已经经历了好几次,习惯了,但是老王头次经历很淡定。 三人到了现场,地上有两具尸体,马修重复着之前的事情,牛晓贵和老王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直到尸体被埋进沙子下面。 回去的路上,三人沉默无语。 回到教堂,老王开口问马修:“你这样做,不怕国民党对付你?” 马修淡淡地说:“他们赤条条地来到这个世界,走的时候应该洗掉身上的罪恶,我让他们干干净净地走,谁能说我呢?” 老王接着问:“你觉得共产党做的对吗?”马修沉默一会说:“我们帮助一切需要帮助的人,这世界的一切人都是有罪的,上帝就是要拯救世人,让他们升入天堂。” 这天马修没有给牛晓贵讲完故事。 这件事情之后,老王便经常到马修那里去。 第54章 陈小天 老王除了经常到马修那里去,便是经常和牛晓贵聊天,好像在打听什么事情,两人说话时间久了,牛晓贵发现老王对高墙的事情很感兴趣,聊天的时候,总是不经意的往高墙内扯。 有一天,老王和牛晓贵聊天时,提到了一个人,老王问牛晓贵认不认识一个叫做陈小天的人,牛晓贵听到老王提到陈小天,有些警惕,老王看着牛晓贵,皱眉苦脸地说:“陈小天是他的小舅子,也不知道那根筋搭错了,非要参见共党,家里就他一个独苗,他老婆天天愁死了,叫他到处打听,也不知道死了没有。”说到陈小天,牛晓贵怎么能不知道,但是事情有些巧了。老王见到牛晓贵不说话,叹气道:“中国监狱这样多,谁知道他关到什么地方了,应该不会这样巧吧!也许早被枪毙了。”老王说完这些,双手放到脑后,躺在地上,看着天空。 牛晓贵摸不着头脑,老王实在不像共产党,牛晓贵见过共产党,他去了好多次高墙里面,给大大小小的共党剃头,他们看着话不多,人都很斯文,没有像老王那样猥琐的。 魏哥以前和他说过共产党,魏哥虽然不喜欢共产党,但是很佩服共产党,魏哥口里的共产党和老王也是差别很大,魏哥口里的共产党,没有像老王这样天天女人不离口,随便拿鸡巴说事。 牛晓贵对躺在地上的老王说:“我见到一个叫陈小天的年轻人,他是不是戴着眼镜?”老王听到牛晓贵的话,顿时来了精神,从地上坐起来说:“是的,小天是戴着眼镜,个子很高,黑瘦。”老王补充道。 牛晓贵说:“没错,是他。”老王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他没有说上帝保佑,嘴里却说:“我日,总算找到了,还没有挨枪子啊!这下我可以给她姐一个交代了。” 接着老王便哀求牛晓贵给陈小天带一封信,说是信,其实是一张纸条,上面画着一辆大车,赶车的车夫肩膀上还画着一只小鸟。 老王说:“他不认字,以前外出给家里写信,就画图,只要陈小天看到图,就知道是他了。” 牛晓贵想了想说,他会写字,可以帮老王写信,不用画画。老王摇头说,习惯了,还是画画吧! 过了半个月,又到去高墙里剃头的时间,牛晓贵把老王给他的纸条,装在褡裢的夹层里,带了进去,守卫见是牛晓贵,摆摆手叫他进去。 到了里面,趁着取剃头工具的时候,牛晓贵把纸条放到了袖子里。 以前魏哥跟着牛晓贵一起来,后来熟悉了,就牛晓贵自己来。 到了陈小天理发的时候,牛晓贵把藏在袖子里纸条塞在他的衣领里,陈小天回头看了牛晓贵一眼。牛晓贵假装收拾东西,没看陈小天。 晚上出了高墙,老王问牛晓贵给了陈小天没有?牛晓贵说给了。老王问:“他给了你什么没有?”牛晓贵说没有。 又过了三个月,牛晓贵照常到高墙内给犯人剃头。 这次,老王又给牛晓贵一个纸条,上面还画着有一辆马车,这辆马车和上一辆不同,这是一辆急速飞奔的马车。 轮到陈月天剃头时,牛晓贵把纸条给了他,陈小天也塞给牛晓贵一张纸条,上面内容牛晓贵当时没敢看。 九月的酒泉,傍晚时候,就已经凉意很浓了,牛晓贵从高墙里从来,打开陈月天给他的纸条,上面画着一轮下弦月,一条黑乎乎的洞,一个大写的“五”字在月亮旁边,一个小写的“二”字在月亮的下面。 牛晓贵不清楚这代表着什么。监狱里犯人脑袋被他剃完了。过三天,他要跟着监狱补给的车队,到附近的村子给别人剃头。 回到牛棚,牛晓贵把纸条交给了老王。 半夜,牛晓贵尿急,出去拉尿,见到一轮下弦月挂在东边,拉完尿,牛晓贵摇摇自己的小鸡鸡,系上裤子,回到牛棚里,钻进被窝里。 牛晓贵回到牛棚时,走到老王的床铺边,借着朦胧的月光,见到老王蒙头大睡,以前老王睡觉都不蒙头的,老王说蒙头睡憋气,不舒服,牛晓贵没有在意,可能是天气冷吧!牛晓贵钻进被窝。 天刚蒙蒙亮,大家睡的正香,外边传来喧哗声,牛棚里闯进来一队士兵,手里拿着枪,把大家从床上叫醒,到外边集合。大伙慌慌张张地穿好衣服,出了牛棚。为首的人牛晓贵认识,是监狱里的稽查队长汤杰,,平时绷着脸,不苟言笑。 汤杰手拿着一把短枪,也不说话,让一个手下清点人数,人一个不少。 汤杰围着大家打圈转,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害怕,大家都哆嗦起来。 转了几圈,汤杰森冷地说:“你们昨天夜里有没有人出去,或者发现什么异常情况,说出来算是立大功,可以减刑,提供重大情报的,直接回家也不是不可以的。” 大伙一时间搞不清什么状况,都摇摇头,表示没有发现。 汤杰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阴沉着脸,让大家进去,同时派了一个士兵在牛棚附近看守。 大伙回到牛棚里,议论纷纷,猜测一定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有人小声说:“是不是有人逃跑了。” 中午时,消息得到证实,有犯人逃跑,逃跑的犯人叫陈小天,老王一直很镇定,像个没事人一样,照例打扫牛棚,和大家嘻嘻哈哈,但是绝口不提犯人逃跑的事情。 第55章 从容逃走 监狱有犯人逃跑是大事情,所以大家都待在牛棚里,不准随意走动。老王显得有些无聊的样子,对牛晓贵说:“我要到马修那里听故事,你去不去?”牛晓贵点点头。说是听故事,实际上是马修讲解《圣经》。 老王向外边的守卫报备,说要和牛晓贵到马修的教堂去,守卫倒是没有说什么,两人便一起往马修的教堂而去。 到了教堂,不见马修,老王叫了几声,马修从一个小黑屋的窗子里探出头来,原来马修在忏悔室。 牛晓贵见到马修在忏悔室里,以为马修正在忏悔,老王却对牛晓贵说:“我觉得自己有许多事情,想要和上帝。”牛晓贵说:“你也想忏悔?”老王说:“心里有事情说过出来,就敞亮了,闷着难受。”牛晓贵说:“一定做了什么亏心事吧!”老王说:“我除了肾亏,什么都不亏。”牛晓贵和这帮人混在一起时间久,许多事情都是知道的,牛晓贵撇撇嘴,没有搭理老王。 老王高声对马修说:“师父,今天你要帮助我,我要向上帝忏悔。”马修纠正老王说:“我们这里没有师父,只有神父,说了多少次了。”老王连忙说:“下次改,下次一定改。” 于是,老王站在忏悔室前的窗子前,开始忏悔。老王忏悔,牛晓贵是不能听得,只好远远地等着。 就在老王忏悔时,魏哥带着两个士兵来了,魏哥是来搜查逃犯的。 监狱方面为了抓到逃犯,展开了大肆的搜捕,外面的沙漠里,放出去七八队人手寻找陈小天。后来又怕灯下黑,觉得陈小天就躲在监狱附近,对周围也展开了大搜捕,魏哥带着两个士兵查到了教堂这里。 牛晓贵见到魏哥来了,赶紧打招呼,魏哥看见牛晓贵,皱着眉头说:“没事不要瞎跑。”魏哥平时不是这样说话的。可见,这次陈小天的逃跑监狱方面很震怒。 魏哥看到老王站在忏悔室前,魏哥知道老王在忏悔,平时魏哥不会打搅,这次不一样,魏哥走上去,老王早就知道了魏哥过来了,也停下忏悔,转过身和魏哥打招呼,魏哥嗯了一声,马修把脑袋再次从忏悔室里伸出来,很不高兴,用责备的语气和魏哥打招呼。 魏哥对马修说:“这是例行检查。”马修说:“这里不就这样大吗?一眼看完了,” 魏哥说:“就差这个忏悔室了,”马修说:“要不你来看看,” 魏哥本来想走的,听到马修的话也借坡下驴说:“好啊!免得别人说闲话,查了别人不查你。”马修脑袋缩了回去,从侧面把门打开,但是人没有出来。 魏哥不好意思自己去,叫身边的一个士兵去,那个士兵走到忏悔室的旁边,伸头看进去,就见狭小的空间里站着马修,放着一张凳子,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对魏哥摇摇头。 魏哥说:“既然查过没有,我们走了,” 魏哥带着两个士兵匆匆来了又匆匆走了,魏哥原本站在老王的后面,挡住了牛晓贵的视线,后来,魏哥走到了忏悔室的旁边,老王站在魏哥的后面。牛晓贵就看到老王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状。 监狱方面连续紧张了两天,没有发现陈小天任何踪迹,沙漠上这两天起了大风沙,几米外就看不清人了,散在沙漠里的士兵没有办法继续追寻,都撤了回来。于是大家打出结论,陈小天葬身在大漠风沙里了。 风沙停了下来,天气很好,三天后,外出采购补给的车辆要出发了。这次带队的是魏哥,领着两个士兵。 自从那次魏哥出了事情,就一直在监狱待着,可是这次监狱出了事情,大伙都很累,不得已就让魏哥带队。小夏有意见也说不出口。 两辆大车出了监狱所在的地方,缓缓地朝着一个周边的村子驶去。 没有风,马车四周垂下的长长帘子,一动不动地垂着,几乎遮住了车轱辘。 魏哥他们去采集物资主要是一些日常用品包括:油、盐、酱、醋以及监狱里的嘱托他们带的东西。 这次出发的人不多,赶车的老王,马修,牛晓贵一辆车子,老王是主动请求赶车的。 还跑到领导那里说,希望赶一趟车,监狱方面能给减一点刑,本来领导不放心让老王赶车,听到老王的话,反而放心了。 马修出外是传教的,平时监狱采集补给,马修只要没有特殊情况,就会跟着车队一起出发。至于牛晓贵干什么,大家都知道。 还有一辆车坐着魏哥和两个士兵,其中一个士兵负责赶马车。 车子要走两天一夜才能到附近的村子。 寂静的戈壁滩一眼望去,不见一棵树木,更不要说鸟兽,连风声都没有。 傍晚时分,车子走了四五十里,在沙漠里随便找个避风的地方停下,车子上带的有木材,火折子,大家生火做饭。 这些杂活全由老王包了,牛晓贵和马修本来要去帮忙,被老王笑嘻嘻地拒绝了。 老王忙前忙后,不一会儿,饭煮好了。 如血的夕阳挂在天边,眼看着太阳坠下去,大伙都饿了,纷纷拿起碗筷。 看着大伙狼吞虎咽地吃完饭,老王有些古怪地笑了。 牛晓贵有些不好的感觉,果然,不一会,大家都躺倒在地上不能动弹。只有老王能动弹,老王没有管大伙,而是迅速跑到自己赶的马车,掀开帘子,爬到车下。 不一会儿,老王竟然像是变魔术般,从下面把陈小天拽了出来,大伙躺在那里都惊呆了,谁也没有想到陈小天竟然藏在大车下面,只有马修表情淡定,这一切他其实早就知道了。 陈小天并不是老王的小舅子,而是甘肃陕西两省共产党的主要领导人之一,他是无意间被叛徒出卖的。当时那个叛徒只是知道陈小天是共产党,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如此高。 陕西甘肃两省的共产党人,经过多方打听,终于弄清了陈小天的状况。 决定把陈小天营救出来,于是派老共产党员老王前来,陈小天所在的牢房靠监狱的高墙不远,陈小天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趴在床下,挖了一条通往外边的暗道,和老王接上头,两人就约定了逃出监狱的时间。 老王画的一辆马车,那是老王的代号车夫,车上的小鸟是展翅高飞的意思。陈月天画在纸条上的黑洞代表暗道,下弦月、大写的五字,小写的二字是下弦月的第五个夜晚,夜里两点左右。 那天陈月天被救出来后,就藏在马修的教堂里,具体的地方就在忏悔室里。 马修在修教堂的时候,为了存放一些基督教的教义和举行仪式的物品,在忏悔室里做了一个暗格,存放这些东西,勉强可以藏一个人。 马修把暗格里的东西取出来,让陈小天藏进去,魏哥他们哪里知道一个忏悔的地方,竟然有一个暗格。 趁着这次监狱出外采集补给,老王把陈小天藏在大车下面带了出来。 其实老王一直对大车进行修改,把下面挖出了一个凹槽,陈月天钻进凹槽后,再放上几个棍子,横在凹槽上,托住身子,一时半会也是没问题。但是时间长了不行,毕竟是要吃喝拉散的。 老王和陈小天并没有急着走,老王又生火做了一次饭,两人在众人面前吃了饭,吃饭的时候,老王问陈小天怎么处理魏哥一伙,陈小天说魏哥一伙不是坏人,也不能随便放了他们,让他们回去报信。 老王说:“这个容易。” 吃过饭,老王把后面车上的两匹解了下来,拴在前面的马车上。把车上的枪支也取下来,放到第一辆马车上。 从第一辆大车上取下足够几个人吃的食物水放在地方,对躺在地方的众人说:“大家不要怕,身上的麻药过一会就消失了。委屈大家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然后和陈小天赶着马车走了。 众人只能看着两人从容地消失在戈壁滩的夜色里。 第56章 舍身 到了后半夜,众人身子可以慢慢地动弹了,大伙从地上起来。 魏哥迅速做了一个决定,让两个手下回去报信,自己和牛晓贵马修一起在这里等着。 魏哥的想法是好的,可惜他的急躁,让他忽略了一个基本常识,沙漠里很容易迷路,特别是夜里,简直就是鬼打墙,有时候几百米的距离,可以走一夜。 凌晨时分,天气很冷,魏哥、马修、牛晓贵三人,进了那辆被老王卸了掉的大车里。 三人在马车里等了一天,到了夜里,魏哥觉得不对劲了,按理说应该到监狱的地方,监狱方面一定会派人过来,追赶陈小天和老王两人。 到了第二天,一个严重的情况出现了,老王把吃的干粮和水带走了许多,他们剩下的本来就不多,两个士兵带走了许多水,现在快接近弹尽粮绝。 魏哥后悔让两个手下回去,应该大家一起回去才是,两个手下在路上一定出了问题。 魏哥看着快干瘪的水袋,对马修和牛晓贵说:“不能等了,我们回去。”马修和牛晓贵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没有水,在这里很快就会渴死。 于是,三人开始往回走,这几天,天气一直不错,白天有太阳。没有什么风,只是到了晚上,地上的热量辐射完了,就开始变冷了。 三个人走路时,不觉的冷,只是觉得口渴的厉害,牛晓贵一天没有摇动他的小鸡鸡,因为根本没有尿。 魏哥勉强识别方向,带着牛晓贵和马修前进,水袋在路上瘪了下去。魏哥严格地控制水袋,不到万不得已,不给任何人喝水,他自己也不喝水, 苍茫的沙漠里枯燥极了,寂静极了,有点逼得人要发疯了。后面情况真的要让人发疯了。 牛晓贵突然听到远处出来一阵莫名的呼啸声,和沙子扬起的沙沙声,魏哥嘶哑着嗓子骂道:“我x你妈的,起风了。”魏哥很文明一般不要骂人。可是现在他骂人了。 白天,三人没有考虑寒冷的问题,走的时候,为了减轻身上的负担,多余的东西扔掉了,包括随身带的厚重衣服。 可如今风起了,越刮越猛,带着沙子打在身上,三人只好用袖子捂着鼻口,寒风逼的衣服贴在脸上,让人喘不上气。 更加恐怖的是,在沙漠里没有一棵树,一道墙,可以藏身。让你在寒风中没有一点遮蔽。 寒风就像夏天焦岗湖上游的洪水,直冲过来,扫荡一切。三人只好团团转,以躲避它的锋芒。但是又如何能躲得掉呢?不管是躺着,还是站着,都得挨寒风的鞭打。 牛晓贵实在受不了,躺在地上装死,魏哥过来踢了他一脚说:“快走,过了一会儿就好了。”牛晓贵站起身,笔直朝前走去,身子一直颤抖着! 黎明的曙光在东方升起,整个沙漠沐浴在金色的光芒里,耀眼夺目,一切是那样绚丽, 三人从沙堆里爬出来。 半夜里,走不动了,魏哥在沙地上挖了一个坑,三人躺进去,用衣服蒙着头。阳光照在身上很舒服。 到了中午,有些燥热,牛晓贵的嘴唇干裂了,浑身血液因为缺水循环不畅。魏哥把那个装水的袋子早就丢了,牛晓贵艰难地说:“魏哥我想喝水,”魏哥说:“你有尿吗?我想喝尿。” 马修一直跟在两人的后面,牛晓贵累了,就拖着牛晓贵前行。牛晓贵对马修说:“真的有上帝吗?”马修点点头说:“有的,” 魏哥在旁边说:“上帝不是拯救受苦受难的人吗?我们还不算苦吗?他怎么还不来?”马修说:“要上天堂,就先吃地狱的苦,上帝无时无刻不与我同在。” 沙漠里时间有时候很快,有时候很慢,白天时候,牛晓贵觉得时间很慢。 但是太阳挂在西边天空时,牛晓贵想到夜里的寒冷,刺入骨髓的寒风,觉得时间真快。 不管怎么样,夜晚降临了,巨大的夜幕下,牛晓贵觉得他们像蚂蚁一样的虫豸,渺小、无助、孤独。 让人想不到的,最先放弃的是魏哥,他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接着是牛晓贵,因为缺水,魏哥和牛晓贵仿佛瘦了一圈,整个脸颊深深地凹下,嘴唇上裂出几道深深的口子,比牛晓贵脸上的痕迹还要明显,这几年沙漠的生活,让牛晓贵脸上的疤痕明显淡去了很多。 马修望着远方,默默地祈祷,过了片刻,马修指着前面的一座山丘说:“爬上那座山丘,我们就能看到希望。” 魏哥摇摇头说:“就死在这里吧,反正人都是要死的,活着也是遭罪。”牛晓贵听了魏哥的话,想到自己永远见不到小英子了,很伤心,想哭,可是眼泪流不出来。 马修说:“我听到了上帝的召唤,只要爬上那座沙丘就有希望。”魏哥哑着嗓子说:“上帝要是同情我,那怕撒一泡尿给我都是好的。” 马修苦笑着说:“走吧,上帝只给希望,不会给尿。也许那座沙丘后面有水源呢?” 这句话激发了魏哥的斗志,魏哥终于又站起了,向着马修说的沙丘走去。 沙丘不算高,但是在沙漠显得高。爬到半夜,终于爬到沙丘顶上,放眼望去一片荒漠,沙漠就是沙漠,无边无际的。 魏哥和牛晓贵坚持不住,倒在沙丘上失去了知觉。 马修这时坐沙丘上,双手紧紧握着胸前精致的十字架,在进行人生的最后一次祈祷。 不知道多久,马修睁开双眼,脱下自己的衣服,赤条条的,然后拿出火折子把脱下的衣服点燃,在黑暗中摆动着,空寂的沙漠里,一团火焰十分醒目。 牛晓贵觉得自己死了,马修说的是对,死亡可以摆脱苦难的折磨,只有经受苦难才能享受甘甜,牛晓贵觉得一股咸咸的液体带着腥气流入口中。 不久,一道甘泉又顺着嘴角流入全身,然后身体不停晃动着,不知道自己是去地狱,还是上天堂,也不知道晃了多久,终于不晃动了。 一股冷水冲击在牛晓贵的脸上,牛晓贵醒了,睁开眼,自己不在地狱也不在天堂,而是躺在一间房子里的床上。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小夏,几个监狱看守站在不远处,旁边躺着魏哥。 魏哥已经醒了过来,但是意识混乱,他嘴里反复说着乱七八糟的话,一会说好渴,一会说小夏我真的喝醉了,没有乱搞,你敢冤枉我,一会儿又说好冷。 牛晓贵没有看到马修。 第二天,牛晓贵被带到监狱领导面前问话,牛晓贵把自己的经历,详细的说了出来。领导命令把牛晓贵暂时关押起来。 过了几天,魏哥恢复了正常,他说的话和牛晓贵基本是一样的,牛晓贵这才被放出来。 牛晓贵出来后,去找马修,推开马修的教堂,里面没有人,地上落满了沙尘,连耶稣的塑像上也落上了沙子。看这样子好久没有人打扫,马修没有回来。 牛晓贵又去找魏哥,在路上,牛晓贵遇到了魏哥,魏哥把牛晓贵带到家里。 小夏正在收拾房间,起初这些家里的杂事是小夏做的,后来,因为魏哥出轨的问题,都是魏哥做了,如今这些事情小夏又接手了,小夏看魏哥的眼神里少了盛气凌人,多了一些温柔。 魏哥把事情的最后,告诉了牛晓贵。 原来在两人昏迷时,马修在沙丘上点燃了自己的衣服,其实三人离监狱不过十几里的样子,只要坚持一下就成了,只是当时都绝望了。 马修在黑夜点燃衣服,燃烧的火焰被站在高墙的看守发现了, 看守立刻报告了领导,领导带着人赶了过来。 而马修也不知道,自己点燃的火焰真的管用了。 末了,马修为了救魏哥和牛晓贵,用随身带的小刀,割破了自己的血管,把自己的鲜血灌进了两人的口里,自己翩然而去。 牛晓贵听到这里,心里难过极了,马修整天给他说上帝,说耶稣,说他是上帝派的天使,原来马修说的是真的。魏哥说到这里哽咽不停,小夏在旁边潸然泪下。 这时,牛晓贵想起了书塾里的老师,曾经给他们说起的一个人,这个人叫王阳明,老师当时也就随意一说,他有一种观点叫做知行合一,牛晓贵他们也就是一听,听到老师说王阳明看竹子,一连了七天七夜,觉得有趣,又觉得王阳明是个傻子。就是因为说王阳明看了七天的竹子,牛晓贵记住了王阳明。而如今牛晓贵觉得马修很像王阳明,他说上帝,叫牛晓贵信奉耶稣,而自己也真的学习耶稣,做到了知行合一。 马修死后,魏哥和小夏却信奉上帝了,牛晓贵也信,别人叫他们说说什么是上帝,三人说不清楚。 他们也不像马修劝别人信奉上帝,而是自己信。 马修的教堂,魏哥每天风雨无阻的去打扫。小夏让牛晓贵回来住,牛晓贵不愿意,说在马棚住习惯了。 以后,牛晓贵打铁剃头赚的钱,魏哥全部给了牛晓贵,牛晓贵以前还因为钱的事情,背地里埋怨过魏哥,现在魏哥不要他一份钱,牛晓贵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牛晓贵坐牢的时间,因为立功的原因,被减少到了七年。 第57章 出狱 黄河之水天上来,飞流到海不复返。在陕西省内,黄河流经过渭南县这个地方,而在渭南县境内,靠近黄河边,有一个镇子叫黄北镇,镇子不大,坐北朝南。北方的镇子里,人们的生活节奏很慢。 镇子下面的黄河里,常年停泊了十只左右的船,有大有小。弄船的都是高大的北方汉子。 几个月前的八月里,牛晓贵从酒泉监狱出来,已经在那里生活了七年的牛晓贵,有些舍不得走了,但是不走也不行啊!难道一辈子在监狱待着吗?更主要的是,他要看看小英子,看看七年不见的小英子。 临走时,魏哥请他吃了饭,魏哥和小夏已经有了一个孩子,五岁了,叫魏大勋。魏哥除了工作就是陪孩子玩,然后每天打扫马修的教堂。 马修的教堂在七年里修整过一次,牛晓贵和魏哥一起动手的,主要是把屋顶翻新了。 牛晓贵在离开酒泉的前一天晚上,在教堂里坐了很久,后来睡着了。 梦里牛晓贵见到了马修,马修慈祥地看着牛晓贵说:“晓贵你要走了?” 牛晓贵说:“马修,我会想你的。” 马修说:“我也会想你的,主会保佑你,” 牛晓贵听到马修的话,惭愧地说:“我其实不信上帝的。” 马修有些生气说:“你欺骗我,主会惩罚你的。”接着耶稣的塑像突然飞到空中,向着牛晓贵砸来,牛晓贵一下醒了。 外边漆黑一片,牛晓贵有些怅然若失,他不知道为什么做这样一个梦,也许是内心的一些愧疚吧!打开始,他就没有信过上帝,如今他还不信上帝,可是他相信马修是个天使。 牛晓贵来到黄北镇前,去了赵家坳,七年的时间,不但让牛晓贵的外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心性也成熟了许多。如今的牛晓贵变成了一个健壮黝黑的青年人,满头的乱发,嘴角上挂着一圈胡须,那个白皙瘦高的牛晓贵不见了。 牛晓贵到了赵家坳,并没有和赵鹏相认,他只是远远地看了赵鹏几眼,原来那个体魄雄健的中年人,才过了七年就变得弯腰驼背,牛晓贵有些唏嘘。 他侧面打听到了小英子的生活情况,人们说黄家搬走了,具体情况不清楚。 牛晓贵到原来的乡公所打听,最后从门口卖饺子的小店主人那里,了解到黄晓波的老家。 黄家成也萧何败萧何,黄华靠着老婆当了乡长,后来周县长倒台了,黄华失去了靠山,乡长也当不下去了,一家人没了生计,只好回到了老家黄北镇。 牛晓贵一路找到了黄北镇,他先走的陆路,后来坐船,坐了七八天的船,到了黄北镇。 靠岸停泊时,正当傍晚,落日在黄河上,镀了一层金色,乳色薄雾在河面飘荡着。船只拢岸时。船夫们卸货装货,一番忙碌,牛晓贵迈步,进了这个陌生的北方小镇。 找了一个偏僻的小旅馆住下,牛晓贵到街上随意的吃了一碗面,陕西人最喜欢面食,牛晓贵对吃的从不挑剔,只要能吃饱。 吃过饭,一个人走在小镇里,刚下过雨,街上稀稀疏疏的几个人闲逛,在烂泥里走着。 大街的十字路口,开着一家布铺,铺柜中坐了三十左右的妇人,前后的忙着,男主人无事可作,腆着个肚皮,站在门口,看着街上的行人。 布店的旁边是一个绒线铺,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子,身体瘦弱,手上忙个不停,反复交换动作,挽她的棉线,不时抽空擦拭额角上的汗水。 一个皮肤白皙,身材丰腴妇人从里屋出来,见到女孩擦汗,骂道:“该死的,把绒线弄脏了卖给谁去。” 布店门口的男人,扭头看着正骂人的妇人,嘴里喃喃地嘀咕着,目光在妇人的身上游走。 旁边那个忙碌的妇人,瞧着自家男人在人家女人身上四处打量,恼怒了,她小声地说:“你看什么看,过来帮我把这批布拉直了。”男人听到老婆说话,转身进屋。 女孩面色清秀,一双眼里有些愁容。牛晓贵同情那个女孩,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自己难道不值得同情吗?时间让牛晓贵的心略有变化。 走过一道长街,牛晓贵觉得没有意思,回到客店,牛晓贵盘算明天如何寻找小英子。 第58章 老郭和老贾故事的开端 第二天是一个大晴天,吃过早饭,牛晓贵在街上闲逛,说是闲逛,牛晓贵眼睛四下瞅着。 在街边的一个简陋的茶馆里,牛晓贵坐下来,上午人们忙着生意,喝茶的人不多,一个老者给牛晓贵沏好茶,牛晓贵又要了一碟瓜子。 付过钱,牛晓贵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抓起一把瓜子。北方的茶馆,喝茶喝的是热闹,人们聊天从来都是大嗓门。 快中午时,天气慢慢地热了,茶馆里人渐渐地多了,茶馆里好一片热闹,桌子不够用了。 这时,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走到牛晓贵的桌子旁,和牛晓贵拼桌。牛晓贵为对方满上茶水,掌柜赶紧走过来,对方又要了茶水,一连喝了好几杯,骂了几句鬼天气,然后和牛晓贵攀谈起来。 这人姓郭,镇上人叫他老郭,牛晓贵一开口,他就知道牛晓贵不是本地人, 老郭以前贩牲口。从陕西到内蒙,一年一次,没事的时候,在镇上给人家阉割牲口,后来年纪大了,不贩牲口了,还给人阉割牲口,同时做牲口的经纪人。所谓的经纪人,就是牲口买卖的中间人,赚点差价,赚点辛苦钱。 老郭问牛晓贵来这里做什么?牛晓贵当然不会说找人,而是说在老家待腻了,出来闯荡一下,老郭听了乐呵呵地问:“那你闯的如何?” 牛晓贵苦涩地说:“不太好。”老郭说:“没有什么不好的,我年轻时和你一样,喜欢到外边闯,虽说没赚到钱,却也见识了许多新鲜的事物,现在想想也值得。”老郭接着问:“你现在打算做什么?还想继续闯吗?” 牛晓贵说:“我觉这个镇子不错。” 老郭说:“你想在这里谋一份事情做?” 牛晓贵说:“我会剃头。”牛晓贵本来要说会打铁,可是打铁的成本高,他不是真的想在这里呆着,也许他看小英子一眼就走了。 老郭听说牛晓贵会剃头,一拍桌子说:“太好了,是一份手艺,镇上就一个老贾会剃头。” 老郭显得很激动。牛晓贵很奇怪老郭为什么这样激动? 剃头倒不难学,原来黄北镇有两个剃头匠,一个老麻,老麻不姓麻,因为一脸麻子,所以人家叫他老麻,老麻给人剃头时,爱跟人聊天,滔滔不绝,生意不错。 后来,老贾觉得剃头不错,就给老麻送了几袋子小米,和老麻学了剃头。老贾长的比老麻好看,身材好,五官端正,皮肤白净。 两年后,老贾出师了,老贾不像老麻开店,只在店里给人剃头。他除了开店,也担着剃头挑子四处走动,给人剃头。附近的村子,老贾几乎都去过。 谁知道老贾出师才一年,老麻得疾病死了,镇上又只有了一个剃头匠,有人给老贾送小米,要拜老贾为师,老贾不收。 后来人们说老贾心眼多,怕人家学了和他竞争,不如死去的老麻,为人豁达大气。 老贾也不解释其中的原因,原来老贾和老麻学习剃头时,老麻说:“学人手艺,断人家财路,你几袋子小米不行的,你要学习我手艺也可以,一切都要听我的,否则就自己放弃,不要说我不教你,坏了我名声。” 老贾心想,徒弟听师父的话,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但是老贾天真了,老麻让老贾一天到晚在老麻的店里,除了学习剃头,家里的杂活也要干。连老麻的内裤都要洗,老贾的内裤很小,而且前面都损坏的厉害,很多都破了洞。 晚上,老贾还要睡在剃头店里,老贾觉得老麻有些过分,但是老贾忍了。老贾这剃头一学一年多。 长时间的不回家,老贾后院起火了,老贾觉得老婆对自己的态度有很大变化,老贾也没有放到心上。 一天,老贾抽空回家,无意间,在自家的床头,发现了一条男人的内裤,这条内裤尺码很小,老贾是穿不上的,关键是老贾看着这内裤很眼熟,前面破了一个洞,不正是自己天天给老麻洗的内裤吗? 想想老麻那张麻子脸,在自己老婆身上拱来拱去,老贾气得几乎七窍生烟,老贾憋着气,没吭声,毕竟没有捉奸在床。 隔天下午,老麻说出去有事,让老贾看着店,老贾爽快地答应了。老麻一走,老贾就偷偷地跟着老麻,看着老麻镇定自若地到自家的门里去,老贾嘴里骂道:“我日你妈的,是个惯犯了。”老麻刚进去,老贾媳妇就把门关了。 老贾这下忍不了了,跑过去推自家门,里面插上了门栓,老贾使劲的敲门。 片刻,里面传来慌乱的脚步声,老贾媳妇打开门,见到是老贾,一愣,堵住门,紧忙大声斥责老贾,为什么大声的敲门。 老贾推开妻子,往屋里走,就听后窗传来扑通一声。 老贾回到老麻的店里,老麻没有回来。 晚上,老麻回来了,走路时,腿脚有些不利索,一拐一拐的。 自此老贾和老麻没有话说了,没过多久,老贾就出师了。 老贾给人剃头时,话很稀,有时候一个头剃下来,一句话没有。大家都说师傅徒弟不一样。后来老贾不但话少,还叹气,一个头剃下来,要叹好几次气。 一次,老郭到老贾这里剃头,那天人多,老郭坐着等了很久,太阳就要落山了才轮到。老贾剃两刀,就叹了好几口气,老郭本来生气,就说:“你怎么老是唉声叹气的。”老贾说:“叹气和剃头又没有关系,不耽误剃头” 老郭说:“你叹个鸡巴气,我觉得不舒服。”哪知道老贾也发脾气了,提着刀子站在那里骂道:“要剃头就剃头,不剃头滚蛋,和鸡巴没有关系” 老郭脸红耳赤,一肚子火,想和老贾掰扯掰扯,看着老贾拿着剃刀站那里,又说不出话。最后大家圆场,算是过去了。 老贾平时对别人都很客气,独独那天对老郭发脾气了。 事后,老孟对老郭说:“可能是那天人多干烦了,以前他不叹气,现在不知道怎么天天叹气,叹气的人心思重,活不大。” 老郭说:“干烦了,管我什么事情,为什么单单对我发脾气,不对别人发脾气?日他妈的,纯粹是拿我不当回事。老子是付钱剃头,不是听他要死不活的叹气。” 老郭说了一个为什么,用单单加重语气,又说日老贾他妈,强调老贾看不起他,老孟知道老郭很生气,劝是没用的,老孟急忙岔开话题。 从此老郭和老贾结仇,老郭再也不到老贾那里剃头。 没多久,话多的老麻死了。话少的老贾没事,身体还很健康。 别人说老麻夜里走路被打了一闷棍,打在了胸口上,老麻不承认,说自己摔的,反正伤得很重。 老麻死了不久,老贾的老婆突然疯了,本来老婆疯了,应该很难过,但是老贾却话多了。 老郭根据自己的推测,说老麻被老贾打了闷棍死了,老贾遭了报应,老婆疯了,老贾对他老婆没有感情,老麻报应错了。 小镇上的人不多,老郭一到茶馆就和别人说。最后,大家都相信了老郭说的话,老贾忘恩负义杀了老麻,对待妻子薄情寡义,搞的老婆疯掉了。 老贾的名声被老郭搞坏了,虽然老贾的名声坏了,但是头还是要剃的,人们还是到老贾这里剃头,大家对老贾爱理不理的,老贾边理发,边一个劲地找话题,可是大家都不搭理他,剃完头,付钱走人。 最后,老贾讨好般的希望大家陪他聊天,越是这样,大家越是不搭理他。老贾孤独地和来剃头的人聊天。 有时候,剃头的人烦了,就说:“老贾你还是叹气吧!我想安静一下。”老贾听完这话,真的就叹了一口气。 这里的许多弯弯绕绕,镇里的许多人不清楚,作为外来的牛晓贵更不清楚。 第59章 小英子的消息 老郭和牛晓贵聊了一会关于牛晓贵剃头的事情,问牛晓贵什么开始剃头,在哪里剃头。 老郭之所以关心牛晓贵剃头,是有私心的。自从那次和老贾闹翻了,老郭一直不在老贾那里剃头,一到头发长了,就到二十多里外的另一个镇子剃头,不是因为那里师父手艺好,而是赌气,这一赌气,日子久了很不方便。 老郭这样热情地关心牛晓贵剃头的事情,牛晓贵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他诓了老郭。 牛晓贵说:“叔,这事情不急,来日方长,” 老郭急了,说:“怎么能不急呢?早开业早赚钱。” 牛晓贵说他下午再到镇上转转,选个好位置,抓起一把瓜子放到老郭面前说:“叔吃瓜子。” 老郭拿起接过瓜子磕了一个。 牛晓贵问老郭:“叔这镇子叫黄北镇,是不是姓黄的很多啊?” 老郭和牛晓贵说了很多话,有些口渴,端起茶喝了一口,牛晓贵给老郭添满,老郭放下茶碗说:“这里有姓黄的,但是不多,”牛晓贵说:“这镇子靠近黄河,又有码头,应该出了许多当官的吧!” 老郭说:“哪里有什么当官的,” 牛晓贵故作惊讶地说:“没有大官也应该有个乡长县长的吧!” 老郭摇摇头说:“没有,”牛晓贵听完老郭的话心里犯愁。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没想到老郭又补充道:“好几年前,黄华在外地当官回来了,后来被上面查了,没落了。” 说到黄华,牛晓贵来了精神,便装作闲扯,问黄华家情况。 老郭见到牛晓贵对黄华家里感兴趣,便把自己了解到的事情告诉了牛晓贵。 这还要从周县长说起,周县长在政治斗争中站错了队,被撤了职务。 刚下台就被人告了贪污,从家里搜出了大量的古董文物。这一下就坐实了周县长的罪。 然后查和周县长往来的官员,黄华自然跑不掉,但是黄华本身没有问题,财物不多,找到了证据,最后免了官,就算了。其实查贪污是幌子,没收财物才是主要的。 黄华罢官后,带着一家人回老家黄北镇,小英子一起去了,黄晓波起初痛恨牛晓贵,也连带着痛恨小英子,特别是照镜子时候。 后来慢慢习惯了,由于小英子和牛晓贵的问题,黄晓波不太喜欢小英子,总觉的心里有结打不开,过了开始的那股热乎劲,更不喜欢了。 后来小英子生了一个女儿,黄晓波给起了一个名字叫黄梦兰。 一家人回到黄北镇后,生活并不富裕,黄华得了一场重病去世,黄晓波迫于无奈,在外边奔波,收入微薄,还很辛苦。 最后,小英子给黄晓波出了主意,让他开了一家规模大的杂货铺,黄晓波觉得不错,把家里钱全部拿出来开店。由于他的进货多,所以价格就低一些,这样薄利多销,很快赚到了钱。 几年后,黄家发了,黄晓波有了更大的雄心。 一心想发大财的黄晓波,用积累下的财富,和从别人那里贷了一笔款,去附近的大城里,买下了一大船既便宜又好的货物,打算放在家中,慢慢地卖出去,赚出一笔更大的钱来。 这天,装满货物的大船,行在黄河里。黄晓波一心想着早点赶回黄北镇,便扯紧帆。 大船就在开阔的黄河上乘风破浪,一路前行,船头将水一劈两半,迎着风浪一起一伏。 黄晓波看一群水鸟被大船惊起,飞上了天空,看黄河里的鱼儿,不时在船边跃起,心里有说不出的快意。 他眺望远方,不禁豪情万丈,嘴里吟诵道: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弯下腰去,顺手拿了一瓶烧酒,用牙将瓶盖咬下来,仰头就把瓶中的酒喝了一个精光。 他把空酒瓶扔到了水中。然后很有兴致地看着河面。他开始感到说不出的得意,后来醉倒了。 半夜时,不知道怎么就起了大风,船被打翻了,黄晓波在醉里挣扎了一番,在同船伙计帮助下爬上了岸。 他的一船货物,都在风浪里沉入水中。黄晓波绝望地大声喊叫,摔倒在地上,一直未能站起来,被伙计抬回家里。 黄晓波新买的房子还没有住几天,又卖了。一家人搬回了破旧的老宅子,一群债主围着家门。直到把家里的东西搬得干干净净,才自认倒霉,做鸟兽散去。 黄晓波躺在床上一直吐血,身体越来越弱。 这时,黄母开始责怪小英子,说她撺掇黄晓波开杂货店,家里才会变成这幅模样。发达的时候,黄母不说小英子的功劳,如今出事啦!立刻想到了小英子,婆媳之间本就不和睦,一场场撕逼在家里不断上演。 黄晓波病倒在床,没有能力劝阻,在两个女人的斗争中咽气。 黄母对这个家彻底失去了希望,以前家里条件好的时候,黄母常到附近的尼姑庵,给尼姑庵里捐了大量的财物,如今黄母索性拜入了尼姑庵里,做了一个尼姑。 家里就剩下小英子和女儿黄梦醒。小英子在黄家仅存的一个破落店铺里靠买馒头,维持生活。 第60章 老贾 牛晓贵从茶馆出来的时候,老郭问了牛晓贵住的客店位置,说明天找牛晓贵。 牛晓贵回来客栈,已经是过了午后,躺在床上,他没有立刻去找小英子,他实在没有想到,小英子会是这样的情况,他原本是来远远地看上一眼小英子,就离开这里。 牛晓贵现在的想法变了,他考虑的是自己如何面对小英子。虽然小英子现在是一个寡妇带着孩子,可是自己是一个囚犯,刚从监狱里出来,情况实属糟糕。 牛晓贵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黄昏,出了客栈,牛晓贵在街边吃了饭,朝着街西走。 走到街尾,一个馒头店在昏暗的灯光下,馒头店不大,敞开的两米宽的窗子下,放着几个蒸笼,灯光下,蒸笼上氤氲着水汽。 一个女人,头上系着一块手巾,围着一条围裙,坐在旁边,低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女人身子一半隐在黑暗里,看不清,牛晓贵不敢上前,远远地看着,看了半天也找不到小英子给自己的印象。 后来天晚了,女人把蒸笼搬到屋里,关了窗子。 牛晓贵看着小英子收拾好东西,关了馒头店。夜色渐浓,末了,垂头丧气地转身往回走。 七年的相思,今朝终于近在眼前,可牛晓贵胆怯了,胆怯不是牛晓贵胆子小,七年前他敢抢亲,是因为和小英子很熟悉,如今七年里两人一句没有说过,牛晓贵不知道上前说什么? 牛晓贵闷闷地回到住处,倒在床上,下午睡了很久,晚上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思考着自己和小英子的事情。 最终,牛晓贵决定不忙着和小英子相认,自己先把剃头店开起来,等境况好转再找她。 第二天早晨,牛晓贵刚起床,老郭就来了,老郭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来了一个人,这人叫方泰。老郭给牛晓贵介绍了方泰。 方泰做房屋租赁,也兼做房屋买卖交易。 如今方泰在街上有一处房子要出租,原来是一个山西人在那里卖汾酒,后来这人家里出了事,和方泰说不租了,两人约定房租是一年一交,年初,山西人付清了房租。 因为租期没到,要退回一些租金,山西人很厚道,要多给方泰一个月的房租。方泰本来要问对方多要一些钱,但是,对方主动提出多给一个月的租金,方泰反而不好多收对方的钱。 最后,山西人给了方泰十多瓶上好的汾酒,方泰请山西人吃了一顿饭,算是送行。 方泰回到家里,老婆抱怨他,不但没有多收钱还赔了一顿饭,方泰说不是给了十多瓶酒吗?老婆说,家里又没人喝酒,留着占地方啊!方泰讪讪地笑着。 其实方泰不收钱,是因为方泰觉得山西人讲究,自己不能不讲究,自己若是收了钱,好像比对方矮了半截。 三人出了客栈,在街边吃了早饭,老郭要付钱,牛晓贵抢着结了账。 吃完饭,三人直奔方泰的房子,方泰的房子在街南面,转一个弯,往左走就到小英子的馒头店。往东走,就是老贾的剃头店。 方泰的店铺不大,前后两间,原来山西人是前面放东西,后面放杂物。 现在牛晓贵收拾了一下,打算前面做店面,后面做卧室。牛晓贵当场付了三个月的房租,老郭介绍的,方泰没有要押金。 老郭帮着牛晓贵,把写着理发店三个字的牌子挂在门口,本来老郭要买一挂鞭炮喜庆一下,牛晓贵没让。 方泰帮着牛晓贵整理房子,三人忙到午后,牛晓贵请两人吃了饭。 开始一段时间,牛晓贵的生意不好,后来慢慢地有人来剃头,勉强可以维持生活。 老郭没事就来牛晓贵店里,有时候,老郭会带人来,老郭带来的人,牛晓贵都不要钱,老郭嚷嚷着一定要收,不然下次不来了,牛晓贵笑着说下次给。 一天忙完,牛晓贵关了店门,都要到西街去,远远地看着小英子卖馒头。 起初,牛晓贵是想等自己理发店稳定了,就找小英子,可是如今稳定了,牛晓贵还是不敢上前和小英子相认,怕小英子知道自己来了黄北镇,不来立刻找她,反而越来越心里发虚。 夜色里,牛晓贵看着小英子把店铺关了。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这天黄昏,牛晓贵要关门了,来一个顾客,这个人很瘦,个头不高。 他温和地对牛晓贵点点头,坐在椅子上,牛晓贵赶忙招呼,牛晓贵把剃头围裙帮着围好。 按着往日里剃头的过程,牛晓贵先是剪去长发,然后打来热水洗头,用肥皂泡沫涂了脸,刮去胡须。 那人整个过程没有说话,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但是嘴角蠕动着。 等牛晓贵给他剃好头,那人起身对着镜子看看,然后用手捋了捋头发,满意地笑了。 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开口和牛晓贵聊天,那人说:“牛掌柜技术不错,” 这话说的牛晓贵摸不到头脑,因为一般人会说牛晓贵头剃的好看,从来没有说牛晓贵技术如何的? 牛晓贵谦虚说:“一般话,就是剃的多了,手熟一些。” 那人说:“牛掌柜谦虚了,”本来牛晓贵以为那人寒暄几句就走的,谁知道那人竟然又坐下了。 那人说:“以前天天自己给自己剃头,现在终于有人给我剃头了。” 牛晓贵奇怪了,怎么自己给自己剃头,街上不是有剃头匠吗? 突然,牛晓贵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一个人,另一个剃头的老贾。牛晓贵问:“先生贵姓?” 那人说:“我姓贾,街上人都叫我老贾,叫习惯了,真名没人叫了,你就叫我老贾吧!” 牛晓贵很忐忑,毕竟是同行,而且自己在这里开店,理应去拜会一下老贾。可是老郭不让,牛晓贵就想着等一段时间再去,可是,等着等着就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老贾看出了牛晓贵有些紧张,老贾说:“你开剃头店,我也开剃头店,理应来祝贺的,谁知道事情忙,走不开,结果拖到现在,真是惭愧!” 老贾的一番话说没有毛病,还带着一股真诚,但是有了老郭的话在前,牛晓贵就觉得老贾虚伪透了。 牛晓贵只好应付着,这时,老贾说:“牛掌柜择日不撞日,这天也黑了,我请你吃一顿饭。算是给你开店接风。”牛晓贵心想这都过了一个多月了,还接什么风,心里实在不想和老贾这样的人处,敷衍着说:“今天自己有事,实在脱不开身。” 老贾说:“那就后天黄昏吧!”牛晓贵急于摆脱老贾,就答应了老贾。 老贾走后,牛晓贵把自己答应的事情丢到了脑后。 第61章 谈心 第二天,天擦黑,牛晓贵要关铺子时,又见到了老贾,老贾手里拿着一个黑布袋子,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牛晓贵想起了自己答应老贾的事情。 牛晓贵本来以为老贾只是客气一下,谁知道老贾真的来了,牛晓贵只好和老贾一起去了路边的一家小饭店。 老贾点了几个菜,把随手带的布袋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两瓶酒,用嘴咬开瓶盖。 两人先是吃菜,然后喝酒,老贾先敬了牛晓贵,牛晓贵回敬了老贾。 喝了酒,话就多了。 老贾滔滔不绝得说了许多,牛晓贵开始附和着,但是老贾的话越来越密,牛晓贵只好静静地听着。 老贾说了两个多时辰,店家等着打烊,有些着急,牛晓贵要去看小英子也泡汤了。 最后,老贾停了话,脸上有了些畅爽,口里又说:“好久没有和人聊天了,憋得慌,牛掌柜不要介意。” 牛晓贵本来要称呼老贾贾掌柜,但是觉得不合适,就按别人的称呼说:“老贾,你这说什么话,和你聊聊我也涨了见识。”牛晓贵这话说的有些虚伪,可是实话说出口,聊不下去。 店家这时走过来,牛晓贵要付钱,老贾抢在前面把钱掏出来,把牛晓贵伸出的手推了回去。 老贾说:“牛掌柜,说好的我请客,”两人聊了一晚上,牛晓贵感觉老贾除了话多,不像老郭说的那样不堪。 这时,老贾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册子,递给牛晓贵说:“牛掌柜,这是一些最新流行的发型,可以参考一下。” 牛晓贵接过小册子打开,里面果然有各种发型,牛晓贵一直给顾客剃头,其实都是在监狱时,魏哥教给他的发型,他从来没有想过学习一些新发型,如今老贾倒是提醒了他,牛晓贵不知道老贾什么意思,这个小册子看着普通,可对剃头匠来说十分珍贵。 出了饭馆,已经将近晚上九点,这个时间,在大城市里,夜生活才拉开序幕,在这个北方的小镇里,显得很宁静祥和。 两人道别。 第二天,牛晓贵正在给客人理发,老郭来了,牛晓贵招呼老郭自己倒茶喝。老郭也不客气,坐下,自己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老郭倒茶时看到牛晓贵放在桌子的小册子,随手打开。 牛晓贵给客人剪头发、洗头,用毛巾擦干,修了边幅,客人付钱,把客人送到门口。转身回来,老郭问牛晓贵小册子的事情,牛晓贵说:“是老贾送给他的,” 老郭立刻警惕起来,问牛晓贵原由,牛晓贵说昨天晚上老贾请他吃饭,饭后把小册子给了他,要他学习一些新发型。 老郭沉思一会,猛一拍桌子,把桌子上的茶碗震的乱晃,牛晓贵吃了一惊,不知道老郭怎么就发火了。 老郭说:“我就知道老贾不干好事,他给你小册子是讽刺你,这你都看不出来啊?” 牛晓贵想了想,问老郭:“老贾他怎么讽刺我的?” 老郭冷哼一声道:“他叫你学习新发型,不就是嘲讽你现在的手艺过时了?他能有什么好心?” 牛晓贵听了老郭的话,心里不赞成,觉得老郭有些过度解读,明显带着个人偏见。但是又不能反驳老郭,于是附和着老郭点点头。老郭又坐了一会儿,和牛晓贵聊了一会,但是显得兴致不高。 晚上,牛晓贵吃了晚饭,缓步走到西街,看小英子坐在昏黄的灯光下,看着小英子馒头铺子关门。牛晓贵心里不是滋味,可是如果不看,心里更不是滋味,越是这样,牛晓贵越是踌躇不决。 每天晚上,看小英子馒头店关门,渐渐成了牛晓贵的习惯。 一天晚上,下小雨,牛晓贵看着小英子在夜雨里关了店铺,牛晓贵没有打伞。秋夜的雨里,街上显得格外寂寥,牛晓贵暗自叹息,一股忧伤的情绪弥漫在心里。 让牛晓贵没有想到的,在街上,他遇到了老贾,老贾和他一样,没有打伞,老贾左手里提着一包熟食,右手拿着一坛酒。 老贾远远看到牛晓贵,热情地打招呼,牛晓贵碍于老郭,不好热情回应,只是不咸不淡地扬扬手。 老贾没有在意牛晓贵的态度,拉着牛晓贵到他家里喝酒,牛晓贵正在伤心,不想去,可实在拗不过老贾,只好跟着老贾。 在老贾身后,牛晓贵闻到一股酒气,原来老贾已经喝过了,可能没有喝尽兴。 到了老贾家里,屋里很乱,东西散乱的到处都是,仿佛被打劫过一样。 老贾打开包着熟食的纸包,取出一些,放到一个碗里,端进了里屋。 屋里有女人的哭声,老贾从屋里出来,牛晓贵把倒在地上的凳子扶正了。 老贾神情显得颓废,老贾说:“屋里是我老婆,精神出了问题。” 牛晓贵不敢多问,老贾给牛晓贵添上酒,自己也倒满了,端起来敬牛晓贵。这酒倒得有些猛,满满一碗。牛晓贵以为老贾会慢慢地喝,哪知道,老贾一仰头干了,牛晓贵见到老贾干了,自己也干了,酒水很辣,顺着喉咙下去,呛的牛晓贵流出了眼泪,刚才心里那股忧伤的情绪莫名浓了一些。 老贾平时想找人说话,今天牛晓贵坐在对面,老贾却不说话了,给两人又满上酒,撕下一个鸡腿递给牛晓贵,自己拿起一个猪蹄。 啃了几口猪蹄,老贾端起面前的酒碗干了,身子有些晃荡了,牛晓贵知道老贾喝醉了,牛晓贵说:“老贾,少喝一点。” 老贾没有接牛晓贵的话,而是说:“人活着真没有意思,”牛晓贵想想刚才自己从西街小英子那里回来,劝老贾说:“耶稣说人生就是受苦的,只有好好受苦,死后才能上天堂。”老贾说:“耶稣是谁?我没有听说这个人,”牛晓贵觉得自己失言了,耶稣,老贾一定没有听说过。于是说:“是一个万能的大善人,”老贾说:“他住哪里?”牛晓贵不想和醉酒后的老贾说耶稣,便岔开了话题,举起酒碗说:“老贾来,我敬你,我们干一个,”老贾晃晃地举起酒杯干了。 老贾干了酒,把耶稣给忘了,絮絮叨叨地说起了自己的事情来,老贾说自己变成这样全是剃头惹的祸。 牛晓贵问:“老贾你剃头不是很好吗?” 谁知,牛晓贵说完这句话,老贾哭了,老贾这哭不知道是真哭,还是假哭,因为有些人喝醉了就喜欢哭,但是下面的话,牛晓贵知道老贾是一个伤心人。 第62章 真相 老贾从自己和老麻学剃头的事情说起。事情前面和老郭说的差不多,但是后面就完全不一样了。 老贾说,老麻和他老婆乱搞男女关系,被他发现后,老麻竟然还背着他,继续乱搞。而且被老贾当场抓到了。 那天,老贾到镇外一个村子给人剃头,要走几十里路,当天回不来了。临走时,和他老婆说,到几十里外剃头,今夜不回来了。 哪知道剃完头,有一条熟人的大船运货,老贾正好可以搭乘,于是老贾就回来了。 到了家,已经大半夜了,老贾不好叫老婆起来开门,就翻了自家的院墙进去,到了院里,见到屋里灯还亮着,屋里有人说话,一个是他老婆的声音,一个是老麻的声音。 老贾的脑袋一下就炸了,一脚就踹开了堂屋的门,老麻听到门咣当一下被人踹开,立刻从窗子跳了出去。 当时老贾有杀了老麻的念头,老贾的老婆坐在床边脸色惨白。 老贾想追老麻,但是老婆从后面抱住了老贾,嘴里说:“老贾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老贾哪里相信,挣脱了老婆,耽误了片刻,再到窗前时,老麻已经跑远了。 老贾回到屋里,呆呆地坐在堂屋里发愣,直勾勾地看着老婆。老贾老婆觉得后背发凉。 老贾坐到下半夜,突然从褡裢里拿出剃刀,在磨刀石上磨了起来,沙沙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特别吓人。 老贾边磨刀,嘴里边嘟嘟囔囔地低语着,老贾的老婆大着胆子问老贾,半夜磨刀干什么?老贾没理她。 最后,老贾的老婆得出结论,老贾要杀人,老贾杀的那人就是自己。 老贾的老婆这时反而不害怕了,不就是死吗?早晚的事情。 老贾磨刀时确实想杀老婆,可是磨好了刀,老贾想法变了,老贾觉得不如自己死了算了,这活着真没什么意思。 老贾拿着剃刀走到床前,看着自己的老婆,老贾的老婆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所以很淡定地也看着老贾。 老贾说:“不想和我在一起早说,何必要搞成这样。” 老贾的老婆说:“痛快点,不要婆婆妈妈的。”老贾的老婆认为老贾要杀自己,所以说了这样的话。 老贾以为老婆催自己赶紧死,老贾难过极了,老贾看着手的刀,心彻底凉透了,老贾绝望地说:“既然这样,倒是敞亮,那我就死给你看,叫你心满意足。” 老贾的老婆有些迷惑了,她以为老贾要杀了她,可是老贾话里的意思,是自己去死,不是杀她。 老贾这时已经扬起了手里的刀,缓缓逼近喉咙,老贾老婆急了,她自己死了不要紧,可是老贾凭什么要死,赶紧上前阻拦老贾说:“你怎么杀自己?” 老贾说:“怎么?连死你都不让我?” 老贾老婆说:“你磨刀不是杀我吗?” 老贾说:“我哪有闲工夫磨刀杀你?我死了痛快,” 老贾老婆说:“你死个球,”说完去夺老贾的刀,老贾高高举起刀,老贾老婆个子矮,跳着脚去夺。大半夜的,两人在屋里玩起了夺刀的游戏。 末了,老贾的老婆不夺刀了,用头直接撞墙,只听咚的一声,老贾老婆撞在墙上,人倒在地上不动弹。 老贾看着老婆倒在地上不动,蹲下身子查看老婆的情况,脑袋上有一个大包,人昏死过去。 老贾看看地上的老婆,又看看手里刀,叹息一声,把刀丢在地上,把老婆抱到床上。老贾老婆醒来时,一直发愣,嘴里念念有词,神志不清了,老贾心里有气,没有在意。 可是接下来几天,老婆还是神志不清,神神叨叨的。请来镇上的医生,说脑袋出了问题。 从此,老贾整天无精打采的,和谁都不说话,整天唉声叹气。 不久,老麻死了,老麻的死和老贾有关系,但是不是老郭说的,老贾害了老麻。 老麻那天翻窗子出去,太慌张了,结果从窗子上摔了下去。老麻落在地上,是脸朝下,胸膛撞在地上一块突出的石头上。这一下就严重了,老麻就觉得胸口被大锤击打一般,里面火烧火燎的痛,嗓子一甜,吐出一口血来,老麻也顾不得许多,强忍住痛,一路跑了。 后来胸口越来越痛,老麻找了镇上的医生,医生给开了两副药草,也没有用,没多久,老麻就死了。 老麻临死前,想找老贾说清楚那天晚上的事情,又一想,偷情这样的事情越描越黑,而且自己以前确实对不起老贾。 思来想去,老麻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写了一封信,找到了镇上的邮差,老麻给了邮差一些钱,对邮差说:“自己死后,把信送给镇上的老贾。”邮差奇怪地说:“老麻你尽胡说八道?好好的说什么死?你也真是麻烦,老贾家离你家比到邮局都近,你自己去和老贾说不就行了,还写什么信?” 老麻苦笑着说:“有些话当面说不清楚,不到时间也说不清楚。写信更好一些。”邮差问什么事情,老麻摆摆手说:“你只管照我说的做。” 原来老麻经常听戏,戏里面忠臣给皇帝死谏成功率很高,老麻想学那些忠臣,给老贾来个死谏。 老麻死的时候,邮差正好到外地送信件,等他回来时,老麻已经下葬了三天,邮差不知道老麻死了。 又过三天,邮差到茶馆里喝茶,听到别人议论,才知道老麻死了,想起了老麻托自己办的事情,连忙回家取出老麻的信,送到老贾家里去。 老贾收了信撕开,信里写道:老贾见信如见人,以前确实是我卑鄙无耻,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事后总想补救,又不敢见你,一直没有机会。上次是你误会了,我到你家没有其他的意思,听说你外出,是商量如何补救上次对你造成的伤害。可是你回来了,大半夜的,我实在想不出什么方法解释,只好又翻窗子走了,原本想不出什么方法补救,这下好了,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人生短暂,珍惜当下。老麻绝笔。 老贾这才知道,原来老麻上次不是偷情,是自家想多了。盯着绝笔两个字看了半天,老贾长叹一声道:死谏。 老贾说完这些,拿出那封老麻给他写的信,牛晓贵仔细地看后,默默无语。 这时,里屋内,老贾的老婆开始嘟嘟囔囔地说着话,接着“叭”的一声,碗摔到了地上的声音传出来。 老贾起身走向里屋,里面传来老贾的声音:“别摔碗,你喜欢光着脚走路,会划破脚的。” 只听一个女人说:“这屋里有鬼,我刚才赶鬼走,现在鬼到了外边。”老贾说:“哪里有鬼?外边是我的朋友,”女人愤怒地道:“你骗我。” 老贾只好把牛晓贵叫到屋里来。牛晓贵走到屋里,屋里放着两张床,老贾的老婆坐在一张床上,上面被子、枕头很干净,但是很凌乱。 另外一张床上也是很凌乱,而且被褥很脏,显然很久没人洗了,应该是老贾睡觉的地方。老贾的老婆干干净净地,不像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看来老贾照顾得挺好。 牛晓贵赶紧和老贾老婆打招呼,老贾老婆也不理他,直愣愣地出神。 老贾把地上散落的碎碗一块一块捡干净。牛晓贵觉得再呆着实在不方便,便说天晚了,老贾把牛晓贵送出家门。 路上牛晓贵心里明白一件事情,老郭冤枉了老贾,老麻的死和老贾有关系,但是也和老贾没有干系。老贾老婆神志不清,和老贾有关系,但是老婆自己撞的,关系不大。 第63章 相见 那夜后,牛晓贵和老贾的关系近了许多, 老郭知道后,不高兴,提示了牛晓贵很多次,牛晓贵不知道说什么好,老郭也不是坏人,牛晓贵想把老贾事情的原由告诉老郭,又怕老郭不信,反而和自己关系疏远了,决定等合适的机会再说。 谁知道这一等,等了许久,直到老贾离开黄北镇。 老贾离开黄北镇,是因为老贾的老婆。 牛晓贵和小英子的见面,是以一种奇特的方式。 一天午后,牛晓贵在店里打盹,店外一个沙哑的喉咙说:“掌柜剪发。” 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地进来了,是刚刚洗过头发,牛晓贵见到有客人来了,睁开惺忪的睡眼,招呼女人坐下。 两者距离很近,只能看到一些局部轮廓,女人不说话,牛晓贵刚睡醒,只听到剪刀咔嚓咔嚓的声音。 头发剪到一半,屋外又进来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也是来剪头发的,她进屋里没有先和牛晓贵打招呼,而是和剪头发的女人说话:“英子,今天怎么有空来剪头发?馒头蒸好了吗?” 坐在那里的女人应了一声,招呼女人坐下。两人几句话,把牛晓贵震惊了,牛晓贵手一抖,手里的剪刀险些掉落地上。一时间,牛晓贵呆立在当场。 正在剪头发的女人和旁边的女人聊了一会,见到牛晓贵愣在那里许久不动,以为牛晓贵在思考怎么剪好看。又过了一会,见到牛晓贵还不动手,有些不耐烦了,催促牛晓贵,牛晓贵嗯了一声。 旁边的女人看着牛晓贵说:“掌柜你发热了,怎么脸这样红?”牛晓贵急忙解释说没有。 话音刚落,老郭也走了进来,老郭和旁边的女人打过招呼,看着牛晓贵关心地说:“牛掌柜,怎么脸这样红,是不是发热了?”一个人说没有什么,两个人说,便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剪头发女人注意的不是牛晓贵的脸红,而是姓氏,女人问:“掌柜你姓牛?” 牛晓贵没有说话,老郭替他说了:“英子你要多出来走动一下,不要天天躲在你的馒头房里,牛掌柜在这里开理发店已经好久了,你还不知道?他全名牛晓贵,以后理发就到这里来。。。。。。” 老郭下面说的什么话,剪头发的女人全忽略了,她站起身子,扭过头,仔细地打量站在身后的这个男人。 一张消瘦的面孔完整地呈现在牛晓贵的眼前,眉目间依稀有小英子的样子,只是气质上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老贾的岳父老杨是一个读书人,没有取得什么功名,只好在镇子里教书。后来有了女儿,就是老贾老婆,老贾老婆从小识字,喜欢看一些野史小说。 老杨以教书为生,这一教就是十几年。老杨很瘦,颧骨突出,留着分头,穿长衫。老杨嘴笨,表达有问题,肚子里的学问,像茶壶里煮饺子一样,倒不出来,并不适合教书。 老贾他爹是县城一个杀猪的,生活可以,老杨虽然教书,但是不会教书,镇上人穷,读书的人又少,收入不多。老贾他爹处事与人不同,自己杀猪,偏偏看不起杀猪的,仰慕有学问的人。 镇上有学问的人不止老杨一人,可是和老贾他爹能说上话的就老杨。 老杨和别人说话有些口齿不清,和老贾他爹说话就很流利,所以两人关系很好。 老贾他爹经常请老杨吃饭,开始老杨出酒,老贾他爹出菜,后来两人熟了,老贾他爹全包了。 老贾从小就不喜欢父亲的职业,父子俩这方面很相似,那时的老贾还是小贾,小贾长大后,揣着梦想出去闯荡江湖,希望能够闯出一番事业,几年下来,又回到了家乡。 虽然小贾闯荡江湖失败了,但是小贾见识了许多新奇的东西。说着话,小贾到了该结婚的年龄。 一天,老杨和老贾他爹喝酒,这天酒喝的有些闷,老杨和老贾他爹都提到孩子的终身大事,老杨提议让两家孩子试试。老贾他爹巴不得这样的好事情。 其实老杨更头疼,女孩子过了年龄,就不好嫁出去,这是实情。也有媒人上门提亲好几次,女儿眼光高,对不上眼,都吹了。 两人见了面,小贾平时话少,但是这次见面不知道怎么话多起来,把自己在外边闯荡的事情讲给女方听。 本来女方看不上小贾,但是被小贾的口才迷住了,也被小贾话里的经历迷住了,两人意想不到的成了。 可是结过婚后,小贾的原形露出来了,小贾口里的经历也讲完了。慢慢地,两人变的话少起来。 老贾结婚没几年,岳父老杨和自己的父亲先后去世了,小贾变成了老贾。 老贾平时赚钱不多,他不想杀猪,于是向老麻学习剃头,再后来老贾老婆遇到老麻,于是出事了。 老贾老婆精神出了问题后,开始还好,后来有了一个爱好,每天都要出去走走,有时候在街上,有时在黄河岸边,时间不定,有时在白天,有时在夜里。 夜里出门,老贾老婆必定穿上一身白衣,刚开始很渗人,一个白大褂半夜在街上晃荡,大家还以为遇到鬼,老贾只好上前给别人解释。 后来,大家渐渐地习惯了,知道老贾老婆这爱好,夜里遇到一个白衣人,老远就打招呼道:“老贾散步呢!”老贾回应一下。 老贾以前出外理发,自从老婆出事后,就被绊住了,在店里给人剃头还要抽时间回家看看。 老贾很累,特别是老婆夜里出去时,他要跟着。快天亮时,老婆回去呼呼大睡,老贾去理发店里。 这样,老贾越发瘦了,除了颧骨突出,眼窝还深陷下去,除了脸上的皮,活脱脱一个骷髅头。 第64章 重归于好 牛晓贵每次见到老贾,都劝过他注意休息,老贾苦笑着说;“好。”牛晓贵又说:“劝劝嫂子,夜里不要出去了。”老贾说:“好。” 年二十七这天,老贾邀牛晓贵吃饭。吃着吃着,旧事重提,老贾连喝几碗,喝多了,趴到桌角上叹息着说:“人活着真没意思。”牛晓贵问:“活着不容易,怎么能没意思。”牛晓贵嘴里说着,心里却是长叹一声。但是不能让老贾看出来, 老贾摇头道:“累!”牛晓贵说:“不要让嫂子夜里出去了。”老贾摇头道:“身子不累,心累,闷得慌。”牛晓贵刨根问底:“什么心事?” 老贾说:“你知道我老婆为什么夜里要出去散步?” 牛晓贵说:“怕是白天睡多了,夜里不困。” 老贾摇摇头说:“我老婆从小喜欢看《牡丹亭》,她想夜里在街上遇到老麻的鬼魂,聊聊天。” 牛晓贵好奇地问:“《牡丹亭》是一部什么样的书。”老贾又叹气道:“不是书,是一部戏曲,大概是讲一个富家小姐爱上了梦中的一个书生,为情而亡,鬼魂去找书生,后来那个书生来了,她竟然复活了,两人结婚了。” 牛晓贵听到这样一个故事,心里一惊说:“你怎么知道她找老麻鬼魂?” 老贾说:“她在床铺下面放着一本《牡丹亭》,趁着我不在时,天天看,一个精神病怎么会看书。” 牛晓贵被老贾说的头皮发麻,牛晓贵说:“我担心你身体吃不消。老是夜里走动,是容易碰到不干净的东西。” 老贾说:“真遇到倒好了,也有聊天解闷的,可惜每次都遇不到。我身体没问题。从镇东到镇西,从镇南到镇北,沿着河岸,我第一次走三千五百一十二步;第二次走了三千五百一十五步。以后几乎每次都相差三四步,我以前靠数步子打发时间,现在不行了。 牛晓贵说:“怎么不行了?”老贾举起酒碗说:“不能数了,再数我也成神经病了。” 牛晓贵听完老贾的话,肚子里苦水也泛滥起来,端起酒碗说:“来,干了这碗,放不下的事情,让它去个球。” 老贾离开了黄北镇在第二年的春天,黄河每年都有春汛。 春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个多月,水很大,原来河边的小路淹没了。 老贾老婆这天夜里又出去散步,刚下过雨,路很滑,有残月斜倚着西边的天空。 她先在街上转悠了一圈,空荡荡的街道上没有人,店铺上的招牌,还滴答滴答的往下落水滴。湿漉漉的青石板上到处是泥泞。 老贾老婆晃晃荡荡地走着,看着西斜的残月,嘴里神神叨叨:良辰美景奈何天,梦短梦长俱是梦。老贾跟在后面听着。 不多时,两人走完了街道,朝着黄河走去。 到了河边,河面比平时宽阔了许多,月光在水里晃着影子,河水向下游流的很急。 不想老贾老婆脚下一滑,落到了河里了,像一条大鱼见到活水了,乱扑通,也不知道叫喊,老贾长在河边,会游泳,可惜好久不练了,也不行了。 老贾赶紧大声呼喊求救,自己跳下水救老婆,还好此地离码头不远,有船上的汉子听到声音赶过来。 老贾老婆在水里胡乱抓,抓住老贾的手,就像拔河一样拼命扯,两人一起向着下游而去,老贾急中生智,见到水里有一棵柳树,就一手抓着树枝,一手把老婆往上拽。终于把老婆拽到了柳树旁。 本来两人都没有事,可是老贾老婆爬上树时,慌乱中蹬了老贾一脚,这一下,精疲力竭的老贾又掉进了河水里,被冲了下去。 这时,几个码头汉子到了,把老贾老婆救上岸,大家赶紧找人救老贾。 一个汉子驾着船赶过来,老贾被救时,已经被冲到两百米外。被拖到船上不省人事,肚子里灌满了水。 大家把老贾抬到岸上,一个汉子说水喝多了,快牵一头牛来。 有人敲开一家养牛的门,说明原因,拉来牛,把老贾脸朝下放到牛背上,让牛缓缓地走着,老贾不时从口里吐出水来。 一直到了大半夜,老贾才清醒,神志恢复了正常。但是身子很虚,大家叫他趴牛背,让牛驮着回家。 等老贾回到家里,众人走了,一直很安静的老贾老婆突然大放悲声,这一哭起来就收不住了,整整哭到天快亮。老贾躺在床上说:“我知道,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受委屈了,你不要老是哭,哭坏了身子。” 老贾老婆哭过之后,一个人望着窗外的鱼肚白。 这天,老贾没有到街上的理发店,身子实在不利索。 晚上,老贾从外边买熟食回来,老婆坐在床上看着老贾,神色与往常不同,目光很清澈。老贾忙问:“咋了?” 老婆:“老贾你还在乎我吗?” 老贾说:“你咋了?” 老婆:“老贾你还没有回答我?” 老贾放下手里熟食说:“在乎!” 老婆说:“老贾你不在乎我和老麻的事情?” 老贾:“以前在乎,老麻死了,我就不在乎了” 老婆说:“要是老麻没死,你还在乎我和老麻的事情?” 老贾思考一下说:“老麻不死,我也不在乎,你是我老婆。” 老婆说:“你说的是实话?” 老贾说:“真话,” 老贾老婆说:“那好,我们永远离开这里吧!在这我害怕!” 老贾说:“你说到哪里去?我们明天就走。” 老贾老婆说:“哪里我也不知道,走到哪里,觉得好,就在哪里。” 老贾说:“好,按你说的,我收拾一下东西。” 老贾老婆说:“你就不想知道什么原因?” 老贾说:“什么原因不要紧,你的想法最重要。” 老贾老婆听到老贾说这话,破天荒看着老贾露出了笑容,老贾也笑了。 老贾老婆说:“老贾你现在又像以前那样对我好了。” 老贾说:“胡说,我一直都对你好。” 老贾把家里收拾一下,对老婆说:“房子留着,等我们找好地方,我再回来,把屋子和家具都卖了。”老贾老婆捧着脸,看着老贾说:“随你。” 第65章 重逢 老贾带着老婆真的走了,临走时,只和牛晓贵打了招呼,顺便把街上理发店的事情处理了一下。 两人一路向东出发,在路上,老贾老婆和老贾说了离开黄北镇的原因 老麻那天夜里从老贾家里逃出去,不久死了,老贾老婆总感觉老麻的魂在自家房子外转悠,后来感觉在屋里飘着。 老贾老婆很惊恐。有时感觉老麻白天来,有时夜里来,一到这时,她就只好到外边。 本来也想忍,可不行,心里像猫咬耗子抓一样,想和老贾说,但是怎么开口呢?搞得到最后,有些精神恍惚了,又加上她奇怪的行为,大家都认为她精神有问题了。 直到老贾在河里舍命把她救上来,才知道老贾一直很在乎她。 老贾的走,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早晨有人见到老贾带着老婆背着一个褡裢,还以为带老婆出外看病。 知道老贾离开黄北镇的第二人是老郭,当天,老郭来牛晓贵的理发店,牛晓贵说老贾和老婆走了。 老郭得知老贾走了,先是一愣,然后鄙夷地说:“早该走了,黄北镇就不该有他这号人。” 牛晓贵同情地看着老郭说:“老郭,有一件事情,我想告诉你,但是怕你不舒服。”老郭说:“什么事情?”牛晓贵说:“是关于老贾的。” 老郭说:“你说吧!我怎么会不舒服?” 牛晓贵沉默一会儿,捋顺话,把老贾的事情告诉了老郭。老郭听完事情真相,本来鄙夷的神色凝固了。嘴里喃喃地说:“原来是这样。”然后抱怨牛晓贵为什么不早告诉他。 牛晓贵说:“老麻要不死,把自己半夜到老贾家里的目的告诉老贾,老贾会信吗?” 老郭听完垂下了头,如果老贾不离开,牛晓贵把事情真相告诉自己,自己很大可能认为牛晓贵和自己关系没有和老贾走的近。不会考虑牛晓贵说的是不是真的。 老郭咕噜咕噜地吸着水烟,末了,把烟杆敲敲,惭愧地半天无话。 牛晓贵安慰他说;“事情都过去,算了。”老郭还是不说话。店里陆陆续续地有人来理发,以往老郭总是提前和来人打招呼,今天老郭垂着头不说话,大家只好先和老郭打招呼。 打这以后,老郭的话没有以前密了,他还经常来牛晓贵的理发店,只是咕噜咕噜地吸着水烟。 牛晓贵知道,老贾的事情成了老郭心里的一个疙瘩,想解开,只有找到老贾,或者是老郭想通了。 老贾回到黄北镇是一年以后的事情,这一年里,牛晓贵和小英子结婚了。 这天下午,老郭在街上散步,听到背后有人和自己打招呼,回头看时,是老贾。 老贾比以前胖了许多,颧骨没有以前突出,脸上有红光,有些疲惫但是精神很好。 老郭心里突然像是一块堵塞的东西通了,激动地不知道如何表达,只是上前结结巴巴地说:“老贾,你是老贾。”老贾点头道:“我是老贾,怎么不认识我了。”老郭激动地说:“你怎么才回来,我快憋闷坏了。” 老贾听到老郭的话,一愣道:“老郭你怎么了?” 老郭这时恢复了镇定,老郭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茶馆聊聊。” 老贾这次回来有事,可是老郭盛情邀请,又不能拒绝,只好随着老郭到了路边的一个茶馆。 老郭先是郑重地向老贾道歉,因为剃头,老贾怠慢了自己,自己就在背后说老贾的是非,向老贾道歉。 然后,把自己如何从牛晓贵那里听到事情的真相,心里一直堵的难受,说给老贾听。如今见到老贾,说开了,心里好受多了。 老贾听到老郭的话,先是一愣,然后惭愧地说:“老郭你不说,我都不记得这事情了,事情源头怪我,结果连累你这样难受。” 老贾说完,脸上全是歉意。 老郭喝了一口茶,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有人放屁了。邻桌有人哈哈大笑说:“你怎么在这里放屁。”另一人颇有些尴尬地说:“早晨吃的萝卜。” 老郭突然也大笑起来说:“连屁都不如的小事,”老贾听出弦外之音,也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老郭说:“你这老郭啊!” 这下两人彻底说开了,老郭问老贾这段时间在外边混的怎么样? 老贾笑眯眯地说:“我老婆怀孕了。”老郭连忙问:“几个月了,”老贾说:“一个多月前。” 老郭说:“真是大喜事。”直夸老贾厉害。 中午老郭又请老贾吃饭,吃饭时,两人喝了酒,饭后都醉醺醺的。 老郭提议去泡澡。老贾说:“还有房子要卖没有头绪。” 老郭说:“这鸡巴小事情,交给我,我明天给你办了,”说完拉着老贾去澡堂子,老贾步法踉跄地跟着老郭,两人摇摇晃晃到了澡堂扒地精光,赤条条地躺在水池里。 北方的澡堂都是一个大水池,大家躺在里面,露出脑袋,把毛巾盖在脸上,在热水里泡着,这样赤裸裸地在一起,无拘无束。 泡完澡,身上的酒劲解了许多,叫上一壶大叶茶,两人斜躺在竹榻上,喝了两杯茶又开始闲聊,两人越聊越投机,出了澡堂子天色黑了。 老郭说到他家吃饭,老贾说方便不,老郭说有什么不方便的,不就多一双筷子,多做几个馒头。 晚上,老郭亲自下厨,杀了一只鸡,炒了一碟花生米,一盘子胡萝卜。 起初老贾没把老郭做菜当回事,但是吃到嘴里,觉得比饭店里好多了。 老郭的胡萝卜切的大小均匀,长短整齐,颜色鲜艳红润,是在猪油里炒的,透着胡萝卜的清香,和猪油特有的肉香。 花生米炒的更好,色泽鲜活透亮,放的有红糖,混着香油,嚼在嘴里清脆可口,异香扑鼻。 一顿饭下来,主菜红烧鸡块剩了一大半,一碟花生米,一盘子胡萝卜吃完了,老贾赞不绝口。 老贾问老郭这菜怎么炒的这样好,老郭说:“其实不是炒的好,是炒菜外边的功夫下足了。花生米要挑选大小一样的,这样火候可以很好的控制,但是挑选起来十分麻烦。胡萝卜也一样,慢慢地切,薄厚一致。另外猪油要先温热一下,不能太热,太热会把花生和胡萝卜烫软了。” 老贾想想是这样的道理,慢工出细活。 老贾说:“以后我再回来,就到你家吃饭了。” 老郭说:“行,我就炒这两样菜招待你。” 两人哈哈大笑。 第66章 你咋走了 那天吃过晚饭,老郭陪着老贾在黄河边上散步,夜里,老贾就在老郭家过夜,老郭亲自打来洗脚水。两人在床上又聊到半夜,其间,一起到外边拉尿,把老郭家的土墙冲下一块来。 老郭这些天来憋坏了,这下可算说痛快了。老贾在外地没有多少朋友,现在遇到老郭也算是遇到知己了。 第二天早晨,老郭带着老贾找方泰,老郭把老贾的事情和方泰说了,方泰见都是熟人,二话不说就收了老贾的房子。 老贾见方泰开出的价格不低,心里过意不去,就少要了零头。中午老贾请两人吃饭,方泰要付钱,老贾怎么都不肯。 饭吃到下午一点多。方泰家里有事情,先走了,老贾和老郭一起去看牛晓贵。 自从老贾走后,镇里的人都来牛晓贵这里剃头,牛晓贵比以前忙碌了许多。 进了店里,有几个人正在候着剃头,牛晓贵见到老贾和老郭进来了,吃了一惊。如果是老贾一个人来,牛晓贵会惊喜,可是两人来只能是吃惊了,别人不知道,牛晓贵可是知道老郭不待见老贾的。 牛晓贵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招呼两人,老郭看着牛晓贵的表情说:“怎么了,我和老贾一起来不行吗?” 牛晓贵连忙笑着说:“你们坐,桌子上有热水,自己沏茶。” 老郭招呼老贾坐下,两人看着牛晓贵给人剃头。 老郭说:“晓贵结婚了。”老贾说:“和谁啊?”街西边卖馒头的小英子,原来老黄家的媳妇。” 老贾听了,看了牛晓贵一眼说:“谁介绍的,那女人能干的很。”老郭说:“他们早就认识了。”于是老郭把牛晓贵的事情告诉了老贾。老贾不由感叹,原来牛掌柜是一个多情的人。 老郭说:“真没有看出来,要不是他亲口告诉我,我都不信,当初这小子告诉我是闯荡江湖的,我倒是信的。” 两人正在说话,牛晓贵把店里的客人都打发了,关了铺子。 老贾起身给牛晓贵贺喜,牛晓贵问:“老贾这些日子去哪里了?”老贾把和老郭说的话和牛晓贵说了一遍。牛晓贵听说老贾的老婆病好了,也是对老贾道喜。 三人絮叨了一番,晚上牛晓贵请客吃饭。吃完饭,有七八点了,一个女孩子,大概七八岁左右,来找牛晓贵回家。这女孩是小英子的女儿,叫黄梦兰。 牛晓贵只好起身告辞,老郭看看天色不早了,和老贾一起回去。 老贾在黄北镇呆了三天,第三天晚上,老贾提出要回去了,免得老婆担心,老郭本来想要挽留,想到老贾的老婆怀孕了,没有强留。 第四天早晨,老贾要走,临走前,老郭突然说,好多年老贾没有给他剃头了, 要老贾给他剃头,老贾有些为难,因为老贾是来处理房子的事情,没有带理发的工具。 牛晓贵说:“这有什么为难的,我那里不是现成的,”老贾一听,便拉着老郭往牛晓贵店里去了。 老贾麻利地给老郭剃了头,老郭对着镜子看看自己的新发型,满意地点点头。 离开了牛晓贵店铺。老郭和牛晓贵把老贾送到镇子东头,镇东路边有两株柳树,细细的柳枝在风里轻轻飘动,三人站在树下。老贾说:“就送到这里吧!” 老郭说:“老贾你啥时候再来?” 老贾说:“有空就来。” 老郭:“你留个地址,抽空我去看你,没时间,就写信联系” 老贾没想到老郭想的这样周到,一下有些感动,说了地址。 太阳渐渐地升起。老贾的背影消失在弯曲的道路里。 老贾走后,老郭还经常到牛晓贵店里去,和牛晓贵聊天,但是此时的牛晓贵不是彼时的牛晓贵了,各种事情缠绕着他,和老郭聊天时,经常走神,老郭长叹一声,心道聊不到一起了。 老郭时常想起老贾。这天,镇上的邮递员来到老郭的家里,给老郭一封信,老郭立刻想到了老贾。 果然是老贾写的,老贾在信里写了他最近的生活,写老婆怀孕的事情,写自己在那里给人剃头的事情。其实都是小事情,老郭把信反复看了好几遍,边看边笑,嘴里自言自语地说:“这个老贾真有意思。”过了几天,老郭给老贾回了一封信。 大概过了几个月,老贾又给老郭来了一封信,信里除了写自己最近经历的事情,还写重点写了一件事情,希望老郭给自己孩子起一个名字, 老郭看过信,把老贾的事情放到了心上,吃饭时想着,把一个碗打碎了,睡觉时翻来覆去,早晨顶着一个黑眼圈。 还找了牛晓贵商量,牛晓贵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 牛晓贵说:“找算命的试试。”老郭点点头,可是走到半路,又来了,牛晓贵问老郭为什么回来,老郭说:“那些算命的,连自己的命都不知道,还天天装作给别人指点迷津的样子,能起什么好名字。” 这样过去五六天,老郭愁坏了,嘴上起了一个大泡,牙痛起来,家里人找医生开了几包祛火的药。吃了也没有什么用。 这天晚上,有个大月亮高悬在深蓝色的天空中,老郭的孙子在屋里嚷着要出去看月亮。老郭随着孙子出去一起看月亮。 老郭看着月亮突发灵感,想到了两个好名字,如果是男孩就叫贾月天,寓意阅尽天下,如果是女孩就叫贾天月寓意添悦,给家里带来快乐。 老郭思索一下,觉得不如直接叫贾阅天,贾添悦,但是又觉得少了灵气,很俗气。 最终决定还是用“月”字好。老郭想好名字,当晚就给老贾回信。 老贾收到老郭的信,看到老郭给孩子起的名字,高兴坏了,又给老婆看,老婆也觉得高雅,直夸老郭有见识。说等孩子出生满月时,叫老贾一定请老郭过来,给孩子过满月。 老贾写信把老婆的要求告诉了老郭,老郭回信说一定去。 在孩子满月时,老贾来请老郭,老郭当即随老贾去了老贾家。 在老贾家里,老郭过了一个星期才走,临走时,老郭要求老贾给他剃头。 老贾取出剃头的工具,给老郭剃头。老郭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神态十分安逸。 剃完头,老郭摸摸脑袋上的短发,照照镜子说:“老贾你怎么剃头这样好看,以前没找你剃头真是亏大了,现在离的太远了。”老贾说:“没关系,不远,反正我平时也有闲的时候,你什么时候要剃头就给我写信,我过去。” 老郭说:“太麻烦了。” 老贾说:“不麻烦。”老郭剃完头就回家了,过了几个月,老郭又收到老贾的信,老贾在信里问老郭何时过去给他剃头。老郭看到老贾的信十分激动,眼泪要掉下来了。 原来老郭回家里十分不开心,周围的人还是那些人,但和老贾比起来,没有一个像老贾那样聊得来的。没有一个像老贾那样贴心的。 老郭气闷,和家里人吵了几次,身体也出了问题,走路老是喘气。更觉得无趣,如今见到老贾还惦念着自己剃头的事情,怎么能不落泪。老郭不想麻烦老贾大老远过来,就回信说:心意领了,头剃过了。 写完信,老郭当做事情过去了,但是几天后,老贾竟然过来了,随身带着剃头的工具,当即给老郭剃头。 老郭说:“大老远的就来给我剃个头,实在太麻烦了!” 老贾说:“麻烦什么,不就走走路吗?何况我馋你炒的胡萝卜和花生米,回到家里一直忘不了,到街上吃了几次,都炒的什么鸡巴玩意,没味道。”老郭哈哈笑起来。 当晚,老郭亲自下厨,做了胡萝卜丝和花生米这两个菜。 第二天,找上牛晓贵三人聚了一次。过了一天,老贾走了,老郭照例把老贾送到镇子东边的柳树下,牛晓贵家里有事情没来。 以后老贾每年都要给老郭剃头,一年四次,两人规定了日子:春分、夏至、秋分、冬至。 到了一九三八年,这年春分老贾照例来给老郭剃头,老郭见到老贾很开心。老贾见老郭瘦了许多,而且咳嗦的十分厉害,老郭虽然尽力忍着不咳嗦,但是没忍住。老贾问老郭怎么了,老郭说:“天气忽冷忽热地感冒了。” 老贾嘱咐老郭注意身体,晚上老郭给老贾炒了胡萝卜和花生米,老贾毫不客气的吃得干干净净。老郭问,今天的菜做的可合你的胃口?老贾说:“吃的底朝天,你还用问吗?”老郭开心地笑了。 过了一天,老贾要走,老郭送到镇子东头,只是柳树被人砍了,老郭站在树根旁送老贾。 老贾担忧地看着老郭说:“注意身体。”老郭笑着说:“你怎么像个老妇女一样唠唠叨叨的,我没有事。”其实两人最近几次见面话很稀疏,晚上顺着镇子外边的黄河边散步,半天没有几句话,可是心情愉悦。 老贾走后的一个星期,镇上的新任邮递员来给老郭送信和一包东西。镇上原来的邮递员换了,原来的那个邮递员老了,退休了。 老郭打开信,是老贾写来的,信的主要内容是说寄来的东西是治疗咳嗦的,告诉老郭怎么样服用。结尾说,希望老郭身体早日康复,有事情写信。 转眼到了六月初,老贾有几天觉得身上很不舒服,魂不守舍的,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想着过十几天就要去见老郭,心里也是蛮开心的。 一天黄昏,一个中年人找到老贾的家里,老贾一眼认出是老郭的儿子,他手里提着一个包裹,他的左肩上系着一块黑布。 老贾心里咯噔一下,老贾把老郭儿子迎到屋里,老郭儿子看着老贾哭着说:“我爸去了。”老贾一屁股坐下地上,半天无语,老郭儿子把老贾扶起来。 老贾哽咽着问:“什么时候的事情。”老郭儿子说:“前几天的事情。” 老贾问:“老郭走的安详吗?” 老郭儿子点点头说:“安详。” 说着老郭儿子打开包裹,从里面取出两个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一盒炒花生米,一盒炒胡萝卜。 老郭儿子又哭着说:“爸临走时,嚷嚷着一定给你再做一次,说你喜欢吃,他走了你就吃不到了,但是天气热都馊掉了。” 老贾走到桌子边,看着盒子里的炒花生米和胡萝卜,终于两行热泪滚落下,老贾嘴里喃喃地说:“老郭,你咋走了。” 第67章 黄梦兰 初冬的北方一眼望去,铺天盖地的荒凉,牛晓贵驾着一辆驴车走在弯弯曲曲的乡间路上,车上坐着 黄梦兰,这时黄梦兰已经八岁多了。 黄梦兰从小活泼,他父亲黄晓波没有去世的时候很宠她,不叫她名字,叫她小棉袄。家里什么吃的玩的都紧着她,虽然她奶奶希望生个男孩,但是有个孙女也不错。 黄梦兰五岁前家境很好,后来黄晓波出了事情,家里变故很大。如今只能和妈妈一起生活,两人靠着卖馒头为生。 牛晓贵和小英子结婚后,一开始和黄梦兰不熟,黄梦兰有些抵触牛晓贵,她妈妈叫牛晓贵喊晓贵,黄梦兰直接叫牛晓贵,她原本是表达自己对牛晓贵的不满,后来黄梦兰去了几次理发店,就和牛晓贵熟了,倒有些脾气相投,与牛晓贵能说到一起。 牛晓贵还让她去上学,可是她不喜欢,隔三差五的不去学校,小英子不管她学习的事情,牛晓贵管不来。 黄梦兰从小喜欢和邻居小孩玩,那些小孩子也喜欢和她玩。 后来爸爸死了,平时无事尚可,这些孩子一旦和黄梦兰发生矛盾,就骂她死了爹,时间久了,黄梦兰就不和这些孩子一起耍,整天呆在家里,有了牛晓贵,别的孩子不再提死了爹的事情。 小英子干活累了,心情不好时,也骂黄梦兰,黄梦兰闷在家里不好过,就和小英子顶嘴,于是两人说不到一起。 小英子的馒头铺蒸馒头要买白面,生意好的时候十天买一次,不好的时候半个月买一次, 为了便宜,小英子要到二十里外一家磨坊拉面。黄北镇也有磨坊,每斤要贵一些,其实也贵不了多少,关键是小英子每次去买面,镇上磨坊的老板老张,总要色眯眯地看着她,说话流里流气的。 其实老张就是这样的人,只要他老婆不在身边,遇到女人,老张的嘴巴就失控了,可是小英子现在是个寡妇。 有一天,小英子忍不住骂了老张,老张倒是没有什么,可是他老婆却说小英子勾引她男人,于是双方大吵了一架。从此小英子再也不去那里买面。 从镇外拉面有两条路,走水路,运费高一些,用驴车价格更低。去时二十里,回来二十里,一个毛驴车,要走一天时间。以前小英子买面时,就歇业一天,带着黄梦兰亲自去。 现在有了牛晓贵,剃头铺子就歇业一天,牛晓贵去拉面的时候,黄梦兰爱跟着牛晓贵。 枯寂的路上,有个人聊天是很不错的,小英子本来不想让黄梦兰跟着牛晓贵,又怕在家里和自己闹别扭,索性就由着她。 一路上,黄梦兰让牛晓贵讲故事,牛晓贵把自己的一些经历和见闻讲给黄梦兰听。 次数多了,有时候牛晓贵把讲过的事情又搬出来讲,黄梦兰就嚷着说:“讲过了,讲过了,”牛晓贵皱着眉头说:“讲过了吗?”黄梦兰生气地说:“我听过的还不知道吗?”牛晓贵只好搜肠刮肚的再想想。 有一天,两人又去买面,走在路上,黄梦兰没吱声,也没有缠着牛晓贵讲故事。牛晓贵回头看黄梦兰,发现黄梦兰正看着自己。 这时黄梦兰说:“牛晓贵是不是出了状况,”牛晓贵被黄梦兰问的莫名其妙,牛晓贵说:“我会出什么状况?”黄梦兰说:“不是你,是你和我妈。”牛晓贵吃了一惊说:“我和你妈好好的。”黄梦兰说:“那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牛晓贵疑惑地问:“我和你妈怎么没说话?早晨吃饭的时候不还说话呢?” 黄梦兰冷笑着说:“那你们晚上怎么不说话了?”牛晓贵一愣,黄梦兰说:“以前你们晚上说话说到我睡着,现在我还没睡着,你们就睡着了。”牛晓贵心想着丫头太早熟了。牛晓贵说:“谁像你一样?我们干了一天的活累了,睡觉早很正常啊?”黄梦兰说:“你们以前也干活。何况我妈又开始数钱了。”黄梦兰突然又说到数钱上,牛晓贵有些跟不上这个七八岁小女孩的思维节奏。 “数钱?数数钱不是很正常吗?一天赚多少钱,总要过一下账吧!”牛晓贵说, 黄梦兰瞪了牛晓贵一眼,叹气道:“数钱和数钱不一样?” 牛晓贵要插嘴,不料黄梦兰继续说道:“我爸没死的时候,我妈不管钱,也不会数钱。”后来我爸死了,我和妈搬到现在的馒头铺子时,我妈开始管钱,她每天把赚到的钱,放到桌子上,在油灯下,一个一个的反复数,然后观察每个钱的形状,什么地方磨损了,那年铸造的,她都清清楚楚。我开始没留意,后来,发现妈每次数钱的时候都会笑,才知道我妈喜欢数钱。我问我妈是喜欢钱,还是喜欢我?她说滚一边去。” 黄梦兰说话时模仿小英子的口气,十分逼真,把牛晓贵逗乐了。 黄梦兰接着说:“有一年夏天,我妈雨鞋破了,底子掉了一半,她买一双新雨鞋,可是她还穿旧鞋,结果脚被石头划破了,流了许多血。我问妈,家里不是有新鞋吗?为什么不穿,我妈说,脚破了可以长好,鞋子破了就是破鞋,还要花钱买,多不划算。”牛晓贵听完黄梦兰的话一滞,他知道小英子以前的生活艰苦,只是这样对自己刻薄,牛晓贵觉得十分不妥。 牛晓贵和小英子生活了一段时间,感觉她并不是黄梦兰口里描述的那样人,以前的小英子更不爱钱。 牛晓贵认为黄梦兰在撒谎,黄梦兰看了扭过头的牛晓贵一眼,仰面躺在车上说:“不相信算了。” 就在这时,车颠簸了一下不动了,原来牛晓贵只顾和黄梦兰说话,前面的驴子把车子拉偏了,掉进了一个土坑里。 第68章 失望 牛晓贵成亲半年后,和小英子几乎无话可说。 早晨两人五更起床,牛晓贵帮着小英子揉面粉,除了手掌拍在面团上的声音,周围一片安静。待到天亮,馒头出笼,牛晓贵吃了饭,去剃头铺子。 这期间,牛晓贵才真正发现小英子爱数钱,有时候看着大钱两眼放光,还用手擦去上面的铜锈。收到大洋,就拿出两块进行对比,掂量着哪块重,哪块轻,用嘴巴吹着大洋,听上面发出声音。 小英子有时候数钱数到半夜,还精神抖擞,牛晓贵想找话和小英子说,可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先是心里很急,后来习惯了,便一个人发呆,然后沉沉睡去。 小英子心里失望极了,见到牛晓贵时,小英子是很惊喜,看着那张脸,成熟了许多,改变了许多,但是人还是那个人,那个和自己相亲相爱的牛晓贵,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牛晓贵,即使和黄晓波上了床还想着的人。 当黄晓波在她身上瞎折腾时,她总是闭着眼睛,幻想着是牛晓贵在上面,黄晓波开始没有觉察到,日子久了,黄晓波发现小英子每次都闭着眼睛,还以为小英子害羞,也没当回事。谁知道,自己在小英子心里变成可牛晓贵,每当黄晓波在小英子身上折腾一次,就戴了一次绿帽子,这实在是黄晓波始料不及的事情。 刚进门那几年,小英子把精力集中到黄家内斗中,不是和黄晓波打冷战,就是和婆婆闹别扭。家里鸡飞狗跳,生了女儿黄梦兰,连带黄梦兰也遭殃。这样倒是不寂寞。 后来黄晓波死了,黄家也散了,整个家里自己带着女儿,开始女儿还小,小英子想生女儿的气,但是对手实在太弱,让她气不起来,母女俩人全靠她养活,生活很拮据,于是,钱在小英子心里的地位提高了许多,许多事情在钱面前不重要了。 每天晚上数着自己赚到的钱,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直到数困了,倒在床上,马上就入睡了,比吃药治疗失眠管用的多。 和牛晓贵洞房那天,小英子本来不想闭眼,想看着牛晓贵折腾,可是身上的牛晓贵很陌生,不是心里的那个牛晓贵,加上牛晓贵笨手笨脚的,小英子只好闭上的眼睛,一闭上眼,那个曾经的牛晓贵就出现脑海里,小英子想驱赶脑海的里牛晓贵,但是他却赖着不走。这个过程和她与黄晓波在一起没有多大的区别,除了当时黄晓波折腾时,她进行了无效的反抗外。牛晓贵是二话不说就折腾,折腾的没有力气,从她身上爬下去,吁几口气,疲惫的闭上眼睛,呼呼大睡。 毕竟是第一次,小英子没在意。 可是一连几天都是这样,小英子试图通过交流改变这种状况,每天晚上都陪着牛晓贵说话,牛晓贵很愿意和小英子说话,也许是太愿意了,反而交流起来变得非常别扭,不像以前那样敞开心扉,想说什么说什么。现在不管小英子说什么话,牛晓贵在语言里满是顺从,甚至阿谀奉承,小英子不说话时,牛晓贵就等着她说,两人躺在床上谈话,黑暗里,倒是看不到对方的尴尬。 几个月后,当牛晓贵再次在她身上折腾时,小英子睁开了眼睛,她看着自己身上的男人,真的不是原来的那个牛晓贵了。 小英子再次开始喜欢数钱。但是小英子从来不问牛晓贵要钱,也不盘问他剃头铺子的收入,牛晓贵把钱放在小英子的面前,小英子就是嗯一声。 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事情的发生和面粉有关。 那天,镇上一户人家娶媳妇,磨坊铺的老张喝多了,下午的街道上人稀了很多,老张一个人在街上晃荡,清醒的老张嘴里就很不规矩,现在喝醉了,就更把不住门了。 小英子做的馒头早晨就卖光了,闲了一上午,下午没事到街上闲逛,偏巧碰到了老张,老张老远见到小英子,就迎了上去,上下打量小英子,然后嬉皮笑脸地说:“英子,好久不见,我都想你了!”按往常,小英子会冷着脸骂他流氓,然后不屑的走开,老张在背后会补上一句,我说的是真话。 这次出了意外,小英子骂了老张流氓,脸色并不难看,而且骂过之后,也没有不屑地走开,而是冲着老张说:“你说的是真的吗?” 老张晃晃脑袋,使自己保持清醒,发现小英子果然没走,还看着自己,于是确认了刚才自己听力没有毛病,平时流利的话语,有些语塞,但是很快镇定下来。老张先“啊”的一声,然后说:“当然是真的,骗你我是龟孙,”小英子说:“你本来就是王八蛋,现在成了龟孙,不是抬举自己了。”老张舔着脸说:“王八蛋变成龟孙,那也是在裤裆里捂得时间久了,才成的,”小英子啐了老张一口。 老张岔开刚才的话题说:“你们家蒸馒头用面从我家买吧,也算是照顾我生意吧!”小英子说:“怎么你家的面粉不好卖吗?” 老张说:“好卖,” 小英子说:“好卖,还要我到你家买面?” 老张叹口气说:“要你到我家买面,不是为了卖面,而是为了可以看到你,” 小英子故意沉下脸说:“看我干什么啊!我有什么好看的,” 老张四下瞅瞅,悄声说:“下次你来我家买面,价格不变,每次多给你三斤,怎么样?”老张又岔开了话题,由小英子好看到了面粉上。 小英子想想,把三斤面粉摊到价格里,这样算来起来的确便宜了许多,小英子说:“那就先试试吧!” 老张点点头,然后目光在小英子身上晃了晃,说:“英子你家的馒头真好吃,我现在好想吃。”小英子说:“今天的馒头都卖光了,明天蒸了,你要吃,就早点过来买。”老张突然贱兮兮地说:“你身上不是有两个吗?让我吃一下。” 小英子脸腾地一下红了,她没想到,老张这样下流,正要发火,一个男人从不远处走过,老张见势不妙,抬腿溜了。小英子犹豫一下,低着头缓缓地往前走。 第69章 老张 十天后,家里的面快用完了,黄梦兰发现妈这次没有很着急的催牛晓贵去买面粉,很奇怪。 又过了一天,眼看着面缸见底了,黄梦兰以为妈妈忙,把买面的事情忽略了,就告诉了牛晓贵,叫牛晓贵告诉小英子。 结果牛晓贵店里人多,忙的晕头转向的,回到家里把这事情忘了。 第二天醒来,牛晓贵想到这件事情,就急忙告诉小英子说家里的面快用了,原以为小英子会焦急,谁知道小英子只是嗯了一声,说知道了。 第二天上午,小英子把家里的事情收拾妥当,缓步朝着老张家磨坊走去。不多时,老张推着车子把几袋面粉送到家里。 这时,牛晓贵到剃头店工作去了,黄梦兰去上学了,小英子把老张引到屋里吃茶,老张跟着小英子进了屋子。 晚上,牛晓贵回家,见到面缸里堆满了面,奇怪地问面是哪买的? 小英子也不瞒牛晓贵,就把老张要她到他家磨坊买面,加量不加价的事情告诉了牛晓贵,牛晓贵觉得不错。只是黄梦兰不高兴了,因为她少了一个逃学的理由。 黄梦兰最近又发现了一个秘密,她妈妈对数钱不怎么上心了,平时花一两个时辰做的事情,如今几分钟就完成了。妈妈还买了几件新衣服。穿着显得年轻漂亮。 小英子馒头铺原来一天蒸六笼馒头。现在增加一笼,每个馒头都比原来稍稍大一些,于是家里的面,用的就快了许多。老张来的次数就多了,而且原来老张有一次送三袋,现在一次送就两袋。 日子一天天过去,牛晓贵一边剃头,一边帮着小英子做馒头,后来,牛晓贵发现自己很累,发面、揉面、蒸馒头是个力气活,他倒不怕,他打过铁有力气。剃头他也不怕。可是他怕和小英子在一起,两人有时候几乎一两天不说一句话。 晚上,小英子很快把账目清理好,把钱放好,不再像以前那样数钱,然后洗脚上床,熄了灯,不一会,就传来女人睡熟时,细微的打鼾声音。 以前是牛晓贵早睡,现在是小英子早睡,牛晓贵睡不着,躺在那里还不敢乱动,怕惊醒了小英子,身上像有蚂蚁在爬,实在难受。 有时候牛晓贵想要亲热一下,小英子会以各种理由推辞,后来,实在推辞不掉,就脱掉衣服,躺在床上叫牛晓贵动作快一点。整个过程小英子一动不动,牛晓贵像抱着一根木头。直到出了一身汗,牛晓贵疲惫的起身,小英子便一言不发地提起裤子,翻身睡去。 小英子对数钱兴趣减弱,引起了黄梦兰的注意。 一天下午,牛晓贵到黄河边散步,黄梦兰放学回来,遇到他,跟着他一起散步。 黄梦兰对牛晓贵说:“牛晓贵,我妈怎么现在连钱都不数了?”牛晓贵心烦,又不能告诉黄梦兰。即使告诉了黄梦兰,黄梦兰也不知道怎么解决他的问题,于是说:“我哪里知道?小孩子不要问这样多,好好读书,不要成天瞎想。”黄梦兰听了牛晓贵的话也不生气说:“这是关心你,你懂吗?” 牛晓贵有些感慨,没有见到小英子,心里装的全是她,现在过起了夫妻生活,却怕在一起。倒是黄梦兰,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有时候比较贴心。 牛晓贵摸摸黄梦兰的脑袋,朝她笑笑。继而牛晓贵叹息一声,黄梦兰问他为什么叹气,牛晓贵思索了一下说:“不知道,就是觉得没有意思。”牛晓贵说这话时,把黄梦兰当做了朋友。黄梦兰又继续问:“什么没意思了?” 牛晓贵摇摇头表示不知道。黄梦兰补了一句:“什么是有意思。”牛晓贵又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这时,牛晓贵被黄梦兰逗乐了,黄梦兰也笑了,两人在黄河边上哈哈大笑。 镇上磨坊的掌柜老张,是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说是掌柜,其实整个磨坊就他一个人,掌柜是他,伙计也是他。 老张和牛晓贵一样,从外地过来的,是河南人,他原来是个货郎,推个独轮车,走村串户,卖一些小东西。 到了黄北镇,夜里独轮车被人偷了,吃饭的家伙不见了,这下老张没有了生计。 老张正在发愁,遇到镇上开磨坊的柳掌柜,柳掌柜家里就一个女儿,缺少劳动力,柳掌柜见到老张身材魁梧,是一个干活的料子,就让他到磨坊里帮忙,工钱比老张推独轮车一天赚的还多,老张没有办法,跟着柳掌柜走了。 老张在柳掌柜磨坊干了半年,柳掌柜见到老张手脚勤快,为人机灵,自己老了,女儿年纪不小了,决定招老张做个上门女婿。 柳掌柜女儿皮肤白净,个子不高,随她妈,南方人的模样。看着温柔可亲。老张早就心动了。 可是两人结过婚后,老张发现老婆不是外表那样温柔可亲,简直可怖,喜欢生气,砸东西,特别能说,骂人不重样。老张走南闯北的也挺能说的,在老婆面前也撑不过去几个回合,最要命的事,就是一旦老张惹了她,她闹不过老张就上吊。老张算是彻底被老婆压制住了,对老婆言听计从。 后来,柳掌柜和老伴相继去世,家里就老张两口子,结婚许久,不知道为什么,两人没有孩子,找医生查了,说没问题,吃了药不管用。 老张平时忙,没事的时候,就到牛晓贵那里剃头,春夏秋冬里,都是短寸。 老张爱边剃头边跟牛晓贵说话,以前都是乱七八糟的黄段子,或者是街上发生的乱七八糟的事情。最近老张来剃头的时候,比较沉默,嘴里很干净。牛晓贵和他说话,老张有时前言不搭后语,显得有心事。 第70章 被逼的 老张和小英子最终私奔了,这是镇上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情。 小英子走的时候,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卖馒头的钱,她拿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放在柜子里,牛晓贵剃头赚的钱,一分没拿。 小英子走时,还留下一张纸,给牛晓贵画了一幅图,一只大雁在空中飞走了,留下一大一小两只大雁在地上,牛晓贵看着图发愣。 老张倒是不客气,把家里的钱取走了大半。 小英子跟老张私奔之后,牛晓贵生气了三天。牛晓贵生气,是因为小英子既然不想和自己过了,就直接告诉他,大家散了就完了,反正他也觉得累。 现在,他们不但偷偷跑了,还给牛晓贵戴了一顶绿帽子,让他不知接着该咋办。 按照常理,牛晓贵应该满世界去寻这对奸夫淫妇,但牛晓贵不想去寻。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和老张打一架,那打过架后呢?难道打过了,小英子就会对自己回心转意吗?头上的绿帽子也摘不掉啊? 两人现在已经无话可说,找到后,把小英子带回来,搞不好成了仇人,大家互相伤害。想到这里,牛晓贵心里真不打算找了。 小英子走后,第一天晚上,黄梦兰就跟牛晓贵睡到一起。 吹灯之后,两人还说了一会话,没有说到小英子。 第二天晚上,两人聊天又没有提到小英子 黄梦兰: “牛晓贵。你今天没去剃头?” 牛晓贵:“没去。” 黄梦兰:“不去也成,天天去没什么人,反正头发长一点,短一点影响不大。” 牛晓贵:“今天先生教你学了什么,说给我听听” 黄梦兰:“天天背诵那些乱七八糟的文章,好多字单独挑出来我都不认识。” 牛晓贵:“那你背一篇给我听听。” 黄梦兰:你要听我就背一篇。”于是黄梦兰把《孟子三章》背给了牛晓贵听。背完书,两人又说了会话。黄梦兰说:“困了。” 牛晓贵说:“那睡吧!” 可是过了很久,牛晓贵还听到黄梦兰翻动身子,把床板弄得咯吱、咯吱的响。 黄梦兰问:“ 牛晓贵,睡着了吗?” 牛晓贵说:“咋了?” 黄梦兰说:“睡不着。”牛晓贵说:“那再说一会话” 黄梦兰:“好。” 第三天晚上,黄梦兰说:“牛晓贵我想我妈了,我要去找她” 牛晓贵没吭声,黄梦兰又重复了一遍,牛晓贵道:“你找她干什么?” 黄梦兰说:“我就是想问问她为什么不要我了?” 牛晓贵说:“一定有比你更重要的东西等着她。” 黄梦兰说:“我就想知道什么东西比我重要。”看着黄梦兰的表情,牛晓贵想起自己遥远的童年,想起了那天史小兰匆匆离他而去。如今十几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她过的怎么样?想当初,自己也和黄梦兰一样,想找她问一下,为什么丢下他? 想到这里,有一股伤心的情绪涌上牛晓贵心头。 牛晓贵正沉浸在过往的岁月里,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回过神,牛晓贵出去开门。夜色里,院子站着一个女人,披散着头发,一身白衣。 牛晓贵认出来,这女人是老张的老婆,赶紧请到屋里,老张老婆走到屋里,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眼里透出杀人的目光,直直看着牛晓贵,逼得牛晓贵站在对面一动不动。 半晌,牛晓贵愁眉苦脸问她来有什么事情。 老张老婆用手指着牛晓贵道:“三天了,你怎么还不出去找人?” 牛晓贵没敢说不想找人,而是说正想着怎么找,老张女人听到牛晓贵的话,缓和了一下口气说:“你去找他们时,看到老张,让他回来写一份休书,然后滚蛋,我绝不纠缠他,若是他敢不回来,就说我怀孕了,孩子出生我就丢到黄河里喂鱼,是他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孩子。 说完这些,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牛晓贵,牛晓贵接过来一看,是一张医生开的证明,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老张女人怀孕的事情。 牛晓贵看完后,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连忙说:“要是没找老张他们怎么办?” 女人冷冷地说:“找不到?要么是上天不让孩子活下来。要么是你不上心。” 牛晓贵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老张女人话外的意思,找不到老张,孩子活不了,这孩子活不了的主要原因之一:是他牛晓贵找人不上心。他牛晓贵无端成了杀人凶手,一辈子内疚。牛晓贵机灵打了一个冷战,心想这女人真是太狠了。 老张女人说话时,黄梦兰从里屋出来,老张女人看着黄梦兰说:“这闺女真好看,过几年我肚子里孩子也该这样漂亮,不过也说不准,也可能刚出来看看世界就喂鱼了。”老张女人是咬着牙说的话,一字一句,牙齿之间摩擦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牛晓贵感觉十分渗人。 老张女人走后,牛晓贵越想越气,自己老婆跑了,没人同情。老张跑了,老张老婆本来和自己是同样处境,大家同命相怜,结果老张老婆来了就给他发了一套子,把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性命拴在他脖子上。 最后,牛晓贵只能苦笑一下,都是被逼的。想通了,天也快亮了。 牛晓贵索性不睡了,收好行李,装好盘缠,等着天亮。 吃过早饭,将门户锁好,拉着黄梦兰,出门寻找小英子和老张。 第71章 算命的老谢 开始牛晓贵出门并没走远;带着黄梦兰在附近到处问,人们听到牛晓贵描述的模样,传递给牛晓贵的消息大相径庭,有说往西朝甘肃去的,有说往河南方向去的,还有说往西南四川去的,大家众说纷纭。 牛晓贵想起老张是一河南人,便一路向着河南方向,路过镇子,牛晓贵先安顿好黄梦兰,然后到街上打听。一路慢慢地过了西安,快要出了陕西。 算着时间一个多月时间过去了,没有小英子和老张的确切消息,牛晓贵有些泄气,想回去,黄梦兰不干,非要找到她妈不可。牛晓贵还能对付过去黄梦兰,关键是老张老婆肚子的孩子。 一天夜里,牛晓贵思考着要不要回去,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见到一个小孩子,冲着他哇哇大哭。后来马修不知道为什么来了,他站在孩子旁边,爱怜地抚摸着孩子头。然后用责备的眼光看着牛晓贵,牛晓贵见到马修高兴极了,想去拉马修的手,马修一甩袖子,牛晓贵抓了个空,人跌倒地上。 朦胧中,耳边传来黄梦兰均匀的呼吸声,牛晓贵睁开眼,一轮残月斜挂在窗外。 牛晓贵这是第二次在梦里见到马修,第一次是他离开监狱前。牛晓贵自言自语道:“看来还要找啊!我找不到他们,连马修都不给我好脸色。” 牛晓贵带着黄梦兰出了陕西,到了河南境内,离洛阳不太远。 一天快黑了,牛晓贵找了一个大车店住下,本来牛晓贵想要一间单间,可是没有了,只有大通铺了,牛晓贵带着孩子不方便,央求掌柜。掌故就让他和一个算命的住在一起。算命的叫老谢,老谢来自开封,个子不高,嗓子细,三十多岁。 老谢算命不在地方呆时间长,多则半个月,少则一周,老谢在这个车马店住了一周,本以为这附近人流量大,生意一定不错,所以租了一个大间,结果算命的人少,生意寡淡,没赚到钱不说,还折本了,倒贴了饭钱和房租。 掌柜来找他,就提出两人住一起,房钱平摊,老谢满口答应下来。 牛晓贵提着包进房子,黄梦兰跟进来。老谢不高兴了,老谢说:“你们怎么是两个人?不是一个人吗?”牛晓贵也觉得自己占便宜了,就说这孩子听话,晚上不闹,老谢还是不高兴,牛晓贵又说:“这样吧,老哥!晚上饭钱我出了,你看怎么样?” 老谢想想也挺划算的,就不说话了。 到了晚上,三人在店里一起吃晚饭。牛晓贵问老谢吃什么?老谢说:“随便,只要能吃饱就行。”牛晓贵觉得自己不能太小气,就点了三碗羊肉烩面,要了五个烧饼,就着烩面吃烧饼,边吃着烧饼,边吸溜吸溜地吃烩面,面吃了,汤也喝完了,这样既省钱又实惠。 老谢吃出一头汗。 老谢算命本来就口才好,平日与人说话,很懂得语言艺术。一顿饭下来,牛晓贵和老谢熟了,黄梦兰也和老谢熟了,拿着老谢写有仙人指路的招牌,翻来覆去地看。还扛在肩膀上,在店里兴致勃勃地走了一圈。惹得大家指指点点,黄梦兰也不在意,和牛晓贵一路走来,黄梦兰的胆子越来越大。 老谢问牛晓贵带着女儿干什么去,牛晓贵不好意思把自己找老婆的事情告诉了老谢,说话吞吞吐吐的。 黄梦兰回到桌边,倒是爽快,把自己和牛晓贵找人的事情,竹筒倒豆子般告诉了老谢。 老谢见怪不怪说:“兄弟,这人海茫茫,想找个人有点难。” 牛晓贵哀叹道:“谁说不是呢?” 老谢说:“这样,你把要找的人特征和我说下,我如果遇到,就告诉你,” 老谢这样热心,牛晓贵很感激,就把老张和小英子的体貌特征详细得告诉了老谢。 等牛晓贵说完,老谢突地一拍大腿说:“兄弟,你说的这两人,我遇到了,就在前一个星期,在洛阳遇的一个小饭店里遇到了,和你说的一模一样,而且口音也和这孩子一样。”老谢指着黄梦兰说。 牛晓贵一下激动地站起,拉住老谢说:“老哥你快说。”老谢让牛晓贵坐下。 那天,在洛阳一个小饭馆,老谢正在吃面,外边进了两人,一男一女,老谢开始没有注意。 那男人的陕西地方口音吸引了老谢,老谢见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和一个长发白净的女子,汉子留着短寸,女人比较瘦,两人都是风尘扑扑的,进门两人要了两碗牛肉面。 女的推脱吃不掉,把碗里的牛肉挑出来,放到男人的碗里,男人把牛肉夹了回去,说:“你吃吧,吃剩的面我吃。”女人没有再夹回去,把牛肉吃了。 后来男人把女人吃剩的面吃了。女人后悔地说:“早知道,我就多拿一些钱,出门在外真不容易。” 男的说:“等到了曹县就好了,”女的说:“你舅舅真的可靠?” 男的说:“我舅舅以前一直都对我好。当我亲生儿子一样。”女的说:“那就好,”男的说:“我们要小心一些,小偷真多,我就转个身,包裹就被偷了。”女的说:“丢就丢了,我这里还有一些,节约着够用。” 男的又说:“我们出来了,他们一定会出来找。” 女的说:“这些天赶路,腿都走酸了,” 男的听到女人的话,蹲下身子隔着裤子给女人揉腿。 牛晓贵听到小英子把碗里的牛肉挑出来给老张吃,心里有些吃醋,现在听到老张在大庭广众之下,蹲下身子给小英子揉腿,心里的醋意一下没了,自己什么时候这样对小英子好过? 老张的一番话,传递给牛晓贵一个重要消息,他找对了方向,不过,两人要去的是山东曹县,不是河南。 牛晓贵谢过老谢,带着黄梦兰回到房间早早休息,打算明天早起赶路。 第二天,东方泛白,三人起床,牛晓贵又请了老谢吃了早饭,把地址留给老谢,和老谢告辞,一路向着山东方向走去,老谢临走叮嘱牛晓贵,山东那里出土匪,路上小心。 第72章 董小东 有了方向,两人心里有了底,赶路就加快了速度,一路上两人边走边打听,很快到山东境内。 一天,牛晓贵急着赶路,错过了投宿的地方,不久,红日西坠,满天星斗,两人又饿又乏,还好前面遇到一个小镇,两人便在小镇边的一个小店投宿。 推开门,里面有三张桌子,其中的两张被人占了,一张桌子坐了三个剽悍的汉子,上面放着许多肉食,桌角上还放着一个包裹。 另一张坐着两人,身材不高,看着很敦实健壮,也放了许多肉食,多了一壶酒。 牛晓贵和黄梦兰坐在那张空桌子旁,店家上前招呼,牛晓贵要了几个饼子,又要了两碗牛肉汤,店里很安静,只有吃饭的声音。 牛肉汤有点咸,牛晓贵吃到一半,问店家要了碗水,喝了一大半,剩下的被黄梦兰喝,但是还不够,黄梦兰又要水喝,牛晓贵便让店家再来一碗,店家正在炒菜,腾不开手,叫牛晓贵自己过来取。 黄梦兰自告奋勇去取水,屋子本来很小,放了三张桌子显得更为拥挤。 黄梦兰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的时候出事情了。回来的时候,黄梦兰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水碗上,结果撞到旁边的桌角上,把桌角上的包裹撞到地上了,就听见几声脆响,桌子边的大汉连忙把掉在地上的包裹捡起来打开,里面装着的几个精美的瓷器碎了。 另一个大汉,一把扯住黄梦兰的后脖领子,不让黄梦兰走。黄梦兰被人一拉,手里的碗掉在地上,水撒了一地。 牛晓贵见状,赶紧过来,头领模样的大汉见牛晓贵过来,就说:“你家孩子撞碎了我们瓷器,你看怎么办?”大汉指着地上打碎的瓷器说。 牛晓贵把黄梦兰拉过来,陪着笑脸说:“小孩子不小心。” 那个说话的大汉说:“小孩子打碎了也要赔,我们辛辛苦苦带货,可不是你一句小孩子就算。” 牛晓贵见到对方来者不善,不是善茬,心里打起了鼓,只好说:“几位大哥,你们说怎么个赔法?” 三个大汉听到牛晓贵这样的说法,互相看了一眼,领头的大汉说:“我们从江西一路带来的一套茶具,大家都是出外谋生的人,运费就算了,也不能让我亏本,给个本钱吧!”牛晓贵说:“多少?大哥你说吧!” 大汉见牛晓贵这样爽快,思索了一下说:“五十块大洋吧!” 牛晓贵原以为几件瓷器不值钱,顶多讹他几十个铜板,谁知道对方一开口就五十大洋,这下把牛晓贵吓到了。他身上就十几块大洋,全给他们也不够,何况还要去山东找老赵和小英子。 对方见牛晓贵不说话,刚才说话的大汉说:“兄弟,五十是本钱,不是我们乱要钱讹人。” 牛晓贵无奈地说:“三位大哥,我哪里来这么多钱?”为首大汉说:“你有多少?”牛晓贵从口袋里掏出那十几块大洋说就这样些了。 旁边的大汉看了黄梦兰一眼说:“那不行,太少了,你是不是想耍赖啊?”说完这话,向着其他两人使个眼色,三人把牛晓贵围了起来,牛晓贵见到三人围了过来,心里胆怯。 那个说话的大汉又说:“你钱不够,就把女儿留下来,等钱筹够了,再领回去。”说的很随便,但是听到牛晓贵的耳朵里可是像炸雷般,知道自己被人讹了,哪知道对方这样狠,不但要他钱,连带还要把女儿拐走。 牛晓贵本来害怕,说到黄梦兰,牛晓贵可是一下火了,这可是他的底线,虽然黄梦兰不是他亲生的,但是已经走了小英子,现在还要带走黄梦兰,这事让不了,牛晓贵冷静一下,说:“孩子留下不行,我可以写下欠条,留下地址,到时候找我,钱一分不少,还给路费,我牛晓贵绝不食言。” 牛晓贵一伙人在店扯皮,本来不管旁边两人的事情,可是牛晓贵三个字,让旁边桌子的一个中年人停下了筷子,他嘴里念叨了一句,“牛晓贵”,又想了一会,放下手里筷子,抬头看向牛晓贵,冲着牛晓贵叫道:“你叫牛晓贵?” 牛晓贵正在和三个大汉说话,听到有人叫他名字,忙转过头去,三个大汉也看向旁边桌子的两人。 牛晓贵看看叫他名字的人,不认识,那个中年人又问:“你真叫牛晓贵?” 牛晓贵苦笑着说:“这名字有什么好冒充的。” 中年人接着问:“你老家在哪里?” 这话问的牛晓贵有些感慨,自己七八岁被人贩子老邓,老梁拐出来有二十多年,老家已经很模糊了,印象里有焦岗湖碧绿的湖水,成群的野鸭,一望无边的芦苇荡。 那中年人见到牛晓贵不说话,就说:“你是不是焦岗湖人?” 牛晓贵一愣,惊奇地看着中年人说:“你是谁?怎么知道我老家在焦岗湖?” 中年人没有回答牛晓贵,接着问:“你爹是谁?” 牛晓贵说:“我爹是牛老双。” 那个中年人哈哈笑了起来,笑过,那中年人说:“你爸是牛二毛,你叔是牛大鞭,对不对?” 这些尘封许多年的名字被中年人一一提起,让牛晓贵一时间哽咽住了。 那个中年人说:“我是老董的侄子董小东,按辈分你还要叫我叔叔,我是你爹牛老双的干儿子。” 这事情当时牛晓贵不知道,可是这些不重要,牛晓贵连忙改口叫中年人叔。 两人说话,旁边的三个大汉听得清清楚楚。但是他们也不怕,毕竟他们也三人,打家劫舍的事情干了不少,胆子大。 刚才的经过董小东是知道的,眼前的事情就是帮牛晓贵把这三人摆平。 董小东撂下牛晓贵,对三人笑着说:“几件瓷器要五十大洋啊?是不是有些贵了?”为首大汉听到董小东商量的口气,觉得董小东不是硬茬子,立即说一分不能少。 董小东又笑了,笑声和刚才的笑声不同,有些猫头鹰叫的味道,董小东看着黄梦兰说:“你们说不给钱就把孩子留下,我看不妥,还是留下腿或者手比较妥当?”众人被董小东的话说的有些迷惑,牛晓贵也觉得这个刚认的叔说话有些不着边际。 那个大汉说:“不要吓唬人,谁也不是吓大的,要不给钱,要不把孩子留下。” 董小东听到大汉的话说:“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大汉硬气地说:“没有。” 董小东对同桌那个人说:“看来只能把人留下了,”那人点点头。然后两人同时从衣服下拔出一把短枪,冲着大汉三人就是几枪,一阵枪响后,三人倒在血泊里,扭动着身子。 牛晓贵和黄梦兰吓傻了,掌柜从后厨跑出来,看到这番景象嘴巴张的老大,发不出声音来。 董小东走到倒在血泊里的三人旁,蹲下来,用枪拨弄着为首大汉的脸,戏谑地说:“老子说要你腿还是手,你偏偏要留下人。”地上的大汉痛苦地问董小东是谁,董小东说:“我姓董,你如果在这一带经常活动,应该知道我吧?” 大汉挣扎的身子一滞,颤抖地说:“你是这一带的山贼头子董太岁?”董小东得意地说:“你不错啊!敢太岁头上动土。”说着拔出随身带的匕首,分别割开了三人的脖子,把匕首在其中一人身上擦拭干净。扭头对着掌柜说:“把店里的菜都打包了,”然后从地上死尸衣服里搜出三个钱袋,打开看看,取出其中一个丢给桌子上。 掌柜颤颤巍巍地把吃食打包好了,送出来,和董小东一起的人,接过掌柜手里的吃食。董小东指着桌子的钱袋说:“钱在桌子上。”又对在一旁发傻的父女两人说:“走吧,这里不能呆了,”牛晓贵连忙拉着黄梦兰,跟着董小东出了小店。 四人出了小镇,牛晓贵惶恐地问:“叔,我们这是去哪里?” 董小东说:“回山上,这几天在外边溜达腻了。” 当天夜里,几个人走后,店里的老板把桌上的钱袋打开,里面有七八块大洋,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老板赶紧把钱袋塞到怀里里,看着地上血淋淋的三具尸体,老板浑身又是冷汗直冒。 又过了一会,估摸着四人走远了,才慢腾腾跑向镇里,边跑边鬼哭狼嚎般叫着:“不好了,杀人了,快来人啊!”老板连土匪两个字都没敢提,生怕董小东哪天知道自己喊他土匪,把自己也杀了。 第73章 吊一块砖头 山路不好走,四人走到后半夜,才进了董小东说的山上。 一路上牛晓贵不敢和董小东很亲近,倒是黄梦兰和董小东东扯西拉的,能说到一起去,一点不把董小东当做杀人不眨眼的土匪。还把自己和牛晓贵出来找妈妈的事情告诉了董小东。 董小东听完说:“不就是找个人吗?”黄梦兰听见董小东这样的口气,就说让董小东帮着他们找。董小东笑着说:“你这孩子倒是会安排人,就是你不说,冲着我干爹牛老双,我也会帮忙。” 到了山上,董小东给两人安排好住宿,找来一个手下嘀咕几句,说困了,直接睡觉去了。 第二天中午,董小东领了一个乞丐模样的男人见牛晓贵,董小东对牛晓贵说:“这是丐帮方老爷手下晓光,他们是专业找人的,你要什么人和他说清楚,基本是十拿九稳的。”牛晓贵心道丐帮不是讨饭的吗?怎么还有找人的,牛晓贵不敢多问。 叫晓光的男人,也不客气,对着牛晓贵点点头,然后问了牛晓贵许多问题,例如籍贯、年龄、长相、穿着、职业,喜好、到哪里去、目的是什么等等。牛晓贵一一说了,晓光把牛晓贵说的记在一个小本子上,又补充了许多细节。对牛晓贵说等着,顶多一个星期,就有消息。 然后冲着董小东一抱拳,就要走,董小东急忙拉住他说:“晓光兄弟,怎么这样急,喝两杯再走不迟啊!” 晓光说:“不了,找到人再喝不迟。” 董小东说:“等一下,”让后厨准备几只烧鸡和几斤牛肉给晓光带上,亲自把晓光送下山去。 回到山上,黄梦兰问董小东,晓光的事情,董小东说:“这话要长说了。” 十几年前,董小东帮着牛老双杀了王老魁大儿子王传文,跑到了山东,投奔毛家寨的姨娘家,本来说等风声过就回去,可是牛老双死了,老董给他写了一封信,叫他不要急着回去,等一切安顿好了再回来不迟。 董小东身上有钱,他姨娘家里有猎枪,董小东参过军,枪法很准,董小东没事就到后山打猎,打到猎物拿到镇上去卖,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生活不愁,日子逍遥。 如果这样下去也挺好的,偏偏就出事了,这事情和一个女人有关,这女人是村里毛老爷的小老婆,叫翠花。 出事的那天是六月的一个中午,那天出奇地热。董小东在毛家寨里的一条小河里游泳,游泳累了就躺在一棵大树下睡觉,董小东一觉睡到午后,醒来后,觉得肚子不舒服,钻进旁边一片庄稼地里拉屎。 董小东拉屎,拉的正尽兴,猛抬头,就到看见前边来一个年轻女人。他微微吃了一惊,急忙低下头。 那女人端着洗衣盆,扭身朝河边走。女人的腰身如同柳枝般在里风摆动,翘起的屁股,左右扭动,一下吸引了董小东的目光。 董小东认出了她是毛老爷新娶的小老婆翠花,毛老爷是毛家寨最大的地主。 毛老爷娶亲那天,他去看热闹。让他没想到的是,毛老爷新娶的老婆十分地俊俏。当时他二十岁了,见到毛老爷小老婆翠花,下面一下硬了起来。董小东十分恼怒,在肚里狠狠骂了一句:“操你娘的,还是有钱好!”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到和翠花一起在床上折腾了,折腾的欢畅,觉得脑袋生疼,原来头撞到了床把手上,醒了。 董小东嘟囔了一句我操,又重新睡下,可是到了天亮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董小东看着翠花朝着河边的芦苇走去,悄悄系好裤带,跟着过去,趴在芦苇丛里,透过密密的芦苇,看见女人蹲河边洗衣。 女人穿了件白色短袖,蹲在那里,衣服贴在身上,薄如蝉翼,好像什么都没穿,裤子挽起老高,丰腴白嫩的大腿在董小东的眼前晃荡。董小东只觉胸口燥热,舌头发干。 女人把洗干净的衣裳放到洗衣盆里,往四处张望无人。颇犹豫一下,就解开衣扣脱了精光。开始女人是蹲在那里洗澡,后来站在河边,弯下腰洗澡。 董小东下面的家伙早就硬了起来,现在的一切让他脑袋也恍惚了,董小东骂了一句,我日你妈的,然后就冲了上去,扑倒了那个女人。 毛老爷家的伙计跑过来对毛老爷说:“我日他妈的,董小东那牲口把二夫人给糟蹋了!” “你说什么?”毛老爷一时倒没听明白。 伙计又说了一遍,毛老爷猛地跳起了身,眼里几乎喷出怒火说:“董小东你个狗日的,” “那牲口现在在那里?老子要割下他的肉。”毛老爷恶狠狠地叫着。 伙计说在村公所里,毛老爷骂道:“日你妈的,还不带老子去。” 村公所是毛老爷出钱盖的,有三间,很宽敞。 董小东现在被捆在中间厅堂里的柱子上。 毛老爷赶到时,村公所外已经拥了不少人。几个村丁围着捆结实的董小东,董小东全身是血,衣服被撕下来,看模样,揍得不轻。 毛老爷一屁股坐在一把椅子上,呼呼直喘粗气。 毛老爷本意要把董小东弄死,可是死了人也会给自己惹麻烦,何况让董小东这样死了,自己心里的那口气出不完,董小东大姨和姨夫跪在一旁哀求毛老爷饶过董小东一命。 毛老爷咬牙切齿,一时想不出如何处理,他生气地看着董小东,突然在董小东破烂的裤裆里,看到董小东的那家伙。 毛老爷有了主意,他让伙计从家里拿来一节麻绳和一块青砖,大伙对毛老爷的举动十分迷惑。 等伙计拿来东西,毛老爷对大伙说:“这个牲口,惹出来的事情,不能全怪他,要怪就怪他身上的一个物件。”说到这里,毛老爷停了下来,拿出水烟点燃。 毛老爷的说法大伙还是不清楚,毛老爷下面的话大伙都震惊了,毛老爷:“事情根子上是怪这牲口的鸡巴,都是它惹的祸,所以要重重地惩罚它。”毛老爷吩咐,把麻绳系在砖头,然后把砖头吊在董小东的鸡巴上,吊一个时辰。 随即一块青砖,挂在董小东的胯下。村公所里外的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东西一挂到上面,董小东就嗷嗷地叫起来,董小东喘着气对毛老爷说:“叔,我不敢了,”毛老爷冷笑着不理董小东,董小东求了一会儿,见毛老爷不理他,张口骂毛老爷,毛老爷对旁边的伙计说:“牲口不老实,要加砖头。” 听到毛老爷的话,董小东立即闭上了嘴巴,只是不停的呻吟着。 伙计拿来了砖头,毛老爷把砖头拿在手里掂量一下,笑了,毛老爷对董小东说:“狗日的董小东,要不要加砖头啊?”董小东说:“不要。” 毛老爷说:“你刚才骂谁的?” 董小东说:“我骂自己的。” 毛老爷说:“说十遍董小东是一个狗日的畜生。” 董小东说了十遍自己是狗日的畜生。 毛老爷满意的点点头,翘着二郎腿看着董小东胯下的青砖。 末了,青砖从董小东胯下解下来,董小东脸色姜黄,昏死在地上。毛老爷叫人拿来水把董小东弄醒。 恶狠狠地说:“董小东,这是叔给你的教育,你要记住了,好好管好自己的家伙,以后要犁地,就先弄块地,不要跑到别人家地里瞎折腾,出力不讨好。” 董小东半天才吱声说:“谢谢叔的开导,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叔。” 当天晚上,毛家有人传话给董小东大姨,叫董小东连夜滚出毛家寨,否则叫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董小东姨夫跑到毛老爷家里求情,说他下面肿的厉害,怕是走不了路,让董小东多留几天。 毛老爷说:“不是不行,董小东留下几天,就把你媳妇送到我家里几天。” 董小东姨夫哭丧脸,还要解释,毛老爷勃然大怒道:“日你妈的,你怕媳妇被人日,我媳妇已经被你家牲口日了,你还来求情?。” 董小东姨夫见到没有余地,只好灰溜溜地回家。 当天夜里,董小东忍着胯下的剧痛,离开毛家寨。 不曾想,刚出寨子,就被毛老爷几个侄子追上,暴打一顿,抢走了身上的财物,人昏死过去。 第74章 土匪董小东 二十天后,董小东伤愈,跟着丐帮的方老爷。原来那天董小东昏死后,被路过的方老爷救了,方老爷是一个白发长髯,身体硬朗的老者,衣服破旧,可是很干净。喜欢抽烟,从董小东见到他,就见他端着水烟呼呼地抽着。 开始,董小东以为方老爷也就一个乞丐头子。 有一次董小东和方老爷聊天。方老爷说,河南、山东一带道上的事情他可以管一管,出了河南、山东用他的名号,道上的朋友也会给几分面子。大家在外面走动,说不定哪天会遇到难处,丐帮的优点就是人多,找人、找东西、传消息比官府都快,董小东不信。 后来,董小东才知道方老爷不得了,因为无论是到哪里,都有人恭恭敬敬地听他吩咐。见到他都躬身而立,喊道:“拜见总舵主。”方老爷从来只是点一下头。 在方老爷身边待一段时间,董小东离开了方老爷,上山干起了土匪。事情的原因是有人刺杀。 刺杀的对象不是方老爷,而是方老爷的朋友老毕,老毕是一个山贼老大,来刺杀的人也是一个大山贼派来的,双方有很大的仇怨, 派来的刺客正要动手,被董小东一枪给撂倒。 老毕本来没有注意董小东,但董小东杀人坦然从容的样子,一下抓住了老毕的心。 事后,老毕向方老爷打听了董小东的来历,方老爷说了董小东的情况,老毕当场掏出五根金条放到桌上,说要带董小东上山。方老爷笑着拒绝了老毕。 哪知道老毕锲而不舍,三天两头来要人。方老爷发火了,老毕把脸伸过来说:“老方,你要是生气,随便打。” 方老爷见到老毕耍无赖,没有了脾气,最后没办法,方老爷对老毕说:“上不上山你我说了不算,要听小东的。”老毕听方老爷这样说,马上和方老爷击掌说:“过了今天,董小东不跟我走,我再来缠你,我是你孙子。”方老爷白了老毕一眼说:“我要你这样的老孙子干什么?天天来给我耍无赖吗?”老毕听了方老爷的话,哈哈大笑起来。 当天晚上,老毕来到董小东的屋里,找董小东聊天,老毕开门见山道:“小子跟我上山吧!老子一看你就做土匪的料子,浑身散发着土匪的气息。” 要是别人夸你将来当官发财你一定会高兴,但是说你天生是做土匪的料子,谁也高兴不起来。 董小东却也不生气,也不接话。老毕说:“你鸡巴被人吊了砖头的事情,你都忘了?”董小东一惊,这事情他可是没和其他人说过。老毕得意地看着董小东说:“你的遭遇我都找人打听了,不用大惊小怪,老方也知道。” 董小东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红,想想那次被吊砖头,董小东忍不住骂道:“我操狗日的老毛全家,妈妈的。” 老毕说:“背地里骂有什么用?”关键是你也把毛老爷鸡巴上吊块青砖才解气。董小东想了想说:“跟你当土匪,真能把毛老爷鸡巴上吊块砖?”老毕斜瞥了董小东一眼,嘴里冷哼道:“要是我做不到,我在自己下面吊块砖头。” 董小东挠挠头,心思活络起来,老毕继续说:“你不是要弄毛老爷小老婆吗?到时候让你日个够。”董小东终于一拍大腿说:“他妈的,要死屌朝天,不就当土匪吗?” 老毕听到董小东的话,上面一步拍着董小东的肩膀说:“早就该下决心了,逍遥的日子在向你招手,走,跟我见方老爷去。” 董小东跟老毕上山的一个星期后,一天夜里,毛家寨就被老毕带着土匪给端了。 董小东在老毕身边说:“大哥,就弄老毛一家,其他都就算了。”老毕点点头说:“今天一切听你的。”毛老爷见到土匪来洗劫寨子,起先还想仗着家里几个伙计抵抗,结果被董小东一枪撂倒一个,其他人吓得不敢再动弹。 土匪见到没人抵抗,就一窝蜂冲进去。把毛老爷一家绑的结结实实,带到了村公所,寨子里每家每户被强迫来一个人到村公所,本来宽敞的村公所里挤满了人。 毛老爷开始并不知道是董小东带人干的,待到被押到村公所,见到董小东站在一个中年人的后面,戏谑地看着自己,知道土匪的到来和董小东有关系。 这时,董小东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叔你好啊!好一阵没见你了,我一直惦念你呢!”毛老爷摆出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说:“小东侄,上次叔错了,原谅叔一次行不?” 董小东说:“叔你没错,是侄子错了,上次你的教育我可是一辈子都忘不了,今天我来报答你了,我也来开导开导你?”毛老爷大儿子有些血性,见是董小东,心里胆怯少了几分,他大声地说:“董小东你要干什么?” 董小东说:“干什么?待会你就知道了。”董小东招招手,两个小土匪上前,董小东叫他们把毛老爷和两个儿子都吊在大梁上,然后扒掉裤子,在他们的下面吊上了一块青砖。 才吊上去,三人就嚎叫来,毛老爷大儿子破口大骂:“狗日的董小东,你个畜生,早知道就把你吊死在村公所里,”毛老爷和二儿子只是嚎叫,没有骂。 董小东指着毛老爷大儿子,对手下小土匪说:“去,加一块砖。”加上一块砖后,毛老爷大儿子,不再骂,只顾嚎叫了,眼看着昏死过去。毛老爷大老婆扑上去要救儿子,被一个土匪一脚踹倒在地上。周围的人大气不敢出,董小东姨夫在人群里也没敢说话。 董小东对毛老爷说:“叔你要不要加砖头啊?”毛老爷呻吟着说:“叔不要。”董小东说:“你那天叫我说十遍什么话,我还记得,你看,你要不要说十遍?”毛老爷说:“那是闹着玩的,我骂自己的。”董小东说:“叔你也说十遍,我也和你闹着玩。”毛老爷只好说了十遍自己是狗日的畜生。董小东满意的点点头,拉过一把椅子,翘着二郎腿看着毛老爷胯下的青砖。 看了一会,董小东看到趴在地上的翠花,董小东对毛老爷说:“叔,翠花真漂亮,我现在想日她一次,你有意见吗?”毛老爷没说话,董小东对小土匪说加块砖头,小土匪就要上前加砖头。毛老爷痛苦地说:“我没有意见,你想日就日吧!” 董小东站起来,走到翠花面前,对翠花说:“翠花,我那天其实没有日好,今天补上吧!”翠花挣扎地坐起来,哀求道:“小东爷爷,你就放过我吧!你这样做,我以后怎么做人啊!” 董小东指着毛老爷说:“你看,你老公也没有意见。你还怕个球,我日了你,也不算你偷人。我们这是光明正大。”翠花还要说什么,董小东抓住她的头发往屋里拖。 董小东姨夫实在看不下去了,从人群里走出来,对董小东说:“小东,算了吧!事情都过去了,你这样做伤天理。”董小东看了看姨夫,一脚把姨夫踢到在地上气愤地说:“伤天理,当初在这屋里,把我鸡巴吊上砖头不伤天理。” 说完,不理姨夫。把翠花拖到另一间屋里,门都没关,就把翠花给日了。 董小东在屋里和翠花瞎折腾的时候,老毕让人把毛老爷的大老婆抓了过来,让她带着五六个土匪到家里取财物。过了一会,那五六个土匪背着财物,押着毛老爷大老婆回来了,有几十根金条,几千块大洋和一些金银首饰。 老毕问:“就这些吗?”去的土匪说:“大概差不多了,这老娘们胆子小,被弟兄吓尿了。”老毕看去,果然裤子湿了。老毕向旁边拿枪的土匪使了一个眼色,顿时一阵子弹上膛的声音。接着便是几十声枪响。 董小东提着裤子从屋里跑出来,见到毛老爷一家都死了,毛老爷和两个儿子脑袋都开了花。周围的村民捂着脑袋,满脸的惊恐。老毕看董小东提着裤子出来,说:“小东日好了吗?” 董小东把裤子系好,说:“好了。”董小东说完,老毕提着枪就走进另一间屋里,就听两声枪响,一声惨叫,翠花也被老毕杀了。 老毕走出屋子,面无表情,对手下说:“走吧!”一百多土匪立刻向寨子外奔去。路上董小东低着头不说话。 老毕拍拍董小东的肩膀说:“兄弟你是嫌老哥手黑。”董小东也不怕老毕说:“我就是想报仇没想杀人,我就是杀人也就杀毛老爷一个。”老毕叹口气说:“看来还是经历少了,” 董小东问:“大哥怎么说?”老毕说:“你放了他们,他们会善罢甘休吗?等我们走了,肯定会报官,到时候官府来找我们麻烦。即使不报官,肯定也会找其他人来报仇。现在全死了,一了百了。即使寨里有人报官,那些当官只顾着分老毛家的财产,其他事情哪里顾得上?”董小东听了老毕的话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斩草除根确实好。 董小东想通了,立刻对老毕说:“大哥我错了,以后你说啥就啥。”老毕说:“回去后,你和弟兄们历练历练,干副寨主,以后寨子还靠你。我老了,当土匪还是年轻人好,敢打敢冲。”董小东说:“大哥你不老。” 老毕说:“不服老不行,以前每顿吃三碗,现在就两碗了,以前天天想日女人,现在不想了。”董小东说:“那为啥叫我当副寨主,我来的晚的,怕兄弟们不服。”老毕说:“山上的兄弟没有几个有出息的,都怕我,和我说不来。” 董小东说:“那好吧!我先试试。”董小东又说:“我刚才踢了姨夫一脚,心里过意不去,我大姨对我不错。” 老毕说:“兄弟,你踢的对,这样你大姨一家就算和你撇清关系了,官府不会追究他们,过几天,风头过去,你夜里给你大姨送两百大洋,一切就过了。” 第75章 找到了 董小东上山后半年,把老毕的主要对手全部铲除,那个派人刺杀老毕的匪首被董小东活活吊在山顶,在七月份的大太阳下暴晒了五天,尸体臭的不能闻。 老毕有了董小东,不怎么下山,很是清闲。一天晚上喝醉了,在后山散步,不小心从山上摔下去,死了。董小东做了土匪头子。董小东手段厉害,睚眦必报,在周围的土匪圈子里,被人称为董太岁 这期间,董小东到过方老爷那里几次,帮着方老爷杀了几个人。 董小东那天碰巧遇到牛晓贵,是从方老爷那里回来。 牛晓贵在董小东的土匪窝里呆了一个星期,那个叫晓光的人没有来,牛晓贵有点着急,黄梦兰这时不急了,她白天和董小东在一起,听董小东讲故事。 有时候,董小东带着她打猎,董小东还背着牛晓贵教她打枪,黄梦兰一听到枪响兴奋地乱叫。董小东见到黄梦兰的样子得意地哈哈大笑。 到了晚上,黄梦兰回到牛晓贵那里,牛晓贵皱着眉头嘱咐她早点回来。第二天,黄梦兰还是回来的很晚。 到了第十天,那个叫晓光的人来了,只见他风尘仆仆的样子。 董小东把牛晓贵请到大厅,晓光告诉牛晓贵找到了,牛晓贵忙问:“他们在哪里?”晓光说:“他们还在河南。”牛晓贵听了很惊讶,问他们在河南哪里?晓光说:“你可能不信,他们就在洛阳,”牛晓贵听到晓光的话,真的有些不信。 晓光解释道:“原来我按照你给的消息,以为他们现在至少在山东,所以通过信鸽给山东的兄弟发去了消息,结果找了三天也没有头绪。 于是大家从山东往河南这里倒查回来。最后,在洛阳无意间发现了线索,一个兄弟吃饭时闲聊,说在二十多天前,洛阳当地一个小帮派的头目,和一对陕西来的夫妻发生矛盾,那男人腿被打断了。双方的矛盾是那个小头目语言上轻薄了女的。男的不干了,就打了起来。 结果对方人多,男的被打断了腿。女的为了救男的,把身上的财物赔给对方,才算了事。 旁边一个机灵的兄弟联想到要找的人,结果真是他们。男的叫老张,女的叫小英子。” 听到晓光送来的消息,牛晓贵就坐不住了,当时就要走,董小东给了牛晓贵几十大洋,让晓光派丐帮的弟兄送牛晓贵父女去。 临走时,董小东说有什么事情可以找他,又劝牛晓贵把事情办完了回老家,家里什么都有,何必在外边受气。他叔牛大鞭一直托人四处打听他这个侄儿。 牛晓贵嘱咐董小东把自家地址记住了,叫董小东抽空到陕西去玩。 黄梦兰对董小东说:“董爹,你一定要来。” 董小东拍拍黄梦兰的脑袋说:“爹记住了。” 一行人一直送到山下,董小东看着晓光带着两人远去,心里感慨颇多,不为别的,单为了黄梦兰叫他爹,叫他爹,除了感到亲近,更重要的是,一句戏词出现在董小东的脑海里:“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董小东突然发现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几十年完了。 为了加快速度,免得出现纰漏,晓光租了马车。而且每到一个大点镇子,晓光都会换马车。也就十天左右,三人到了洛阳。晓光找了一个住处,把黄梦兰安排妥当,带着牛晓贵去找小英子,黄梦兰也要去,晓光说那个地方不方便。 牛晓贵跟着晓光,一路走到一条繁华的大街上,一个乞丐模样的人见到晓光,迎上来说:“人在里面,”晓光点点头,乞丐便自行离开。 晓光指着一个叫做翠红楼的妓院,对牛晓贵说:“小英子在翠红楼里上班。”牛晓贵看着翠红楼门前那些打扮妖艳的女人,一时愕然。 晓光说:“你不要误会,小英子不是做妓女,是在里面做佣人的,是阿姐。”听了晓光的这话,牛晓贵悬着的心放下了,虽然小英子背着他私奔了,可是他真不愿意看到小英子过的不好,更不愿意看到她为了生活干皮肉勾当,到时候也不好和黄梦兰说。 牛晓贵问:“老张也在里面吗?”晓光说:“不在,老张在家里养伤,他腿断了,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还没有养好。” 看看天色,晓光带着牛晓贵到了妓院正对面的一个烩面馆里,两人进了面馆,晓光说:“我们先吃饭,妓院的生意不好说,有时候客人多,有时候客人少,小英子下班不确定。” 第76章 意料之外 两人吃了烩面,在店里磨叽了许久,看着老板要关门了,不好意思再呆着,又到门外等。 街上的行人逐渐稀疏了,牛晓贵看到小英子从妓院里出来。她步子很沉重,头发披散着,一步一步费力地下了楼,手里拿着一个纸包,不知道包的是什么东西。 离着很远,牛晓贵还是能看出小英子很疲惫的样子。本来牛晓贵就不想出来找小英子,是黄梦兰和老张老婆用人命逼着他出来找。现在,牛晓贵看着小英子这样,心里难过极了,两人初次相见的情景,不觉浮现在脑海里。小英子和他面对面的坐着,清晨的阳光散在两人身上,小英子一手捧着腮,一边看着牛晓贵吃饭,洗过的秀发披散在身后,人生只若如初见多好啊! 牛晓贵暗叹一声,压下心里的杂绪。他打算跟着小英子,去看看他们住在哪里,明天去和小英子谈谈,顺便看看老张,把老张老婆交代的事情和老张说清楚。 他让晓光先回去。说自己处理,晓光知道这件事情里的弯弯绕绕,听到牛晓贵这样说,嘱咐牛晓贵小心,就回去了。 牛晓贵一路远远地跟着小英子,小英子越走越偏,到了一个破旧的老胡同,闪身进去,牛晓贵跟着进去。 小英子进了一个院门,院子太破了,连门都没有,牛晓贵四下看看,院子里空荡荡的。 屋里响起了男人和女人的对话,牛晓贵一听就辨认出是老张和小英子。 老张问:“今天怎么回来这样晚?” 小英子说:“今天酒楼忙,来了十几桌客人,所以忙到现在。” 老张说:“辛苦你了,” 小英子说:“一点也不辛苦,就是端端菜,洗洗碗,有什么辛苦的,比老家蒸馒头轻松多了。”老张说:“那就好,别累坏身子。” 小英子说:“瞧你说的,好像我是泥做一样,我给你带了一些剩菜,你凑活着吃,赶明儿,有时间给你做新鲜的。” 老张说:“等我腿好了,我天天做,不让你下厨房。” 老张和小英子两人在屋里说话,牛晓贵站在院子里听着两人说话。听着听着牛晓贵有些生气,老张看着五大三粗的,嘴巴油滑得很。 牛晓贵正在生气,把正事忘了。哗啦一声,门开了,小英子出来丢垃圾,看到院子站着一个人,吓得惊叫出来,老张在屋里连忙问怎么了? 待到小英子仔细看,一下认出了牛晓贵,牛晓贵正在生气,突然见到小英子,脑袋没转过来,愣在院子里,就这样四目相对,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张拄着拐杖从屋里出来,见到是牛晓贵也傻了,三人哑巴一样,心里波涛汹涌,嘴里倒不出一个字,说不出的尴尬。 末了,牛晓贵走上前,老张拄着拐杖跳到小英子前面,挡住牛晓贵,嘴里喘着粗气,结巴地说:“牛晓贵你不要乱来,有话好说。” 牛晓贵仔细地打量老张,老张比以前瘦了一大圈,两眼深凹,右腿上裹着石膏。 牛晓贵说:“老张你还好吧!” 老张听到牛晓贵这句话,很是意外,他和小英子一路奔向山东,就是怕牛晓贵找麻烦,自己有老婆,又拐了牛晓贵的老婆,这不是人干的事情,老张他干了,老张怎么都觉得理亏。 在老张的预料里,牛晓贵会拿着刀来找自己,然后和自己拼命。没有想到,见面后,牛晓贵是一句关心体己的话,搞得老张不会了。 小英子从老张身后站出来,把牛晓贵让到屋里。 屋里摆着一张桌子,两条凳子,墙壁上黑乎乎的,不知道多少年没清扫,正中墙上的年画上铺满了灰尘。 牛晓贵和老张坐在凳子上,小英子站在老张身后。 沉默半天,老张习惯地问:“吃了吗?”牛晓贵说:“吃了,吃的烩面。” 老张说:“下次你来早点,在家里吃,” 小英子不说话,老张和牛晓贵尴尬地聊天,谁也不往正事上说。 最后还是小英子说:“晓贵你来找我们做什么?” 牛晓贵说:“有事,” 小英子冷冷地说:“反正我不会跟你回去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牛晓贵听到小英子的话,心里有气,便说:“我不是让你跟我回去,我来这里有两个原因:一、梦兰要问问你为什么丢下她和别人走了?二、老张老婆让我找老张回去,把休书签了。不然,就把肚子里的孩子丢进黄河里去。” 两个问题让两人都变了脸色。老张先说的话:“她怀孕了,这多年没怀孕,怎么我一走就怀上了?”老张说着话看着牛晓贵,是希望牛晓贵给他一个答案,牛晓贵偏偏把头低下去不理他。 小英子接着问:“孩子她还好吧?” 牛晓贵没有正面回答小英子,而是说:“你觉得她怎么样?” 牛晓贵给老张和小英子一人一个难题,两人希望从牛晓贵这里得到答案,却没有得到答案,心里都像猫抓一样难受,一个是自己未出世的孩子,一个是和自己生活了七八年的孩子,都是身上的肉。 牛晓贵这时站起来说:“今天晚了,明天我再来吧!”说完转身走了。 留下两个人看着牛晓贵离去,欲言又止。 第二天,牛晓贵并没有按自己说的,去老张那里,他显得心情很好,带着黄梦兰在洛阳溜达一天。吃了洛阳的不翻汤、牡丹饼、驴肉汤等。又带着黄梦兰爬了洛阳的古城墙,看了洛阳牡丹。 累了一天,晚上回到客栈,两人早早地睡了。接下来一连几天,牛晓贵带着黄梦兰在洛阳游逛。 到了第五天,在洛阳街头,牛晓贵正在给黄梦兰买糖葫芦,冷不防,见到小英子站在身后,牛晓贵仍然不慌不忙地付了糖葫芦的钱。好像已经料到了,黄梦兰拿着牛晓贵给她买的糖葫芦,母女俩对视一会,黄梦兰惊喜地大叫道:“妈,”小英子上前把黄梦兰搂在怀里,母女俩抱了一会,黄梦兰从小英子怀里钻出来说:“妈,你瘦了。” 小英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几天不见,本来就憔悴的小英子眼圈乌黑,显然没有休息好。黄梦兰把糖葫芦送到小英子嘴边,让小英子吃,小英子问黄梦兰:“想妈没有?” 黄梦兰说:“想死我了,我们和爸爸都想你。” 黄梦兰瞅着牛晓贵,牛晓贵盯着街道上的行人,不看她。 小英子问牛晓贵:“那天不是说第二天再去吗?”牛晓贵说:“是说了,可是第二天不想去了,洛阳也算是一个大城市,带着孩子耍耍,总比堆在糟心事里好。”小英子生气地说:“那你打算怎么办?” 牛晓贵抬头看看悬在半空的太阳,说:“我们一大早就出来玩,现在该吃饭了,先吃饭吧!” 黄梦兰说:“牛晓贵,我还想喝不翻汤,”牛晓贵笑着说:“你这孩子,喝了几天还没喝够。” 牛晓贵找了一家卖不翻汤的,黄梦兰拉着小英子跟在后面。 吃过饭,小英子对牛晓贵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能总是拖着吧!”牛晓贵说:“先把孩子送回客栈,我和你去。” 黄梦兰嚷着要去,牛晓贵不答应,回到客栈,把黄梦兰安顿好了,牛晓贵跟着小英子去那个破旧的院落。由于帮里事情繁忙,晓光前几天就回丐帮了。 路上,牛晓贵掏出十几个大洋给小英子,告诉她不要再到翠红楼打杂了,累不算,名声不好,小英子不要,牛晓贵硬塞到了她手里。 第77章 和好 三人再次坐在一起,老张头一句就问牛晓贵道:“我老婆真的怀孕了?”牛晓贵没应老张,而是从怀里拿出那张怀孕证明给老张看。老张仔细地看看,的确是写着老婆怀孕的事。 老张哭笑不得,他和小英子私奔的原因:一半是因为老婆过于强势,还有就是两人在一起许多年没有孩子。 现在他走了,竟然冒出来一个孩子,真是天意弄人,老张迷茫了。 当老张不说话的时候,牛晓贵说话了,牛晓贵说:“老张休书的事情,你要给我一个交代,孬好是一个性命。”老张张张嘴,他能说什么?回去把休书签了,他怎么回去?扪心自问,他做了这样出格的事情,哪里有脸面对老婆。不回去?凭着老婆那股狠劲,说不定孩子真给丢进黄河里喂鱼。老张说:“容我想想。” 牛晓贵问:“你何时想好?”老张说:“明天吧!” 牛晓贵说;“好,明天我再来。”然后对小英子说:“我们俩事情也该说道说道。” 没来时,小英子逼着牛晓贵表态,现在牛晓贵主动提出解决俩人之间的事情,小英子反而有些紧张,小英子说:“我们有什么事情,” 牛晓贵说:“黄梦兰的事情,”小英子说:“她怎么了?” 她一直问你为什么要走,你得告诉她,这是一件事情,还有就是黄梦兰跟谁?牛晓贵接着说。 小英子说:“明天我亲自告诉她,这个不用你操心。至于跟谁?当然跟我,你不是她亲爸爸,我不放心。” 牛晓贵说:“一切按你说的办。”牛晓贵说完起身要走,牛晓贵的爽快让她感到意外。小英子问牛晓贵:“你就这些要说的?” 牛晓贵说:“没了。” 牛晓贵没有爽约,第二天一大早来问老张想的怎么样?老张和小英子两人的眼圈比昨天黑了一些。 老张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来,最后来的一句没想好。牛晓贵好像已经预料到了,对老张说:“明天我再来。”牛晓贵走出院子,小英子追了出来,说去看黄梦兰。 两人到了街上,牛晓贵问小英子吃了吗?小英子说吃了。牛晓贵说:“我没吃,”然后奔到街边一个卖豆腐脑的小摊边,要了两碗豆腐脑,一碗咸的,一碗甜的,牛晓贵把甜的端起来,送到小英子面前说:“再吃点,” 小英子喜欢吃甜食,牛晓贵知道的,牛晓贵喜欢吃咸的,放辣椒。牛晓贵又要了两个烧饼,也递给小英子一个。 两人不说话,闷着吃饭,小英子把豆腐脑和烧饼都吃了。 自从昨天牛晓贵到了老张那里一趟,小英子和老张就闹心了,晚饭两人也没吃,刚起床,牛晓贵就来了,早饭也没有吃,这会儿饿的前胸贴后背,牛晓贵问她,她不好意说没吃饭。 吃了饭,回到客栈,黄梦兰在客栈里正瞎转悠,见到两人进来,跑着迎上去。 小英子上前拉住女儿,看着女儿乱蓬蓬的头发说:“怎么头发也不梳啊!还像个女孩子吗?”以前若是小英子这样说黄梦兰,黄梦兰一定会生气地顶回去,可是这次外出后,黄梦兰仿佛长大了,她撒娇地钻进小英子的怀里说:“妈,你给我梳一下。”母女俩一起回到屋里,小英子问掌柜要了梳子,坐在床上给女儿梳头。牛晓贵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看着小英子给黄梦兰梳头。 梳好头,黄梦兰嚷着三人一起出去游玩,小英子在洛阳待了一段时间,可是一直忙碌着,没有时间出去游逛,何况老张的腿断了,她怎么可能一个去玩。 现在女儿提出这要求,实在是不好拒绝,小英子说:“那我们到哪里去玩?”黄梦兰说:“许多地方我和牛晓贵都去过了,我也不知道哪里还有好玩的。”牛晓贵说:“我们去洛阳白马寺吧!” 三人出了客栈,向着白马寺走去,一路上黄梦兰和小英子说说笑笑地不停。 快中午时,三人到了白马寺,寺院周围参天的古树郁郁葱葱,人倒是不多。 从高大肃穆的庙门进入寺里,门口站着四大天王的雕塑,个个手里拿着兵器。黄梦兰冲着雕塑做鬼脸。 进了寺内,院子很大,有几个和尚穿着僧衣,低眉顺眼地从身边走过,往大殿后面而去,黄梦兰好奇地看着几个和尚。 东南角的一个凉亭里卧着弥勒佛,笑嘻嘻地看着进来的游人。 黄梦兰跑过去,围着凉亭转了一圈,指着弥勒佛的肚子说:“这个和尚肚子真大,这要是吃饭,那可要七八碗才能吃饱。” 牛晓贵说:“他肚子不是用来吃饭的,是用来装事情的。” 黄梦兰咯咯笑着说:“我摸摸,里面装的是什么事情?” 于是黄梦兰凑到近前,摸摸弥勒佛的肚子,又敲敲肚子,发出咚咚的声音,黄梦兰回头对牛晓贵和小英子说:“里面是空的。” 两人都没有说话,那咚咚的声音一下把俩人拉到了过往许久前的岁月里。 明山寺里的各种情景不由浮现在两人脑海里,那天小英子来看牛晓贵,两人摸了弥勒佛的肚子,也拍了弥勒佛的肚子。 黄梦兰见到两人不说,又叫了一声,牛晓贵说:“这里是寺院,不能大呼小叫的,扰了出家人的清修。” 黄梦兰压低声音说:“好。” 白马寺很大,三人出来时,已经是下午,刚出寺庙,黄梦兰就嚷着要吃饭。 吃了饭,三人沿着洛河边上走。这里是一些民间艺人,小商小贩聚集的地方,有各种小吃,耍把式卖艺的。 三人一直玩到天快黑了。走到一座桥边,小英子说:“腿走痛了,要歇歇。” 三人坐在桥边,刚坐下,黄梦兰又跑到河边去玩,小英子用手拍打着腿肚子,牛晓贵却蹲下身子说:“我来给揉揉。”小英子看着牛晓贵蹲在那里,给自己揉腿,说:“你怎么以前不给我揉腿?”牛晓贵说:“你以前没说过腿痛。”小英子又说:“以前你怎么不对我这样好?” 牛晓贵思忖了一下说:“以前可能太在意了,不知道怎么对你好,”小英子说:“那你现在还在意我吗?”牛晓贵说:“怎么不在意?不在意,怎么会给你揉腿?”小英子说:“你在意我和老张的事情?” 牛晓贵说:“怎么不在意?在意又能怎么样?都怪我自己没本事,留不住你。” 小英子说:“牛晓贵你以前嘴很笨,怎么现在每句话都像抹了蜜糖。” 牛晓贵说:“哪有的事。” 小英子说:“牛晓贵我想和你回去,不想和老张去曹县了。” 牛晓贵说:“你说的可是真的,” 小英子说:“这几天我想了很久,觉得没意思,和老张在一起啊!也就那样。” 牛晓贵说;“你想通了就好,就当自己到外边玩玩。” 小英子说:“你真不嫌弃我?” 牛晓贵说:“刚才在白马寺里,看都梦兰敲弥勒佛的肚子,我想起了明山寺,就把你一切坏处都忘了。”两人说着话,牛晓贵的手从小英子的小腿肚子移到了大腿上,小英子装作不知道。 晚上,牛晓贵想让小英子在客栈住,小英子说:“老张一个人腿不方便,不好丢下他不管。” 牛晓贵说:“他会不会不老实?” 小英子说:“他现在愁很,他知道老婆有孩子后,心里已经后悔和我出来了,只是他不愿意说出吧!晚上我就和他挑明了。” 牛晓贵说:“我觉得他老婆虽然嘴上说恨他,心里还对他牵挂的。明天我开导开导他,我们一起回去。”小英子说:“这样最好,”说着出了客栈。 这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路上行人很少,牛晓贵说不放心,要送小英子回去。两人缓缓地向着老张住处走去。 有了在桥边的经历,牛晓贵胆子变大,走到快到老张住处时,黑乎乎的巷子里没有人,牛晓贵一把抱住小英子,在身上乱摸,小英子低声笑骂道:“牛晓贵您怎么耍流氓了,”牛晓贵不理她,直接把小英子抱到墙角里,人一番折腾。 末了,小英子整理好衣服,独自进了院子。 第78章 人彘 第二天,牛晓贵到了老张的住处,老张很疲惫,但是整个人看起来很轻松。 老张惭愧地说:“没想到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活明白,以前的想法太荒唐了。” 老张说这话,牛晓贵知道小英子已经和老张说了。 牛晓贵说:“什么都别说了,”老张说:“兄弟你不怪我吗?” 牛晓贵说:“怪什么,要不是你,我还过着以前的苦日子呢?” 老张听了牛晓贵的话,叹口气说:“兄弟这话怎么说?其实你是身在福中不知道福,自从离开家,这些天我一直想我老婆。”老张说完垂下头。 牛晓贵安慰老张:“我看你嫂子其实不想和你分开过,” 老张抬起头问:“兄弟你怎么知道的?” 牛晓贵说:“你看,要是真不想和你过,还要你回去写休书?还会用孩子的命要挟你?那不是扯淡吗?” 老张觉得有道理,接下来,老张和牛晓贵讨论如何和老婆恢复关系的方案。 两人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这时,小英子端着开水给两人倒茶,小英子说:“一天到晚瞎琢磨,只要你真心实意,实实在在的,还能不成?” 老张点点头,觉得自己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了。和牛晓贵商量决定明天就回家。 晚上牛晓贵一家、老张、晓光一起吃了饭,感谢晓光一路的照应,晓光说:“要感谢就感谢董小东,一切是董小东的安排。” 小英子和老张问起董小东,牛晓贵把事情前前后后告诉了两人。 小英子大吃一惊,原来牛晓贵还有土匪头子叔叔。 半个月后,老张瘸着腿,推开了自己的门。他老婆正坐在客厅里,一手抚摸着自己日渐变大的肚子,一手摇着蒲扇,闭着眼睛,听到门嘎吱一声,睁开眼睛,看到老张躬着身子进来,神态极其平静,开口说:“老张你回来了。” 老张低着头说:“我回来了,” 老张老婆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放在桌子上说:“签字吧,签完字我们就没关系了,你就自由了!” 老张嘀咕了半天说:“不能签字,” 老张老婆说:“你不是和我过的不开心吗?” 老张扑通跪倒在老婆面前说:“我错了。” 老张老婆看着自己的男人跪在面前说:“你错在哪里啊!”老张说:“我哪里都错了。以前我觉得自己好像生活在一个看不见的笼子里,每天都很闷得慌,可是出去的这些天里,我认识变了。” 老张老婆说:“怎么个变法?” 老张说:“我觉得没有笼子难受的很,” 老张老婆说:“怎么个难受法?” 老张说:“像是丢了魂。” 老张老婆说:“你魂找到了吗?” 老张说:“我找到了,我的魂在你这里。” 老张老婆说:“我怎么变成了勾魂小鬼了?” 老张老婆又叹气说:“今天你回来了,保不齐,哪天你又找到一个想好的跟着人家跑了,” 老张听到老婆口气松动了,急忙跪爬到老婆跟前,硕大的脑袋放到老婆的腿上,十分恳切地说:“我发誓,我要是再敢胡来,我就变成骡子,天天只给人干活,干不了那事情。” 老张老婆扑哧一下,被老张逗乐了,她把放在肚子上的手,放在老张的脑袋上说:“你们男人就像刚成年的公狗子,没事就喜欢到处发骚,我以前管你管的严,就防止你去放骚,本来以为防住了,哪知道你卖个面粉,都能把骚放出。你要我怎么办呢?” 老张急忙说:“现在不比从前了,我是吃过苦头的老公狗,知道放骚的坏处,以后会管好自己的裤带,除了你让我解我才解。” 老张的话又把老婆逗乐了,笑完,老张老婆又叹了一口气说:“唉,谁叫我遇到你这个老公狗呢!算了,不原谅你怎么办呢?怎么能让孩子一出世就没了爹。” 然后指着桌上的休书说:“下次你要真想扔下我,就先把休书签了,免得我还要别人去找你。” 老张起身,把桌子上的休书拿起来撕了,直接放到嘴里吞了。 老张老婆说:“你没事吃纸干什么?” 老张正色地说:“我要把它留在肚子,让它时刻提醒我,系好裤带。” 老张老婆听到老张的话,顿时又笑了,笑着笑着又突然“哎吆一声,”老张赶紧问:“怎么了?”老张老婆皱着眉头说“孩子踢我。” 老张和老婆正在说话,从里屋走出俩人,是老张老婆的亲侄儿,俩人身强体壮,二十出头。 两人很客气地向老张问好。老张不好意思地把头从老婆腿上抬起。 老大说:“叔,你走这阵子,镇上演戏了,”老张平时喜欢听戏,就问:“演的什么戏啊!真可惜,错过了。”老大说:“演的是汉朝的戏,”老张说:“是刘邦和项羽争夺天下的事情吧?” 老大说:“不是,演的是后宫里的事情,说一个贵妃和吕后争宠,还让孩子和吕后孩子争太子,结果被吕后做成人彘的事情。” 老张不了解历史,也不知道人彘是个什么东西,就好奇地问。 老大这时笑着说:“叔,幸好你没有在休书上签字,我二妈说了,你要是签字,就把你变成人彘。” 老张扭头问老婆,人彘是什么?老张老婆也笑着说:“不要听两个小辈胡说,没有的事。”然后叫两人走了。 老张老婆站起身来说:“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做去。”老张赶紧拉住老婆说:“你身子不方便,以后这些事情我来做。” 后来老张遇到了镇上的书塾先生,想起了人彘的事情,便向他打听,先生说,人彘是西汉吕后发明的一种刑罚,把人的胳膊、腿、舌头、眼睛都割下来,放到一个罐子里养着。光秃秃的一个人棍。老张听完了,出了一身的冷汗,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79章 想还是不想 牛晓贵和小英子回到黄北镇的第二年的四月,一个春风沉醉的晚上,黄北镇来了一辆马车,车上坐着一个中年人。这人看样子四十岁出头,穿着讲究,手里拿着一个马鞭,他坐在车厢里,一个长工模样的男人手里握着缰绳,坐在车头赶车。 男人对长工模样的人说:“老付这应该就是黄北镇了?”老付说:“东家,不会错,问了一路,怎么会错?” 男人说:“先找个地方吃饭,明天再去找狗日的牛晓贵。找到他,老子先抽他几鞭子,解解气。” 老付说:“要的。” 牛晓贵忙了一上午,快晌午,剃头的人都走了,牛晓贵坐在铺子里等着黄梦兰送饭来。 这时,外边进来两人,前面的人手里拿着鞭子,盯着牛晓贵看了半天,牛晓贵被看的浑身不舒服,但是看着此人很面熟,好像在那里见过,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牛晓贵上去招呼,那人开口说:“你是牛晓贵?”牛晓贵听着口音很耳熟,却不是本地人,点点头。 那人问牛晓贵:“你还认识我吗?” 牛晓贵说:“面熟,” 那人生气地说:“你个狗日的,连我也不认识了,我找了你二十年了?” 那人扬起手里的鞭子要抽牛晓贵,但是手举到半空又放下来,然后激动地说:“我是大鞭二爸,你不认得我了?” 牛晓贵看着眼前的这个中年人,虽然二十年过去了,这么一提醒,牛晓贵一下认出牛大鞭。 牛晓贵激动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嘴里结巴地说:“二爸,你咋来了?” 牛大鞭说:“我来了你不喜欢?” 牛晓贵急忙摇手说:“不是的,不是的” 牛大鞭说:“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我都要来。” 牛晓贵又急忙说:“二爸你来了,我哪能不喜欢,”牛晓贵哽咽地说着。 两人正在说话,外边黄梦兰走进来,手拿着一个篮子,冲着牛晓贵说:“爸吃饭了。” 黄梦兰以前不叫牛晓贵爸,自从洛阳回来后,黄梦兰就改口叫牛晓贵爸,牛晓贵问她为什么?黄梦兰说:“你喜欢我叫你牛晓贵还是爸?”牛晓贵说:“当然叫爸好。”黄梦兰撇着嘴说:“那你还问为什么?”牛晓贵嘿嘿一笑。 牛大鞭听到黄梦兰叫牛晓贵爸,围着黄梦兰转了一圈问牛晓贵:“女儿多大了?” 牛晓贵说:“虚岁九岁。”牛大鞭满意地点点头。 黄梦兰见到牛大鞭盯着自己看,也盯着牛大鞭看。 牛大鞭说:“这女娃不错,不怕生。”牛晓贵拉着黄梦兰,指着牛大鞭说:“快叫二爹,这是二爹,”黄梦兰开口叫了一声二爹。 牛大鞭顿时乐的嘴巴张的老大,口里说:“这趟来的值。” 牛晓贵关了剃头店,带着牛大鞭和老付回家,小英子正坐下馒头店里买馒头,远远地见到牛晓贵领着两人往家来,女儿跟在后面,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走去迎接。 牛晓贵给牛大鞭介绍自己的媳妇,让小英子叫二爸,牛大鞭笑眯眯地打量着小英子,满意地点点头。 小英子把牛大鞭和老付引到屋里,本来不大的客厅显得很拥挤,牛大鞭四下瞅瞅,没有说话。 小英子准备吃食,牛晓贵陪着牛大鞭说话。黄梦兰帮着沏茶。 牛大鞭说:“晓贵找你不容易啊,幸亏你小东叔写信回去,不然我们怎么知道你在这里。” 牛晓贵惭愧地说:“二爸对不住,这些年没往家写信。” 牛大鞭感慨道:“什么都别说了,收拾一下,跟我回老家吧!” 牛晓贵没说话,旁边的黄梦兰却说话了:“二爹去哪里?”牛大鞭说:“去个好地方,好吃好耍。” 黄梦兰说:“上学吗?” 牛大鞭说:“你想不想上学?” 黄梦兰说:“不想,昨天还被老师打了四下,说我书背的不好。” 牛大鞭说:“回老家你想上就上,不想上算了,只有我们打别人的份,老师不能打你。”黄梦兰高兴地说:“我和二爹回老家。” 黄梦兰一口一个二爹叫的,把个牛大鞭乐的手舞足蹈,见到黄梦兰又这样听话,牛大鞭更是得意极了,大声说:“不愧是我老牛家的人,”黄梦兰却说:“我不姓牛,我姓黄。”牛大鞭一愣。 黄梦兰说:“我原来的爸叫黄晓波,他死了,牛晓贵是我现在的爸。”牛晓贵只好给牛大鞭委婉地说了其中的曲折。 牛大鞭听完,摸着黄梦兰的头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到底还是我们牛家的种。” 以后就叫牛梦兰了,黄梦兰说:“不行,我本来就姓黄的。” 牛大鞭说:“姓黄也挺好的,不过以后你回老家,大家都姓牛,你姓黄,有些不合群。” 黄梦兰歪着小脑袋沉思了一下说:“我想想。” 这时,牛晓贵插嘴说:“二爸,回老家的事情,这个要和小英子商量一下,过的好好地,说走就走,怕她不同意。”牛大鞭点点头说:“是二爸太心急了,欠考虑,事情要从长计议。” 说着话,小英子把吃食端了上来,由于牛大鞭来的急,小英子只好临时做了几个菜,馒头是现成的,又烧了一锅胡辣汤,大家按着辈分坐好,凑活着吃了饭。 吃完饭,牛大鞭把此行的目的告诉了小英子,小英子听说要回牛晓贵老家吃了一惊,她以为牛大鞭只是来看看牛晓贵,走亲戚,不想是要带他们走。 小英子推脱说:“二爸,我们过的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我们这馒头铺和晓贵的剃头店怎么办,?” 牛大鞭说:“两个铺子都便宜点转了吧!” 小英子说:“老叔,这两铺子是我们命根子,没有铺子,以后不好过。” 牛大鞭说:“能吃苦是好事,但嫁到牛家女人都是享福的,不是吃辛苦的。” 牛晓贵说:“二爸,我们忙习惯了,闲下来不习惯。”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老付说:“这个容易,小东家,想开铺子,回家在镇上租铺子。” 牛大鞭却说:“租铺子不如买划算,花不了几个大洋。” 小英子低着头,不说话,牛晓贵说:“二爸,我们再议一议,太急了。” 牛大鞭皱起眉头,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老付出来打圆场说:“老东家,事情总会解决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少东家和夫人在这里生活惯了,突然让回去,有些不合适,” 老付说完这话,话锋一转又说:“老东家要少东家回去,那也是迫不得已,二毛东家去世多年,牛尾巴少东家这些年参军没有音讯,大鞭东家怕哥哥家里后继没人。” 提到牛尾巴,牛晓贵立刻想到那个从小整天揍自己的哥哥, 牛晓贵问牛大鞭:“二爸,我哥参军了?” 牛大鞭生气地说:“这狗日的,当初说他不听,这也走了七八年了,和你一样连个信也不写,不是在那支队伍里。” 牛大鞭说完,脸上布满了愁容,牛大鞭又说:“小贵你不回去,我大哥门里没人了,我天天睡不着觉,如果家里穷就算了,现在家里什么都不缺,就缺男人。” 小英子说:“家里真的富裕?” 老付精明的很,听到小英子这样问,知道小英子松动了,也知道这个家里,小英子说了算。 老付说:“整个王郢村有五分之一的人种我们老牛家的地,好几百亩的上好水田,你说富不富?” 小英子说:“我考虑考虑。” 本来两人约好夜里折腾的,被回不回家闹心了,就没折腾。 小英子问牛晓贵:“你老家真的有钱?” 牛晓贵说:“我被人拐出来的时候,我家是当地有名的大户。” 小英子说:“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谁知道现在过的咋地?” 牛晓贵说:“现在应该也不差。” 小英子说:“你怎么知道的?” 牛晓贵说:“二爸带着一个长工过来寻我,你说差不差?穷人家里请不起长工。” 小英子说:“你想回去吗?”牛晓贵说:“不是我想,是你想不想?” 小英子说:“那好,我们就不回去了,在这里挺好的。” 牛晓贵说:“好,明天和二爸说清楚了,抽空我们回去看看再回来。” 小英子说:“你真不想回去了?” 牛晓贵说:“你在这过的舒心就好,不用管我。” 小英子说:“你到底想不想回去?” 牛晓贵吞吞吐吐地。 这时,小英子的手突然摸到了牛晓贵的下面,笑着说:“你到底想不想啊!” 这一摸不要紧,把想的内容搞偏了,但总归都是想。 牛晓贵把小英子搂到怀里说:“刚才还没有动静,现在怎么就动了,看来是想了。” 牛晓贵问小英子:“你不是不想吗?” 小英子说:“想不想不是全看你?” 于是两人折腾了一番。 事后,小英子说:“我们回去看看,过得好就留下,过不好再回来。”牛晓贵点点头,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第80章 平静生活中的小插曲 一九三六的四月,牛晓贵带着老婆女儿回了家乡。 七月的毛集街道上,老牛家有间铁匠铺子开张,相对剃头来说,牛晓贵更喜欢打铁,以前在黄北镇想开铁匠铺没条件,开剃头店只是权宜之计,结果就凑活着开下来了。 小英子打算开馒头店的,但是怀孕了,这一下可金贵了,牛晓贵说什么不让她开了,说等孩子出生了再说。 有老牛家这颗大树,晓贵开铁匠铺,生意很好,姓牛的大多的都来牛晓贵这里修补铁器或者打造铁具,反正谁家不是一样,牛晓贵手艺落下几年,底子还在,刚才大家冲着牛家来的,可是见识到牛晓贵的手艺后,大家下次再来,就冲着牛晓贵的手艺来了, 牛晓贵在打造的铁器上,完事后都打上“牛记”两字,渐渐地牛记铁器在当地出名了。 牛晓贵在镇上的铁匠铺开的有声有色,家里的一大摊子事情,牛晓贵不愿意管。 如今的李家秀现在成了牛家实际掌舵人,种地、收租、请长工、盖房子等等全部由她做主。牛大鞭不像牛老双,天生不是管家的那块料。没事的时候,骑着马拿着猎枪到处瞎转悠。和当地的土匪有亲密的关系,就是牛大鞭的影响,牛尾巴跑出去参军的。 牛大鞭老婆刘巧儿是个懂分寸的女人,做事情干净利落,她是李家秀父亲领到牛家的,心里感恩,是帮李家秀做事的一把好手。从来不强出头。 牛晓贵不在家里的这些年里,王郢村发生了许多事情, 王老魁死后,王郢村一时又没了村长。王传武在家里说:\\\"我爸死了,村长不能被人家抢去了,村长还要我家当。\\\" 家里人都不同意。王传武媳妇说:\\\"不要说村长的事情,为个村长,你爸,你哥都死了,丢了两个性命,你不要再惹事!\\\" 王传武听不进,已经提了两瓦罐香油去了乡上。子承父业,也是应该的,于是乡长就同意王传武继任村长。 王传武当村长以后,副村长人选一直空着,村里没人愿意干,最后让家里的长工老潘干了。 老潘的副村长做的好,知大体懂大局,和人说话温和,特别是和老牛家的人。 村有什么事情,老潘一定事情跑到老牛家通气,起先找李家秀,但是李家秀死了丈夫不方便,于是李家秀就让老董和老潘通气,这样两家协商,事情办的很顺利,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不过是调节村里的矛盾,上面摊派的钱粮。村里死了许多人,伤了许多人,没人敢胡来,倒是上面摊派的钱粮是难点 王传武的村长当了三年,膨胀了,想给父亲和哥哥人报仇。和家里人商量怎么报仇,结果全家都坚决反对,大嫂丁玉兰说:“传武你不要瞎胡闹,过上安稳的日子不容易。”王传武见大家反对,表面上同意不去找老牛家麻烦,暗地里,王传武找人去雇上次杀牛二毛的两杀手。 没想俩杀手把王传武派去的人打了一顿,临了对来人说:“告诉狗日的王传武,上次的钱还没有结清,老子早晚要干他。”王传武杀手没雇成。 正当王传武考虑要不要雇土匪报仇时, 土匪来找他了,来找他的土匪是牛大鞭请来的。 王传武要报仇的事情,没瞒住,丁玉兰告诉了李家秀,说王传武要闹事情,叫牛家人防备一下,不要出乱子。李家秀告诉了牛大鞭,牛大鞭就找了自己认识的土匪,说要开导开导王传武,把王传武在路上捆了。 牛大鞭的意思把王传武活埋了,以绝后患,老董在旁边说:“不行,不能杀,” 牛大鞭听了很生气,问老董为什么不能杀? 老董说:“你大嫂说不杀?” 牛大鞭说:“我大嫂不想给我哥报仇?” 老董说:“王传武要报仇的事情,是王家丁玉兰递给大嫂的消息。所以大嫂不让杀。” 牛大鞭听到这话,踹了绑在地上的王传武一脚说:“这龟孙子托他嫂子的福气,但是也不能轻饶过他,不然以后还要闹事情。” 牛大鞭叫人把王传武装在一个麻袋里,扔到焦岗湖里,快淹死了再捞上来,反复弄了十几次,直到王传武两眼泛白,牛大鞭才叫人解开麻袋, 牛大鞭蹲在王传武面前,问王传武:“传武哥以后还闹事不?” 王传武口齿不清,半天吐出一句话:“不敢闹了。” 牛大鞭问:“你村长还当吗?” 王传武说:“不当了,兄弟你当最合适。” 牛大鞭带人把王传武送回家, 王家人理亏,什么话也没有说。 丁玉兰对牛大鞭:\\\"大鞭兄弟,多谢你手下留情,死了多少人,刚过个安生日子,又是村长惹的祸!什么时候才结束?\\\" 本来牛大鞭想把村长从王家夺过来, 听丁玉兰一说,改变了主意,牛大鞭想了想说:\\\"我有一个办法,干脆你就当得了这个村长,就没事了\\\" 丁玉兰吃了一惊说:“这不行,从来没有的事情,” 牛大鞭说: \\\"从来没有的事情,现在不就有了。” 丁玉兰又推辞,牛大鞭说:“当个村子有什么难的,催个摊派,交个公粮,不就完事了,你干着试试。” 牛大鞭不容分说,把事情定下来了,村长是要乡长同意的。 第二天,牛大鞭去见乡长,说王传武不干村长了,他大嫂要干村长,乡长一愣,说:“胡闹,他王传武把村长当什么了?当公厕的坷垃,谁能掰下来,在屁股下面蹭蹭。女人怎么当村长。”乡长一下否决了牛大鞭。 乡长以为牛大鞭胡说八道,其实自己想干村长,但是见到牛大鞭空着手来的,不高兴。又说:“王传武自己怎么不来说,他让你传的话?”牛家和王家不对付,乡长是知道的,所以乡长故意这样说。 牛大鞭说:“王传武病了,不能来,叫我来传话。” 乡长说:“那就等他病好了再来说,”牛大鞭说:“那好,你就等着吧!” 说着完和乡长告辞走了。 乡长没把牛大鞭的话放到心上,心冷笑道:“空手就想当村长?还拿女人说事,也太下作了,”时间一长,乡长把王郢村村长的事情忘了。 到了乡里下来摊派,收粮食的时候。乡长想起来王传武好久没来乡里了。把牛大鞭的话又想起来了,乡长心里暗暗骂道:“难不成这狗日牛大鞭说的是真的?” 乡长派了两个干事去王郢村看看什么情况,两个干事下午就回来了,带着王传武的一封辞职信。 乡长跟恼火了,骂道:“没有你王屠户,我们就不吃猪肉了,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不好找,这帮泥腿子谁不想当官,搞点好处。” 第二天,乡长又叫两个干事去王郢村,选个合适的人当村长,但是,绝对不让牛大鞭当村长。 两人领着任务去了,天快黑了,俩人回来,向乡长汇报说没有人愿意当村长。 乡长问他们什么原因,两人说,没什么原因,就是都不愿意当村长,乡长大怒骂了两人无能。 两干事出了乡长办公室,也气的骂娘,由于王郢村没了村长,他俩去了就没人招待,饿了一天。 眼看着王郢村的摊派任务完成不了,乡长急了。 就在这时,牛大鞭又来了,这次牛大鞭还是空着手,乡长知道这是谈条件来到了。 果然,牛大鞭开门见山提出让王家丁玉兰当村长,乡长以为牛大鞭自己想当村长,没想到自己想错了,牛大鞭真的让王家女人当村长。 踌躇半天,觉得还是把眼前的难关过了,就捏着鼻子答应了牛大鞭的无理要求。但是乡长说,若是出了什么岔子,第一个找牛大鞭算账,牛大鞭满口答应。 于是王郢村开始了女村子的历史。 王传武本来恨透了牛大鞭,但是见到牛大鞭让自己的嫂子当了村长,心里顿时缓和了许多。丁玉兰当村长,一当就十多年,王郢村又开始过上了安定的生活。其间也有闹事的 一个姓周的,是个地痞,拉了几个愣头青,在村里讹诈,被王传文带人堵在家里,把腿打断了,老实了。 焦岗湖的土匪老肥来过几次,牛大鞭去办的,牛大鞭认识土匪老肥,牛大鞭说:“大哥哥,要什么只管来,不需带这么多人,怪吓人的,”还把老肥请到家里喝酒,老肥酒量不行,被牛大鞭灌醉了, 末了,蒸了五袋白面馒头,让土匪带走了。还塞了几只腊鸡给了土匪老肥,老肥被俩小土匪扶着回去了。 第81章 琐碎的事情 牛晓贵回来后,一直在镇上住,不在家住,后来小英子怀孕了,没人照顾,就让小英子回家住,李家秀照顾她。 李家秀不是二十年前的李家秀,年轻时和牛晓贵他妈争宠,后来牛二毛死了,主事的牛老双也死了,家里说话做主的人没有了,她一下就当家了,开始还做的起劲,后来觉得没劲,心累,心累不但是家里事情多,还有作为寡妇的李家秀。对自己的举止言谈,比其他有丈夫的女人要求更高。 李家秀有时候不想当家,想撒手不管,可是不做怎么行?她是做不了甩手掌柜的,慢慢地她习惯了,不做事情,她反而感到心里空虚寂寞。 刘巧儿进门后,白天规规矩矩的,晚上和牛大鞭折腾时声音很大,隔着窗子,能清清楚楚地听到刘巧儿的叫声。天热时候,窗子也不关。 有一天夜里,李家秀起来小便,在院子里,透过敞开的窗子,看到刘巧儿正骑在牛大鞭身上,使劲晃动。 李家秀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会想起丈夫,一会脑子出现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突然,李家秀又想起了史小兰,大家都说她和柳永私奔了,也许,她正躺在柳永怀干着刘巧儿正在干的事情。李家秀想到这里十分羡慕起史小兰。越是这样,李家秀越是睡不着。 于是她每天更加的忙碌,大家看到李家秀从早到晚一直忙个不停。 牛大鞭和刘巧儿结婚后一直没有孩子,俩人看过医生,吃过偏方,都不行。 后来两人都绝望了,刘巧儿让牛大鞭娶个小老婆,牛大鞭没同意。 直到一天晚上,两人从老丈人家回来,牛大鞭喝了六七分醉,赶着马车,路过那片芦苇荡,这片芦苇荡就是当年王传文被杀的地方,风吹的芦苇叶子沙沙响着,鸟儿在苇荡中唱着悦耳的歌曲。 牛大鞭把车停下来,回头对刘巧儿说:“天天在家里日没意思,今天我们在芦苇荡里日一下。” 刘巧儿笑着骂牛大鞭不要脸,牛大鞭下了马车,抱着刘巧儿进了苇荡,于是在热闹的芦苇荡里又多了一种新鲜的声音,两人在苇荡里折腾的时候还好好的,等到牛大鞭身子一抖,从刘巧儿身上爬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周围异常的安静,风不吹了,鸟也不叫了,天上星星也不见了,有些渗人。 刘巧儿有些害怕,催促牛大鞭走,牛大鞭施施然低头系着裤子,完全不放到心上。 刘巧儿突然发出一声惊叫,牛大鞭急忙护着刘巧儿,牛大鞭问怎么了?刘巧儿说:“刚才好像一个黑影向她扑来。” 牛大鞭四下看看,空荡荡的芦苇荡,那来的人,说:“你眼花了,”刘巧儿抓着牛大鞭的袖子说:“我们赶快走吧!我觉得浑身发冷。” 过了两星期,刘巧儿告诉牛大鞭说自己的月事没来,牛大鞭问她是不是生病了,刘巧儿说:“身体没有异样,就是累。” 牛大鞭带着她去看了医生,医生把了脉,说有喜了。 牛大鞭在三十岁那年,有了自己的儿子,后来两人又到芦苇荡折腾了好几回,但是没有再怀上。 牛大鞭给自己儿子起名叫牛闹,牛闹果然随了他的名字很闹。和牛尾巴很像,是牛家小一辈里的领头人,做事情雷厉风行,说打谁就打谁,不讲理。但是牛闹和牛尾巴又不同,他和王家的一帮小孩玩的挺好,和王家领头的王方亮,王方天都是好朋友。 牛闹在十岁的时候,被王传文发现了一个十分奇特的地方。 那天王传文在别人家里喝酒,喝醉了,晃晃悠悠地回家,结果方向搞 反了,走到在村头的大柳树下,走不动了,坐在那里醒酒。 牛闹正带着一帮孩子掏鸟窝,王传文坐在那里耽误事。 牛闹叫王传文走开,王传武醉眼惺忪,见到牛闹叫他走开,就要揍牛闹。但是手扬起来,僵在半空里不动了,因为他发现牛闹和他死去的大哥王传文有几分相似。王传武酒一下醒了,他放下手揉揉眼,又上下打量着牛闹,牛闹被王传文看的有些发毛了,就说:“传武叔,怎么了?” 王传武说:“没什么,没什么,你们玩。” 王传武站到路边,装着无聊,看一群小孩子玩耍,眼睛把牛闹着实又打量了一番。直到牛闹一伙耍够了离开。 回到家里,王传武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大嫂丁玉兰和老婆胡兰。 两人不信,装着闲逛,打量了牛闹,这下两人都信了。 王传文如果没死,说和牛大鞭的老婆刘巧儿有一腿,大家也勉强信,可是王传文死了好多年了,说两人乱搞,没人相信。 三人商量一下,决定保守这个秘密。可随着牛闹的年龄越来越大,就越像王传文,村里上年纪的人传开了。 牛大鞭自然也听说了,但是牛大鞭不在意,是不是他的种,牛大鞭很清楚,他还安慰刘巧儿不要往心里去,牛闹就是王传文转世又怎么样,不还是自己的亲儿子。 牛晓贵带着一家人回来的时候,牛闹和黄梦兰年龄相仿,黄梦兰要叫牛大鞭二爹,牛闹辈分高一些,黄梦兰要叫牛闹叔叔, 不久,黄梦兰和大家就玩到了一起,牛闹本来仗着自己辈分高,是地头蛇,想像其他孩子一样,统领黄梦兰。 那知道黄梦兰根本不吃他那一套,大家在一起说话时,牛闹说的都是乡间孩子玩耍的事情,黄梦兰一开口就说:“你们去过洛阳吗?”大家说没去过,黄梦兰就给大家讲洛阳的马路有村子道路的十倍宽。城墙高的根本爬不上去,据说一只老鼠想爬上去,活活累死了,大家听了都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牛闹看着大家崇拜地围着黄梦兰,不服气说:“城墙有村头的那个柳树高吗?” 黄梦兰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 大伙催着黄梦兰接着说,黄梦兰把自己和牛晓贵找小英子的路上,所见所问闻添油加醋的讲给了大家听。 特别是和土匪头子董小东交往的事迹,说到董小东如何为了她杀人,如何带着她在山上打猎,杀死了十几熊,和数不过来的野猪。她拿着董小东的枪,打死了一只野兔。 大伙听得目瞪口呆,董小东这个名字牛闹听父亲提过,是个大山贼,所以他也信了黄梦兰的话。 牛闹在阅历、语言上被黄梦兰压住,气势上也不行,牛闹和别人闹意见就靠嗓门大,黄梦兰不说话,眼里流露出凌厉的目光,给人压迫感,比牛闹高级多了。 最后在身体上,黄梦兰发育的比牛闹快,牛闹占不到优势。于是黄梦兰一下就取代了牛闹,成了村子里的老大,大家都跟着黄梦兰屁股后面跑,王方亮和王方天也不例外。 第82章 牛闹 小英子怀孕搬回村里住,李家秀高兴坏了。 牛晓贵一家刚从黄北镇回来时,李家秀就喜欢小英子,小英子不像刘巧儿整天粘着牛大鞭。 牛晓贵一家刚回来,家里房子没收拾好,小英子就和李家秀睡在一起,晚上两人聊天,本来三个女人一台戏,可是李家秀和小英子俩人就聊个没完没了。越说越精神。两人天南海北地说到窗户纸发白。 小英子说:“大妈,耽误你睡觉了。”牛晓贵他妈史小兰,是牛二毛的二老婆,所以小英子叫李家秀大妈。 李家秀高兴地说:“没事,好久没夜里和人说话了。” 第二天李家秀一大早起床,精神好的很,不像熬夜的人,人显得喜气洋洋的。小英子随着李家秀起来,帮着她干活。李家秀不让,小英子不肯,于是俩人一起干活,边干活边聊天。 后来,牛晓贵到镇上开铁匠铺,小英子到镇上跟着牛晓贵一起生活。 李家秀时不时托人叫小英子回来,一来二去两人感情好的不得了。 这次小英子怀孕回来,李家秀对待小英子比谁都好,家里的活,绝对不让她做的,怕小英子吃不惯大米,家里就一日三餐的面食,焦岗湖的各种鱼虾鳖轮着给小英子吃,还叫牛大鞭去打野兔,野鸡等。 怕小英子烦闷,李家秀把家的事情丢给了刘巧儿,陪着小英子说闲话。 刘巧儿有些吃醋,说自己忙不过来,李家秀就让老付帮着她,刘巧儿说李家秀偏心,当初自己怀孕时,李家秀对自己没这样好,李家秀说:“我们是姐妹辈分,小英子现在是晚辈,你有父母在,小英子孤身一人。”刘巧儿不说话了。 李家秀说的这些都有道理,其实最要紧的是李家秀想有个人说话。一个当了二十多年的寡妇怎么能不寂寞。 小英子回到家里,牛晓贵一个人在镇上的铁匠铺子里,白天忙碌一天,晚上到街上吃过饭,一个人在镇上溜达,时间久了觉得无聊,想起在明山寺老和尚教给他的五禽戏。 就一个人关起门在后院练起了五禽戏,这套健身法,讲究平和、冲淡、绵韧。性子不能急躁,以前牛晓贵年轻,耐不下性子,练着练着就不练了。 现在年纪大了,稳重了许多,在院子里能打上几圈。后来越打越熟练,打着打着就进入了一种内心空灵澄澈的状态,一股气流从脚掌往上,缓缓运行于周身,一套打完,月亮挂上中天。 牛晓贵觉得内心舒畅,气息平稳,感觉十分奇妙。 有一天,牛晓贵试着打铁时,进入那种状态,没想到竟然成功了,以往牛晓贵打铁时,怕人家等的着急,速度很快,敲打在烧红的铁器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现在他打铁就慢了许多,但是牛晓贵打铁的声音很悦耳,像古代的乐师演奏着打击乐器,那声音如一道清泉流入人们的心田,让人淡然安详。 来买铁器的人都夸牛晓贵打铁像演奏乐器。周围店铺里的人没事就听牛晓贵打铁,要是牛掌柜那天没生意了,会有人过来说:“牛掌柜今天怎么不打铁了,我还等着听你打铁呢?”于是牛晓贵的铁匠铺名声更响了。 这天牛晓贵正在铺子里干活,老付驾着马车和黄梦兰来了。黄梦兰自从到了牛晓贵老家,好似龙归大海,耍的很开,来牛晓贵这里很少,今天来了,可是挂着一脸不高兴。 牛晓贵问黄梦兰:“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黄梦兰坐在门口的凳子上不吭声,老付说:“家秀掌柜让她和牛闹一起去寿春县城读书,” 牛晓贵问:“家里不是有书塾吗?干吗去寿春县城?” 老付说:“王家的俩孩子去了县城,说那里是新式教育,能学到许多知识。” 牛晓贵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他自己现在也觉得学习很重要。 牛晓贵问黄梦兰有什么想法。 黄梦兰说:“我不想读书,当初不是说了,不让我读书的吗?” 牛晓贵装傻说:“谁说的,小孩子怎么能不读书?” 黄梦兰说:“我二爹说的,” 牛晓贵说:“牛闹去不去读书啊?” 黄梦兰说:“牛闹开始说不去,被二奶揍了一顿,现在说要去。” 牛晓贵说:“看来,你二爹说的不顶用吧,他连牛闹都保不住,怎么能保住你?” 黄梦兰说:“你保不保我?” 牛晓贵说:“别的事情我能保你,这件事,我真帮不了你。不过,你再想想,天天和一帮孩子玩也腻了,到了县城,那么多新同学,耍起来才痛快!” 胳膊拗不过大腿,不管黄梦兰怎么样,最终去了寿春县城读书。 在黄梦兰他们在寿春读书的的几个月后,小英子生下了一个男孩,取名叫牛项。 村长丁玉兰送来了贺礼,牛家大院连续摆酒三天,免去了佃户的半年的租子。 李家秀让老付把黄梦兰和牛闹接回来,一起庆祝,路上黄梦兰问老付弟弟长像妈妈还是像牛晓贵。 牛闹老气横秋地说:“老付叔,你快点,我要赶着看我侄儿呢!” 黄梦兰瞪了牛闹一眼说:“牛闹,你找打是不是?” 牛闹故意说:“你看你弟弟,我看我侄儿,我怎么就找打了?” 黄梦兰探身向前就要抓牛闹,牛闹夸张地大叫道:“老付叔,快救我,”老付赶着马车呵呵地笑着。 黄梦兰和牛闹回到村里,见到牛项裹在一个红绸子小薄被里,一双大眼睛咕咕四下瞅着十分可爱,两人喜欢的不得了。争着要抱孩子。 两天后,黄梦兰就提出要回学校,这出乎大家的意料,牛晓贵怕黄梦兰赖在家里,耽误学习,还想着怎么样开口让她早点回学校,没想到她自己主动提出去学校。 牛晓贵就问黄梦兰为什么这样急着回学校,黄梦兰说:“怕季老师生气,”牛晓贵说:“季老师打你吗?” 黄梦兰白了牛晓贵一眼说:“季老师可不打人,” 牛晓贵说:“那你怎么这样怕他?” 黄梦兰说:“季老师是从东北来的,全校师生都喜欢他,知识特别渊博,也不怎么让我们背书。也不满口的之乎者也,说的道理我们都明白。” 听了黄梦兰的话,牛晓贵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孩子都不喜欢上学,因为书塾里的老师说的许多东西,黄梦兰听不懂,现在的老师教的能听懂。 黄梦兰接着说:“季老师还教我们爱国。” 牛晓贵说:“以前老师也教你们爱国啊?” 黄梦兰说:“爱国和爱国不一样,以前老师讲爱国要大家听皇帝的话,季老师的爱国叫我们爱广大人民,不一样。” 黄梦兰又说:“季老师讲日本人要来了。”牛晓贵说:“来就来呗,不就是外国人吗?以前我天天和外国人在一起,觉得他们挺好的。”牛晓贵讲的日本人是马修。 黄梦兰说:“外国人和外国人不一样,日本人是来霸占土地,杀人的。季老师经常给我们唱《在松花江上》。每次他唱起这首歌曲都落下眼泪。” 黄梦兰说的这些牛晓贵没有在意,可是女儿能够喜欢学校,牛晓贵挺高兴的,心想着,那天去感谢一下这个季老师。 下午黄梦兰要回学校,牛晓贵偷偷给黄梦兰的包裹里堵塞了六块大洋。作为报答,黄梦兰告诉了牛晓贵一个秘密。 黄梦兰悄悄凑到牛晓贵的耳边说:“爸,王传武经常到学校,他说看王方亮和王方天,但是老是找牛闹,给牛闹带很多好吃的,比对俩孙子都好。” 牛晓贵思忖了一下说:“这是大人的事情,你还小不明白。” 第83章 汉奸王传武 一九三九年,王传武骑一辆东洋自行车,在寿春县城中学的校园里,他故意按着车铃铛不停的响,在校园里十分惹眼。 听到铃铛声音,王方亮和王方天在教室里探出头来,看到是王传武,就跑出教室,王传武把他们带到学校外边的餐馆,然后叫王方天去叫牛闹来。 王方亮说:“二爹,你以前不是常说我们家和牛家有仇吗?怎么对牛闹这样好?” 王传武摸摸王方亮的脑袋。沉思了片刻,说:“本来不想告诉你们的,可你们也不小了,今天就告诉你们,不但我要对牛闹好,你们也要对牛闹好,看到谁欺负他,一定要帮着他,因为他是你们大爹转世投胎的。” 两兄弟听了王传武的话都吃了一惊,换作别人说这种转世投胎的事情,他们绝对是不信的,可王传武说出来,他们不得不信。而且王传武对牛闹比对他们好,这是事实。 王方亮把牛闹叫来,王传武赶忙叫牛闹坐下,叫伙计立刻上菜。 吃饭的时候,王传武一个劲给牛闹加菜,问牛闹的学习情况,牛闹一边吃着王传武夹来的菜,一面鼓着腮帮子说:“还行,大爷。”王传武给牛闹夹了一块牛肉说:“以后没人的时候叫我二爹吧!你看方亮和方天都是这样叫的,你叫大爷太生分了。” 牛闹接过王传武夹过来的牛肉,叫了王传武一声二爹,王传武赶紧答应一声,把整盘牛肉端到牛闹的面前,说:“孩子多吃点,长身体的时候。”王方天和王方亮听了,都撇着嘴不说话。 吃过饭,王传武骑着东洋自行,回县里日本人的巡查大队部,此时的王传武已经是巡查大队王郢村支队长。 王传武每次回村里都骑着他的东洋自行车,一些大人小孩,跟在他车后跑。边跑边稀奇地喊:\\\"这是俩轱辘的东西,比大车还快\\\"那语言里充满着羡慕。 王传武到了自家院子里,从车上跳下来,王多闯听到自行车的铃铛声,从屋里出来,迎着王传武说:“老叔回来了。”王传武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取出一根给王多闯,说:\\\"多闯,抽一只白杆,比水烟香。\\\"王多闯接过白杆烟,赶紧掏出随身的火柴,给王传武点燃,王传武在空中吐出一个烟圈,王多闯羡慕地说:“老叔,你什么时候教我吐烟圈?” 王传武说:“练这个不难,难就难在要用许多白杆烟才能练好,你没有白杆,练不成的。” 王多闯说:“烟圈学不成,老叔你什么时候给我弄一辆东洋自行车,到时候,我也方便到县城看你去。” 王传武说: \\\"急不得,有机会我给你弄一辆!\\\" 最后,王多闯目光落到王传武腰间的匣子枪上,王多闯说:“老叔,那我看看你的匣子枪” 王传武把枪从匣子里抽出来,递给王多闯说:\\\"这个老叔可以做主,\\\" 王多闯拨弄了一会儿,说:\\\"老叔,这枪能打吗?\\\" 王传武说:\\\"不能随便打,费子弹。\\\" 王多闯说:“不能随便打啊!这日本子怎么这样抠门,给枪了还不让人随便打”,将枪还给王传武。 王传武觉得在小辈面前丢了份,涨红了脸,说:\\\"今天子弹带得不多,枪里一共六发。现在国民党,共产党,还有土匪闹的厉害,你老叔要留着防身用,哪天你到县城去,让你打个够!\\\" 王多闯问:“老叔,你在日本子那里感觉怎么样?”王传武说:“还能怎么样?天天受气,这不是为了我们王家吗?牛家和土匪挂上了,我们王家也要找个靠山的,我寻思这国民党、共产党都没有日本人可靠。” 王多闯说:“日本人好是好,但是人家背地里都叫你汉奸,真难听!” 王传武说:“他们叫就叫他们叫,说不得边叫我汉奸,心里边羡慕我呢!”王传武说完,得意地笑着,一点也不尴尬。 晚上,伙夫赵狗子把饭做好了,叫王传武吃饭。 赵狗子是最近才到王家当长工的,手艺不错。 今晚的主食是烙饼,和一大盆鲜鱼汤。一条五六斤的草鱼,刚才焦岗湖里捕的,杀了下锅,还在锅里乱跳。 王传武边吃边夸赵狗子鱼做得有味。赵狗子端着七八个烙饼上来,王传武说: \\\"狗子,饭做得越来越好了!\\\" 赵狗子说:\\\"托老东家的福,让我有机会多做几回,熟能生巧。\\\" 以前大家叫王老魁老东家,王老魁死了一段时间后,大家就叫王传武老东家。 王传武摸出一支洋烟,递给赵狗子说: \\\"除了会做鱼,最近还学了什么拿手菜啊?\\\" 赵狗子接过烟说:\\\"我狗肉汤做的也可以,就是狗太少了,不经常做,怕做不好,老东家笑话我。\\\" 王传武说:“那多去曹集几回,多买几条狗练练手。” 赵狗子说:“老东家你什么时候吃,吩咐下来,我提前准备。” 王传武说:“狗子有心了。”说着王传武盛了一碗鱼汤,滋溜滋溜的喝着。 王传武又说:“狗子,过一阵子,我打算请太君到家里吃饭,这个饭就由你来做了吧!” 赵狗子说:“这个不成吧!我可不知道日本子什么口味,别做出来,不合日本人的口味,他们打我!” 王传武说: \\\"不怕,有我呢!\\\" 赵狗子出去,王多喜问: \\\"爸,怎么,停几天你要带日本人来?\\\" 王多闯也说:“老叔,我可听说日本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 王传武说:“其他队长都请了太君去家里做客,我怎么能不请,再说,就是请,太君不一定有时间来。” 王多喜说:“不来的好,不来的好。” 王传武说:“看你们出息的样子,就是来了,太君能把你们吃了不成。” 第84章 两个日本人 到了一九四二年,寿春城里日本人的数量减少了,原来是五个鬼子,现在就剩下两人,其余的全是伪军,这两日本人一个叫山下秋野,一个叫井边太郎。 山下秋野书香门第出身,父亲是个艺术家,从小便对绘画,音乐感兴趣。他是在东京艺校里学艺术的。 后来在同窗的鼓动下,一时脑袋发热,没有走艺术这条路,而是转上了日本陆军学堂。 毕业后,在国内待了几年,随着日本对中国的侵略规模越来越大,来到了中国。他今年四十一岁,来中国已经九年。 原来他在东北,后来前方战事吃紧,他被派到寿春这里,当了个小队长,管着四个鬼子。这个县城总共驻有五个鬼子,实际上,他成了这个县城里最有权力的人。 山下秋野个子矮,声音温和,话少。 和他一起待在寿春县城的日本人叫井边太郎,个子高大,一脸横肉,声音尖利。 井边太郎是一九三一年来到中国的,早些年,他对自己千里迢迢到中国去打仗感到很骄傲,能够为祖国征战是一件很荣幸的事情。 可是仗打了许久,还没有打完,他从一个青年打到了中年,还在打,井边太郎便很恼火。 他恼火的是中国人的顽强抵抗,要是中国人不顽抗,战争就结束了,他就可以回家了。 他出来的时候,女儿还在襁褓里,如今都十多岁了,还没见过一面。只有妻子寄来的照片,一个可爱的女孩,带着天真的笑容,扎着两个羊角辫子。他把女儿的照片随身带着,时不时拿出照片看看。 由于井边太郎把不能和家人团聚,怪罪到中国人的抵抗上,所以他最讨厌顽抗的中国人。对顽抗的敌人,他总是一刀砍下去,仿佛砍掉一个,就和家人团聚的日子近一点。 可出于武士道的精神,他对不抵抗的中国人,又很看不起。这样搞的他很矛盾。 当看到小孩子,井边太郎就很高兴,这让他想起自己的女儿,见了孩子,井边太郎比见到大人和蔼许多。 在寿春县城里,碰到中国小孩,他就弯下腰给人家发一粒糖。没有糖,就摸摸孩子的脑表示友好。 可是也有例外,一次,井边太郎在街上走,碰到一个中国妇女,带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 井边太郎立刻想到自己的女儿,便拦住妇女,妇女吓得脸色苍白,井边太郎解释一番,便抱起小姑娘。 小姑娘胆子很小,见到一个满脸横肉的日本人抱起自己,吓得哇哇大哭,大叫着让井边太郎松开自己,并用手捶打他。 井边太郎感到很扫兴,放下女孩走了。他心里惦念着自己的女儿,嘴里骂道:“中国人大大地坏了,”走着走着很生气,转身拔出手枪对着妇人就是一枪,妇人应声倒下,街上顿时一片大乱。 事后,山下秋野教训了井边太郎,让他不要这样莽撞,以免激起民愤。井边太郎轻蔑地说:“一个中国贱民罢了。” 井边太郎家庭一直有武士的传统,他喜欢刀、美酒、女人,凡是和这三样东西有关联的人,大多都性情暴躁,井边太郎也不例外。作为山下秋野的下属,井边太郎不怕他的上司,甚至有些鄙视山下秋野。 随着三个日本兵被调走,现在整个寿春县城就他们俩日本人,可是两人除了业务上的往来,私下里关系不好。 井边太郎喜欢和县城里各地方上的巡查队长混在一起。这些巡查队长为了巴结他,带着井边太郎一起去喝酒,玩女人。 人们经常看到一个日本人醉醺醺地,在两个汉奸的搀扶下,一个汉奸引路,进了当地的妓院里。 本来妓院来了生意是好事情,可是见到井边太郎来了,老鸨子都吓得直哆嗦,井边太郎进妓院,除了解决生理问题,更多的发泄自己暴虐的情绪。 夜里,井边太郎的房间不断传出姑娘的惨叫,和井边太郎的肆虐的狂笑。 早晨,井边太郎掏出一把纸币。丢在一丝不挂,遍体鳞伤姑娘的脸上,姑娘的眼里透着屈辱痛苦。井边太郎嘴里还顺带说一句日语,。 后来,老鸨子找人翻译了这句日语,翻译的人说,在日语里,这句是臭婊子的意思。老鸨子气全身抖动,骂道:“没见过比日本子还缺德的人,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翻译的人说:“不要把日本人和畜生相比较,这样是侮辱畜生呢!” 有一次,井边太郎把一个刚来的姑娘活活弄死了。 妓女们恨透了井边太郎,可又能怎么样呢? 井边太郎和大多数巡查队长关系还过的去,只要大家把分派下去的钱粮摊派任务完成了。 但是井边太郎和王传武关系不好,这不是王传武钱粮摊派任务完成的不好,而是王传武站错了队。王传武巴结的对象是山下秋野。 当初,王传武刚进寿春县城里的伪军大队,就仔细的打听了谁的官大,人们告诉他,山下秋野官大。 于是王传武就对山下秋野展开舔狗模式,他几次三番邀请山下秋野到家里做客,山下秋野以公务繁忙,婉言拒绝了他。 其实山下秋野闲得很,他只是不想看王传武那张谄媚的脸。 但是王传文锲而不舍,终于山下秋野答应了他。 山下秋野之所以答应王传武,是响应上级号召,建立大东亚共荣圈。 一九三九年的秋天,一个晴朗的下午。山下秋野带着一队日伪军,开着一辆卡车向着王郢村而去,打算到王传武家里做客,顺便体察当地的民情,车到了淮河边停下来。 改成坐船过河,然后步行。一路上大家很辛苦。 到了毛集镇上,山下秋野决定休息一下再走。 大家坐下来休息的时候,山下秋野不经意听到了一阵柔和悠扬的打击乐声,这声音中透着一股洒脱自然。 山下秋野站起身来,循着声音找去,他想看看这是哪位音乐大师,在秋日的阳光里,弹奏着如此动人的乐音。 王传武紧紧地跟在山下秋野的后面,不多时,两人来到了牛晓贵的铁匠铺子前面。 山下秋野看着牛晓贵微闭着双眼,用硕大的铁锤,敲打着一块烧的发红的铁块。那音乐就是铁锤的敲击声音。 山下秋野呆住了,他想不到这样柔和悠扬的音乐,竟然是一个铁匠捶打铁块发出的声音,简直天下无双,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王传武想上前叫牛晓贵,山下秋野拦住了他。在这个荒僻的小镇里,秋日的阳光下,山下秋野聆听了一曲高山流水。 第85章 学习打铁技术 牛晓贵完成了手里的活,睁开眼睛,山下秋野缓步走上前。 王传武赶紧跑牛晓贵跟前说:“牛晓贵,这是大日本皇军山下秋野队长。” 山下秋野用生硬的中国话和牛晓贵打招呼,山下秋野说:“先生你好!” 牛晓贵见到一个日本人来了,连忙放下手里的家伙,说:“太君你好!欢迎光临。”连忙把山下秋野引到屋里,山下秋野进了屋子,牛晓贵倒上茶水,双手捧着递给山下秋野。 山下秋野问牛晓贵打铁多久了?牛晓贵说很久了。 山下秋野郑重地问牛晓贵可不可以教他打铁?牛晓贵说:“太君说哪里的话,你这样的大人物,学打铁干什么?”山下秋野说:“先生叫我秋野君,不必拘束,”牛晓贵只好改口叫他秋野君。 山下秋野从口袋里掏出三张纸币交给牛晓贵,说这是他的学费。牛晓贵不知道是接好,还是不接好,山下秋野的手僵在那里。王传武急忙上前,替牛晓贵接过纸币,解释说:“太君,都是乡下人,不懂事。” 看着牛晓贵接过纸币,山下秋野脸上露出笑容,向着牛晓贵鞠躬三下,牛晓贵连忙还礼。 接下来,山下秋野对王传武说,要在这里学习打铁技术,不去他家里,王传武很失望。 十几斤的大草鱼白准备了,还有两条大黑狗已经剥了皮。 山下秋野在牛晓贵这里学习了一下午的打铁,具体的步骤,打铁的初步技巧,山下秋野掌握了,可是,始终敲不出牛晓贵打铁时调子。 山下秋野这样快就掌握打铁的技术,令牛晓贵非常佩服,比自己当初学习打铁那是快多了,牛晓贵对山下秋野竖起了大拇指。 山下秋野很惋惜,他认为自己练习的不够,或者是天赋差一些,没有责怪牛晓贵教的不好。 天黑的时候,山下秋野带队伍离开,他对牛晓贵说:“以后有时间会再来学习。”牛晓贵表示欢迎,把山下秋野送出街口。 牛晓贵思忖着,外边大家说小日本杀人不眨眼,今天和这个日本子一起,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 山下秋野说有时间会过来继续学习打铁,牛晓贵以为只是一句客套话,哪知道山下秋野真的时不时过来和牛晓贵一起打铁。 从一九三九年到一九四二年,山下秋野来到牛晓贵这里很多次。 有时候,他不打铁,就坐在那里,泡上一壶茶。静静地看着牛晓贵打铁,来的次数多了,两人熟了。 天黑,山下秋野要走,牛晓贵说:“秋野君吃了再走。” 山下秋野说:“下次吧!”牛晓贵把山下秋野送到街口。 王传武有些后悔,他本来想拉近和太君的关系,的确自己和太君的关系近了,但是牛晓贵和太君的关系更亲密。自己栽树让牛晓贵摘了果子,心里生气,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在心的暗暗地骂,这个驴日的牛晓贵。 山下秋野来牛晓贵这里,一方面是学习打铁,一方面是个人对艺术的兴趣,更主要的是内心的孤寂。 山下秋野和井边太郎没话说,和巡查队的一帮人也没话说,王传武倒是整天跑前跑后,山下秋野从王传武那里得到的是阿谀奉承,让他很失望。 山下秋野不和身边的人交流,被身边的人误认为他不爱说话。 他不爱说话,大家就揣摩他的行为举止,于是山下秋野,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大家就明白他要做什么,这更让山下秋野省去了许多语言功能 比如打仗冲锋时,他挥一下指挥刀,队伍\\\"哗\\\"地一下就冲了上去。该撤退时,他向号兵挥一下手,号兵吹撤退号,队伍\\\"哗\\\"地一下就撤了下来。 在伪军指挥部,大家们正围在一起说笑话,他走过去,周围立刻安静下来。 有时候他想找个人说话,可是大家都低着头不看他,这让他很恼火,可是又无处发火。他只好回到家里,拿出从故乡带来的一把日本琴,自顾自的弹琴解闷。, 由于他军阶较低,不够往中国带家眷的资格,每当思念家乡亲人时,他就走上寿春古城头,坐在斑驳的城头,看着夕阳染红西边的云彩,有风吹过城墙,发出呜呜的声音。直到天完全黑了。 按说山下秋野喜欢的人,井边太郎不喜欢,大家都知道这个常识,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敌人喜欢的人自己一定不喜欢。就像王传武那样,井边太郎很不喜欢,可是井边太郎也喜欢牛晓贵。 有一次,山下秋野和井边太郎外出,在路上遇到了共产党的游击队,双方打了一仗,他们击溃了游击队。 还没走出几里路,又遇到八公山的一伙土匪,这伙土匪原本是看热闹捡便宜的,没想和日本人遭遇了,双方打了起来,土匪们挥着大刀长矛向着日伪军招呼,井边太郎不顾危险,带头冲了上去,很快把这股土匪杀的四散逃跑,取得胜利。 取得胜利,井边太郎很不高兴,甚至暴跳如雷,原来在打斗中,井边太郎的武士刀损坏了,从刀的正中裂开一个细细地裂痕,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修复的可能很小。 山下秋野知道这把刀对井边太郎的重要性。于是,山下秋野把井边太郎带到了牛晓贵那里,牛晓贵不但修复了井边太郎的刀,还帮着重新淬火加工,使得这把武士刀更加坚韧锋利。 这使得井边太郎对牛晓贵刮目相看,以后只要需要什么铁器,他都吩咐手下不辞劳苦,从县城跑到毛集镇上打造。 本来和日本人没有瓜葛的牛晓贵,和日本人关系更近了,大家背地都骂牛晓贵是汉奸。家里人劝说牛晓贵离日本人远一点。牛晓贵口里答应,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小英子牛闹等人,在寿春县城中学学习了好几年,一个个都渐渐地长大了。 第86章 屠杀 不知道怎么,学校里有人开始强烈反对日本人,于是闹腾起来,后来知道了原因,是日本人要求把日语当做主科对待,当做教学的第一语言,把国语降为副科,而且还有一个专门督察的日本人,经常到学校里检查,学校里的老师不愿意,说这是奴化教育。 那个日本人去学校检查时,被人从背后丢了一块砖头砸破脑袋。事后,有人举报是一个姓季的老师带头干的。 那个脑袋被砸破的日本人,到井边太郎那里告状,井边太郎听说这件事情大怒,带着管教育的日本人到学校抓季老师,许多老师立即出面阻止,其中还有一位年轻的女老师,人长得非常漂亮。 井边太郎命令手下把这些反抗的老师和季老师全部抓起来。 晚上,井边太郎和那个管教育的日本人一起喝酒,俩人喝大了,井边太郎提议去妓院放松一下,俩人在几个巡查小队长的陪同下,往妓院去。 通往妓院的那条街道正好路过监狱,管教育的日本人突然想起了白天抓到的年轻女教师,说:“妓女没意思,我们去尝尝中国女教师的味道。”井边太郎欣然同意了他的提议。 到监狱里,井边太郎让看守把那位女老师单独提出来,关到一间囚室里。 两人进了那间囚室,井边太郎先进行强暴,女老师奋力反抗,井边太郎非常生气女老师的反抗,就把女老师捆在监狱的木门上,扒光衣服强奸。 旁边囚室里的男老师,见到井边太郎的暴行,都破口大骂,井边太郎中国话不好,听不懂是骂人的话,开始并不在乎,觉得有趣。 后来,觉得他们的叫声实在是太吵闹了,打搅了自己的兴致,从女老师身上下来,拿出自己的枪,把那些叫喊的人全枪杀。那个管教育的日本人,见井边太郎从女老师身上下来,立刻就扑了上去。 俩人轮番折腾几回,精疲力尽后,系好裤子离开。 井边太郎走后,守卫见囚室死了许多人,又见到井边太郎捆着的女人,怕井边太郎责罚,不敢解开绳子。 女老师光着身子,一直在牢门上绑着, 第二天,寿春县城中学校长,找山下秋野交涉,希望能释放被关押的老师,并保证严惩带头闹事的老师,以后再也不会发生此类事情。 山下秋野觉得维持当地的稳定十分有必要,严厉地谴责了老师们的不守规矩,责令学校整改,然后打算放人。 就在这时,看守监狱的头头来见山下秋野,山下秋野叫他进来,见到校长也在里面,监狱的头头,立在那里不敢说话。 山下秋野叫校长回去,看着校长走出去,监狱长才结结巴巴地告诉了山下秋野,井边太郎在监狱里的所作所为。 山下秋野听完监狱长的话,暴跳如雷,大骂井边太郎混蛋,赶紧随着监狱长往监狱赶。 一路上,山下秋野脸沉的几乎要滴下水,监狱长提心吊胆地跟在后面,生怕山下秋野迁怒到自己,一怒之下把自己杀了。 到了监狱里,女教师白花花的身子还绑在牢门上, 山下秋野叫人解开绳子时,已经全身冰凉,不知道什么时候死掉了。 下午,日本人的罪行便传开了,本来校长向大家保证老师们马上就放出来,结果等到的是一堆尸体。 这下学校里炸了锅,学生们在一部分老师的带领下走出了学校,开始游行抗议。 大家情绪很激动,路过一家日本商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有二十多名学生冲到店里一阵乱砸,把个好好的店铺砸的稀巴烂。个子矮小的日本商人企图阻止学生,被按在地上一顿暴打。 事情迅速发酵,当时山下秋野正在办公室训斥井边太郎,井边太郎心里不服,压根没把杀几个中国人当回事,因为死在他手里的中国人究竟有多少,他都不记得了,他怎么会在乎多出几个? 至于强奸了女老师,他认识自己的过错,是系好裤子后,没有丢下几张纸币。作为女老师的劳动所得。 两人在办公室里争执的声音很大,山下秋野平日声音很温和,没想到发怒时说话声音十分尖利,井边太郎的大嗓门被他压得死死的。 外边维持寿春县城治安的保安队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转了几圈。 这时候,他可不敢进去。但是外边街上已经被学生们闹得乱成一锅粥。 好不容易等到办公室里安静下来,保安队长壮着胆子进去。 刚进办公室,山下秋野就骂道:“混蛋,谁叫你进来的?” 保安队长苦着脸说:“太君,不好了,学生在街上闹事,把吉野家的商铺砸了。” 山下秋野听到这个消息,“啪”的一声,一拍桌子。在屋里来回快速走了几圈,突然停下来,嘴角挂着冷笑,森然对井边太郎说:“井边君,你去处理,是时候让这些不听话的中国人见识一下皇军的威严了。” 王传武忙坏了,现在城里到一片混乱,他到处找人,学生的游行队伍分成了好几拨,散布在各处,实在不好找。 好不容易在一个游行队伍里,王传武找到了王方亮,惊慌地把他拉出来,问王方天和牛闹呢?王方亮说他刚刚上了一趟厕所,人就不见了。 王传武叫他赶紧回学校收拾东西,到一家相熟的店铺里躲起来,暂时不要回学校了。 王方亮问他为什么要躲起来,王传武急着说:“赶快去,不然小命没了,我得去找方天和牛闹。” 说完催着王方亮快去,王方亮见到他如此着急,赶紧回到学校收拾东西。 这时候,井边太郎领着大队伪军赶来,见到学生模样的人,就命令射击,井边太郎彻底愤怒了,井边太郎的愤怒是他听说学生把吉野家商铺砸了,除了老板吉野是他的好朋友外,他还是吉野家商铺主要股东,每年都要分到丰厚的利润。 王传武发现王方天的时候,井边太郎也赶到这支游行队伍。 枪声立即响起,大片的学生倒在血泊里。枪声结束后,井边太郎挥着手里的武士刀,指挥手下的人,对还在挣扎的学生进行屠杀。 王传武见到王方天还在动弹,急忙冲上前从学生的尸体里,把王方天抱了出来,王传武想着自己怎么也替皇军做了几年的差事。替孙子求个情,保住一条小命没有问题。 这些只是王传武的一腔情愿的事情,井边太郎可不这样认为,他集合部队的时候就没有见到王传武,心里就很恼火了。 现在见到王传武冲出来,还以为他来报道的,结果看到王传武抱起一个学生。 立刻走到王传武面前,王传武急忙说:“太君这是我孙子,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他,不叫他出来瞎胡闹。请太君饶过他一次。” 井边太郎约莫听懂了王传武的话,嘴里道:“混蛋,”一刀把王传武的脑袋砍掉了一半。王传武一手捂着自己剩下的一半脑袋,一手指着井边太郎骂道:“我们是一伙的,那你还砍我,我日你。。。。。。”话没说完就咽气了。昏迷中的王方天从王传武怀里滚落在地上,井边太郎在王方天的胸口又捅了两刀。 第87章 同归于尽 留下周围横七竖八的尸体,井边太郎挥舞着武士刀,带着他的手下向着另一条街道奔去。 那是一条比较宽阔的街道。通着城门口,平时人流量很大。一群学生正举着横幅进行游行示威。黄梦兰在队伍的前面,带领着队伍行走。突然听到后面响起了密集的枪声,接着许多同学倒在地上。 井边太郎命令手下朝着学生队伍扫射,学生赶紧向前跑,街道两边的店铺见到这种情况,赶紧把门窗都关了。 学生们无处藏身只好向着城门方向拼命地奔跑,黄梦兰耳边是学生中枪后的哀嚎声,眼看着到了城门口,大家绝望了,原来城门关闭了。 有人朝着城楼上跑,大家就跟着上了城楼。 井边太郎见到学生们上了城楼,嘴角顿时露出额残酷的微笑。 这队学生本来有四五十人,到了城楼上的学生不到二十人。 井边太郎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这些学生,他在思考一个问题,平时那些成年的中国人都老老实实地,即使是中国军队见到皇军都望风而逃,这些学生怎么敢闹事,还砸了吉野家的商铺。 他指着站在左前方的一个男生,用生硬地中国话说:“小混蛋,你为什么造反?难道不怕杀头。” 那个男生听到井边太郎对着自己的话,直视着井边太郎说:“我不怕,” 男生的话刚说完,井边太郎便举起了手枪打穿了男生的胸膛,井边太郎这么快杀死这个男生,不是因为他说我不怕,而是讨厌男生直视自己的目光,这种目光充满了反抗。 本来井边太郎喜欢用武士刀杀人,可是今天杀人太多了,刀口卷了。所以他改成了用枪。 井边太郎没有去看脚下的尸体,吹了吹枪口上飘着的白烟。又叫了一名学生上来,这个学生见到地上的尸体,腿有些发抖,井边太郎问他话,他结结巴巴地半天没有说清楚,井边太郎便射杀了他。 井边太郎连续杀了七个学生。 突然觉得没意思,像是小孩子耍弄玩具一般,开始很兴奋,可是重复耍了许多次也就烦了,井边太郎打算让手下一起射杀了。 这时,他突然发现了人群里的黄梦兰,今天黄梦兰扎着两个辫子,系着蝴蝶结,看着黄梦兰,井边太郎立即又想到了自己的女儿。 井边太郎向着黄梦兰走去,走到黄梦兰跟前,井边太郎仔细地打量着黄梦兰。 黄梦兰也盯着井边太郎,面无表情,她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了,但越是这样黄梦兰越是让自己镇定,她不知道这个杀人魔王想干什么? 井边太郎突然冒出一句:“小姑娘几岁了,” 黄梦兰没有回答他,井边太郎没有发怒,显得很有耐心,安慰黄梦兰不要害怕,并伸出手去想摸黄梦兰的脸,黄梦兰向后退了几步,寿春县城的城墙很矮,大概两丈多高,一丈宽,黄梦兰退了几步,到了城墙边上。 看着井边太郎再一次向着自己逼近,黄梦兰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决绝的想法。 井边太郎心里还沉浸在对女儿的思念里,他再次走向黄梦兰。黄梦兰没有躲闪,而是平静地看着井边太郎,显得一副小女儿家的姿态。 井边太郎一只手在黄梦兰白皙的脸上抚摸着,一只手搭在黄梦兰的肩头。渐渐地,黄梦兰羞涩地躲进井边太郎的怀里,井边太郎搂着黄梦兰夫拍着后背,完全沉浸对女儿的思念里。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黄梦兰抱着井边太郎向着城墙外边撞去,两人双双从城墙上摔了下去。 第88章 噩耗 寿春县城里乱成了一锅粥的时候,牛晓贵当时也在寿春县城里, 城里鬼子许多装备需要保养维修,需要的人手,井边太郎就让人把牛晓贵也请了过来,让他负责铁器维修打造这一块,工钱是比平时丰厚一些。 此时,牛晓贵和另外七八个人在县城西北角的一个仓库里,正在工作。 仓库里打铁的各种工具一应俱全,他们干了五六天,里面的活干的差不多了,大伙也不着急,边干活边聊天。 早晨还好好的,不久,听着仓库外边噼里啪啦的枪响,一会儿很近,一会儿很远,声音很密集。 这种密集的枪声在寿春城里是没有的,所以大伙没有想到这是枪声,而是认为是谁家娶媳妇放鞭炮。 枪声持续了将近一个上午,终于安静下来。一个中年人说:“这一定是个大财主家,鞭炮放的也太多了,” 牛晓贵说:“可不是,耳朵都吵得难受,” 另一个人说:“活不多了,快中午了,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吃完饭逛逛,下午干完活向太君交差,明天回家,大伙觉得怎么样?” 到了县城,大家连着干了五六天活,听到这个建议,大伙都说好。 大家出了仓库,门口有四个守卫站岗,大伙和守卫说要到街上吃饭。 为首的守卫说,现在街上学生正在闹事,戒严了,街上的店铺都关门了,不许普通人走动。 大伙一愣,牛晓贵连忙问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守卫说就是今天上午。 这些在仓库里的工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才知道刚才他们听到的不是鞭炮声,也不是谁家娶媳妇。 牛晓贵说:“有这样严重?枪打了一上午。” 守卫说:“有的,连井边太君都身受重伤,听说是给一个学生打下了城楼的” 众人大吃一惊,牛晓贵说:“昨天不是还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闹出这样大的事?” 守卫说:“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一个日本人被学生打了,井边太郎太君去处理事情,双方就动手了。” 听到守卫的话,一个工人说:“现在学生胆子这样大吗?连太君都敢打?” 守卫恨恨地说:“这帮学生真是无法无天。” 正在说话,一个队长模样的伪军快步走了过来,几个守卫赶紧闭嘴,立正站直,昂首挺胸。 队长模样的人看了牛晓贵等人,叫他们回到仓库不许出,然后问了守卫这里的情况,听到没有异常,便匆匆走开。 牛晓贵等人在仓库里待了一下午,天黑时有人送来吃食,叫他们在仓库里休息,叮嘱他们不准外出。 直到第二天上午,才给了他们工钱,放他们离开。 牛晓贵接到工钱,用手掂量一下,沉甸甸的,他觉得自己应该和两位太君打声招呼再走,想到井边太郎受伤了,不方便,就去找山下秋野,结果还没到山下秋野办公的院子,就被人拦了下来,牛晓贵说明来意,那人说太君不在,出去办事了。 牛晓贵很失望,没能见到两位两位太君觉得失了礼数。 街上冷冷清清的,牛晓贵背着自己的包裹,想想自己前几天来的热闹景象。 心里对闹事的学生很不高兴。 这时他想到了黄梦兰和牛闹,他到寿春县城的时候,太君催得紧,没来得及看两人,现在有空了,觉得自己要去看看两人,顺便交代一下,不要跟着其他学生瞎胡闹,耽误了学习。 快走到学校门口,老远就见学校门口荷枪实弹的站着十几个伪军。 牛晓贵不敢靠前,四下看看,见到一个小店开着门,就跑过去打听,店家说学校被封了,学生被遣散回家了,具体情况他也不清楚。 牛晓贵没见到两个孩子,有些担心。便往家里赶。 出了城,城门口那些专门拉人的马车也不见了,等了好久,一辆马车也没有,牛晓贵只好步行回家。 黄昏时,到了淮河边上,河边上了,聚集了一帮要过河的人。渡船没有,好不容易来了一只船,大伙乱哄哄的,往上挤,船家皱着眉头大吼道:“挤什么,排队。” 等一弯新月倒映在淮河里,牛晓贵才渡过了淮河。 眼见着天晚了,牛晓贵只好先回毛集镇,打算第二天回王郢村。 镇上很安静,家家户户紧闭着大门,那弯新月,挂到了镇西边的大槐树稍上。一个人走在街道上,牛晓贵浑身不舒服,他发现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他看到月亮洒下的光,竟然是血红色的。 回到铁匠铺子,牛晓贵又觉得浑身发冷,他认为自己可能路上凉汗了,要感冒,就煮了两碗生姜水喝下去,躺在床上蒙上被子想发发汗。汗没发出来,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时门被人推开了,就见黄梦兰浑身是血的站在床前,她瞪着牛晓贵,牛晓贵吓得一跳,问:“梦兰你怎么了?”黄梦兰不说话,就是盯着牛晓贵。 末了,流着眼泪说:“我被日本人害死了,你要给女儿报仇。”说完转身走出房门。 黄梦兰刚走,又进来几个人,有小英子,李家秀,刘巧儿,这三人衣冠不整,裸露的身子上都是血,小英子瞅着他说:“牛晓贵,你,你还能睡得着?我们三都被日本狗子奸杀了,村子里的人死了好多。”牛晓贵惊慌地说:“好好的,太君怎么会杀你们。” 李家秀说:“这帮畜生杀人还需要理由吗?” 小英子听到牛晓贵给日本人辩解,大怒道:“大妈,晓贵他成了汉奸,我们来找他有什么用,我要掐死他。”说着扑向牛晓贵。牛晓贵大叫着醒来,全是上下湿透了。 月亮下去了,黎明前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牛晓贵心里慌的紧,刚才那个梦着实吓人。 一阵敲门声急促的响起,这时候来人不用说有急事,牛晓贵赶忙起身开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人,是牛闹。 牛闹见到牛晓贵,哭着说:“二哥,死了,死了好多人。”然后抱着牛晓贵哭,牛晓贵问:“怎么死了,谁死了,”牛闹一边哭一边说:“我妈死了,大妈死了,小英子姐姐死了,村里人死了好多,都被狗日的鬼子杀了。”牛晓贵身子一晃,险些栽倒,看来夜里的梦是真的。牛晓贵问:“你见到梦兰了吗?”牛闹说:“她抱着井边太郎一起跳下城头,两人摔成重伤,被当场杀了。” 牛晓贵想到那个伪军说井边太郎被一个学生打下城楼,没想到那学生就是自己的女儿黄梦兰,此刻牛晓贵觉得心像被人揪住一样,嘴里恶狠狠地骂,我日你妈的,他不知道是骂自己,还是骂那个伪军,又或者是井边太郎。 牛晓贵看着牛闹哭哭啼啼的样子,突然很生气,他大声地说:“哭,哭个球,跟我回去。” 第89章 悲剧前夕 山下秋野很恼火,井边太郎刚刚重伤送到医院。一个卫兵又慌慌张张地来报道 ,今天有一队士兵到乡下去拉粮食,让中国军队袭击了,死伤大半!山下秋野问:\\\"什么人干的?\\\" 卫兵说:\\\"逃回来的巡查队小队长报告,很乱,有八路军、国民党、也有土匪。\\\" 山下秋野烦躁地说 \\\"统统地坏了!该死的中国人,部队集合,消灭他们。\\\" 队部集合完毕,山下秋野坐上汽车。山下秋野在驾驶室里,用指挥刀敲着铁皮命令:\\\"速度加快!\\\"驾驶员加大了油门,汽车冒着黑烟前进。 队伍过了河,山下秋野换乘了一匹马,走了一段路,见到一片芦苇荡。 秋风里,芦苇随着风有节奏的起伏不停,发出沙沙的声音,伴着鸟儿的叫声传出很远。 日光里,芦花四下里飘散,有些落到了山下秋野的身上,这本是一副有诗意的画面,可是山下秋野内心的烦躁,让他无心欣赏这幅秋日芦花图。 走进芦苇荡时,另一幅画面又呈现山下秋野的眼中,只见苇荡中的道路上,堆着一堆尸体,这些尸体全身被扒地精光,有的连裤衩都被人扒去,露出光溜溜的大屁股。 山下秋野从马上跳下来仔细观察,所有尸体的耳朵都不见了,山下秋野认得其中的一些伪军。 他知道这是共产党的游击队和国军一起干的,游击队穷,只要能用的上的东西,都会当做战利品带走,所以连衣服都会扒去。国民党有些地方军队,还是效仿旧的军队传统,按照敌人耳朵多少,来记功劳,领奖励。 山下秋野愤怒地咆哮着:“中国人统统地死啦死啦的!”随手砍倒了一片芦苇。 队伍将近王郢村时停下。一个小队长带着士兵迅速包围村子后,跑到山下秋野前报告,村子包围完毕。 山下秋野握着刀,阴沉着脸说:\\\"你带人进村,遇到抵抗立即处决,八路军、国民党、土匪统统地死啦死啦的!\\\" 小队长领令,就带着队伍进了村,心里喜滋滋的 他们挨家挨户搜查八路军、国民党和土匪。顺手把搜查的人家,翻了底朝天。 这并不是为了抓八路军、国民党和土匪,而是搜刮各种财物。 日本人对待汉奸苛刻,虽然每月也发工资给他们,但是毕竟太少了,为了让自己过上好日子,他们对待自己的同胞手段极其残酷,这些日本人都是知道的,只是睁一眼闭一眼,任由他们压迫中国人。 至于八路军、中央军、土匪早就没影了儿了,哪里能搜查得出来?村里老百姓有躲到庄稼地里的,也有留在村里。 山下秋野带人到村子扫荡的日子,正好是李家秀的生日,老牛家人都在为她准备生日,小英子,刘巧儿忙前忙后的,李家秀心情特别好,唯一感到遗憾的事情,就是自己的儿子牛尾巴,这些年来生死不知,李家秀每每想这里,都忍不住流下眼泪。 这样日子里,李家秀不敢表现出来,怕打搅了大家给自己过生日的兴致。 昨天一队日本征粮的士兵,被埋伏了,死了十几个伪军,狼狈逃走,这件事情村里人后来也知道了。 这队士兵是被八路军、国民党、土匪联合袭击的。说三方势力联合,其实不是联合是巧合,事情还要从两个长工说起。 第90章 张成与刘光 那年,张成和刘光一块到赵家庄赵老来财主家里当长工。 张成喂猪放羊,刘光做饭,说着做饭,其实是给老黄打下手,。赵老来家里人多,厨子老黄一个人忙不过来。 白天各人干各人的活,夜里睡一个房子。张成夜里躺在床上常说,喂猪放羊不是个事,要做点正经的事情。想到外边的世界闯荡闯荡。 刘光却觉得自己学做饭是一门技术,孬好是一个厨子。刘光安慰张成说:“这样挺好的,至少饿不着。” 张成说:“有吃的就算好啊,你也不看看赵老来将近六十的岁了,还娶了一个十八的老婆小马。” 刘光说:“那是人家有钱,有钱人想娶几个就娶几个。” 张成说:“日他妈的,老子照这样,那不是一辈子打光棍,连女人都日不到。” 张成往刘光身边凑合一下,趴在刘光的耳边说:“我那天下午放羊回来,路过赵老来卧室边上,从窗子往里看,正看到小马正在换衣服,全身雪白,前面像挂着俩大葫芦。屁股真翘,也不知道赵老来还能不能弄的动了?什么时候我要能弄一下,死也值了。” 刘光小声说:“你不要胡来,赵家可不是闹着玩的。” 张成叹气道:“谁说不是呢?” 说着话,日本子占领了寿春县城,一天一队日伪军开进村子,征缴粮食,领头的小队长是个外地人。他带着队伍先把赵家庄搞了一个鸡飞狗叫,然后到了赵老来家里。 赵老来点头哈腰地把他引到自己平时坐的椅子上,杀了一只羊和几只鸡,端上好酒亲自伺候。筵席上又问赵老来要了一根金条,赵老来呲着牙双手奉上。 队伍里有一个伪军是张成的同乡,他没有进屋里坐,也在院子里有滋有味的喝着羊肉汤,见到张成后热情地打招呼。 张成一直瞧在眼里,心里琢磨这日伪军真他妈的有办法,把个平时高高在上的赵老来收拾的像孙子一样。 看到同乡和自己打招呼,急忙上前回应着, 同乡问张成混的咋样, 张成说就这样,当长工能怎么样? 张成问同乡怎么样? 同乡喝了一口羊肉汤说,这玩意天天喝都腻了,下次再来,叫鸡巴赵老来换花样,这些地主老财家伙都一样,每家都是羊肉汤。同乡没有正面回答张成,但是炫耀的意思很明显。 张成想想自己辛辛苦苦地放羊养猪,到头来,连口羊肉都喝不到,越想越气。最后也是无可奈何说:“哥有什么路子指点一下小弟,让小弟也天天喝羊肉汤,我不嫌腻。” 同乡想了想说:“要不你也来我们队伍里?” 张成犹豫了一下说:“哥这个我能干得了吗?” 同乡得意地说:“有我在,怎么会干不了。我和队长说一下就成了,只要你进了队伍,有太君关照着你,你怕谁?你看你们东家见到我们队长的样子还不明白?” 张成其实心里早就痒痒地,可是他又怕担上汉奸的坏名声。一时间还下不了决心。 同乡看出了张成的心思,鄙夷地说:“兄弟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只要你进了皇军队伍,赵老来见到也是点头哈腰,别说拿他家东西,就是日他老婆,他都不敢放个屁,同乡的这句话,彻底打动了张成,于是当这只伪军队伍离开赵家庄的时候,张成跟着走了。 张成本来喊刘光一起,但是刘光说什么也不答应。 第二年,张成当了队长,带着一只伪军队伍来到赵家庄征收粮食,当时把赵老来的小老婆小马日了, 他不但日了小马,还找来刘光炫耀,把如何日赵老来小老婆的过程说给了刘光听。 他说一进屋就要日小马,小马不愿意,于是他就坐下来,并不强迫小马。 他叫小马当着面慢慢地脱衣服,然后又叫小马把衣服穿上,反复五六次后,小马急了,说你到底日不日?这时,他才日了小马,不想事后小马非常欢喜,小马还说赵老来不行,好久不日她了,她希望张成多来几次,就喜欢被他日。 刘光说:“既然她喜欢你被你日,你带走算了。” 张成戏谑地说:“你当老子傻啊!我才不带走呢!你想想,把小马留在这里,赵老来帮我养着,我想日的时候就来,不想来,不用管多好?”刘光讪讪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本来张成和刘光说话,只是满足一下虚荣心,哪知道这番对话被小马知道了,于是小马撺掇赵老来,把刘光赶出了赵家庄。 刘光无路可走,他想去找张成加入日伪军,又觉得不好意,当初张成可是叫他去过好几次,如今张成没叫自己去,自己就去了,觉得掉架子,刘光又觉得当日伪军名声不好。 就加入了共产党的游击队,在游击队里做了情报工作。 刘光当了游击队的通讯员,一直在寿春县城里的游击队站点待着。这个站点是一个小吃铺,刘光当过厨子刚好专业对口,城里发生什么重大事情,或者鬼子有什么行动,刘光就第一时间传送回去。 有一天刘光在街上遇到了张成,刘光带着张成到小吃铺里吃了饭,喝了酒,重修兄弟之间的感情,同时回忆了在赵家庄当张工的日子,刘光问张成还去日小马不?张成鄙夷地说:“去了好多次,有啥好去的,日腻了。” 刘光说:“不是有两大葫芦吗?怎么就日腻了。” 张成说:“什么葫芦,早就成两大口袋了,看着渗人,不想去。” 刘光竖起大拇指,假装羡慕地说:“哥,真勇,” 刘光又希望刘光多多帮衬一下,让手下兄弟少收一些保护费,多到铺子里来消费,张成拍着胸脯答应。 这样一来二去,这些伪军都喜欢到刘光的铺子的吃饭,许多日本人的事情无意当中就透露出来。 第91章 无意间的国共合作 日本人到乡下征收粮食那是常事,可是今年有些特殊,今年有旱灾,粮食歉收,加上共产党、国民党、土匪、都在拼命地扩充队伍,需要的粮食数额增加了许多。蒋介石也把国共合作经常挂在嘴上,土匪也认为自己人打自己人窝里斗不光彩,所以大伙对日本人越发不顺眼,苦于日本人的装备精良,大家搞不过小日本子也没奈何。 游击队这边最近调来一个新队长,比较年轻,有冲劲,什么事情干了再说。 打小日子是首选,偏偏这天张成到刘光店里吃饭,喝了一点酒,把他们要到王郢村征收粮食的事情告诉了刘光,刘光正要回去把城里学生闹事的情况汇报给队长。 张成走后,刘光就急冲冲地回去了,把日本人抓捕教师,并残忍杀害的事情告诉了游击队长,这位年轻的游击队长叫孙二蛋。 孙二蛋觉得事情很严重,就写了一封信,叫人送到区大队。 刘光把事情说完后,孙二蛋又问有没有其他情况, 刘光想起了张成说的事情,把日本子下乡征缴粮食的事情也告诉了孙二蛋。 孙二蛋听说日本人杀了许多县里的教师,心里早就一肚子火气,听到这一个消息,就打算召集队伍,袭击日本人征粮队伍。 副队长心里有些忧虑,但是不好挡了孙二蛋的热情,前几天,两人因为一件小事还拌过嘴, 孙二蛋觉得副队长看不起他这样新来的,其实副队长没有那个意思,是孙二蛋想歪了,孙二蛋没来时候,副队长平时对大家很好,大家都以为副队长要升为队长,结果上面派来一个年轻人,所以大伙有些不服,副队长还给大家做工作,要大家配合新来的队长,结果孙二蛋以为副队长搞串联,排挤他。 两人有了隔阂,其实就是几句话的问题,看来,无论何时何地沟通都很重要。 刘光向孙二蛋汇报了县城的情况后,又往县城赶,在路上遇到国民党派到县城的通讯员小宋。 大家都是收集情报的,互相知根知底,何况国共正处在蜜月期,大伙互相不戒备。 小宋先打的招呼:“刘哥回老家啊?”这是暗语,意思是传递情报。 刘光也不隐瞒说:“昨天不是县城出事了,怎么也要向上面汇报一下吧!”小宋说:“刘哥,我也是为这事才回老家。”小宋说着掏出一根烟递给刘光。两人看着天色还早,就蹲在路边的土堆上聊了一会。 小宋苦着脸使劲地吸了几口烟,刘光看着小宋表情不对,问:“兄弟有什么心事吗?” 小宋骂道:“我日他妈的,上个月扣了我工资,说我情报送的少了。这个月不知道会不会扣?”刘光安慰说:“兄弟不要急,以后我有情报一定给你。”小宋感激地说:“谢哥,”刘光想到日军要到王郢村征收粮食的事情,觉得让国民党知道不是坏事,就顺便告诉了小宋,小宋得知这个消息,对刘光说:“哥,赶明我回县城请你下馆子。” 刘光说:“兄弟见外了,都是自家人。”小宋说:“哥,应该的,我知你们共党不富裕,” 两人闲聊了一些题外话,天色不早了,便分手了。 小宋把消息传递给驻扎在焦岗湖附近的一个国民党据点,这里有电台,随时可以和上面联系。 这个据点由一个营长负责,营长很生气,把日本子骂了一通,副营长说:“大哥,我们来了一批新武器,还没有用过,就拿这批伪军试试火力如何?” 营长在办公室里转了几圈,觉得拿不准,打赢了当然是好,大功一件,打不赢那是白白浪费人力财力。 最后,营长说先把队伍带过去,埋伏了,见机行事。 李家秀生日的前一天,一队伪军大概有五六十人,赶着十几辆马车前往王郢村,平日人横行惯了,现在也是如此。大家一路高谈阔论,几个和队长走的近的伪军,正和队长商量,到了王郢村吃什么。 队长说:“羊头汤是不喝了,喝腻了,喝鲜鱼汤。”大伙纷纷附和着说话。 有一个梳着分头的小个子伪军说:“光喝鲜鱼汤不解馋,叫他们搞一些狗肉吃。曹集狗肉很好吃。” 队长听到曹集狗肉,一拍大腿道:“我日他妈的,把曹集狗肉忘了,上次老刘他们来征粮说吃了六条狗肉,还在老子面前显摆,这次我们也吃六条狗,带四条烩好的整狗回去,也让老刘看看我们兄弟的本事。” 一帮人边说边走,眼看着走进了一片芦苇荡。这片芦苇荡里曾经死了王传文。 秋日的阳光好好的,天空一片冲淡高远。走到这片芦苇荡旁边时,队长突然打了一个寒噤,觉得身上有些冷。大伙没有因为队长的喷嚏而停留,走进了芦苇荡里。 过了一袋烟的功夫,芦苇荡传出枪声,先和伪军开火的是游击队,新来的队长孙二蛋小时候用弹弓打鸟,枪法好,端着枪打把征粮的队长打死了。 接着国民党也开火了。 说来也是巧了,两支队伍分别埋伏在芦苇荡的南北两侧,大家都是在半夜里埋伏的,没有月亮,黑灯瞎火的,茂密的芦苇里,根本看不到路那边,所以大家都不知道还有其他的队伍袭击鬼子。 大家把队伍埋伏好了,就地窝在芦苇丛里补觉,等着鬼子征粮的队伍。 快中午时,大家就等到了鬼子的征粮队。 国民党队伍埋伏的靠村子外边,游击队埋伏的靠里面。 当鬼子征粮队伍进入芦苇荡时,营长有些犹豫开不开枪,结果鬼子进去了,进入孙二蛋埋伏圈时,孙二蛋开枪了。 国军营长刚开始以为是自己属下擅自开枪,有些想发火。 但是这时枪声密集了,营长以为大伙都开枪了,觉得自己要是说撤退,显得自己胆子小。于是高声叫道:“弟兄们给我狠狠地打,也开枪了。” 这群伪军在芦苇荡里像是无头苍蝇,哪还想着抵抗,大家赶紧往回跑,死了十几人,还有八九个受伤了,跑不动被俘虏了。这次无意间的国共合作,取得全面胜利。 第92章 打秋风 等到仗打到一半时,游击队和国民党都知道了,除了自己埋伏了这帮伪军还有其他队伍。等大家冲到路边,一看穿着知道了,穿的破破烂烂的,一定是游击队了。游击队看着对方都穿着整齐的军装,知道是国民党的队伍。 看着伪军逃跑,都没有追。 游击队员们盯着伪军丢在地上的装备,国民党战士不看装备,而是看着地上的尸体,大家不说话。 看了一会儿,一个国民党战士看到同一个村子的游击队员,说:“吃了吗?”“还没吃,你吃了吗?”游击队员说, 国民党战士说:“我也没吃,等一下,回去吃。” 两个同乡打破了僵局,国民党营长率先开口,他对游击队长说:“贵军辛苦了,谢谢你们的配合。”游击队长说:“是你们配合我们吧!枪是我们先开的。” 游击队长说话有些生硬,副队长连忙打圆场说:“大家一起打鬼子,都辛苦,贵军在后面打的真漂亮。” 营长听了副队长的话,口气缓和了下来,一句话化解了刚才的尴尬。副队长说:“贵军在这次战斗中出力很大,你看我们怎么打扫战场?”听到这话的意思,怎么分战利品让国军决定,营长心里明白。 营长说:“我们只要这些俘虏和死掉的伪军耳朵,其他不要。” 孙二蛋听到这些,马上答应,副队长吩咐游击队员把地上丢弃的枪支和鬼子运粮食的大车收拾好了,又把尸体上的衣服扒下来放到大车上,赶着大车走了。 营长吩咐手下把尸体上的耳朵割下来,,把抓到的伤兵捆的结结实实,押着俘虏也走了,只剩下十几具光溜溜的尸体,随意的丢弃在地上。 夜里,芦苇荡里聚集了大量的野狗,它们分食着地上的尸体,把内脏吃的干干净净。 土匪头子老肥,这阵子正在准备过冬的粮食,四处搞粮食,忙得很。 今天带着十几个土匪,准备抢一个大户,老肥抢劫,只劫财主。老肥其实是一个有想法的土匪,他认为劫穷人也劫不了什么,瞎耽误工夫,不如一劫劫个财主。 走在路上,突然听到枪声,老肥吓得一跳。老肥之所以害怕是因为他心虚,心虚是因为干了坏事,其实不是老肥干的坏事,但是和他脱不了干系。 前几天夜里,老肥去了望岗村,到一个姓万的财主家里打秋风,他们十多个人到了望岗村外边,老肥爬上一棵大树,在树上大致看了看,姓万的果然是个中等财主,门大,墙高。 老肥觉得可能有抵抗,于是等到半夜,村里人都睡着了,老肥叫几个土匪几搭起人梯,自己爬上去,骑在墙上,摸出盒子炮和好几根牛骨头,指挥其他的人越墙跳了进去。 这时来一条狼狗,老肥丢下骨头。狗啃了骨头,就不再叫嚷了。 有个做个小偷的土匪把大门打开,等一下逃跑时方便,免得翻墙。 他们进来时动静很小,院子里静悄悄地,家里的护院全都睡死了。 一个小土匪问:\\\"老大,抓一个人,我们不认识路\\\" 老肥摆摆手说:\\\"抓什么?这大半夜的,你睡的正香,把你抓起来,你高兴吗?抢劫归抢劫,最好不要扰民,抢了人家东西还耽误人家睡觉,这不是错上加错了?就不能讲究一点?” 小土匪乐了,说:“老大是讲究人,那我们就不耽误人家睡觉,看看有没有没睡的!\\\" 老肥点点头,另一个土匪伸头看了看,凑到老肥耳边说:\\\"老大,后面有灯光!应该有人。\\\" 老肥便带这些人,往后院去,后院一个厢房里还亮着灯。 他们弯着腰到窗下,猫到了窗子下面,窗户半开着。 就听到里面有一男一女在说话,女的说:“今天怎么时间这样短,几下就没了,是不是又到镇上撩骚去了。” 男的说:“哪有的事情,你不要平白污蔑我的清白,我可是除了天天犁你的二亩三分地,谁都没有碰过。” 女的又问:“哪你怎么今天这样快?” 男的说:“今天去收租了,走了大半天累了,赶明天叫你知道老子的厉害。” 两人在屋里说话时,土匪们悄悄地从窗子下面探出头来,见屋里炕上躺着一个肥胖的中年人,一身白花花的肉。脑袋枕在一个女人白嫩的大腿上,一只手抓着女人胸前的大葫芦,身子瘫躺在床上。 女人年纪不大,只穿了一个红裤衩子。 这时男人说:“你嫌时间短,我们再来一次,” 女人指着男人的下面说:“还行不?” 男人笑着说:“行不行全看你有没有办法了!” 这时老肥缩下身子,其他的土匪都津津有味地看着屋里两人,老肥生气了,骂道: \\\"日你娘的,他们倒舒坦!就是耽误老子时间了!\\\" 老肥踢了旁边的几个土匪,一挥手,走到门口,冲着一个身强力壮的土匪,使了一个眼色,那个土匪立即撞开了门,冲了进屋子。 这个动静不小,把屋里俩人吓得不轻,本来有点兴致的男人,这下彻底软了。 这人是姓万的财主儿子,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看情形,知道家里来了土匪,虽然害怕,还强打精神打招呼。 老婆就不行了,拉起被子像鸵鸟一样把头钻进,露出一条红裤衩子和两条白嫩的大腿。 中年人说:\\\"弟兄们来了,我叫伙计起来给大家备饭,这大半夜的,都辛苦了。\\\" 老肥用刀子逼住他:\\\"黑灯瞎火的,就不麻烦你了,爷爷们就是弄点过冬的东西,不伤人命!\\\" 一个土匪咧着嘴,用刀子在女人大腿上划拉着,女人惊叫一声,赶紧缩紧大腿。 老肥对男人说:“我们就不惊动你爸了,他年纪也大了,闹不好,闹出病来,你就爽快点,把值钱的东西拿点出吧!” 中年男人不敢违抗,带着老肥往前屋去,老肥留下两个土匪看着女人。 路上,一个土匪不小心踢翻了一个盆子,惊醒了护院的长工,长工连忙问:“是谁”中年人说:“老吴,是我。”长工不说话了。 但是动静毕竟太大了,土匪们碰到什么拿什么,见到布匹拿布匹,碰到粮食背粮食,见到牛又拉牛。结果院子东西扔的到处是东西,又从马圈里牵了几匹马,从猪圈里赶了几头猪。 最后大家都醒了,知道是土匪来了,姓万的老财主要出来。中年人说:“爸,你就在屋里吧!没事,几个兄弟路过。” 老财主在屋里哀求说: \\\"大爷,少拿一点吧,今年收成不好啊!\\\" 一时三刻,东西都收拾好了。老肥想到后院里留下的两个土匪,就叫一个土匪去叫他们。 结果去了一会儿,不见人回来。老肥有些紧张,摸摸盒子枪,亲自去。 到了后院,就听到屋里有女人的呻吟声,和几个弟兄的争吵声。 老肥进去一看,大怒,只见一个土匪正趴在女人身上折腾,女人嘴里堵着一条红裤衩子,旁边的两个土匪,一个土匪焦急地催促着:“快点,快点,老大要走,你还有完没完!” 趴在女人身上的土匪,嘟囔着:“快了、快了。” 老肥上去一脚踢翻那个土匪说:“日你妈的,快走。”那个土匪急忙系好裤子,下床。 回到前院,老肥拱拱手:\\\"万老爷,今天打扰了!青山不改,细水长流,来日再见!\\\"老肥说完这几句文绉绉的戏词。带着土匪,拿着抢来的东西,打马扬长而去。 万老财主跑出屋子,拦也不敢拦,说不敢说,只好眼睁睁看着他们而去。等他们走后,才破口大骂:“我日你妈的,天杀的土匪”然后抹起了眼泪。 事情也算过去了,抢了东西没杀人,别人不会计较,但是过了几天传来消息,万老财主的儿媳妇上吊自杀了。 老肥知道了后,把那三个土匪,用鞭子抽了十几下。 死了人算是结下了深仇大恨,所以老肥一直防着万家老报复。 第93章 屠村 现在听到枪声,老肥警觉地很。但是枪声很密集,像是军队打仗 这时一个土匪说:“老大,怕是在打仗,我们要不要凑热闹?” 老肥摸摸下巴说:“看看也行。” 大伙躲在路边的干沟里,不多时就见一伙伪军,仓惶跑过来。老肥叫众人趴下,等伪军过去,跑出一段距离,老肥跳出来,“叭”“叭”打起枪来。 有两个土匪也跳出来打枪,其实老肥一共就三支枪。其余的土匪哇哇的乱叫,前面的伪军,被刚才打怕了,见到又有埋伏,奔跑的更快了,有些伪军干脆把手里长枪随意的丢在地上,逃命要紧。老肥跟在后面捡了便宜。 村子里的人听到枪声,不敢出来,直到枪声消失了。但是刚消失一会,还没有喘口气,又打枪了。 下午天快黑时,村里人收到消息说日伪军和游击队,国军在芦苇荡打了一仗,日伪军打败了,死了许多人。 这个消息让大家很高兴,毕竟是中国人赢了,这是一个好消息。牛大鞭也在家里,但他觉得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李家秀正在准备生日,他也不好说破嘴话,村子里有人和牛大鞭想法一样,打败了日伪军是好事情,可是他们打过胜仗拍拍屁股走了,日本人找不到他们,村子还在,怕日本人把怒火发泄了自己的头上。 于是有人准备随时到外边躲一下。 牛大鞭夜里去了老肥那里,打听具体的情况,老肥捡了便宜,正在擦拭捡来的枪支,见到牛大鞭来了,很高兴,向牛大鞭炫耀自己的战利品。牛大鞭附和了几句,向老肥打听具体消息。 老肥得意地说:“日本子没有什么好怕的,我们三支枪就打的他们连头都不敢回,什么鸡巴皇军,这次打过他们。肯定不敢再来了。” 牛大鞭听到老肥的话,也放下了心。这时,有小土匪端上酒肉,牛大鞭陪着老肥吃喝。老肥高兴,不断举杯,牛大鞭心里的大石头落下了,大家放开了喝,不想喝大了。 老肥第一次和日伪军交手,其实不算是交手,只能是说和一帮没有组织的落水狗交战,老肥低估了他们,并没有想骗牛大鞭。 第二天,村里有人陆续躲到了焦岗湖边的芦苇荡里。 小英子有些不放心,就让老付先带着牛项躲到野地里。要是日本子来了,大人跑得快,来得及。 山下秋野带着队伍包围村子时,村里许多人还没有来得及跑出去,因为李家秀过生日,牛家大院人最多,王家大院也来了人,丁玉兰在里面。 院子里摆了七八张桌子,准备吃饭用的。厨房里热气腾腾的,肉香四溢。 山下秋野提着指挥刀,在一个小队长的陪同下往村里走,刚进村子,就闻到一股肉香, 山下秋野瘦削的面孔抽搐了一下,嘴里骂道:“八嘎。”他认为村里的人在庆祝胜利。 顺着香气,山下秋野进了牛家大院,这时,院子里的人都知道了日本子包围了村子,但是大家没有参加袭击日伪军,更没有游击队、国军、土匪。心里并不是十分害怕,是人都是讲道理的。 山下秋野看着桌子上放着的菜肴,忍不住吼叫:“中国人都死啦死啦的!” 丁玉兰当着村长,胆子稍微大一些,本来不是十分害怕,但是见到山下秋野挥舞着雪亮的指挥刀,眼里凶光爆射。就害怕了。 山下秋野然后命令把老百姓集中到村公所的大院子里。村子里剩下的一百多人都被拉了过来,男的在一起,女的一堆。 山下秋野走到人群的前面,来回走了两趟,在一名小队长面前停下,交代了一番。小队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高声说:\\\"王郢村主事的出来?” 丁玉兰犹豫一下,走出人群,小队长见到丁玉兰一愣,马上又想起了,王郢村的村子是个女的。 小队长对丁玉兰说:“太君让你认出这里面的八路军、中央军、土匪。” 丁玉兰回头四下看看说:“这里没有八路军、中央军、土匪。” 小队长瞪着丁玉兰说:“你保证”,丁玉兰说:“我保证。”,小队长把丁玉兰的话告诉了山下秋野。 山下秋野给了小队长一个耳光,骂道:“混蛋,女人话怎么能信?” 小队长捂着脸走到丁玉兰面前,给她一个耳光,骂道:“臭婊子,还不快说,太君发火了。” 丁玉兰本来心里害怕,被小队长一个耳光打出了火气,丁玉兰大声说:“没有,就是没有,让我怎么指?你今天存心难为我,把我杀了算了!\\\" 山下秋野听丁玉兰说这话,“嗖”一下拔指挥刀,高高举起,奔到丁玉兰面前,手起刀落,斜着砍向了丁玉兰的脖子,丁玉兰的脖子顿时和脑袋分开,但是没有掉,还连着皮,血从腔子里涌出来,喷出一尺多。 第94章 凄惨的夜 山下秋野皱着眉头,把指挥刀在丁玉兰身上仔细的擦干净,心里火气更大,这次他怪的是丁玉兰血太多,把他的指挥刀弄脏了,对于抓游击队、国军、土匪反倒不太在意了,他想出一个迅速解决问题的方法 山下秋野又举起指挥刀,朝着男人们,向左右挥舞,大家立刻散开,形成一个包围圈。山下秋野一挥指挥刀,枪栓就哗啦\\\"推上了子弹。 山下秋野向前挥了一下指挥刀,枪就响了。机枪子弹扫到身上了,人一排一排地倒了。有人企图逃跑,被包围的伪军用三八大盖击毙。 机枪停了,男人们倒在血泊里,血流的满地都是,院子像是下了一场血雨。 山下秋野揉揉鼻子,院子里的血腥气太重了,让人喘不过来气。他上前看了看满地的尸体,面无表情地把指挥刀插回刀鞘,挥手把小队长叫过来,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吩咐他处理了,自己走到村外的集合点,坐下一棵大树下等着,看着秋日里空荡荡的田野,山下秋野有些倦了,便倚着大树慢慢地睡着了。 山下秋野一走,小队长挥了一下手里的枪大声说:“还愣着干什么?烧啊!”大家开始烧房子,村里的房子差不多都被点烧了。 等放火的人都回来了,拿着枪的小队长又说:“兄弟们,自己挑,不要乱,不要争。” 于是这些人开始强奸妇女。一片鬼哭狼嚎。 院子虽说很大,但是人多,这些人也顾不了,在院子里的血水中,把人给按倒了,扒掉裤子,干了起来。 院子里的妇女无一幸免,有不从的,几个人一起动手,有的直接用枪托打晕了,这些伪军中途还互相交换,李家秀、小英子、刘巧儿,都被强奸了。因为李家秀和小英子反抗,抓破了他们的脸,弄得两个伪军火了,强奸后,直接用枪打死了。刘巧儿吓到了,没有反抗动作,被伪军们轮流奸污后,才用枪打死的。 折腾到天快黑了,山下秋野在树下睡醒了,看着夕阳西下,有些不耐烦,命令跟着的士兵吹了集合号,伪军们才提上裤子,把奸污的女人用枪打死,匆匆忙忙走了。 不多时,有星星出现在深邃的夜空里,村子里除了火烧房子的\\\"哔哔啪啪\\\"声,没有任何声音。 平日喜欢乱叫的野狗,似乎被吓到了,也不敢发出声音。 到了半夜到,外边躲着的人仍不敢回来,这时牛大鞭从土匪老肥那里回来了。 牛大鞭酒还没有醒彻底,走路晃晃悠悠的,见到被烧的房子,火光通红,大吃一惊,出了一身的汗,酒醒了。 回到家里,找了一圈没见到人,院子的桌子安静地蹲在那里,桌子上煮熟的牛羊肉,因为失去了水分,僵卧在竹篮里,。 牛大鞭在村里找人,他在村里转了一圈,转到村公所的时候,一股让人呕吐的血腥气扑面迎来。 这时,牛大鞭觉得脚下黏糊糊的,低头一看,鞋子被水浸湿了,光线不好,看不清楚,又不像水。牛大鞭弯下腰看,发现不是水,是血。鞋子被血水淹没了一半。 他冲进了村公所院子里,血泊中,他看到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堆男人,和一堆光着身子的女人。 在乱尸中,他找到自己的老婆,只见刘巧儿双腿分开,露着下体,肚子上有几个血洞。 他又在乱尸中找到了李家秀和小英子,都是光着身子。牛大鞭身子颤抖,嘴巴张得老大,似乎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最后终于嚎叫地骂道:\\\"我日你妈的,小日本、我要日你亲妈!\\\" 牛大鞭在骂完后,蹲在地上哭出声音来。 后半夜,出去躲着的人陆续回来了,大家见到这样的惨剧,哭成一片,这情景在后半夜的荒村里,显得异常凄惨。 接着大家到处灭火,把自家的亲人找出来,在地上摆好,有的背回家里,张罗着下葬的事情。 这时候,牛闹从村外跌跌撞撞地跑来了,牛闹也参加了游行,在抓捕学生时,牛闹机灵,翻墙进了一户人家里躲着,那家人见是学生,没出声。 晚上,牛闹偷偷出了城,一路往家里跑。等过了河,已经是大半夜,又走了许久,快到村子时,就见火光冲天,知道家里也出事情了。 离村子不远,就听到哭声一片,回到家里看到房子被大火烧塌了,到处是刺鼻的烟火气,衣服烧焦的气味,家没人。 他听到村公所那里有哭声,就飞奔过去,见到父亲站在院子里,地上摆着许多尸体,父亲脚边躺着三具尸体,一个是大妈李家秀的,一个是自己的母亲刘巧儿,一个是小英子。 牛闹见到这样的惨状,跪在父亲的脚边哇哇地哭了,牛大鞭一脚踢开牛闹叫道:“哭什么,老子还活着,去毛集街上把牛晓贵找回来。” 牛晓贵回到王郢村时,天大亮了,牛闹一夜的奔波,到了家里几乎要瘫在地上。 村子里一夜间变得荒芜一片,人们沉浸悲伤里,老付带着牛项回来了,牛项嚷着找妈妈,牛晓贵抱起儿子,一时间也落下泪来,良久后,把一根白条系在儿子的头上。 牛大鞭带着村里人从外边拉棺材,附近棺材铺的老板们,听到王郢村的事情后,立刻把棺材的价格提了上去,丧乐班子也端起架子,坐地起价。 为了把死人埋进土里,村里人整整忙了一天一夜,这时候也不讲究什么风水布局,大家都想尽早让亲人入土为安,有的人家没钱买棺材,就用一条苇席裹了埋了。 接着把烧毁的房子重新搭建好,这秋天是一个悲伤的秋天。但是生活总要继续。 土匪头子老肥得知王郢村遭了大难,叫几个小土匪给牛大鞭送了几袋粮食。 这时候,本来是村子里最不缺粮食的,但是共产党来要了一批,国军要了一批,日本人本也要来征收粮食的,没征成,被袭击了。但是村子里剩下的粮食被伪军烧的七七八八的。 牛大鞭看着几袋粮食,对小土匪说:“老肥真有心了,告诉他,我牛大鞭记住他了。”几个小土匪要走,牛大鞭叫住他们,把牛闹叫了过来,掏出几块大洋递给一个小土匪,说:“把我儿子带过去,我也让他当土匪,狗日的老天,不叫人做正经人。” 老肥问牛闹想不想当土匪,牛闹说:“当土匪好,想杀谁就杀谁,第一个我要杀的就是日本子。”老肥听了高兴的不得了。 当天夜里就带着牛闹端了一个地主的家,后来老肥打听到日本人去攻击游击队,带着牛闹打日本子。 可惜,老肥太轻视日本子,以为日本子都像上次一样不堪一击。结果那次是山下秋野带队的。老肥他们没耐心等到日本子和游击队交火,就迎面和日本子干了起来,不消片刻,死伤了好几个弟兄。 老肥见事不好,赶紧撤退,山下秋野以为是游击队袭击的,紧追着不放,一路追到焦岗湖的大苇荡,就要进入苇荡时,老肥背后中了枪,牛闹躬着腰把老肥背到芦苇荡里。山下秋野怕有埋伏不敢进去。 到了半夜,老肥不行了,老肥临死的时候,把土匪们叫到跟前,嘱咐以后都要听牛闹的话,然后嘱咐牛闹不要急着报仇,送了弟兄们的性命,牛闹点头答应。 这时,老肥叹了一口气,牛闹趴在老肥耳边问:“老肥叔,你有还有什么未了的事情?”老肥说:“我只顾着当土匪,忘记了找老婆,这要死了,没有人戴孝,给我送终啊!要有个儿子就好了,这样就有人给我披麻戴孝了。”牛闹急忙跪倒在老肥床边,连着叫了老肥三声爸、爸、爸。老肥乐了,想要起床扶起牛闹,可是头一歪死了。 牛闹给老肥披麻戴孝,在老肥坟前守灵三天。 第95章 山下秋野的下场 到一九四五年八月,日本子投降,在县城缴了械,牛闹觉得报仇的时候到了,带了一帮土匪进了县城,他直接去了山下秋野住的院子,院子门口有俩国军战士守着,牛闹当时缴了他们的枪。 山下秋野正在收拾东西,准备被遣送回国。见到牛闹和五六个土匪进来,不知道他们干什么的。 但是日本已经宣布投降,不能杀戮虐待战俘这是国际法规定的,所以山下秋野很镇定,他认为这几个中国人是来抢财物的。 牛闹走到山下秋野的面前,掏出枪指着他的脑袋,后面的土匪上来,先夹住山下秋野,堵住了他的嘴巴,然后五花大绑。装到了个麻袋里,背在肩上。 一伙人出门时,牛闹顺手把俩国军战士用枪托打昏。 牛闹心里惋惜的很,其实他最恨的是井边太郎,他想为季老师和黄梦兰。 可惜一九四二年的时候,井边太郎就被牛晓贵宰了。 牛闹把山下秋野带到了老巢,关在一个笼子里,山下秋野愤怒的抗议,指责牛闹违反国际法,牛闹隔着笼子抽了山下秋野一鞭子,骂道:“我日你亲妈的,你杀我妈、杀我大妈、杀我姐姐小英子、杀黄梦兰时怎么不说国际法?我日你亲妈的。” 牛闹骂完后,从怀里拿出一张纸,纸上写着五个人名字,除了刚才说的几个人,还有老肥的名字。 吃饭的时候,牛闹亲自给山下秋野端来一碗饭,有大米有鲜鱼,香喷喷的,这样的待遇,其他土匪只能在过年过节享受到。 山下秋野以为刚才自己说的话,有了作用,让牛闹幡然醒悟,还幻想着牛闹把他送回去。 吃过饭,牛闹在一块磨刀石上,沙沙的磨着一把杀猪刀。牛闹磨得很有耐心,一把刀磨了半个时辰,把杀猪刀磨得雪亮,才满意地笑了。 山下秋野一直看着牛闹,他不清楚这个土匪下面要干什么? 牛闹吩咐两个土匪把山下秋野从笼子里拉出来,扒去全身的衣服,双手双脚捆紧了, 堵上嘴巴。又叫来五六个土匪,按住山下秋野,使他不能动弹。 然后提起杀猪刀,在山下秋野本来肉就不多的屁股比划了几下。 冰凉的刀刃在山下秋野的屁股上游走,吓得他不断的大叫,可惜,嘴巴里塞了东西,只能发出呜呜地声音。 牛闹很认真的从山下秋野屁股上,慢慢地割下一块肉,嘴里说:“这是给我妈割的。”割完时,已经山下秋野昏死过去。 牛闹不着急,端了一碗白酒,坐在一个木桩子上,也不就菜,慢慢地品着,不时咂咂嘴。等着山下秋野醒过来, 太阳西斜时,山下秋野醒过来,牛闹酒早就喝完了,大白碗丢在旁边,牛闹又拿起一包粗盐,在山下秋野的伤口上均匀地洒下了。用手使劲的给山下秋野擦洗着伤口。 山下秋野全身颤抖不停,被堵着的嘴巴里发出兽吼的声音。不久,一股屎尿气味从身下飘出来。 旁边的一个土匪说:“老大,这家伙拉屎了,好臭,熏死人了。” 牛闹皱着眉头,帮着山下秋野清洗身下的粪便。 晚上吃过饭,牛闹拿起杀猪刀,把白天程序又在山下秋野身上走了一遍,只不过白天割的是右边屁股蛋子上的肉,晚上是左边屁股蛋子的肉。 本来第二天还要继续,可惜大意了,早上,一个土匪发现山下秋野死在了笼子里,身上都是蚊虫叮咬的痕迹,身子下面盘着三条毒蛇。 原来夜里蚊子太多了,山下秋野光着身子,被蚊虫咬了一夜,他身上的血腥气引来了三条毒蛇。 山下秋野全身被捆着不能动,被毒蛇活活地咬死了。 那个土匪连忙告诉了牛闹,牛闹从床上起来,见到山下秋野真的死了, 气得跳脚大骂:“日你妈的,老子还没有报完仇,你他妈的就死了,我怎么向二妈,小英子姐姐,黄梦兰,老肥他们交代,便宜你个畜生了。” 牛闹正在那里苦恼地发怒,一个土匪上来安慰道:“老大,不要难过,我们再抓一个来。” 牛闹惋惜地说:“现在日本子稀罕着呢!到哪里能捉到啊!” 那个土匪说:“抓不到真日本子,抓几个狗腿子补偿一下也好,顺便让他们尝尝当汉奸的滋味。” 牛闹点点头,觉得有理,于是带着十几个土匪去抓汉奸 第96章 痛楚 话说牛晓贵和牛闹回到村里,院子里只有老付和牛项,牛项的哇哇直哭,老付在煮稀饭。 牛晓贵问老付牛大鞭哪里去了,老付抹着眼泪说,去买棺材了。 这时稀饭煮好了,老付把孩子交给牛闹,带着牛晓贵往村公所去。 路上碰到的人都是满脸的悲戚之色。 到了村公所院子外边,空气的血腥气还没有散去。 晚秋的北方乡村,清晨里总是飘着若有若无的白雾。院长的尸体在白色的雾气若隐若现。 一百多具尸体被摆放在院子里,尸体旁边有人在,这些人里,有的是亲人。他们在哭泣,有的在整理死者的仪容仪表,男的很好弄,洗干净脸,再把手脚擦干净就行了。女的就十分麻烦,一个个被撕得光溜溜的,一丝不挂,还有的伤口十分恐怖,肚子上破了洞,血流的满身都是。 村里剩的女人本来就不多,这些女尸男人又不能帮忙,所以女人们一直在忙碌着,说来很奇怪,平时这些女人见到杀鸡杀鸭子都大惊小怪的,但是今天一点不害怕。 牛晓贵找到小英子、李家秀、刘巧儿三人的尸体,三具尸体躺在一起,仪容仪表已经收拾好了,穿的是家里的衣服,就是有些不合体,这些衣服是牛大鞭在坍塌的房屋临时找到的。 牛晓贵跪倒在三具尸体旁,趴在地上呜咽地哭了。哭了一会儿,有人拍他的肩膀,牛晓贵抬头看见是牛大鞭。 几天不见,牛大鞭头发白了许多,牛大鞭沙哑着嗓子说:“晓贵,别哭了,来帮忙。” 牛晓贵忍着悲伤,起身跟着牛大鞭到了院外,院子外停着七八辆马车,车上装的都是棺材,有人正在把棺材从马车上往下抬。 王多喜和王多闯抬着一个厚实的棺材从马车上一点一点往下挪。牛大鞭赶紧上前帮着往下挪,牛晓贵也上前帮忙。 四人把棺材抬到院子的一角,那里放着丁玉兰的尸体,丁玉兰脖子处被一道道白布裹了起来,这样脑袋和身子才勉强连在一起。王多喜媳妇胡兰,头上系着白布条蹲在旁边守着。 几人跪在地上给丁玉兰磕了三个头,把丁玉兰的尸体放到棺材里。王多闯伏在棺材上,忍不住又大哭一场。等王多闯哭了一会儿,王多喜和牛晓贵把棺材板盖上。 几个人又到外边,从另一辆车上,抬下三口棺材,把李家秀、小英子、刘巧儿装进棺材里。 这次轮到牛晓贵趴在棺材呜呜地哭了。看着刘巧儿的棺材合上,牛大鞭没有哭,嘴里的牙咬地咯吱咯吱的响。 快中午的时候,就见一辆辆马车拉着棺材出了村子,本来出丧棺材要八个人抬的,但是死的人太多了,各家各户都忙着下葬,实在凑不齐人手,只好改用马车。 田野不时多出一个新土包,越来越多,整个村子周边一下子多了一百多个新坟。 第二天,一场秋雨不期而至,下了一天一夜。 夜雨里,风吹的树枝沙沙的响着,旷野中不时传来凄厉的吼叫,站在村头远望,似乎有无数白色的身影在野地的游荡,野狗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往日里有新坟出现时,它们都会在野地兴奋的吼叫,企图扒开土包吞噬其中的尸体。这个夜雨,它们显得异常安静。 大雨过后,天气没有转凉,反而变得异常闷热,,晚上,村里人会看到野地里,有一团一团的蓝色火焰跳动,有的是一个,有的是几团火焰聚在一起。 大家都惶恐不安起来,最终,牛大鞭从凤台县双峰山茅仙古洞,请来了两位茅山道士,两位道士顺着村子转了一圈,神情颇凝重。他们庄重地摆香案,连续超度了一个星期,村子周围的异相终于慢慢消失了。 牛晓贵和牛大鞭把亲人安葬后,两人盘坐在坟前,牛大鞭说:“晓贵,以前说日本人不是人,你不信,现在怎么样?” 牛晓贵说:“老叔,我知道错了,” 牛大鞭说:“你还给日本人打铁吗?丁玉兰脑袋差点掉了,就被日本子用军刀砍的,那个狗日的王传武,脑壳被小日本子劈成两半就是用的你给修复的军刀,你不是助纣为虐吗?” 牛晓贵低下头不说话,心里像刀割一样。 牛大鞭又说:“戏文里不是说,非我族类必有异心,你还想着他们的好,不是痴人醉梦吗?” 牛大鞭下面说的什么话,牛晓贵都没有听清楚,就觉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重锤打在胸口,让他胸口痛楚不已,喘不过气,说不出话。 第97章 牛晓贵的计划 井边太郎从城楼上摔下来,伤的很重,一直躺在医院里,大概过了一个多月。才勉强能够走路。 这期间,井边太郎一直闷闷不乐,山下秋野来看过几次,两人话不多,山下秋野只是嘱咐他好好养病,早日康复。 那些伪军小队长也来看井边太郎,这些人都是不情愿来的,因为他们知道,去了也是热脸贴着冷屁股,可是不来不行,山下秋野都来了,他们怎么能不来,, 于是个个手里拎着老母鸡、大草鱼,还有一个小队长拎着一只大王八,说是给井边太郎滋补身子,希望他早日恢复健康,井边太郎冷着脸看着他们,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大家说了几句恭敬的话,就退出了病房。 井边太郎不高兴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因为使他受伤的人,如果一个军人或者是一个身体强健的大汉,他不觉得怎么样,关键是把他推下去的人太出乎意料,是一个十五六岁的柔弱花季少女,这样他感到很耻辱。 当井边太郎能够下床走路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中旬,距离上次血洗王郢村一个多月了,县城里的学校一直被关闭。街道上没有了往日川流不息的人群,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的氛围。 井边太郎拄着拐杖,在一名卫兵的陪同下,回到自己的院子,一抬头见到墙上挂着的武士刀,因为他那天疯狂的杀戮,武士刀的锋刃磨损了许多,这些天又没有人保养,显得暗淡无光,井边太郎不由想起了牛晓贵。 牛晓贵那天从坟地回到村子,感觉昏昏沉沉的,浑身无力,晚上开始发烧说胡话。牛大鞭让牛闹去史家庄请医生来看看,医生看看牛晓贵的舌苔,摸摸前额,说受凉了,开了三副药,吃了药,人安静多了,第三天时有了精神。 牛晓贵帮着牛大鞭收拾家里被烧坏的房子,家里五个长工就剩老付一个了,其他的四个全被杀了。 派人给四个长工家里送信,赔了棺材钱,人就走了,也没有闹。毕竟是鬼子祸害的,老牛家也死了三个人,连主事人都死了,还能说什么呢? 等家里的事情处理完,牛晓贵就回到了毛集镇的铁匠铺,他在铺子挑选了几块尚好的铁块,在炉子里反复熔炼,直到几块铁彻底融合后,又进行了反复的捶打。 以往打铁时的柔和淡然的打击声被一股肃杀凛然的声音代替,听得人身上直冒冷汗。 本来已经快十月中旬,天气颇冷了,但是听了牛晓贵打铁的声音又多了几分寒意。来打造农具修补铁器的人,抱怨这铁匠铺子太冷了。 一把长约一寸左右的匕首,在牛晓贵的铁锤下完工了,牛晓贵把它投到水里,一道白烟袅袅升起,取出来的时候,匕首一片雪亮。牛晓贵看着匕首满意的点点头,剩下的就等人了。 牛晓贵要等一个人,这个人一定会来找他,这人不是山下秋野就是井边太郎,这两个恶魔必定有一个要死在他的匕首下。 镇子里的人最近发现,牛晓贵除了打铁外, 还有两个新的兴趣爱好:就是跑步和骑马,每天早晨天不亮,牛晓贵就起来了,沿着街道往东,跑出八九里地,然后再往回跑,每天都跑的满头大汗。 马是牛晓贵从镇上贩马的老姜头那里买的,是一匹大青马,是一匹好马。 为让姜老头教了他骑马的技巧,牛晓贵特意请老姜头喝了一顿酒。刚开始的时候,牛晓贵从马背上掉了下来,摔得鼻青脸肿的,幸好都是皮外伤。 以后每天夕阳西下,人们吃过晚饭,坐在一起闲聊时,牛晓贵就会骑上他的大青马,从街道上往田野走,马蹄踏在街道的青石板上发出达达的声音,十分悦耳。到了太阳完全下山,夜色降临,人们聊天结束了,关上大门,会听到马蹄达达的声音,这是牛晓贵骑马回来了。 镇里人虽然大多数都不是庄稼人了,但是对锻炼身体还是抱有怀疑态度的,认为这是糟蹋粮食,吃饱了撑的。对牛晓贵学习骑马都更是看不懂了。 牛晓贵对街坊的背后议论满不在乎,自己坚持跑步,坚持骑马,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好在北方的秋季雨水少。 这样跑到了十一月中旬,一天下午,一个伪军小队长带着几个士兵来找他。 牛晓贵问找他有什么事情,小队长恭敬地说:“井边太君找你有事情。” 牛晓贵听说井边太郎找自己有事情,把小队长请到屋里,问他井边太郎找他有什么事情? 小队长一摆手,旁边的一个士兵立刻从背上取下一个包裹,放在桌子上打开,里面是井边太郎的武士刀。 小队长说:“太君的武士刀坏了,希望你帮忙修好。”牛晓贵拿过武士刀看了看,正是上次井边太郎拿来修复的那把刀,牛晓贵说:“太君怎么不来?” 小队长说:“太君腿上有伤不方便,否则太君一定会亲自上门的。”。 牛晓贵上下打量了这把刀,问小队长:“太君何时取回,” 小队长连忙说:“太君那里不急,只要能修好。”牛晓贵想了想说:“四天后,我亲自把刀送给太君。” 小队长听到这话,从怀里掏出三张纸币放在桌子上,谄媚地笑着说:“这是太君修刀的钱。”他们不敢在牛晓贵面前耀武扬威的,牛晓贵可是两位太君的红人。 牛晓贵拿起来放到口袋里,小队长见到牛晓贵收了钱,便起身告辞,最近游击队国军闹的很凶,他不敢在这里耽搁太久。 望着伪军小队长带着两个手下离开。牛晓贵思忖了片刻,拳头在桌子猛地一击,似乎下了一个决定。 一天后,井边太郎的武士刀便修复好了。牛晓贵从街上买了两大坛白酒。迅速拾掇了一下铁匠铺子,把值钱的东西全部用褡裢装好。把武士刀包好背在肩上,把自己反复打造的匕首插到腰间,惋惜地四处看看。又给大青马喂饱草料,把两大坛放到马背上,跨上马出毛集镇,一路向着王郢村去了。 旷野暮色,寒鸦枝头鸣叫,回望毛集镇已经消失在视野里。 回到王郢村,天色黑了下来,家里很冷清,只有牛大鞭带着牛项在灯下吃饭,牛闹被他送到老肥那里当土匪去了,老付陪在旁边,本来长工不和主人家一起吃饭的,但是家里实在冷清了,三人就一起吃饭。 现在是农闲时候,新长工牛大鞭打算过了年在招。 牛项见到牛晓贵回来,跑出去迎接,牛晓贵一手抱起儿子,一手拉着大青马。老付上前结过缰绳,从马上卸下酒,牛晓贵嘱咐老付要喂豆饼,老付说好。牛大鞭招呼牛晓贵吃饭。 吃饭的时候,牛大鞭问牛晓贵:“啥时候学会骑马了?” 牛晓贵道:“就这阵子学的,” “回来有事?还骑马来?”牛大鞭问牛晓贵, 牛晓贵说:“有,” 牛大鞭问:“什么事情,连夜往回赶?” 牛晓贵说:“小事就是想回来看看。” 牛大鞭又问了铺子里的生意如何。 吃过饭,老付哄着牛项睡着了,牛晓贵和牛大鞭坐在堂屋里。 牛晓贵说:“二叔,我想去看看小英子?” 牛大鞭皱着眉头说:“这大晚上的,坟地里怕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牛晓贵笑着说:“都是亲人,能害我们?” 牛大鞭以为牛晓贵这大晚上回来是想死去的老婆了,不由想起了刘巧儿,心里一阵难过。 第98章 不屈服 刚下葬,刘巧儿的弟弟刘布衣得到消息就来了。姐俩从小关系好,刘巧儿嫁到牛家,俩人关系比以前更好了,刘布衣在刘巧儿坟前哭了一下午。最后,发誓一定要给姐姐报仇,否则誓不为人。也没留下过夜,塞给牛闹三十块大洋,说以后有什么难心事找舅舅,舅舅是你最亲的人。这话是当着牛大鞭面说的,牛大鞭知道他怪自己没有保护刘巧儿,刘布衣说完就走了。 当时牛大鞭以为他是说狠话,哪知道,刘布衣真的给他姐报仇了。 刘布衣到处打听,最终得知是一群伪军奸杀来了他姐姐,但是他一个人也杀不完这些伪军,于是,整天琢磨怎么把这些畜生一锅端了, 一年后的一天,刘布衣在茶馆里喝茶,听到有人提到当年牛老双给人下毒的事情,灵机一动想到了下毒的手段,于是又多方打听,终于搞到了一包乌头毒药。 然后花钱进了伪军队伍,一天晚上,趁着这些伪军睡着了,悄悄地把乌头投到井里。 第二天,许多伪军都饮用了水井里的水,不久,毒性发作,倒下一片。 有人立刻把情况报告给了山下秋野,山下秋野急忙派人把军医请来,军医搞不清楚,又见到山下秋野严厉的样子,军医说城里有一位老医生医术高超,或许有方法,山下秋野只好死马当做活马医,派人把老医生强行请来。 这个老医生正是当年救治牛老双的那个医生,他看了看这些中毒的伪军,问附近有没有水井,有个伪军小队长刚刚从乡下回来,没有中毒,带着他到了水井旁,老医生叫人从水井里取些水上来,用银针试了试,银针黑了,老医生告诉山下秋野,这水井里被人下了毒,叫人清理水井。 山下秋野照着做了,山下秋野又叫他医治那些中毒的伪军。 老医生说:“这病我治不了。” 山下秋野冷笑着看着老医生,拔出枪顶着老医生白发苍苍的脑袋说:“是治不好,还是不给治?。” 老医生用手拨开山下秋野的枪,悠悠地说:“治好了,我夜里睡不着觉,不治我死了能闭眼” 山下秋野愤怒道:“作为一个医生,无论如何要有医德的,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 老医生笑着说:“医德是相对人讲的,我也不是兽医。” 山下秋野奇怪地看着老医生,他实在是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的中国人。山下秋野森冷地问:“你们中国人口中常说骨气这个词,应该就是你这样的吧?” 老医生说:“有些像吧!” 山下秋野盯着老医生片刻,把枪收了起来,他说:“我要考验你的骨气,如果你能坚持你的骨气,我就放过你,我们大日本帝国有很多你这样有骨气的人,我一向佩服他们。” 山下秋野在旁边的小队长耳边低语了几句,小队长立即躬身离去,出门时带了一队伪军。 小队长走后,山下秋野伫立在院里,似乎又在思考什么。 一会儿,小队长回来了,身后的伪军押着两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是老医生的儿子,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是他的孙子。 山下秋野打量着两人,对两个伪军打出一个手势,两名士兵就拔出身上携带的佩刀,走到男人和孩子身边,把刀横在他们的脖子上。 然后,山下秋野走到老医生身边,他对老医生说:“这个考验很简单,只要你能坚持到他们被杀死后,你不屈服,就算你赢了,你还接受考验吗?” 老医生听完山下秋野的话,浑身颤抖了一下,这细节当然没有逃过山下秋野的眼睛,他嘴角挂上了笑意。整个人顿时放松了下来,眼里流露出得意的神色。 老医生步子沉重地走到孩子的面前,这个孩子是他最喜爱的孙子。老人弯下身子,把孩子身上被伪军扯乱的衣服整理好,眼里满含着慈爱。 老人说:“孩子你们先生常常教你背诵的《过零丁洋》你还记得吗?”孩子说:“我一直记得。”说着孩子便随口背出了文天祥的《过零丁洋》: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老人听孩子背完,微笑点头,转过来脸去时,泪水涌出眼眶。 中年人似乎知道大难临头,有些慌张,但是很快镇定下来。 老人走到山下秋野的前面,眼光暗淡,他对山下秋野说:“太君我认输了,你赢了,这个考验我过不了。” 山下秋野顿时哈哈大笑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的选择是正确的,” 山下秋野迈着得意的步伐,走到老人跟前,想啪一下老人肩膀表示亲切。 就在这时,老人突然扑向山下秋野。山下秋野一惊,要闪身躲开,但是还是慢了,老人死死咬住了他的肩膀,其实老人是想咬山下秋野的脖子,可惜被他躲开了。 周围的士兵赶紧上前要拉开老人,但老人无论如何就是不放口。后来一个小队长用枪托狠狠地砸在老人的头上,老人晕了过去,看着自己的肩膀血流不止, 山下秋野实在气极了,朝着老人连开了三枪,老人胸口被打穿了三个血洞,血汩汩的流出。老人倒在地上死了。山下秋野随即命令把老人的儿子和孙子就地枪决。 后来经过调查,发现是刘布衣下的毒,山下秋野把刘布衣绑在柱子上活活烧死了。 这些都是后话。 第99章 刺杀前 牛晓贵和牛大鞭从家里角落取出三叠头七烧剩下的黄纸,牛晓贵扛着一把铁锨,拿了一坛酒和两个大碗两人朝着坟地走去。 到了埋葬李家秀小英子和刘巧儿的地方,牛晓贵用铁锨在小英子坟旁又堆了一个小土包,牛大鞭起初不明白牛晓贵这是什么意思,后来突然潸然泪下,牛晓贵这是给黄梦兰堆的坟,牛晓贵堆好坟,蹲在坟前说:“梦兰你就在里陪着你妈吧!娘俩一起有人说话,不寂寞,不行,还有你大奶和二奶陪着。” 牛大鞭抹去眼泪说:“都是你二爹害了你们,当初真不该叫你们回来。” 牛晓贵说:“不怪你老叔,这就是命,要怪就怪狗日的日本子。” 两人烧了黄纸,磕了头,每个坟头洒了一碗酒,牛晓贵盘腿坐在坟前,给牛大鞭和自己倒上一碗酒,一扬脖子把酒干了。 牛大鞭陪着牛大鞭把酒喝了。 牛晓贵稍稍沉默片刻说:“老叔,这仇我是要报的,” 刚才那情景,牛大鞭心里也是如刀割一般,所以牛晓贵提到报仇,牛大鞭一点不意外,牛大鞭给自己倒满一碗酒说:“这仇我天天想报,一刻没忘。可是?”牛大鞭叹口气,垂下头无奈地说:“老叔发现自己什么用都没有啊!” 牛晓贵说:“老叔这事情我就是一说,你也不要放到心上去,” 牛大鞭说:“这仇我们记住了,山不转水转。” 本来牛晓贵想和牛大鞭说,自己要去找日本子报仇,可是话到嘴边又吞到肚子里了,若是牛大鞭知道了,要么和自己一起去,要么不让自己去。 牛晓贵喝了一碗酒,把话题扯到孩子身上去了, 牛晓贵说:“牛闹去当土匪了?” 牛大鞭说:“这样的乱世道,好人活不好,坏人最快活。” 牛晓贵说:“当土匪不是长久之计。怎么不让他参军?” 牛大鞭骂道:“参军,狗日的牛尾巴就去参军了,这些年不知道死哪里了?这些军队都他妈的不是好东西,街上恶霸收保护费,出事情还能出头。这些军队,我们没事的时候来村里征收钱粮,有事情的时候躲得无影无踪,日本子来村里烧杀抢的时候。他们人呢?还没有土匪老肥讲究,事后给我送了几袋粮食。” 牛晓贵和牛大鞭在坟地把一坛酒喝光了。 末了,牛晓贵扶着牛大鞭说:“老叔你要保重,以后家里就靠你了,牛项你多费心些。” 牛大鞭大着舌头说:“这个还用说?” 第二天,牛晓贵带着牛项在村子里玩耍了一天,把整个村子走了一遍,晚上陪着牛大鞭把另一坛子酒喝光了。 第三天,天蒙蒙亮,牛晓贵悄悄起身,带上东西,骑着大青马离开王郢村。 临走的时候,牛晓贵留下一张纸条放在桌子,上面交代了自己去报仇,让牛大鞭给暂时去老肥那里躲避一下风头。 早晨吃饭的时候,牛大鞭见到牛晓贵还没有起来,让老付去叫他,结果老付拿来了一张纸。 牛大鞭看完信,心里又不是滋味,坟地里牛晓贵说到报仇,刚说几句就不说了,牛大鞭感到有些奇怪,看来是他早有打算了。 牛项问牛大鞭:“二爹我爸去哪里了?” 牛大鞭摸着他的脑袋说:“你爸他去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去了!” 牛项接着问:“什么事情,连饭都不吃了,” 牛大鞭说:“比吃饭重要的多。” 牛晓贵过了淮河,一路骑着大青马,盘算着。 到了县城门口,牛晓贵把马拴在路边的一个茶馆边上,掏出一张纸币给老板,托老板照看着。背着井边太郎的武士刀,腰里插着匕首进了城,径直去了井边太郎的住处。 街道上人不多,一个个行色匆匆,不时有伪军巡逻,气氛有些紧张,自从上次学生闹事后,县城里就加强了戒备。 井边太郎住处门口有四个伪军把守者。 见到牛晓贵上去盘查,牛晓贵说明来意,从背上解下武士刀交给门卫,门卫认识井边太郎的武士刀,犹豫了一下,还是赶紧到里面回报。 不一会儿,门卫出来说太君叫他进去,牛晓贵谢过门卫,缓缓地往里走。 到了门口,就听到里面有女人痛苦的呻吟声,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牛晓贵没有停下步子,迈步进去,到了门外,井边太郎从屋里迎出来,他光着上半身,手里拿着武士刀,看到牛晓贵哈哈大笑,拍着牛晓贵的肩膀,竖起大拇指说:“晓贵君,你真是大大的厉害!” 接着和牛晓贵一起进屋,牛晓贵第一次到日本人家里,屋里摆设很简陋,有一个架子上面放着各种杂物,架子靠里边有一个柜子,一张竹榻上面放着一张四方小桌子。井边太郎请牛晓贵坐在竹榻上,给牛晓贵倒上茶水,对牛晓贵又是一番夸奖,牛晓贵小心应付着。 两人正说着话,这时,内屋又传出女人的呻吟声,井边太郎骂道:“混蛋,”拿起武士刀走到屋里,就听到扑哧一声,女人低吟着哀嚎一声,没有了动静。 井边太郎兴奋地瘸着腿走出内屋,手里的武士刀上有残留的血迹,井边太郎见到牛晓贵神态不自然,便解释道:“晓贵君,不用害怕,你是我们大日本皇军的朋友,我不会伤害你的,这里是一个妓女,她不识体面。” 井边太郎从架子上取下一块布,把武士刀上的血迹擦干净,他边擦着刀上的血迹,边称赞牛晓贵的手艺。 牛晓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极其平淡的语气说:“井边太君,你的武士刀是不错,但是,,,,,,”说到这里,牛晓贵停住了话语。 正在擦刀的井边太郎听到牛晓贵似乎欲言又止,知道牛晓贵有话说。便问:“晓贵君,有什么话直说无妨,我们是朋友。” 牛晓贵思忖了一下,腼腆地说:“井边太君,你的刀好是好,但是还不算是最好。” 井边太郎听到牛晓贵说这话,来了兴趣,把武士刀插进刀鞘,转过身来问牛晓贵道:“晓贵君有什么好刀只管拿出来,献给皇军一定大大有赏。” 听到井边太郎的话,牛晓贵面上又有了忧虑的表情,这些神态的变化,井边太郎看的清清楚楚,井边太郎又强调道:“晓贵君,我们大日本皇军绝对是讲信用的,你一定要放心,只要刀好,一定大大奖赏。” 听到井边太郎的话,牛晓贵好像受到了鼓舞,下定了决心,说:“井边太君,我这里确实有一把匕首,不知道能不能入太君的眼。” 第100章 淮河水东流 牛晓贵从腰里拿出一个小包,郑重地一层一层的慢慢打开,牛晓贵动作十分轻柔,井边太郎是一个急性子,走到牛晓贵面前,想看看什么匕首,值得牛晓贵这样重视。等到最后一层布打开,一道雪亮的光射出,晃得井边太郎眼睛一花,井边太郎急忙用手挡住了眼睛,这时牛晓贵似乎有些冲动,但还是忍住了。 他双手捧着匕首献给井边太郎,井边太郎揉揉眼睛,接过匕首,匕首小巧,宛如一道新月,一寸左右,刀锋闪着寒光,入手很沉。 井边太郎拿到手里反复把玩,随手砍到架子的一角,没想到架子的一角竟然没声地掉落在地上。 井边太郎惊喜不已,他实在没有想到这把匕首这样锋利,忍不住大声叫道:“吆西,吆西”十分兴奋。 井边太郎爱不释手的看了很久,把牛晓贵都忘记了,良久后,井边太郎才回过神来,激动地对牛晓贵说:“晓贵君,这把匕首多少钱,你开价吧!我要了。” 牛晓贵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对井边太郎说:“井边太君,这把匕首好是好,但是它有点瑕疵,不知道你看出来没有?” 井边太郎听到牛晓贵这话,又把匕首打量了一番,摇摇头说:“我没能看出来,在我眼里它是完美的。” 牛晓贵说:“太君,我就指给你看,” 井边太郎连忙把匕首交给牛晓贵,牛晓贵把匕首对着日光,上下翻看了一下。指着一处说:“太君你看,就在这里。” 井边太郎赶紧伸头去看,也许距离远,瑕疵微小,井边太郎顺着牛晓贵指的方向并没有看到什么,于是他把脖子伸的更长了,牛晓贵指着一处说:“太君你看,这里是不是有一道细纹,” 井边太郎又凑近一点,仔细去看。此时井边太郎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牛晓贵所指的瑕疵上。 就在这时,牛晓贵嘴角挂起了一个古怪的笑容,井边太郎是个久经战场的军人,天生对危险有知觉。可惜已经晚了,他的脖子伸到了牛晓贵持刀的手上方,只见牛晓贵把匕首向上一划,井边太郎觉得自己的喉咙一下子漏气了,嘴里呼进去的气,到了脖子的喉管处就散了。他想叫,可是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勉强哼哼几下,身子瘫软下去,靠在架子上滑到地上。 这恶贯满盈的日本法西斯军人就这样完蛋了。 牛晓贵本来想立刻就走,但是想到屋里的女人,便飞快进了内屋,只见一个年轻女人,浑身赤裸着,身上到处是鞭痕,嘴里塞一团布,胸口上有一个血洞,已经没有了气息。 她的身边扔着一条鞭子,应该是井边太郎鞭打她使用的。 牛晓贵十分难过,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女儿黄梦兰,想到了自己的老婆小英子,心里默默地说:“你们安息吧!” 牛晓贵出了井边太郎的院子,门口的士兵听到屋里有动静,就向牛晓贵打听屋里的情况。 牛晓贵伏在他耳边说:“太君的那些事情,怎么能说,说出去怕对太君影响不好。” 门卫不理牛晓贵的话,继续问:“那女的死了没有,”牛晓贵叹了一口气说:“兄弟你知道还问?我看差不多了!” 门卫有些苦恼,悄声说:“这已经是第三个了。” 牛晓贵不再和门卫说话,向着路口走去,开始他步子很慢,当转过路口,牛晓贵转身见到后面没人,立即加快了步子,越走越快。出了城门,牛晓贵从茶馆里取回大青马快马向远处奔去。 没想到,刚走不久,一队伪军就追出城来,井边太郎被杀的事情暴露有些巧合。就在牛晓贵刚走不久,山下秋野派一个小队长给井边太郎下发一个通知。 这个小队长来到井边太郎门前,门卫和小队长是老乡,两人打过招呼,小队长说明来意。门卫悄声地对小队长说:“哥,通知急不急,” 小队长说:“不急,耽误一下不妨事。” 门卫听他这样说,便掏出两根烟点燃,给了小队长一根,说:“太君正在和一个妓女耍,我们说一会儿话,进去早了怕又要挨骂。” 小队长说:“那等一下,不急。” 门卫说:“哥,你最近回家了吗?家里可好?” 小队长说:“最近比较忙,没时间” 门卫说:“哥现在是太君的红人啊!”小队长满脸的得意,嘴里却谦虚地说:“鸡巴,累死了,最近共党闹得凶,好几天都在乡下和共党打仗。” 门卫说:“那是累,要不今晚我们去翠红楼耍耍?” 两人在门口扯淡,一根烟抽完了,眼见着吃饭的时间到了,小队长说:“差不多了吧!太君爆发力也就那样。” 门卫见到小队长等急了,只好进去禀告井边太郎。 进了屋里,发现井边太郎被人隔断了脖子,早就没气了,里屋一个女人倒在血泊里。 一盏茶的功夫,四队伪军从四个城门冲出去,追捕牛晓贵。他们驾驶着摩托车速度很快,不久,就赶上了前面的牛晓贵。 牛晓贵知道会有人追来,没想到来的这样急,看着后方摩托车队伍,牛晓贵赶紧下了大道,周围环境牛晓贵不熟悉,骑着马往前跑。 后面的敌人下了摩托车,枪声响成一片,眼见着要甩掉了后面的敌人,牛晓贵松了一口气。可是再往前,绕过一个小土山,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竟然跑到了淮河边。 敌人放慢了脚步,他们也看到了前面的淮河,立刻左右散开,呈现出打开的扇面形状。 牛晓贵向着河边的那座小山奔去,后面伪军的包围越来越小,终于在小山顶上围住了牛晓贵。 望着滚滚地淮河水,牛晓贵也不惊慌,来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牛晓贵叹了一口气,他叹气不是因为自己快死了,而是因为儿子,他抬眼望了望王郢村的方向,心里最记挂的莫过于牛项,想自己幼年失去父亲,自己的孩子如今也是同样如此,怎么能不叹气,至于自己是死是活,他早就置之度外。 牛晓贵知道此时其实多想无益,无论如何不能做俘虏,纵身跳入了淮河中,十一月末的淮河水,冰冷刺骨。河水一如往昔滚滚东流,转眼间就把牛晓贵吞没。 第101章 放鸭子 春季的江淮大地多风,五月初时,天气开始变暖,荒野中的一片几百亩的大芦荡,在淮河边上野蛮的生长着,风一吹便发出铺天盖地的声响。 苇荡里有一条船,一丈长,有船篷,一只烧饭的炉子在后边的船头上。船仓里有被子、粮食和一些生活必需品。 船上有俩人,船下周围一大片水域中,密密麻麻的全是鸭子,鸭群在船的周围游动,船上人不肯给它们一点食物。因为这里鱼虾多,活食多。鸭子们只要足够勤快,就能愉快地填饱肚子,这样就省去了许多粮食。而且鸭子在这里饲养,会提前一个月下蛋,并且会是双黄蛋。一年下来收入还是可以将就的,比起给地主种地强上许多,可是这里的苦也是常人难以忍受的,说苦难熬,不是说身体上的劳累,而是寂寞的很。这里四周只是草滩或沼泽,无一户人家。 船里原来只有老赵一个人,老赵住在离此地几十里外的一个村子里,老赵祖上就有放鸭子的手艺。 老赵从小就不想放鸭子,甚至恐惧放鸭子,他讨厌鸭子的一切,甚至一吃鸭肉就吐。他还清清楚楚记得父亲第一次带他出来放鸭子的情形。 那是在夏天,父亲驾着船,驶向远方,那时的老赵还是小小赵,他的小伙伴站在岸边目送小小赵远去,依依不舍。小小赵撇着嘴想哭,父亲回头瞥了他一眼,小小赵不敢哭。赶紧把将要出来的眼泪憋回去。 不知行驶了多久,当小小赵再回头时,自己生活的村子早就跑没影了。 父亲沉着脸,只是不停地撑着船,将鸭子向前方赶。 陌生的天空下,陌生的水面上,很难遇到一个人,一条船,芦苇逐渐多起来,越走越多。 鸭们有时会叫,在如此空旷天地里,这叫声显得寂寞。水面被落日染地一片火红。船头的炉子,飘起了一缕炊烟,它是这里的唯一的炊烟。要是一位书生在此,恐怕出口便是王维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河流和沙漠是一对天敌,让人诧异的是,有时他们却能给人同样的感受。 第二天,是第一天的重复,除了更荒凉,芦苇更多外。 第四天,他们到达了目的地。一眼望去,芦苇铺到天边,小小赵望着父亲,他看见父亲依然镇定,但是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慌张。 时间在这里过的很慢,孤独如潮水把小小赵淹没。 他和父亲之间的对话,变得越来越单调,有时候能说一句话都是奢侈的,天地间都是孤独。 如果只是孤独还算是好的,那年的夏天,是他们父子离家一起放鸭子的第二年夏天, 早上起来,风吹到皮肤上冷飕飕的,中午天黑的乌压压地。 临近黄昏时,一道闪电划过天边,雷声咆哮着从天边滚动过来。 暴风雨开始歇斯底里,,雷声仿佛就在两人的耳边炸开,一声声莫名嘶吼响起。 晚上,有风透过船舱刮了进来,风里带着极大的腥味,十分难闻,让人恶心想吐又让人揪心。父子俩被这种腥气熏的睡不着,这种气味,小小赵曾经在蛇蜕上闻到过。 半夜里,闪电变得密集,雷声不断在两人的耳边炸开,一声声嘶吼里夹杂喘息声传来。 外边的各种鸟啊,虫子,鱼儿觅食的声音都销声匿迹了。,一种极其压抑的恐惧袭上心来,父子都不说话了,大概三个时辰左右,天地间重新恢复平静。 第二天天大亮了,小小赵放鸭子,在不远的芦苇荡里,小小赵,发现了一大片芦苇被压倒,芦苇丛里有一条隧道一样的洞,那洞大概有人高,蔓延到远处的淮河里。 那次放鸭子回去后,老赵再也不去放鸭子了。可是过了十多年,他不得不再次驾起小船,重新拾起丢下十几年的养鸭子手艺,走上父辈的道路,出来放鸭子。生活可以让怯懦的人变得勇敢。逼着老实人起来造反。 因为老赵实在是没办法,家里有两个七八岁的孩子,老婆突然得了一种疾病,腿脚发软,干不了重活,地被地主都收取了。 三年前的一天下午,老赵当时正在睡觉,被远处一阵枪声惊醒,有一条船快速在苇荡里划行,不久,就到了老赵的船边。老赵很诧异,谁会来到这里?。 当时对方船上两人也很诧异,这里竟然有人,好在后面的枪声熄灭,老赵打量着对方,对方也打量着老赵。 双方沉默片刻,对方先开口问老赵在这里做什么?老赵指着水里成群的鸭子说:“我在这里放鸭子的。” 对方见到水面上一大片鸭子,其实心里已经明白老赵的身份,但是总要问一下才放心。 两边正在说话,后面又来了一条小船,船上有三人,两人手里握着枪,前面船上的人,向后来的船上的人示意把枪收起来。 老赵看到对方有枪,以为是土匪,心里十分害怕,但是对方说话很客气,又不像是土匪。两条船在老赵的船不远处停泊。五人聚集在前面较大的船上,在船舱里不知道嘀咕什么。好像是商量什么事情。 到了傍晚时分,从船舱里走出一个中年人这人个子中等,留着络腮胡子,他和老赵打招呼,说来的匆忙没有带吃的,想从老赵那里买一些。老赵想着对方有枪,不要钱,那人硬是钱给了老赵。 晚上的时候,大家坐在各自的船上聊天,那些人告诉老赵他们是共产党,老赵其实听说过共产党,他们村里有游击队,那些游击队员没事就到处宣传共产党的一些事迹,讲什么共产党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这些人在老赵放鸭子的地方待了三天,老赵开始很害怕他们,后来和他们混熟了,觉得人都不错,他们吃了老赵许多鸭蛋,老赵后来真心不要钱,他们还是一分不少的给了老赵,还对老赵说感谢话。 三天后,他们离开这里,临走时和老赵打了招呼。 老赵一直在这里放鸭子。 第102章 再遇共产党 去年十二月初,一天下午,老赵正在船上腌制咸鸭蛋,来了一条小船,驾船的是络腮胡子的中年人。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一个人,这人看上去很老实。 络腮胡子说:“这位兄弟暂时没地方去,想让他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生活费我出,” 说着从小船里拿出三袋粮食和一罐子腌辣椒。络腮胡想了想,又拿出三张纸币给老赵。 络腮胡子像很忙的样子,做完这些就走了。 于是老赵多了一个伙伴,这人话不动,神情忧郁,吃饭的时候,两人做了介绍,这人说他姓牛,叫牛晓贵。 那天,牛晓贵刺杀了井边太郎,被追兵逼着跳进了淮河里,本来以为自己一定死定了,他顺着急流而下,不久到了淮河一个转弯处,水势变了方向,下面的水往上翻涌,水流缓慢了许多,牛晓贵浮出了水面。 这时水面上来了一条船,当时一个年轻人站在船头,好像是眺望风景,仔细看去,却发现他四下里张望,十分警惕。 他看到了水中上下浮动的牛晓贵。当牛晓贵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他发现这躺在船里,身上盖着棉被十分暖和,身子不时随着船摇晃着。 牛晓贵打量一下周围的情况,船舱有四个人,,还有一人站在船头,一个络腮胡子的中年人见到牛晓贵醒来,端了一碗姜汤放到牛晓贵嘴边,帮着他喝下去,牛晓贵此时觉得全身无力,浑身瘫软,一股寒气在身体里不时的转悠。 起先几人认为牛晓贵可能遇到什么坎,或者是失足掉到淮河里的人。 可是,当他们得知这个躺在船舱中的人叫牛晓贵时,一船人表情瞬间变化了好几种,从意外到震惊到欣喜。 原来这船人是中共寿春县城这一带的负责人,刚刚收到消息,他们想尽办法都没杀成的日本人,被一个叫牛晓贵的铁匠给办到了。 现在唯一的日本人,山下秋野正在疯狂的搜查牛晓贵的下落,虽然那队伪军回去禀报说牛晓贵掉进淮河里淹死了。山下秋野不信,亲自带着人把毛集镇掀了一个底朝天,又到王郢村进行了大清洗。好在牛大鞭带着牛项和老付一起去了老肥那里,躲过了一难。 牛晓贵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在当地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开始,无论是共产党,还是中央军情报传回去的都不准,只是知道井边太郎被人杀了,大家都有以为是对方干的,十分惋惜自己没有找到好机会,让人家得到了彩头。 后来得知是一个叫做牛晓贵的铁匠干的,于是大家又对这叫牛晓贵的人又抱有极大的兴趣,可惜又传来情报,这人跳进了淮河里。这样的季节跳进淮河里,活着的机会很渺茫。于是大家又开始惋惜。 牛晓贵在船上休息了几天,身体逐渐好转,就提出要回家看看,络腮胡子中年人笑着说:“你杀了一个日本人,现在那个唯一的日本人,正在到处抓你,还是不回去好。” 牛晓贵说:“我担心家里人,” 络腮胡子说:“他们去了土匪老肥那里,很安全。” 牛晓贵问;“你们知道的?” 络腮胡子说:“我们是共产党,这点事情还打听不到,恐怕早就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说到共产党,牛晓贵想到了陈小天和老王,他们的确足智多谋。可牛晓贵对共产党印象并不好,因为他们马修死了,, 牛晓贵说:“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络腮胡子思忖了一下,说:“有一个地方很安全,就是很寂寞,不知道你愿不愿去。” 牛晓贵点点头,于是牛晓贵开始了和老赵一起的放鸭生活。 五月天气不算热,牛晓贵有时候陪着老赵一起捡鸭蛋,腌制鸭蛋,干完这些活,有时候躺在芦苇荡听鸟鸣叫,顺手抠了几根白嫩的芦苇根,在嘴里甜津津地嚼着。生活单调却又惬意。只是望着瓦蓝瓦蓝的天空,心中不免担心牛项。又想起小英子,想起黄梦兰、想起马修、想起刘和,想起那个白衣老和尚,想起那个抛弃自己的母亲,人就很沮丧起来。 第103章 牛大鞭的屈辱 从牛晓贵杀了井边太郎,到一九四五年,这期间,牛晓贵回家好几趟,明目张胆地在村里走动,山下秋野太忙了,早把牛晓贵杀井边太郎的事情淡忘了。那些伪军觉得日本人好像不行了,做起事情也是敷衍,都是睁一眼闭一眼。 日本鬼子被赶出了中国,本来是一件好事情,可是又不是一件好事情,本来中国人一起打小日本子很团结。可是,现在小日本子投降了,大家失去了斗争的目标,有人很苦恼,于是开始搞内部的事情。 平时大家积累的矛盾又暴露了,一场内斗缓缓地拉开帷幕 老肥死了,牛闹成了这帮土匪的头,牛闹按照老肥的传统不去祸害老百姓,专门打劫地主老财。 每次打劫都给牛大鞭送一些,牛大鞭看到儿子送来的东西,嘴里乐呵呵地道:“当初叫牛闹做土匪,真选对了!” 牛闹给牛大鞭送东西,不亲自来,总是派两个机灵的小土匪,两个小土匪送东西总是在夜里,牛大鞭总是要管他们吃一顿饭,说一会话,主要问牛闹最近抢了那些财主,并嘱咐他们注意安全,不要搞出人命来! 日本人在的时候,牛家大院被糟蹋的厉害,特别是牛晓贵杀了日本人后,牛大鞭跑了,村里姓牛的人没有了带头大哥,一下子失去了气势。 村里姓王的人一下子跳起来了,陆续有人把牛家的东西一件一件搬走了,牛家田地中埋的界石被王家的人拔了,田地也被人占了。牛家地没有了,东西被搬光了,一下没落了。 村里王家的人认为牛家想翻身很难,大家也不想牛大鞭翻身,他要是翻身了,那自己从牛家那里白拿的东西,强占的土地,不是又要送回去。 为了防止牛家反攻倒算,只要牛大鞭回村子,王家人就暗地里给日本人通风报信,让日本人来抓牛大鞭,好在牛大鞭比较机警,能够迅速溜走,搞了几次后,牛大鞭就不敢回王郢村了。 牛晓贵回来,大家却不去到日本人那里报信,主要是牛晓贵杀了井边太郎,为村里人报仇了,无论是姓王的,还是姓牛的都觉得牛晓贵是个人物,牛逼的很。 谁要是去给日本子通风报信,那不是和全村人找不痛快。还有就是牛晓贵比较低调,看着老实,见到村里的男男女女老远就主动打招呼,哥吃了吗?嫂子洗衣服去啊! 大家不怕他,何况牛晓贵回来从不在村里过夜,不找麻烦。 副村长王扁头在没做副村长前,家里养七八只羊,没地方关,看着王家没有人,就把羊关到了王家的客厅里,那里宽敞,风吹不到,雨打不到,倒是一个关羊的地方。 后来他做了副村长,觉得吧!羊养在牛家客厅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有一次王扁头遇到牛晓贵,问牛晓贵:“晓贵哥,我家羊没地方上,放你家里没意见吧?” 牛晓贵说:“空着也是空,你养吧!” 牛晓贵回村主要是给妻子儿女上坟,他来家上坟,倒是勾起了大家对失去亲人的怀念。不少人也去上坟。 村里的大小事情都归王家大院说了算,王多喜做了村长的位子,王扁头做了副村长的位子。 王扁头当上副村长纯属偶然,但也孕育着必然,他当副村长的原因,就是他敢把羊赶到牛家客厅里养,别人不敢。王多喜就是因为这件事让他做了副村长。 正当村里姓王的人,使劲踩牛家的时候,日本子投降了。土匪牛闹干了一件大事,这年的八月,山下秋野本来作为战俘要遣送回国,可是牛闹不讲武德,把山下秋野抓回土匪窝虐杀了。 这当然比不上牛晓贵杀井边太郎,也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日本子向中央政府投诉,国民党说要严惩牛闹这样的土匪,也就是停留在嘴上说说罢了。 这时候,牛大鞭回来了,他带着牛项和老付从牛闹的土匪窝回来了。 家里的房子因为没有人照看,损坏很多,关键是屋子还被王扁头当成可羊圈。 牛大鞭到家时,家里客厅几只羊正在吃草,还有一只在拉屎。 牛大鞭瞅着眼前的情景,眯着眼睛打量了自家的宅子,这宅子在日本人那次屠村时,被烧过,牛大鞭费了老鼻子劲重新修好了, 现在比那时损毁的更厉害,而且屋里的羊骚气熏人,这羊骚气也不是一时半会能除掉的。 牛大鞭骂道:“狗日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 牛大鞭走上前,从羊群里挑一只羊宰了,让老付洗干净,架在火上烤了。 牛大鞭这边杀了王扁头的羊,那边立刻有人告诉了王扁头,王扁头这时正在村公所里,和王多喜陪着一个中央政府派下的公务员喝茶,大家商量这今年村里催缴税款的事情。 王扁头听到自家的羊被牛大鞭杀了大怒,就要冲出去找牛大鞭算账,王多喜拉住了他,说:“扁头,你怎么这样冲动?这不是有政府在,你还怕治不了牛大鞭?” 今年上面来的人是一个小年青,中午,王多喜特意叮嘱家里的伙夫赵狗子煮了一锅焦岗湖里的大草鱼,还说多放辣椒,杀了一只鸡,配了几样素菜,又买了一坛酒。 大家边吃边喝着,小青年吃的满头汗,王扁头作陪,陪着喝了几杯酒,王扁头不经常喝酒,酒量不行,几杯就上头了,有些醉意,吃完鱼,王多喜又泡了一壶浓茶,大家刷刷口里的鱼腥气, 下午大家聊的很愉快,王多喜正在夸奖小青年年少有为时被人打断了。小青年天天在单位被领导骂的晕头转向,被同事踩的七荤八素。和王多喜一番聊天找到了久未的感觉。 这时,听到有人在村里公开抢夺副村长家的羊,简直无法无天。可还是问王多喜抢羊的是什么人?王多喜说:“这人原来是村里的人,后来离开村子,现在怎么又回来了,你说回来就回来,刚回来就抢别人的羊,这算怎么回事?你说哪天抢不好,单单今天抢,这简直不把你放到眼里啊?” 小青年被王多喜一番说辞搞的上火了,吩咐王多喜说:“绑了,我来处理,” 王多喜连忙说:“这些都是小事,怎么能让你处理?你说一个惩罚方式,我来办就行了。” 小青年思忖了一下说:“我乡里有事情,下午就要走,那就你们处理吧,打一顿惩戒一下,让他赔一只羊。” 王多喜听到这话,忙对王扁头说:“告诉家里,准备一桶香油。” 牛大鞭还没把烤羊吃到嘴里,就被人捆了,带到村公所里。 王扁头手里拿着一条赶羊的鞭子,指着牛大鞭说:“日你妈的牛大鞭,你凭什么吃老子的羊,老子的羊也是你能吃的。” 牛大鞭看着王扁头,心里顿时火气更大了,以前王扁头看到自己都是绕着走,现在竟然敢用鞭子指着自己,牛大鞭愤怒地骂道:“日你妈扁头,你敢骂我,还敢用鞭子指着老子。” 王扁头以前看过牛大鞭用鞭子抽人,打的别人抱着头不动,所以特别怕牛大鞭。 现在他做了副村长,觉得自己有点地位,不用再怕牛大鞭,说不定以后自己也能像牛大鞭那样威风,骑着马,看谁不顺眼,就抽上几鞭子。加上又喝醉了,王扁头胆子更是日天的大。王扁头听到牛大鞭敢回骂自己,抬手就一鞭子打在牛大鞭的头上,在牛大鞭脸上留下一道血印子,牛大鞭又怒又痛,一时说不出话来。 王扁头见到牛大鞭不说话,以为牛大鞭服软了,心里觉得还是鞭子好,牛大鞭这样牛逼的人,鞭子一抽就老实,怪不得人都喜欢赶牲口时拿着一个鞭子,真是管用。王扁头对自己突然领悟这个道理非常得意。不由看了看手里赶羊的鞭子。 第104章 虎落平阳 老付和牛项见到牛大鞭被捆到村公所,老付觉得不妙,对牛项说:“你在家里等着,我去找你牛闹叔。”说完匆匆走了。 牛项一个人在家里等着,等到太阳快下山了,牛大鞭还没有回来,牛大鞭烤好的羊肉被人拿走了,牛项肚子有些饿了。 于是他起身去找爷爷,村公所他是认识的,他一人到了村公所,村公所里没有人,静悄悄地,进了院子,就见牛大鞭被绑在地上,一动不动,牛项走过去,见到牛大鞭脸上一道道血印子。 原来王多喜捉弄了一会儿牛大鞭,上面来的那个年轻官员要回乡里去,王多喜就陪着他到自己家里,把一桶香油放到马车了,到了村口,两人挥手告别,牛大鞭说:“这回招待不周,欢迎领导下次再来,一定补上,” 小青年满面红光地说:“王村长你辛苦了,村里工作就靠你了。” 王多喜说:“不辛苦,为领导服务,”王多喜没读过几年书,但是官场的话说的不错。 送完人后,王多喜觉得有些乏,加上中午喝了酒,想困觉,就晃晃悠悠地回家睡觉了。 王扁头在村公所里,鞭打羞辱了牛大鞭一番,觉得畅快,后来酒劲也上来了,也想困觉。 便拿着鞭子指着周围的人说:“牛大鞭罪大恶极,没有他王扁头的话,谁也不许给牛大鞭松绑。”然后也晃晃悠悠地回家睡觉了,大家听了王扁头的话,知道这个小子胡说八道,一只羊怎么就罪大恶极。可是王扁头风头正劲,没人愿意得罪他,大伙谁也没给牛大鞭松开绑绳,就慢慢地就散了。留下牛大鞭孤零零地躺在院子里。 牛大鞭回来先被气的不轻,又被打了一顿,侮辱一番,现在又长时间的捆绑,人就不好了,渐渐地昏迷过去。 牛项出现的时候,牛大鞭正在昏迷中,牛项见到牛大鞭被绳子捆着,觉得不好,就给牛大鞭解开了绳子,叫牛大鞭,叫了许久,牛大鞭醒来,牛大鞭艰难地爬起来,牛项扶着牛大鞭回家。 其实到了家里也是没地方住,羊还在屋里,两人只好在旁边许久没有用的伙房里休息。 牛大鞭问牛项:“老付呢?” 牛项说:“他去找我牛闹叔叔了。” 老付去找牛闹,去的不巧,到那里已经半夜了,几个小土匪见到老付来了,一个小土匪说:“大爷你怎么才走又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老付急急地说:“牛闹呢?老东家遭殃了,”那个小土匪说:“老爷爷怎么了?” 老付说:“给人绑了,” 那个小土匪听了这话,跳起脚骂:“我日你妈,谁绑了我们老爷爷,是共军还是中央军?我们和他们拼了。” 老付说:“不是军队里的事情,是村里的人干的。” 小土匪说:“我们老大去打秋风了,走了一会儿怕是追不上了,要天亮才能回来。” 老付听了急地直拍手,嘴里说:“这怎么办,这怎么办。” 那个小土匪说:“大爷不要急,村里那几个人我们怕什么?”他说着转身进屋,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把长枪,叫了两个小土匪一起,对老付说:“走,大爷,我们把老爷爷接回来。” 四个人一路小跑,中途老付说:“我跑不动了,你们先去。” 三个小土匪中有一个认识牛家大院,就说:“大爷你慢慢走,我们先去。” 十几里的路程,三人跑了一路,到了牛家大院,三个土匪瞅着里面黑咕咚咚的。什么也看不到,又走近看看,却是闻到一股羊骚味。大家以为找错了地方,四下看看确实没错, 一个小土匪说:“你们在外边,我到里面看看。” 路过伙房时,小土匪听见屋里似乎有人呻吟,凑上前看,是两人,一个大人卧在地上,一个小孩子在旁边。小土匪急忙点燃火折子,一看正是牛大鞭和牛项,牛大鞭这时神志不清,牛项搂着他睡着了。 小土匪叫了牛大鞭几声没有反应,一摸脑门发烫,知道这是发热,小土匪叫醒牛项,问牛项怎么回事?孩子说不清楚。 外边的两个土匪听到动静,也走进来。三人借着火折子,看着牛大鞭浑身是伤,昏迷不醒,商量一下,决定带牛大鞭回去。 一路上,三人背着牛大鞭轮流往回走,走到半路遇到老付,老付见到牛大鞭的情形,说不能回土匪窝,要找个郎中才行,想了想说:“去史家庄吧,那里有个医生。” 第105章 喷空与女人 回头再说王多喜和王扁头两人,下午,王多喜送走小领导,回到家里倒头便睡,一直睡到天黑。醒来时,把牛大鞭的事情忘记了。 王扁头回家也一直睡,睡到天黑了才起来,当时打牛大鞭时,他醉了,现在人清醒了,把牛大鞭的事情也忘了。 第二天,王扁头去看自家的羊,由羊想到了牛大鞭。由牛大鞭想到答应赔自己的两只羊,由两只羊想到牛大鞭还绑在村公所,决定去看看,顺便催牛大鞭快点赔他的羊。 到了村公所,见到地上的绳子,知牛大鞭不在村公所,在村里转悠了一圈,又问了许多人,大家都说没看到牛大鞭。王扁头愤愤地骂道:“我日你妈的,这老小子想赖账偷跑了。” 牛大鞭是三天后,从史家庄出来的,在老付的陪同下回到了牛闹的土匪窝。 三个小土匪把事情告诉了牛闹,牛闹知道父亲受伤了,很担心,要去看看,一个小土匪说:“老付爷爷说了老爷爷没事,叫你别去,免得吓到医生。” 小土匪说得轻描淡写的,牛闹觉得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三天后,当牛闹见到牛大鞭时,见他脸上裹了许多布,走路时蔫不拉几的,没有精神。 牛闹问怎么回事?牛大鞭说:“脸上有伤,医生说不能见风,怕感染了,还就是我真的没脸见人了,以后我只有蒙着脸了!” 牛闹又问怎么回事,牛大鞭还是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说:“儿啊,今后恐怕你不能姓牛了,你要改姓羊了!你别怪爹没本事啊!” 接着牛大鞭把自己回家的遭遇和牛闹说了一遍,牛闹听完后,气的哇哇大叫。 当天晚上,牛闹带着人回村,直奔王扁头家,去抓王扁头,没想到王扁头夜里不在家,牛闹转了一圈没见人,有些苦恼。 这时一个土匪说:“敲开一家问问?”牛闹点点头。那个土匪就敲开了一家姓牛的门,那人开了门见是牛闹,大吃一惊。牛闹认识此人,说:“九叔,半夜不该打搅你,一个事情,实在没办法?” 牛九见到牛闹说话客气,就说:“是小闹啊!回来了,我还当是谁呢?” 说着要把牛闹往屋里让,牛闹说:“九叔,这大半夜不好进屋,免得又打搅到婶子。” 牛九见牛闹真不想进来就说:“闹子你有啥子事?” 牛闹说:“我来找王扁头的,到他家里不见人。” 牛九听见牛闹问王扁头,顿时明白牛闹想干什么。 那天,牛九不在现场,事后听别人说了经过,觉得王扁头真欠揍。 牛九说:“原来是为王扁头的事情啊!我知道,他在刘寡妇家,你去吧!” 牛闹听牛九说完,笑着和牛九说:“九叔你睡吧!我走了。有时间请你喝酒。” 牛闹带着人到了刘寡妇家里,没从门走,撬开窗子进去的。果然见到王扁头正搂着刘寡妇睡的正香,牛闹从被窝把王扁头揪了出来。 王扁头原来穷,没有手艺,人又懒,长的难看,没人愿意嫁给他。 最近当了副村长,终于和村里一个姓刘的寡妇勾搭上了。 牛闹是半夜来的,天麻黑,王扁头就来了刘寡妇家里,两人吃过饭,刘寡妇碗还没来得及洗,就被王扁头按在灶台前干了一回。完事穿好裤子,刘寡妇一边洗碗,一边听王扁头吹牛逼,王扁头喷得很溜,把个刘寡妇斗的直乐,王扁头也得意地笑,两人很开心。 王扁头提出和刘寡妇结婚,刘寡妇说你看着办吧! 刘寡妇把灶台收拾好了,王扁头开心地抱着刘寡妇上了床,又动手动脚的,于是两人又折腾了一回,抱在一起睡觉了。 王扁头在和刘寡妇交往中,发现男人一定要牛逼吹的好才行,不然,好多事情做不成。就比如这搞女人。一定要会吹。因为大多数女人喜欢听男人吹牛逼,牛逼吹的好,可以让女人飘飘欲仙,忘记许多事情,失去原则,就像男人喜欢喝酒,也可以忘记许多事情,失去原则。 至于说出去的话,吹出去的牛逼能不能实现,那是以后的事情,先日了再说,日好了,下面就好说了。 原先王扁头也对刘寡妇撩骚,可是嘴巴不行,不会喷,刘寡妇爱理不理的,当了副村长后,王扁头有了自信,和王多喜混了一段时间,牛逼就吹溜了。 晚上,王扁头又到刘寡妇家里坐了几回,和刘寡妇聊天,牛逼吹的漂亮,刘寡妇对王扁头态度改变很多。于是,三次牛逼一吹,两人就日到了床上。 王扁头以为是自己当了村子,刘寡妇才让他日,后来才知道,当村长是一个次要原因,主要原因是自己牛逼吹的好。 牛闹把王扁头抓出去时,顺手把刘寡妇也绑了。牛闹叫两小土匪架着王扁头往牛家大院走,一个小土匪拿着红缨枪跟在刘寡妇后面。 天黑路不好走,刘寡妇走的慢,小土匪就用红缨枪往刘寡妇屁股蛋子上捅,开始捅的轻,刘寡妇以为小土匪耍流氓,故意走的更慢,屁股却扭的厉害,渐渐地和前面的人拉开了一段距离。刘寡妇悄悄地对小土匪说:“小兄弟,你放了姐姐吧!姐姐屁股给你摸。”小土匪没理她,刘寡妇见到给摸屁股没奏效,急了,又说:“小兄弟你放过姐姐吧!只要你过了姐姐,姐姐让你占个大便宜,你想用什么捅姐姐,姐姐都答应你。”说完便要脱裤子。 小土匪虽然年龄小,但是天天和一帮老土匪在一起,什么黄段子没听过,立刻明白了刘寡妇话里的意思。 原本小土匪觉得刘寡妇是个女人,不和她计较,原谅了她走的慢。 现在发现,她走的慢是有目的,他很生气,生气的原因是觉得自己的善良被人利用了,还有就是刘寡妇看轻了自己。 刘寡妇那里还想挑逗小土匪,小土匪用红缨枪在她屁股重重地捅了一下。刘寡妇顿时一声嚎叫,用手捂着屁股,在地上跳。 前面的人听到刘寡妇嚎叫,停下了脚步,等两人赶上众人,牛闹问小土匪,刘寡妇怎么叫了,小土匪说:“日她妈的,欠捅了,刚才想勾引老子,当老子没见过女人吗?” 刘寡妇要辩解,小土匪又举起手里的红缨枪指着刘寡妇说:“敢瞎几把胡说,老子就用枪捅你的前面,叫你前面多一个洞。” 刘寡妇吓得不敢胡说,承认自己刚才勾引小土匪。 土匪们听到刘寡妇承认自己勾引小土匪,都笑了,另一个小土匪说:“哥,你真有艳福,”那个拿枪的小土匪却又指着王扁头说:“这家伙她都给日,我想着都恶心。”这些土匪调侃刘寡妇,刘寡妇很生气,知道自己猪油蒙了眼,昏头了,索性不说话,生闷气。但这里有人更生气,那就是王扁头,王扁头见到刘寡妇被小土匪骂的不说话,就问刘寡妇是不是真的,刘寡妇不说话。 刘寡妇这一沉默,王扁头就认为刘寡妇默认了,并没有理解刘寡妇的处境。 刘寡妇是他收获的第一份爱情,没想到这爱情转眼就变成了偷情。于是,王扁头失去了理智,就骂刘寡妇贱货,婊子、破鞋等等。 开始,牛闹津津有味地看着土匪们胡闹,到了后来见到王扁头脏话不断,有些烦躁,上前踢了王扁头一脚,让他闭嘴。 第106章 王扁头与羊 一行人到了牛家大院,牛闹让人点燃火把进了客厅,屋里还剩六只羊,牛闹走到王扁头面前。 做为一个土匪头子,牛闹平时不需要讲理,可是现在村里,他要讲理,牛闹让两个土匪松开王扁头。 牛闹问王扁头道:“王村长,我问你个事,这是我家的客厅,你怎么在这里放养?” 王扁头讪讪地说:“牛闹兄弟,当时我看着没人住,就临时把羊赶到这里了,当时大意了。” 牛闹说:“有没有人都是我家的客厅,这是招待客人的地方,你放羊?” 王扁头说:“下次不敢了,” 牛闹说:“你绑了我爸,叫他赔你的羊?” 王扁头说:“那是玩笑话,不能当真的。” 牛闹说:“那你用鞭子打我爸,算咋回事?” 王扁头满头汗说:“我真不是有意的,当时我让鬼附身了,回头让老叔拿鞭子抽我,爱怎么打就怎么打,” 牛闹说:“我爸本来想怎么用鞭子抽你,就怎么用鞭子抽你,这不用你说。” 王扁头连连点头说:“兄弟说的对,老叔想打就打的。” 牛闹又问王扁头:“你不但让我爸赔你两只羊,打了他,还叫他学羊叫唤有没有?” 王扁头结结巴巴地说:“有这回事。” 牛闹说:“你还和王多喜那个杂种讨论我爸叫的是水山羊还是公山羊是不是?” 王扁头扑通跪在地上说:“兄弟,我知道错了,你就饶我这一次吧!以后我给大鞭叔做牛做马。” 王扁头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说:“这事情不能全赖我?” 牛闹问:“不懒你,还能懒到谁?” 王扁头说:“这事有王多喜的份,还有上面来的工作员,他让捆了大鞭叔的,不然我们怎么敢啊?” 牛闹又问:“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王扁头想了想说:“还有,还有多着呢?” 牛闹见王扁头打岔子,瞪着他说:“都说出来,饶你一条命。” 王扁头说:“还有就是王多喜私下里叫人搬你家东西,又叫人把你家田里的界石挖出来丢了。开始大家不敢,王多喜就说,出事情他担着,大家先搬东西,见到没人管就把屋里的东西都拿走了,然后,大家把和你家连着的田地界石挖了,变成自己的田,,,,,” 大家听了王扁头的话,都很愤怒,小土匪们纷纷问候王多喜老娘,有人要立刻去捆了王多喜,牛闹说:“不急,这狗日的不能轻饶他。” 羊群里不知何时有了动静,一只公羊不老实,追着一只母羊配种,两只羊顺着屋子转。 一小土匪骂道:“妈的,王扁头不正经,瞎搞,家里的羊也乱搞,这大半夜搞的母羊不安生。” 刚才那个用红缨枪捅刘寡妇屁股的小土匪说:“这母羊都比人强,还知道回避。”话说着又转到了刘寡妇身上,刘寡妇只好装作没听到。 刚才骂羊乱搞的小土匪,突然说:“老大,王扁头这货叫我们老爷爷学羊叫,我们不能轻饶他,不如叫他给母羊配种。”整个屋子沉寂了片刻,牛闹摸摸下巴说:“也不是不可以,” 那个小土匪见到牛闹同意了,就对王扁头说:“日你娘的,还不脱裤子,让你白占了母羊的便宜” 王扁头双紧紧攥着自己的裤带,颤声道:“这怎么能成,这不成,不是说饶我一条命吗?” 小土匪上去照着王扁头就是一耳光,骂道:“谁说了要杀你?你叫我们老爷爷大庭广众之下学羊叫都行,现在叫你配个种怎么就行了?” 小土匪伸手拉王扁头的裤子,王扁头死死不放,于是又上来三个小土匪,把王扁头按在地上,一人按着腿一人按着手,才扒去王扁头的裤子,然后,几人像是赶鸭子把王扁头往母羊身边赶,王扁头不走,就拳打脚踢,王扁头最终站在母羊身边,但是人一动不动,三个小土匪这时拳打脚踢也没有用。 牛闹叫三个小土匪让开,他没有打王扁头,而是从一个土匪腰间拔出了一把锋利的尖刀,牛闹持着尖刀走到刚才急着配种的公羊跟前,抓住公羊头上的角,刀光一晃,尖刀没入公羊的脖子,公羊四个蹄子在地上乱蹬,牛闹抓着羊角不放,尖刀在公羊脖子上转了一圈,公羊的脑袋就和身子分离了。刘寡妇吓得蜷缩在墙角里尖叫着,捂着脸不敢看,王扁头身子一抖,尿了出来。 牛闹提着羊头看着王扁头说:“王扁头你刚才说做牛做马的还算不算数?” 王扁头哭着说:“算数,” 牛闹说:“现在不叫你做牛,也不叫你做马就,叫你做羊,你看行不行?不行的话,这只公羊就是你的下场。” 说完牛闹把血淋淋的羊头丢在王扁头身边,王扁头彻底被吓破了胆,说:“行,” 于是,王扁头去追那只母羊,母羊见到王扁头追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赶紧闪开,于是一只羊和一个人在屋里追逐着。 王扁头累的气喘吁吁的时候,追上了母羊,趴在母羊身上。 可是王扁头趴在母羊身上半天没动静,一个小土匪等的不耐烦,骂道:“日你妈的,还不开始,要我们等多久,” 王扁头半天无语,最后羞愧地说:“下面不行,” 小土匪听到王扁头说不行,火了,操起地上的一根细棒子,对着王扁头屁股就是一下,王扁头嚎叫一声,哭着说:“土匪爷爷,硬不起来,真弄不了!” 小土匪不管那些,只顾朝着王扁头屁股蛋子上打,打了十几下,王扁头从母羊身上滑落下,嘴里只有哎呦,哎呦的叫,连求饶都不会说了。 又闹了一会儿,牛闹叫小土匪住手,吩咐小土匪找一根绳子来,把王扁头光着身子捆起来,嘴里塞上一块烂布,让两个土匪用一根棍子抬着,又叫一个土匪拉着羊往村公所去。 临走时,牛闹对刘寡妇说:“明天你在村里,把今夜王扁头和母羊的事情说出去,等过几天我还来,如果大家不知道这事?”牛闹踢了一下地上的羊头说:“要是大家不知道这事?你懂的?” 第107章 王多喜的演讲 第二天有人去村公所,见到滑稽的一幕,王扁头光着身子和一只母羊捆在一起,羊和人倒在地上,相拥着,不能动弹大家看了一会儿,开始大家觉得好笑,但是想想有些不对劲。 立刻有人告诉了王多喜,王多喜急忙跑到村公所,果然王扁头光着身子和一只母羊困在一起。王多喜骂道:“都瞎眼了,看着副村长受罪,你们不知道解开绳子。” 解开王扁头的绳子,王多喜把衣服给王扁头披上,王多喜问王扁头:“扁头,你这是唱的哪一出戏?”王扁头眼里无神,过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张口要骂:“我日你妈的牛,,,,,”一个牛字说出口,其他的语言赶紧憋了回去,实在不敢说出来。 王多喜叫一个长工把王扁头扶到家里,给王扁头端上一杯热水,王扁头喝了热水,浑身有了一点力气,哭丧着说:“牛闹回来了,这一切都是牛闹干的。”王扁头就把牛闹把自己绑到牛家大院里的事情说给王多喜听,里面许多细节,王扁头省去了,诸如自己到刘寡妇家里和刘寡妇睡觉,自己被迫趴在母羊身上干见不得人的事情。 王扁头说了许多,王多喜一直耐心的听着,等王扁头说完,王多喜细细品味一下,脸色不好看了,王多喜从王扁头话里得出一些信息:牛闹回来是报复的,他还会回来,牛闹除了要找王扁头,还会找其他人的麻烦,其中自己是跑不了的,是重点对象,其次是抢他家东西的人有麻烦。 王多喜在屋里来回地踱着步子,思索着应对的法子,办法是有一个,很保险,只是太被动。只能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用。 于是,王多喜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王多喜叫家里的一个长工,到村里挨家挨户通知,叫大家都到村公所开会,每户都必须来,不然,今年摊派加倍,只要是来的,摊派还是按照往年收,另外有烙饼吃。 以往喊人来开会都是王扁头喊人,这次王扁头出事了,状态不好,只好叫家里的长工干这事情。 为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王多喜想出免费吃烙饼这附加条件,大家听到有烙饼吃,自然都来了。不像以前,尽管王扁头三催四催,还有几个老六就是赖在家里不来,王扁头跑到家里一阵大骂,几个人才懒洋洋的跟着王扁头走了。 王多喜站在前面,看着院子里挤满了人,满意的点点头。 于是开始讲话,还没讲几句,下面就有人说:“村长什么时候发烙饼?”下面人多,高矮不齐的,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很多人跟着起哄,,王多喜也看不清楚,这时候也不好发火,就说先开会,烙饼正在做。 听到这话,大伙安静下来。 王多喜本来还想说几句开场白,又怕大家起哄,就直奔主题。 王多喜说:“昨天夜里,我们村的副村长扁头兄弟被土匪牛闹打了,还被绑和羊绑在一起,这大伙都看见了,我们扁头兄弟被打了,不要紧,还和羊绑在一起,这真气人。 关键是扁头兄弟遭受的侮辱,是给大家敲响的警钟啊!据我所知,扁头兄弟是因为他把羊放到了牛家院子里了,扁头兄弟有错,其实这是小事情,他家院子也空着,没人住,”王多喜一直说王扁头的事情,大伙都知道了,觉得没有意思,看在烙饼的份上,大伙坚持站在那里。 没想到王多喜话锋一转说:“把羊放到他家院子里,那个狗日的土匪就把人往死弄,要是搬了他家东西,占了他家田地,还不知道会用什么见不人的法子对付大家。” 王多喜这话一说,下面的人顿时安静不下来了,没有拿东西的,没占地的不怕,脸上自然是幸灾乐祸的表情,于是就问旁边的人:“你拿了吗?”拿了的人自然说,我怎么会拿他家东西,我家什么都有,但是神情不自然了,特别是姓王的那些人。 王多喜先是站在上面不说话,等着大家议论,下面的声音先是小,后来越来越大,大家像无头的苍蝇一般,吵吵闹闹一阵后,又突然安静下来,终于一个姓王的村民说:“我看牛闹当土匪当惯了,如今想来王郢村抢劫就找个借口,想讹人就早说,不用这样拐弯抹角。” 王多喜听到这句话后,觉得自己该出场了,王多喜说:“刚才王溜子说的对,”他牛闹就是想来王郢村打秋风,我们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从头到尾王多喜没有提到王扁头鞭打牛大鞭,让牛大鞭当众学羊叫的事情。 但是这里大多数人都拿了牛家的东西,占了牛家的便宜,大家心知肚明,却都装着明白揣着糊涂。 这时去,烙饼正好端上来了,王多喜家的长工挨个每人发了一个烙饼,大家吃着烙饼,心里稍稍安定。 王多喜没有吃烙饼,他看着大家吃完烙饼。就跳上一张椅子,继续对大家说。 大家吃了他家的烙饼,都觉得有义务继续听王多喜说下去,何况牛闹要来找大家的麻烦,大伙正没有主意。 王多喜说:“我觉得只要大伙要一起对付牛闹,那狗日的也翻不了天,而且我保证大伙天天有烙饼吃,以前大家做的事情就不怕牛闹长过来。” 王多喜的牛逼吹的好,说到了底下那些占了牛家便宜人的心里了,都纷纷表示同意。当然,还有许多姓牛的人没有拿牛家东西,占他家的地,没有表达自己的态度。 王多喜左右看看,又说:“现在政府正在大力打击土匪,打击土匪是每个人的任务,不打击土匪就是包庇土匪,包庇土匪就犯罪,那要坐牢的。” 王多喜说到这里,口气缓和下来说:“我们家方亮现在是中央军的连长,大不了,我可以到他那里去,关键是我去了,大家怎么办啊!所以我留下来,大不了,我让方亮带兵过来,那几个土匪崽子能打得过中央军吗?笑话。” 第108章 剑拔弩张 王多喜在煽动村里群众和自己一起对抗土匪牛闹的时候,牛闹回到了自己的土匪窝里。牛晓贵在一望无际的芦苇荡和老赵一起放鸭子,外边的世界发生的变化,他并不知道,日本人投降了他不知道,村里的变化他更不知道。 村里人并不是所有人被王多喜喷的昏了头,被王多喜的烙饼收买了,许多牛家的相好的,意志很坚定。 当天夜里,有好几条黑影不约而同的消失在村外的夜色里,牛闹的土匪窝被三番五次的打搅,牛闹不但不生气,心里还是热乎乎地,牛大鞭感慨道:“我们牛家还行,人缘不错。” 牛闹也开会,这次会议的主持是牛闹,主讲不是牛闹,而是牛大鞭,与会者有老付以及一帮小土匪。 凡是在会议上能够提出建设性意见的,中午吃肉。其实吃不吃肉,大家不在乎,关键是中午吃到肉那是一种表扬。 开场,牛大鞭把自己回家的遭遇说了一遍,牛大鞭把亲身经历讲的生动逼真,讲出来自己的不幸遭遇,下面的土匪立刻破口大骂一番。 接着牛闹要主讲,下面那个曾经拿着枪捅刘寡妇屁股的小土匪,突然举手说自己要发言。 牛闹很讲民主,就让小土匪上来讲讲,小土匪先讲了他们一行人到村子里经历,讲到刘寡妇勾引他时,下面的土匪们吹起了口哨,看到大家吹口哨,小土匪讲的越发起劲,又讲到王扁头和羊的事情,不觉偏题了,牛大鞭皱起了眉头,本来应该是讲王扁头说的事情,结果小土匪主讲了王扁头干的事情,牛闹看着父亲皱起了眉头,觉得不行,把小土匪轰下台,还是自己讲,牛闹直接讲了自己逼问王扁头的事情。 讲完这些,牛闹问下面的人,下一步该治谁,结果大家都没有想到,老付说到点子上了,说的牛大鞭很满意。 王扁头在家里休息了几天,刘寡妇夜里给他送一碗面片汤,王扁头开始不吃,刘寡妇问他为什么不吃。王扁头扭过头不理她,刘寡妇说:“你还有理了,你是不是怪我让那个小土匪占便宜?”既然刘寡妇把话说开了,王扁头就扭过头来说:“你让他占便宜了没有?”刘寡妇上前给了王扁头一个大嘴巴说:“日你妈的,老娘无缘无故被你连累,你还怀疑老娘偷人?”王扁头没有想到刘寡妇会给他一个耳光,但是王扁头并不生气,王扁头说:“你说当时你怎么想的?” 刘寡妇哭着说:“你被人绑了,我能怎么办,那个小杂种在后面用红缨枪逼着我走,我当时腿软了,没劲走路,走不快,他就用枪头捅我屁股,占我便宜,我当时灵机一动,想着让他占点便宜,然后趁机逃走,去找人救你,结果被小杂种发现了。”说到这里刘寡妇哭的更厉害了, 王扁头说:“这么说你是为我好?”刘寡妇说:“不为你,我还能这遭罪?” 王扁头长出一口气,心想自己第一次搞的女人不差,想到这里心里敞亮了,说:“把面片汤端来,” 刘寡妇说:“刚才你不是不吃吗?” 王扁头说:“刚才心里像塞了一块东西,现在听你一讲敞亮了,就饿了。” 刘寡妇抹去眼泪,给王扁头端来面片汤,王扁头喝了一口,见里面放的有鸡蛋,说:“你在里面放鸡蛋了,” 刘寡妇说:“家里没鸡蛋,是隔壁借的,你遭了大罪,要补补身子。” 王扁头听完这话,看着碗里的面片汤,半天无语,他仔细想想,好像从小到大,没人这样关心过他,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暖心的话。 王扁头对刘寡妇说:“来,”说着拉过刘寡妇,把碗端到刘寡妇嘴边说:“你先喝,你喝一口,我喝一口,今天以后,只要我有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此情此景不得不说,王扁头又吹了一个好牛逼。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同喝了一碗面片汤,以前的不痛快仿佛和那碗面片汤一样不见了。 王扁头拉着刘寡妇坐在床边,王扁头旧事重提说:“你当时要走一点,那小土匪就不会伤到你了,”刘寡妇红着脸说:“还不是怪你?”王扁头说:“怎么又怪我了?”刘寡妇说:“你当时把我按在灶台上,发疯一样,把我腿都弄软了,回到床上又弄了一次,不怪你怪谁?”王扁头听到这里得意地嘿嘿直笑。 这时,刘寡妇有说:“你在牛家客厅里说硬不起来了,是真的还是假的,”王扁头刚得意地笑,听到刘寡妇这样一问,顿时尴尬地笑不出来,刘寡妇来了劲。刘寡妇说:“我现在要检查一下,免得到时候,守活寡。” 王扁头说:“那你站着,我屁股痛,”原来王扁头屁股被小土匪打了许多下,还没有消肿。 两人站着折腾了一回,完事,刘寡妇说:“牛闹说他还回来,到时候不会再找我们麻烦吧?” 王扁头说:“上次大意了,现在王多喜出面了,牛闹他敢随便来,不打断他的狗腿。” 刘寡妇说:“你在家里时候,王多喜已经安排村里人巡岗,发现土匪来就敲锣,大家都准备了武器对付他们。” 王扁头思忖了一下说:“明天我得到村公所去,怎么说我也是副村长,村里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怎么也要出一份力,不然多喜埋怨我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牛闹那里紧锣密鼓准备行动,王郢村里大家日夜高度警惕,时刻应对土匪的来犯。 在王郢村群众和牛闹这群土匪对抗的时候,共产党和国民党也是暗流涌动,大伙撕下温情脉脉的面纱,露出獠牙,准备互相撕咬。但是国民党势力十分强大,共产党实力弱了许多,共产党只好不断退让,积极要求合作,大家共同建立政权 第109章 为了真相 事情过去了几天,一天下午,那天在王郢村,王多喜热情招待的乡里办事员小朱,正在回乡政府的路上。 这次,小朱到了另一个村子征收公粮,村长很客气,和王多喜一样,中午好酒好菜的招待,吃过饭,大家闲聊一番。 临走时,村长送到村口,并在马车上放了一桶香油,加上这桶香油,小朱家里已经收了六七桶香油,这些香油都是村长送的,好像这些村长约定了一样,大家都送香油。 小朱工资不高,以前在乡政府里做文员,不知道这里的弯弯绕绕,生活很拮据。 去年,一个负责征收税赋的干部升级做了副乡长,原来的副乡长成了一把手乡长。副乡长和小朱关系不错,就让小朱负责下面七八个村的征收税赋。 起初小朱不明白里面的好处。因为自己得罪了副乡长,晚上带着两瓶酒到副乡长家坐坐。副乡长微笑着拍拍小朱的肩膀说:“小朱我能害你?你去干一段时间就知道了,如果到时候你还要干文员工作,我让你回来,只怕到时候你不愿意了。”结果小朱下了一个村子,回来后,当天夜里就给副乡长送了一桶香油,副乡长也不客气,收了油。对小朱说:“以后你家香油会吃不完的。”副乡长的话是对的,果然小朱家里的香油吃不完。 现在,小朱考虑卖掉几桶香油,上次给副乡长送了香油,总不能这次又送香油,这样,副乡长也嫌弃家里油多没地方放。 马车一路走着,路上很寂静,车夫是一个老头子,话不多。小朱被马车一摇困了。 秋日的太阳不大,照在身上很舒服。田野有几只野鸟随意地落在空地里,野鸡在田垄的水沟里,露出漂亮的大尾巴快速的奔跑着,小朱打了个哈欠,倒在马车睡着了。 不知道何时,马车停了,小朱觉得有什么东西戳到了脸上,用手扒拉一下,想继续睡觉,可是刚扒拉开,拿东西又戳到脸上了,小朱很烦,翻个身,把脸埋起来,可是觉得有东西顶到了屁股,小朱睡不着了,缓缓地睁开眼,他以为是车夫找他有事情,睡眼朦胧中看到一圈脑袋看着自己。 小朱觉得可能是自己刚睡醒,眼睛不好使,揉揉眼,还是一圈脑袋看着他。 小朱一惊,坐了起来,脑袋们缩了回去,小朱见到马车周围站着五六个人,他手里拿着各种武器,有大刀、有红缨枪、还有腰里别着盒子枪。车夫抱着脑袋蹲在地上,那个戳自己屁股的,是一个手拿红缨枪的十六七岁的少年。 小朱看着情况,知道自己遇到歹人,心里迅速过滤一下,没有仇人,那就是遇到劫道的人了,他稍有些慌张,马上镇定下来,劫道无非是求财,自己身上没有多少钱,车上有一桶香油,可以给他们。 这些人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年轻人,他瞅着小朱不说话,小朱说:“我是乡政府的,各位有何贵干啊?” 小朱先是亮出身份,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底细,不敢乱来,毕竟政府工作人员比普通老百姓地位高许多,自古都有民不和官斗的常识。小朱工作时间不长,这些浅显的道理还是懂得。 那个青年说:“官老爷,你好啊!”他嘴里叫着官老爷,可并没有什么尊敬的样子。 小朱说:“现在早就是民国了,不兴叫官老爷,你叫朱办事员就行了。” 青年点点头说:“那好,朱办事员,今天就是要找你办一件事,” 小朱说:“什么事情,你说吧!只要是合理合法的,我一定给你办。” 那个青年说:“这里不方便,请你到我家去。” 小朱笑着说:“现在天快黑了,我等着回乡里汇报,你看明天你来乡里找我行不行?” 青年摇摇头说:“不行,我的事情比你的事情急。”不等小朱再说话,青年丢给小朱一块黑布说:“我家里不方便别人知道,你蒙了眼睛。”小朱尴尬地笑着说:“这样不好吧!” 没等青年说话,旁边那个拿着红缨枪的十七八岁的少年不耐烦了,举起手的红缨枪说:“真鸡巴废话多,老大叫你蒙你蒙上,你不蒙也行,老子戳瞎你眼睛带你去。”小朱听到这番粗鲁的话里带着不客气,只好把黑布叠好,牢牢地系脑门上,把眼睛蒙上。 接着车夫也被扔到车上蒙上眼睛,车子在路上行驶的飞快,小朱就听到鞭子打在马屁股上的声音,啪啪的响。车子行了许久,停下来。 有人拉着他进了苇荡,又走了许久,有人把小朱眼上黑布解下来。 小朱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个宽大的窝棚里,有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把小朱扶到椅子上坐下。 这时天早黑了,有人端上饭菜,有烙饼,有红烧鸡块,还有一个铁锅炖着热气腾腾的鱼。 老头招呼小朱吃饭,小朱皱着眉头看着老头说:“这到底是咋回事?” 老头说:“先吃了饭再说,” 小朱有些生气,这搞了半天,自己硬是不知道什么情况,于是小朱不拿筷子。 小朱说:“有事说事,说完再吃,吃的舒心。” 老头笑笑说:“那好就听你的,” 老头说:“我叫牛大鞭,你应该记得吧?” 小朱回忆了一下,摇摇头说:“没印象,” 牛大鞭说:“那天你到王郢村收税赋你记得了?” 小朱想了想说:“这事我记得,但是我没和你见过面。” 牛大鞭说:“你和王多喜王扁头一起吃饭,正吃饭,,,,,,”牛大鞭把当时的情况和小朱说了一下,小朱这才想起来牛大鞭这事情。 小朱说:“你就是那个把人家羊杀了的牛大鞭?” 牛大鞭说:“我就是那个牛大鞭。” 小朱说:“你今天就是为了这事情?” 牛大鞭说:“说是为了这件事也是为了这件事情,其实还有其他事情?” 小朱被牛大鞭绕的有些晕了,小朱说:“还有什么事情?” 牛大鞭说:“为了真相,为了我的名誉,” 小朱心里不以为然,但是,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便听着牛大鞭说下去。 牛大鞭说:“你家客厅能不能给人家放养,”小朱说:“客厅是接待客人的地方。” 牛大鞭说:“还是朱办事员通情达理,在我家客厅放羊,那不是说我家也是羊,那不是说我牛大鞭是畜生吗?” 小朱觉得牛大鞭说话很拧巴,但是细品起来有些点东西。 小朱这时说:“当时说在你家院里,” 牛大鞭说:“看来这些人没跟你说实话,” 小朱说:“真在客厅里?” 牛大鞭说:“这时候我还能瞎说,” 小朱低下头,思忖了一下说:“大爷,我办事不周,误会你了,” 牛大鞭说:“说这些不为别的,就为了一个真相。” 第110章 小朱断案 小朱有些感触,有时候,亲自听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在眼皮下面也能耍阴的,被人耍了还以为蒙在鼓里。 牛大鞭接着说:“若是就赔羊就算了,王多喜还叫王扁头出我的丑,他们叫我大庭广众之下学羊叫。用鞭子打我,牛大鞭撸起衣服,给小朱看已经结巴的鞭印子,一道道清清楚楚地。 学不学羊叫,小朱不知道,但是这一道道鞭痕确实是真的。小朱当时没在意,自己一句话,叫他们去处理,搞的这样严重。 接着牛大鞭又把自家的屋里的东西和田地,被王多喜使坏,让人强占了说给小朱听,最后,说到王多喜打着他的旗号组织村民不让他回家。 小朱听完这些,越想越是生气,刚才是感触,这回不一样了,自己不知不觉中被别人利用了,关键是自己被利用,对方就出一顿饭和一桶香。小朱心里并不在乎牛大鞭的冤屈。 小朱说:“明天不回乡里了,一定把这件事处理了。”说完这些,牛大鞭见到小朱答应为自己出头,便央着小朱吃饭,小朱中午吃的菜硬,都是荤菜,现在不饿。便说:“不吃了,被气饱了。”要求牛大鞭给他找个地方睡觉。牛大鞭见小朱真不吃,也不再勉强他。 把小朱安排好睡下。牛大鞭松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叫来了牛闹和老付来商量了一番,牛闹问牛大鞭怎么样?牛大鞭说:“成了,明天我和他一起回去,” 牛闹说:“爸你不像以前了!” 老付说:“老东家这样挺好的,自己不出手,让别人办了,省得麻烦,” 牛大鞭指着老付对牛闹说:“还是老付明白事情,以前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到处尽干蠢事,给自己找不痛快。” 牛闹说:“爸,我觉得你以前骑着马,用鞭子抽人挺威风的,” 牛大鞭说:“那是年轻气盛,不好,若是二十年前,王多喜和王扁头敢这样对我,我早夜里到他家去放火了,不知道闹成什么结果,现在你看动动嘴皮子,人家就能给你办了,我现在佩服你爹了,什么事情不动手就办成的,尽量口。” 牛闹感慨说:“我爹死的早,我没机会见到他老人家,真可惜。” 说到牛老双,牛大鞭咬牙切齿地说:“你爹就是死在王家手里,还搭上两个长工的命,我不会放过王家人。”借着昏暗的灯光,牛闹看着牛大鞭脸部肌肉扭曲,表情十分恐怖。 牛大鞭咬着牙,把牛家和王家之间,百十年的事情讲给牛闹听,从牛家逃荒到这里,给王家当长工,一直到二十年前村里发生大规模械斗。 说完后,牛大鞭说:“俩家是慢慢积累的世仇,除非一家完了。” 第二天一大早小朱起来。要带牛大鞭回村子把事情搞清楚,牛闹送他们出去,小朱和车夫蒙着眼睛。这次牛大鞭没有带牛项去,而是带了俩个小土匪,这俩小土匪穿的干干净净地,像两个农家少年,其实俩人衣服都揣着一把盒子枪。 王多喜其实也闹心,虽然村里的人,在他的煽动下,绝大数人参加了村里护卫队,可是还有几户就是不参加。这几户和牛家其实关系不算太亲,但是和牛家关系也不坏,他们主要是怕参加村里护卫队耽误赚钱。 一家是打草鞋的,入秋收完稻子,种好庄稼,就开始忙碌着打草鞋。王扁头来找过他家,男的没话说。女的说:“扁头哥,我一家都靠打草鞋过日子,参加护卫队我没有意见,只要给发工钱,我们一家都去。”王扁头本来要发火,但是对方是女的,张口就是哥,他有火发不出来。只好讪讪地说:“抽时间去,不能一次不去,太不像话了。”女的说好,王扁头起身要走,女的把王扁头送到门外。 遇到这样的软钉子,王扁头没办法,还有一户天天下半夜贩鱼,凌晨三点多出门,午后回家,回家就睡觉,王扁头上门好几次,人家都在睡觉,见到王扁头来了,就答应去,派给的任务,半夜时,人就不见了。 时间稍久一些,护卫队里许多人就不想干了,消极怠工。更困难的就是天天吃烙饼。这些粮食开始是王家出,可是时间长了,王多闯闹意见,这天天吃,一天要多少粮食,王多喜想让大家一起出粮食,大家都不干,说家里没有多余的粮食,于是王家只能咬牙继续出粮食。 王多闯和王多喜不一样,王多闯听丁玉兰的话,放下了两家的过节,有什么恩怨都是过去的事情,该放下就放下,天天惦记着累。 王多喜这样胡闹他也管不了,可是,王多喜把家里粮食拿出去给别人做烙饼吃,王多闯忍不了。 正当王多喜焦头烂的时候,小朱带着牛大鞭到了村公所,村里护卫队见到牛大鞭,立刻告诉王多喜,王多喜以为牛闹耍什么阴谋诡计,急忙跑到村公所。见到上次来的乡里年轻办事员和牛大鞭一起来的,心里一惊,觉得这个事情有蹊跷。 小朱见到王多喜沉着脸,小朱问王多喜:“王村长,上次我来你们村子,你和我说的牛大鞭事情好像没有说清楚?” 王多喜听到小朱的话,脑袋里转了几圈说:“领导有什么不清楚的,你现在问?” 小朱说:“你说羊在他家的院子里,但是牛大鞭说在客厅里。” 王多喜说:“其实院子里和客厅也没什么差别,都在他家里。” 小朱说:“有差别,院子是院子,客厅是客厅。” 王多喜故意说:“我还真不知道到底在院子里,还是在客厅里?” 小朱说:“那就把王扁头叫来问问?” 王多喜支支吾吾地实在搪塞不了,就叫人把王扁头叫来。 王扁头到了,见到牛大鞭座在村公所里安然无恙,心里感觉不妙。 小朱问王扁头:“你家羊到底放在牛家客厅里,还是院里?”王扁头说:“大概是院子里,”然后就说自己记不清楚了,最后,小朱嘴角带着冷笑说:“要不我们去看看吧?” 事情到了这里,王扁头只好说在客厅里。 小朱本来要严惩王扁头,这时,牛大鞭说话了,牛大鞭说:“其实都是误会,只要王扁头兄弟把羊赶出去,把屋子收拾好就行了。” 小朱觉得牛大鞭真的很好说话,有些过意不去,想再说王扁头几句,同时安慰牛大鞭,牛大鞭又说:“以前我不在家里住,村里人拿了我家的东西,还占了我们家的地,还真不怎么怎么办好?” 小朱觉得应该帮助牛大鞭一下,就说:“东西要还回来,地也要讨回来。”牛大鞭忧愁地说:“还请政府做主,” 小朱想想自己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就对王多喜说:“你是村子,你来办吧!”王多喜当初撺掇人拿了东西,占了地,小朱现在又让他要回来,王多喜有些犯难,这个任务有些困难,可是他不能拒绝。 当下小朱又批评了王多喜村长当的不好。但是也说了许多劝勉的话,王多喜一句没听到耳朵里。 小朱要走,王多喜留他吃饭,小朱说赶时间,其实是心里生气王多喜耍了他,觉得王多喜这个人不能深交,饭不能吃,说不定会吃出麻烦。 第111章 吃羊 大家把小朱送出村子,王多喜不想搭理牛大鞭,牛大鞭偏偏不放过他,牛大鞭说:“多喜侄,刚才政府也说要你为我主持公道,你可不要打马虎眼,欺老叔年纪大了。” 王多喜心里冷笑,嘴里却说:“老叔这么长时间,东西哪里找去,田地界限也分不清了,怕不好弄吧。” 牛大鞭笑着说:“多喜侄,你不要偷懒,老叔眼里不揉沙子。” 王多喜说:“老叔你放心,我回去琢磨一下。” 两人在路口分开。 两个小土匪一直跟着牛大鞭,这时,一个小土匪说:“老爷爷现在该怎么办?” 牛大鞭说:“政府不是说好了吗?让王扁头给咱们收拾房子吗?” 几人到了牛家大院,羊已经被王扁头拉走了,屋里还有羊拉的粪便,不见王扁头人。 一个小土匪说:“这样就收拾好了吗?” 牛大鞭说:“看来上次你们还是手软了,没揍好,这次要好好揍一顿这龟孙,走到他家去。” 牛大鞭带着两小土匪到了王扁头家里,王扁头昨天夜里参加护村队,忙了一夜,刚刚把羊从牛大鞭家里赶出来,现在困得很,正在家里睡觉。 两小土匪一脚把门踹开,王扁头吓得从床上跳起来,牛大鞭走到屋里,看着王扁头说:“扁头兄弟,刚才政府可是说了,让你把我家里收拾好,你在这里睡觉?”王扁头脑袋有些晕,没有看清楚眼前的形势,就觉得牛大鞭打搅了他睡觉,踹了他家的门,心里窝火,就骂道:“收拾什么鸡巴屋子,不收拾又怎么样?老子困了,要睡觉,滚蛋,有事以后说。”说着往床上倒,想继续睡觉。 牛大鞭听到王扁头的话,笑了。他坐在一张凳子上,对俩小土匪说:“去吧!好好开导,别打死了,不然你们收拾屋子。” 两小土匪顿时像两只小狼崽子扑上去,动作娴熟,一人扯着一条腿,把王扁头拉到地上,从左右狠狠地踢向王扁头的身子。 踢了一阵子,又仿佛转陀螺般,把王扁头往四周的家具、墙壁上撞,王扁头先是嗷嗷叫,后来惨叫。 两小土匪耍腻了,才把王扁头丢到牛大鞭面前。牛大鞭不知何时拿出了水烟咕咕的抽着,十分享受的样子,王扁头口鼻里全是血,在地上喘着气,说不出话。 抽完水烟,牛大鞭把烟具收到怀里,瞅着王扁头,待到王扁头气息平稳了,牛大鞭说:“扁头兄弟还困觉不?要不要让孩子们叫你再清醒一下,我本来不想叫他们耍,可他们不听话,你说话也不好听,你看,乱说话,会出乱子的。” 王扁头惊恐地说:“老叔,我刚才是不清醒。” 牛大鞭说:“那你什么时候去收拾我家那鸡巴屋子呢?” 王扁头说:“老叔,我没管住嘴,我这就去收拾。” 一个小土匪从腰里拔出盒子枪,顶上子弹,对着王扁头的脑门说:“老爷爷,和他废话没有意思,一枪毙了算了。” 另一个小土匪说:“我也看他就不老实,干脆毙了。” 王扁头没想到小土匪竟然带着枪,心里真怕了,求着牛大鞭不要让小土匪开枪。 牛大鞭对小土匪说:“胡闹,刚才不是和你们说了,打死了,你们去收拾屋子,看你们样子,就是一对小懒虫,难道还要老爷爷请人干活,白花钱不成?” 接着,牛大鞭安慰王扁头说:“兄弟不要怕,只要你把屋子收拾好了,我就让他们不枪毙你。” 王扁头赶紧起身说:“老叔我这就去收拾屋子。”王扁头在给牛大鞭收拾屋子的时候,牛大鞭带着两小土匪,在村子里转悠,走到这家门口聊两句,走到那家门口唠唠嗑。 都是闲聊,无非就是今年收成如何啊?身体怎么样啊? 中午三人坐在村头的大柳树下,吃着随身带的干粮。有人邀请牛大鞭到家里去吃,牛大鞭说:“好久没回村子了,先这里坐坐有空去。” 下午,三人去看王扁头收拾的屋子,去的时候,王扁头正在忙碌着,除了王扁头在,还有刘寡妇帮着王扁头干活,现在两人也避人,不怕别人说闲话。 王扁头见到牛大鞭来了,忙上来问:“老叔你看怎么样?”牛大鞭看看,屋子里的杂物收拾干净了,那股羊骚气还是很浓。牛大鞭说:“我是学过羊叫,我喜欢吃羊肉,你当老叔是老公羊?喜欢羊骚味气吗?” 王扁头说:“老叔你说个准话,我们按照你要求做,”牛大鞭说:“当时政府说话时,你不是在旁边吗?他说你收拾好了,只要我觉得好了就成。”王扁头说:“好,一定达到老叔的要求。” 这时牛大鞭又说:“扁头兄弟,因为你收拾的慢,耽误了我晚上住宿啊,今天晚上我将就睡你们家,你找地方去睡?”王扁头说:“那就在我家将就一下,等明天一准给老叔收拾好。” 王扁头以为牛大鞭这就完了,谁知道牛大鞭又说:“扁头兄弟,刚才我说因为你不利索,耽误了我,你要补偿的,我看就补偿一只羊吧!它们在我这里养了这么久,总该报答我的。” 刘寡妇听到牛大鞭提出这样的无理要求,气不过说:“牛老叔,一只羊呢?”旁边那个小土匪,那天夜里来过,认识刘寡妇,见到刘寡妇插嘴。对刘寡妇说:“我老大叫你说王扁头日羊的的事情你说了没有?再你妈的多嘴,当心屁股再开一个洞,让羊日你,”刘寡妇听到这话,立刻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吓得不敢再说话了。 牛大鞭笑着对小土匪说:“年纪不大,脾气不小,别瞎说。” 晚上,王扁头六只羊里一只被牛大鞭加到了火上,三人坐在王扁头家里吃烤羊肉,羊肉的香气在村子里弥散着。 第112章 神算 第二天,牛大鞭让小土匪把羊杂碎洗了,做成羊杂汤,牛大鞭到一家要了大蒜,吸溜吸溜,三人吃的很满意,院里给王扁头留了许多羊毛。 牛大鞭像昨天一样,在村子溜达,见到人和人家打招呼,吃了吗?吃了,你吃的啥,牛大鞭说:“还能吃什么?扁头兄弟的羊啊!他把羊放到我家客厅,我不吃他家羊出谁家?” 和牛大鞭说话的人,点点头说:“应该,应该。” 牛大鞭又说:“回头晚上你也来,我们今天还吃羊肉?” 那人吃惊地说:“不是吃了一只吗?怎么还吃?” 牛大鞭说:“一只怎么够啊!羊养了那么久,怎么也要多补偿一点吧!总不能白用啊!租人家地怎么也要给租子吧?用人家东西怎么都是意思意思吧?这是人情世故,我扁头兄弟懂。” 说到这里,那人脸色变的惨白,连忙说:“大鞭哥,我还有事。”说完匆匆走了, 于是,牛大鞭杀王扁头家羊,吃王扁头家羊,在村里私下里传着。 许多人得知这件事情后,心里打起了鼓,开始犹豫起来。 当天晚上,牛大鞭又吃了王扁头一只,这是没有烤,仍是整个放到锅里煮。煮熟了,捞出来拿着吃。 王扁头没有办法,因为牛大鞭去检查屋子的时候,又找出一些问题来,说羊把墙损坏了,要求王扁头补墙。 第三天晚上,村里同样飘起了羊肉的香味,王扁头夜里去找王多喜,希望他帮助自己主持公道。 王多喜在屋里转了几圈,嘴里喃喃地骂着牛大鞭,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现在村里的护卫虽然还在,可王多喜的烙饼停发了,人心散了,话又说回来,没有证据证明牛大鞭是土匪,村里人护卫队不能抓牛大鞭。上面小朱亲自来的,交代了自己给牛大鞭找回家里被搬走的东西,和被别人占的田地,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该从哪家入手,以前自己是叫人家拿了,占了,现在怎么叫人再拿回来?王多喜决定委屈王扁头。 牛大鞭连续吃了四天羊,把王扁头家的羊吃的还剩两只,其间王扁头稍有埋怨,牛大鞭就叫两个小土匪把王扁头开导一番。还对王扁头说:“你家的羊快吃完了,我家屋子再收拾不好,我就卖你的东西,拆你家的屋子当利息。” 牛大鞭教育完王扁头后,又在村里转悠,见人就和人家唠嗑,这次唠嗑主题是吃羊肉,牛大鞭见到人会说:“兄弟吃了吗?” 对方说:“吃了,” 牛大鞭说:“我吃的羊肉你吃的啥啊?” 对方说:“面疙瘩汤。” 牛大鞭说:“扁头兄弟家的羊快吃完了,要卖他家东西买羊?” 对方吃了一惊说:“怎么六只羊吃了还不够?还要卖他家东西?” 牛大鞭说:“时间越长利息越多,兄弟你是知道的。谁叫他占我的便宜的?” 对方连连点头说:“说的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当天夜里,王多喜家里来了好几个人,问王多喜怎么处理牛大鞭的事情。 王多喜房里灯亮到半夜,里面争吵声很大,大家提出许多方案,都被否决了,最后,大家嘀嘀咕咕地想出了一个办法,王多喜没有点头,也没有否决,只是说:“这步不好走,不好走。”大伙说:“东家那咱们就怂了。” 王多喜犹豫片刻,似乎下定决心说:“你们去办吧!” 几个人影从王多喜屋里出来,消失在夜色里,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有七八个人蒙着脸,手里拿着镰刀,把王扁头家围住了。 这时,王扁头家里黑乎乎地,一片寂静,牛大鞭和两个小土匪三人的呼噜声清晰的传出来。 有两人率先摸到门口,就在他们要踹门的时候,两声刺耳的枪声划破了乡村夜晚,两声惨叫传来出来。接着又是连续的几枪,屋外的人吓得四散逃跑,两个挨了枪的人,也拖着身子艰难地出了院子。 当外边恢复夜的平静,狗叫声消失的时候。屋里有人点燃了一盏灯。牛大鞭把烟袋凑上去,咕噜咕噜地抽起了水烟。 两个小土匪在牛大鞭面前竖起了大拇指,齐声赞道:“老爷爷,你真是神了,竟然能掐指神算,算到这两天夜里有人来找麻烦” 牛大鞭吐出几个烟圈说:“这算什么神算。我再算算。”牛大鞭装作一本正经地样子,微闭着双眼,掐着手指,嘴唇微动。 两个小土匪专注地看着牛大鞭,一会儿,牛大鞭嘴角挂起微笑说:“成了。” 两小土匪急忙问:“老爷爷算到了什么?” 牛大鞭说:“我算到,许多人啊!会迫不及待地把我家的东西还回来。” 两个小土匪道:“真这样准?” 牛大鞭说:“准不准你们明天看着。”牛大鞭伸个懒腰说:“睡吧,没人再来了,” 两个小土匪不放心,一个睡觉,一个守着,过两时辰,两人换班。 第113章 这世界哪天不死人 一觉醒来,太阳升起老高,昨天夜里的事情让大家都没有睡好。 三人吃个早饭,小土匪问牛大鞭:“老爷爷今天干什么去?难不成还是和别人聊天,”牛大鞭说:“算是吧!” 三人刚走几步,小土匪见到一个中年人急冲冲地来上来打招呼:“大鞭叔吃了吗?”牛大鞭说:“吃了,你吃了吗?” 中年人说:“吃了,”中年人又说:“大鞭叔,你家那块和我连着的田地,我一直种着,你看多少租子,我给你补上,实在不够,只有明年再说了,” 牛大鞭淡定地说:“什么租子不租子的,你这些年照顾我家地,没荒废了,我还要感激你呢?” 中年人听到牛大鞭这话,顿时羞愧的满脸通红,嘴里说:“大鞭叔种你家田,给你家租子,天经地义的事情,就是你看能不能少一点,家里有有些困难,孩子她娘身子不利索了!” 牛大鞭思忖了一下说:“你说的对,不收破坏了规矩,这样吧!以前的就不算了,就给秋天的租子吧!我也不问你多要,给我十二斤谷子,怎么样?” 中年人听了满脸惊喜说:“大鞭叔,真的就十二斤,你说话要算数啊!” 牛大鞭笑着说:“就十二斤,图个吉利,六六大顺,希望我们都顺顺当当的。” 中年人说:“大鞭叔想的周到,我这就回家给背谷子去。” 小土匪看着中年人往家里跑,说:“老爷爷,这田地他还了?”牛大鞭说:“他都给租子了,不就是承认田地是咱家了吗?” 这一天,陆陆续续地来了几十人,要求把田地还给牛大鞭,牛大鞭只收十二斤谷子。 晚上,有人把各种家具,农具等等偷偷地送到牛家院子里,有的已经损坏了,临时修好了,有的已经落满了灰尘,又擦拭的光洁干净。 天一亮,牛家院子里,放着满满当当的东西。 王扁头强颜欢笑,来告诉牛大鞭这个好消息,企图获得牛大鞭的原谅。可是牛大鞭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知道了,叫王扁头赶紧出去,继续收拾屋子。 王扁头心里悲愤至极啊!这是自己的家,牛大鞭却让他出去,偏偏自己还不敢反抗,王扁头还要说什么。一个小土匪喜欢睡懒觉,现在被王扁头打搅了,本来就不高兴,见王扁头还不走,张口就骂:“你这日羊的,还在这里干什么?”这句骂的简直让王扁头心里滴血,他现在简直连死的心都有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今天是牛大鞭回村第六天了,牛大鞭还是在村里瞎逛,不过,这次他转了一圈,到了牛九家门口。 牛九老婆正在院子里喂鸡,看到牛大鞭来了,就让到屋里,牛大鞭没有推辞,进了院子,坐在凳子。 牛大鞭点燃水烟,咕噜咕噜抽着,牛九老婆见到牛大鞭抽烟,没有要走的意思,喂好鸡,拿出一双没有完工的布鞋,坐在院子里,俩人聊天。 牛大鞭好像无聊的样子,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着,牛九老婆也是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着。 说着说着,说到了村子里的近况,牛大鞭一家一家的询问,这种瓜田李下,互相交换邻居信息的事情,在中国农村是极其普遍的事情。 牛大鞭问:“我回村子这些天,怎么很多人没见到?”牛九老婆说:“可能没遇到吧!”于是牛大鞭一一的询问,牛九老婆一一的回答。 终于说到了村里的两人,王能和王虎,牛九老婆说:“他们一直都在家里,好像是受伤了,王能伤的不轻,给送到史家庄去了,王虎肩膀伤到了,说是晚上给牛喂草,割草时伤到手臂了。”牛大鞭听到俩人受伤,嘴里说:“以后要你家牛九小心一点,都是家里的顶梁柱,”牛九老婆说:“可不是,家里劳动力不能出事。都是土里刨食的” 牛九老婆又说:“不过村长多喜人不错,知道他们两家条件差,叫家里的长工送了几袋粮食给他们,还派人把王能用马车送到了史家庄。” 牛大鞭说:“王多喜是不错,很好啊!” 牛九老婆一直眼睛盯着手里的鞋子,没看到牛大鞭说这话时的表情,也没有琢磨牛大鞭的语气。牛大鞭又坐了一会儿,起身说走,牛九老婆起身把他送到外边。 牛大鞭带着两个小土匪出了门,见没有人,低声对两人说:“我带你们去王能和王虎家附近看看,你们要记住位置。” 两小土匪点点,牛大鞭先到的王能家附近,又到了王虎家附近。然后三人又转到牛家大院,牛大鞭说:“去把王扁头教育一下,这次要打脸。”于是,院子里响起了王扁头的哀嚎,王扁头脸上多了几个手印,右边脸肿了。 天擦黑,三人吃了饭,便进屋睡觉。 睡了一会儿,牛大鞭起身,对来小土匪说:“今晚出去睡,不在这里睡,”一个小土匪问:“老爷爷,不睡这里睡哪里?” 牛大鞭说:“今晚有事情。”三人起来,牛大鞭叫两人跟着自己,猫着腰,带着两人悄悄地躲在王扁头家不远处的一个草垛堆里。 牛大鞭对一个激灵的小土匪说:“你悄悄回去找你牛闹哥,叫他带着人,把王能和王虎家给烧了,别弄出人命来就行。”小土匪答应着,灵敏地贴着地迅速向村外而去。剩下的那个小土匪说:“那我干什么?”牛大鞭说:“不干什么,看看有没人放火烧王扁头家。” 小土匪和牛大鞭就躲在草堆里,看着王扁头家的情况,小土匪看着看着困了,打了哈欠,牛大鞭说:“你睡吧!有情况我叫你,”小土匪把头埋在草堆里,一会儿就睡去,。 小土匪正睡的香,牛大鞭把他推醒了,果然王扁头家里失火了,火光里几个人逃跑了。 小土匪看到这样的情景,小声骂道:“我日他妈的,想把我们烧死不成,” 说起来也奇怪,王扁头家失火了,闹出些动静,但是,过了很久才跑来几人救火,不久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可是,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村子里又有两家失火了,是王能和王虎家里,两家人在大火中惊醒,鬼哭狼嚎般的求救,顿时来了许多人把火灭了。一夜间,村里发生了三起火灾,也是王郢村有史以来第一次。 第二天早晨,牛大鞭从草堆打着哈欠爬出来,两个小土匪更是睡眠不足的样子。 牛大鞭看着王扁头家残破的屋子,叹息道:“唉,何必呢!” 早晨,三人没得饭吃,牛大鞭说:“走我们去找王扁头这孙子去,他家房子不值钱,我们命可贵着呢!” 可是三人转了一圈没见到王扁头,原来王扁头跑了,当天夜里,王扁头去找了王多喜求助,王多喜说:“本来我们都好好的,你干你的副村长,都是牛大鞭回来捣的鬼,这人太坏了,我就没见过这样坏的人呢,尽干没屁眼的事情。” 王扁头说:“多喜哥你出个主意啊!” 王多喜四下看看小声说:“前天我找人对付牛大鞭,没想到失败了!” 王扁头问:“怎么失败的,” 王多喜说:“本来想一把火烧了你家房子,一切就了结,但是想着是你家的房子,我心疼兄弟你,没有烧。想着动刀子,没想到惊动了他们。现在想想,你家房子没了,哥再给你置办一个也费不了多少钱。” 王扁头问:“是那些人去动刀了?” 王多喜说:“我让王能和王虎他们去的,结果两人都伤到了。” 王扁头说:“多喜哥,要是放火会不会出人命啊?” 王多喜说:“出人命的几率不大,但这世界拿天不死人,前几天,村里王茶叔,中午躺在床上死了。” 第114章 第四把火 王扁头听了王多喜的话,心里七上八下,王扁头说:“那要是真烧死了怎么办?那可是三条人命!” 王多喜说:“这还不好说,夜里睡觉没熄灯,把东西点燃了,不就烧起来了?” 王扁头垂头不语,王多喜也不再说话,似乎在等待什么? 果然,王扁头最后咬咬牙,说放火这事情我去做。 王多喜说:“兄弟,事情完了,哥给你钱盖一栋新房子。” 王扁头夜里就把自家房子给烧了。然后,像往常一样到刘寡妇家里睡觉,刘寡妇见到王扁头脸色苍白,问他咋了,王扁头说这几天有些累,上了床,刘寡妇爬到王扁头身上求欢,王扁头也是草草干了完事。 过了不久,俩人听到有人在外边大叫说:“大家救火啊,王扁头家着火了,”刘寡妇急忙起身要穿衣服,被王扁头一把按住。 刘寡妇说:“你家都不要了?”王扁头结结巴巴地说:“不要了,” 刘寡妇看着王扁头脑门冒汗,突然明白了,她说:“这火是你放的?” 王扁头突然恶狠狠地说:“狗日的牛大鞭,老子叫他死,老子要烧死他。”王扁头把事情的经过,全部告诉了刘寡妇。 刘寡妇见到王扁头狰狞的表情,不但不害怕,而且卧倒在他怀里笑着说:“我原来以你属鸡鸭下的蛋,外边硬里面水,看来你是真硬。” 王扁头突然觉得什么都不怕了,在他眼里一切都是可以征服的。王扁头看着在怀里的刘寡妇,随手把她衣服撕的精光,压在下面,嘴里说:“老子叫你尝尝硬不硬”。 到了天快亮了,又有人叫救火,王扁头很奇怪,起身出去,见到是王能和王虎家同时失火了,心里明白这一定是牛家那边报复了。心里又愁苦起来,知道牛大鞭没出事,说不定会找到他头上,刘寡妇也明白其中的厉害。 刘寡妇说:“扁头哥,你到寿春县城去吧,我一个堂兄叫刘光,在一家饭铺做事,你去投奔他,躲躲在再说。” 王扁头思前想后,觉得眼前就这条路好走,于是,刘寡妇给王扁头收拾了一下,把自己存的积蓄拿出来,给王扁头,王扁头趁着天还没有大亮,一路往寿春县城而去。 村里在烧了三把火后,又烧了一把火,这把火烧的是王家大院,这把火是过三天才烧的。 那天半夜里,有十来个蒙面人把王家大院围了,把厨房、仓库、马棚都点燃了。那天也是巧了,王多喜老丈人过大寿,王多喜带着一个长工,赶着马车和媳妇一起去了,家里有王多闯和他媳妇,以及几个长工。 十几个蒙面人拿着各种武器,把所有人逼着,集中到院子里,然后放火。开始王多闯很惊慌,但是见到来人就是放火,也不抢东西,也不打人,还蒙着面,知道有问题,又想到这段时间里,村里连续失火,王多闯立刻想到是牛闹一帮土匪来了,王多闯顿时不怕了。 王多闯看着家里着火的屋子,皱着眉头说:“你们不能这样,你们要找的人是多喜,这些房子可是有我的份子。”一个蒙面人听到王多闯这样说话,立即上来要揍王多闯。他们去财主家里打秋风的时候,那个财主不是客客气气地像对待亲爹一样对待他们,偏偏今天这个王多闯这样嚣张。 为首的蒙面人拉住了那人。问王多喜哪里去了,王多闯说:“他走亲戚去了,要不,你改天再来找他?” 为首的蒙面人犹豫片刻,看看火势渐渐大了,怕烧到正屋,赶紧带着手下走了。 王多闯看着蒙面人走了,骂道:“混蛋龟儿子牛闹,”然后叫人救火。等天亮了,王多闯叫人通知王多喜,叫他在外边躲几天,牛闹夜里找他,没找到,把家里的房子烧坏了不少。 王多喜又怕又怒,急忙写信,叫人交给在中央军的侄子王方亮,叫他来救自己。 第115章 还是安安稳稳好 王多喜信送出去后,他等了两天。第三天,一小队中央军护着王多喜回了村子,带队的正是王方亮,王方亮有文化,脑子灵活,在部队里混的不错,现在已经是个连长。 回到家里,王方亮见家里一片繁忙,除了家里的长工,还请了外边的人,正在修复被烧坏的屋子,库房厨房等都烧毁了,王多喜气的跳着脚大骂。王方亮皱着眉头。 王多闯见到儿子回来了,还带着一队中央军,挺高兴的,但是又有些不高兴,高兴是儿子有出息了。能带兵打仗了。不高兴是,儿子竟然公开带兵把王多喜接回来了,这样张扬会被人针对。 王多喜并不是这样想的,他对王方亮说:“去,把牛大鞭家给我毁了,把他们都毙了,还有两个小土匪羔子。”王多喜回村第一件事情就是叫王方亮把牛大鞭和两小土匪抓起来枪毙了,好出这段时间心里恶气。 王方亮没同意,王多喜不高兴,一甩袖子回屋里,不理王方亮。王方亮问王多闯,牛大鞭和两小土匪怎么处理,王多闯说:“夜里牛闹来找你大爸多喜,没找到他,放火烧房子,他没有烧正房,我知道他是留情的,” 王方亮淡淡一笑,说:\\\"爸,你是不同意我毙了牛大鞭,” 王多闯说:“村里的事情要是军队掺和进来就闹大了,不好收场啊!” 王方亮说:“爸,你说的对,我心中并不傻。大爸小时候天天和我说,牛家是我们王家的仇人,我爹王传武就是牛大鞭害的,我老爷爷王老魁出殡被牛家闹了,说一定要报仇。其实现在倒也容易,我派几个兵,就可以把牛大鞭给毙了。只是我不敢这么做!\\\" 王方亮叹口气又说: \\\"我把人毙了,回部队了,咱们王家根子还在村里,你们待在村里,就会有人回过头来杀你们。牛家现在有土匪牛闹,还有外援董小东,这些都不好弄!” 王多闯一愣,问王方亮:“董小东就是原来牛家放牛的老董侄儿吗?他回来了。” 王方亮点点头说:“是的,他以前在山东当土匪,后来跟了共产党,最近刚回来的,是一个营长。” 王多闯惊讶地看着王方亮说:“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王方亮说:“我们情报部门可不是吃闲饭的。” 王方亮说:“这种形势,我怎么能鲁莽去报仇?要整治他们,只有等国军打败共党,剿灭土匪后,那样没有后顾之忧了,再动手。” 王多闯说:“都是一家人,还打什么,闹不好,小鬼子又回来了,大家好好说说,有什么过不了的坎!” 王方亮摇摇头说:“爸,这政治你不懂,” 王多闯说:\\\"我读书少,政治是啥东西是不知道。但是打来打去的,不就是争地盘,争房子,争女人吗?还能少了这些?最后受苦的都是老百姓。” 王方亮说: \\\"爸,你想法是好的,但是别人不是这样想的,该做还是要做。” 眼见着话题扯远了,王方亮赶紧又把话题拉回来,王方亮说:“我不赞成杀了牛大鞭,牛大鞭还是要见见的,\\\" 王多闯点头说:\\\"照你说的,\\\" 王多闯又问:“日本子失败了,这天下是谁的?是共产党还国民党的。” 王方亮呵呵地笑着说:“爸,你看什么时候,穷人打的过有钱人?就穿的衣服,吃的东西,共产党就没法比,不要说武器了,他们用的都是我们不要的,还打仗,都是乌合之众,尽糊弄老百姓,成不了大气候。” 王多闯想想也是,他家在村里有钱有地,村里许多人才听他家的,什么时候都是有钱人天下。 王多闯说:\\\"几年书没白念,,在外没有白闯荡,比我有见识!\\\" 吃过晚饭,王方亮带护兵到了牛家大院。牛大鞭把王扁头折腾跑了,村里的人又怕他牛大鞭了,牛大鞭觉得是时候回家里住了。家里给王扁头收拾的像模像样的,回去住正好。况且不回去也不行,王扁头家被烧毁了,没办法住人。 晚上,牛大鞭和两小土匪正在屋里,听到外边有人敲大门,牛大鞭叫一个小土匪去开门,小土匪见到三个穿着中央军军装的人在门口站着,腰里都插着短枪,露出乌黑的枪把子,眼皮一跳,下意识的摸摸腰间的盒子枪,小土匪说:“三位军爷,你们找谁?” 王方亮说:“我们不找谁,来串串门。” 牛大鞭听到外边有人说话,从屋里走出来,见到三个军人也是一惊,细细看去认出来王方亮,嘴里说:“这是方亮啊!什么时候回来的?”把王方亮让到屋里,王方亮递上一包点心说:“大鞭爹,好久不见,来看看你老人,你老身体可好?” 牛大鞭接过点心说;“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见外,” 说话,牛大鞭给王方亮倒上茶水,两人说了一阵客气话。 王方亮便提到了牛闹,王方亮说:“自从那年在学校分开后,我好几年没见到牛闹兄弟了,真有些想他,这兵荒马乱的也没有消息,不知道他还读书不?反正以后太平了,我还回学校读书,还是读书好啊!” 牛大鞭说:“你还惦记他,真是有心了,不枉你们同学一场啊!他现在在外边瞎胡闹,尽干不上道的事情,和你比差多了!” 王方亮说:“他现在在哪里?我们兄弟好好聚聚。” 牛大鞭说:“我也好久没见他了,听说他当土匪了,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王方亮说:“牛闹兄弟怎么走这条路了?” 牛大鞭说:“谁说不是,不像你规规矩矩地在中央军做事。” 王方亮说:“以后牛闹兄弟要是回来,你叫他来我们中央军,” 牛大鞭说:“那是好,等我见到他一定告诉他,不会辜负你的好意。”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王方亮说到了失火的事情,王方亮说:“大鞭爹,这一段时间里,村子里走水太频繁了,也不知道是咋回事?说是天干的,我估摸着不像,反正我家里是一群歹人干的?” 牛大鞭说:“我也觉得是人放的火,但是不知道谁干的,你家里有没有头绪啊?” 王方亮说:“前三次没有一点头绪,最后一次我爸说可能是土匪干的,” 牛大鞭故作惊讶地说:“土匪干的,哪里的土匪,看见长的什么样子了吗?” 王方亮说:“都蒙着面,看不到人长得什么样子。” 牛大鞭说:“我也听说你家走水了,本来想去看看的,但是我刚回来,家里事情太多了,走不开,不知道损失大不大?人没事情吧?” 王方亮说:“损失有的,粮食烧了不少,马棚、厨房都烧了,人没事。” 牛大鞭说:“是不是得罪人了?” 王方亮说:“问了家里人,都说没有,” 王方亮喝了一口茶说:“还是以前好,大家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大鞭爹,牛闹兄弟也是干这行的,让他打听一下,谁干的,好好开导一下。我家被烧了,你家房子也挺好的,要是哪天土匪发疯,也来闹事,那就不美了。” 牛大鞭看着王方亮喝茶,自己也喝茶,一口水灌倒嘴里,还没喝下去,听到王方亮的话,便咕咚咽了下去。可能喝的急了,咳嗦了几声。 这时,王方亮起身说:“大鞭爹你忙,我好久没有回来了,还要串串门子。” 牛大鞭起身把王方亮送出门。 见到王方亮走了,两个小土匪松了一口气,一个小土匪问牛大鞭:“老爷爷,他来干什么?看样子不像对我们不利。” 牛大鞭说:“是来警告我的,人家知道牛闹烧了房子,不打算追究了,叫我们以后老实点,我们可以烧他家房子,人家也行。” 经过牛大鞭一闹,家里的丢的东西回来大半,原来的田地都还回来了,牛大鞭觉得差不多了,王方亮这样一说,牛大鞭也觉该消停了。 牛大鞭消停了,王家也消停了。 王方亮在家里待了两天,带着部队匆匆走了,眼看着离过年不远了。牛大鞭觉得家里冷清,把牛项从牛闹的土匪窝里接了回来, 这一天,牛九给牛大鞭领来一个人,这人头发胡子很长,看样很久没理过,院子玩耍的牛项,一眼瞧出来这人是自己的爸爸牛晓贵。扑进牛晓贵的怀里欢喜的不得了。 第116章 牛闹的归属 牛晓贵和老赵一直待在荒无人烟的芦苇荡里,八月份日本天皇宣布投降,是当时世界上头等大事,它也宣布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全世界都在庆祝。可是,牛晓贵错过了,寿春城里庆祝的鞭炮声他们是听不到的。耳边只有沙沙的风吹芦苇的声音。 那个络腮胡把牛晓贵丢在这里就没有来过。到了将近年关,牛晓贵去给小英子和黄梦兰上坟。 这次牛晓贵没有到村里,因为村里没有亲人,头几次回村子,只看到寂寞的牛家大院,空荡荡的一无所有,觉得回去徒增伤心,他直接去了坟地,打算祭拜后,直接回芦苇荡。 牛晓贵给几个土坟上新土时,正好遇到下地看庄稼的牛九,牛九家的那块地和这块坟地搭边。 牛九见到有人在牛家地里上坟,走过去瞧个究竟,这才发现了牛晓贵。把牛晓贵带回村里。牛晓贵的回来,给冷清的家里增添了一份温暖。 大年夜里,牛闹也回来过年了,只是不好露面,但是,七匹马怎么能逃过大家的眼睛,有人回报给王多喜。 王多喜笑着掏出一份用红纸包的利事交给那人,说:“知道了,下次有情况记得通知我。” 看着那人离去,王多喜心里不是滋味,人家孩子虽说是土匪,但是还活着,自己孩子被狗日的日本子杀了,连个尸体都没有。想到这里,王多喜对一个长工说:“再有人找我,就说我身体不舒服,不见人。”然后闷闷地回屋睡觉。 王多闯当时也在旁边,心里也不是滋味,虽说自家孩子王方亮在中央军里做了连长,可是这过年时连家都不能回,心道做个什么鸡巴连长,连家都回不了,还不如一个做土匪的。外边噼里啪啦的鞭炮让王多闯更闹心。索性也和王多喜一样回屋睡觉了。 牛大鞭家里十分热闹,因为牛闹回来了,还来了六个土匪,人一多,许多事情就冲淡了。大家正在喝酒,就听院里有人说话,“大鞭,我来了你还不出来迎接。”大伙一惊,因为牛闹回来,怕被人撞见,所以,大门一直插着,不见外人,现在院子又无声无息地来了人,大家都很意外。 这时,有两人走到门口,一个络腮胡子,正是在淮河上救了牛晓贵的那个人,还有一个,牛晓贵一眼认出是董小东。 牛大鞭听到有人喊他大鞭,看去,说话人有些面熟,门口光线暗看不清楚,一时想不起来。人正在纳闷,牛晓贵迎了上去,一下握住说话人的手,激动的说:“小东叔,你怎么来了!” 然后对牛大鞭说:“老叔,这是董小东,你不认得了?” 经过牛晓贵的提醒,牛大鞭顿时认出了董小东,上去抱着董小东说:“小东哥,你可想死我了。” 牛大鞭赶紧把董小东和络腮胡引到桌子旁,添了两把椅子。 董小东把络腮胡子介绍给大家说:“这位是寿春县里的共产党领导人之一周全。”董小东的到来大家感到惊喜,但是,这位周全就让在座的人有些戒备,土匪和共党可是敌对的两方,虽说牛闹不打共产党,其他的土匪却打的不亦乐乎,共产党游击队见到土匪,那是坚决消灭。 周全和牛晓贵认识的,他对牛晓贵抱歉地说:“兄弟你什么时候从那里出来的,我倒是把你忘了。”牛晓贵说:“刚回来,多亏你救命啊,不然我早就喂鱼了!”说着,牛晓贵起身敬周群一杯,周全起身回礼。 大家听到牛晓贵说周全是他的救命恩人,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了许多。 席间,董小东给牛大鞭说了这些年的经历,最后说到自己现在参加了共产党,说到自己参加共产党,董小东显得很兴奋。牛大鞭这时说:“你不是土匪吗?共产党也收土匪吗?” 这时,络腮胡子说话了,他说:“共产党什么人都收,只要改过自新,一心为了群众,和人民走到一起就行,不管你以前是土匪还是强盗,英雄不问出处。”牛大鞭听到这话,瞅瞅牛闹,正低着头吃菜。 吃过饭,董小东和牛大鞭单独说了一会话,董小东说出了此行的目的:一、来看牛大鞭,多少年没见了,二、是劝牛闹参加革命,当土匪不是长久的事情,名声不好听。 其实董小东不说,牛大鞭也明白,他来是希望牛闹参加革命。 牛大鞭说:“参加革命是好事,我同意,自古土匪都没有好下场。” 董小东说:“我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做土匪好,我还能参加革命?” 牛大鞭说:“要是参加革命,牛闹能弄个什么官当?”董小东想想说:“这个我决定不了,我们共产党对待干部选拔很严格。之所以来请牛闹参加革命也是破例的?” 牛大鞭说:“严格是好事,那为什么对牛闹破例?” 董小东说:“因为他杀了日本鬼子山下秋野,立了功劳,虽说他是出于私心这样做的,但是也为人民杀了这恶魔,所以对他破例。” 牛大鞭说:“这狗日的日本人该杀。” 董小东:“革命还早参加的好,到时候,不要把一个抗日英雄变成了人民的敌人!” 牛大鞭说:“有这样严重?” 董小东说:“现如今谁不恨土匪?” 牛大鞭低头不语,其实他心里也清楚。 董小东说:“大过年的就不打搅你了。” 牛大鞭说:“有啥事这样急?” 董小东说:“越是过年,我们越是对自己要求高,别的战士在冰天雪地里,我们怎么在这里?这不符合我们共产党艰苦斗争的传统。” 董小东又去见了牛晓贵,董小东对黄梦兰和小英子的去世十分难过,叫牛晓贵带着他去给两人上坟。 上坟的路上,络腮胡子跟在俩人的后面,一路上三人话不多。这时,天空里又飘起了雪花,年前下了一场,现在又下,显得整个大地白茫茫一片,万物都覆盖上一层白雪,脚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响。 董小东祭拜后,两人离去,对这两个恩人,牛晓贵是打心眼的感谢的。 牛晓贵立在那里许久,看着两人消失在夜雪里,看着妻子女儿坟头的白雪,一种寂寞悲凉的情绪悄然布满心头。依稀间,小英子、黄梦兰和自己游览白马寺的情景浮现在眼前,牛晓贵觉得人活着没有意思。 牛大鞭也觉得参加八路军好,就把董小东的意思和牛闹说了。 牛大鞭和牛闹说:“村里人说八路军穷,人不孬,中央军不穷人孬,土匪人孬还坏,尽干丧良心的事情。”牛闹说:“这些我知道,但是进了军队,就没得自由,完全听别人的,自己做不得主了。” 牛大鞭又劝他说:“哪能好处都你得了,只要管的对,管管是好事情。” 牛闹说:“我不能自己说了算,我要和手下兄弟商量一下。” 牛闹回去后,又当了一段时间土匪。在一九四七年末。董小东又来找他,牛闹这时敏锐的觉察到共产党越来越强大,于是跟着董小东,带着手下的几十个兄弟参加了共产党。 一九四九年后,跟着董小东到江西,剿灭那里的土匪,结果被埋伏了,壮烈牺牲,二十多岁的一个新活生命就这样消失了。 第117章 无价之宝 从一九四五年到一九四九年,这短短的四年多时间里,王郢村里又出了一个人物,这人能够成为人物,倒是出了大家的意料之外,这人就是被牛大鞭折腾走的王扁头。 王扁头走出王郢村的时候,有一件事是王扁头始料不及的,就是刘寡妇怀了他的种。 在十个月后,刘寡妇鬼哭狼嚎地生下了一个女儿,说来也是奇怪,刘寡妇一共嫁给两个男人,和第一个男人生活了两年,没有生下孩子,男人说她是不会下蛋的老母鸡,把她赶出门,不要她了。 后来嫁到王郢村和第二男人生活了四年,也是没有生下孩子,不久,第二个男人生病死了。 谁知道和王扁头瞎鸡巴搞,竟然怀孕了。 刘寡妇找人捎信给王扁头,王扁头十分开心,把自己攒的钱都给了刘寡妇,叫她好好生活等自己回去。 刘光见到王扁头干活能吃苦,为人比较机灵,就介绍他加入共产党。 王扁头送了几次信,都圆满完成任务,领导开始器重王扁头。到了解放寿春县城后,前线打仗很厉害,消耗大,急需要物资补充,解放军工作组对周边的地主老财进行动员,叫这些有钱人拿出钱来支援前线,动员了几次,效果不好。这些人抠抠索索的,不愿意出血,一到他家动员,就说家里也困难,没有多余的粮食。领导很恼火,这时,王扁头主动提出自己能胜任这个任务。 于是领导把王扁头从通讯组抽调出来,去负责动员地主老财。 王扁头跟着王多喜混了一段时间,是王多喜的心腹,对这些地主老财有所了解,他们有什么心思,喜欢把贵重的东西藏到那里,全瞒不过王扁头。 王扁头从队伍里抽调了一些刚刚参加革命的人,这些人没有接受过教育,思想还是老样子,王扁头带着他们去动员这些地主老财。 王扁头让这些人都带着枪,挨个去这些地主老财家里。一帮人不说话,直接冲进家里,王扁头进门先把枪拍在桌子上。老财主见到解放军来了,心里有数,不怕。 但是见到王扁头把枪拍在桌子上,和前面来的人不一样,吃不准,王扁头对老财主说:“队伍没钱了,来卖枪的,” 老财主说:“同志,这生意不敢做。” 王扁头说:“你不和我们共产党做生意喽?难道你和国民党做生意?” 老财主急忙辩解:“没有的事情,” 王扁头说:“不和我们共产党做生意,就是看不起我们共产党。” 跟着王扁头来的那些人里,立刻有人把茶碗摔到地上,骂道:“这茶喝不了,好酸,别人看不起我们共产党。” 还有人说:“我怀疑这里是国民党联络点,我们大家搜搜?”许多人立刻嚷嚷着起哄, 王扁头说:“我们共产党最讲民主,既然大家的想法这么一致,我们就搜搜看吧!” 老财主要阻拦,王扁头又抓起桌子的枪,指着他恐吓道:“你敢阻碍解放军办事?不怕我就地正法了你?” 这么帮人在家里一阵乱翻,砸坏了许多东西,翻箱倒柜,见到值钱的东西,悄悄装到自己的口袋里,又搜出了几把大刀,带到前厅摔打地上。 王扁头指着地上的大刀,问老财主说:“这些刀是干什么的?”老财主的儿子看看刀,说:“有几把是家里切菜用的,有几把是用来防贼的。” 王扁头气愤地说:“难道我们共产党的辖区还有什么坏分子?你这是诬陷我们共产党。”吩咐两个士兵把老财主儿子抓起来,说要带到县城里枪毙示众。 老财主的如意算盘这次打错了,他那套对付以前来的几个共产党员行。 以前来的人都很斯文,为人很和善,按政策办事。可是遇到王扁头这伙人,就行不通,一个流氓遇到另一个流氓,就要看谁更流氓。 老财主一家吓得跪倒在地上,哀求王扁头手下留情。王扁头装作很严肃的样子说:“我们共产党是讲人情的,但是,首先别人要和我们见人情。” 这时,王扁头向旁边的一个士兵使了眼色,那个士兵立刻心领神会,上前搀扶起老财主,假装在老财主耳边悄悄地说:“我们队长可是被你气到了,你看着办?等一下就不好办了!” 老财主被逼的没办法了,只好说:“王同志,我刚才觉悟不高,现在清醒了,我和你做生意。” 王扁头不看老财主,看着手里的枪说:“我这把枪可是好枪,它可是我的命根子,” 老财主说:“王同志说的对,你说多少钱,买你的枪。” 王扁头没有说枪多少钱,让属下松开老财主的儿子说:“你是自愿和我做买卖的,我没有逼你吧?” 老财主说:“没有,我是自愿的。” 王扁头问老财主:“你儿子的命值多少钱?” 老财主不知道王扁头什么意思,半天没开口,王扁头说:“我觉得应该是物价之宝吧?” 老财主想想自己屎一把尿一把,把儿子抚养成人,费了无数血汗叫他成为一个财主的技巧。从家族这个层面说,儿子是家里独苗,是传宗接代的不可替代品,确实是无价之宝。 老财主点点头,表示赞成王扁头的看法, 王扁头又说:“刚才你儿子攻击我们共产党的辖区治安差,本来要押到区里杀头示众,可是我违背了原则把他留下来,从这点讲我负有很大的风险,等于包庇坏人。搞不好我脑袋也要掉的,你儿子是无价之宝,我的命也不能太贱了!” 老财主只好又点点头,表示赞成王扁头的观点。 第118章 土改开始了 王扁头接着说:“枪是我们军人的命根子,本来要用枪和你交换,你也不吃亏,现在不用了,把枪给你,你等于占了两个大便宜,做生意要公平,” 王扁头还要说,被老财主打断了,老财主焦急地说:“同志你别说了,我都清楚。你说要多少?我出钱就是了。”王扁头听到老财主的话,却没有说话,而是伸出一个手掌,老财主略略松了一口气,说:“五十块大洋就五十块大洋吧!” 王扁头沉着脸缩回手,没吭声,老财主见到王扁头不说,老财主脸色惨淡地说:“同志五百块大洋,真的出不起啊!” 王扁头指着老财主的高墙大院,说:“不是五百,是五千,这是出于对你的尊重,要五百,我觉得是看不起你赚钱的能力。” 老财主倒在地上嚎啕大哭,叫着说:“五千,你要了我的老命吧!”,王扁头不理他,背着手出了大厅,在老财主家里到处走着。 这时,财主老婆从地上爬起,跑到王扁头身边悄声说:“同志通融通融,都是他们不好,不会说话,你到偏房,我有重要事情和你说。” 一个士兵见到财主婆子去见王扁头,怕出什么幺蛾子,跟上去。财主婆子朝着王扁头暧昧的笑笑,袖子里伸出五根手指,又摸摸另一只手上的金镏子。王扁头转头对过来的士兵说:“你在外边放哨,大婶子有情报向我汇报。”然后两人进了偏房。 财主婆子四下看看,转到一个柜子后面,摸出了五根金条,交给王扁头,叹息说:“就这五根金条,攒了一辈子了才攒到,希望同志大人抬抬手,”说着跪倒在王扁头的面前,王扁头接过金条掂量一下。见到老婆可怜巴巴的样子,冷哼了一下说:“准备六十担粮食,下午送到县里工作组办公的地方,备一桌好菜,招待外边的同志。”说完走出屋子。 晚上,王扁头被领导大力表彰,说他工作开展的好,群众基础好。 第二天下午,六十车粮食运到县里工作组办公的地方,县里的同志围着这些粮食欣喜不已,领导当场任命王扁头为动员组小组长。 王扁头以后对周围的二十多个地主老财进行动员,为部队筹集了大量的物资,而王扁头自己也背地里勒索一百多根金条,以及许多珠宝首饰,积累了天量的财富。这些财物给他以后发展铺平了道路,但是,也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耻辱。 一九四九初,国民党大溃败,大多数撤退到长江以南,江淮地区大部分解放,除了一些国民党残余的部队,没来得及撤退,或者是潜伏的特工人员。 这时,共产党的工作组开始进村了,王郢村也不例外。 开始,大家没有见过工作组成员,不知道工作员都是些什么人,大家很好奇也很害怕。 村长王多喜让一个长工打锣让大家到村公所开会,七月天热得难受。没有一丝风,王多喜站在台子上点人。豆子一样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来,村公所旁边的大树上知了一声高过一声,点了半天,发现少人。。 王多喜对家里的长工说: \\\"人不齐,还得去喊人!工作员说了,人不齐不开会!\\\" 长工又提锣去喊人,边走边骂:\\\"这样热的天,还开个鸡巴会,人怎么能齐?\\\"在村里,将锣再次打了一遍。 人们听到长工敲锣,在家里也骂:“日你妈的,这样热的天,开个鸡巴会。”但是,耐不住锣声的聒噪,只好去了。 好不容易,佃户们一家一个,基本到齐了。大家站在太阳底下,不停的擦汗。 王多喜对台下人说:\\\"大家都安静了,要开会了,欢迎工作员给咱们讲话!\\\" 工作员从台子后面走出来,大家伸着脖子看工作员,工作员到了台子中间,刘寡妇兴奋地叫了起来,大家看着刘寡妇,刘寡妇说:“是我堂弟刘光。” 有人也认出来刘光,以前,刘光到王郢村走过亲戚,问刘寡妇家借钱。也有人说这不是县里饭铺里的伙计吗?大家都有些失望,心里想,什么工作员,还不如我呢! 工作员是刘光,本来王扁头要求来王郢村,可是上面领导觉得王扁头是王郢村的人,主持王郢村的土改不合适,就派刘光来了。 大家都认识他,就不怕他了。下面有人就说话了:“刘同志欢迎你来我们村,但是现在太热了,你快点讲。” 刘光微笑着点点头说:“大家提的意见我接受,但是,要安静注意听,不能打岔。” 人们其实只知道刘光以前的事情,穷,借过钱,给饭铺当伙计,并不知道刘光的变化。 刘光参加革命,县里的领导告诉他要学文化,刘光就抽时间识了几百个字,还加入中国共产党,每次送信任务完成的都十分出色。成了县里交通员的负责人。 县里一解放,交通员的任务减轻了,搞土改成为重点, 刘光就成了工作员,到村里去搞土改。 刘光就被派到这个王郢村,这个村的老百姓,并不知道刘光这几年的变化,还以为他是以前的刘光。由于知道他,便拿他不当回事。刘光才讲几句话,一些人就要走,说热,大家便跟着起哄。 刘光说:\\\"大家不要走!我这次来,是遵照我们党的指示,来没收财主的土地和财产,分给大家!\\\" 说着,解开上身的绿军装,露出皮带上别着的盒子枪。大家看着刘光腰里的盒子枪,不敢走了。 远处响起一阵马蹄声。瞬间,一个穿着解放军军装的士兵、背着一杆三八大盖到了。他下马,跳上台子,向刘光敬了一个礼:\\\"报告工作员,李小柱前来报到,县里派我协助你!\\\" 刘光还了一个礼,李小柱握着枪,笔直地站在旁边。 刘光一把盒子枪,李小柱一把枪,两把枪把大家镇住了,看样子,李小柱还是刘光的下属,刘光不是以前的刘光了。 王多喜忙端来一碗水,放到刘光面前,同时觉得自己不该再站到台子中间,悄悄退到旁边。 刘光果然话很少,先说了天太热,然后说现在社会和原来不一样了,穷人做主。接着告诉大家安心在家里,这几天要分地主家的地,分地主家的东西。说完叫大家散会。 天热大家懂,可是穷人做主,大家不懂,自古都是有钱人说了算,分地主家的地,分地主的东西,大家也不懂,为什么要分地主家的地和东西,那不是人家辛辛苦苦赚来的吗? 第119章 刘光的土改 刘光的土改搞得很顺利。不到半个月,王郢村的土改就搞结束了。 刘光在会议后,到了刘寡妇家里,详细地了解了村里情况。村里就牛大鞭和王多喜、王多闯兄弟两家是地主。有几家富农,他们的土地比其人多一些。刘寡妇说的都很清楚。 于是刘光开了一个会,组织了一个分田队,发动了一些积极分子,分了七八天,地主、富农的地,全分了下去。 刘光发动的几个积极分子,牛九是其中一个,刘光还教牛九使用盒子枪,把自己的盒子枪给牛九用了几天,叫他把枪插在腰间,专门到人多的地方转悠。 几天后,牛九走路腰板挺得笔直。刘光问牛九: \\\"现在怕地主吗?\\\" 牛九说: \\\"以前我也不怕,现在他们怕我\\\" 刘光问:村里人怎么讨论的? 牛九说:都说共产党好,过去要饭,现在共产党来了,给咱分东西!\\\" 刘光说: \\\"你不怕地主,其他人呢?还怕他们吗?\\\" 牛九说:\\\"牛大鞭和王多喜、王多闯地都给分了,他们不是地主了,还怕什么!牛大鞭现在走路都不敢带鞭子了!\\\" 刘光说:“那王多喜和王多闯呢?” 牛九说:“以前离老远和他们打招呼,现在他们离老远给我们打招呼。” 刘光哈哈笑了。 刘光的土改搞得好,还得感谢牛晓贵。本来牛大鞭不想分地,这些地都是牛家百十年辛苦积累起来。牛晓贵说:“牛闹现在是解放军,你怎么能拖了牛闹的后腿,以后他升官,人家问家里情况,你叫牛闹怎么说呢?牛闹这样先进,我们不能落后啊!”牛大鞭觉得有理,以后牛闹升官了,发财还不是分分秒秒的事情。 于是,第二天,牛大鞭主动找到刘光说把家里地分了,从此,牛大鞭不再管事,整天背着杆猎枪到处打猎。 牛大鞭把地主动分了,王家吃不住了,心里千般不愿意,也变得十分开通,王多喜主动将地契交给了刘光,说:\\\"刘同志,现在你是参加革命的官,我们家里还能不听你的?你看怎么分合适,你就怎么分吧!\\\" 刘光很意外,两家都这样主动,弄得倒叫刘光有些不适应,本来要用的手段,都用不上了 王多喜又说:“村长我也退了,我这样的人做村子不合适,影响村里名誉。” 刘光说:\\\"现在只说是分地,还没免你的村长!村子你先干着。\\\" 两个地主头子主动提出分地,下边的富农不得不就跟着让分。富农王马舍不得,哭着说:“日你妈的,老子辛辛苦苦半辈子买的地,不偷不抢,凭什么把我地分那些整天好吃懒做的人,还有没有天理啊!”最后,王马被逼着,还是同意分了地。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小插曲。 土改顺利完成,田地就按人头分了给穷人。那些穷人感到自己像做了个梦。大家对这飞来之财,还不习惯。明明是人家的地,现在说分就分,说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比土匪还霸道,土匪只敢暗地搞,这分明是抢啊! 过了一年多,大家才觉得是自己的地。 还有些胆小的农户不敢要地,觉得这是不义之财,又怕要了,等一下共产党倒台了,别人报复。 分到地的晚上,村民牛小路到牛大鞭家里,对牛大鞭说:\\\"老叔,我得跟你商量个事!地不是我要的,是他们硬给我的,实在没办法,等过几天风头过去了,我把地契还给你。\\\" 牛大鞭抽着水烟说:\\\"还什么啊?政府怎么说的你就怎么做?\\\" 牛小路说:\\\"老叔你不要说笑了,人家把你的地分给我了,我不要,就得罪了共产党,我没法办啊!\\\" 牛大鞭瞪了他一眼说:“瞧你那没出息的德性,还不敢要?” 牛小路说:\\\"既然你老人家说了,我就要了那块地。就当我给你守着地,啥时共产党不行了,我再把地还给你!\\\" 王多喜这几天情绪不高,老婆孙氏说:\\\"愁什么?不是还有方亮吗?国民党只是一时疏忽大意败了,等他们打过来,第一个先吊死工作员刘光,要不是他来搞土改,咱家还不至于惨到这个地步!\\\" 王多喜叹口气说:\\\"刘光算个球,还不是共产党闹的!\\\" 王多闯心里慌的一逼,除了家里地,还有王方亮的事情,现在国民党败了,王方亮完全没有消息。 当天后半夜,有人敲王家的门。 王多喜打开门,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王方亮。满脸胡茬子,穿一件破旧的衣服,显得很狼狈。还一个是个女的,二十多岁,穿的破破烂烂的,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王多喜把他们让进屋里,王方亮进门就说:\\\"大爸快煮点东西吃,两天没吃饭了,饿死了!\\\"指着旁边的女人说:“这是梅香,我媳妇。”对梅香说:“这是大爸。快叫大爸。”梅香恭敬地叫了王多喜一声大爸。 借着灯光,王多喜见到梅香皮肤白净,脸盘子匀称,眉目间有书香气息。 梅香是王方亮三年前认识的,当时他的部队驻扎在霍山一带,梅香是一个大学生,出生在一个书香世家。王方亮经常在街上带着部队巡逻,很威风。梅香看着仰慕,两人就搞上了,两人在队伍上结婚。 后来,梅香一直跟王方亮在队伍上,三个月前生下孩子,正赶上国军大败。 王多喜问:“这孩子呢?” 王方亮说:“是我的儿子,才出世三个月,本来要回家,结果一直给共产党追着,脱不开身。” 王多喜连忙吩咐老婆孙氏去做饭,自己跑去把王多闯叫起来。王方亮说:“不要惊动其他人了。” 吃过饭,王多喜、王多闯、王方亮、梅香坐在屋里。 王多闯问:“现在国军咋样?” 王方亮说:\\\"不咋样,反正咱们这块被共产党占领了!\\\" 王多喜问:\\\"你手下的弟兄们呢?\\\" 王方亮说: \\\"都让共产党给打散了!还剩下七八个弟兄在芦苇荡里,不敢出来。\\\" 王多喜哀叹说:\\\"没想到共产党当初那样穷,竟然也成了!\\\" 王方亮说:“我这次冒险回来,是想把梅香托付给你们,她带着孩子和我们一起实在不方便。” 王多闯说:“留在家里吧!妇道人家要过安稳日子。” 王多喜问:“这孩子都三个多月了,起名字了吗?” 王方亮说:“起名字了,叫王一博。” 几个人谈话到鸡叫三遍。王方亮要走,梅香嘤嘤的哭泣。一咬牙消失在茫茫地夜色里。 第120章 王扁头的序幕拉开 王多闯看着儿子消失在茫茫夜色里,对梅香说:\\\"别哭了,等风声过去就回来了!\\\" 刘光在村子里待得很满意。进村二十天,土改办妥了。 村里人轮番请刘光吃饭,不管是穷人或是地主,穷人请他是报答他分地的恩情,也有的很隐晦的问会不会变天,再把田地收回去,地主请他是怕他,怕他再搞改革。大家都拿刘光当个人物。走在村里,这个说:\\\"工作员,今天一定到我家吃饭!\\\"那个说:“工作员,昨天说好了到我家吃饭,怎么没来啊?这样,刘光在村里工作了二十天。 突然一天早起,县里的通讯员来通知他到县里开会。到了县里,负责土改的主人皱着眉头问刘光:\\\"刘光同志,你那个村土改搞得怎么样,有什么困难吗?\\\" 刘光说:\\\"没有困难,已经结束了!\\\"王主任瞪着眼睛说:\\\"二十天你就搞结束了?别的村都搞不下去呢!\\\" 刘光挠挠头说: \\\"大概每个村子情况不同吧!\\\" 王主任问:\\\"地主打倒了吗?\\\" 刘光说:\\\"打倒了!\\\" 王主任问: \\\"土地分了吗?\\\" 刘光说:\\\"分了!\\\" 王主任思忖了片刻,说:\\\"我得到你的那个村子里看看,学习一下经验。\\\" 刘光说: \\\"有什么好学的,主要是村里人配合的好!\\\"但是刘光心里挺得意。 三天以后,王主任回来了,刘光问: \\\"我那村里搞得怎么样?\\\" 王主任半天没说话,脸色难看极了。 这刘光很吃惊了,说:\\\"我搞得不对吗?\\\" 主人本来很生气,后来又不生气了,主任说: \\\"搞是搞了,方向对的,但是,搞得不深了!\\\" 刘光说:\\\"不深入吗?地主打倒了啊!土地分了啊!\\\" 主任说:\\\"你搞土改,你深入发动过群众吗?你给群众讲分地的意义了吗?群众有的还不把土地当成自家的,甚至要把土地还给地方。\\\"刘光被问住了。 主任说:\\\"你斗过地主吗?\\\" 刘光书:\\\"不用斗了,都老实了。\\\" 主任说:\\\"你看着地主表面老实,但是他们心里不老实,要是国民党杀回来,看他不杀了你!” 主任说:“你开过诉苦会吗?\\\" 刘光说: \\\"没开!\\\" 主任说: \\\"你连诉苦会都没开,怎么知道地主们犯的罪孽,怎么激得起农民对地主的仇恨呢?” 刘光说:“我问了堂姐刘寡妇,她说两个地主都没有干过多少缺德事。” 主任说:“你到村子里去,是依靠的什么人?除了刘寡妇和贫农牛九,还有谁?王多喜是给你做了不少事情,可他是个伪村长,还是一个大地主,要批斗对象,你却依靠他搞了土改分了地。” 刘光无言。 主任又说:“你分地,农民没有完全接受地,你打倒地主,地主还在大院住着,还能吃香的喝辣的,你这不是打倒是,保护地主!” 主任一席话,说得刘光低下头。 下面主任开了会,公开批评了刘光,要大家不要学刘光,被地主蒙蔽了还并不知道,以致于屁股坐错了凳子,坐到地主那边去了。 主任批得刘光抬不起头。叫他好好反省个人的得失,接着,又把刘光送到县干部培训班学习反思。 王郢村里没有工作员,让主任头疼两天。第三天,王扁头来了,王扁头在县干部培训班学习毕业了。 王扁头本来也被分到了一个村子,这时,县干部培训班正在招人,还有名额,就让他去了。 这次学习回来,王扁头精神抖擞,一副想大干一场的样子,来找主任主动请缨, 主任说:“其他村子都有人了,就你们王郢村没人,你去吗?” 王扁头说:“当初我就想去王郢村,那是我老家,群人基础好。” 主任说:“怕你思想走偏路,栽跟斗,所以不叫你去,刘光就是在王郢村栽倒的,他在那里就有亲戚,结果把个土改改的不像个样子,农民吃苦,地主还在吃香的喝辣的,违背了我们土改的初衷。所以我把他撤回来,你能行吗?” 王扁头说:“主任,要不我试试。” 主任说:“你当土改是过家家吗?” 王扁头说:“我刚才那是谦虚的说法。” 主任听到王扁头的话笑了,然后说:“就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到时候,我亲自去看你土改的情况。” 王扁头说:“改不好,我提着脑袋见你。” 主任说:“我要你脑袋干什么?看你脑袋也不大,当夜壶装不了多少?” 两人都笑了。 临来时,主任把自己的新盒子枪给了王扁头,说:\\\"你带上,关键时候能用上!\\\" 王扁头回到村里,先到刘寡妇家见到自己的女儿,然后,扒掉刘寡妇的裤子,日了两次。刘寡妇早就听说王扁头当了共产党的大官,心里又喜又怕,喜的是王扁头当官了,自己以后可以抬头做人了,怕的是自己和王扁头还没有正式结婚,万一王扁头黑心把自己蹬了。 但这次王扁头一回来,就迫不及待日了自己两次,刘寡妇就放心了。 两人日过,王扁头躺在床上休息,刘寡妇赶紧做饭。 这次,刘寡妇把家里下蛋的老母鸡杀了,吃饭的时候,王扁头说:“怎么把自家的鸡杀了?” 刘寡妇说:“你在外边忙了这么多天,一回来就日了两回,要补补身子。” 王扁头淫笑着说:“没事,我身体好着呢!在外边,我天天想着日你,等一下再日一次都没问题。” 刘寡妇:“你在外边没人吗?” 王扁头夹起一块鸡肉放到刘寡妇说:“我发誓,从小到大就日了你,以前我想过日许多女人,但人家都不同意,我也不敢乱来,现在连家里的母鸡都被你杀了。” 刘寡妇被王扁头逗乐了。两人吃了饭,王扁头问:“小刘,孩子起名字了吗?” 刘寡妇说:“起了名字了,叫六儿,” 王扁头想想说:“王六儿,怎么像一个男孩子的名字?” 刘寡妇说:“我倒是希望是个男孩子,” 王扁头说:“男孩女孩一样,只要是我王扁头播种出的苗,我喜欢。” 刘寡妇叹口气说:“那我就放心了。” 王扁头说:“小刘你在村里和谁有仇?”刘寡妇想了一会儿,说:“我在村里没有仇人,平时大家吵吵嘴,算不上有仇。”王扁头说:“那你想要什么?”刘寡妇说:“我就想要你对我不变心就好了。” 王扁头说:“想要我还不容易吗?,我如今在村里了,你想怎么样都成。”刘寡妇说:“那你会不会变心?”王扁头皱着眉头道:“你怎么老是说这些,我怎么会变心!我现在考虑的是让你日子过得舒服。”刘寡妇说:“你如今当了共产党的官可不能胡来,”王扁头说:“当官不胡来,我当这鸡巴的官为撒子?” 刘寡妇说:“不是你们当官都是为了老百姓吗?” 王扁头说:“当然为老百姓,但是也是为了我们自己过的更好。” 王扁头思忖了一下,说:“你说牛大鞭和王多喜王多闯他们谁最坏啊!” 刘寡妇说:“我说不好,但是以前牛大鞭叫你日羊,我心里有气,” 王扁头说:“我也很生气,关键是追着羊日,羊也不给日,羊不如你听话,叫你怎么样,你从来不闹意见。”刘寡妇笑着骂道:“你怎么把我和羊相比。” 王扁头听到王寡妇的话,也笑了起来。笑过后,王扁头说:“既然你说牛大鞭不好,我们就先收拾牛大鞭。” 刘寡妇说:“你能把牛大鞭咋样?人家也没犯法。” 王扁头冷笑着说:“他没犯罪,他家那么多地就是犯罪。那些有钱人到了地狱,阎王爷就把他身前搞的钱熬成汤汁,给他们灌下去。现在我就是阎王爷,他牛大鞭不过是个小鬼,我想弄他就弄他。” 王寡妇说:“那你咋弄?” 王扁头说:“这你就不用管了。” 王扁头出了门,看着白花花的太阳,嘴里骂道:“我日,这太阳真晒。” 第121章 天下贫农是一家 王扁头出了家门,背着手溜达到了王能家,王能自从上次被小土匪打了一枪,身体就不行了,不能干力气活,赚钱能力下降了许多,加上家里有老人,又有两个孩子,日子过的穷困潦倒,虽然刘光分了地,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王扁头走到王能家门口,就听到屋里孩子说:“爸天天喝菜汤啊?” 王能骂道:“日你妈的,老子不想吃好点吗?”啪的一个耳光响起,孩子哭了出来。 王扁头在屋外叫道:“王能兄弟在家里吗?” 王能在屋里正生气,听到有人喊他,就说:“谁啊?” 王扁头背着手走进屋里,王能见到是王扁头连忙招呼王扁头坐下。 王扁头四下看看,屋子以前烧坏了,后来又修了,可是材料不够,修的也不行,四处漏风,上面漏光,像个小窝棚。 王扁头说:“王能兄弟生活简朴啊!”王扁头上了县里干部培训班,也学了几句文词,没事拿出来说说。 王能说:“扁头哥,听说你当了共产党的干部,能不能给我也弄个共产党当当?” 王扁头说:“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表现好,我一定推荐你入党。” 王能说:“那谢谢扁头哥了,哥,你今天来我家有事吗?” 王扁头说:“其实没有事,我就是路过,见到兄弟你过的简朴,心里难过,以前你也照顾我,做哥哥的怎么也要报答你啊!” 王能说:“哥你能挂念弟,我心里就满足了,” 王扁头说:“其实你搞成这样怪谁,我心里都明白,他牛大鞭现在是地主了,只要我们打到他,哥就让你摆脱眼前的困境。” 王能说:“不是分了他家地了吗?” 王扁头说:“光分地怎么行,要让地主家里过你现在的日子,让我们贫苦农民兄弟过上他牛大鞭那样的地主生活。” 王能说:“那怕是不好办?” 王扁头说:“好办的很,下午我把王多喜村长撤了,你来当。你搬到村公所去住,你家这样多的人,住这里怎么行,你要是住这里,那是说明我们革命失败了。” 王能说:“哥,我怕不会干村长这个官,” 王扁头说:“什么都是开头难,干几天就会了,我以前没做副村长时,和你一样,怕自己干不好,但是干了几天后,副村长算个鸡巴。” 王能有些心虚,王扁头语重心长地拍拍王能的肩膀说:“实在不行,有我呢?”王扁头从口袋里掏出几块钱给王能说:“别天天喝菜汤,对孩子身体不好,买点东西改善生活。我这就去把王多喜的村长印章拿过来给你。” 王能有些忐忑,没想到,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王扁头手里掂着一个红布包又回到王能家里,把东西交给王能说:“村长你当了,等一下找几个人搬到村公所去住。” 王能看着手里的红布包,他认识,以前王多喜给他看过,王多喜说过,有了红布包,村里一切他说了算,如今这个红布包在他王能手里了,王能说:“哥,这不敢相信啊!” 王扁头说:“明天你敲锣把人集中到村公所,就说新来的工作员开会,我安排一个人跟着你,叫牛九也跟着一起。” 说着,王扁头把自己的枪从腰里拔出来,在王能眼前晃晃说:“明天敲锣前,找我,我把这个给你用。” 王能说:“我不会用,” 王扁头这次不像刘光一样教牛九用,王扁头说:“不用会,只要你有就行了,谁不听话,拔出来在他眼前晃晃就行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能来敲王刘寡妇家的门,王扁头把枪给了他。 刘寡妇问:“什么事情?” 王扁头说:“今天我开会,让王能去喊人,” 刘寡妇说:“王能喊人,不是王多喜喊人吗?” 王扁头说:“以后都是王能喊人了,我让他当村长了。” 刘寡妇吃了一惊,这村子她可是知道的,但是王扁头说叫谁当谁就当,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王扁头看着刘寡妇吃惊的样子,得意的说:“这有什么,以后我让谁干什么,谁就干什么。” 在刘光土改后的八月底,王郢村第二次土改开始了,会场设在村公所前面。会场土台子上,挂着一条条标语:\\\"天下贫农是一家!\\\" 第122章 翻身的机会 大清早,大家就被王能的敲锣声惊醒,当然也有比王能起的早的,已经到农田里劳动避免了王能的骚扰。 王能一家一家喊人,牛九跟着王能一起,一个解放军战士,拿着枪走在俩人的后面。 大家见到王能和牛九不害怕,见到解放军战士拿着枪,都吃了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人里说话的是牛九,牛九指着王能说:“这是我们的新村长,奉新到村里的工作员命令,召集大家开会。” 大家都有些晕,似乎没有睡醒,“啥?王多喜的村长被撸了,工作员也被撸了。”几乎在每一户家里,都会有这样的问题。 牛九开始会耐心地解释,到了后来,牛九只是肯定地点点头,表示是这样的,后面跟着的军方士兵,自始至终都是一副严肃的样子。 人对村里官员的变动不在意,他们在意的是会不会因为官员变动,造成分到手里的土地又消失了,村里大多数人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到了村公所。 人们都站在院子里,见到王能一家人在村公所的房子里进出,才知道,王能不但做了村长,家也搬到了村公所里。这村公所原是王家的房子,现在变成了王能的家。 王能站在台子上,看着下面乌压压的都是人,有些紧张,以前,他见到王多喜站在上面讲话,王能觉得很简单,换成自己也能像王多喜讲的那样流畅。 可是,今天自己真上台了,发现肚子里空空,嘴巴发干。 大家在下面等王能说话,王能一阵抓耳挠腮,大伙看着王能的表情在下面笑,王多喜也在下面,他没笑,只是心里在冷笑,暗道:“穿上新衣服就是新郎官了,狗屁一个。”牛大鞭跟着大家笑。 王能见到大家笑他,满头汗,终于急了,王能骂道:“笑个鸡巴,然后拔出腰里的枪。” 大家看到枪,不敢笑了,王能见到大家不敢笑了,心里突然敞亮了,王能恶狠狠地说:“刚才大家在笑,我们劳苦大众是真心的笑,是无心的笑,有的人却不是,他是嘲笑我们王郢村的新村长,是嘲笑我们新政权,是嘲笑共产党,他们是恶毒的笑,你们等着,我会叫你哭。还有人没笑,我们劳苦大众没笑是对我这个新村长的尊重,有的人没笑,是因为他心里有鬼不敢笑,或者是在心里冷笑,这些人我也会叫你们哭。” 王能这段话说的有水平,不差,看来人在特定环境里能够激发潜能。说的不假。大家有些彷徨,到底是笑对还是笑不对。 经过一段激情澎湃的说话,王能似乎知道怎么说话了。 王能对着台下说:“现在,我们大家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新工作员讲话。” 大家像上次一样伸着脖子往前看,就见王扁头大踏步走上土台子。 王扁头和其他不一样,他先是在台子上转一圈,边转边向着台子众人招手,脸上带着微笑。 私下里,许多人已经知道工作员是王扁头,大家虽然有心理准备,见到王扁头后,不少人仍然吃惊不小,原来新的工作员真是王扁头。 王扁头转了一圈走到台子中间。 下面人里,最吃惊的是牛大鞭,王扁头也是笑眯眯地看着牛大鞭,甚者用眼神和牛大鞭打招呼。 牛大鞭看着王扁头的眼神,觉得浑身不舒服。似乎被恶鬼盯了一眼。 王扁头先是宣布了王能的村长职务,然后对王能的讲话进行了点评。 王扁头说:“刚才我们的村长讲的很好,特别是说了我们中间的一些人,这些人思想不纯,对我们劳苦大众怀着一颗仇恨的心,对我们广大贫农分到了土地不满,所以我们要摘下他们的颗心。。。。。”王扁头比王能有水平,说话没有带脏字,没有说日你妈的。 最后王扁头说:“村里换了新村长,可是,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我们要成立贫农团、民兵队,大家要踊跃参加村里工作,保住我们的胜利成果。还要选出劳动能手,贫农团团长、民兵营长等。” 大会从七点开到九点结束,王扁头就这一点比刘光强,趁着凉快,大家不热。刘光是上午九点开始,太阳老大了。 第123章 小狗你进步了 村里的会议结束后,村里的贫农们心思活络起来,许多人迅速行动。最先来找王扁头的是村民王老狗的孙子王小狗,王老狗在王老魁死后没几年就死了。 王老狗一家子从王老狗爷爷开始,就是王老魁的佃户,一直到王小狗之前,还是王家的佃户,终年吃不饱,饿不死,穿的破破烂烂,日子将就着过,。 王老狗一家对王老魁家还是感激的,毕竟是王家赏给他们一口饭吃,每年新年,王老魁家的佃户都要给王老魁家拜年,王老狗一家也不例外,给王老魁家拜年时,送点东西,王老魁不在乎东西的价值,只是图个吉利。 王老魁家在佃户们来拜年时,会送上红包,这个红包王老魁家从不吝啬,价值绝对高于王老狗们送来的东西。开始佃户们给王老魁家拜年要磕头的,后来,大家都不兴磕头,王老魁家也不让磕头了,说是新风尚,官府都不磕头,他们也不能磕头。 到了王小狗这一辈,和他的先人不一样,王小狗觉得先人好傻,一年到头给别人家干活,年底还是穷光蛋。于是,王小狗不干了,决定躺平了。 王多喜见到王小狗地种的不怎么样,租子交不上,就把租给他家的地收回来了,王小狗也不在乎,收就收回去吧! 其实也不能怪王小狗,他的父母死得早,少年时就没人管。于是,王小狗有了自己的生存的法子,夏天到焦岗湖去捕鱼,说是捕鱼,王小狗没有渔具,常常夜里去偷,从别人下的网里盗鱼,偷多了就拿到街上买,或者晒干了在家里存着。 有一次,王小狗又去偷鱼,结果被守夜的人发现了,就叫了人去追王小狗,王小狗光着屁股,在村里到处乱跑,还好是夜里,大家都睡觉了。 秋天里,王小狗到庄稼里偷粮食,抓到了他,他也是一副死皮赖脸,不过,王小狗不偷穷人的,专偷富农的和地主的,被牛家和王家都抓到过。 牛大鞭不打他,用鞭子指着王小狗笑着骂道:“你个狗东西,果然和你名字一样就会偷吃,”然后叫王小狗滚蛋,说下次再抓到王小狗,打掉他的一只狗腿下酒。 王多喜不成,抓到就打,一次,把王小狗的脸都打肿了。 冬天,王小狗靠着打猎为生,特别是下雪天,鸟雀、兔子、黄鼠狼能抓一堆,焦岗湖夜里结冰,后半夜了,他就跑到湖里,抓冻的跑不动的野鸭子。春天就靠挖野菜和贩卖一些幼鸟生活,贩卖幼鸟就是把鸟窝里还没有长大的小鸟抓了,到街上卖,有钱人家的许多小孩喜欢养小鸟,但是,这些幼鸟多半都会死去,这些王小狗是不管的。 到了年龄更大一些,王小狗喜欢上了货郎这个行当,王小狗喜欢到处的跑,说是喜欢货郎这个行当其实是不准确的,更准确地说,他喜欢看美女。 王小狗常在外边跑,对寿春县城一带的地理很熟,条条道摸得清,每年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外边跑生意,按说这样勤奋,应该生意不错。可是,每年回来都是赔的光溜溜的。他赔光,不是好吃懒做,不是他不会做生意,是为了美女的一股感情上的体验。 他挑起货郎担子,就像猎狗进入了狩猎的区域,专门挑着担子找好看的女人。有时候,他会给村里的一些老光棍,普及某些区域的女人特点,根据王小狗的经验:山区里的女人皮肤白,因为山里水好,空气好,所以女人皮肤好,只要是腿不粗,五官端正基本是美女。平原的女人身材好,胸大,只要皮肤白就基本是美女。王小狗说的大家都不信,但是听听也能解解这些老光棍们对女人的渴望。 王小狗有一个特点,对上他的眼光的东西都是好的,别人不能批评的,否则就和人家吵架。他喜欢的,就是烂鱼煮的汤,他也说飘着浓郁的鲜香。 每年,他总会遇到几个美人。一旦发现了美人,他就不再离开,只到这个庄上转悠。不管刮风下雨。有时候坐在这家门口,人家问他干什么?他说累了歇歇。希望能得到美女的芳心,可是每次都失败。因为一个小庄子,能卖多少货物?坐吃山空,怎么能成。 一年夏天,他遇到了一个让他彻底着迷的美女。 那女人喜欢穿一身蓝黄镶嵌的衣服,头发梳得光光的,披散在后背,皮肤白皙,腰肢纤细,一双满含春水的眼睛,看谁都含情脉脉的 ,王小狗被她迷住了。开始,一直在美女所在的庄子上转悠,一直转到秋初没有钱了,只好离开。 后来又赚了一点钱,第二年夏天,王小狗又去那个庄子,一连好几天,见到美女中午端着洗澡盆往外倒水,王小狗蹲在地上闻了闻地上的水,有股香皂的香味,王小狗明白了,女人是在中午洗澡的。 想到这里,王小狗觉得浑身难受,第二天一大早,他又在这家附近转悠,看着女人的男人早晨匆匆走了,王小狗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快中午时,王小狗就假装累了,在人家门口坐着休息。不多时,听到院子里有打水的声音,王小狗偷眼瞧去,见到女人正忙着打水,又从外办晾衣服的绳子上取衣服,然后传来关门的声音。王小狗仔细听,院子里静静的。 他实在忍不住,跑到院里去,看到一间屋子门紧紧闭着,里面传出哗啦哗啦的撩水的声音,王小狗全身颤栗,顾不得许多,蹑手蹑脚过去。 他走到窗子下面,慢慢探出头去,见到一个光着屁股的女人背对着他,正拿着水瓢往身上撩水。王小狗一个激灵,待要仔细去看,就觉得背后一阵剧痛,还没反应过来,背后又挨了一下,原来那家的男人回来了。 这家男人从院子外边见到王小狗的样子,哪里不明白,扯起扁担就打,把他赶出院子,他的货郎担子被人家砸了,人被打的头破血流。 王小狗一身伤回到村里,对货郎也失去兴趣。 如今,王扁头要在村里招贫农当干部,他又来了劲,觉得是一个机会,临来的时候,王小狗咬咬牙,把那个平时自己爱不释手的茶壶揣到怀里。 到了王扁头家里,王小狗开门见山,对王扁头说出了自己的来意。王扁头看看王小狗,问王小狗:“小狗,你进村里的干部组织有什么愿望?”王小狗说:“跟着你扁头哥好好干,让村里的穷苦人翻身。 ”王扁头摇摇头说:“想法是好的,但是眼光太窄了,方向不对,你不是跟着我干,是跟着党走,你不能只想着村里,还要想到全中国的广大老百姓。”王小狗连忙说:“哥,我哪里有你的水平高,你来我们村里组织工作,我是打心里佩服,你是真有水平,哥以后要多指导我,让我不断进步”王扁头说:“那是自然,我来到这里工作,就是为村里谋福利的。” 接着王扁头:“我们要对村里的地主老财进行批斗,你觉得从谁开始?”王小狗说:“王多喜吧!这人太抠了,对待我们贫农不地道。” 王扁头又摇摇头说:“王多喜和王多闯都是要改造的对象,但是我们要从薄弱的地方开始,王多喜毕竟当了村干部,给刘光同志出过力,要缓缓。” 王小狗说:“那就牛大鞭,他也是村里的大地主,以前为人霸道不讲理,我从他家地里弄点粮食,就嘲笑我,还用鞭子指着我说,要打掉我的狗腿下酒喝,这是对我们贫农的严重侮辱。” 王扁头点点说:“小狗,你进步了。” 第124章 贫农团团长王小狗 听了王扁头的表扬,王小狗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茶壶,递给王扁头说:“哥,我需要进步的地方很多,需要你指点的地方太多了,你看这个小茶壶怎么样?” 王扁头拿过来看看,觉得这茶壶样子看起来很顺眼,磁面沙胎,铜把子,茶壶身上雕着一棵古朴的老松,有一只鸟伏在树枝上,似乎在眺望远方。 王扁头上下打量着,王小狗说:“哥,这个是古货,有些年头,”说着王小狗取下茶壶盖子,给王扁头看。只见茶壶盖子里面布满了淡黄色的茶垢,但是,乾隆元年几个字还是能看出来的。 王扁头说:“这是清朝的东西?” 王小狗说:“哥,果然有见识,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东西烧水很快,煮茶方便,只是在我手里用不上,所以今天拿来给哥用吧!”王扁头说:“这是古董,我怎么能要你的古董?” 王小狗说:“一个破茶壶,哥,你给我保存一下,用着觉得不好,扔掉也是了,不想扔,给我也行,随你。” 王扁头说:“那好吧!我帮你保存一下。” 王扁头把茶壶收下说:“小狗,你虽然觉悟差一点,积极性很高,这样很好,是很有发展前途的。我这里有贫农团团长的职位,和民兵营长的职位,这两个职位,你觉得哪个适合你?” 王小狗想想说:“我听哥的,哥叫我当什么,我就当什么,以后,我就哥的小狗了!” 王扁头哈哈地笑着,指着王小狗说:“你啊!你啊!” 最后,王扁头推荐王小狗做了贫农团团长,让他先到王能那里说一下,然后在村里发展团员。 王小狗兴高采烈地走了,王扁头看看手里的茶壶,把刘寡妇叫来,说:“这个东西收好了,值钱。” 刘寡妇说:“一破壶值多少钱?”王扁头说:“县里主任喜欢喝茶,我看少一把趁手的茶壶,等他来了,送给他。” 王小狗到王能那里报到,在村公所里遇到了王虎,王虎也是来要求积极向上的,王能和王虎谈了一番,当然王能不能和王扁头比,两者水平差的不是一点。 王能见到王虎能来主动找自己很高兴,毕竟自己没有人,也显得孤单。如今有人投靠,立刻提拔了王虎做了贫农团团长,其实,村组织里还有许多的位置需要人来干,王虎来了,王能给个什么职位都行,偏偏贫农团长给了王虎,王能不知道王扁头把贫农团长给了王小狗。 两人正在说话,王能见到王小狗也来了,王能以为王小狗也来找他积极提升自己,很高兴,王虎很庆幸自己来的早。 王能招呼王小狗坐下,三人聊了一会儿,王小狗说出自己来的原因。这时,王能才知道,自己高估了实力,人家王小狗去找了王扁头。 王小狗说,工作员王扁头许诺让他做贫农团团长。王能有些尴尬,他刚刚把这个位置给了王虎,王能说:“小狗兄弟,你看能不能换一个职务啊!民兵营长也不错啊!主管村里的武装人员。”王小狗说:“这是扁头哥让我做的,我要是不做,他会不高兴。” 王能有些为难,思忖了一下,对王虎说:“王虎兄弟,哥对不住你,那你就做民兵营长吧!我们都要听工作员的。” 王虎对贫农团团长啊!民兵营长啊!并不了解,如果开始王能叫他做民兵营长,他也是高高兴兴地答应,现在已经叫他干贫农团团长了,又把他撸了, 王虎有些不高兴了。但是没办法,只好同意了。事后,王虎觉得不能怪王能,要怪就怪自己,找错了对象,还有就是不能怪王扁头,谁叫自己没去找他,要怪的还有王小狗,他妈的真狗,非要和老子抢,于是王小狗和王虎结仇了。 第125章 先生是个好人 王小狗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茶壶,递给王扁头说:“哥,我需要进步的地方还很多,需要你指点的地方太多了,你看这个小茶壶怎么样?” 王扁头拿过来看看觉得这茶壶样子看起来很顺眼,磁面沙胎,铜把子,茶壶身上雕着一棵古朴的老松,有一只鸟伏在树枝上,似乎在眺望远方。 王扁头上下打量着,王小狗说:“哥这个古货,有些年头,”说着王小狗取下茶壶盖子,给王扁头看,只见上面布满了茶垢,但是乾隆元年几个字还是能看出来的。 王扁头说:“这是清朝的东西?” 王小狗说:“哥果然有见识,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东西烧水很快,煮茶方便,只是在我手里用不上,所以今天拿来给哥用吧!”王扁头说:“这是古董,我怎么能要你的古董?” 王小狗说:“一个破茶壶,哥你给我保存一下,用着觉得不好,扔到也好,给我也好,随你。” 王扁头说:“那好吧!我帮你保存一下。” 王扁头把茶壶收下说:“小狗,你虽然觉悟差一点,但是积极性很高,这样很好,是很有发展的。我这里有贫农团团长和民兵营长这两个位置,你觉得哪个适合你?” 王小狗想想说:“我听哥的,哥叫我当什么,我就当什么,以后我就哥的小狗了!” 王扁头哈哈地笑着,指着王小狗说:“你啊你啊。” 最后,王扁头推荐王小狗做了贫农团团长,让他先到王能那里说一下,然后在村里发展团员。 王小狗兴高采烈地走了,王扁头看看手里的茶壶,把刘寡妇叫来,说:“这个东西收好了,值钱。” 刘寡妇说:“一破壶值多少钱?”王扁头说:“县里主任喜欢喝茶,我看少一把趁手的茶壶,等他来了送给他。” 王小狗到王能那里报到,在村公所里遇到了王虎,王虎也是来要求积极向上的,王能和王虎谈了一番,当然王能不能和王扁头比,两者水平差的不是一点。 王能见到王虎能来主动找自己很高兴,毕竟自己没有人,也显得孤单,如今有人投靠,立刻提拔了王虎做了贫农团团长,其实村组织里还有许多的位置需要人来干,王虎来了干什么都行,王能也不知道王扁头把贫农团长给了王小狗。 两人正在说话,王能见到王小狗也来了,王能以为王小狗也来找他积极提升自己,很高兴,王虎很庆幸自己来的早了。 王能招呼王小狗坐下,三人聊了一会儿,王小狗说出自己来的原因,王能这时才知道,王小狗去找了王扁头,并且说出了王扁头许诺让自己做贫农团团长。王能有些尴尬,他刚刚把这个位置给了王虎,王能说:“小狗兄弟,你看能不能换一个职务啊!民兵营长也不错啊!主管村里的武装,”王小狗说:“这是扁头哥让我做的,我要是不做,他会不高兴,”王能有些为难,思忖了一下,对王虎说:“王虎兄弟,哥对不住你,那你就做民兵营长吧!我们都要听工作员的。” 王虎对贫农团团长啊!民兵营长啊!并不了解,如果开始王能叫他做民兵营长,他也是高高兴兴地答应,现在已经叫他干贫农团团长了,又把他撸了, 王虎有些不高兴了,但是没办法,只好同意了,事后,王虎觉得不能怪王能,要怪就怪自己,找错了对象,还有就是不能怪王扁头,谁叫自己没去找他,要怪就怪王小狗,他妈的真狗,非要和老子抢,于是王小狗和王虎结仇了。 王小狗在王能那里报到后,当天在村里发动群众,组建贫农团,成员有原来王家的伙夫赵狗子,牛小毛、牛方宽、王方树等。 第二天,王小狗组织这些人到了村公所大院里进行学习,并邀请了工作员王扁头和村长王能进行指导,把上次用过的天下贫农是一家的横幅,又重新拉起来,先是王扁头讲话,王扁头讲的时间较长,内容不重复,还列举了几个事例,大伙听着觉得有意思。 接着是王能讲话,王能水平不行,翻来覆去几句话,我们要团结起来,打倒地主恶霸,做国家的主人,大家只好耐心的听着,还好王能讲话很短。 王能讲完了,王小狗没讲话了,王小狗让大家讲,队员们开始不会讲。 后来牛小毛讲了,牛小毛讲了大概十句话,挑去“日你妈的”大概还有六句话,但是大伙觉得很带劲。有了开头,大家就积极发言了,大家都说了“日你妈的,”王小狗学着昨天在王扁头家,王扁头的说话方式,对讲话的内容进行点评,也是和王扁头一样,有表扬,有批评,中间也带着“日你妈的。” 王能没觉得不好,王扁头直皱眉头,散会后,王扁头把王能和王小狗留下,对以后的贫农团工作进行指导,王扁头对王小狗说:“小狗,以后我们队员里发言,要文明,不能动不动日你妈,虽然大家听着带劲,但不符合我们贫农团的发展方向,我们是打到地主老财,翻身做主,不能动不动就日你妈的。实在改不过来,要日就日地主老财的妈,可以说日地主老财他妈的,不过也不能经常说,偶尔说一下,还是可以原谅的,毕竟人在激动的时候,容易口无遮拦。” 王小狗羞愧地说:“今后一定改正。” 王扁头接着说:“关于土改的重新开始,要马上开展起来,我们贫农团不能停留在嘴上,主要是开展活动。” 王小狗站直身子说:“保证三天内展开起来。” 王扁头摇摇头说:“我给你两天时间。” 贫农团的工作积极开展起了,王能私下里找到王虎说:“现在贫农团闹的动静大,你们民兵营也要整点动静,不能被王小狗比下去了,”从关系上讲,王能和王虎私下里交往更好。两家的房子一起被牛闹烧过,有些同命相怜。 王虎说:“哥,你给出个主意吧!” 王能说:“你也招民兵,我把村里用的铜锣给,你在村里打锣,使劲打,让大家都知道你们民兵营招人。” 第二天,王虎带着几个新招的民兵,拿着村里集合用的铜锣,在村里来回敲打,让一个民兵喊口号:打倒地主恶霸,贫农翻身做主, 王虎腰里扎着武装带,头上戴着一个绿色军帽,脖子里系着条白手巾,手里拿着一个红缨枪走在前面,后面的队员也是拿着红缨枪,只是着装上没有统一,队伍走的不整齐。 经过这样折腾,大家也都知道了民兵营这个组织,有人陆续加入了民兵营。 村里闹得翻天覆地的时候,牛晓贵在毛集镇的店里,牛晓贵开的不是铁匠铺,而是理发店。 从那片无际的大苇荡回来,牛晓贵在村里待了一阵子,又回到了毛集镇街上,牛晓贵不想开铁匠铺了,他觉得铁匠铺不吉利,以前,他的铁匠铺给日本人打造了许多杀人的利器,他觉得一家人因为他而遭到了报应,所以,牛晓贵感到自己罪孽深重,连带觉得铁匠铺也是罪孽深重,不能再开了。 牛晓贵觉得理发店好,好在理发店给他了许多美好的回忆,由理发店牛晓贵想到许多人,想到马修、魏哥,想到牲口贩子老郭,剃头匠老贾。想到小英子、黄梦兰,偶尔也会想到明山寺、老和尚。想到马戏团的生活,想到刘和。当一个人时常回忆往事的时候,说明他老了,或者是往事难忘,牛晓贵不知道自己算哪种。 牛晓贵时常一人坐在夕阳下,只是坐着,等着天黑的降临,他不和邻居交往,有人来理发也是默默地理发,别人和他说话,他总是用极其简洁的语言回答:“是的,也许吧!嗯。” 牛项被牛大鞭留在身边,不让他跟着牛晓贵。牛大鞭说:“牛项走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寂寞。” 牛大鞭把家里的事情都交给了老付,自己去打猎的时候,就叫老付看着牛项,老付是一个脾气非常好的人,年龄比牛大鞭小五六岁,把家里事情打理的顺顺当当的。 牛大鞭常常打许多野味回来,三人能吃上好几天。 牛项已经到了上学的年龄,牛大鞭不让牛项上学,老付说:“上学好,能识字,开眼界。” 牛大鞭说:“以前他爸也上学,啥都没学到。” 老付说:“要是家秀掌柜在,一定叫牛项上学。” 牛大鞭把嘴里的水烟袋熄了,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就上学吧!” 刚解放,村里还没有学校,牛项还是去原来的书塾上,牛项似乎对学习很感兴趣,回到家里,会把老师布置的功课认真完成,他读书的声音很好听,字正腔圆,富有情感,牛大鞭喜欢听牛项背书。常常嘴里衔着水烟,坐在院里听牛项读书。 老付问牛大鞭:“东家,牛项读的什么?” 牛大鞭说:“不知道,听着有意思,像是唱戏。” 老付说:“牛项是一块读书的料啊?”牛大鞭说:“比牛闹强。” 牛项上学过了一段时间,一天,书塾里的先生来到家。先生姓张,很单薄,脸颊瘦削,胡子花白,穿着青布长衫,长衫显得很旧,右边袖子上面有一个补丁,显然磨损的厉害,但是衣服很干净。牛大鞭以为牛项在学校惹事了,先生说:“不是。” 然后,先生面上露出愧色,说:“牛项是一个读书的料子,不能在我那里上学。” 牛大鞭奇怪地问:“为啥呢?” 先生说:“我那里只能教孩子识字,和一般的做人道理,在我那里上学浪费了牛项的天分啊!” 牛大鞭说:“那该怎么办?” 先生说:“送到县里去读书,那里科目全,能学到真知识。” 牛大鞭说:“咋去,我们也不认识人啊!” 先生说:“你放心,我认识人,我写了一份信给你们带上。” 先生从怀里拿出一份信交给牛大鞭,牛大鞭接过信,信封是牛皮纸信封,很结实,上面用古朴的字迹写的地址。 老师交代一下要走,牛大鞭说:“留下来吃饭吧!” 先生说:“有事改日。” 牛大鞭把先生送到村口,回到家里,牛大鞭说:“我原以为先生不咋样,原来是个好人啊!” 牛大鞭每天骂骂咧咧,出口成脏,没说过谁好,今天,他说先生是个好人,算是极罕见的评价。 牛大鞭叫来老付说:“把我打的野味给先生送一些去,再送三袋白面。” 第126章 捉拿牛大鞭的事情 第二天,牛大鞭、老付带着牛项坐着马车,去了先生推荐的学校,校长看了牛大鞭拿出的推荐信,说:“是张老师推荐的,那一定不差。”就把牛项安排进了一个班,因为学校离家远,牛大鞭给牛项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把老付留下来照顾牛项几天。 那年,牛项十三岁,后来,牛项熟悉了周边的环境,老付就回到王郢村,老付领着牛项回家几次,牛项就认识了回家的路,以后,牛项每个星期回家一次。 王虎在村里折腾的时候,铜锣打的惊天动地,牛大鞭也没有被骚扰到,牛大鞭这段时间一直在外边打猎,早出晚归。 这天,牛大鞭枪上挂着几只野兔子回来,老付脸色很难看,牛大鞭问老付咋了,老付说:“王小狗和王虎今天都在找你?” 牛大鞭说:“这俩孙子找我干什么?” 老付说:“他们说要改造你?” 牛大鞭没听清,问:“他们要干啥?” 老付迟疑地说:“他们说要批斗你,说你是地主恶霸?” 牛大鞭怒道:“日他妈的,说老子是地主,地不都分给他们了,说老子是恶霸,我做过什么恶事了,这帮王八羔子净给我找事。” 老付说:“东家小心点好,今时不同往日了。”牛大鞭没说话,把枪上的野兔子摘下来说,丢在地上说:“老付,去拿刀来,我们今晚吃兔子肉。” 当天晚上,牛大鞭处理了兔子,老付把兔子肉在锅里炖了。刚刚冒出香气,还没到开锅的时候,贫农团团长王小狗来了, 王小狗赖带了几个人,拿着红缨枪,一进院子,满院子兔子肉的香气。 王小狗看着牛大鞭和老付在院子里,围炉子坐着。香气从炉子上的锅里飘出来的,见几杆红缨枪进来,牛大鞭斜眼看了一下,老付忙站起来说:\\\"哟,团长来了,快坐下,来得好不如来的巧,兔子肉快好了,大家一起。\\\" 王小狗几个人忙了一天,正饿着,听到老付的话,王小狗脸色颇犹豫,自己带人来抓牛大鞭的,要是吃了他的兔子肉,怎么好意思再抓他。但牛大鞭没说请他吃,王小狗决定饿着。王小狗握了握手里的红缨枪说:\\\"大鞭叔找你一天了,你倒是快活,吃兔子肉,\\\" 牛大鞭没有理他,自己拿双筷子,揭开锅盖,开始从锅里捞兔子吃。 牛大鞭心里不怕,但是特别不服气。自己的地被分了,原来一伙穷光蛋,天天一个劲地瞎折腾,也不搞生产。改朝换代也要吃喝拉撒!这样搞下去大家喝西北风去。牛大鞭不理王小狗,只管吃他的兔子肉。王小狗以前被牛大鞭指着鼻子骂过,有些惧怕牛大鞭,大家僵住了。 就在这时,外边又来了一帮人,王虎带着民兵营的一帮人也来了,王虎看到王小狗来了,以为自己来晚了,心里很着急,但是见到王小狗只是围着牛大鞭不动,不敢上前,心里明白,王小狗怕牛大鞭。其实王虎心里也没底,牛大鞭以前的所作所为,他是知道的。于是,围着牛大鞭的人,由一伙变成了两伙人。 炉子里火很旺,锅里兔子肉越来越香,大家不由把口水往肚子咽。 这样僵持了一会,王虎把王小狗叫了出去,王虎说:“小狗兄弟,我们难道是来看牛大鞭吃兔子肉的?” 王小狗说:“你说我们来干什么的?” 王虎说:“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老头子?” 王小狗经过王虎提醒,心里的恐惧马上消失了,嘴里骂道:“日你妈的牛大鞭,敢轻视我们贫农团,我这就去把他办了。” 王虎一把拉着王小狗说:“小狗兄弟,你看我们合作一下,一起动手怎么样?也显得我们贫农兄弟团结一致,以后这些地主恶霸谁还敢猖狂。”王小狗点点头。 两人回到院子里,王小狗说:“大鞭叔,跟我们到村公所坐坐吧,好多事情要和你讲清楚。” 牛大鞭把筷子一丢,起身说:“走吧!”王小狗一愣,他没料到牛大鞭这样爽快。一伙人拥着牛大鞭往村公所里去。 走在路上,王小狗说:“王虎兄弟,你先到村公所去,我肚子痛,去一下茅房。” 王虎说:“兄弟,你别急,一切交给我。”王虎听说王小狗去拉屎,心里高兴,想着自己把牛大鞭押到村公所,功劳不就是自家的了吗? 走着走着,王虎觉得不对劲,王小狗不是这样大方的人,王虎立刻想到了王小狗一定打什么鬼主意。自己带牛大鞭到村公所王能是知道的。可是现在村里说话最大的是王扁头啊!他不在村公所,在刘寡妇家里,想到这里,王虎明白了,心里大骂王小狗阴险狡猾,卑鄙无耻。 于是让手下人和王小狗的贫农团一起押着牛大鞭去村公所,自己往刘寡妇家里跑。 等他跑到刘寡妇家的时候,王小狗从刘寡妇家里刚出来,王小狗见到王虎有些尴尬,可是,很快恢复了本色,王虎说:“兄弟,你拉屎太久了,我不放心,以为你掉进茅坑了,所以来找你?” 王小狗说:“谢谢哥关心,我拉好了。” 王虎说:“兄弟,你怎么拉屎到我们工作员家附近了。” 王小狗说:“谁说不是,就这里好拉,其他地方拉不干净。” 王虎笑着说:“以后我拉屎也来这里。” 王小狗说:“哥,你把工作员家当茅房了?”王虎一愣,觉得王小狗给自己下套了,要是王扁头知道自己这样这话,肯定不高兴。 王虎解释道:“那能呢?我这是任何时候都想着工作员,都想着向工作员靠近。” 王小狗眨巴眨巴眼说:“哥,你觉悟真高。”说着,王小狗和王虎回村公所。 王虎问:“小狗兄弟,工作员在干什么?我想见见他。” 王小狗说:“大晚上的,工作员睡觉了,你去不合适。” 王虎又问:“兄弟,你刚才不是去了吗?” 王小狗说:“刚才还没睡,正在洗脚,现在睡了。” 王虎又问:“小狗兄弟,你和工作员说了什么啊?” 王小狗说:“工作员困了,我没说什么话就出来了。” 王虎心里知道,王小狗不想把和王扁头说的话告诉自己。 可是越是这样,王虎心里越想知道。 王虎说:“兄弟,工作员不会这样早睡吧?” 王小狗说:“哥,你不信我,你去问问工作员。” 王小狗把话说到这里,就说死了。 其实王小狗到刘寡妇家的时候,王扁头不是想睡觉,而是想睡刘寡妇,睡觉也好,睡刘寡妇也好,都是睡,王小狗没说谎。 王扁头得知牛大鞭被抓到了村公所,就交代王小狗,一定要和王能商量好,批斗牛大鞭要准备充分一些,到时候不要冷场。 这些话,王小狗没有和王虎说。 俩人没了话,默默地向着村公所走,王虎和王小狗之间的裂痕变大了。 第127章 批斗牛大鞭的准备 到了村公所里,两人见到王能,这次,王小狗没有说话,把表现的机会给了王虎,王虎把到牛大鞭家里,怎么样抓牛大鞭过来的过程,添油加醋的说给王能听。 王能听完先表扬了王虎,后表扬了王小狗,最后说两人合作的很好。 王虎见王能先表扬了自己,心里琢磨着总算比王小狗领先了,王小狗心里想,王能先表扬你王虎?王能算个鸡巴,又不是拍板的人,还得看我们工作员的。 王能说完了,王小狗说:“村长,工作员让我给你带几句话。” 王能说:“什么话?” 王小狗说:“工作员要求我们俩人做好明天对牛大鞭的批斗工作。” 王小狗这下把王虎排除在外。 王能说:“工作员什么时候说的?” 王小狗说:“刚才押牛大鞭来的路上说的。” 王能听了王小狗的话,不高兴王小狗,心想这小子老是干越级的事情,本来应该我去汇报,结果他抢先了。真配他的名字,太会舔了,以后要防着点这条狗。 王虎恨的牙痒痒,刚才自己问王小狗,这小子说什么都没说,如今人押来了,批斗的事情,把我排除在外,这不是明摆着摘取胜利果实吗? 王能说:“关于批斗牛大鞭的事情,我觉得王虎同志也要参加,毕竟人多主意也多,看看最后谁的办法好,我们就采用谁的,集思广益,集思广益。” 王小狗不敢反对王能的话,于是,三人就坐下来商量,商量来商量去,上了好几次厕所,也没能拿出一个方案,王小狗提出的方案,王虎总是能挑出毛病,王虎提出的方案王小狗马上否定。王能提出的方案,两人又婉言提出不足,商量到二遍鸡叫,最后还是用了王能的方案。 三人散去后,王虎到家里睡不着,总觉得自己应该要拿出一点东西来,这样才能胜过王小狗一头,引起工作员和王能对自己的重视,提高自己在村里的威望。 王虎翻来覆去睡不着,搞的他老婆也睡不着。 老婆就问他怎么了,王虎把自己的心事说出来给老婆听,王虎老婆听完后,说:“批斗会吗?除了批斗还要热闹,干批,没意思,最好请个戏曲班子来,批一会,唱一会,大家边看批斗边看戏,不乏味,还能助兴。”王虎听了老婆的话,一拍大腿说:“就是这样。”立刻起来穿衣服,老婆问他干什么去,王虎说他去请戏曲班子。 第二天一大早,王小狗带着贫农团的人到了会场,忙着贴标语,挂横幅,然后叫人拿着村长王能的铜锣,挨家挨户的喊人,大伙清晨就被贫农团闹醒了,王小狗自己亲自去请王扁头。一切就绪。 王小狗发现少了人,忙了半天没见到王虎和他的民兵营成员。王小狗正要在王扁头和王能面前,说上几句关于王能不利的话。 这时,村口响起了喇叭唢呐的演奏声,接着王虎带着他的民兵营成员来了。今天,王虎的民兵营成员都扎着红色的武装带,上身穿着浅色衣服,下身没做要求,手里清一色拿着红缨枪,排着整齐的队伍,每个人都是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比王小狗的贫农团显得正规多了。 王虎的民兵营赢得了大家的鼓掌,王扁头也是眼前一亮,点点头说:“王虎不错,大家要向他学习。”王能也附和着说:“王虎用心了,是我们学习额好榜样。” 这还不算,关键是王虎身后还领导了一个戏剧班子,这些吹吹打打果然把会场的气氛搞起来了。 王小狗这下脸拉下来了,一大早自己跑前跑后,结果到了最后风头全让王虎抢去了。 王小狗嘴里喃喃地骂道:“我日你妈的,花样真多啊!” 旁边的一个队员说:“团长他请戏曲班子,我们也请,和他打擂台。” 王小狗想想也成,就叫手下赶快去请。 王虎出尽了风头,得到了表扬,心里乐滋滋的,在会场里走来走去。批斗会开始之前,他叫戏曲班子里的吹鼓手,在台子上吹打,台下的群众看着吹鼓手卖力的表演,都被吸引了,大家慢慢兴奋起来。 王小狗见到大家向着台子靠拢,带着贫农团的人,指挥人们站好位置。王虎连忙带着四个民兵上台,一人一杆红缨枪,分别站在王扁头和王能坐的椅子后面,说是保护领导,防止坏人破坏。 那阵仗和唱大戏时,将相王侯出场的样子十分相似。王扁头没说话,微微点点头表示肯定。 接着王虎又带着四个人,押牛大鞭上台。牛大鞭被关到村公所一夜,没睡好,大清早的被吵醒,心里很烦,见到王虎带着四个人来,要绑自己,更加恼怒,一个队员刚要拉牛大鞭的手,被牛大鞭一脚踹倒在地上。 王虎叫其他队员上去,大家都不去,怕被牛大鞭打。王虎皱着眉头说:“牛大鞭你老实点,现在是开你批斗会,你还逞凶。”牛大鞭说:“日你妈的,老子在家里好好的,兔子肉也没吃几块,你们就把我弄到这个鬼地方,搞了一夜,也不知道你们搞的什么名堂?”王虎见到牛大鞭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就软下来了,王虎说:“大鞭叔,今天是开你的批斗会,怎么着也要走走形式,等开完会就放你回家,但是上台前,这绳子要捆的。” 牛大鞭见到王虎软了下来,收起自己的脾气,背过身,王虎给两队员使眼色,两人赶紧上前把牛大鞭捆了。王虎见到牛大鞭捆上了,心里一阵冷笑。 第128章 恶毒 王能主持的大会,王扁头坐在那里不说话,就是看着。 戏曲班子的几个吹鼓手站在台子后面,开始没人上来控诉牛大鞭,场面很尴尬,王虎让吹鼓手吹打一番。弄得会场一直情绪高昂,大家像看戏一样兴奋。 过了一会,有人控诉牛大鞭,说牛大鞭很凶恶,问控诉人牛大鞭哪里凶恶,那人说不出来,最后说牛大鞭长的凶恶。 又有人控诉说牛大鞭没有口德,说他是条懒狗,只知道吃不知道干活。 还有人控诉说牛大鞭乱打人,小时候和牛大鞭一起玩,经常被牛大鞭打。 每到一个人控诉结束,戏曲班子就吹打一番。 工作员王扁头听着这些控诉,直皱眉头,这些人都在说牛大鞭这不好那不好,可是他觉得这些控诉缺少力度。。 这样控诉一段吹打一段,热闹个没完,一直到上午斗争会散了。 中午,王扁头一个人边吃饭边思考。吃过午饭,大家继续听曲子,斗牛大鞭。 下午更热闹了,王小狗的戏曲班子也来了,两家站在台子的两边,王小狗和王虎不和,两家戏曲班子也打擂台。比着谁的喇叭吹的响,谁的唢呐调子长。 一直到太阳快落山了,群众并没有立即解散,戏曲班子也没走,两家比出了火气。还留在台上继续吹打,除了吹打外还有唱戏,东边戏台唱一段小寡妇上坟,西边的尺度就大了,直接唱起了十八摸,而且是一个小姑娘唱的,满场的叫好,特别是那些闲汉光棍,跳着叫好,嘴里污言秽语。没有一点正经的样子,纯粹的农村野戏班子唱大戏。 王扁头见到这种情况,脸色难看极了。 他把几个人召集起来,开了一个短会 说完,王扁头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震得茶壶一颤一颤的。 王能、王晓狗、王虎三人见到王扁头动了真火,都哑口无言。 末了,王扁头说:“大家没经验,不怪你们,明天继续,我们现在就是摸着石头过河,需要的就是探索精神。” 接着,四人又商量明天怎么样批 王扁头说:“这个倒是重点,” 王虎说:“那咋办?” 王扁头说:“找几个代表,小狗、王虎你们是村里干部要做代表。你们回家好好想想,牛大鞭有什么罪恶,明天上台发言。另外再找几个代表,提前安排好。” 王能补充说:“戏曲班子明天不上了,怕转移群众的注意力。”其他三人表示同意。 散会后,大家各自回去准备,王小狗和王虎准备明天的发言,王能在村里又找几个代表。 牛大鞭又饥又渴,手脚捆了一天都肿了。两个民兵把牛大鞭推进村公所的一间空屋子里,门一关,站在外边不理牛大鞭。 牛大鞭在屋里说:“外边的两个兄弟给点喝的,吃的吧,”外边的民兵开始不理牛大鞭,后来牛大鞭一个劲的嚷嚷,一个民兵说:“你是地主老财,不能给吃的喝的。” 牛大鞭说:“不给也行,要不你把我放了,我回家,家里有吃有喝的,我请你们吃兔子肉怎么样?” 王扁头本来要回家,临走时,多了一个心眼,去看看牛大鞭,正好听到牛大鞭和民兵的对话,王扁头接过话说:“大鞭叔,你渴了?” 牛大鞭说:“这是哪个好兄弟,听着有些耳熟!”王扁头说:“我是你扁头侄,你听不出来了?”牛大鞭连忙说:“是工作员啊!你可算来了,给我弄点水喝,快渴坏了!” 王扁头笑着说:“大鞭叔,如今你是地主阶级,我农民兄弟,不是一路人,可是你讲了,我也不能不讲原则!” 牛大鞭说:“现在连水也讲阶级划分吗?” 王扁头说:“应该吧!” 牛大鞭想问候王扁头八辈子祖宗,但忍住了 王扁头说:“有,马上给弄来,” 王扁头在旁边的一个民兵耳边低语几句,那个民兵看着王扁头,脸上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屁颠屁颠地去了。不多时,用水瓢端来一瓢黄澄澄的液体,对王扁头说:“还热着呢!”王扁头微笑着说:“这样最好,赶紧给大鞭叔端进去。” 民兵推开门进去,王扁头也跟着进去,屋里光线很暗,牛大鞭坐在墙根边,身上还捆着绳子,双手背在后面,民兵把水瓢送到牛大鞭嘴边,牛大鞭渴极了,伸头就喝,喝了几口,觉得不对,仔细看看,又闻到刺鼻的马骚味,知道这是马尿,气的张嘴就骂:“日你妈的,给老子喝马尿,你们这帮畜生,老子早晚劈了你们这些畜生。” 王扁头走到前面,从民兵手里接过没有喝完的马尿,对那个民兵说:“安生你出去吧!我和大鞭叔好好聊聊。”原来这民兵姓王,叫王安生。 叫作王安生的民兵退到屋外,王扁头把马尿举过牛大鞭的头顶,缓缓地倾倒下去,把牛大鞭从头淋到脚。 牛大鞭这时不骂了,只是冷冷地看着王扁头,由着马尿撒遍全身。 王扁头把洒完马尿的水瓢丢在墙角,蹲下身子看着牛大鞭惨白的脸,看了一会儿,王扁头说:“大鞭叔,你还记让我做的事情吗?” 牛大鞭说:“你不提我都忘了。” 王扁头脸上抽搐了一下,对牛大鞭说:“大鞭叔你年纪大了,记性还真好。” 牛大鞭说:“还是心软了,要不那天就把你阉割了,叫你做个羊骡子。” 王扁头说:“那要谢谢大鞭叔手下留情,不然我这天天怎么日刘寡妇呢?” 牛大鞭说:“好侄儿,我奉劝你一句,夏天打雷的时候,千万不要乱跑。” 王扁头说:“你放心,雷劈死我之前,我一定送你走,今天没准备,明天就送你走,好好看看天,想想后事,倒是时候不要失了你的架子,免得在我们这些小辈面前丢丑,扫了你的威名。”王扁头说完,这些得意的笑了起来,心里说不出的畅快,仿佛大夏天喝了一杯冰镇酸梅汤,然后转身背着双手出去。 第129章 袭杀王扁头 夜里,村公所里空荡荡的,看守牛大鞭的两个民兵早就回家睡觉了。到了后半夜,一个人影蹒跚地爬出了村公所。他一路爬到路边的一个水塘边,把脑袋伸到水里,咕咚咕咚喝饱了水,躺在地上休息了片刻,站起缓缓地朝家里走去。 家里没人,老付不在,牛大鞭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扒开锅盖,里面有前天晚上剩的馒头,牛大鞭吃了两个,他四处瞅瞅,摸摸桌子,看看看看椅子。 突然握紧了拳头,似乎下定了决心,牛大鞭从墙上摘下猎枪,握在手里,枪身冰凉。牛大鞭拉开枪栓,装满子弹,出了门,随手把门带好,一瘸一拐地向着王扁头家去了。 白天的喧嚣衬托的夜很静,没有月亮,村里的狗今晚也没有出来交配。人们享受着这静夜。 晚上,牛三的孙子牛晓树,给王扁头送了一条七八斤重的大草鱼,刘寡妇不会做这样大的鱼,就叫原来王家的伙夫赵狗子来做鲜鱼汤,赵狗子手艺经过这些年的勤学苦练,又提高了不少,做出来的鱼,味道极其鲜美,王扁头贪吃,结果夜里拉肚了。 牛大鞭拿着猎枪去刘寡妇家的时候,王扁头正好出去拉屎,刘寡妇和王扁头日了一次,很满足,睡的很沉。 牛大鞭到了刘寡家,见门没插,也没多想,进了屋里,屋里点着灯光线很暗,看不清楚,牛大鞭看着床上躺着人,旁边毯子鼓鼓的,举起猎枪对着躺着人的和毯子分别打了一枪,牛大鞭的枪是散弹强,杀伤力极大,牛大鞭怕人不死,又开了一枪,把枪里的三颗子弹打完。 牛大鞭开枪的时候,王扁头刚刚拉完屎,正往上提裤子,这静夜里,枪声是那样的刺耳,仿佛在王扁头耳边炸开,王扁头吓得手一抖,裤子掉了下去,整人一晃几乎要掉进茅坑了。 牛大鞭抱着枪,出了刘寡妇家的大门,留下身后一声声的孩子啼哭声,孩子是王扁头和刘寡妇生的孩子王六儿,牛大鞭不会对一个孩子动手。 这时,王扁头从茅房里跌跌撞撞地出来,正好看着牛大鞭一瘸一拐的抱着枪离开。王扁头被吓破了胆,没敢去追牛大鞭。 刺耳的枪声不多时引来众人,最先来的是王小狗,接着是王虎,第三个来的是王能,后面陆陆续续又来了许多人。王扁头跪在床前,嚎啕大哭,刘寡妇睡觉前和王扁头日了一身汗,身子没穿多少衣服,现在赤裸的身上布满了血洞,鲜血把身下的床铺都浸湿了,滴答滴答的流到地上。 王虎和王能见到这幅惨像,都吓傻了,两人手足无措,王小狗出门多,见识广,很快镇定下来,王小狗扶起跪在地上的王扁头,把王扁头搀扶到椅子上坐下,问:“哥,怎么了?” 王扁头从悲痛中渐渐地走出来,他颤声地说:“是牛大鞭,是牛大鞭杀的,本来他是想杀我的,结果杀错了。”王扁头说到这里突然又哭了。 刘寡妇是一个乡下女人,嫁了两个男人,可是她对王扁头好,王扁头在潦倒的时候,刘寡妇没有嫌弃他,还给他生了孩子,王扁头以前以为自己会打一辈子光棍,像村里其他的老光棍一样,默默地忍受寂寞,天天看着女人眼馋,夜里翻来覆去的想女人。结果刘寡妇没嫌弃他,和他好上了,王扁头对刘寡妇,除了爱还有报恩,所以,这一辈王扁头发誓只喜欢刘寡妇一个人,结果这个女人因为自己,成了替死鬼,替他挨了牛大鞭的枪。 王小狗看着王扁头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完全没有了平时领导人的样子,心里暗暗好笑,又暗暗为他难过。 王小狗说:“哥,既然知道是牛大鞭,我们还在这里干什么?我们去把他抓了,免得他又跑了。”王扁头经过王小狗提醒,顿时清醒过来,他嘴里骂道:“我日你妈的,牛大鞭,老子看你跑到哪里去。” 王扁头立刻下令贫农团和民兵营全体成员一起出洞,捉拿杀人凶手牛大鞭,大家以为牛大鞭会离开村子,散开了分各路追赶,可是追了半天,也没见到人。到他家里也没找到,倒是找了那把猎枪。 众人纷纷思忖,牛大鞭会躲到哪里,突然,牛九说:“该不会在坟地里吧!” 大家连忙往坟地跑,果然在坟地里找到了牛大鞭。 牛大鞭给李家秀、李巧儿、小英子、黄梦兰的坟前烧了纸钱,正在坐在地上抽水烟。看到众人来了,牛大鞭继续抽水烟。 大伙围着牛大鞭转圈,见到牛大鞭没带武器,王虎朝着几个民兵使了眼色,转到牛大鞭身后,猛的扑上去,把牛大鞭按在地上,几个民兵一起扑上去,把牛大鞭死死压在下面。 牛大鞭被捆的像粽子一样,几个人抬着,抬回村公所。 这时东方开始泛白,天马上就要亮了。 第130章 述苦 王扁头写了一封信,信的大概内容:反动地主牛大鞭对土改不满,深夜企图枪杀主持土改干部王扁头,失手杀死了无辜村民刘寡妇,在当地造成了恶劣的影响,请上级尽快指示下一步工作,稳定当地民心。 另外王扁头还在信里写到:本人建议在王郢村就地处决,打击反动势力的嚣张气焰,以振奋人心,巩固当地革命政权。 写好信,王扁头叫人骑快马上报县里, 牛大鞭被扔到屋子里,王安生和另一个民兵也被绑了起来,关在屋里。 王安生看着王扁头进了屋子,围着牛大鞭转了几圈,蹲下,用手抓着牛大鞭的头发,两眼放出血红的光芒,使劲的摇着牛大鞭的脑袋,在牛大鞭脸上,身上没命的抽打,每打一下,就吼叫一下,像村外饿急的野狗吞噬抢夺食物时发出嚎叫。 打累了,王扁头怒吼道:“老畜生,为什么杀刘寡妇?” 牛大鞭嘴里蹦出几句话:“日羊的,你运气好,让那个女人给你当了替身鬼。”王扁头说:“你个狗日的老地主就这样想我死?” 牛大鞭说:“日羊的,你杀了老子,老子不愿你,你敢给老子喝马尿。” 王扁头照着牛大鞭的脸上又是几拳,骂道:“狗日的,老子不但要叫你喝马尿,老子还要弄死你全家,刨了你家祖坟。” 牛大鞭闭上眼睛,不再理会王扁头。 王安生看着王扁头狰狞的面孔,心里瑟瑟发抖,许多年后,王安生还记得当时王扁头的样子,王扁头说的话。那时王安生已经成熟了许多,不像现在这样怯懦,他觉得当时的王扁头不是一个人。 第二天的批斗会照常开始,因为昨天夜里村里死了人,村里人都来了,想看看事情如何的处理法。 台子新搭了一个架子,牛大鞭被吊在上面,会议由王能和王小狗主持,王小狗腰里插着一把枪,王扁头坐在旁边,王虎带着民兵在台子上维持秩序,王虎压力很大,昨天夜里,牛大鞭是他们民兵看守的,结果牛大鞭跑了,还杀了人,这对王虎来说,简直把天捅了一个洞。 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首先由王能发言。王能把昨天的事情经过,给下面的群众讲述了一遍,然后,王能主要从维护贫农的利益出发,说牛大鞭企图通过伤害国家干部,把分到贫农手里的田地再拿回去。 接着王小狗从王郢村的过往历史讲起,说自己祖上给牛大鞭种地,一年到头,忙忙碌碌不停歇。可是一年到头吃不饱穿,全家一年没一件新衣服,过年吃不到一口肉。而老地主牛大鞭家里。一年到头穿新衣,顿顿不少肉。冬天家里没有鞋子,一家人光着脚,在雪地走,脚都冻得稀烂,而老地主牛大鞭家人,穿着皮衣、绵鞋。 王小狗又说他爹生病了,问牛大鞭家借钱买药救命,他爸在雪地里跪了半天才答应。 说到这里王小狗哭了,许多年轻的妇女也哭了,这时,一个姓牛的老人,牛秋叶在下面说话了。牛秋叶说:“小狗你说的这事我知道,但是不是你说的这样的,你爹是病了,牛东家可是亲自到你家去看望的,还免去你家欠的地租。爸跪着求老东家,不是要买药钱,是你爹死了,你爸求老东家去买棺材,当时雪下的太大了,把路掩盖了,看不清路,老东家怕在路上出事,说等天晴了再去,你爹不答应,就跪下来求,老东家心软叫我和一个伙计去外边拉棺材,结果马车掉进了路旁边的沟里了,我回头又叫了人,才把马车弄上来,结果马被冻伤了,本来应该你家赔的,老东家说你家新丧,就算了,这事怎么到你嘴里就变味了呢?” 本来王小狗说的挺好,勾起了大家对他家的同情,引起了大家对地主的仇恨,王小狗正要在此时高呼打倒地主恶霸,拉起会议的高潮,可是被牛秋叶的一番言论搞得,地主反而成了好人,王小狗反而是一个满嘴瞎话的人,王小狗脸色很难看,他很镇定,对台子下面的贫农团说:“这个老家伙站在地主那边,是我们贫农的敌人,抓起来,消灭敌人的嚣张气焰。”几个贫农团的人拿着红缨枪把牛秋叶围了起来,五花大绑押到台边等候处理。大家看到这种情况,面面相觑,不敢再说话。 几个年纪大的人,见到这种情况转身走出人群,要回家,王能冲着王虎使了一个眼色,王虎赶紧带着几个民兵把出路拦住,说必须把会开完了人才能走,几个老人互看看,只好又回来。 接着是一个贫农上台控诉,是牛三的孙子:“他主要说了牛大鞭的蛮横霸道,以前村里搞摊派,他家实在出不起粮食,牛大鞭就到家里催,不给就用鞭子抽,把他家用来做种子的粮食都拿走了,” 接着有人控诉牛大鞭,不但是地主还是土匪,他儿子牛闹到处抢劫,不给就杀人,这个人也是为了表现,可是他没把事情搞清楚,牛闹是做过土匪,可是人家现在已经加入了解放军,而且他还杀了罪恶满盈的山下秋野,本来是一个革命功臣,可是大家不敢辩驳,刚才牛秋叶老人就是说了真话,被绑在旁边。 大会一直开到中午,结束时,王能说下午大家都要来,到时候点名,不来的就是同情地主老财,要押到台子陪斗。听了这话,台子下面一阵喧哗。 第130章 逝去 中午,牛大鞭被吊在架子上,人已经昏死过去,吃饭的时候,有两匹马奔入村里,马上上下来两个人,都背着枪,一个是王扁头派去送信的人,还有一个是县里派来的人,叫小梁。 小梁找王扁头核实情况,把王扁头说的话认真地记录在一个本子上,然后,分别找了王能、王虎、王小狗、核实情况。三人不识字,小梁就把记录在本子上的话分别念给三人听,三人听后都说是这样的。 最后,小梁同意王扁头在王郢村处决牛大鞭。这时,小梁提出要看看牛大鞭,王扁头带着小梁到土台子上,看吊着的牛大鞭。小梁看着在太阳下吊着的牛大鞭,已经昏死过去,就说:“把牛大鞭放下来,我们共产党人是有原则的,该罚就罚,该杀就杀,但不虐待任何人。”牛大鞭赶紧叫人把牛大鞭放下来,放到阴凉地方。小梁又叫人给牛大鞭弄点水喝。 这天,除了从县里来的两个同志,火急火燎的往王郢村赶。 还有一人往村里赶。老付昨天就收到了牛大鞭被控诉的消息,他其实也知道牛大鞭一定会被控诉,但是,老付没想到会这样严重,牛大鞭被折腾了一天,晚上还不让回家,老付去了村公所好几次,把守村公所的民兵认识老付,不让他进门,说他是地主老财的走狗,老付磨破了嘴皮子都没有用。 等到天黑,也不见牛大鞭回来,老付等到村里一片寂静,还不见牛大鞭回来。村公所他是进不去了,其实老付想多了,夜里,村公所根本没民兵,除了王能一家子在村公所里。 老付这时想到了牛晓贵,于是摸黑去找牛晓贵,夜里没月亮,老付走的急,结果摔了,腿摔伤了,摔的很重,还流血。 老付没有停下来,他一瘸一拐地,慢慢地往毛集街上走,血把裤子染红了。 走了天快亮,到了街上,街道上卖早餐的人已经起来了,忙忙碌碌地准备着一天的生意的开始,没人注意到老付,老付痛的实在撑不住了,蹲在街边休息了一会,又往牛晓贵的店铺走。 牛晓贵还没有起床,听到外边有人敲门,心道这大清早的谁来理发吗? 他穿好衣服开门一看是老付,见老付手扶着门框直晃荡,才看到老付的裤子上全是血迹。 急忙把老付扶到屋里,给老付清洗包扎,见到腿肿的像水桶一样,牛晓贵知道伤到里面的骨头了。 老付说:“晓贵你不要管我了,你赶快回村,想法子救救你老叔,他被贫农团抓去了,都一天一夜了,也没有放出来。” 牛晓贵吃了一惊,问:“老叔犯了什么罪?” 老付说:“我不太清楚,好像是开会,说他是地主,还是和土改有关系。” 牛晓贵说:“上次不是土改了,怎么不算数了?” 老付说:“谁知道呢?现在村长王多喜被撸了,原来的工作员刘光也换了,换成了村子里王扁头。” 牛晓贵说:“换成村里人不是更好吗?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好说话。” 老付说:要是你说的这样就好了,恐怕不简单啊?我看王小狗和王虎当时像变了样子,个个看人的眼光和村子外的野狗看人很像。” 牛晓贵说:“我先带你去看医生。” 牛晓贵带着老付去看医生,医生还没起床,敲开门后,医生看了看老付的伤势,吃了一惊,脸都没洗,忙着给老付打理伤口。 一直忙到太阳升起老高,看看时间,怕是快吃午饭。牛晓贵把老付送回自己的理发店,才匆匆往家里赶。 牛晓贵赶到村里的时候,村里下午的会议已经开始了。下午的会议,是王扁头主持的,牛大鞭没有像上午一样吊着,而是被民兵押着,站在台上。 王扁头首先宣布了县里对牛大鞭判处死刑的决定。然后王扁头说:“像牛大鞭这样的地主老财们平时高高在上,作威作福,一贯毫无人性,对待佃户们像对待牲口一样,平日里佃户们替他们耕地,替他们种田,他们毫无怜悯之情,只知道喝佃户的血,今天我们大家翻身了,还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吗?以前我们给他们做牲口,现在我们要叫他们牲口不如。” 说到这里,王扁头大手一挥,王小狗带着两个贫农团的成员,分别拎着着三个桶上台,放在牛大鞭身边。王扁头走到牛大鞭身边,用极低的声音在牛大鞭耳边,恶狠狠地说:“老畜生,我今天叫你尝遍马、牛、羊的尿滋味。” 牛大鞭本来是昏迷的,中午被放了下来,又喝了水,人又清醒过来。牛大鞭死死地盯着王扁头。 王扁头这时突然对台下说:“牛大鞭平时占尽了我们的便宜,临死时也给我们广大贫农谢罪才能死。”于是,王扁头对台上的两个民兵说:“叫牛大鞭跪在地上。” 两个民兵用红缨枪指着牛大鞭说:“还不跪下谢罪,”牛大鞭理不理他们,两民兵放下手里红缨枪,用手把牛大鞭按在地上,可是手一松,牛大鞭又站了起来,这样三番五次,两个民兵火了,用脚踹牛大鞭,牛大鞭摔倒在地上,然后又慢慢爬起来。 王虎见到两个民兵半天没把牛大鞭按到,就亲自跑上,他让两个民兵按着牛大鞭,自己对着牛大鞭的膝盖处用力踩下,就听到牛大鞭一声闷哼,身子瘫了下去。牛大鞭瘫在地上还拼命的挣扎,嘴里骂道:“一帮狗杂种,你爷爷,跪天跪地跪父母,怎么能跪你日羊的畜生。”县里来的小梁做在台下,看着王扁头的所作所为,直皱眉头,他有些看不下去,但是,他是来监督执行牛大鞭的死刑,村里的批斗他管不了,他听说其他地方,还有人把屎尿桶挂在地主老财的脖子上的。 王扁头从桶里舀出一瓢马尿,猛地泼在牛大鞭的头上,口里叫道:“现在是我们人民当家做主,你个畜生不如的狗地主还敢嚣张。” 泼完马尿,王扁头又舀了一瓢羊尿,对旁边的民兵说:“掰开这个恶棍的嘴,从前他把我们当畜生,现在就叫他尝尝畜生不如的滋味,”王扁头说着要把羊尿灌入牛大鞭 的嘴里。 当一名民兵要用手去掰开牛大鞭的嘴时,大家就听了一声惨叫传出来,就见牛大鞭口喷出血来,一块血淋淋的舌头掉在地上。 这时,村公所大院门口想起了牛晓贵的叫声,“老叔、老叔,”牛晓贵挤开人群冲上土台子,一个民兵想阻拦牛晓贵,被牛晓贵一把一开,牛晓贵抱着牛大鞭,泪如雨下。牛大鞭两眼无神的看着牛晓贵,他想笑,可是笑的很勉强,他想哭,可是除了口涌出的鲜血。流不出一点眼泪。牛大鞭头一歪死在了牛晓贵的怀里。 王扁头见到牛大鞭死了,先是一惊,而后叫嚣着,这个地主恶霸畏罪自杀了,这证明了他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无颜活在这飘满红旗的世界里。 牛晓贵见到王扁头在台上手舞足蹈的叫嚣,轻轻地把牛大鞭放到地上,扑上把王扁头按到在地上,这时候,牛晓贵很怀念那把杀了井边太郎的匕首。 在遥远的西南山区里,牛闹正带着一个班的侦查兵,探查一股国民党残余部队的去向,这股国民党残余部队和当地的土匪混到了一起,对当地地形十分熟悉,很难发现他们的的踪迹。 他们一路跟踪到天黑,就睡在一个小山沟里。夜里,牛闹做了一个梦,梦里看到一只老猿,它满身伤痕,蹒跚地向牛闹走来,立在不远处,怜爱地看着牛闹许久,然后,满脸复杂的悄然离去,消失在大山苍茫的夜色里。牛闹醒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奇怪的梦,而老猿怜爱的目光,他从前时时见到,那是父亲的眼里才有的。 第131章 周全 天快亮时,牛闹的侦察班被国民党残余部队包围,全部牺牲。 那年,牛闹正青春年少,英气勃发,他为新中国献上了自己的一腔热血。 新年的炮竹在县城的大街小巷到处响个不停,解放的第一年春节,人们拿出全部的热情庆祝这不一样的春节,从早到晚的欢呼声不绝于耳。 新成立的县委大院里,在大年夜冷清了许多,大多数干部都回家过年了,县委书记周全留下来值班,周全在淮海战役的时候跟着部队走,一直打到上海,直到上海解放周全才回来。 回来还没几天,就被派到省里学习。年前回来的。年前事情很多,而且,今年下了大雪,有的地方积雪达到一米左右,道路不通,县里的干部组织人手清扫道路,一直忙到年三十前,周全才给大家放假。 周全把放在桌子上的茶杯端起,暖和了一下快要冻僵的手。 他打算趁着晚上,把以前县里各项数据看看。他先看了县里的税收,又看了各项支出,不由皱起了眉头。接着看了干部的人事任免,他特意看了文化一栏,叹了一口气,许多干部根本连大字都不识。有些写着小学文化,周全认识几个,知道里面有水分。 最后,他拿起了土改相关资料,这项数据很多,很复杂,足足好几本,密密麻麻地记录了整本,周全翻了几页,觉得头疼不想翻了。最后,拿起了县里处决犯人的名单,数目不多,有几十个,放大城市确实不多,但是放在这个偏僻的小县城里就显得异常醒目。 周全仔细看着名单,一个名字定格了周全的目光。名字旁边有简洁的文字:牛大鞭地主杀害革命家属,就地枪决。至于牛大鞭为什么杀害革命家属上面没写。 周全看着牛大鞭的名字,思索了一会儿,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接着,周全又看了今年县里的烈士名单,周全心想着初一,首先做的一件事情,就是给这些烈士家属拜年,表达国家对他们的关怀。 这些烈士家属大多生活不好过,较普通人来说,家里缺少劳动力,就是缺少生活来源。 周全一个一个看着烈士名单旁边的简介。简介比较详细,明确地写了家庭地址,家里的成员,生活状况。 周全耐心地往下看,边看,他边想着自己牺牲的战友,想着那些在枪林弹雨中英勇冲锋的身影。 名单的结尾,牛闹王郢村人,家中无人,骨灰暂由县里保管。 周全觉得自己的身子在颤抖,牛闹原本是跟着他的,后来部队进行了重新整编,他随着部队往华东方向进攻,牛闹随着另一支部队向大西南进攻。如今再次相见,只有白纸黑字的一段文字,一个名字。 周全心里如同刀割,牛闹虽然是土匪改编,但是他积极阳光,有文化,头脑灵活,今后是大有作为的。 周全又想到了刚才的牛大鞭,他把自己撂下的土改资料重新拿了来,一页一页的翻找。终于找到王郢村的土改记录,厚厚地记录了好几页。内容首先简述了刘光在王郢村土改失败。 接着,写到了王扁头二次土改取得成功的经过,在王扁头的土改中,写到反革命老地主牛大鞭杀害干部家属刘寡妇,在王扁头同志的带领下,贫农团成功镇压了牛大鞭。地主成员牛晓贵暴力反抗,企图袭击王扁头同志,被民兵当场擒获,现关押在县监狱,等待后处理。 接着又写到对地主王多喜和王多闯进行的改造,但是,两人深知罪孽深重,迫于人们群众的力量,畏罪潜逃,在焦岗湖芦苇藏身,在追捕中被击毙。 周全把记录仔细看看,发现关于牛大鞭记录很模糊,没想写到牛大鞭杀害的是哪位干部家属,为什么杀害干部家属。 周全很熟悉牛晓贵。他不但救过牛晓贵的命,还把牛晓贵送到大苇荡里,躲避日本人的搜查,相处的时间不多,牛晓贵给周全的印象是一个话不多,打铁技术高超的铁匠,为了报仇,杀死了井边太郎的英雄。 当时井边太郎被杀很轰动,知道杀死井边太郎的人却是不多,这位本该被国家表扬的英雄,如今被关进了县监狱中,周全感到十分荒唐。这样一个家庭里,有一个英雄般的人物关进了监狱,有一个为国捐躯的英雄战士,有一个英雄战士的父亲,在土改中被判了死刑。 周全怎么都觉得里面应该有问题,夜深了,周全出了办公室,没有风,天干冷干冷的,远远望去,天与云与下面的县城上下一白,雾凇沆砀,有细小的冰花落到脸上,周全本来要回家,这时,他突然想去见一个人。 第132章 平反 地面的积雪踩在脚下咯吱咯吱地响,周全一路走到了县监狱。 这座监狱周全是知道的,井边太郎曾经在这里杀了许多老师,还奸杀了一个女老师。 周全使劲地敲了半天,里面有人走来给他开门,周全刚回县里,还没有来过监狱,这人不认识周全,警惕地看着周全,周全拿出自己的工作证,那人不识字,见到领导用的红本子,知道是县里官,把周全放进来。 周全跟着他走进了看守人员专门待的一间房子里。里面还有三个人,裹着大衣打瞌睡,屋子中间一个火炉,燃的正旺,屋里暖烘烘的。 那人问周全干什么的,周全说来看望犯人的,那人问来看望谁,周全说牛晓贵。 那人拿出一本子说:“同志你贵姓?登记一下吧!” 周全说:“我姓周”说着在本子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办完手续,那人就带着周全去见牛晓贵。顺便喊醒了旁边的人说:“老张,有人来探监,你看着一下,我带他去。” 老张嘟囔着说:“还让不让人活了,这大半夜的,探是什么监。”老张不耐烦的坐起来。 那人带着周全往里走,周全看着监狱的犯人,都是蜷缩成一团,身上怀里抱着烂稻草,有人被冷的牙齿打架,发出咯咯的摩擦声。 走到关押牛晓贵的地方,周全看到牛晓贵也像其他人一样,蜷缩着。 周全低声叫了几声牛晓贵,没人答应他,周全叫看守把门打开,自己躬身进去,走近了才看清,牛晓贵穿的还是单薄的衣服,有的地方破了,露出里面的皮肤。 原来牛晓贵被关进来时候,还是九月初,天气很热,由于没人给他送衣服,他只好一直穿着刚进来时的单衣。 周全蹲下身子,见到牛晓贵抖成一团,用手摸他的额头滚烫,是发烧了。周全问:“看守这个犯人发烧了。” 看守说:“忍着呗,这大冷天的,有什么办法。” 周全说:“看样子很严重啊?” 看守说:“难不成现在去给他请医生吗?先不说医药费谁出,就是医生,人家愿不愿意来都是问题。” 周全把身上的棉衣脱下来,盖在牛晓贵的身上。 四处打量着相邻的狱室,里面都差不多,周全说:“天气这样冷,监狱没准备棉被吗?” 看守白了周全一眼,说:“现在物资这样紧缺,哪来的被子给他们盖?” 周全叹了一口气说:“那给他们加一点稻草吧,这样下去会冻死人的!” 看守说:“稻草也没有啊!要明天向上级申请。” 周全不再理会看守,走出狱室。到了看守待的房子里,拨通了桌子上的电话说:“我是周全。”对面那人似乎没睡醒问:“你是哪位?”周全忍着心里的将要爆发的怒气说:“我是县委书记周全,你马上到监狱来一趟。”跟在后面回来的看守,听到周全的话,浑身一哆嗦,这才知道,来的这位是县委书记。 过完正月十五,牛晓贵回到王郢村,他在医院里待到六天,病房是周全安排的。护士对牛晓贵很客气。 大年初三,周全把刘光叫到办公室,询问了他在王郢村的土改工作,刘光把他在王郢村的工作情况如实讲给周全听。 周全重点问了牛大鞭的情况,刘光说:“土改分地,因为牛闹参加了人民解放军,牛大鞭怕拖儿子后腿,很配合,没有任何怨言,主动交出了手里的土地,因为他的主动,王多喜和王多闯也交出了土地,其他的富农看着他们都交了,也跟着交出了土地,牛大鞭在土改中,作为地主,对土改工作是起到积极作用的。 后来我到县委培训班学习,直到牛大鞭被处决后,名单上交到县里,我才知道。”周全问的详细,刘光说的也详细。 周全听完刘光汇报,习惯性的摸自己的胡子,可是胡子没了,摸了空,以前周全留着络腮胡子,每逢遇到难心的事情,就会摸自己的胡子进入思考状态,到省里培训期间,一位领导在培训班里见到周全的络腮胡子,叫周全剃掉胡子,领导说:“新社会,新风尚,作为国家干部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国家形象,要整洁干练,不能学旧时官僚的样子。” 周全觉得领导讲的对,工作细,有水平,就剃掉多年留的胡子。但是多年养成的习惯,还一时半会改不掉。 周全问刘光对这件事情怎么看,刘光说:“土改工作是中央布置的,全国各地既有相同点又有自己的特点,这个不好说,有的地方容易,有的地方地主反抗激烈,难免出现一些问题。” 周全听到刘光的话,眼里露出赞许的表情,一段时间不见,刘光说话的水平提高不少,眼界开阔了许多,结尾暗示处理牛大鞭应该有问题的。 最后刘光说:“周书记你最好问问主管土改的徐主任,他应该稍微清楚一些。” 周全送走刘光,信步走进主管土改的徐主任办公室,大年初三,县里的主要领导开始正式上班。 到了徐主任的办公室里,徐主任正在喝茶,徐主任喜欢喝茶,周全知道的,从省里回来,周全还给徐主任带了一包红茶。只见办公室里的炉子摆着一个茶壶,茶壶身上雕着一棵古朴的老松,有一只鸟伏在树枝上,周全看看茶壶觉得有些意思,可是有什么意思,也说不出来。 徐主任见到周全来了,赶紧起身迎接,周全坐在桌子旁,徐主任端着一杯红茶送到周全的面前说:“周书记,你送的红茶真不错,” 周全不懂茶,喝了一口,随意地问了一些年后的工作事项,然后说到了牛大鞭的事情上。 徐主任开始没注意,但是到了周全问到了牛大鞭的事情,心里明白了,书记是来过问牛大鞭的事情的。 徐主任十分小心的把事情告诉了周全,大加表扬了王扁头土改工作,特别指出了王扁头碾压式的土改,彻底摧毁了王郢村地主阶级。也批评了王扁头在工作中,表现的过于粗暴。徐主任这样一说,实际上表明了自己对王扁头的肯定。 周全问当时县里派谁处理这件牛大鞭事情的,徐主任说:“是小梁。” 周全叫徐主任把小梁叫来,小梁很快就来了,他把当时自己的记录也带来给周全看了。说牛大鞭开枪打死刘寡妇是千真万确的,当时,村长王能,贫农团团长王小狗,民兵营长王虎,都做了证明。 周全问小梁:“那牛大鞭为什么要杀刘寡妇?小梁说;“牛大鞭杀错了,他本来要杀王扁头,是误杀。” 周全说:“那他为什么要杀王扁头?” 小梁说:“因为牛大鞭对土改不满。” 周全说:“刘光刚开始在王郢村土改,牛大鞭是支持土改的,怎么到了王扁头就反对了?” 小梁顿时哑口无言。 这时,徐主任说:“他们下面工作做的不周密,但是,牛大鞭杀人罪是板上钉钉的。” 周全又问小梁:“那牛晓贵是怎么回事?” 小梁说:“当时王扁头改造牛大鞭的时候,牛大鞭突然咬舌自尽了,牛晓贵冲上台,先抱着牛大鞭哭,然后攻击王扁头,鉴于牛晓贵袭击国家干部,又是地主分子,所以押到县里严加看管,等待审判。” 周全问:“就这些吗?”小梁说:“就这些情况。” 周全说:“牛大鞭是牛晓贵亲叔叔,他叔叔死了,怎么能不激动?这是人之常情,可以原谅。还有,牛晓贵抗日时杀了井边太郎,是英雄,我们怎么能这样对待英雄?牛大鞭的儿子牛闹在解放大西南时,不久前为国捐躯,是国家的烈士,骨灰还存放到县里,无人认领。”说到这里周全不说了,房间里安静地只有茶壶里水咕咕的响着。 第133章 踢皮球 小梁送牛晓贵回村的,村里把牛家的房子占用了,现在是王扁头的办公室,小梁当场叫王扁头搬出牛家,并赔偿屋里所有损坏的物品。 牛晓贵其实不在乎这些,他现在最关心的是牛项到哪里去了? 他问遍了村里人,大家都说不知道,牛九告诉牛晓贵,从他被抓到县里,牛项就没回村里。 在焦急中,牛晓贵想到了老付,这些天里,他也没见过老付。 第二天,牛晓贵去找老付,老付在院子里看到牛晓贵远远地来了,赶紧跑出去,把牛晓贵迎到屋里,老付问牛晓贵事情怎么样了?牛晓贵说:“周全帮了我,我没事了。” 牛晓贵问老付叔:“牛项呢?” 老付说:“牛项没事,在家里。”拉着牛晓贵往里屋去,见到牛项正在屋里看书,老付的孙女有十一二岁,站在牛项旁边,陪着牛项看书,父子俩抱头痛哭。 牛晓贵带着牛项回去,老付要跟去,牛晓贵说:“老付叔别去了,你年纪大了,在家多陪陪孩子。”老付说:“不为钱,这些年习惯了,不去觉得心里慌,放不下你们!”牛晓贵说:“你放心,有事情我会来找你。” 老付把牛晓贵父子一直送到村外。老付的孙女站在老付旁边,和老付一起,送父子俩,看着父子离去,老付的孙女问:“爹,牛项哥什么时候再来,我想和他一起玩。” 老付说:“过一阵子吧!” 牛晓贵带着牛项回到王郢村,把一切安顿妥当,他便找人打听牛大鞭的尸体葬在哪里?当时大家都在村公所,可是问到牛大鞭的葬身之地,大家又是不知道。 最后,有人告诉牛晓贵去找王小狗,这事情当时是他处理的,牛晓贵到了王小狗家里,王小狗冷笑地说:“人民的土地,地主老财哪里能葬,你到芦苇荡里去找找吧!”原来牛大鞭死后,牛家没人管,王小狗叫两个贫农团的人直接扔到芦苇荡里,半夜,有人偷偷把牛大鞭埋了,免去了野狗的吞噬,至于谁埋的,没人知道,没人说,大家知道王扁头和牛大鞭有仇,都不想惹麻烦。 王小狗这时好像想起了什么,幸灾乐祸地说:“先别管牛大鞭的事情,你先看看自家老婆孩子的坟地吧!” 牛晓贵听到王小狗话里有话,连忙跑到坟地里看,见到原来的坟地变成了庄稼地,地里的四座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平整的庄稼地,刚刚长出的麦苗在早春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牛晓贵的身子像麦苗一样瑟瑟发抖,他急忙去找村长王能, 王能不在家里,也不在村公所里,正在一户家里和村里的几个闲汉打麻将,牛晓贵问他坟地的事情,王能一边摸着麻将一边说:“你说的那片坟地好像分给了村东的王多财家了,他家在分地时,有一片在河滩上,老是到村里闹,就把那片坟地给了他家。你家坟不见了,那你去找他,当初把那块地给他的时候,可没有说平坟的事情。” 旁边的人催着王能出牌,牛晓贵转身去找王多财,刚出门身后传来低语:“地主狗崽子回来就想闹事。” 王多财是村里有名的抠门,爱占便宜,每次下地,他都顺手带回家点东西,就是尿急了也憋着,一定要尿到自家地里,他老婆是村里出名的泼妇。 到了王多财家里,牛晓贵说明来意,王多财说:“地是村长分给我的,地里的坟我请示了工作员,工作员说随便我处理,要我抓紧生产,提高粮食产量。我也是响应村里领导的号召,把坟平了,扩大生产。” 牛晓贵愤怒地说:“你家没有坟吗?怎么不铲平了种地。” 王多财听到牛晓贵这样说话,瞪着眼说:“你一个地主阶级还敢这样说话,不怕再把你拉到台上开导开导?” 牛晓贵还要说什么,王多财的两个儿子和老婆从屋里出来,王多财老婆见到牛晓贵找上门来,大叫道:“地主家里来闹事了,大家快来看看,地主家里来闹事了,想要回他家的地。” 王多财的老婆是破锣嗓子,叫起来尖锐刺耳,不多时引来了许多人围观,王多财老婆见到自己的叫唤引来许多人,就上前厮打牛晓贵,牛晓贵连忙躲闪,最后实在没办法,把她推开,王多贵老婆就势躺在地上,哭嚎着说:“地主狗崽子打人了,地主狗崽子打人了,他们要夺回土地,大家评评理啊!” 王多财老婆的话极具煽动性,可是她和邻居的关系太差了,尽管她声嘶力竭地喊叫,大家也只是站在不远处看热闹,不上前帮忙。王多财见到老婆被牛晓贵推倒在地,对身边的儿子叫道:“你们瞎了,你妈被人打了,你们看不见吗?” 于是。父子三人围着牛晓贵,就在这时,村里的民兵过来了,把几人都带到了村公所里。王扁头在村公所里,一众人见到王扁头都安静下来。 王扁头问众人怎么回事?王多财老婆指着牛晓贵说:“这个地主狗崽子要抢回他家的土地。” 其实王扁头早就看到了牛晓贵,只是装作没看到,王扁头看着牛晓贵说:“牛晓贵你刚从监狱放出就想闹事吗?” 牛晓贵瞪着王扁头说:“我不想闹事,我家的坟被拆了。” 王扁头说:“你家的坟和王多财的地有什么关系。” 牛晓贵说:“那不是他家的地,那是我家的地。” 王扁头说:“你家的地,早不是你的家了,不要再做你的地主梦了。” 牛晓贵说:“我说的土地,是原来土改分地的时候,分给了我家的那块地。” 王扁头其实知道那块坟地,他企图通过混淆概念,来给牛晓贵扣上一个地主阶级反攻倒算的帽子。 可是,牛晓贵思路非常清晰,没有进入王扁头的圈套。 王扁头假装不知道,又问王多财老婆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多财老婆说:“那块地,是村里补偿给我家的地。” 王扁头说:“谁补偿给你?你说清楚?” 王多财老婆说:“是村长王能说。” 王扁头哦了一声,对牛晓贵说:“地是村长给的,你家的坟在人家地里,占人家的地,耽误生产啊,现在什么比生产重要?” 牛晓贵说:“我家分的地,怎么就变成他家的地?” 王多财老婆说:“你是地主阶级,我们贫农有什么事情都和你商量吗?” 王扁头说:“既然是王能村长做出的调整,你们去找王能商量一下。” 于是牛晓贵和王多财一家又找到王能。 王能刚才输了钱,很不耐烦,对王多财老婆说:“当初分地给你们家,没说可以平了人家坟啊?” 王多财老婆说:“我家的地,当然我做主,何况我还问了工作员,他也说我家的地,我家做主。” 王能听到王扁头让这样干的吗,说:“我当时只说分地没说平坟,这事不赖我,那你们去找王工作员说吧!他是村里最高领导,一切听他的。” 王多财老婆说:“我们刚从工作员那里回来,”王能说:“去一次,难道不能去第二次,你们的事情不想处理了?” 他们又找到王扁头,王扁头说:“村里土改把地给分了,谁家地难道不是谁做主吗?” 牛晓贵说:“地已经分给我了,怎么又分给他家了?” 牛晓贵说了一圈,又回到原来的话题,王扁头又把事情推给了王能。眼看着中午了,牛晓贵不打算去找王能,他觉得这样绕来绕去根本不是事。 第134章 入土 牛晓贵决定回家,不想再被踢皮球。 中午,牛晓贵回到家里,给牛项做了饭,牛项明天开学,他要给孩子准备上学东西。 牛晓贵决定明天把牛项送到学校,然后去找周全。 第二天,牛晓贵把孩子送到学校,然后到县里找周全,但是,走到县委大院门口,牛晓贵觉得为这点小事,去找周全有些小题大做。 这时他想到了小梁。牛晓贵到了县委大院门口一打听,门卫把小梁喊了出来。 小梁见到牛晓贵很高兴,小梁说:“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到村里找你去。”小梁把牛晓贵带到办公室,给牛晓贵倒了一杯茶。 小梁说:“牛闹同志的骨灰一直存放在县里,现在你是他的唯一亲人,就由你给他安葬了吧!”牛晓贵现在才知道原来牛闹牺牲了,泪水又涌了出来,本来一大家子人,现在就剩下他父子相依为命。 哭过,牛晓贵说:“我来找你也为了下葬的事情。” 牛晓贵把家里的事情和小梁说了,小梁很生气,拍着桌子说:“这下面的人,也太过分了。” 中午,小梁请牛晓贵在食堂吃了饭,小梁说:“我们下午就到王郢村去,给你解决问题,你要不要和周书记打声招呼。” 牛晓贵说:“不用了,周书记忙。” 吃过饭,小梁骑着自行车,载着牛晓贵回村。 到了村里,小梁说:“你先回家吧!有些事情当着你的面不好说。”说完小梁直接去了村公所。 王扁头在屋里喝茶,见到小梁连忙接待,小梁把牛晓贵的要求和王扁头说了,王扁头为难地说:“这事情有些难办啊!” 小梁说:“这坟地不但是埋牛家人,也埋革命烈士。” 小梁把牛闹的事情和王扁头说了,王扁头听了脸上并没有悲伤的情绪,反而长出了一口气。 原来王扁头把牛大鞭弄死后,事后想到了牛闹,他生怕牛闹以后在部队里有所作为,回家报仇。 王扁头说:“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这村里的土地纠葛很难办,要慢慢来。” 小梁年轻,在单位工作了一段时间,这种托词早就心知肚明了。 小梁有些火了,小梁说:“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只有我来办了,本来牛晓贵去见周书记的,我遇到了,他说请周书记解决这个问题,我说周书记忙没空间见他,现在看来只有周书记亲自来了,我是解决不了。”说完小梁起身要走。 王扁头这下怕了,得罪小梁没关系,小梁只是一个小小的办事员,无足轻重,可是小梁回去把事情告诉了周书记。 王扁头急忙拉住小梁说:“小梁同志你不要急,我话还没有说完。” 小梁说:“工作员还有什么话?” 王扁头说:“这农民的地是要慢慢处理,但是有时候特事特办。” 王扁头伸头朝着外边喊进来一个民兵说:“去把村长叫来。” 下午三点多,牛晓贵把小梁送到村口,小梁说:“有什么问题,你尽管找我,能办的我一定给你办,你没来的时候,周书记说你是一个英雄,牛闹是英雄,我们不能亏待了这些为人民做出贡献的人。” 小梁走的晚上,一个民兵到牛晓贵,通知牛晓贵,坟地的事情处理好了。 王多财老婆跑到王扁头家里哭诉:“工作员这太没天理了,一个地主狗崽子欺负到我们贫农头上了,你说这样以后怎么得了啊!” 王扁头瞥了她一眼,无奈地说:“大意了,这次是县里领导出面,明年交公粮的时候,我叫村里少收一点你们家的。” 第二天,牛晓贵买了纸钱在地里烧了,然后要把原来铲平的坟头重新垒起来,又加上牛闹的坟头,这是一项繁重的过程。 干了一天,牛九下地看庄稼,见到牛晓贵一个人干着吃力,就过来帮忙,晚上,牛晓贵要请牛九吃饭,牛九说:“应该的,用不着这样客气。” 中途,王多财过来看地,见到地里的庄稼被糟蹋了,心疼的几乎要喷出老血,可是只能气,回家里还气出了病。 到了第三天的下午时,五座坟都堆好了,牛晓贵又烧了纸钱祭拜,一切做完,牛晓贵和牛九一起回去,在田间小路上,他们遇到了一个女人,远看这女人年纪不大,身材苗条,胸很大。走近了看,皮肤白皙,五官匀称,是瓜子脸,看着文静。她挎着一个小竹篮。 第135章 痛打落水狗 女人和两人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牛晓贵也点点头,牛九说:“王家媳妇挖野菜啊?” 女人说:“挖点野菜吃。”女人声音不大,很软,听着舒服。不像村里的女人,打招呼大嗓门的叫唤,吃饭时大嗓门叫唤,干活时大嗓门叫唤,在床上折腾时叫的更凶。 女人走远了,牛九说:“这是王方亮的媳妇,前一段时间带着孩子回来了。”牛晓贵问:“王方亮呢?投降了吗?”牛九说:“不清楚,没有消息。” 牛晓贵又问:“王家情况怎么样?” 牛九长叹一声:“还能怎么样?全部被打倒了,家里东西被搬得精光。” 原来王扁头一伙人,在整治牛大鞭后,就着手准备处理王家。 当天,逼死牛大鞭后,王扁头到刘寡妇坟上,祭拜了一番,哭着说给她报了仇,抱着孩子给刘寡妇磕了三个头。 晚上,王扁头把王小狗、王虎叫到村公所王能的家里,把赵狗子叫来,烧了一桌子菜,庆祝整治牛大鞭的成功,本来要留小梁晚上吃饭,小梁说县里有事情走了。 大家在席上兴致很高,纷纷给王扁头倒酒,加菜,王扁头却不喝酒不吃菜,王扁头说:“刘寡妇才死,他不能喝酒吃荤菜,要过七天。” 大家听到这话纷纷惋惜,觉得刘寡妇太可惜了,正要开始享福的时候,人不在了。 不过这只是一个小插曲,王扁头自己不喝。他却让其他人好吃好喝,大家喝了几杯,把刘寡妇的事情就忘了,猜拳行令吵闹声不绝于耳。 吃过饭,王扁头说:“这次大会开的成功,大家整治地主过瘾不?\\\" 贫农团王小狗说:\\\"怎么不过瘾?我觉得过瘾!过去见地主牛大鞭害怕,现在不但骂他打他,还送他见了阎王!\\\" 民兵营长王虎说: \\\"我觉得有点不过瘾,我还没施展拳脚,牛大鞭就死了。\\\" 王能说:\\\"牛大鞭现在是个例,我想,今天这个会议虽然成功了,但是咱们不算打倒了地主阶级,等把王多喜和王多闯这两大地主撂倒了,才算成功。\\\" 王扁头点头说:“王能同志说的对,但是格局还是小了,我们要让所有的地主都害怕才行,那样,我们土改才算真正的成功。” 三人听了王扁头的话纷纷点头,竖起大拇指。 第二天,村里就开始疯传,说要把村里的大地主王多喜和王多闯打倒。群众听到后,倒没有什么,反正秋收还有几天,闲着也是闲着。 消息传到王多喜和王多闯的耳朵里,王多喜当时就瘫坐在家里。 果然,第三天,王小狗带着贫农团上了王家的门。 王多喜见到王小狗,急忙让到屋里,王小狗有了上次撂倒牛大鞭的经验,一点不怕王多喜了,大模大样地往正中的椅子一坐,大腿翘着二腿,王多喜赶紧端茶倒水。 王多喜说:“小狗哥,最近可是忙坏了,” 王小狗说:“可不是啊!你们这些老地主真难缠。” 王小狗的直白让王多喜身子一哆嗦。 王多喜说:“再难缠不抵不过小狗哥的手段。” 王小狗咕咚咕咚把王多喜端上的茶喝干,把茶碗递给王多喜说:“多喜啊!你家的茶真好喝,” 王多喜笑着说:“小狗哥喜欢就好,以后天天来喝。”王小狗说:“不用天天来,把你撂倒了,这里不就我的了吗?还天天来,多麻烦。” 王多喜听到这话,脸色憋得像猪肝一样。 王小狗又说:“多喜,你别当真,我是开玩笑的。” 王小狗在王家坐了一会,起身要走,王多喜说:“中午了,小狗哥吃了饭吧!” 王小狗说:“不行,我们贫农团要保持纯洁,不能和你们这些老地主混在一起。” 王多喜尴尬地笑着说:“小狗哥讲笑话了,吃一顿饭咋就不纯洁了。” 王小狗严肃地说:“多喜,我平时喜欢讲笑话,今天没讲笑话。” 王小狗带着几个贫农团的人,出了王家院子,几个贫农团的都说王小狗厉害,把个老地主训得像孙子一样,王小狗得意地说:“这这算什么,等明儿,让他叫我爹。” 王多闯看着王小狗带着人离开,想着过去人老几辈都是当东家的,站在谁面前,别人都是点头哈腰的,看到的都是笑脸。 现在却是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结果人家还不让你贴,嫌你脏,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骂道:“这都是什么玩意啊!” 王小狗走的第二天,王多喜和王多闯被拉到了村公所大院里,站在原来那个整治牛大鞭的台子上。 台子上的架子还在,地上的血迹被人擦了,没擦干净,还能看见。 兄弟两人站在人前,面前挂着牌子,脖子还上挂着尿桶,里面装着十多斤牛尿。被两个民兵按着头,朝着台下。背后有六七个戏曲班子的,嘴里衔着喇叭,围着兄弟俩不停地吹丧乐。 这次,王扁头没有找人控诉王多喜兄弟俩,而是叫他们站着。兄弟俩面前挂着牌子,脖子上挂着十多斤的尿桶,哪里能撑得住?王扁头说:“交代自己做的恶事就可坐,不说就站在那里。” 王家兄弟撑不住,说自己干的坏事,最后实在没得说了,就胡编乱造,大家在下面听着兄弟俩胡编乱造。有人说兄弟俩欺骗人民群众。 王小狗跳上台子,走到俩人面前,要在两人脖子再挂一个尿桶,王多喜哭着说:“小狗爷爷,手下留情啊!” 王小狗听到王多喜叫自己爷爷,得意地说:“再叫几声爷爷,”王多喜又叫了王小狗几声爷爷。 王小狗转过身子对台子下说:“刚才大家说王多喜胡编乱造,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我和他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他比我大二十岁,竟然叫我爷爷,这不是瞎说是什么?” 下面有人起哄说:“小狗团长,你什么时候收了王多喜做孙子了?” 大家哈哈大笑,尽管王多喜如此委曲求,全王多喜和王多闯还是被挂上了两个尿桶。才挂上,两人就撑不住了,王多喜身子往前一倒,摔倒在地上,尿桶里的牛尿撒了一头都是,一个尿桶盖在王多喜的头上。大家在台子下又是哈哈大笑,好像看一幕滑稽戏。 当天,整治了两人,王扁头把俩人放回家,没像牛大鞭一样关起来,王扁头认为两人不会掀起什么风浪。 回到家里,王多喜就扑倒到床上哭了,王多喜道:“这帮人真是厉害,不但把地收回去,还这样么羞辱人,我以前可从来没想到,有这样折磨人的手段。” 第136章 眼前一亮 王多喜睡到半夜,睡不着了,他害怕贫农团有朝一日来抄家。那家里的东西不是全部充公了。王多喜一屁股起来,去找王多闯商量,王多闯说:\\\"埋了吧,一般东西衣裳、粮食就不要埋了,没收去就算了,拣些金贵的东西埋就成了!\\\" 商量完埋东西,两人就悄悄起床,打开西偏房的一个柜子,拉开暗格,把金条珠宝收拾了,往袋子里装。 牛家和王家表面上旗鼓相当,实际底蕴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的,王家比牛家早几十年成了地主,收入比牛家多,没遭过灾,几代人的积累全在这里。 王多喜思虑了一下,又拿出一些金条和珠宝放回去,王多闯问:“这是为什么?” 王多喜说:“留点给他们,显得真实,这帮狗崽子机灵的很,全拿走了,他们会怀疑。” 两人到了后院里,四下看看把东西埋在粪池下面。 按说,王多喜和王多闯行事十分秘密,可是偏偏让王小狗看到了。王小狗现在还是一个光棍,夜里睡不着,喜欢瞎转悠,如今他当了贫农团的干部,夜路瞎转悠,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巡查夜里村里的治安工作。 白天的时候,王多喜叫他爷爷,让王小狗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晚上,王小狗、王扁头、王能、王虎一起吃了饭,刚出门被手下贫农团的弟兄叫过去喝酒。大家一个劲吹捧王小狗,把王小狗灌醉了,王小狗醉醺醺地回家。 在路上,钻到一个草堆里睡着了,睡到半夜渴醒了,酒也醒了,找水喝。 走到王家大院的后院,见到有微弱的灯光,就顺着一棵树爬到墙头,见到王多喜和王多闯正在往粪池下埋东西,王小狗趴在墙上听到了王多喜和王多闯的讲话,才知道俩人把这样一大包值钱的东西藏了起来。 王小狗本来想大吼一声,下去揭穿两人,但是瞅着一包东西,王小狗起了私心。 第二次斗争地主王多喜兄弟的大会,在三天后召开。还是在村公所前的土台子上召开。 这次斗争会开得很成功。人们先是控诉王家,后来,王虎领着大家呼口号:\\\"打倒地主王多喜和王多闯,将地主扫地出门!拿回大家的血汗钱。” 王虎这个提法好,大家一听将地主扫地出门觉得无所谓,可拿回大家的血汗钱,顿时刺激了所有的人,有钱拿,谁不喜欢,至于其他的,大家不想去搞清楚。 大家迫切地觉得应该这么做。狗日的家里那么有钱,不是大家的是谁的。现在将他们扫地出门,分浮财,是每个人心里愿望,于是纷纷跟着喊: \\\"将他们扫地出门!\\\" 王扁头说:\\\"应该将地主们扫地出门!只有将他们扫地出门,才能将他们的威风打下去!\\\" 其实,王扁头同意将王家扫地出门,主要是看上了王家的房子,将王家赶出去,他好搬进去住,他现在住的是刘寡妇的房子,觉得不符合自己的身份。 王小狗带着大家喊:\\\"走,到王家去,把他们扫地出门!\\\"大家跟着边走边喊:\\\"把王家扫地出门!\\\" 王家就在村公所旁边,大家一拥而进,闯进了王家,王家人都吓坏了。 开始,大家很规矩,就是跟着喊,但是有人发现,王多财把王家厨房里的碗往怀里装,没人管,于是,其他人跟着把东西往怀里装,开始是半遮半掩的,拿小东西,后来,大物件也有人拿,最后,大家疯抢起来,有人拿袋子装粮食,把牛棚、猪圈里的牲口往家里赶。有人因为看上了同样的东西,竟然打起了。 王小狗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他不知道自己是管还是不管,他不知道这样是抢,还是分浮财,等大家越来越疯狂时,王小狗想阻拦也阻拦不了,大家只顾搬东西。 直到王扁头到了,见到有人要拆房子,王扁头急了,这要是房子被拆了,他的打算就落空了。于是,王扁头拔出腰间的枪,啪啪连开了两枪,大家才从疯狂的状态里醒来。 王扁头吩咐王虎带着民兵把众人赶出去,王扁头站在众人前面说:“大家积极打击地主的热情是好,但是大家记住,搬出去的东西,要送到村公所去,然后由村里统一分配。” 那些抢到东西的人默不作声,而那些下手晚的人,则是纷纷叫好。 就在这时,王多财老婆说:“工作员,我们把王家扫地出门了,牛家还没有扫地出门,要不我们现在把牛家也扫地出门。” 王扁头见到刚才大家乱哄哄的样子,还有人打架。于是说:“牛家已经被打倒了,是跑不掉的,至于扫地出门的事情不急。” 大家听到王扁头这话,有些意犹未尽,慢慢地散去。 王家的人现在都蹲在客厅的角落里,低着头不敢动。王小狗刚才没注意看,这时,突然发现了梅香,梅香蹲在人群里,王多闯老婆抱着孩子。梅香抬头看孩子的时候,被王小狗发现的,王小狗顿时眼睛亮了,一直在搞事情,把搞女人的事情忘了,现在见到梅香又想起来,梅香给王小狗的印象,和其他女人不一样,梅香除了美,还有内在的气质,这股气质清新脱俗,高雅富有韵味,不是其他女人那样,或是看着很骚,看着就想上去干她,或是乡村女子的自然之美。 王小狗觉得这是自己有史以来见到最美的女人,以前为了一个女人,他可以放弃自己的货郎生意,现在他可以为了这个女人放弃一切。 王小狗痴痴地看着梅香,忘记了一切,直到旁边的一个贫农团的成员,拍了王小狗的肩膀,对他说:“团长,工作员叫你。”王小狗才回过神,急忙奔到王扁头旁边,王扁头问:“小狗怎么了?”王小狗说:“人多没听见。” 王扁头说:“既然把他们扫地出门,就不能让他在院子里呆着,就让他们在马棚里呆着吧?” 王小狗点点头,手一挥,几个贫农团的成员就跑到跟前,王小狗指挥他们把王家人赶了后院的马棚里。 今天斗争的结果,是王多喜和王多闯万万没想到的。他知道整治不会比昨天差,哪里知道这样厉害,竟是要发动群众把他们一家要扫地出门,这一大家人,这么多人被扫出家,到哪里去吃喝?一大家子也不要紧,还有刚出生的孙子辈。怎么受得了啊? 第137章 逃跑 晚上,王家一大家子没吃的,大家都饿着肚子。 到了半夜,王多喜对王多财说:“兄弟我估摸着,整治我们还没完,不把我们整治死,他们不罢休,你看牛大鞭死的熊样,连牛晓贵都被抓到县里了。” 王多闯苦着脸说:“那咱们能咋呢?” 王多喜说:“趁着他们还没有防备,我们跑吧!” 王多闯说:“跑哪里去?” 王多喜说:“跑哪里都行啊!总比在这里等死强!” 王多闯说:\\\"咱们跑了,剩下些娘儿们小孩怎么办?\\\" 王多喜老婆说: \\\"你们跑吧,你们是正主,他们不能对我们娘儿们小孩怎么样!总不至于下狠手吧!\\\" 王多闯的老婆点头表示同意。 王多闯说:\\\"就是一搏孙孩遭罪了,我们王家头一回孩子遭罪啊!” 王多喜的老婆说:“你们跑到焦岗湖芦苇荡藏着吧,那里谁也难找,以前牛闹的土匪队伍就在那里,等风头过去,再回来!\\\" 一家人又商量了一会儿,简单给他俩收拾一下,两人就翻墙头逃跑了,临别之时,一家人都捂着嘴哽咽起来。 发现王多喜和王多闯跑的是王小狗,王小狗不是特意来检查的,而是来看梅香的,自从见到梅香,王小狗夜里就睡不着了。 王小狗来到牛棚一看,只剩三个女人,梅香抱着一个孩子,王小狗问:“王多喜和王多闯哪里去了?” 几个女人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王小狗知道出事了,拿出枪逼着问王多闯老婆,王多闯老婆说:“他们跑了。”王小狗问:“他们跑哪里去了?” 王多闯老婆说:“往外边跑去了,说是到河南一个亲戚家里,再也不回来了!” 王多闯老婆是一个临危不乱的女人,没有把丈夫的行踪说出来。 王多喜和王多闯,黎明时分,到了焦岗湖的芦苇荡。说是芦苇荡,其实是靠着胡泊的一片沼泽,芦苇围着焦岗湖长。沿岸宽大概有十里左右。人进去容易迷失方向,里面有许多野兽、大蟒。 牛闹曾经带着一小股土匪,在这里待过。土匪们在这里住宿都搭窝棚,窝棚藏在芦苇中,外表和芦苇一样,不易发现。只是吃喝成问题,就靠土匪们到各村抢。 也算王多喜和王多闯的运气好,他们正好摸牛闹以前的土匪窝,虽然很长时间没人住,有些残破,勉强还能遮风避雨。 到了夜里,芦苇荡里,野兽的叫声窝棚附近响起。王多喜吓得睡不着,王多喜问:“兄弟,你能睡着吗?” 王多闯说:“睡不着,害怕。” 王多喜说:“这是什么东西,叫声从来没听过。” 王多闯说:“好像是蟒蛇。” 王多喜四下看看,发现一个铁笼子,说:“兄弟,窝棚里待不了,我们进铁笼子吧!” 王多闯点点头,于是,兄弟俩把自己关到了铁笼子里。这只铁笼子,也不知道是哪个土匪留下的,牛闹来当土匪来的时候,老肥用这个笼子关打来的猎物,有人质的时候,用来关人质。没想到,现在王多喜兄弟主动把自己关到了这笼子里。 一进这笼子,王多喜对王多闯说:“还是笼子好。” 兄弟俩正在说话,就听到芦苇被压得咔咔直响,两人远远看去,成片的芦苇倒下,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从这里路过,那庞然大物越去越远。慢慢地消失在远方。看着怪物远去,王多喜说:“啥家伙?” 王多闯说:“睡觉吧!少说话。” 村里彻底整治了两个大地主,人们着实过了一段好日子,过去清朝嘉靖年间,有句话,和珅搬倒,嘉靖吃饱,如今王郢村是搬倒牛家和王家,全村吃饱。 村里各家各户,早晨不时飘出馒头的香味,中午有米饭的香气,晚上稀溜稀溜地喝着白粥。 牛晓贵把自家的坟地重新盖好,到了村里给他家留下的地看看,这些地基本都在焦岗湖边上,涨大水就淹了,因为大家都不要,所以留给了牛家,毕竟地主家也吃饭,怎么着也要地种。地里是空着的,长了许多野草,牛晓贵打算等到六月份插水稻。 第138章 一袋花生 从过年到正月十五里,王扁头一直没管村里的事情。没有给大家开会,正月十五后,过了几天,王扁头去了趟县城,今天又开会了。 王扁头的办公地点现在改在了王家大院里。这里就在村公所隔壁,出门左拐几步路。 王扁头的办公地点原来在牛家大院,本来一切都安排好了,结果,小梁带着牛晓贵回来了,把牛大鞭赶了出去。牛大鞭不敢招惹牛晓贵,说不敢招惹牛晓贵不准确,是不敢招惹周书记。因为王扁头的靠山徐主任没周书记官大,就是比周书记大,徐主任肯为了他一个小喽啰去开罪周书记?可能性几乎为零。 刚过了正月十五,牛大鞭去县里看徐主任,牛大鞭看徐主任没到单位,而是到了徐主任家里,白天没去,而是晚上去的。 牛大鞭去见徐主任时,骑着自行车,带着一小袋花生,还带着王小狗。 王扁头告诉王小狗,花生是给徐主任的,叫王小狗提好了,别出什么纰漏,王小狗嘴里答应着,心想,一袋花生能有什么纰漏。花生不多,王小狗拿了一路,开始觉得有点沉,路走多了,觉得死重死重的。 俩人到了县里,王扁头找了一家旅社,开了两间房子,老板带着王扁头去看房间,王扁头吩咐王小狗看好花生,王小狗答应一声,吃力的把花生放到桌子上,擦去头上的汗,伙计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过来给王小狗倒茶,看着王小狗满头汗,问王小狗:“先生你拿的什么东西,这样重啊?” 王小狗说:“一袋花生,”伙计好奇地提了一下,笑着说:“先生你瞎说,你这是什么花生,这样小一袋死沉。” 王小狗原以为自己提的时间久了,觉得重,可是伙计这样一说,倒是勾起了王小狗的怀疑,就想打开看看,又怕王扁头发现了。越是看不到,王小狗越想看。 两人从旅店出来,王扁头把那袋花生也提了出来,而且一直自己提着那袋花生,带着王小狗先逛了街,后吃饭,王小狗想洗澡,王扁头说:“先不洗澡,等去过徐主任家后再洗。” 其实,王小狗这时的注意力就不在什么逛街、吃东西上,他一门心思的想看王扁头包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一直没有机会。 终于机会来了,俩人吃了饭,逛完街,已经黄昏时候,王扁头说:“我们回旅店吧!”王小狗跟着王扁头回到旅店,王扁头回旅店一、是因为天晚了,晚上还要去徐主任家里,二、是肚子痛,想上洗手间。 回到旅馆,王扁头把那袋花生放到床上,自己就急急忙忙地去厕所。那时候,旅店没有独立的洗手间,只有公共场所。 王小狗看着王扁头拿着厕纸出去,进了厕所,知道机会来的。他迅速打开装花生的袋子,里面确实是花生,王小狗很失望,不死心,用手翻了一下花生,这不翻不知道,一翻吓一跳,王小狗竟然在里面翻出了一捆金条,一共有六根。 王小狗心里砰砰地跳,这时,外边传来脚步声,和男人的咳嗽声,王小狗赶紧把金条又藏到花生下面,把袋子系好,放到远处。 王扁头进来看了一眼袋子,叫王小狗打来水,洗洗脸,漱漱口,看看时间七点多了。 对王小狗说:“小狗你先自己去看戏吧!我去徐主任家里,然后一起去洗澡” 王小狗因为看破了王扁头的秘密,心里虚,嘴里说:“我等你回来,我俩一起去。” 王扁头说:“那时戏都唱完了。” 王小狗说:“没事,我不喜欢看戏,” 王扁头说:“那好,等我回来,一起去县里的大澡堂子,还没在县城里的大澡堂子洗过呢!” 王扁头到了徐主任家里,开门的是徐书记的老婆,一个四十岁的中年女人,人比较富态,皮肤白皙,保养的很好。徐书记老婆没见过王扁头,王扁头点头哈腰地说:“请问徐主任在家吗?” 徐主任的老婆见到王扁头有些不高兴,今天徐主任他们开会,开到六点多,刚回来,才坐下吃饭,王扁头就来了。 徐主任老婆还是勉强露出微笑说:“老徐在家里,”说着把王扁头请到屋里,徐主任见到王扁头来了,招呼王扁头说:“怎么大晚上的跑来了,有什么急事吗?快坐下说。” 王扁头见到徐主任正在吃饭,知道来的唐突,急忙说:“没什么事情,就是好久没来向你汇报工作了。” 徐主任笑着说:“过年那几天放假怎么不来?” 王扁头说:“过年你更忙,我怎么好再来给你添乱。” 徐主任说:“添什么乱啊?来就好啊!” 王扁头说:“既然主任说,下次一定来,” 这时,徐夫人端来一碗小米粥,说:“别光顾着说话,喝点粥,养胃的,一天到晚瞎忙活,胃都忙出毛病了。” 徐主任说:“一点小毛病,没什么。”又说“给小王来一碗。” 王扁头听出徐主任老婆不高兴,连忙起身说:“主任你吃饭吧!我看看你就行了。” 然后指着那袋花生说:“来的时候就带了一点花生给你,乡下实在没有什么好东西,再说,送其他的你也不收。这东西正好养胃,你一定留着吃,不要给别人了。”说完转身往外走,徐主任说:“小王,不打紧,你再坐一会。” 王扁头说:“主任你工作繁忙,要多休息啊!我下次有时间再来。” 徐主任夫人把王扁头送到门外。 关上门,徐夫人说:“老徐,你看这人多不懂事,这大晚上的,就来说几句话。我还以为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徐主任笑眯眯地说:“怎么能就说几句话,不还带来了养胃的东西呢?” 徐夫人说:“乡下人能带一点花生,也是心意吧!” 徐主任说:“我来看看。” 徐主任放下手里的碗筷,走过去打开袋子,手往花生里搅和了一下,从里面拿出六根金条。 回到旅社,王小狗故意问:“顺利吗?主任首收了花生吗?” 王扁头说:“又不是贵重的东西,不算贪污受贿,主任收下了,还叫我留下来喝小米粥,我想着你还旅社等我洗澡,就说了几句话,出来了。” 王扁头看看时间说:“现在还早,我们先看戏,今天是黄梅戏《天仙配》。” 从县城回来后,没几天,王扁头召开了王郢村新年里的一次会议。 王扁头说: \\\"地主现在被打倒了,我们要珍惜斗争得来的胜利果实,继续巩固贫农地位!\\\" 王能说:“牛晓贵自从把他家里坟能弄好了,一直没动静,我觉得不能掉以轻心,防止他继续整出什么幺蛾子。” 王扁头点点头说:“村长说的对,对待任何地主都不能放松,他们现在就是关在笼子里的恶狼,一放出来就会伤人。” 王虎:\\\"工作员,我们一定不松劲!加紧对地主崽子们的看管。\\\" 王小狗说:“王虎同志说的对,王家牛家都要加强管理,他们不闹事,不代表他们心里不仇视我们人民群众。” 王扁头说 \\\"要多派几个民兵到牛家和王家站岗!\\\" 王虎说:\\\"我回头就布置!\\\" 王扁头说:\\\"地主家属要看管好了,不能让他们再像王多喜和王多闯一样跑了!搞得斗争会议终止,群众不尽兴。\\\" 王虎说:\\\"我回头把他们都监视起来,不行都关起来,看他们再跑!\\\" 王扁头摆摆手说:\\\"注意些就行了!\\\" 王能说:“村里有人反应,这段时间,湖里有怪物,经常夜里偷渔民下的网。” 王扁头说:“那来的鬼怪,人吓人罢了,叫大家注意防范,村里大力宣传文明捕鱼,不偷不抢。抓到严惩。” 王能点点头。 接着王扁头说:“昨天我接到一个通知,叫我到县里学习,为未来组建全县基层干部做准备,要离开一阵子。”村里工作你们三个负责。 三人说一定把工作做好,散了会议,王扁头回家,找了村里几个妇女,轮流照顾自己的女儿王六儿,王六儿一九四六年出生的,现在五岁多,比王方亮的的孩子大了四岁。 第139章 吃亏和占便宜 工作员王扁头走后,村里由王能、王小狗和王虎主持。真由他们主持村子,三个人才觉得主持一个村子真是太麻烦了。 过去王扁头在时,遇事可以请示王扁头,遇到什么争执找王扁头。 现在王扁头走了,什么事都要由他们自己搞,他们开始还互相谦虚,什么事情都大家商量,举手表决。本来商量是好事,是讲民主,可是商量到最后,王小狗发现商量是个屁,最后决定的时候,自己说的任何方案都被否决,不是王能的建议被通过了,就是王虎的方案通过了。自己说的话没用,自己就是一个摆设。 于是。王小狗干脆就不说了,把事情都给王能和王虎处理,找开会王小狗,王小狗说没时间,不参加,王小狗本来是生气,假装做一个甩手掌柜。王能和王虎就顺水推舟,再开会,就不叫王小狗了。 俩人很得意,掌握了村里的大权。但是干了一段时间,两人觉得不对味,村里太多破事,真鸡巴烦人。 例如王扁头让加强派对地主的管理,当时,大家答应了。但等到派人干活,大家没有愿意去的,都想在家里多干点活,搞点收入。 最后,王能只好说谁去,谁家发一袋粗粮,这才找到人。 还有像张家的狗咬了李家的鸡,张家赔了一只公鸡,李家不愿意,李家说他家的鸡正在下蛋,要赔一只下蛋的母鸡。 张家赔了一只鸡,心里本来就难过,现在李家又挑三拣四的,干脆连公鸡也不赔了,说李家的鸡被咬死活该,因为它跑到了李家的院子里了。 王能和王虎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一天到晚不停的忙碌, 直到那天,王虎路过王小狗家里,见到王小狗坐在墙根下惬意地晒太阳。王虎琢磨这不对味,就告诉了王能,王能也觉得自己和王虎吃亏了,凭什么王小狗作为一个村干部这样悠闲,而自己忙的鸡飞狗跳,把当初排挤王小狗的事情丢到了脑后。 两人去找王小狗,两人找到王小狗时候,正好是午后,好瞌睡,王小狗正闭着眼睛,卧在墙根下睡觉。王能说:“小狗别睡了!” 王小狗见到王能和王虎来了,起先吃了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王虎说:“小狗,你这几天很消沉啊,村里也不见的人影,等工作员回来,你怎么向他交代?”王小狗说:“村里有你们二位就行了。” 王能说:“小狗,我们三人才是村里的核心,一个诸葛亮还抵不上三个臭皮匠,你看我们三个臭皮匠怎么能少了你?” 王小狗本来想做事,听王能这样一说,心里的气就消了,三人和好如初,一起回到村公所里。 晚上,三人喝王能家里拿来的红薯干子酒,不想,三人都喝大了。 喝完酒,王小狗醉醺醺地说:“村长,我们去看看这些地主老实了没有?” 他们先去的是牛晓贵家里,牛晓贵去了毛集街上的理发店,夜里,屋里黑灯瞎火的,没有人。 他们又去了王家人住的地方,王家人被赶出了家门,没有地方安身,临时住在了以前刘寡妇住的地方。 王虎酒劲上来了,想睡觉。王小狗说:“哥 \\\"别睡呀,我想了个好主意,保你不想睡!\\\" 王能醉醺醺地问: \\\"什么点子?\\\" 王小狗说:\\\"好久没开整治地主的会了,我们今天再审审。\\\" 王虎说:\\\"要审你审吧,就几个娘们!没什么审头,我想回家睡觉了。\\\" 王小狗笑着说:\\\"咱们审过都是男的,审女的你审过没?\\\" 王能一愣:\\\"审女的,没有过。\\\" 王小狗说:\\\"工作员交代我们做事要全面周密,像王多喜老婆,王多闯的老婆,还有那个国民党王方亮的老婆,咱都没审过。回家有啥意思,今夜我们好好审,说不定能审出好东西!\\\" 王能明白了王小狗的意思,也知道他过去在外边,因为看女人洗澡,货郎担子被砸了,人被打的事情。 王虎思忖王小狗的想法还真不错,不想睡觉了。 王能听这主意,心里痒痒的,自家老婆日了十多年,也腻了,但是条件跟不上,不能像以前地主牛二毛,去收租子,在史家吃饭,看着史小兰在河边洗衣,腿白屁股圆就收了做小老婆。 但王能还是有顾虑,王能说:\\\"回头让工作员知道了,不是闹着玩的!村里其他人知道影响不好。\\\" 王小狗撇嘴说:\\\"工作员以前没娶刘寡妇,不也是天天按到被窝里日,刘寡妇死的时候,还光着屁股,我猜俩人一定刚日过。 何况王家的娘们是地主阶级,咱们是贫农,现在是我们当家做主,咱审审她们怕什么?我们就是用其他方式审理地主娘们,也是向地主复仇的一种方式。 以前,王传文不是常去欺负一个小寡妇,我那时小,不清楚,你们应该知道吧!他能糟蹋别人家的娘们,我们怎么不能和他家的女人谈谈心,你知我知,咱不让工作员知道,不让村里人知道不就成了!光积极工作不行了,也要讲究方法,这样才能彻底打倒地主。\\\" 王虎一听也来劲了,下边开始躁动。但他说:\\\"那咱们只能闹着玩,可别来真的!\\\" 王小狗说:“当然闹着玩,谁敢背上一个和地主老婆亲近的罪名,那也是要整治了。” 王虎听完说:“那我们现在就去?” 王小狗说:“等夜里去,现在还早。” 第140章 三个畜生 等到半夜,全村人都睡着了,三人往刘寡妇家里去, 路上,三人还商量一下谁审谁,王小狗说:“我年龄小,我审小的,就审王方亮老婆。” 王虎比王能小,王虎说:“那我审王多闯的老婆。” 王能笑笑没吭声。 三人到了刘寡妇家里,屋里灯熄了。王小狗啪啪地使劲敲门。 敲了几下,里面出来女人的说话声,是王多喜的老婆。 王小狗说:“开门,开门,村里审查” 一听说受审,屋里的女人就吓得腿肚子发软。王多喜老婆在屋里问: \\\"他们跑了,现在开始轮到我们了?\\\" 王小狗在外边说:“少他妈的废话,快开门,再叽叽歪歪的,老子代表人民把你们全镇压了。地主狗崽们。” 屋里人赶紧打开门,三人闯进去,见到屋里的三个地主娘们正在穿衣。 进屋后,王能和王虎两人都看着王小狗,现在他们都听王小狗指挥。 王小狗瞟了女们一眼,说:“既然是女人,我们就不开大会公审了,就趁着晚上,一个一个来。” 王小狗指着王多喜的老婆说:“先审大的,你出来。” 然后对王虎说:“你在这里守着,我和村长先去审。” 王小狗和王能带着王多喜老婆,到了那个曾经牛大鞭带着两个小土匪藏身的草垛。 王小狗说:\\\"本来审你都得吊起来,看你这样听话,就不吊你了。\\\" 然后,王小狗冲着王能使了一个眼色,嬉皮笑脸走开。 王能见到王多喜老婆,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保养的很好,皮肤很白,身材不走样,比起家里那个黑脸婆强了太多,就像恶狼一样扑过去,把人按倒在草垛上,双手在她身上乱摸,嘴里叫道:\\\"老骚货,过去你伺候地主,伺候地好好的,现在也伺候伺候我们这些贫农!\\\" 王多喜老婆这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一边大骂,一边急忙挣扎。王能喝的半醉,力气有,但是手脚不灵光,搞了半天硬是没得手。 这时王小狗在外面等的不耐烦了,走过来,狠狠抓住王多喜老婆的头发,拔出腰里的手枪,插进王多喜老婆的嘴里说:“日你妈的,你想挨村长下面的枪,还是我手里的枪,”王多喜老婆吓得嘴里呜呜地叫着,王小狗拔出枪,又指着她头上说:\\\"日你妈,耽误老子时间,给老子脱了!\\\" 看着头顶上的手枪,王多喜老婆不敢动弹,王小狗又威胁了一句:“快脱。”王多喜老婆颤颤巍巍地去解自己的裤带。 这时,王能说:“小狗兄弟,我能行,你去吧!” 王小狗转身走开,又回头看了一下,王能开始往下脱王多喜老婆的裤子,王多喜老婆一动不敢动。 王小狗等了一会,王能从草垛里出来了,边走边难为情地说:“年纪大了,不行了。” 王小狗开玩笑地说:“村长别泄气,以后常练习就好了。” 王能说;“这东西越练习越差啊!” 王小狗说:“那是别人,村长你例外。” 王能腼腆地说:“那好,以后多多练习。” 王能把王多喜老婆押回屋里。 接着是王虎,王虎没让王小狗帮忙,完事后,王小狗问王虎:“虎哥咋样?” 王虎笑眯眯说:“不错。” 王小狗说:“比回家睡觉强吧?” 王虎说:“那是强多了。” 王小狗问:“明天还来不?” 王虎说:“听兄弟安排。” 轮到王小狗了,梅香被带到草垛里,王小狗本来想浪漫一下,说点轻松的话题,劝说梅香顺从了自己,哪知道,梅香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剪刀,放到自己的喉咙上,对王小狗说:“你要是敢乱来,我就死在你面前。” 王小狗见到雪亮的剪刀,连忙说:“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何必动刀动枪的。” 王小狗伸手想夺下剪刀,哪知道梅香把剪刀又贴近了脖子一点。王小狗平时对女人的花言巧语,一时也说不出来了,两人僵持了半天。王小狗有些灰心,换做其他女人,王小狗一定不顾死活的,但是梅香,王小狗真心舍不得。 这时,王能走了过来,见到两人的架势,王能说:“小狗,这娘们不听你的话?”王小狗不吱声,王能冷笑着说:“日你妈的,宁愿死也不陪我们,你不是有种吗?小狗你等着,看我的。” 王能说完转身进了屋,出来时,抱着梅香孩子,王能对梅香说:“老子不叫你死,老子叫你儿子死,这是地主狗崽子,死了活该,算是彻底灭了地主的种,老子说到三,你不脱,老子就摔下去。” 王能说着举起手里的孩子,这时,梅香的孩子王一搏才一岁多,小手在空中乱摇,嘤嘤的哭。 梅香见到孩子,又看到王能凶神恶煞的样子,立刻放下手里剪刀说:“我脱,我这就脱还不成。” 王能见到梅香脱衣,哈哈笑着说:“地主王八羔子就是嘴硬,你说愿不愿意给我小狗兄弟日,” 梅香屈辱地说:“我愿意,我愿意。” 王能这才抱着孩子走开。 王能一走,王小狗立即扑向梅香。 折腾到后半夜,还没完事。王能和王虎在远处打哈欠,王虎说:“这狗日的这样久!” 王能羡慕说:“年轻真好啊!” 梅香在草堆里哭着求王小狗:\\\"你好了吗!\\\" 王小狗没尝过女人,正来劲,说:\\\"没有,还早呢!\\\" 鸡叫了,凌晨时,三人晃悠悠地回家,王小狗用的时间太久了,中途,王能和王虎忍不住,又换着把屋里的女人折腾了一番,这次两人也不避讳,就在屋里床上。 路上王能还说:\\\"地主真享福,娘们,真白!\\\" 这样事情有了开头,就很难收尾,三人第二天晚上,又去监管王家的地主余孽。 有了昨天的开始,第二天一切顺畅多了,唯一让王能和王虎不满的,是王小狗不愿意用梅香和他们交换。 王能说:“小狗,你这是为啥呢?不都是女人吗?交换一下有什么不好?”王小狗说:“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对梅香是真爱。”王虎笑着说:“小狗兄弟,我对梅香也是真爱,你让我弄一下。” 王小狗严肃地说:“谁也不行。” 王能说:“什么真爱假爱的,熄了灯全一样。” 牛晓贵街上的理发店,生意一般般,勉强可以维持生活,余下的钱刚刚好供得起牛项读书。 老付去看过牛项几次,每次都给牛项带去一篮子土鸡蛋,老付拎着鸡蛋要走几十里。有时候遇到车,就搭上别人的车,没有,只好一步一步的走去。 鸡蛋很金贵,牛项每天吃一个,但是,牛项觉得老付对自己的关心更金贵,老付拎着篮子到牛项那里,牛项一定给老人捶腿,老付说:“这点路算什么?以前,我和你大鞭爹找你爸,有一连走几天不停歇的。”老付说到牛大鞭不说了,牛项由牛大鞭想到妈妈小英子和姐姐黄梦兰,哭了,老付也哭了。哭完,老付安慰牛项说:“孩子好好读书,牛家会东山再起。”牛项使劲的点点头。 第141章 湖边的偶遇 一九五一年的秋天,有一天,渔民牛小树慌慌张张地跑到村公所,向村支书王扁头报告,说自己收网时,发现了偷鱼的怪物,牛小树说,其实不是怪物,是人,而且是一个熟人,王扁头说:“是谁?” 牛小树兴奋地说:“书记你猜?” 王扁头见到牛小树和自己打起了哑谜,有些不高兴,就说不知道,你说吧! 牛小树见到王扁头脸色不好看,急忙说:“书记,那是王多喜。” 王扁头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牛小树重复说:“是王多喜。” 王扁头说:“你看清楚了吗?” 牛小树说:“没错,就是他。” 王扁头在屋里背着手,里转了几圈,心里没底。 原先他还是工作员的时候,当时大家找不到王多喜和王多闯俩人,为了显示自己的土改成果显着。就上报王多喜和王多闯死了。 现在俩人怎么又跑出来了,王扁头很气愤。对牛小树说:“小树这事情不要告诉别人,你把王能、王小狗、王虎叫来,说村里开会。” 牛小树叫来了三人,王扁头没让牛小树走,让他也参加了这次会议。 在会议上,王扁头把牛小树发现的情况讲给三人听。 三人都很诧异,都没想到,王多喜和王多闯竟然藏身在芦苇荡里。 王小狗说:“这俩人命真硬啊!” 王能说:“这俩老地主,潜伏在暗处,伺机破坏人们群众的生产,以前没想到,现在总算现形。” 王扁头说:“小树这次立了大功,应该表扬,” 牛小树说:“我这是应该的,为村里出力,我从来不计较。” 王扁头说:“小树觉悟高,现在村里正要扩大干部组织,像小树这样的,应该优先考虑,如果你能在抓捕王多喜和王多闯上面,再出力,献计献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入村里干部组织,为村人更好的服务。” 牛小树说:“那我尽力,” 牛小树思索了一下说:“书记,我有一个办法,可治了这俩老地主?” 王扁头说:“啥方法?” 牛小树说:“等再过一阵子,芦苇黄了,一把火烧了,像当年诸葛亮火烧赤壁,烧死那狗日的。” 原本大家不把牛小树当回事,听他一讲,觉得牛小树也是个人物。 王能说:“那一大片芦苇荡烧了可惜。” 牛小树说:“明年不还是能长出来吗?” 王扁头说:“能长芦苇,怎么不能长庄稼,烧了后,今年冬天叫村里人去开荒,扩大生产,不是好事吗?” 王扁头的说法让大家眼前一亮,都觉得这样好。 王虎说:“那我们何时烧?” 王扁头说:“等农忙完了就烧。这阵子要多派人手,看着大家的渔网,不要再被这俩地主破坏了。” 牛晓贵在农忙的时候,店铺是不开张的,他要把河滩边的庄稼收割了,虽然产量很低,牛晓贵很重视。 以前家里有钱有粮食,牛老双都时时告诫他们,要节约,珍惜粮食。如今家里败落了,更不用说了。 牛晓贵在湖边打理庄稼时,经常遇到一个老头子,老头子弓着腰,拄着拐杖,胡子很长,全白了,他在湖边溜达,步子出奇的慢。 牛晓贵离开家乡很多年,回到村里,也是经常在街上做生意,村里人变化很大,许多他都不认识。牛晓贵不认识这个老头子。但是老头子很客气,遇到就和牛晓贵打招呼,他说话也很慢,目光淡然澄净,又如秋水般深沉,俩人很聊得开。 夏天时,牛晓贵边拔地里的杂草,边和老头子聊天,老头子站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柳树下,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后来,牛晓贵给老头子讲起自己以前在外边遭遇的事情,说到了在马戏团的事情,讲到了道士赵腾,无意中讲了修行的事情,又提到了寂寞,老头子听着觉得很有意思。后来又讲到了明山寺,讲到了老和尚和两只白熊的事情,牛晓贵问老头子:“大爷,我说的你信不信?” 老头子说:“我信,” 老头子又喃喃自语说:“老和尚很洒脱,能走出去,我就不能了。” 牛晓贵说:“大爷,你多大了,还想到外边闯?” 老头子说:“多大了,我忘了,反正不小了吧!” 老头子又可惜地说:“年轻时顾着家里的子女,一天到晚的忙啊忙的,现在想走出去,身体不允许!” 牛晓贵说:“你这样大年纪,应该在家里享福了,还出去干什么。” 老头子说:“谁说不是,可是人家不允许啊!” 牛晓贵吃惊地说:“你这样大,还有人逼吗?” 老头子叹气说:“不是人家逼我,是我逼我自己。” 两人说到天黑,老头子拄着拐杖慢慢地离开。牛晓贵在老人走后,总是才想起来问老人住在哪里,改天好登门拜访。 很长一段时间,牛晓贵没有在湖边遇到老头子。 秋天,牛晓贵在湖边收稻子,一个年轻人走到牛晓贵家的田地边,他和牛晓贵打招呼,牛晓贵不认识年轻人,年轻人说:“我爷让我给你带句话,说他走了。” 牛晓贵疑惑地问:“你爷是谁?” 年轻人:“你不记得了,那个驼背白胡子老头子。” 牛晓贵问:“他去哪里了?” 青年人说:“他说先去淮河看看,再去哪里,走一步算一步。” 牛晓贵问:“走水路啊!陆地上坐车也不错。” 青年人说:“一直在水呆着,走陆地不习惯。” 牛晓贵说:“你们是渔民吗?” 青年一滞说:“算是吧!祖祖辈辈生活在水里。” 牛晓贵说:“你爷什么时候回来,我还要和他唠嗑呢?” 青年说:“我爷说这里恐怕待不了,不打算回来了。” 青年站在田埂上,牛晓贵在田里割水稻,两人说了小半天,天快黑,青年温和地说:“我爷说你能说,果然能说。” 牛晓贵说:“主要我们能说的来。” 末了,青年告辞走了。等青年的背影消失在湖边的芦苇荡里,牛晓贵一拍脑袋,恼怒地自言自语:“怎么又忘记问他家住哪里了?” 第142章 烧苇荡 等到地里的庄稼收完,时间已经过了中秋,快到深秋。 王扁头召开了村民大会,王扁头在会上宣布了一件事情,要开荒种田。至于如何开荒,就是把焦岗湖边上,庞大的芦苇荡烧了,把芦苇根刨了,种庄稼。谁刨出来的地谁家种,五年内不交公粮。 年轻人大多数觉得不错,有些老人却不同意,他们说,这些芦苇在湖边长了不知道多少年,现在把芦苇挖了,破坏了风水,不吉利。 王能说:“不吉利,等你肚子咕咕叫,没有饭吃,恐怕就不说什么不吉利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搞这些封建迷信,土改不但要把地主打倒了,还要把封建迷信打倒,让大家心里只有一片光明。” 开完会议的第二天,天气突然变了,刮起了北风,王扁头兴奋地在村里说:“这是放火的好日子啊!” 大家都笑了,于是,一场熊熊大火被点燃了,这场大火烧了半个月,把焦岗湖北岸,绝大部分的地方烧的干干净净。 大火里,各种飞鸟带着火焰冲到半空,又摔落到大火里。各种野兽在火里到处奔跑,葬身火海。夜里看守大火的村民,听到里面不时传来凄厉的吼声,声音痛苦哀转,巨大的火球被抛到空中,场景十分惊人。 烧过的地里空荡荡地,死气沉沉,地上的黑灰有一尺厚,黑色的芦苇灰烬在风里打着旋。人们扛起锄头、铁锨奔到这里,开始刨挖地下的芦苇根,为明年的春耕做准备。 不知存在多少年的苇荡彻底消失,以后的岁月里,只有一些老人偶尔谈起。 这场大火后,经常来祸害大家的偷鱼怪物没有再出现。 第二年的夏天大旱,湖水干涸,有人在湖里发现了一个巨大的乌龟壳子,直径足足有三米之多。 一九五一年的大火,烧了一望无际的芦苇荡,同时,村里许多男人也骚了起来,许多人夜里睡不着,爬起来在外边聚在一起,做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事情起因是牛小树。 牛小树说火烧芦苇荡,王扁头同意了,原本王扁头是想着一把大火把王多喜和王多闯给烧死了,除去两个地主。 王扁头为了掩盖烧死王多喜和王多闯的真相,说是为了扩大耕地面积,结果不但把俩人烧死了,还真的扩大了村里的耕地面积,这事情传到了县里,徐主任把王扁头叫到了县里,对王扁头进行了表扬,同时向县委书记周全建议,把今年县里的优秀干部颁发一个给王扁头。 周全询问了烧芦苇荡,对当地的环境有没有破坏,王扁头说没有,周全不放心,又派人和王扁头一起到王郢村做了调查。调查员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县里干部,这个人和徐主任平时走的很近。临走,徐主任把那人叫到办公室里交代了一番。 当时快中午了,徐主任胃不好,要回家吃饭,把俩人送出办公楼,三人下楼梯时,徐主任说:“下去调查并不容易,让王扁头要好好招待一下。” 王扁头连忙点头,两人和徐主任出了县委院子,三人在门口分开。 当天下午,王扁头和县里的干部到了王郢村,晚上,王扁头叫来了王能、王小狗、王虎陪着,吩咐赵狗子搞点好吃的,赵狗子搞了一条十多斤的草鱼,又搞了几个一斤多重的甲鱼,从曹集街上买了一条杀好的狗,肥大多肉。 晚上就着红薯干子酒在村公所里开席,干部夹了一块狗肉放到嘴里,嚼嚼说:“这狗肉不错,好香!”又舀了一勺鱼汤,说:“鱼汤真鲜啊!”王扁头说:“小地方没啥好吃的。凑活着。” 吃了一会儿,开始喝酒。 四人轮着敬酒,喝几圈,干部说不能喝了,王扁头指着地上的酒坛说:“喝完就不喝了,”干部笑着说:“老王你这是要我的命啊!好!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五人喝到半夜,有三人秃噜到地上起不来了。 第二天,王扁头带着干部坐船在焦岗湖游玩了一上午,在船上,远远地看了一眼烧过的芦苇荡。 中午,杀了一只鸭子,又搞了几只野鸡,做了一锅鸡蛋胡辣汤。王扁头又要喝酒,干部说:“不能喝了,下午要回去汇报。” 王扁头没敢再劝酒,干部临走时,王扁头给他塞了一条十几斤的鱼,鱼太大了,被剁成了几段装好。把昨天没吃完的狗肉包好,塞进袋子里,系在自行车后面。 干部骑着自行车走了,没多久,王扁头优秀干部的锦旗颁发下来。 王扁头觉着这件事里,牛小树出了主意,出了力,表现不错,就让牛小树加入村里的干部班子,做村里的一个办事员,级别比王能、王小狗、王虎低。三人没有意见,有什么事情都吩咐牛小树去做。 开始牛小树很乐意,吩咐什么事情都能认真圆满的完成。 三人觉得有了牛小树的确不错,省去了麻烦事。 慢慢地什么事情都让牛小树做,这样,牛小树就忙了起来,可是,有一件事情他们不该让牛小树做,就是夜里望风。 三人自从搞了王家的三个女人,就搞上了瘾,王扁头回来后,三人不像原来那样随意的乱搞。每次去的时候,总是要有一人望风,防止被人发现了。 有几次,夜里也碰到村里的人呢,望风的正好是王小狗,王小狗装作正义凛然的样子,大声询问人家,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出来干什么?并命令人家赶紧回家睡觉,明天要干活,多休息对身体好。那人就回去了。 第二天,王小狗拿着喇叭在村里喊,告诫大家晚上不要在外边乱跑,免得被贫农团当做坏人捉了,又说:“早休息,早起床,早劳动,为国家早做贡献。”这样搞了几次,大家晚上吃过饭,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了,都早早睡觉了。 最初,王能不想让牛小树知道这件事情,王虎说:“牛小树知道是迟早的事情,不如告诉他,叫他给咱们望风 第143章 再见梅香 牛小树负责望风,问题就来了,只有三个女人,牛小树没有,这样望风,望了几次,牛小树生气了,其他的事情,牛小树做了觉得没什么,那是公事,而现在叫他牛小树给他们三人搞女人望风,这是私事,还是见不得人的事情,牛小树觉得自己好像是婊子楼的龟公。 三人搞完后集合,带着牛小树离开。在路上,三人当着牛小树的面,还交流当时的体验,把牛小树晾在一边。牛小树更加不满,可是不满归不满,下次三人叫他,他又不能不去。 这样搞了一段时间。 有一天,光棍牛强修房子,牛小树和牛强走的近,去帮忙,忙完了。中午,牛强搞了两个菜,一坛红薯酒,俩人喝酒,牛小树喝多了,牛强说:“小树哥,你在村里干,有什么好处跟兄弟讲一下,兄弟日子难过啊!” 牛小树醉醺醺地说:“日他妈的,什么村干部,就是给人家当龟公的。” 牛强问:“小树哥你怎么这样说话。” 牛小树冷笑着说:“难道不是?” 牛小树把给王能、王小狗、王虎望风的事情和牛强说了。 牛强听了着实吃惊不小,要是王小狗去搞女人,牛强还可以理解,王小狗人家现在是光棍,而王能和王虎俩人都有了老婆,还去搞,牛强表示不服气。 王能和王虎没做村干部前,不比牛强好多少,现在不但经济条件好了,居然外边还有人?这土改改来改去,还真是让他们翻身了。 牛强说:“小树哥,他们能搞,我们也能。” 牛小树说:“咋搞。” 牛强眼珠咕噜咕噜转一圈说:“哥,你想搞,我就有办法。” 这天晚上,王能、王小狗、王虎、三人从刘寡妇家里出来。 牛小树从旁的黑影里走出来,问:“好了?” 王能满足地说:“小树兄弟辛苦了,走吧!” 几人摇摇晃晃地走了。 几人走了一会儿,牛小树又悄悄地回来了,轻轻地打了一个口哨,两个人影从远处的黑暗里快速地走来,一个牛强,还有一个是村里老光棍。 三人进了刘寡妇的院子。敲开了门,屋里的人见到又来了三人,看着三人淫邪的样子,怎么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勾当的。 牛强说:“刚伺候村里的干部,也伺候一下爷们?” 王多闯老婆道:“滚,臭流氓。” 牛强笑着说:“刚才和人家睡过,怎么现在我们就成了流氓。” 王多闯老婆说:“你们到底要怎么样?” 牛强贱贱地说:“还能怎么样?叫你们占个便宜,我二十多年都清清白白地,现在打算把身子交给你糟蹋了。” 牛强的话,把一起来的老流氓逗乐了。 屋里的女人不肯就范,牛强这伙人比起王能那伙人可是粗暴了许多,直接上去两人,按到一人,堵住嘴拉了出来。这情景就像猪圈里的小猪出栏,买猪的人进到猪圈里,抓小猪仔差不多。 三人学着王能一伙,把王家女人日了一遍,也摇摇晃晃地走了,不过是王能他们是上半夜,牛小树他们稍稍晚一点。 这事情到这里,也就是一小圈子人知道。 可这小圈子里有人嘴巴不严,那个老光棍有个亲弟弟没女人,老光棍看着弟弟三十多还没尝过女人,不忍心,又叫来了弟弟,结果知道的人越来越多。 牛晓贵收完稻子,抽时间想把地翻了一遍,种麦子,家里没有牛,牛九家里有,就问牛九家里借,牛九不但把牛借给了牛晓贵,还帮着牛晓贵把田地种好了。牛晓贵请牛九吃饭,请了几次,九牛不肯去。 牛晓贵只好作罢,快到十二月了,天气十分寒冷,牛晓贵在理发店内穿着棉衣、棉裤都感觉到冷。他想再过几天,等积攒点钱,在店里弄一个炉子取暖。 镇上新开了一家烤鸭店,烤鸭出炉的时候,满街都是香气,味道鲜美,鸭肉咬下去,满嘴都是油。牛晓贵吃过一次觉得不错。决定买一只送给牛九。 中午,牛晓贵买好了烤鸭,叫店家包好,然后关了店门回家,他打算今天就把烤鸭给牛九送去。 快到村子的时候,见到路旁边的田埂上有三个妇女,围着一个妇女殴打,其中一个妇女十分剽悍,骑在挨打的妇女身上,双手死死地揪着女人的头发。 那个被打的女人,在三个妇女的围攻下,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只能在下面嘤嘤地哭嚎。三个妇女一边打一边骂;“臭婊子,骚货,贱人。”什么难听三人就骂什么。 牛晓贵看着怕闹出事情,不忍心,从路上下来,疾步上前拉开三人。 这三人里,牛晓贵认识其中的一人,是王能的老婆。 三人见到有人拉架,骂骂咧咧地停住手。被压在下面的女人面朝下,头发被抓的像鸡窝一样,看不清,牛晓贵要扶她起来,女人半天没站起来,嘤嘤地嚎哭,她抬头看见扶起她的人,突然不哭了,牛晓贵也看清了女人,原来是王方亮的老婆梅香。 王能的老婆见是牛晓贵来拉架,指着牛晓贵说:“地主狗崽想造反吗,等明儿好好收拾你。”又指着梅香说:“骚货,小心点,再卖骚,就把你脱光了拉到村公所,找书记处理你们。” 然后带着两个妇女洋洋得意地走了。 牛晓贵弯下身子把梅香扶起来,见到她脸色苍白,面颊上有巴掌印,不用说,是被刚才那伙人打的。 牛晓贵不想问什么原因,两人缓缓地往村里走,走过路口,遇到的人,女人都用鄙夷,甚至仇恨的眼光看着两人,牛晓贵和她们打招呼,都不理牛晓贵。 男人们用贪婪猥琐的眼光看着梅香,见到牛晓贵和他们打招呼,都是嘻嘻地笑着。 到了梅香的住所,里面传孩子的哭声,进到屋里,牛晓贵见到一个孩子坐在地上哭,孩子很瘦,小脸上挂着泪水,眼睛里透着焦急。身上穿着一件破夹袄,这孩子是梅香的孩子王一搏。梅香蹒跚地走过去,把孩子抱起来。屋里很冷,四下里透着风,这屋子很久没有修补,加上一段时间内,不断有人对房子进行破坏,早就不堪了。 孩子在母亲的怀里嚷着:“妈,我饿,我好饿,” 梅香拍着孩子安慰道:“妈马上做饭,给你吃。”梅香说着,眼睛四下寻找着,声音哽咽了。牛晓贵见到屋里空荡荡地,一张桌子和几张破损的凳子,里屋一张床,什么都没有。 牛晓贵把手里烤鸭递给梅香,说:“热一热给孩子吃吧!”梅香接过来急忙到厨房热了,母子俩吃了烤鸭,孩子边吃边说:“妈,这是什么,真好吃。” 梅香以前吃过的,说:“这是烤鸭。” 吃完东西,孩子安静了许多,依偎梅香的怀里,烤鸭梅香没吃完,留了一些给牛晓贵。梅香觉得很不好意思。牛晓贵说:“你留着吧。” 牛晓贵问梅香:“两个嫂子到哪里去了?怎么没见到她们。” 梅香表情凄楚地说:“她们走了,” 牛晓贵没明白问:“她们去哪里了?” 梅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说:“她们俩死了。” 牛晓贵一愣,王多喜老婆和王多闯老婆都死了,这是他实在没有想到。 梅香拍着怀里的孩子,孩子吃饱了,又在妈妈的怀里,这一会儿就睡着了。 梅香便把事情的经过讲给牛晓贵听。 第144章 见不得人的冲突 在牛小树这第二批人光临刘寡妇家里后,又出现了第三批,这样人越来越多。 三个女人哪里能受不得了,拼命反抗,但是这些人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纷纷使用暴力,这样就需要动一番手脚,花的时间就长了,前面的人很开心,后面的人等不及了,于是发生了冲突。 关于配种的事情上,畜生都是一样,想着争夺优先权,村里两只公狗,为了争夺一只母狗,往往会展开决斗。一只公狮子一旦在群狮里拥有交配权,其他的狮子就只能悻悻地的远远地望着。 两个光棍团伙因为先后问题发生了冲突,先是领头的光棍发生了语言冲突,村a说:“小b兄弟,昨天你们先了,今天怎么着也轮到我们了。” 村b说:“大哥,这要有先来后到吧!昨天夜里也是我们先来的,你不能插队啊!” 村a说:“兄弟,我们早就来了,比书记他们来的还早,只是我们在远处,你们没看见,你就让我们一次。” 村b说:“啥都能让,就这不能让,” 村a火了,说:“怎么着?好好商量不行啊?” 村b见到村a说话不客气,也不客气,俩人就打了起来,两人打了起来,他们带的人见到头头和别人打起了,就上去帮忙,一下由单兵作战,变成了集团斗殴。 这下麻烦了,本来夜里就安静,这伙人越打动作越大,头打破,蛋踢肿了,边打边叫唤,十分刺耳,我日你妈的,我日你姐的骂着。 这下把睡觉的人都惊醒了,大家以为地主土匪进村,反攻倒算来了,后来搞清楚了,原来是两伙人在夜里打架。 有人上前拉架,把这些人弄到了村公所里,六七个人算群殴,是严重的事情。 王扁头亲自审理,这些人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开始都不说,王扁头想了一个办法,把六七个人分开审理。 王扁头先叫来了村a,村a站在王扁头面前,王扁头没搭理他,什么也没问,端着手里的茶,滋溜滋溜地喝。喝完茶,叫一个民兵把他押到旁边的屋里子,不许出声,然后叫村b进来。 王扁头一拍桌子对村b骂道:“你们一天到晚就不能干点人事?尽干这些没屁眼的事情。说吧,村a已经交代了,你也说一下,坦白从宽,否则,就把你当地主阶级镇压了。” 村b说:“村a说了啊!我日他妈的,尽骗老子,他叫我不说,他先说了,好争取宽大处理。” 王扁头说:“怎么?人家不能先说吗?像你一样觉悟低,和村里对抗吗?” 村b赶紧解释说:“我本来要说,村a不让说,他说只要大家不说,事情过去了。” 王扁头说:“他交代了,你还说不说?不说明天送到县里去。叫你尝尝县里大牢的滋味。” 村b急忙说:“我交代。” 于是,村b羞羞答答地交代了自己和几个光棍去到刘寡妇家里,找王家女人睡觉的事情。 王扁头问:“你都能去找王家女人睡觉,怎么现在羞羞答答的?” 村b说:“本来也不好意思去,看见大家都去了,就觉得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王扁头一惊问道:“还有那些人去?” 村b说:“都要说吗?” 王扁头假装胸有成竹地说:“村a刚才交代了,我想核对一下,有没有出入。” 于是,村b从村长王能开始,一一交代了睡过王家女人的名单,他说一个,王扁头记录一个,一下记录了十多个人。 看着十多人的名单中,村里的干部全在里面,王扁头眉毛拧成了疙瘩,他把两伙都叫到屋里,训斥了一下,叫他们以后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下不为例,然后叫他们滚蛋。 王扁头听到这样的事情,本来很生气,但这样一大帮人,又如何处理?而且村干部都在里面,要是处理了,必须连村干部也要处理,否则不能服众,处理了村干部,以后,村干部又怎么管理村里的这帮人,王扁头这下头大了。 后来,王扁头想想,受害人都是地主娘们,闹不起幺蛾子,就打算压下去,教育一下算了。 王扁头不想处理,可是事情暴露出来了,它发展的方向出乎了王扁头的料想,结果又闹出了两条人命。 村里男人去睡王家女人的事情,在第二天就传开了,那些光棍倒是不怕,关键是有家室的人麻烦了。村里那些喜欢嚼舌根子的人,收集情报的能力极强,不亚于潜伏在敌人内部的特务,半天的功夫,哪些人睡了王家女人就摸得一清二楚。 中午吃饭时候,有一家里吵起来了,稍稍片刻,又有一家夫妻之间骂了起来。 第145章 衣服 当王能的老婆指着王能,辱骂王能全家的时候,王多财的老婆来,这个老女人,平日里和王能的老婆关系不错。毕竟吧!在村里,无论哪个女人都会拉上一个或者几个女人结盟,以便平时收集村里情报,或者种完庄稼串串门,八卦一下,给贫乏无趣的生活里增添一些色彩。 王多财的老婆上去拉开王能的女人说:“别骂了,别骂了,多难听。”她说这话的时候,若是其他人在旁边,一定会笑掉大牙,她劝别人的时候,都不想自己平时如何辱骂王多财的。 王多财的老婆说:“弟妹,你思考的不周全,” 王能的老婆指着王能说:“这个死鬼勾搭别的女人,在外边瞎搞,我还骂错了。” 王多财的老婆说:“勾搭是不错的,不过不是你家王能勾搭别人,是人家勾搭他。” 王能此时站在屋里,听着两个女人对自己指指点点,讨论勾搭这个话题,很是狼狈。 王能老婆哭着说:“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这许多天来,天天说村里事情多,晚上不沾家,回来就像头死猪一样,躺下就睡,我还以为真忙,原来是忙着搞破鞋。不管是他勾搭人家,还是人家勾搭他,都是搞破鞋。” 王多财老婆说:“这不一样,一个是主动犯错,一个无意犯错。” 王能老婆被王多财老婆几句话说的转不来弯子,也不哭了,直直地看着王多财老婆,等着她往下说。 王多财老婆见到她认真的看着自己,很得意。以往两人说话,都是王能老婆占有优先权,人家是村长的老婆,处处都高过她,这也是王多财老婆和王能老婆交往的目的,希望通过王能老婆,和村长王能拉近关系。 王多财老婆顿了顿,说:“你看,村里这样多的人,都睡了王家的女人,这怎么能怪村长,村长不睡怎么能和群众打成一片?一定是怪王家的女人,王家的人就没有好东西,以前只整治了男人,没有动女人,所以,我们要整治一下王家女人,杀杀村里的歪风邪气,你是村长老婆,你不做这事,谁来做都不合适。” 王能老婆觉得说的有道理,心里的气立刻转移到王家的女人身上,不再生丈夫的气。王能老婆说:“王家的女人,地主的婆娘,果然没有好东西,那怎么整治?” 王多财老婆想了想说:“开大会,拉到村公所的台子上。” 王能老婆说:“书记不同意呢?” 王多财的老婆说:“他怎么会不同意?我们多叫几个人,上面不是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吗?” 两人商量了一下,把王能丢在一边,出了王能家院子,去找那些正在家里骂街的女人们,不到半天,这些女人便联合到一起,准备去整治那三个被她们男人睡过的女人。 王小狗没有睡梅香前,觉得为了梅香可以去死,可是这一天一天的睡了,觉得梅香也没有那样好,后来也答应和王能、王虎换睡。睡过王多喜老婆和王多闯老婆,觉得也不错,就是皮肤松弛一些,少了一些弹性。其他的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两座山一个洞。到了后来,就把梅香当成了发泄的工具,心里的喜欢荡然无存。 整治王家三个女人的事情很快定下了,开始王扁头并不同意,开了两次会议,死了一个牛大鞭,王多喜和王多闯不知所踪,地主们都老老实实的,自己已经牢牢控制了村里的权力,没有必要再搞事情。可是抵不住一群老娘们的群攻。 这次大会由王能的老婆主持,说是王能老婆主持,实际上都是王多财老婆的主意。 大会召开前,王多财老婆叫妇女们把家里穿的不能再穿的破鞋都拿出来。参会的人员最好手里准备好东西。王多财老婆特意让王多财从自家枣树上砍下一根枝条。 入冬了后,枣树枝条上的刺特别锋利,扎到肉上就一个血孔子。 开会的时候,几个民兵把三人押到台上,事先,王多财老婆和王能老婆说好了,不要一次整治三个,要一天一个地整治,最后三个一起来,这样话显得我们妇女做事细致认真,不搞一锅烩。王能的老婆,现在一切听王多财老婆的。 于是,先整治王多喜老婆,王多闯老婆和梅香陪在旁边。 这次大会召开前没打锣,人来的出奇的齐,这归功于大会前,王多闯老婆的积极宣传,而且,大会本身具有丰富的八卦性和绯闻色彩,也关系到妇女们本身的利益。 男人们也想看看听听,到底那些人和王家的女人睡了。 王扁头等村里干部这次不参与大会,尤其是王能、王小狗、王虎、牛小树四人回避。 王能老婆长在台上先是一阵大骂,然后,命令民兵把收集的破鞋挂在王家三个女人的脖子上。 这时,王多财的老婆跳了出来,围着三人转了一圈,对着台下的众人说:“大家说是破鞋好还是她们好?”大家胡乱的回答,下面有些乱,有几个光棍乘机捣乱,说:“多财婶子你最好。” 王多闯老婆大怒,骂道:“别在这里乱叫,急了回家找你妈,你妈死了,买一块猪肉,挖个洞。”几个光棍被骂的不敢吭声,下面的人渐渐地宁静下来。 王多财老婆接着说:“刚才大家说的很乱,要我说,破鞋好,大家不信,那我就说道说道,破鞋没破以前,养着我们的脚,有它的好处,王家这三骚货,她们天天给地主压,给地主骑,还给地主生孩,给地主出主意,祸害我们贫农,以前不让大家过好日子。这些我们都不追究了。现在男人被打倒了,又到处卖骚,勾引迷惑村里的男人,家里有男人的姐妹们,你们说这样要不要整治?” 话说到这里,下面有人开始骂王家的女人,王多财老婆走到台子边,拿起事先准备好的烂菜叶子,丢向三个王家女人。下面的女人见到有了榜样,跟着朝着台子上丢东西,有的还丢小石子,有几个家里男人和王家女人睡过的,乘机公报私仇,跑上台子殴打三个女人,对这种行为,台上的人是不会阻拦的,三个女人被掼到地上,被人用挂在脖子的破鞋抽打,打的满脸是血。 台上的女人打够了,得意洋洋地跳下台子。 王能的老婆示意下面的人安静,拿出王多财老婆给她准备的枣树条子,说:“刚才各家都打了,村里也不能轻饶了三人,今天,我们主要整治的是王多喜老婆,村里就先惩罚王多喜老婆,既然她不要脸,我们就打她的脸。” 王多喜老婆吩咐两个民兵抓着王多喜老的头发,把她的脸朝上,然后,用手里的枣树条子,狠狠地抽打王多喜老婆的脸,王多喜老婆立刻发出惨嚎,枣树条子抽到脸上,上面的硬刺从肉里带出来,脸顿时布上了星星点点的血孔子,血孔子流出的血,把胸前的衣服迅速染湿了。 连续打了十多下,王能老婆手上力气用完了,才停下来。 台子上只有王多喜老婆的惨嚎,这时的叫声,已经没有了人的腔调。仿佛野地里母猪难产时,发出的凄苦悲哀的呻吟,这呻吟是间歇性发出的,不是连贯性,人意志变的迟疑、麻木。 下午,王多闯老婆和梅香搀着王多喜老婆回到住处。 到了夜里,王多喜老婆清醒过来了,此时,王多喜老婆脸上痛楚完全释放出来,肉里残留的枣树枝上的刺,稍稍带动一下,就是钻心般的痛楚。她昏迷时,梅香把身上的衣服,撕下一片包扎在脸上,留出眼睛。 躺了一会,王多喜老婆突然想明白了,挣扎着起身,把王多闯老婆惊醒了,王多闯老婆赶紧扶起她。 梅香搂着孩子睡在一边,两人四目相对,王多闯老婆不由流下泪来。 王多喜老婆说:“我想走了。” 王多闯老婆说:“去哪里?” 王多喜老婆说:“去死,还能去哪里啊!与其让她们整死,不如自己死了干净。” 王多闯老婆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王多喜老婆说:“我们如今不是懒活着吗?人家不叫你活啊!” 王多闯老婆说:“大姐我们一起吧,路上也好有个作伴的。只是梅香和孩子怎么办?” 王多喜老婆说:“我们死了,她们就有活路了,她们再不把我们当人待,可死了两人,她们也不敢乱来了!” 两人出了屋子,见到院子里有棵枣树,搬了两凳子,解下腰带搭在树枝上,要上吊。 王多喜老婆说:“等一下。”说完把自己外边的外衣脱了下来,放在床上。 王多闯老婆明白她的意思,也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放在床上。 她俩实在没有什么东西能留给梅香的,既然要死了,还留着一身衣服干什么,留给梅香和孩子有用处。什么廉耻都他妈的滚蛋吧! 两人就穿着一身破烂的衬衣,吊死在院里。 第146章 新的阶段 第二天一大早,王能老婆兴冲冲地叫两民兵去押王家的女人,得到消息,王多喜老婆和王多闯老婆,上吊死在了院子里,吃了一惊。 王扁头得知这个消息,赶紧带着民兵过去,秋风里,两具衣冠不整的尸体,在空中,顺着风向来回的摆动,裸露的屁股上一片惨白。 王扁头急忙叫人把尸体从树上解下来埋了。又吩咐说,再胡闹的,就抓到村里严惩,事情就这样平息了。 对上面报告说,地主分子畏罪自杀了。 牛晓贵那天回家,晚上思量了一下,第二天一早,没有回毛集街上,而是到了牛九家里,找牛九商量说:“梅香住的屋子恐怕撑不过冬天。” 牛九说:“你敢给她修房子?” 牛晓贵说:“她家的事情我都知道,有什么不敢的。” 牛九说:“你家和她家以前不和睦。您还给她修房子?” 牛晓贵笑着说:“还有以前吗?人都死光了,想报仇找谁去?” 牛九说:“那我们去,你不怕我也不怕。” 牛九老婆说:“你们去吧!那娘俩真够可怜的。” 牛晓贵和牛九拿着工具来到梅香住处,这时,梅香刚起来,牛晓贵说明来意,梅香难为情的说:“家里没什么招待你们的。” 牛晓贵和牛九把屋顶上铺了一层稻草,从附近的泥潭里,运来清灰的淤泥,和着稻草杆子,把四周的墙壁上,裂开的缝隙塞满,用腻子抹平,这样屋里就不再透风。 临走,梅香抱着孩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于牛晓贵和牛九的做法,村里人各种说法都有,说法最多的是牛晓贵想和梅香好,还有说法,就是地主阶级和地主阶级联手了。 当人们议论的时候,牛晓贵人已经去了毛集街上的理发店,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议论了几天,人们就乏味了。 一九五三年底,全国的土改宣告彻底结束。 新阶段的历史使命摆在了人们的眼前。 三大改造开始了,作为一个偏僻的乡村,王郢村没有什么好改造的,除了田地就是一个湖泊---焦岗湖。改变最大的,要数县里进行的行政机关的划分。围着焦岗湖,为了统一管理,成立了焦岗乡,乡里的干部组织亟待成立,干部的任用,县里决定从几个合并的村子里挑选。 大年初三,王扁头要到县里,这次他和以前一样,叫上王小狗,带上一袋花生,他骑自行车,王小狗坐在后面,提着装花生的袋子,今年的花生比去年重,王小狗能够感受出来。一路上,王扁头和王小狗话不多,其中有几句话,王小狗记在了心里。王扁头说:“小狗,土改完了,你打算做什么?” 王小狗说:“没什么打算,继续干贫农团团长,跟着书记你走。” 王扁头说:“土改完了,地主都被打倒了,哪里还有佃户?哪里还有贫农?没有贫农了,你这团长还干个什么劲?” 王小狗一愣,他没想到这一层,王小狗问:“书记那我该咋办啊?” 王扁头说:“别人进步,你不进步,就是退步,所以你也要进步,村里要改选,书记你不想当吗?村长你不想干?” 王小狗说:“我怎么不想当村长,可王能一定会争,我怎么争地过他?书记不是你当着吗?我怎么敢当?” 王扁头笑着说:“我难道就一直做村长了吗?我也要进步啊?不要然,我干嘛向徐主任靠近?对于村里的人事选举,我是一碗水端平的,王能也好,你也好,王虎也好,甚至牛小树也好,我都是平等对待,谁能力强,谁本事大,谁干,今天这话我对他们也说过。” 王小狗说:“书记,你给指个方向。” 王扁头又笑笑说:“得你自己琢磨,我不能说,你也跟我到县里几次了,这还要我说,那你白来了。” 第147章 热闹的乡村 两人在县里过了一夜,当天晚上照常,王扁头去了徐主任家。夜里,俩人去了县里的大澡堂里泡澡,王扁头躺在热水十分舒心,王小狗有些心神不宁。 第二天,两人回村里。 半个月后,乡里的人事安排下来,王扁头调任焦岗乡乡党委书记,小梁被派下来做乡长,其他的人事安排也一一落实。 乡里的工作安排之后,村里的人事安排立刻展开,乡里的领导首先进行考察,下到乡里调研,下面各村的干部们,开始忙碌起来。频繁往返乡里和下到各家各户,本来平静的乡村,在早春的寒流里显得异常热闹。 对于村里的选举,牛晓贵是不掺和的。上次帮助梅香时,牛晓贵临走在梅香家的床上还丢下了六七块钱。 当时,牛晓贵也是头脑一热,事后有些后悔,那些钱是给牛项的生活费。自己不自觉间落下了亏空,为了弥补这个亏空,牛晓贵只好加紧赚钱。不得不增加劳动强度,除了在街上理发外,牛晓贵开始走乡串户,担着剃头挑子到乡下理发。 十里八乡的村民,牛晓贵可以收钱,但是回到王郢村,牛晓贵就不好意思收钱,牛晓贵给大家理发,大家有钱就给,没有就算了,有些困难的给了钱,牛晓贵也不收,大家也不好意思让他白忙,无论是中午、晚上,饭是肯定有人管的。 本来,牛晓贵是想把自己落下的亏空补上就算了。 可是,在村里理了一回后,只要他回家,就有人找他理发,不是大家爱占便宜,而是村子离集上太远了,赶一次集,半天的时间就没了,甭想再到地里干活。 几个人来找牛晓贵理发,牛晓贵就说这次没带理发工具,下次理,结果下次又来找他。牛晓贵觉得不好意思,只好每次回家都把理发工具带着,别人要来理发,就给别人理,不收钱。渐渐地大家就形成了习惯,不再到街上理发。 牛晓贵家地里该除草了,有闲工夫的人路过看到了,想着牛晓贵的好,就下地帮他除草。水田里需要水了,有人扛着水车,把自家田灌溉了,顺便把牛晓贵家田里也灌溉了。 这样一段时间下来,牛晓贵在大家心里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村里的第一届干部选举,大家觉得很新鲜,也算是第一次当家做主,至于选谁,其实也不在乎,心里没有主意。 反正大家觉得王能、王小狗、王虎,这阵子对大家很客气,不像原来那样脸朝天走路。到了一九五四年的三月份,王郢村的选举真正开始了。 首先,村里组织了村民委员会,原来的村干部都是村民委员会的成员。然后,再新增加几个,在新增加的人里,有人提议让牛晓贵加入,原因很简单,他为群众做好事,给大家免费剃头,生活作风好。 但是很快被否决了,因为牛晓贵是地主出身。大家就说:“不都土改结束了,什么地主不地主的。” 可是村里领导说,上面有文件规定,地主不许参选,,村里没多少人识字,没人去较真看什么文件。 牛晓贵没有进入村委会,可通过这件事可以看出,牛晓贵在群众里威信很高。这本来是好事,可是也是坏事情,选举的前几天,村里的干部纷纷来找牛晓贵,希望他能给自己拉票。 牛晓贵想起这些人弄死老叔牛大鞭的场景,心里一阵恶心,谁都没有理。索性到了毛集街上的理发店待着,不回村里。 村里最忙的要数王扁头,作为乡党委书记,王扁头可是一手遮天,对于各个村里的人事任免,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除了王能、王虎、牛小树三人每天都往王扁头家里跑,忙前忙后的,其他村里的村干部也是排着队的登门拜访,大家来的时候都不空手,王扁头总是耐心地招待来人,不恼火,不烦躁。 村里,王能把王扁头的田地打理的好好的,施肥、除草、陇田埂。 王虎见到地被王能先下手了,就带着民兵给王扁头家里修理房子,王虎把屋子、院子重新粉刷了一遍,门前铺上了青石地板。 牛小树每天往王扁头家里送鱼,今天草鱼,明天鲢鱼,后天甲鱼,还捉着小鸟哄王扁头的女儿,大家各出奇招。 第148章 造化弄人 王小狗自从和王扁头从县里回来后,反而去王扁头家里少了。 一天晚上,王小狗见到村里的其他三人都不在,便到了王扁头家里,王扁头刚从乡里回来,脸上红扑扑的,一看就知道喝酒了。 对于王小狗这段时间没有登门,王扁头并不在意,说不在意也在意,毕竟有了三个家奴,王小狗来不来,都无所谓。 可王小狗在王扁头心里的位置,降级到了第四,这就是在意了。原先王小狗是排在第一,和王能并驾齐驱,王能排在第一,是因为他是村长,王扁头不得不重视,在心里王扁头觉得王小狗更好,所以办一些重要的事情,就带上王小狗。 如今这书记、村长的职位,王扁头觉得他王小狗肯定是没份了,会计、民兵营长里要牛小树挑过后,剩的给王小狗。 如果有其他人竞争,要看看人品,可以的话,不妨把王小狗剔除去,不还需要一个办事员吗?就叫王小狗干村里的办事员吧!正好顶替了牛小树原来的职务。 王扁头笑着招呼说:“小狗来了,吃了吗?” 王小狗说:“吃了。” 王扁头说:“这些天,你挺忙啊?” 王小狗说:“不忙,在家里闲着。” 王扁头说:“咋不来我这里坐坐呢?” 王小狗说:“你太忙了,我实在不好意思打搅你。” 王扁头说:“再忙,你来也有时间说说话,” 王小狗说:“人多了,话不好说。” 王扁头说:“啥话不好说,” 王小狗突然神秘地说:“书记,前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到了你,梦见了你和我促膝聊天。” 王扁头听到王小狗说做梦,梦到了他,还和他说话,顿时来了兴趣。 王扁头说:“有这样的事情?我和你说了什么话?” 王小狗说:“你在梦里给我打包票,说只要你在,以后王郢村的书记都让我当了。” 王扁头扑哧一下乐了,王小狗也乐了,乐完,王小狗说:“我原以为这梦不可能。但是昨天又做了一个梦,梦里遇到了土地公公,他训斥了我,告诉我那个梦是真的,他还教给我一项法术,这项法术可以寻到宝物。” 王扁头又哈哈笑道:“小狗你什么时候学会编故事了。” 王小狗正色地说:“我知你不信,但是我这法术只能用一次,现在我就用给你看看。” 王小狗说完,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猛地睁开眼说:“书记,你家有宝贝,” 王扁头笑眯眯地说:“我家有宝贝,在哪里啊?” 王小狗说:“财不可外露,先把门关上,我们去挖出来。” 王扁头见到王小狗神神叨叨地样子,说:“小狗你不是有病了吧?” 王小狗说:“你先关门。” 王扁头只好把门关了。 王小狗先在院子里到处转悠,然后站定,思索了片刻。 从院子里找了一把铁锨,提着油灯,领着王扁头往后院去。 到了后院,王小狗蹲在粪池边,左看看,右瞅瞅,估摸着位置,然后,用铁锨挖了起来。 王扁头跟着王小狗,看看他耍什么花招,见到王小狗停在粪池边,只好站在旁边,捏着鼻子看着。 王小狗挖了一会儿,伸手往下面的坑里拉扯,扯出了一块腐烂的破布,然后又往下抓,这次,丢出一根细小的棍棒状东西。 王小狗也不嫌脏,用手拿着棍棒状东西擦拭着,不久,油灯下,棍棒状东西露出了黄澄澄的颜色。 王扁头蹲下一看,原来是一根金条,王扁头惊呆了,接着王小狗从挖开的坑不断往上丢东西,开始是金条,后来是珠宝,等王晓贵不再从坑里往上丢东西的时候,王扁头粗略的数了一下,金条有六十多根,珠宝十几件。 王家上百年的积蓄,就这样被王小狗一把送给了王扁头。 王小狗问王扁头说:“书记,你梦里的话算数吗?” 王扁头说:“以前讲过的话,有的可能不算数,可是,这次怎么能不算数?说话不算,那我不是违背了土地爷的心意了?” 王扁头说完话,俩人都哈哈地笑起来。 一九五四的五月,王郢村的村委会选举结束,王小狗担任王郢村书记、牛小树担任村长,王能担任会计,王虎仍然担任民兵营长。 一九五六年的时候,王郢村进行了第二次选举,王小狗担任王郢村书记、牛小树担任村长,王虎担任会计,王能担任民兵营长,其他的人几乎没变。 一九五六年的时候,牛项初中毕业,牛项的成绩在学校一直是名列前茅,每次大红榜上都排在前三。中考结束时,牛项很高兴,通过对比答案,牛项发现自己数学满分,语文除了作文外,错了一道选择题,其他的科目都是满分。 班主任说:“这次考试的试卷很难,上八十分都不容易。”成绩下来,牛晓贵的成绩排到了年级第一,超出了平时的水平。 牛项在班主任的帮助下,填了省农机学校中的机械制造专业。剩下的就是等待通知书了。 牛项把自己在学校外边租的房子退了,回到学校和老师、同学告别,然后,兴奋地回家。 整个七月过去了,八月过了一半,牛项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牛晓贵安慰牛项不要着急,人多,邮递员送邮件肯定慢。快到九月开学的时候,牛项依然没有收到学校寄来的通知书,很明显,牛项没有被录取。牛晓贵带着牛项到学校找老师。 老师说:“牛项的分数肯定够了,因为比牛项差几十分的同学,报了这个学校都录取了。” 牛晓贵问:“那咱家的孩子怎么没录取呢?” 老师思忖了一下,带着他们到了校长办公室,老师把牛项的情况和校长说了。 校长立刻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很快通了,校长很客气地和对方交流,然后挂电话。 校长说:“你们明天再来,人家要查一下问题出在哪里?” 第二天,父子俩一大早又到了学校,这时是暑假,学校没那么早开门,等了一会儿,学校开门了。 两人进了校长室,校长又拨通了电话,对方和校长说了几句挂了电话。 校长说:“不是孩子的问题,是你们家庭的问题,你们的家庭成分不好,是地主吧?” 牛晓贵点点头,校长摇摇头叹口气,表示十分惋惜,又十分无奈。 牛晓贵问:“地主不地主的,孩子还小啊,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校长同情地看着牛项说:“孩子,去年和你一样的学生也有两个。” 牛晓贵问:“难道真没有其他法子了?” 校长摇摇头。 父子垂头丧气地走出学校,默默无语地一路往家里走。 离村口不远的地方,一个年轻的妇女,带着个五六岁的男孩在割草,牛晓贵一看到那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妇女,就认出来了,那是梅香。 梅香弯着腰,手里挎着一个竹篮,小男孩蹲在旁边,牛晓贵和梅香打招呼,梅香抬头见是牛晓贵,客气地回话,见到牛晓贵旁边的牛项,梅香问:“孩子下学了?” 牛晓贵说:“是啊!今年毕业了。” 梅香问:“考的怎么样?考上什么学校了?” 牛晓贵苦笑着,没说话,梅香说:“考不上没关系,学习主要是学习知识,能学到真知识就好,有时候,不能怪孩子,环境不好,造化弄人啊!” 牛晓贵听说梅香以前学生,现在听她说话,果然文绉绉的。 本来,牛项还觉得考不上很丢人,听到梅香的话,心里有些安慰。 牛晓贵叹气说:“孩子考不上学,不怪他不努力,是怪我祖上是地主,一个地主身份害了他,你说我孩子和地主又什么关系,我们是地主,他又不是?” 梅香说:“以前,清朝占据了我们汉人的江山,刚开国,许多地方的官都不准汉人做的,这样过了好几十年,才慢慢地改过来。许多汉人的孩子也耽误了。” 第149章 回乡 两人正在说话,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跑了过来,她穿的衣服十分讲究,扎着两个小辫子,一双崭新布鞋,这个小女孩牛晓贵认识,是王扁头的女儿王六儿,王六儿跑到梅香旁边,瞅了牛项一眼,对梅香说:“婶子,你们今天又出来挖野菜了,让我好找。” 王一搏却说话了:“我在家里等了你一会,你没来,我还以为你不来找我玩了,我就和妈妈下地挖野草了。” 王六儿说:“我爸不让我出来,说我一天到晚不沾家,像野人。” 说完拉着王一搏对梅香说:“婶子我带王一搏去抓鸽子了。” 王一搏蹦蹦跳跳地和王六儿走了,梅香冲着两人的背影说:“中午别忘了回家吃饭。” 梅香又对牛项说:“考不上就考不上,回家务农也不错。没什么丢人的。” 牛项听了这安慰的话,感激地说:“谢谢大姐。” 牛晓贵带着牛项往村里走,一路上遇到人,大家都问同样一个问题,牛晓贵一一回答,人们听到牛项没有考上,全都是安慰的话,但是安慰和安慰不同,有的安慰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有的带着同情惋惜。 总算回到了家里,牛晓贵把鞋上的泥土在门前的台阶刮去,进到屋里。 牛项站在门口脑袋一垂,眼泪便刷刷地流了出来。 牛晓贵转回身子,拍拍牛项的肩膀说:“一个大小伙子哭什么?我们家里从来没有一个读成书的,不也是过来了,除了你爸我,你祖上哪个混的差?要不是共产党来了,搞了土改,我们家走到哪里,别人不点头哈腰的,一切会好起来的。” 牛晓贵此时在牛项面前表现的特别自信。好像所有的困难都是过眼云烟。 牛项擦干眼泪说:“我只是不甘心,觉得不公平。” 牛晓贵说:“这世界上哪有公平的事情。都是要自己争的,一定要振作起来,不能让别人看笑话,你越是丧气,别人就越看你笑话,你就彻底弱给别人了。” 头天晚上,牛项怎么都睡不着,他听着风吹动屋顶的树枝,看着外面亮晶晶的月光,从窗子里钻进来,牛晓贵在隔壁屋里的鼾声传进来,牛项想着父亲白天和自己说的话,想到自己在学校的一切,心里突然又自信起来,我怎么会随便被打败。 村里搞土地改革,牛晓贵分到了湖边的五亩地,牛晓贵把其中一块较高的地种了黄豆,其他的插了水稻。 第二天,蒙蒙亮,父子两人就起床了,牛晓贵说:“你才回家,休息一下,不要起这样早,” 牛项说:“农村人就要像农村人的样子。” 牛晓贵本来要到毛集街上的理发店,听到儿子这样说,便到厨房烧稀饭,吃了饭,牛晓贵带着牛项,下到黄豆地里除草。 早晨的太阳不大,到了十点多,照在身上就不舒服了,再过一会儿,火辣辣地。 牛晓贵想让牛项歇歇,牛项摇摇头,快到正午,两人才回家。 牛晓贵走在前面,牛项走在后面,见到人,牛晓贵先打招呼,牛项后也打招呼。 父子俩到了家里,牛项让牛晓贵歇着,自己淘米做饭。 吃过饭,牛项又扛起锄头下地,牛晓贵心疼儿子说:“还早,等太阳偏西一些点,” 牛项说:“走吧!越拖越懒。” 牛项回家后的日子过得还算安稳。牛晓贵心里很安慰,他怕儿子因为上学的事情消极,可牛项在第二天就走出了阴影。 家里的事情由牛项操持,各种农活,牛项刚上手,不太熟悉,可是牛项聪明,很快就能照葫芦画瓢。 村里人大多数都想看牛项的笑话,可是没看到,大家很失望。 半个月后,牛项的皮肤也像村里男人一样黑黄色,走路很快。 一个星期天,有几个同学来看牛项,他们都上了中专技校,只有牛项没上成,大家为牛项可惜。 昔日里,这个班级里无法逾越的大山,在中考里折戟,大家知道后,想来安慰牛项,不料牛项表现的一点不在乎,牛项说:“农村也错,是一片广阔的天地。”牛项说话时,语气里还是原来在班里那样自信,知道牛项没被打倒,同学们很放心,如今他们的差别,就是牛项是一副农民的打扮,他们还是一副学生模样。 第150章 两个女人 到了一九五六年,全国各地都在铲除私有制这个毒瘤,王扁头作为乡党委书记很忙碌,他和乡长小梁协商分管不同部门,小梁主管农业生产、全乡的民兵训练、治安工作、焦岗湖防洪灌溉。王扁头主管工商业生产、医疗、以及粮站的管理。 两人的工作性质就决定了两人活动的地方,小梁整天活跃在农村田间地头,坐着船在焦岗湖里转悠。 在小梁工作期间,他发动全乡劳动力兴修水利工程,极大地提高了当地的防洪灌溉能力,为乡里以后的水利兴修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王扁头主抓工商业、医疗、粮站工作也有很大的起色,毕竟在一穷二白的基础干事情,很困难。 这时的王扁头已经将近五十岁,作为乡里的一把手,有很多人关心他的工作,但是也有很多关心他婚姻问题,介绍对象的人很多,都被王扁头一一拒绝,大家都不理解,只有极少的几个人知道其中的内幕。 一九五五年的夏天,全乡开始医疗系统的整合,成立乡卫生院,医生都是从本乡抽调的人员,只有一位医生叫张丽,是县里调来的,二十多岁,解放前,是省里某个领导的贴身护士,跟着领导干了很久。 后来,领导把乡下的老婆甩了,她本以为领导会娶她,谁知道,省里又来了一批刚刚毕业的学生。这批学生里有一个卫校的女学生,很漂亮。 领导见了几面后,两人就对上了眼,可女学生看着年轻,手段倒是老道,晚上给领导诊断了几次后,对领导说,必须要结婚,否则拒绝诊断,领导被诊断了几次,魂被女学生迷住了,答应她的要求。 结婚后,张丽在领导身边待不下去,被下调到县中心医院里做护士。 没有了领导的庇护,大家都排挤她,张丽在医院工作很累,又带有情绪,关键是她和领导私下的事情,不知道怎么传到了医院,这样,张丽在县医院更是难受,每天如坐针毡。 后来,在县里医院整改中,张丽主动要求下放到基层,充实基层医疗队伍,被调到了焦岗乡中心医院,张丽到了这里,也由护士变成医生。 下面的医院里大多数都是赤脚医生,大家对从县里来的医生很尊重。张丽的的医术一般,可是组织能力很强,就暂时负责乡卫生院的工作。 医院里有一位男医生,二十七八岁,没结婚,人表面老实,心里有数,也有攀比的心态,张丽是县里来的,人漂亮、性感,于是展开了追求。 医院的食堂离宿舍有一段距离,他天天吃饭盯着张丽,张丽吃完饭回宿舍,他就跟上去,回来几次两人就认识了。 初冬时,天气比较冷,天黑的快,下午五点钟吃完饭,天就黑了。张丽走在前面,他走在旁边,张丽搓搓手,男医生说:“冷吗?” 张丽说:“是啊!明天到街上买一副手套。” 男医生突发奇想,他大了胆子,握住了张丽的手说:“我给你捂捂手。”张丽心里一惊,她其实早就知道男医生对她有意思,没想到这样主动,也没有拒绝。两人走到宿舍院子的黑暗里,男医生上去亲了张丽一口,张丽扑哧笑着说:“你干嘛!” 男医生说:“刚才在食堂走的急,忘记喝水,想喝口水。”张丽娇羞地说:“你喝好了吗?”男医生见到张丽没有拒绝,说:“还没有呢!拉着张丽进了自己的宿舍里,两个人倒在床上,滚成了一团。 王扁头在刚刚上任时,张丽见过王扁头,那时候,乡里各个单位的负责人都到乡里开会,会议厅里黑压压都是人,王扁头由村长升到乡党委书记,初次见到大厅里黑压压的人,有些胆怯。开始说话卡壳,后来越说越畅,就融入了角色里。 张丽在下面看着王扁头在台上,滔滔不绝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仰慕。 后来,王扁头对下属的机关单位进行了实地考察,刚好张丽带着几个医生,到乡下开展血吸虫病的防治宣传教育,不在医院。 之后赶上秋收,全乡粮站的秋收是工作的重点,说秋收是重点,也不是重点,关键是全乡粮站的联络员张晓梅成了重点,张晓梅二十出头,中专毕业,那时,算是一个有文化的人。 张晓梅在学校里一直努力学习,不像其他女同学,进来了学校就放飞自我,到处乱搞,张晓梅整个学习阶段,都没谈过恋爱,人却比较活泼开朗。 刚刚从学校里走出来,,她的同学把她介绍给了乡里的一个初中老师,这位老师是乡里中心学校的老师,叫王正。 王正是师范院校毕业的,人很花心,在学校搞了好几个女朋友,都分手了,很能说,知道女人的心事。 那时,正好乡里放电影,两人约在影院门口见面,说是影院,实际是乡里开会用的场所。 两人见面后,王正立刻展开攻势,看完电影两人没走,坐在路边聊天。 聊着聊着,聊到鸡叫两遍,张晓梅说回去,王正趁着张晓梅没注意,从后面抱着了她,吻了她,起初,张晓梅还挣扎,后来就热烈回应。 两人弄了一会,张晓梅说回粮站,王正就送她回去,回去就回去,结果到了张晓梅的宿舍里,王正在她身上乱摸,把她按在床上日了。 其实日就日了,那就确立了男女关系呗,可是,第二天下午,王正回家,他的一位婶子在等着他,也说给他介绍对象。 王正问:“女的是干啥的?”婶子说:“和你一样,是初中老师。”又低声说:“那女的叔叔是分管乡里教育的负责人。” 王正听了,想想张晓梅,暂时她抛到脑后,对婶子说:“好,见见。” 黄昏时,女的来到了王正家里,当时,女的穿着一条非常时尚的,过膝白色裙子,留着披肩长发,瓜子脸,皮肤白净,胸部微微挺起。 王正和那女的聊了一会,俩人能聊到一起。 家里做好饭菜,大家吃饭,吃了饭,王正送女的回家。 路上,王正问女的觉得自己怎么样?女的没说话,王正这时和女的走的很近,闻到女的身上的幽香。 走到前面一个打谷场,王正说:“我们到打谷场转转,”王正说这话,其实是试探,要是女的没有意思,肯定会拒绝,结果那女的答应了。 说了一会儿话,王正凑近女的说:“你身上好香,用的香水吗?” 女的说:“没有,” 王正装着不信的样子说:“我闻闻。”就把脸伸到女的身上闻,闻了一会儿,女的说:“哪里有香气,” 王正说:“是你口里,”女的说:“是吗?”把脸伸过来,王正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下子就吻了过去,女的一惊,还有反应过来,身子被紧紧抱住。 松开后,两人又吻了几次,王正觉得自己下面硬了起来,索性就把那女的按在草堆里,就势日了。 两人日过一次后,歇息了一会儿,又日了两次,看着快到半夜了,王正只好把女的送回家。 日就日了,没想到,女的家里有遗传,每个女人被日后,身上会出现红色的斑点,不痒不痛,要两天才会消失。 第二天上午,王正在睡觉,家来人了,是女的母亲来了。 原来女的回家后,洗完澡出来,母亲发现她身上的斑点,逼问下,女的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女的母亲又问了王正的家里情况,觉得王正条件不错,虽然发展太快了,但是生米煮成熟饭,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第二天上午,上门来问王正家的意见。 当时王正他婶子也在,听说女方提出要马上结婚,和王正父亲一说,两家就定下了日子。 张晓梅和王正日了一夜,彻底被王正征服了,心里想着王正,又不好主动约王正出来,她也知道太主动不好。 结果,两个星期里,王正都没有来找她,张晓梅急了,只好主动去王正家里,找王正,看看王正家里喜气洋洋的,一打听,才知道这畜生竟然要结婚了,新娘是另外一个女人。 张晓梅顿时觉得这世界一片苍白,还不如死了算了,她寂寞地回到宿舍,在宿舍躺了一下午,想着晚上怎么死,是到药店买药服毒自杀,还是找个绳子把自己吊死。 第151章 将进酒 当张晓梅想着去死的时候,王扁头来了,王扁头来这里并不是想日张晓梅,而是县里要在这几天派人到下面各乡,检查各乡秋收粮食储备的准备工作。 传达室的门卫到宿舍喊张晓梅,张晓梅被男人糊里糊涂的搞了,可是工作做的不像她做人那样失败。 她梳洗了一下,把粮站的各项统计数据拿好,到了办公室,王扁头正在办公室里喝茶。 到此时,王扁头都没想过要日张晓梅,两人没有什么过多的扯淡,闲聊几句,就进入正题。 焦岗乡有粮站三个,分别在两个较大的村子附近,还有一个在曹集。张晓梅就在曹集粮库蹲点。 两人把近几年的粮库出入,各类粮食的种类,以及在仓库里的消耗,重新查了一遍,数目完全吻合。 等查完后,天色已经黑了。王扁头非常高兴,这样大的数目,张晓梅做的如此准确,出乎王扁头的意料。 本来他都想好了,如何应对粮站粮食出现的问题,结果现在用不上了。 看看天黑了,两人都没吃饭,王扁头就请张晓梅吃饭,两人到了一家狗肉馆,要了两个素菜,两碗狗肉汤,和一瓶白酒。 本来酒是王扁头给自己准备的,在他的印象里,女人都不喝酒,可张晓梅要喝酒,张晓梅本来不会喝酒,可她现在失恋了,而且前脚被人日了,后脚日她的人就结婚了,这无论谁都难受。张晓梅喝酒也受了李白的影响,她从小就喜欢李白的诗歌,其中最推崇的莫过于《将进酒》。可是她从来没喝过酒,今天她想尝尝,一醉解千愁,没想到这一醉,没有解愁,反而和王扁头滚床单了。 王扁头一人喝酒正觉得寡味,见到张晓梅要陪他喝,来了精神,两人不多时把一瓶酒喝完了,把狗肉汤也吃完了。 张晓梅喝了三杯开始没事,出了饭铺,酒劲上来了,酒的燥热加上狗肉的燥热,使张晓梅身体发生了变化,王扁头扶着张晓梅往宿舍里去。 走在宿舍门口,张晓梅双手抱着了王扁头,在王扁头身上乱摸,王扁头本来全身燥热,现在被她摸的,心里起了歪主意。 张晓梅摸到王扁头的下面,一把抓住,笑嘻嘻地说:“书记,你走路咋还带着棍子。” 王扁头说:“不要胡说,再胡说,我用棍子抽你。” 张晓梅哈哈笑着,搂着王扁头进了屋里,一进屋,王扁头老道地扒掉张晓梅的衣服,两人折腾起来。 一觉醒来,王扁头和张晓梅确定了情人关系。 这样,王扁头就隔三差五的到张晓梅这里检查工作。 王扁头身体一直很好,几乎没去过医院,可是当了乡长后,坐的时间比较长,王扁头身体出了毛病,腰间盘突出,开始忍一忍就算了,可是,后来严重了,只好去医院。 这次王扁头的病是由张丽亲自过问的, 王扁头躺在乡卫生院的床上,觉得腰里像是插了一根针,稍稍动弹一下,就是钻心的疼。 王扁头四下瞅着,盼着医生赶紧过来,一眼瞅到了张丽,一身雪白的护士装,紧紧裹了身子,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十分精致的天鹅蛋脸,两条细眉弯弯。那细长脖颈下,敞开的衣领里,露出嫩腻如玉。再往下就是高高隆起的两团奶子。 张丽见王扁头看着她,说:我的王书记!你怎么来了?王扁头苦笑说:“张丽同志快来救命啊!” 张丽说:“王书记这是怎么了?” 王扁头说:“腰痛!” 张丽伸手在王扁头腰上摸摸,四下按按,问王扁头哪里痛?王扁头说出痛的位置,张丽看看,然后,告诉王扁头说:“是腰间盘突出。” 王扁头说:“有治吗?” 张丽以前伺候的领导也有这毛病,这种病只能缓解,不能根治,张丽说:“可以缓解。” 张丽叫王扁头趴在床上,自己用手在痛楚的地方找到穴道,来回的在穴道上按摩,起先,王扁头叫了一会儿,后来,慢慢地缓解了。 这样搞了几次,两人熟了,王扁头腰不疼也来找张丽按摩。为了报答张丽,王扁头经常提着菜到张丽家道谢。 这时候,张丽搬出了乡卫生院的宿舍,在旁边的一个院子住,这院子是乡里,免费提供他们夫妻房。 第152章 有病不是坏事 有一次,张丽的老公也在,有一位乡里的干部作陪,四人坐在一起吃喝。 三个男人边喝边吃,很热闹,张丽在一旁看着三人喝酒猜拳。 喝酒的时候,王扁头的筷子无意间掉在了地上,王扁头便弯下身子去捡筷子,王扁头往下看时,见到张丽穿着一条过膝盖的裙子,双腿并在一起。 当王扁头捡起筷子的时候,发现张丽两只脚脚趾贴在地上,脚后跟抬起,并着的双腿打开,从裙子里滑出来,露出两条白嫩的大腿,冲着王扁头张开,王扁头看着两腿条,真想就蹲在地上不起来了。 王扁头重新坐好,见到张丽正偷眼看自己,王扁头斜着眼瞟过去,四目相交,王扁头就觉得浑身像是刷子刷了一样,痒痒地。 一天,王扁头骑着自行车又来看张丽,车在门前,王扁头按动了铃铛,低矮的院墙上就冒出张丽的脸来,张丽喊:“王书记!”王扁头看时,张丽正吟吟对他笑。 王扁头说:“你男人呢?”张丽说:他今天值班,一早就走了的。你进来呀!” 王扁头有些激动,有些迷茫,弄不清男人不在,对于自己是一种失,还是一种得,提了手里的水果走进去。 落了座,张丽沏茶递给王扁头说:“王书记,我们怎么感激你,你一个书记,别人要见也见不上的,倒是天天来看我。” 王扁头说:“啥意思?撵我走吗?” 妇人说:“我家门一直给你敞着!” 王扁头说:“那好,哪天夜里,我过来抓你们夫妻一个伤风败俗的现形。” 妇人身子抖动着笑出声来,因为她笑时身子抖动的厉害,身上宽松的衣服滑了下去,露出一块很白胸口。 王扁头正看着胸前露出的雪白一片,张丽说:“后院的葡萄快熟,我去摘几个来。” 王扁头回过神来说:“好,我尝尝你家的葡萄。” 张丽笑着说:“你等着,”张丽搬着一个凳子站在上面,身子向上伸,王扁头怕她摔倒,赶紧跟出来,站在下面,张丽手臂扬起,把衣服带起,露出白花花的细腰,从宽松的衣服下面,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两个奶子。 王扁头不觉咽了一下口水。此时他真想上去,把张丽抱下来日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张丽老公的声音,原来他走得急,把昨天记录病例的本子带回家里,又忘了带去。 王扁头最终还是把张丽日了,那天晚上王扁头的腰间盘突出发作了,一个乡里的干部把王扁头送到了乡卫生院,王扁头怕耽误人家休息,叫他回去了。值班人员到张丽家里找张丽。 张丽刚洗完澡,准备和丈夫日一次,结果被王扁头截胡了,张丽到了卫生院,到了病房,医院里的人都下班了,整个卫生院里空荡荡地。 王扁头躺在床上,值班医生不在,张丽先给王扁头按摩穴道。 按了一会,王扁头渐渐地舒坦了,斜倚在床头的被子,张丽转过身子把旁边床上的凌乱的被子叠好。 王扁头看着张丽的屁股扭动着,忘记了身上的疼痛,等张丽身子移动身边时,把手搭在了张丽的身上说:“张大夫,你天天给我按摩,今天我给你也按摩一下。” 张丽身子并没有躲开王扁头的手,说:“别闹,” 王扁头怎么能不闹?手顺着张丽的背部滑到了屁股上。 张丽转身过来,王扁头一把抱住她的身子,张丽顺势躺在王扁头的怀里。两张嘴就碰到一起。 良久,王扁头说:“张丽,我终于抱到你了,我太喜欢你了。”张丽说:“我也是。” 王扁头说:“我早就知道你喜欢我,那天喝酒我捡筷子,你勾引我是不是?” 张丽痴痴笑起来,然后说:“我还当你是个书记,正人君子一个,不爱这个,原来你也是闷骚。” 王扁头边说着,边用双手在张丽裙子下摸。摸了半天,王扁头说:“你里面没穿衣服,” 张丽说:“还不是便宜你。”说话间,两人的手同时在对方的身上摸索。张丽突然说:“你腰不痛了?” 王扁头扯下张丽的裙子,白生生的两条肉腿在汽灯下反光。王扁头说:“不疼了,哪里还痛?只要日了你,包治百病。” 张丽要躺在病床上,王扁头让她趴在对面的床上,自己下了床,站在地上,两人折腾起来。 张丽原来在领导手里时,就被训练过不知道多少回,什么花样没玩过。和男医生结婚了,许多的手段不敢施展出来,怕男医生怀疑她,装做一切都不懂的样子,让丈夫折腾。 如今王扁头哪点心思想法,她早就熟门熟路,她把身子跪趴着,两条腿绷紧,白气球般的屁股蛋子,曲线完全展现出来,把王扁头弄得神魂都飞了出去。 这样一来,张丽也成了王扁头的情妇,这俩女人,一个青春充满活力,一个经验丰富配合默契,王扁头怎么会想结婚,王扁头暗道:“结婚?孙子才想结婚?” 随着各种互助组成立,大家都奔着合作化去,毛集街上成立了公共理发店,大家都去那里理发, 牛晓贵的理发店属于私人的,被迫关门了。牛晓贵只好回家和牛项一起种地。 牛项这时已经熟练地掌握了各种农业生产技巧,在田间的劳动中,牛项体格变的比学校强壮了许多,俨然是一个大小伙 牛晓贵一天天地忙碌着,一天比一天老了,觉得力气远不如从前。 有一天,牛晓贵赶集买盐,一个街上的熟人,见到牛晓贵就嚷着: “晓贵,你头发白了好多。” 其实牛晓贵和他也只是一年没见着,他这么一叫,牛晓贵才觉得自己是老了许多。回到家里,牛晓贵发现儿子粗壮了许多。 这么看着,一件事情迫切地摆在牛晓贵的眼前,儿子到了结婚的年龄了。 那一年,牛项十九岁了,村里人都说牛项心地善良,庄稼活好,长得好。牛晓贵找了好几个说媒的,媒婆子一口答应,可就没有下文,牛晓贵知道又是狗日的地主身份在作怪。 这样又过一年,经过牛晓贵的不断奔波,一个媒婆上门了,牛晓贵递烟端茶。 媒婆接过烟,接过茶,抽了烟,喝了茶,开腔了。媒婆说:“晓贵,你家条件,你我心里都明白,一般人家是不愿意和你家攀上亲戚的,我这里有一家,不要彩礼,女子能干,勤快,孝顺,啥都好。可惜了,小时候,发烧没来得及治,给烧成了哑巴,你觉得怎么样?要是觉得可以去看看。” 王晓贵想想说:“这我要征求一下孩子的意见。” 他们说话时,牛项一直坐在旁边听着, 牛项问媒婆:“婶子,她除了哑巴,真像你说的那样好?” 媒婆把烟袋在桌角上磕磕,说:“我也是做善事,女子比你大一岁,家里父母也着急,四处托人说媒。” 牛晓贵问:“人是哪里的?” 媒人说:“你们认识,是教书的张老师家的。” 提到张老师,牛项立刻想到自己以前在书塾里读书的日子,那时候,牛项经常见到教室外边,有一个年纪比自己大一点女孩子,她整天默默地看着他们,不说话,以前,牛项认为她害羞,或者不愿意和他们玩耍。但是,看着她孤单的眼神里,充满了对教师的渴望,牛项摸不明白。小孩子有时候记忆不好,事后,牛项很快把女孩就忘了。现在突然想起来,才知道,原来她不能说话。 牛晓贵说:“我们商量一下,明天给你准话怎样?” 牛项却说:“不用了,抽时间去看看。” 媒人听到牛项的话,哈哈地笑起来,说:“看这孩子懂事了,知道想女人了,晓贵哥有福气啊!” 第153章 出嫁 第二天,媒婆去了张老师家里,把事情说给张老师听,张老师对牛项印象很好,认为他一定会有出息,哪知道因为一个地主身份,被迫回家种地了,张老师惋惜地说:“一个人才啊!”媒婆说:“不要惋惜了,现在要做你女婿了,还不好吗?” 张老师笑着说:“牛项是个好孩子,叫他来家里见见面。” 下午,牛晓贵和牛项在地里浇粪,媒婆走过来说: “成了,张老师同意,明天上门。” 牛晓贵说: “真的?你别哄我?” 媒婆说:“没哄你,准备一件新衣服,明天过去。” 牛晓贵特意借了一辆自行车,带着牛项到毛集街上买了一套中山装。 牛项穿着中山服,头发洗地干干净净,穿着一双新布鞋,拿着一瓶酒、一块花布,由媒婆陪着,去了张老师家里。 张老师把两人接到屋里,张老师女儿张芸坐在床上,头发梳得整齐油亮,衣服破了一点,倒很干净。张老师老婆原来听说牛项是地主出身,不愿意答应。 但是见到牛项健硕的身材,相貌堂堂,立刻满脸笑意,心里高兴。 牛项把酒和花布往桌上一放,张老师说: “你们坐,你们坐。” 牛项在凳子上坐下,媒婆说: “张老师,我说的没错吧,牛项是不是可以啊?”牛项又站起来,像学生时代一样,对着张老师说:“张老师好!张伯母好!” 张老师对媒婆说:“你费心了,”又叫牛项坐下。 张芸双手放在腿上,媒人指着她,又指着牛项,她转过去向牛项笑,那笑里有羞涩,有淳朴,牛项也向着她微笑。 张老师老婆对张老师说: “家里养的一只鸡,杀了吧!” 张老师点点头说:“好,一会儿捉了它。” 说了一会儿话,张老师出去抓鸡,抓了好久,没抓到。 张老师老婆对牛项说:“我腿脚不方便,你去帮帮忙。”牛项这才注意张老师老婆一直坐在床上没下来。 牛项走到了屋外帮忙,追了一会儿,把鸡追到了窝里,牛项伸手到窝里把鸡抓了,提出鸡时,牛项见到窝里有蛋,又看到手里的是母鸡,对张老师说:“这只鸡还在下蛋吗?” 张老师说:“正在下蛋,” 牛项说:“老师,我们别吃它了,好不容易养到下蛋,杀鸡取卵不划算。” 张老师有些为难,牛项说:“等它不下蛋,我再来吃了它。”说着牛项把鸡又放了。张老师说:“那今天中午吃什么?” 牛项说:“家里有什么吃什么。没有就少吃一点。” 媒人以为家里要杀鸡吃,结果没杀,吃了玉米混着白面做的馍馍,不高兴。 临走时,张老师对媒婆说:“我好多年不喝酒了,喝不习惯,你把这瓶酒带走吧!” 媒人接过酒,脸上才有笑容。 牛项看看张老师居住房子,屋顶的茅草有的地方厚,有的地方薄,说他也走了。 回到家里,牛晓贵问牛项: “觉得怎么样?” 牛项说:“除了不能说话,都挺好的。” 牛晓贵说:“那就定下了?” 牛项点点头。 牛项又说:“张老师家里屋子下雨漏水,要修一下。” 牛晓贵说:“你想怎么修?” 牛项说:“铺上芦苇和茅草,可以多用几年。” 牛晓贵说:“明天就弄。” 第二天,父子两人到集上买了晒干的芦苇和茅草,各一大车。牛项还买了几斤猪肉,和两条七八斤的草鱼,两瓶酒,一袋白面。牛晓贵从村里找了五六个人,一起往张老师家去。 这天是星期天,张老师正在给菜地浇水,看到五、六个人拉着两辆车过来,走在最前面那人,飞快跑过招呼张老师,张老师才看到是牛项。 牛项说道:“张老师,屋顶该修了,东西我拉来了。” 屋顶的茅草张老师早就想换了,只是平时上课没时间,想等着寒假,请人帮忙修一下。 牛晓贵从车上取下白面扛上,带的五六个人,有提着肉的,有拿着酒的,有提着鱼的。 张芸开心极了,她跑到牛项身边,看着牛项,然后拉着牛项的手,牛项握着她的手,拍拍她的手背,指着那群人手里的东西,又指指厨房。 张芸很聪明,立刻去厨房准备做饭。张老师的老婆坐在灶台下烧火。她也没想到牛项做事这样周到,会带着人来给家里修房子,知道女儿找到了一个好归宿,她对着张芸竖起了大拇指,张芸脸都笑红了。母女俩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 牛项他们把茅草扎成一小捆一小捆的,把芦苇捋顺,使劲扎在一起,又用脚踩平。牛项和另俩人爬到屋顶,先把屋顶烂的茅草掀掉。下面的人就往上扔茅草,递捆好的芦苇。 牛晓贵带来的人都是干惯这活的,手脚麻利。没到中午,屋顶的活就干完了。张芸给他们烧了一锅茶水,冷凉了用碗一个一个端给他们,跑前跑后忙个不停。 村里很多人都走过来看,一个女的说: “还没结婚,女婿这样卖力干活,好福气啊。” 另一个说:“听说这男的是王郢村那个姓牛的地主家里的人。” 先说话的女说:“你看小伙多俊,干活多麻溜,什么地主不地主的,我有女儿就要这样的,” 牛项从屋顶上下来,张老师对他说:“歇一会。” 牛项擦擦脸上的汗说: “没事,不累。” 张芸给牛项递了一碗水。 中午忙完活,张老师和妻子陪着牛晓贵带来的人喝茶说话。 牛项和张芸在厨房里,牛项蹲在灶台下烧火,张芸做饭炒菜,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咧嘴笑了,好像很久就熟悉了,一点不扭捏。 吃过午饭,牛晓贵带着人先走了。 牛项没走,把院子杂七杂八的东西拾掇好,这时,已经下午四五点了。 张老师对牛项说: “吃了晚饭再走吧!” 牛项说:“不吃了。” 牛项要走,张芸就送牛项,两人默默地走,张芸一直把牛项送到大路上,牛项让她别送了,张芸摇头,又送了一会,牛项拉着张芸的手,拍拍她手背,叫她回去。 这年的春节,牛项到张老师家里提亲,张老师说: “日子我查过了年初六。” 牛项说:“老师都依你。” 张老师又说:“牛项,你是个好孩子,不是我想让你破费,实在是张芸情况特殊,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娶张芸那天多叫些人来,热闹热闹,也好叫村里人看看。” 牛项说:“好的。” 牛项来娶张芸那天,锣鼓从村里开始敲,一直敲到张老师家,沿途的人过来,牛项就撒糖递烟,大家打听是张老师家里嫁女儿。 张老师在当地教了几十年的书,有出息的学生没几个,但当地上过学的人,都是张老师的学生。这下大家都知道了,大伙说:“到张老师闹闹吧!顺便看看张老师。” 一路上人越跟越多,浩浩荡荡往张老师家里去,有上千人。打鼓敲锣的见到这样威武的队伍,敲锣打鼓更加卖力。 村里人全挤到村口去看,牛项带了三十多个村人,都是新衣服,头发梳的干干净净,个个精神抖擞,牛项穿着中山服,胸口戴了朵大红花。 到了村口,乐队拼尽了力气,双锣敲声震天,大鼓擂得咚咚响,把人耳朵震得嗡嗡的。 一走进村里,牛项身边就跟着俩村里的小伙子,分别拿着一个袋子,里面装满了烟和糖,牛项散烟散糖更勤快,见到男子,不管别人要不要,就往他们手里塞,嘴里连连说: “多谢,多谢。”见到妇女孩子就散糖。一路走过去, 那气派把别家都比下去了。 他们来到张老师家,村人一个个进去看张芸。 张芸精心打扮了一下,紧张地坐在床边。 村人见了张芸,羡慕地说: “我日,牛项真有艳福。新娘子真漂亮!” 后来,好多年里,村里别的姑娘出嫁都以张芸出嫁为榜样,不关心彩礼,她们都说要张芸出嫁时的气派。 第154章 比地主生活还好 张芸到了牛家,给牛家添了许多烟火气,村里人大多都喜欢张芸。 张芸又勤快又贤惠,刚进门第三天,就跟着牛项下地干活。两人一前一后,牛项扛着两把锄头,张芸挎着篮子,拿着镰刀。牛晓贵跟在后面,扛着一把锄头,手里提着水壶。 锄头在地里,哗啦哗啦地响,累了,三人就歇息,歇息的时候,张芸倒两碗水,先给牛晓贵,再给牛项,牛项喝完给张芸倒一碗水。 快晌午时,三人回家,张芸和牛项到厨房里张罗着午饭,牛晓贵看着两人在厨房里忙碌,自言自语道:“牛项有福啊!” 牛晓贵下地的时候,经常遇到王一搏和王六儿玩耍,两人有时候在地里挖田鼠,挖了几个,慢慢玩耍,牛晓贵就教他们如何烤田鼠吃。 他们学会后,就到处抓田鼠,放到火上烤着吃,烤田鼠肉牛晓贵很久以前经常干,特别是饿肚子的时候。 他俩烤田鼠不像牛晓贵那样,王一搏带的有盐,烤制田鼠前,放上盐,把剥去皮的田鼠,往火上一放,滋滋的响,整个田鼠被火包裹着,味道很鲜美。 牛晓贵问王一搏:“怎么不回家?你妈呢?” 王一搏说:“大叔你也找我妈,你要等一会儿再去,村长在我家里呢?” 牛晓贵问:“村长在你家干什么?” 王一搏支支吾吾不说话,王六儿没好气地说:“还能干什么,和他妈睡觉呗。” 牛晓贵对王六儿说:“小孩子家怎么瞎说话。” 王六儿说:“我可没瞎说,你对我们好,我们才不骗你,我们和一搏看过好几次,王小狗到一搏家里,把他妈按在床上,脱了裤子就扑倒他妈身上。”这话从王六儿这个女孩子口里出来,一点没有羞涩,难为情。 牛晓贵对王六儿说:“这不能乱说,” 王六儿看了王一搏一眼说:“其实除了王小狗还有其他人也去。” 牛晓贵看着王一搏低着头不是说。 王六儿说:“大叔,那些人我觉得都是畜生养的,没一个有正形,你去找王一搏他妈,我觉得王一搏她一定很乐意,一搏也乐意,王一搏她说过,你是个好人。” 牛晓贵说:“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情,你爸呢?经常回来吗?” 王六儿说:“我爸天天在乡里,也不知道一天到晚的忙什么?” 王一搏从火里取出一个烤好的田鼠,递给牛晓贵说:“大叔,你尝尝,味道可好了!” 王六儿也说:“大叔,你尝尝吧!别人想吃我不给的。” 牛晓贵把田鼠放到嘴里,咬了一口,觉得比以前自己做的有味道,点点头说:“真不错。” 心里却想着,梅香真是个可怜人。 到了一九五八年,人民公社成立了,牛晓贵家的地全部又归了村里,其他家里也一样。猪牛羊也都归了村里,连家里的锅都归了村里,全部划到了人民公社名下。 村长也不叫村长了,改叫成队长。人们叫王小狗还叫书记,不过是叫村支书。 队长牛小树每天早晨站在村口打锣,村里人都扛着家伙到村口集合,队长将一天的活派下来,大伙就分头去干。 大家都觉得新鲜,排着队下地干活,牛晓贵、牛项、王芸排着队走在一起,大家有说有笑的。 村里办起了食堂,家中的米盐柴什么的也全被村里没收了,家里不做饭,大家一起吃食堂。 牛小树对大家说:“村里办食堂,大家省出力气搞生产,抓紧时间创丰收,跑步进入社会主义。饿了,抬腿去食堂,鸡鱼肉蛋任你吃。” 果然,吃饭时间到了,村里食堂就开门了,每户人家派人去领饭菜,排出长长一队,大家高兴极了。 牛项和张芸一起,两人一个拿饭一个拿菜,回家里和牛晓贵一起吃饭。 最初的几天,饭菜能吃多少就吃多少,随便吃,天天都有肉吃。牛小树端着碗挨家问: “怎么样?人民公社好不好?有什么意见大家提,书记也说了,只要大家提的合理,就叫食堂改进。” 大家蹲在自家门前,嘴里塞满了饭菜,使劲的嚼着,咽下去后,对牛小树说:“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就是原来的地主,吃的也不过这样吗?” 第155章 大炼钢铁 接着是说炼钢铁,队长带着几个人挨家挨户的收铁,把家里砸坏的锅,不用铁器都收起来,最后,连门锁都拿去了。 那些砸烂的锅和废铁堆在打稻谷场上,队长指着说:“把它们给给炼成钢,我们要在今年赶超英国鬼子,快步进入共产主义。” 有人问牛小树英国在哪里? 牛小树愣一下说:“听说在西边,书记知道,你们问书记。” 大家问王小狗,王小狗说:“日你先人的,你管它在哪里,先把钢炼好了,搞个全乡第一,叫王扁头书记骑车带你们去英国。” 大家听了都哈哈哈大笑,牛项听了皱起了眉头,英国在哪里牛项是知道的。 王小狗派了几个人去城里买炼钢的锅炉,他们没有买到,说是去晚了,锅炉都卖完了,买了一个汽油桶回来。 王小狗用脚踢踢汽车桶说:“这玩意能行吗?” 几个人说:“人家都买这个东西炼钢,说比锅炉好用。” 牛小树说: “群众的智慧是伟大的,人家都买了,你们买就对了,那就放上水,把铁块扔到桶里,给我使劲煮吧!保证煮出好钢,为国家做出贡献。”大伙听了又都笑了。 牛项说:“队长,放水炼不成的。” 书记王小狗在旁边,生气地说:“不放水,钢铁没炼成,桶底就先烧破啦。” 牛项还要说,张芸使劲拉了拉他手臂。 牛项低头看张芸,只见张芸向他摇头,意思叫他不要再说了。张芸听不到讲话,表情琢磨的很准。 队长牛小树和书记王小狗俩一起往大队部走去,不再搭理牛项。 牛项看着两人离去,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有几个青年积极分子,把买来的汽油桶放到几块大青石围成的锅灶上。 将砸烂的锅和废铁扔进汽油桶里,放上水,在桶顶盖一个大盖子,就这样开始炼钢。跟家里过年煮肉差不多。 牛项想上去告诉他们怎样炼钢,牛晓贵走到跟前说:“走吧!回家,等明儿看新出炉的钢铁。” 到了家里,牛项很生气,闷了一会儿,说:“这样炼,怎么能炼出来?” 牛晓贵说:“我是以前做过铁匠,怎么炼,我不清楚?” 牛项说:“爸,你既然知道怎么不说?” 牛晓贵说:“说了别人不听,还是不说的好,再说,炼钢我们村条件不够,说了等于劝说村里放弃炼钢,你让村里不炼钢,就是反对上面的政策,这怎么能成?” 炼钢持续了好几天, 牛小树每天都去看几次,汽油桶里水被烧的哗哗地响,打开锅盖,里面的铁块丝毫没有融化的迹象。 牛小树说:“大家不要灰心,只要坚持下去,总能融化了这狗日的铁块子。” 烧了半个月,铁块还是没融化 牛小树连续给大家打气,这时,感觉自己也没话说了。 牛九找到牛小树说:“牛晓贵以前干过铁匠,肯定能行。” 牛小树说:“我们都熔不了,就他能行?” 牛九说:“让他试试呗” 牛小树说:“要是不行呢?您能保证吗?” 牛九不想说话了,心里骂道:“日你妈的,你都煮了半个月,也没炼出来啊!” 又炼了六天,还是没有动静。大家都提不起精神,不想干了。 牛小树见到大家不想干了,实在没办法,就叫牛晓贵和牛项来负责。 牛晓贵说:“队长,大家都炼不出来,我们也不行啊!” 牛小树说:“你们试试?” 牛晓贵说:“要是熔不了咋办?” 牛小树说:“还能咋办?继续熔,” 牛晓贵说:“那好,我觉得需要些东西,” 牛小树说:“要什么,尽管说。” 牛晓贵说:“要煤和石灰。” 牛小树挠挠头说:“石灰好弄,煤不好弄。” 牛晓贵说:“煤食堂有,” 牛小树想快点熔了这些铁块子,就说:“你去弄吧,就是我让弄的。” 说完,牛小树就走了,这些天来,炼铁也把他累的够呛。 牛晓贵把煤弄来,又弄了一些石灰过来。把汽油桶里的水都倒了,把下面清理干净,把煤在油桶下面放好,把石灰铺在油桶底部,从家里搬来风箱。 牛小树在家睡觉时,就听到门被拍的震耳欲聋。 牛小树火了,骂道:“日你妈的,敲什么敲。” 外面的人不生气,而是高兴地说:“队长、队长、铁块融了,书记叫我来喊你。” 这时,村里传来了锣鼓声,王小狗带着一队人从村口走出来,看到牛小树后高兴地挥着手喊道: “小树,我们成功了,你立大功啦,我到公社给你表功。” 牛小树说:“不是我的功劳,是书记你的功劳,是你的指挥好。” 说完,牛小树手一挥,说:“锣鼓使劲敲起来,敲坏了,咱们买新的。一定给咱们书记长脸,”十来个敲锣打鼓的人,使劲敲打起来,跟在书记王小狗的后面。 他们走过食堂,队长对周围的人喊道:“叫食堂今天加餐,多加肉。” 大家都鼓起掌来,连声叫好。 牛晓贵父子站在汽油桶旁,看着里面变成暗红色液体的铁水,牛晓贵对牛项说:“还炼吗?”牛项说:“这钢铁都化成水了,怎么不炼了?” 牛晓贵苦笑一下。 第156章 牲口 村里的畜生被吃光了,只有牛没有杀,不是牛的命大,而是牛要犁田,因为犁地牛才保住性命。 粮食也快吃光了,王小狗说没事,到公社领粮食, 王小狗带着十几个年轻人,推着小车到乡里去,可下午天黑回来,十来个人推着空车回来,一粒米都没拿到。 队长牛小树也去了几次,也是空着车回来的,大家站在食堂门口,看着空车推进食堂,问牛小树:“队长,粮食何时到?” 牛小树垂头丧气地说:“没粮了,要等等。” 最后一次,牛小树回来后说: “从明天起食堂散伙,大伙赶紧回家,跟过去一样,各家吃各家的。” 食堂把剩下的粮食按人头分到各家,每人不过一把米,不够一个人的,大家不同意,说要饿死人的,都站在食堂门口不走。 王小狗这时站出来说:“我到公社找一下书记,他是我们村里的人,总会给我们一点照顾吧!等把粮食弄来,再分给大家。” 大家听了王小狗的话,只好散了,各回各家。 牛晓贵家分到的三把米,只够吃一天半的。村里食堂是八月开张的,搞到九月中旬垮了,好在田里的稻子再过二十天左右就收割了,就是喝焦岗湖里的水也能熬过。湖的鱼不要想了,捉了不知道多少遍了,连个鱼毛也抓不到了。 村里人下地干活开始记工分,成年男算十分,成年女算八分。 张芸在女人里面算手脚勤快,干活好的,比一些男的干的好,也算八分。 张芸心里难受,找牛小树,牛小树火了,就对她说: “就你事多,女的不都是这样吗?” 牛小树说了一堆,张芸还是看着队长,牛小树这才想起来,张芸是哑巴,心里更气,嘴里骂道:“日你妈的,给你按正常人的算工分,已经便宜你了,你还来闹事。” 对会计王虎说:“牛项家里的,是残疾人不能按正常人算,算六分。” 张芸知道自己的工分不但没涨,还减了两分回家哭了。 牛项找牛小树理论,牛小树仗着自己是队长 把牛项劈头盖脸的骂一通,牛项可不是张芸,也是年轻冲动,上去给牛小树一个耳光,把牛小树打倒在地上。 牛小树从地上爬起来大怒,叫道:“日你妈的,地主狗崽子造反了,敢打国家干部。”叫王能领着两个民兵,把牛项关进了大队部里。 王能原来是村长,后来第一次选举当了会计,第二次当了民兵营长,现在的大队部,就是原来的村公所,只不过换了一个名字。原来在哪个茅坑拉屎,现在还在哪个茅坑里拉。在哪个锅里吃饭,还是在哪个锅里吃饭。 关了一天,牛晓贵到村里找牛小树赔不是,要求把牛项放出来。 牛小树说:“怎么着,国家干部白打的,就是普通村民也不行。” 牛晓贵说:“要是普通村民肯定不行,但是你是村长,大人有大量!” 牛晓贵这样一说,牛小树觉得自己再为难牛项有些小气。但是,想想自己不能白白被打。就是说:“你们牛项殴打国家干部,总不能就这样说几句话就过去了,以后,村里干部谁来当啊!” 牛晓贵说:“那你说怎么办?” 牛小树想想说:“罚你们一家一个星期的工分给我做补偿。” 牛晓贵没办法,只好答应。 当大人们为了一口饭奔波时候,孩子也个个饿的面黄肌瘦。 如果问老一辈农村人,他们的童年里,留下的印象里,最深刻的是什么?也许是几年才能看到一次大戏,也许是一年中间,春节里年三十的大鱼大肉。看大戏好像和吃没关系,实际和春节的吃两者本质都是一样的。 看大戏时,孩子们奔着的是戏台下的各种吃食。 这时,父母也开明。只要你不调皮,要买什么吃食基本都会满足你。 可是有两人除外,那就是王一搏和王六儿,他们俩喜欢去村外的田野、坟堆、破窑、湖边。那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自由、快乐、填饱肚子。 王六儿从不缺吃的,王扁头从公社回来,总是会带来许多吃食,可王六儿不喜欢这样获得食物。 王六儿不喜欢村里其他孩子,他愿意找王一搏玩,很小就这样。 当王一搏稍大一些,他也不喜欢和村里其他孩子,愿意找王六儿玩。 王一搏和王六儿喜欢把时间用在小动物身上。 在路上,他们会忽然轰起一个窝卵儿鸟,追着鸟到处跑。 有时候,他们又追赶一只半大的野兔,他们总以为这次可以追上的,结果每次都失败了。 兔子抓不到,他们会高兴地捉住了一窝田鼠,玩耍了一会儿,就架到火上去了。 在外边耍腻了,王六儿会带着王一搏到她家玩,那时,王扁头不在家里,他俩在屋里四处折腾,一会两人并排躺在床上,一会儿王六儿爬到案几上,胡乱的翻着。 有一天,王六儿在抽屉里翻出一包大前门的纸烟。王六儿学着王扁头的样子,从里面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王一搏,用火柴给她点燃。 王六儿抽了一口,喷向王一搏,咯咯地笑着,王一博把烟又吹向王六儿。 然后,王六儿也给王一搏一根,两人一上午,把一包烟糟蹋了。 中午弄点饭吃,两人又就到村里那个放着大石碾的屋子里玩耍,一天的时间愉快地过去了。 王扁头没上学,他对女儿的学习也不上心,王六儿上了几天学,认识几个字就不上学了,梅香倒是想让王一搏上学,可是家里条件不允许,王一搏和王六儿野惯了,也不想上学,于是,王一搏和王六儿一样,上了几天学不上了。 童年的种种回忆,长久的留在人们的心,就像春水流过开满鲜花的河岸,一路美好,即使流过寂寞空旷的荒野,人们总能找到那难忘的一片绿色。 村里太困难了,老天也真他妈的会开玩笑,稻子已经像中年妇女的奶子,开始下垂了,再坚持一个星期就可以收割了,老天下起了没完没了的雨。 这雨过一会下一次,有时候上午下,有时候下午下。每天必定会下雨。差不多有一个来月这样的天气,一大片一大片的稻子全淹没到了水里,稻草泡在水里,放出一股股难闻的气味,稻穗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 村里人唉声叹气,老年人担忧地说: “往后的日怎么过呀?” 牛小树去了三次公社,都是空手回来的,王扁头对牛小树说;“大雨就下到你们王郢村,其他地方没下雨吗?也没见其他村来人要这要那,自己回去把群众工作做好了,干不了,下届村长换人,我找能力强的。”牛小树垂头丧气地回到村里,嘴里喃喃地骂道:“真他妈的牲口。” 第157章 卖纸 一家三张嘴每天吃什么,愁得牛晓贵晚上都睡不好觉。日子再苦也得往下熬,张芸和牛项冒着雨,每天提着篮子去挖野菜。 地里的野菜被村里人挖了不知道多少次,有野草的地方周围都被踩出了一圈水坑,出去的时候是空篮子,回来的时候,运气好,能有几十棵野菜,盖住篮底。 牛晓贵见了心里不好受,夜里,牛晓贵对牛项说:“我出门想想办法。” 鸡叫三遍,牛晓贵担着他拾掇好的剃头担子出门了。 牛晓贵这次出门,打算去凤台县城,他一路走到了凤台县城里。 途中,牛晓贵走到路边有水塘的地方,就停下来。像牛马骡子一样,趴在水塘边,把瘪瘪的肚子灌满了水,中途撒了五次尿。瘪瘪的肚子变成圆鼓鼓的肚子,又变成瘪瘪的肚子,来回好几次,牛晓贵觉得胃难受,只能咬着牙忍住。 牛晓贵是沿着大路走的,后半夜里,路上没有人,连夜鸟的怪叫都没有,死气沉沉的。 那时候,一辆机动车,能引起一个大队的人过来的围观,路上被车撞到,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过了淮河边的大谷堆,就算到了城里,牛晓贵把剃头担子摆在街边。 街上人很少,人们走路有气无力的,个个面黄肌瘦,没有人剃头。 后来,牛晓贵发现街上的公共厕所附近人很多,就到了厕所附近蹲点,还是没有顾客。 牛晓贵坐在那里发呆,这时,有人走过来问:“剃头的,有厕纸吗?” 牛晓贵摇摇头,接着好几个人都来问牛晓贵要厕纸,牛晓贵摇摇头说没有。 突然之间,牛晓贵像是得到什么启示,与其在这里剃头不如在这里卖厕纸。 牛晓贵想想,下定了决心,他摸摸怀里剩下的一毛钱,握了一下拳头,挑着担子在街上转悠。 终于在街角处,牛晓贵找到了一家卖黄纸的店铺,牛晓贵用仅有的一角钱,买了一叠黄纸,这些黄纸是清明时候,上坟用的纸钱。 牛晓贵问老板借了裁纸的刀具,把那叠纸钱,小心翼翼的裁好,放到剃头的担子,又回到公共厕所边上,重新蹲在那里。 不一会儿,有人过来问牛晓贵有没有厕纸,牛晓贵说:“有,”那人急切地说:“借给我几张,我实在憋不住了。” 牛晓贵说:“不借,” 那人就是说:“那我买你的厕纸怎么样?” 牛晓贵说:“两分钱一张,”那人急的实在没办法,给牛晓贵五分钱,问牛晓贵要了三张。 牛晓贵是快到中午开始卖的,下午三点多就卖光了,牛晓贵一下赚了一块五角钱。 牛晓贵高兴坏了,又担着担子到那家卖黄纸的店铺,如法炮制一番,回到厕所边上。 下午天黑时,黄纸又卖完了。一天下来,牛晓贵赚到了两块多钱,牛晓贵暗叹城里人就是有钱。 其实牛晓贵想多了,城里不比农村,农村没有纸,用树叶、青草都可以,最不济,用泥土都可以解决拉屎的遗留问题,可是,城里这些都没有,那些出门忘记带纸的人,不得不买他的黄纸。 晚上,牛晓贵没有回去,先找了一个饭馆,吃了一点东西,那些饭馆都是国营的,服务员态度很差,真是一副翻身做主的架势,牛晓贵要了两个馒头,一碗白水。就着白水把馒头吃了,牛晓贵边吃饭,边惦记家里的儿子和媳妇怎么熬过去,他想着明天再卖一天厕纸就买点粮食回家。 吃过饭,他在街上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把剃头的担子放在身旁,凑合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牛晓贵早早起来,买好黄纸,准备大赚一把,他把买的第一批黄纸刚刚卖完,打算再去购买一批黄纸,远远地见到几个穿着绿色军装的人向他走来。 几人到了牛晓贵面前,先是打量了一番,然后领头的——那个领导模样的人问牛晓贵“你是干什么?” 牛晓贵不敢说自己在这里私下里卖厕纸,就说:“我从乡下来,是剃头的。” 领导说:“现在还搞个体经济,不是都合并了吗?” 牛晓贵说:“是合并了,但是今年遇到水灾,家里实在撑不下了,只好到城里来找口吃的。” 旁边的一个年轻人说:“胡说八道,现在农村都办了公社食堂,生活不知道多好,怎么会没饭吃?你这是存心给我们社会主义抹黑吧!” 牛晓贵叹气说:“小同志,你说的对,那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现在,我们那里的食堂都关门了,队长到公社里要了好几次粮食,都没有要到。” 年轻人听到牛晓贵反驳自己的话,不满地说:“怎么会这样,前几天报纸还出了新闻,你是那个村子的,我要核实一下。” 领导模样的人挥手打断了青年人的话,说:“有人举报你在这里私下贩卖厕纸?”牛晓贵心里咯噔一下,但是,想着自己的黄纸刚刚卖完了,心里有些底气,说:“没有的事情,我是剃头的。” 说着,牛晓贵站起来,打开了剃头的担子给他们看,年轻人过来,把担子翻了一下,又翻翻牛晓贵穿的衣服,一张纸也没有。 领导思忖一下说:“老乡没有就好,要是发现了,会严肃处理的,你要谨记。而且这里私自给人理发也是不允许的。你还是走吧!不要让我再发现你,否则就没收了你理发的工具。” 牛晓贵谢过领导模样的人,赶紧挑起担子离开。 那个年轻人说:“主任,就这样放了?他刚才可是污蔑社会主义的成果。” 领导说:“连续下了一个多月的雨,下面的老百姓日子不好过,我们走吧!” 第158章 偷吃 牛晓贵一口气走出老远,找到街上卖粮食的地方,远远地见到那里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牛晓贵急忙排在了后面,一直到中午,终于轮到了牛晓贵。 牛晓贵把手里的四块多钱,换成了二十斤玉米面和十几斤白面。 从人群里出来,牛晓贵想快点回家,走在大街上,牛晓贵很高兴,觉得这次出门算是对了,可是,他无意间发现有两人一直跟着他。 开始,牛晓贵没注意,后来才发现的,牛晓贵想确认一下,就假装累了,在街道边的一棵泡桐树下休息,一直不停的秋雨,让泡桐树在秋天里也显得生机勃勃的,落下的树叶被人扫得干干净净,牛晓贵坐在树根上,头伏在剃头担子,那三十斤粮食挂在他的肩膀上。 牛晓贵头伏在扁担上,用眼睛的余光看到那两人停在不远的地方,也在一棵泡桐树假装休息,其实正偷偷地观察他。 这下牛晓贵可以确定,这两人是在跟踪他,一定是打他刚刚买的粮食主意。 现在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再大胆的人也不敢冒然来抢东西。 牛晓贵思量着如何脱身,他在树下坐了一会儿,四下里看着,两边的店铺里人都不多,稀稀朗朗的几个人,服务员给顾客介绍各种商品。 牛晓贵起身挑着担子走,后面的俩人假装休息好了,缓缓地继续跟着。 走到一家卖布的店门前,牛晓贵见到里面没有人,就把剃头担子放到门口,进店里买布。 跟踪的俩家伙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从乡下跑到县城里,现在实在是饿极了,在粮店附近溜达,见到牛晓贵买粮食,看着牛晓贵的打扮,一眼就看出这家伙也是从乡下来的,和自己一样,才动起歪主意,俩人是打劫的新手。 俩人见到牛晓贵的剃头担子放在门口,就在布店外边耐心的等着。 等了个把时辰,还不见牛晓贵出来,一个家伙就假装买布,进去瞧瞧,见到店里就俩售货员站在一起聊天,不见牛晓贵的影子,向俩人打听。 一个售货员没好气地说:“他说买布,挑了好几样,突然说肚子痛,借用一下我们的洗手间,谁知道从后门走了。” 这时,他才知道,原来牛晓贵早就知道被他们盯上了,现在金蝉脱壳溜了。 出了门,那人和同伴商量一下,把牛晓贵的剃头挑子拿走了。 月亮已经偏西了,村子里静悄悄地,人们没东西吃,只好早早地上床睡觉,让睡眠把饥饿赶走, 牛晓贵怕被村里人发现,自己带回的粮食。快到半夜时,才悄悄地回来。 到了家门口,他都走不动路了,坐在门口休息了一会,敲了敲门,听到敲门声,牛项赶紧从屋里出来,跑过来开门。 牛晓贵出去两天了,没有消息,牛项很担心,一直睡不着。 见到牛项,牛晓贵身体就软在了地上,牛晓贵这一路走回来实属不易。他从布店溜出来时,就一路快走,又不敢跑,怕又被别人盯上了。 走到街角,牛晓贵转进了一个僻静的巷子里,把粮食坐在屁股下,巷子里偶尔有人走过,牛晓贵都心惊胆战。 这段时间,像牛晓贵这样的乡下人很多,走过的人瞥上一眼,就走开了,大家都没想到牛晓贵屁股下面是粮食。 等到天黑了,街上的行人稀少了,牛晓贵出了巷子,四下看看,加快了步子,牛晓贵到了大谷堆,算是出了县城。 这时,牛晓贵颇犹豫了一会儿,是走大路还是走小路,大路好走不安全,小路原本不安全,可是现在赶上了特殊时期,反而安全了。 于是牛晓贵走了小路,一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最后,鞋子都在稀泥里踩坏了,身上到处是泥巴,只有两个袋子上干干净净的。 牛项见到牛晓贵狼狈的样子,伸手去扶牛晓贵起来。 牛晓贵双手郑重地从肩上取下袋子,声音很轻,充满喜悦地叫:“牛项,你来,你来。” 牛晓贵抓住牛项的手往袋子里摸,喘着气说: “你摸摸,瞧瞧是什么?” 牛项的手伸进口袋一摸,人就怔住了,他摸到了袋子里的面粉。 牛项激动地说:“是面粉。”牛晓贵拿着牛项的另一只手插到另外一个口袋说:“那你再试试,” 牛项说: “是玉米面。” 牛晓贵说: “快做饭,我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那时候的一袋粮食,可就是一家人的命根子啊,有了粮食就活命,没有就饿肚子。 牛项把张芸喊起来,张芸见到粮食,那种高兴劲啊,实在是说不出来。 牛晓贵说:“快做饭,声音小点,可不能让别人家知道,牛晓贵艰难地起身,关上门,插上横木,张芸打开面袋子,用碗把白面和玉米搅在一起,在锅里摊煎饼, 牛项站在门里,从缝里看着有没有村里人走来。 饼子摊好了,香气飘满了屋子。 张芸把饼子送到牛晓贵面前,牛晓贵也不怕烫手,从碗里取出饼子,撕扯三块,递给张芸两块,张芸给牛项一块,三人蹲在地上吃,牛项吃的时候。用鼻子使劲闻闻,吃完后,把手指舔了舔,牛晓贵看了一阵心酸,又笑了,学着牛项把手指舔了舔,张芸看着俩人舔手指,也舔了舔,三人一起小声的笑了起来 吃了饼,肚子里有了久违的满足感。 这时,张芸突然哭了,牛项看着张芸不知道她怎么了,张芸用手比了几个手势,牛项拍怕她的肩膀安慰她,然后,转身对牛晓贵说:“爸,张芸说她家里早就揭不开锅了。”牛晓贵对张芸笑笑说:“好孩子,孝顺。”然后,对牛项说:“再做几个饼给张老师送去。” 张芸从袋子里舀出一些面来,舍不得,又放进一些。 牛晓贵摇摇头,走上前,从袋子里舀出几大瓢面和在水里。 等烙好饼,牛晓贵把七八个大饼都装进一个口袋里,叫牛项连夜送给张老师。 牛项在天蒙蒙亮时回来的,牛晓贵刚眯了一会儿,听到敲门声,去给牛项开门,牛晓贵问亲家怎么样?牛项说:“幸亏把饼送去了,张老师家里已经断粮七八天,张师母饿的都看不到路了,张老师说再没吃的,就坚持不了,真是难过啊!” 牛晓贵说:“唉,这要死人的,不知道死多少。” 第159章 尝一口 家里有了粮食,要保密,牛晓贵很小心,他不让家里白天做饭,因为白天做饭,烟囱里飘出的青烟,瞒不过别人的眼睛,他们和村里的人一样,忙忙碌碌地,到处找吃的。 村里为了吃的发生了斗殴事件。 牛九和村里几个人一起在水塘里摸鱼,其实池塘里被大家摸了几十次了,连水草都薅完了。大家都没指望摸到鱼,只是抱着尝试的心态,万一摸到呢? 结果奇迹出现了,牛九抓到一条一斤多重的草鱼,这时,王顺上去抓住鱼尾巴,说是他抓到的。 牛九和王顺其实人都不坏。可人饿到极点,就耍无赖了,明明是牛九先抓到的,王顺就是抓着不放,牛九平时很和气谦让的一个人,这时也不让了,两人在水里争执起来。 结果只顾着人与人口舌,手里没顾上,加上人饿的不行了,手里一滑,鱼挣扎着跳到了水里。这片水塘连着焦岗湖,有五六亩大,鱼逃到水里,再想捉到,是没有任何希望的。 王顺恶人先告状,喊道: “牛九,做人要讲良心啊!再饿也不能抢别人家的东西啊!” 牛九真生气了,给了王顺一个耳光。两人在水里扭打在一起,十一月的水很凉,两人跌倒在水里,众人见到,连忙把两人从水里捞到岸上。 两人还要继续打,牛小树来了,牛小树见到两人就骂: “日你妈的,饿死你们这俩夯货,到手的鱼跑了,你俩怎么不死,打啊!继续打,老子看着你们打,不打死一个,你们就是龟孙。” 牛小树一通大骂,俩人不打。 牛小树看着周围的人说:“都闲的蛋疼啊!赶快去找吃的,什么能吃什么,实在找不到,就学狗去吃屎。” 队长骂完,迈着浮肿的双腿离去。众人默默地散去。 牛晓贵见到牛九在村头倒下了,上去把他扶起来,牛九已经昏迷过去,牛晓贵送他回家。牛九一半是饿的,一半是在水里冻得。 牛九老婆大哭,牛晓贵安慰道:“嫂子别哭了,烧点热水,弄点吃的,九哥没事的。” 牛九老婆说:“热水好弄,吃的哪里弄去啊!” 牛晓贵看着牛九面色越来越难看,对牛九老婆说:“你先烧水,我想办法。” 牛晓贵回到家里,抓了两把白面装到口袋里,转身去了牛九家里。吩咐牛九老婆把门关了。 然后,牛晓贵把白面放到滚烫的热水里,咕嘟嘟的一锅面疙瘩汤成了。 这时,外面有人走来,走到门口叫: “牛九哥,牛九哥。” 牛晓贵和牛九老婆在屋里,不说话,任外边的人拍门,听着屋里没有声音,外面那人很不高兴地说: “烟囱冒着烟,里面怎么没人?” 又拍了一会,那人走开了,牛九老婆在门后往外望了一阵,悄悄地告诉牛晓贵: “人走啦。” 牛晓贵端起热腾腾的面疙瘩汤,尝了一口,汤在嘴里丝滑香甜,牛九老婆看着锅里的汤一直在咽口水。 牛晓贵让她盛一碗,牛九老婆盛了一碗,喝了几口,不喝了,她说:“真香,我这辈子都没喝这样香的面疙瘩汤。” 牛晓贵问:“你怎么不喝了?”牛九老婆说:“你给牛九喝的,我喝了他喝什么?” 那语调里带着凄婉、哀怨、无奈。 牛晓贵说:“没事,这还多,你喝一点吧!” 牛九老婆摇摇头。 牛晓贵把碗递到牛九嘴边,九牛闻到香气,立刻张大了嘴巴,牛晓贵把面疙瘩汤往他嘴里倒,牛九一口气把汤喝的精光,其中夹杂着哼哼声,那是汤太热了,烫的。 牛九喝了三碗面疙瘩汤,来精神,人也清醒了,看着牛晓贵拿着碗,往自己嘴边送,感觉不好意思,自己端起可碗,看着碗里的面疙瘩汤,问面是哪来的,牛九老婆说:“是晓贵拿来的面。” 牛九眼里含着泪说:“晓贵兄弟,这恩情,我忘不了。” 牛晓贵说:“九哥快别这样说,我受不起。” 刚才那人来叫门,没人答应,他回去一说,就来了一伙人,牛小树走在前头。他们猜到牛九家里有吃的,都想来吃一口。 外边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敲门声,牛晓贵脸色发白,下面的事情,可想而知,他们一定逼着自己拿出粮食。 牛九看着牛晓贵说:“放心,我就说是我家余的粮食。” 牛九让老婆开门,队长带着一伙人闯进屋里。大家鼻子使劲的吸着,问: “煮什么吃啦,这么香。” 牛九嘿嘿笑着没说话,他不说话,队长他们也不好再问。 牛九老婆招呼着他们坐下,有几个人不老实,去揭锅,见到锅里有面疙瘩汤,惊喜地说:“有吃的”抓起锅灶边的碗就要盛,牛九老婆上去夺过碗说:“你干啥?你干啥?” 那人涎着脸说:“尝一尝,熟了没有?” 牛九老婆说:“不用你尝,我自己会尝。” 那人有点急了,说:“就尝一下。” 牛九老婆一下把那人推开,用身子挡在锅前说:“不行,这是我家,要尝回你家里尝。” 队长看不下去了,他说: “你们干什么?这是在别人家里。出去,出去,他娘的都出去。” 牛小树把他们赶走后,关上门,一下子蹲在牛九跟前,把脸凑到牛九面前说: “九叔,给我一口,饿得不行了,走不动了,牛小树提起裤子,结果裤子没提起来,腿浮肿的连裤子都提不起来了。” 牛九看看牛晓贵,看看老婆,说: “让开吧!让队长吃一碗吧!” 牛小树吃了一碗不吃了,牛九说:“一碗够吗?” 牛小树舔了舔碗底,说“够了,够了。” 接着挪着浮肿的双腿走了,队长牛小树这样了,其他人可想而知了。 第160章 怀孕 没过几天,村里有人不行了,是一个老人,接着是一个叫王毛孩的人,死在水塘边,搬运尸首的人讲,身子已经很轻了。肚子晃荡个不停,里面全是水。 到了一九五九年春,大家都撑不住了,开始四处奔散着出去要饭。 临走前,王小狗还开了会,说大家要饭时一定要互相帮助,不能偷鸡摸狗,干见不得人的事情。 大家没耐心听下去,还没说完,就散了。许多人要饭要到了一九六四年才回来,那时候生活有了起色。但是,在几年里,村里又发生了许多事情。 牛晓贵第一次出走,是他八岁的时候,拜人贩子老邓、老梁所赐,是被骗的出走。 牛晓贵第二次出走不是被骗的,而是被逼的,走的时候,是一九五九年底,将近春节,比其他人迟了将近一年。 在这样的饥荒年代里,人口的出生率极低,而死亡率极高,再说,没有了吃食,人们对日的兴趣不大。 有些人例外,像王扁头,大家吃不饱,他能吃的饱,还能吃的好,饥荒时候,公社人少了,事情就少了,王扁头吃饱喝足不是去日张丽,就是在日张晓梅的路上。 因为日多伤肾,需要补身子,所以来说,王扁头习惯先日张晓梅,日后张晓梅,王扁头就到街上搞一碗狗肉汤,把自己亏损的补上来。 那时候狗极少了,王扁头就发动全乡民兵进行打狗行动,打死的狗可以拿到公社换粮食,交上来的狗,王扁头就拖到曹集,找原来开狗肉店的老曹炖了。 本来应该在公社里炖,公社伙夫赵狗子厨师技术原来不差,现在日益精深。但是公社人太多了,不但吃不到多少,还可能传出去,社员没饭吃,公社书记却吃肉,吃的不尽兴,吃的有危险。 在曹集老曹那里炖了,就老曹、张晓梅、王扁头三人吃,能吃好几回。 其实老曹做了手脚,预留了一部分,偷偷给老婆、孩子吃,王扁头心里知道,不说。主人在桌子上大鱼大肉,桌子下的狗怎么也要丢几块骨头。不然,时间久了,狗就不听话了。王扁头不是说老曹家人是狗,而是说老曹是狗,老曹会给他做狗肉汤,所以才有资格做狗,至于老曹的家人,在王扁头眼里,连狗都不如。 王扁头本来想带些煮好的狗肉给张丽吃,又怕张丽发现自己常常到曹集去。知道自己常到曹集去,张丽会问他经常到曹集干什么?王扁头如果说实话,自己去日仓库管理员张晓梅,张丽一定会吃醋,还会大发雷霆,更严重的是,可能不再让自己日了,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说假话吧!累,一个谎言要用另外一个谎言掩盖,这样不断的编造谎话,无端伤了心神,白白死了许多脑细胞,实在不划算。 于是,张丽无端失去了许多吃狗肉的机会。 张丽吃不到狗肉,没关系,是小事情。因为张丽是医生,知道如何调理自己,张丽的状态一直很好,从来再王扁头面前畏战过,王扁头只要说:“来吧!弄一场,”张丽就脱裤子。 而且,张丽会一门针灸,张丽在省里伺候老领导时,老领导年纪大了,有时候,身体跟不上,又想着那方面的事情,就想方设法求得一门针灸,通过刺激穴道,让人在一定时间里再做一次真男人。 张丽把这门针灸用到了王扁头身上。开始,张丽不想这样做,短时间的刺激,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可是时间长了,肯定伤身体。 有一次,王扁头刚在曹集日了张晓梅,可是,回到公社,腰间盘突出又发作了,就到了卫生院,张丽一番操作,减轻了王扁头的痛楚。张丽这时想和王扁头折腾,王扁头不好拒绝。 可那一次,王扁头的状态让张丽很不满意,张丽认为王扁头累的,就给他把那套针灸用上了。 片刻后,王扁头觉得自己下面变成一根铁棍。王扁头和张丽在病床,畅快淋漓的日了一回。王扁头很满意,张丽很满足。 后来,王扁头偷偷学会了这套针灸技术,传给了张晓梅,在两下里的女人面前,王扁头都成了真男人。但是,身体越来越感到乏力,哈欠连天,两眼无神,有很多眼屎。 除了王扁头外,牛项也是厉害的很,硬是让张芸怀孕了。村里的人走了许多,剩下的人好过一些,上面终于给村里放了一些粮食,剩下的人,有了这些微薄的粮食吊着,不至于饿死,村里的地没有荒废,继续种着。可是,第二年又是大灾——干旱,好几个月不下雨,好在有焦岗湖,源源不断的水被人送到地里,庄稼不至于全部干旱。总算有收成。 到了十一月,张芸发现自己身体不适,整个人无时无刻不感到饥饿,吃什么都吃不饱。看到别人吃东西就流口水。牛项感到难为情,牛晓贵感到难过,好好人家的孩子,来到自己家,被饿成那样,觉得对不起张老师。 后来张芸不饿了,而是吐,送到医院里发现不是病,医生很为难的恭喜牛晓贵,有了自己的孙子。 原来张芸怀孕了,这要是正常年月,家里一定高兴的不成样子,现在大家确实非常惊恐,大人都要饿死了,孩子怎么养活是个巨大的难题。 回到家里,牛晓贵坐在院里,闷着头,想了一下午,晚上对牛项说:“我到外边想想办法。” 上次,牛晓贵到了凤台县剃头,搞了三十斤粮食回家。后来,牛晓贵又去了,结果公共厕所都有人看管了,有人在厕所里卖纸。牛晓贵的生意没有了。 这次,牛晓贵打算走远点,看看能不能多弄点钱回来。牛项说:“爸,等过了年再走吧!”牛晓贵说:“不能等到过年,过年时,大家都回家,外边工作好找,再则现在发的是三人的口粮,我走了,正好余下一份让张芸多吃一点,补补身子,生娃伤身体。”牛项呜咽地哭了,他也想出去赚钱,可是张芸怎么办? 牛晓贵十二月初走的,临走前,牛项给牛晓贵装了七八个烙饼,这东西可以放很长时间,吃起来管饱。 父子俩慢慢地往村外走,牛晓贵叮嘱牛项要照顾好张芸,不能有什么闪失,牛项默默地听着。 走到村口的大柳树下,俩人停下来。北风吹着,一切都冷飕飕地,牛晓贵说:“回去吧!张芸现在要人照顾。” 第161章 赏雪 牛晓贵打算往东北方向去碰碰运气,再不济自己就饭吧!反正大家都要饭。 牛晓贵一路往东北方走,遇到农村,牛晓贵想学着人家站在门口,躬着腰说:“给点吃的吧!一天没吃东西了。”可是,牛晓贵张不开嘴。 一天中午,牛晓贵快到人家门口时,一个中年妇女出来丢垃圾,见到牛晓贵问:“你找谁啊?” 牛晓贵臊的脸通红,半天才尴尬地说:“不找谁。” 妇女又问:“看你面生,不像是附近的人,你是干什么的?”妇女有些机警地继续盘问。牛晓贵想了半天才说:“我走错了路。”说着,转身快步走了。 牛晓贵又试了几家,始终张不开嘴。 乞讨要饭看来是行不通的。 牛晓贵又打算看看能不能给人家帮帮忙,赚点零钱。可一路上,没有招工的。 幸好,牛项给他装了几个大饼,不然,后果堪忧啊! 晚上睡觉也是难题,冬天和其他季节不同,夜里很难熬。有一次,牛晓贵走到了一个镇子,在打谷场上的草垛里过夜,夜里被一阵叫声惊醒。 原来,他占据了一条野狗栖身之地,牛晓贵用手里的棍子把野狗打跑了,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一路走下去,不知不觉到了江苏境内的徐州。 到了徐州,牛晓贵从家带来的饼子快吃完了。这时候,天下起了大雪,铺天盖地的,牛晓贵实在没地方去,就想到车站。于是,就去了徐州火车站,火车站里南来北往的人很多,热闹极了。可热闹里却蕴含着孤寂,这份孤寂牛晓贵分到了一些。 牛晓贵拍去身上的雪,打算进候车室暖和一下,车站里,绝大部分人都急着赶车回家过年。 牛晓贵挤进候车室里的时候,候车室里,凡是稍稍能坐的地方都没了,许多人坐在地上。牛晓贵学着别人,坐在靠墙的地上。 在牛晓贵的旁边,是一个个子高大的汉子,皮肤很黑,他穿着棉袄,带着的帽子被放到屁股下面坐着,正在打瞌睡。 牛晓贵把手抄在衣袖里,思量着下一步的打算。 牛晓贵想的时候,旁边的汉子瞌睡醒了,揉揉眼睛,起身走了,牛晓贵一看他把帽子拉下了,牛晓贵抬头找他的时候,人已经挤出了候车室。 牛晓贵只好把他的帽子收起来,等着看他会不会来。拿起帽子时,又在帽子边沿里发现了一把钥匙。 牛晓贵好奇地打量着帽子,觉得这样放钥匙很新鲜。 牛晓贵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又等了一会儿,见到那个汉子急冲冲挤进了候车室,朝着牛晓贵方向来了,牛晓贵朝着他摇摇帽子。汉子立刻明白了,走到牛晓贵面前,牛晓贵把帽子交给了他, 汉子看看帽子,又看看帽沿里的钥匙,对牛晓贵说:“老哥谢了,” 牛晓贵听出汉子是山东口音,说:“不客气,” 汉子重新把帽子坐在屁股下面,问牛晓贵说:“老哥回家过年吧?车票买好了吗?” 牛晓贵苦笑着摇摇头说:“不是。” 汉子见牛晓贵没往下说,就没有继续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别人若是想说就说了,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 汉子问牛晓贵:“吃饭了没有?我请你喝酒去。” 说着拉着牛晓贵往外边走,牛晓贵饿的难受,手的钱快用光了,跟着去吃饭是很好的选择。 汉子带着牛晓贵,到了离车站不远的一个小饭店,点了几个菜,要了两瓶酒和六个馒头。 两人喝先了一杯酒,暖暖身子。又各自吃了两个馒头,牛晓贵尽量让自己淡定,不显得狼狈,吃起饭来,细嚼慢咽的。 汉子又敬了牛晓贵一杯,看着窗外窸窸窣窣落下的雪片,放下酒杯,表情有些哀伤,他说:“老哥你觉得下雪是好事还是坏事?” 牛晓贵放下筷子,说:“这有点难说?” 汉子问:“怎么个难说法?” 牛晓贵说:“这要看从什么人的角度说。” 汉子听到牛晓贵的话,觉得有点意思。以前他和别人聊天,得到的答案都是日他娘的,下个鸡巴雪,冻死老子了。话语里都是抱怨,当然是坏事情。 只有一个人说的和牛晓贵差不多,下雪有好处也有坏处。他先给赵健讲了一个故事,古代有本书叫《世说新语》,里面讲过一大户人家,在寒雪日,集合家里的少年子弟在一起,围绕着下雪讲学,讨论学问,老的少的在一起,其乐融融,大家增长了见识,还出了一句名句:撒盐空中差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这样看下雪不错。 那人还说了杜甫的诗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意思是下雪天最是寒冷,穷人日子难过。这样看下雪不好。两者就是从不同人的处境讲的。 汉子问牛晓贵:“现在从你的处境讲,下雪一定不是好事。” 牛晓贵苦笑着点点头说:“兄弟明察,这雪下的对我确实不好,但是也不是全不好,也有好的。” 汉子这回没问,等着牛晓贵给答案,牛晓贵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嘴里,牛晓贵把菜咽到肚子说:“坏处不说了,说好处吧,不是下雪,我就不会到火车站,不到火车站我就遇不到你,更吃不到这顿饭,我已经很长时间吃过一口热乎饭了。” 牛晓贵不想再隐瞒自己的难处,那汉子一惊,他看出牛晓贵难,没想到难到这样地步。 汉子说:“兄弟你从哪里来?咋这样难?” 牛晓贵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汉子。 汉子听到牛晓贵的遭遇,思索了一会儿,说:“眼下年月里,工作是不好找,日子不好过。” 牛晓贵端起桌子的酒杯,一仰脖子干了,放下酒杯,牛晓贵说:“走一步算一步吧!” 汉子犹豫了一下说:“老哥,我看你能和我说到一起,我这里有一份临时工,不知道你愿不愿干?” 牛晓贵听到有工作,顿时来了精神,问:“兄弟,什么工作都行,只要我能干的动,我不怕吃苦。” 汉子说:“活你肯定能干的动,就是看着炉子不要熄灭了,会拉风箱就成。你干到正月十六,工钱是五块,包吃包住,粮食现成的,要自己做饭,你看行不?” 牛晓贵激动地说:“怎么不行?太行了!” 汉子说:“我们是徐州火车站的下属单位,一个小修理厂,以前主要维修火车上的零件,后来业务扩大了,也接外边的单子,锻造螺丝和一些小部件。 现在过年了,有四个湖南的铁匠师傅回家过年,缺人手,你去填补一下,干一些简单的活。等他们过年回来,你再找其他的工作怎么样?” 牛晓贵说:“这活,我肯定能干的。” 汉子说:“你别小瞧了铁匠,打铁这门手艺,一般人至少要学习一两年,才能把握火候。” 牛晓贵听了,嘿嘿地笑了。 第162章 主人 牛晓贵和赵健一起去了修理厂,赵健是个大高个,体格健壮,留着平头,和牛晓贵以前见过的山东人身材差不多。他是修理厂厂长,厂里的大小事务都归他管。 今天本来是送四个湖南师傅的,来的时候雪下的小。结果火车晚点了,等把四人送上火车,雪下大了,那时候,徐州市内公交车很少,像宝贝一样,雪下大了,公交车停运了。 赵健把帽子丢在候车室,慌慌张张地跑出去,就看看公交车来了没有,结果没来,赵健想起帽子落在候车室,就重新回来找,遇到了牛晓贵。 中午到了修理厂,赵健给牛晓贵安排了住宿,俩人吃了饭。 这时,有人来找赵健,过了一会,赵健回来了,皱着眉头,牛晓贵问:“厂长咋了?”赵健说:“区里街道临时分了一个任务,去年大炼钢铁,把大伙家里的菜刀都用了,现在过年了,家家缺菜刀,区里把任务分配到各个炼铁厂,要求火速打造一批菜刀出来,我厂里也分了打造一批菜刀的任务,数量不多,但是关键是师傅回家了。” 牛晓贵说:“材料够吗?”赵健说:“仓库里多的是。” 牛晓贵说:“要多少菜刀。” 赵健说:“七八十把。” 牛晓贵低头计算了一下,说:“两天应该可以赶制出来。” 赵健说:“是啊!要是师傅不回去,四个人两天一定能行。” 牛晓贵说:“不用师傅,我行。” 赵健不相信地看着牛晓贵。 牛晓贵这时像在车站一样,嘿嘿地笑起来。 两天后,八十把崭新的菜刀,一水色明晃晃地,捆绑好了,放在修理厂门口。 赵健站在修理厂门口,一辆马车踏着雪奔到了厂门口,车上跳下两人。 赵健给两人分别递了一根烟,点燃香烟,三人在雪地里寒暄几句后,把东西搬到车上,马车快速地消失在茫茫雪地中。 晚上,赵健和牛晓贵围坐在火炉旁,上面放着个大肚子小口的锅,锅上飘着猪骨头的香气,炉子旁放着两个空酒瓶,牛晓贵和赵健都喝的有七八分醉意。 赵健从锅里捞出一碗粉丝,吸溜吸溜地吃了,边吃边说:“晓贵,你怎么还客气,动筷子,趁热!还把自己当外人吗?” 牛晓贵用了两天的时间,打造了八十把菜刀,而且把把质量上乘,这实在超出了赵健的预想,看着牛晓贵打造出的菜刀,赵健问:“你怎么不早说你是一位打铁高手。” 牛晓贵说:“说了没做,人家认为你吹牛,做好了即使不说,人家也认为你牛逼。” 赵健指着牛晓贵,笑着说:“牛晓贵你真有一套。” 说着话,有风把虚掩着的门打开了,跟着风溜进来一阵雪花,赵健看到雪花,本来开开心心的,又变得忧伤起来,这种表情上的变化很明显,赵健没有多加掩饰。 要是平时牛晓贵不会多嘴,可人喝醉了,嘴巴就瓢了,什么都往外倒,牛晓贵说:“厂长你和雪有仇啊!” 赵健说:“没有仇,我和雪有什么仇,” 牛晓贵说:“那我咋看你,见到雪就不高兴呢?” 赵健突然长叹一声,抿着嘴瞅着屋顶,眼里似乎有泪要流出来,而后,他嘴里喃喃地说:“我和雪没仇,但是,一看到雪就想到一些伤心事情。” 牛晓贵问:“什么伤心事,这样糟心。” 一九四二年,山东河南发生了民国历史上最严的饥荒。赵健一家从春天坚持到了秋天,眼看庄稼干的颗粒无收。到了十月份,被逼无奈,只好离开了家乡,从山东往江苏这边逃荒。 一路上,人们拖着饥饿的身躯,艰难地行走着,路过的村子、镇子都如临大敌般,生怕这群蝗虫去糟蹋他们。 大户人家都紧紧地闭上了大门,把家丁长工叫上墙头,手里拿着各种武器,防止灾民闹事。 人们一路上没有吃的,走着走着就倒下了。赵健的妈妈就饿死在路上,父子俩费了半天的工夫,挖了一个深坑,把尸体埋了,不深埋不行。他们的身后跟着乌压压的野狗,这些野狗眼里闪着绿光,只要有人倒下,抽空子就拖走,然后分食了。人被埋浅了,尸体一样被扒出来吃了。 赵健的母亲死了不久,又走了半个月,天气突然变冷了,接着下起了鹅毛大雪,赵健的父亲为了孩子,把吃食都给了赵健。 一天正下着雪,赵健的父亲一头栽在地上起不来了,赵健去搀扶父亲,摇了半天,也不见父亲动弹,赵健拼命的嚎哭着。 这时,远远来了一队士兵,以前他们也遇到过士兵,这些国民党士兵不但不管他们,见到有人背着粮食,就明目张胆地去抢,见到有人穿着比较新的衣服,就给人扒了下来,别人反抗,他们就大骂:“妈的,老子给你们打鬼子,你们奉献一点怎么了?”遇到反抗激烈的,直接枪杀。 这队士兵的领头,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军官,他跳下马来,用手摸摸赵健父亲的脉搏,失望地摇摇头,取出一瓶酒打开,倒入赵健父亲的口里。过了一会,赵健的父亲醒来。军官叫手下拿来一件棉衣给赵健父亲,叫他穿上。赵健的父亲用手推开,对着军官说:“你救救我娃吧,我不行了!” 他看看赵健说:“这是好人,你以后就跟着他吧!他就是你的主人了!” 第163章 培养 赵健看着雪花飘落在父亲苍白的脸上,心里如刀割,那年他十六岁。军官听到赵健父亲的话,摇摇头说:“我还有其他的事情,照顾不了他。” 也许喝了酒,内体有了能量和热度,赵健的父亲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地上,对军官说:“求求你了,大老爷!”军官走上前要拉起赵健的父亲,可怎么都拉不起来,军官只好说:“你起来吧!有话好商量。” 赵健的父亲听到军官说这话,高兴地说:“那当你答应了。” 然后头垂下去,跪立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赵健叫了父亲几声,父亲没有答应他,他用手去搀扶父亲,结果手碰到父亲时,父亲身子一歪,瘫倒在雪地里,他死了,脸上挂着笑容。 冰天雪地,土地冻得十分结实,军官叫过来几个手下,他们都拿着铁锹,就地挖一个坑把赵健父亲埋了。 雪花窸窸窣窣地落下来,大家身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花。 几个士兵累的满头大汗,终于挖出了一个大坑,要赵健的父亲埋进去。军官指着棉衣,对赵健说:“把棉衣给你爸穿上,算是你尽了做子女的本分吧!” 赵健把棉衣给父亲穿上时,摸着父亲的身子,才知道父亲身上的衣服,薄的像一层纸片,原来他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想着自己如何的饥饿,如何的寒冷难受。 赵健和牛晓贵缓缓地说着,声音哽咽了,眼泪终于抑制不住了。 牛晓贵看着赵健,心里何尝不像刀割一样,儿媳怀孕在身,儿子儿媳不知道如何熬过这个寒冬,过了这个年啊!穷人家里常说;过年难,难过年,想必也就是自己这样,快过年了还被逼着出来逃荒。 赵健加了几块硬煤 ,把炉火燃旺。 赵健从来都认为父亲很厉害,什么都会,看着父亲纸片般的衣服,赵健知道了父亲有一样不会,那就是不会照顾自己,为了子女,永远把自己当做牲口般。 周围白茫茫一片,连棵树都没有,所以没有立墓碑。 埋了父亲,军官让赵健磕几个头,带着赵健离开,雪越下越大,身后的脚印不一会儿就被大雪覆盖了,再走上一段路,如果想回头找父亲的小土堆,恐怕是很难了。 军官带着赵健一路走着,见到尸体就埋了,路过村镇,有大户乡绅出来恭迎他,军官很客气,对谁都彬彬有礼,不像其他军官粗鲁蛮横。 大户乡绅们见到军官这样的态度,都很感激,纷纷拿出好酒好菜招待他们。 军官吃过后,便把剩下的饭菜打包了,夸赞他们饭菜做的是自己从来没吃的好,打算路上吃。这些大户乡绅得到夸赞,心里自然美的紧,就又叫人多做了一些吃食,叫军官带上。 路上,只要见到灾民,军官便会叫手下取出吃食发放给灾民们。 一路走到徐州都是这样的,到了徐州,军官把赵健带到家里。 从路上的言谈里,赵健得知军官留过洋,受过西方教育,到了家里,军官对待赵健很好,把赵健当做了自己的亲人看待。 还请了老师到家里,教赵健读书写字,他家里有一个很大的书房,里面有各种中外书籍,可惜赵健不是读书的料,教了半年,实在读不下去,后来日本人战败,军官从部队转到了地方工作,在徐州管理交通。 徐州是中原地区的交通枢纽,南来北往的车辆很多,特别是建立了当时比较发达的铁道交通,军官经过长时间的考虑,把赵健送到了徐州铁道交通下属的一个修理厂。这个修理厂是军官家里控股的,让他在里面从事管理工作。 到了一九四六年年底,军官把赵健叫到家里,吃完年夜饭,俩人在书房里,军官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棕黄色的牛皮纸文件袋子,递给赵健说:“那个修理厂的股份,我已经全部转让到你的名下,从今天起,你就是那个修理厂的新主人。” 赵健恐慌地说:“为什么?” 军官温和地看着赵健说:“当初叫你读书,你是读不下去的,想叫你跟着我混政府,觉得是在害你。 赵健问:“在政府里工作不是挺好的吗?” 军官摇摇头说:“不好,这个政府腐败透了,就像一个粪坑,又脏又臭,布满了蛆虫,我就想着叫你学一门技术,想了半天,我也没想明白什么适合你,后来觉得社会总要向前发展的,一个国家怎么发展,不管它是谁做主,都不离开铁路,所以就叫你去了修理厂。如今国内风云变幻,战争一直不停,远离政治是好事,我们应该划分界线,不然到时候,我恐怕会连累你,今夜过后,你就不要随便到我家里来了,找一个穷人家的女孩,结婚吧!本来你结婚我应该给你花钱的,但是我觉得给你花钱是害你,钱这东西多了烫手。” 赵健还要说是什么,军官挥手叫他出去。 第164章 赵兴 半年后,赵健和修理厂一个工人的女儿结婚了。赵健去了七八趟请军官,都是吃了闭门羹。赵健很难过,新婚夜里,他没有急着入洞房,而是偷偷去了军官家里,他没有从正门走,而是从后墙翻了进去,家里的一切,他很熟悉,见到书房里亮着灯,知道军官在看书,轻轻走过,推开门,灯光下,军官正在读一本书,见到赵健淡淡地说:“不是说不要来了吗?” 赵健说:“不来不行,不来心里难受。” 军官目光从书上移开,仔细看看赵健说:“是个好孩子。” 赵健说:“主人,今天我结婚,你也不见我?” 军官说:“早就和你说了,不要再喊主人了,那是奴隶社会才有的东西,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 赵健说:“今天我结婚,就叫一次,以后不叫了。” 军官微笑着说:“好,今天你结婚,随了你。” 赵健说:“我想给你磕九个头。” 军官皱起眉头,为什么又要磕头啊!我又不是你长辈,也不是过去的皇帝,人家见到就要磕头? 赵健说:“我妈我爸死得早,连坟地都不知道在哪里,如今他们见到我混成这样,又结婚娶了新娘子,一定高兴坏了,你就当我一次爸当我一次妈,让我磕一下头,好让他们在地下乐和乐和,最后三个头是对你的报答,没有你,哪来今天的我,你和我父母在我心里一样。” 赵健说完,磕了九个头。 磕完头,军官把赵健扶起来,用手敲敲赵健的脑门说:“你磕头用这样的力气干什么?我不怕家里的地板被你砸碎了,就是怕你脑门伤到了。” 说完俩人都笑了,赵健和军官聊了一会儿,军官叫赵健回去,不要让新娘子等急了。 国共三大战役的淮海会战结束,徐州解放了,军官没有走,徐州进入了共产党的管辖。 一九四九年底的一个夜里,下着雪,军官敲开了赵健家的门,赵健吃了一惊,把他接到屋里,他对赵健说:“我家里的东西马上要被人搬走了,其他东西搬走就算了,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那群土匪不过是要抢一些金银细软的东西,你把书房里的书籍运回家里吧!那才是好东西。” 军官带着赵健出门,赵健见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军官指着马车说:“都在车上。”说完就走了,赵健要送他,军官摆摆手,不让他送,赵健愣在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当时雪的很大,铺天盖地,夜色里白茫茫的,赵健看着军官的背影,在夜里一动一动的消失,有些苍凉,有些萧索。 从一九五零年初,到一九五零年底,徐州都是乱糟糟地,赵健找过军官好几次,去的时候,家里的门都是紧闭着,敲门时出来两个解放军,见到赵健警惕地问他找谁?赵健说:“我是铁路修理厂的职工,来找这家的一个朋友,两个解放军不相信,盘问了许久,赵健拿出了自己的工作证,才得以脱身。” 一九五零年底,徐州枪毙了一批反革命分子,军官就在里面。当时在市政府广场举行了规模宏大的公审,广场上挤满了群众,广场四周插满了红旗,公审大会在大雪纷飞中进行的,人们在大雪里激情高涨,喊着各种口号,有些人激动的流下了眼泪。赵健也在人群里,他挤到台下,想冲到台上,被周围的解放军战士拉下了,他们误以为赵健是激进的革命群众,赵健看着军官脸上满是血污,身后两个解放军战士押着,赵健哭了。哭了一会儿,赵健不哭了,雪一团一团落下,赵健看着雪落,想到父亲死的那天景象,审判过后,所有的犯人被装上了大卡车,押到附近的乱葬岗里全部枪毙,就地掩埋了。 赵健跑到乱葬岗的时候,大卡车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乱葬岗上干干净净的,一片厚厚的积雪覆盖着。一九四二年的那场大雪里,军官带着赵健离去,赵健再回首时,身后是一片厚厚的积雪,覆盖了父亲的小土包,两者一模一样,仿佛把场景从原来逃荒的路上,搬到了这个乱葬岗上,重演了一遍。只是死者不同,伤心的人没换。 咕嘟咕嘟地,锅里的汤熬干了,牛晓贵不知道如何安慰赵健,把瓶里剩下的酒喝光,长叹一声说,这就是命啊! 正月十六,湖南的四个师傅从老家回来,牛晓贵要走,赵健没有让牛晓贵走,赵健说:“你走了,我和谁说话,再说,不就是多一个人吗?多十个八个人厂子也不能倒了,何况现在不是他赵健的厂子了,只不过他还是这里的负责人。” 牛晓贵就留了下来,正月十七那天,牛晓贵到邮局,从自己赚的钱拿出一块,其他的都寄回家里。 赵健的老婆死的早,儿子刚六岁就去世了,他一直没结婚,儿子赵兴今年虚岁四十岁,赵兴和赵健不同,他能读书,爱读书,赵健很高兴,很小就把他送到学校。 赵健把军官家里的藏书专门放到一间屋里,赵兴没事就钻到屋里看,起先识字不多,就看书里的插图,后来识字多了就看里面的字,他不喜欢看文言文,而是喜欢看白话文,白话文里他不喜欢看中国的,而是喜欢看外国的。 后来,赵兴在中学遇到一位老师,这个老师喜欢写小说,赵兴就迷上了写小说。那位老师很喜欢赵兴,常常把赵兴的文章当做范文读,时间久了,赵兴对其他科目不感兴趣了,就喜欢语文学科,一门心思写小说。成绩拉下来了,赵健平时看儿子钻到屋里看书写字,以为孩子学习不错。 到了初二下学期,那位喜欢写小说的老师被调走了,赵兴写的小说没有看,更没有人指导。时间久了,赵兴对学习失去了兴趣。 初三中考时,就语文成绩勉强合格,其他成绩都不行,拿着初中毕业证回家了。赵健没有责怪儿子,他认为儿子只要用功就行了,至于考上考不上不要紧,修理厂里他说了算,怎么着工作都能安排好。 牛晓贵到修理厂工作时,正好是赵兴毕业。赵健把赵兴安排到修理厂工作,给他找了厂里手艺最好的师傅,可是学了一阵子后,赵兴没问题,师傅有问题了,因为赵兴的心思根本不在上面。 在修理厂里,赵兴跟着师傅学习了小半年,啥都没学会。 上班的时候,厂里规定八点上班,赵兴不到九点,是起不来的,再洗漱一番,吃吃早餐,晃到工作的地方,已经快十一点了。师傅蹲在地上等赵兴,腿都蹲麻了。 师傅倒是好师傅,技术很好,活精细。 可是赵兴学了一个多月,啥都不会,师傅认为他不是个打铁的材料,就让他烧火。 赵兴边烧火,边看小说,他把火也烧得半死不活,火烧不好没干系,可是师傅有问题,烧火关联着打铁,连累师傅打出的铁器,连续回炉好几次。师傅是个湖南人,看着炉子上的铁块子,感叹:“这何时能完工啊!” 最后,师傅只好到赵健那里请辞,让赵健另外找一个人,赵健问为啥?师傅说两人不对脾气,他教不好。 第165章 一次偶然的对话 半年里,赵兴换了四个师傅。换了一个师傅可能是师傅的问题,换了四个师傅大概率不是师傅的问题,赵健这样想。 赵健没有办法,不好意思再找其他人,又怕赵兴年龄小,不给赵兴找点事情,跑出野,和外边的流氓学坏了。索性给他一个最清闲的工作,督查修理厂进出货物,其实就是看大门,但是如果说是看大门的,又怕赵兴不乐意干。 牛晓贵到修理厂时,修理厂放假了,赵健也叫儿子回家休息,等过了正月十六再上班,和其他工人一样。 让赵兴看大门,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对厂里师傅们说的,坏事是对修理厂说的,因为赵兴整天窝在值班室里,不是看小说,就是想着怎么写小说。想着容易,动手就难了,小说没写出来,一张张废纸扔的值班室里到处都是,厂里的纸紧张起来。 赵健让赵兴正月十六上班,可是,那天赵兴起来时都到了中午,所以,赵兴就没有去。 正月十七,赵兴上班了,牛晓贵出去给家里寄钱回来,碰到了赵兴,当时赵兴正趴在桌子上写一篇小说的开头,牛晓贵看到一个十五六的少年在认真写字,心里喜欢,他觉得和以前的牛项很像,就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 赵兴写了半页纸,写不下去了,一抬头,见到牛晓贵盯着自己,吓得一跳,眼前这人赵兴不认识。 赵兴还没开口,牛晓贵先说了:“打搅你写字了吗?” 赵兴说:“没有,” 牛晓贵说:“真用功,有志气。” 这是赵兴在修理厂听到的一次赞美,以前,那些师傅从来不在他面前说过他一点好处,当然,也没说过一句坏处,偶尔有人说他的好处,那必定是赵健在旁边,赵兴知道那些都是马屁话,听不得。 赵兴很高兴问:“老叔你是做什么的?” 牛晓贵说:“我是修理厂的工人,” 赵兴说:“你是新来的吧?我以前没见过你。” 牛晓贵说:“我是年前才来的,” 赵兴说:“我说怎么没见你。” 牛晓贵在徐州没有亲人,和厂里的人不熟,只有赵健能聊得来,赵健这几天很忙,连续出去开了好几个会议,牛晓贵没见到人。今天牛晓贵给家里寄了钱,心情愉悦,刚开年,厂里活又不忙,就和赵兴说上了话。 牛晓贵先说了是哪里人,然后讲怎么到的徐州,为啥来到这里谋生,都讲给赵兴听。 开始赵兴听牛晓贵说,时不时插话。后来赵兴也说,赵兴不说家里,赵兴说写小说,说自己如何构思,说小说多么难写,说自己看过的小说里的人物,一通云山雾罩,牛晓贵有些听懂了,有些没听懂,但是他听得很专心。 说着说着,牛晓贵看见四个湖南人往宿舍去,突然觉得肚子饿了,原来不知不觉到了吃饭的时间。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竟聊了一上午。赵兴觉得自己在厂找到了懂自己的人,心里欢喜的很,浑身痛快。 牛晓贵也觉得看大门的孩子有意思,看上去是个孩子,读的书真多,脑袋里这样多自己不知道的东西。牛晓贵说:“中午吃饭,你在食堂吃吗?” 赵兴本来想回家,把昨天的剩菜热热吃了,听到牛晓贵一问,就说:“怎么不在食堂吃?” 牛晓贵说:“那我们走吧!迟了菜凉了。” 本是一场偶然的对话,两人聊得十分投机。 往食堂的时候,俩人才想起问对方的姓名,牛晓贵说:“我叫牛晓贵,你叫什么?” 赵兴说:“我叫赵兴。” 牛晓贵说:“你也姓赵啊?厂长也姓赵。” 赵兴笑的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说:“我不姓赵,我姓什么,赵健是我爸。” 牛晓贵有些尴尬,幸亏没说厂长坏话,不然这就立刻传到赵健耳朵里了。 赵兴看着牛晓贵不说,就说:“老叔,你又没说我爸坏话,怕什么,就是你说了,我也不告诉我,我们说话就我俩听,其他人靠边站。” 牛晓贵想想也是,自己心里没鬼怕什么? 修理厂本来就没有多少人,他们俩去的迟,空荡的食堂就剩他们俩人,牛晓贵打好菜坐下,赵兴把饭菜放到牛晓贵的旁边,俩人把菜和在一起吃了,牛晓贵把菜里的肉往赵兴碗里夹,牛晓贵说:“年轻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肉。” 赵兴说:“老叔你也吃。” 一顿饭下来,赵兴吃的很满意,这种满意不是菜好,而是和牛晓贵在一起的感觉好,父亲赵健什么时候往他碗里加菜,赵兴都不记得了,赵健什么时候没和他一起吃饭,赵兴印象里很久了。 其实不能怪赵健,两人有时间差,赵健每天早出晚归,赵兴每天晚出早归。 中午赵健喜欢在食堂凑活凑活,赵兴喜欢回家吃。 第166章 小幸运 下午厂里有活,牛晓贵正在干活,赵兴过来了,牛晓贵正在一锤子一锤的敲打着烧红的铁块,就听到身后有人说:“老叔打铁呢?”牛晓贵一听声音知是赵兴来了,手里的活没停,嘴里说:“是啊!”换做别人一定会应付赵兴几句,然后想方设法把赵兴赶走,免得耽误自己工作。 牛晓贵却挑开话头说:“怎么没写小说啊?我还要听你讲小说呢?”写小说这事情,厂里人知道,大家不拿赵兴写小说当回事,就知道赵兴喜欢在纸上写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浪费纸张。 牛晓贵说怎么没写小说啊?,有催促的意思,又说我还要听你讲小说呢? 赵兴很感动,自从学校里的那位老师走后,就没人催促过他写小说,更没有人说要听他的小说。牛晓贵的两句话,就是对他写小说的肯定。 赵兴说:“脑子有些乱,像一团麻花搅在一起。” 牛晓贵说:“那就歇歇,你这是写太久了,就像我们打铁一样,打时间长了,浑身不舒服,时间长了不打。浑身也不舒服。” 赵兴激动地说:“老叔 ,你一句话说到点子上了,你要是写小说肯定行。” 牛晓贵说:“我打铁都不行,更不要说写小说这种高级行当。” 赵兴突然说:“老叔,你教我打铁怎么样?” 牛晓贵说:“你真想学吗?” 赵兴说:“想学,若是我会打铁了,想打铁了就打铁,想写小说了就写小说,那多好!” 牛晓贵说:“那好!打铁这技术有的人学的快,有的人学的慢,我遇到过一个外国人,一下午就学会了打铁。” 赵兴听说牛晓贵见过外国人,就问:“什么外国人这样厉害?” 牛晓贵说:“我遇到过俩个外国人。” 赵兴说:“老叔,你给我说说外国人呗?” 牛晓贵说:“那个会打铁的外国人不要提了,是个畜生来着,连畜生都不如。”牛晓贵口里会打铁的外国人,是山下秋野,这个小日本子,后来被牛闹关在土匪窝里弄死了。 赵兴说:“不提就不提,那另外一个外国人呢?” 牛晓贵说:“另外一个外国人是西洋人,他叫马修,是个传教士,好人,他为了救我死掉了,死在沙漠里了。” 牛晓贵说到这里,有些伤心,赵兴抱歉地说:“老叔不好意思,说到你伤心处了,” 赵兴一个少年,厂里的人说他不懂事,整天瞎胡闹,就今天这句话,牛晓贵就不信。 牛晓贵说:“没事,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牛晓贵问赵兴:“你看这么多的书,有一本书叫《圣经》你看过吗?” 赵兴惭愧地说:“没有,但是许多外国书里提到过,你看过吗?老叔?”赵兴又问牛晓贵,牛晓贵说:“我没看过,我听过马修讲过里面的故事,” 赵兴问:“什么故事?” 牛晓贵说:“时间久了,记得不太清楚,当时就当故事听了,大概的意思就是叫我们做善事,也告诉我们人从是从哪里来的,要到哪去。” 赵兴皱着眉头,想了想说:“还真是一本特别的书,有时间一定搞来看看。” 俩人说了一下午,临走时,赵兴说:“明天我跟你学习打铁。” 牛晓贵说:“明天你拉来就是了。” 当天夜里,赵兴等到赵健回来,说自己要学习打铁,赵健说:“你不是对打铁不感兴趣吗?” 赵兴说:“以前不感兴趣,现在感兴趣了?” 赵健听了很高兴,问赵兴:“这是好事情啊?你想和谁学,我安排,”赵兴说:“你别安排了,我已经找好人了。” 赵健好奇地问:“是哪位师傅啊?” 赵兴说:“新来的牛晓贵师傅。” 赵健说:“你怎么认识他的。” 赵兴不耐烦地说:“我和他能说到一起,”赵兴这话说的很囫囵,没头没脑,说没回答赵健的话也回答了,说回答了,赵健问是怎么认识的,赵兴却说到了兴趣爱好上了。 赵健知道以前的师傅为什么教不好赵兴了,不是师傅的问题,不是赵兴的问题,是自己的问题,自己考虑问题片面了。” 想到儿子主动提出跟着牛晓贵学习打铁,赵健觉得儿子懂事了。 第二天,赵兴就和牛晓贵学习打铁。赵健特意到车间看了一下,见到儿子认真的样子,赵健很高兴,晚上下班请牛晓贵吃饭,赵健请牛晓贵吃饭,俩人有说有笑出了厂子,这一切被几个湖南人看在眼里。 赵兴和牛晓贵学习打铁本来是好事,因为儿子,赵健请牛晓贵吃饭也是正常的,也没妨碍谁,可是几个湖南人看到这一切不高兴了,因为以前他们教过赵兴打铁,赵健没有请他们吃饭,虽然都没教好。但那是结果,开始赵健让他们教赵兴,并没有请他们吃饭,也没有说什么。这本来是怪赵健,可是他们不怪赵健,也不怪赵兴,怪到了牛晓贵的头上。 牛晓贵和赵健一起吃个饭,就得罪了人,这倒是超出了牛晓贵的预料。 修理厂的宿舍是一个大通铺,厂里的工人只要住在厂里的,都睡在一起,晚上大家没事,天南地北的聊着。 和赵健吃过饭,牛晓贵回来时,大家都不说话,牛晓贵没在意,以为大家都累了。推宿舍的门,里面没点灯,牛晓贵没注意脚下,一脚踩进了一个洗脚盆里,鞋子湿了。牛晓贵只好把洗脚盆倒掉,换了一双鞋子。 过了几天,厂里接到区里的一个很急订单,两天内需要打造两百把铁锹,牛晓贵负责打造四十把。 这个任务比较重,工作量很大,大家都争分夺秒的干。 第二天黄昏时,牛晓贵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并且数了一遍,刚刚好四十把。还教了赵兴如何打造铁锹,赵兴打造了一把,也是像模像样的,和牛晓贵比起来显得略微有些笨拙,用起来也不差。 牛晓贵夸奖了赵兴,把赵兴打造的铁锹收起来,自己留着用。两人出了车间,打算去吃饭,在门口遇到两位湖南师傅还在车间里忙碌着,牛晓贵和俩人打了招呼。 第二天,区里派了两辆马车搬运铁锹,赵健亲自站在厂门口接待,车上下来俩人,都是老熟人,赵健递上烟,两下寒暄几句,抽完烟,点完数目,上车运走,其他的事情和厂里就没有关系了。 在点数时出了问题,其他人的数目都対的对得上,单单牛晓贵的数目对不上,差了一把,那人怕自己数错了,又数了一遍,发现还是少了一把,赵健本来在不远处和另外一个人说话,见到这边的人数了又数,知道可能出了岔子,走过来问:“老侯,咋了?” 那个叫老侯的人笑着说:“老赵,你来数数,我怎么数都少了一把。” 赵健蹲下来数数,果然只有三十九把,就皱起了眉头,问这是谁负责的,一个湖南人说:“是牛晓贵师傅负责的。” 另一个湖南人叫高声叫牛晓贵出来,牛晓贵正在车间里收拾杂物,听到有人叫他,连忙跑出去,赵健赵健皱着眉头问:“牛师傅,咋少了一个把呢?” 牛晓贵说:“我来数数,结果牛晓贵数过后,脸色很难看,果然少了一把。” 牛晓贵心道:“昨天我是数过的啊!” 一个湖南人假装关心地说:“牛师傅再数一遍看看。” 这时赵兴跑出来,问牛晓贵:“老叔怎么了?” 牛晓贵苦着脸没说话,赵兴说:“铁锹数目不对吧?” 牛晓贵点点头,赵兴说:“怪我,昨天我拿了一把,没放回去,我取回来。” 说着赵兴跑回去,把他昨天打造的那把铁锹拿了出来,牛晓贵一眼看出,赵兴拿的,是昨天赵兴最后打造的那把铁锹。 赵兴看着牛晓贵说:“老叔不好意思,害你紧张了一场。”然后把铁锹放到捆好的铁锹里。 赵健松了一口气,瞪着赵兴说:“瞎胡闹。” 数目对上了,区里的人又和赵健寒暄了几句,驾着马车走了。 牛晓贵看着赵兴,表情很复杂,赵兴抿着嘴,瞥了旁边的湖南人一眼。 第167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事后,赵兴说一定是湖南人偷了一把,牛晓贵说:“不要瞎猜,影响大家关系。” 赵兴说:“我年龄小,心眼也小。” 事情过去后,大家还是一起吃饭,一起干活,见面打招呼,晚上睡在一个大通铺里,湖南人没有任何异样。 过二十天,车站下来一个任务,叫修理厂赶做一批铁销子。所谓铁销子,就是在一根一尺来长的铁棒上,打出一个洞,再用一个带弯的细铁条从洞里插进去。 大家把任务分了,一个人做六十个,三天干完,一天做二十个很轻松。 牛晓贵在赵兴的辅助下,很轻松的完成了任务。 第四天,车站里来人验货,取东西,先过验收,后往车上搬,湖南人的任务先过,没出纰漏。 到了牛晓贵又出问题了,这次不是数量不对,而是质量出问题了,有六个铁销子没有做好,铁棒上面的洞没有留出来。 牛晓贵倒是不像上次那样惊慌,不慌不忙地从仓库里又取出十个来,把不合格挑了出来。 等装货的人走了,赵健也走了,几个湖南人也要走,牛晓贵拦着他们,说:“四个大哥,已经是第二次了。” 那个为首的湖南人说:“什么第二次了?” 牛晓贵叹了一口气,转身把一堆废铁扒开,从里面找出六个铁销子、扔到四人面前。 四人脸上倒是镇定,其中一个说:“这是哪里来的铁销子,关我们什么事情?” 赵兴走过来说:“昨天傍晚,你们谁进来拿了牛老叔的东西,我们可是从窗子里看的清清楚楚,要不是老叔大度,我早就告诉我爸了,看你们什么德性。” 原来昨天东西做好后,赵兴就悄悄地对牛晓贵说:“老叔,你要防着他们。” 牛晓贵说:“别把人想的那样坏,即使坏,也不会这样蠢,弄了一次再弄一次,何况我多做了十个。” 赵兴说:“那不一定。” 于是,俩人假装去食堂吃饭,实际上悄悄地躲在车间后面的小窗子里观察,果然,看到一个湖南人从牛晓贵做的铁销子里,取了几个,又放了几个进去。 当时赵兴要冲进去,牛晓贵拦住了他。四个湖南人没有话说,为首的那人梗着脖子说:“是我们干的,你想怎么样?” 牛晓贵说:“大哥,我不想怎么样,只盼着给口饭吃,就当着没发生,你们看如何?” 湖南人松了一口气,点点头,带着三人走了。 赵兴说:“老叔就这样放他们走了?” 牛晓贵说:“话说开了?” 赵兴说:“我咽不下这口气。” 牛晓贵安慰赵兴说:“以后他们不闹事比什么都好。要是把他们怎么样了,那不是有仇上加仇,让人愁啊愁!” 赵兴听牛晓贵这样一说,觉得有理。 这件事后,湖南人不再找牛晓贵麻烦,但是双方的隔阂没有解开,互相见面不打招呼,说话不在一起,牛晓贵在宿舍时,大家都闭嘴。 赵兴和牛晓贵学习打铁,俩人一直不错,一九六零年下半年,国家条件更加困难,牛晓贵每月给家里寄了五块钱。牛项写信给牛晓贵说:家里一切都好,叫牛晓贵不要担心,注意身体,有了五块钱,自己和张芸生活过的下去。 张芸怀孕有六七个月了,还能照常下地干活,孕妇工分低,是正常劳动力的一半工分,可总比没有好,村里又有许多人出外要饭,留下的人日子稍稍好过一些。” 牛晓贵看完信,心里又难过又高兴,难过的是村人为生活出外讨饭,高兴是家里一切都好。 厂的伙食也发生了变化,吃是没问题,但是吃的没有以前滋润,以前大米白面,隔三差五的有肉吃,经管都是瘦肉,那也是肉,肥肉宝贵的很,可以炼猪油,炼过猪油可以吃,一肉两用,瘦肉就不行,在锅里烧久了,不但没有油,还把肉烧糊了。 现在大米白面吃的少了,都是混着玉米或者是红薯干子面,大伙知道国家困难,没有抱怨的,这年头有吃的,能吃饱,还能余下钱,是谢天谢地的工作了。 牛晓贵在工作闲暇,带着赵兴去搞副业,修理厂在郊外,离城区很远,周围有许多水塘,牛晓贵就带着赵兴去抓鱼,两人脱了裤子,身子大半潜在水里,有时候,运气好,能抓到几条鱼,后来牛晓贵买了网,两人就用网捉,每次都不落空。 抓了鱼,少了就直接在野地里烤着吃了,多了夏天没法子保存,就带回去,让食堂师傅做了,让大家一起吃。 到了秋天,牛晓贵就带着赵兴在野地里抓田鼠,或者是野兔子,在牛晓贵的艰难岁月里,田鼠每每都在困难的时候帮助了他,成为他口里的美味。 第168章 写信的事情 八月里,家里来信,信里牛项高兴地说孩子出生了,母子平安,是一个男孩,有六七斤,医生说很健康。 牛晓贵看了信很高兴,牛家的香火到他这里又延续了下去。 牛晓贵没把这事情告诉任何人,单单告诉了赵兴,赵兴也替牛晓贵高兴,一高兴,人做事是就不严谨了。 赵兴说:“老叔,你都抱孙子了,怎么着也要庆祝一下吧?” 牛晓贵笑着说:“怎么庆祝?” 赵兴说:“不带别人,就我们俩到镇子上去溜溜。” 牛晓贵说:“喝酒不?” 赵兴说:“不喝,那东西辣,喝了还头疼。” 牛晓贵说:“你以前喝过?” 赵兴说:“没。” 牛晓贵说:“那你怎么知道喝酒头疼的事情?” 赵兴说:“书上写打的清清楚楚地,人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喝酒,遇到得意的时候也喝酒,不顺心时喝难过,得意时喝更得意。” 牛晓贵点点头,表示同意这种说法。谁家结婚了,不摆上几桌庆祝一下,大家互相灌酒,直到把新郎灌倒。 赵兴说:“老叔,我们去玩玩,不喝酒。” 牛晓贵说:“我都抱孙子了,要喝酒。” 赵兴说:“你喝你的,你喝一口酒,我吃一口菜陪你。” 牛晓贵说:“你说了算,你要去镇里的。” 赵兴说:“你等着我去骑行车。” 俩人骑着自行车,赵兴带着牛晓贵到了镇上,赵兴到处的逛游,牛晓贵跟在后面。 那是时节,镇子上卖东西不多,卖杂七杂八玩耍的东西根本没有,人们吃都吃不饱哪有闲心玩耍。赵兴在街上看了一阵,觉得没意思,带着牛晓贵找到了新华书店, 新华书店没人,一个瘦高的营业员站在柜台里,年龄不大,是一个姑娘。 赵兴问有没有《圣经》,营业员开始没听清,赵兴又说了一遍,营业员瞪着他说:“你才多大,就敢看反动书籍,你家是哪里的?” 赵兴看着营业员一张惊恐愤怒的脸,讪讪地笑着说:“我说着玩的。” 姑娘说:“你说你说着玩的,那怎么知道《圣经》这本书的?” 赵兴脑子一转说:“有《圣经》这本书吗?姑娘严肃地说:“当然有,一本大毒草。” 赵兴说:“还真有这本书啊?”赵兴装作吃惊的样子。 姑娘说:“你不买书你来干什么的?” 赵兴嘻嘻地笑着说:“我是来找对象的,我爸说我到了结婚的年龄,要我找个对象。” 说着,用手指着牛晓贵。 牛晓贵本来听到赵兴说买《圣经》,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好,可是听到姑娘上纲上线的,说《圣经》是一本大毒草,有些担忧,这样的事情可大可小,小了严肃警告一下,大了要抓到当地公安局审查。 但见到赵兴能够机智应变,觉得没事,可现在赵兴把他拉了出来。 牛晓贵只好顺着赵兴说:“是的,我是他爸,来带他相亲的。” 姑娘松了一口气,皱着眉头说:“你们相亲怎么跑到新华书店里来了?” 赵兴说:“我不喜欢那个女孩,她比我小,我喜欢年纪大一些,女大三抱金砖吗?” 赵兴一阵云山雾罩,倒是流畅,面不改色,说的很认真的样子。 姑娘笑了,笑了一会,姑娘说:“看你不过十六七岁,嘴巴倒是挺能说的。” 赵兴说:“我爸说要我这次相亲成了,就一辈子吃喝不愁了,人家女方可是镇上的干部子女,家里有权有钱,可惜我嘴笨,把这次相亲搞砸了,” 姑娘说:“刚才你不是说不同意,说人家年龄小,那你去干什么?” 赵兴说:“那不是我爸同意吗?” 牛晓贵站在赵兴后面,听着赵兴喷空,心里替他捏着一把汗,生怕他接不上前面的话。 姑娘又说:“那有些可惜了?” 赵兴说:“本来可惜了,现在又不可惜了。” 姑娘好奇地问:“怎么刚可惜,现在又不可惜了。” 赵兴说:“刚可惜是我没进新华书店前,现在进了新华书店就不一样了。” 姑娘问:“来新华书店怎么不可惜了?” 赵兴说:“因为遇到你了呗,我觉得你好,搞对象了没有?” 牛晓贵站在旁边,看着赵兴这样一本正经地勾搭营业员,都惊呆了,这样的话一般都是老流氓说出来的,赵兴居然运用纯熟到了极点。 姑娘听到赵兴说出这样一番话,不由仔细看看赵兴,然后说:“你咋这样不要脸呢?” 赵兴说:“我咋不要脸了,我看上你就不要脸了,那以后看上你的男的,都不要脸了?” 说完这样,赵兴转身拉着牛晓贵就走,把姑娘丢在那里不管,可是当赵兴迈出新华书店门槛时,赵兴回头对着姑娘说:“喂,我明天再来看你,我喜欢上你了。”再也不回头的出了门,把姑娘愣愣地丢在柜台后面。 牛晓贵跟着赵兴走了老远停下来,牛晓贵说:“你这是哪里学来的?” 赵兴说:“你不要管,你觉得行不行?” 牛晓贵说:“不知道,我觉得是耍流氓。” 赵兴说:“书里学的,那些外国书里,追女孩子都喜欢这样搞。” 牛晓贵说:“我看马修不像这样不要脸?” 赵兴说:“你说的马修是牧师,就是和我们这里的和尚差不多,他们不搞对象的。” 俩人一路絮叨着,有些饿了,便找了一家饭店,赵兴很得意,他为自己今天的表现高兴坏了,说这顿饭他请客,点了两个菜,为牛晓贵要了一瓶酒。 这样困难的年月里,酒反而不贵,吃了饭,牛晓贵去买点孩子用的东西,打算寄回家,叫赵兴在饭店外等着。 牛晓贵转了一圈,买好了东西,到邮局寄出去。 回来时,见到赵兴大吃一惊,他看到赵兴的一边脸青了。 牛晓贵问赵兴:“你这是咋了?刚才和人发生矛盾被人揍了?赵兴说:“不是,是摔的 ,” 牛晓贵问怎么摔的,赵兴没说话,牛晓贵走的时候,赵兴还高高兴兴,这样一转眼咋就脸青了。 回去的路上,开始两人默默无语,后来赵兴说:“老叔,我这是真摔的,你不要不信。 ” 牛晓贵说:“你是怎么个摔法,你说说,我们出来,你好好地,这回去你脸青了。” 赵兴说:“你走后,我在街上转悠,遇到原来班里的女同学陈欢,她和一个中年妇女一起,她看我,还对我笑。” 我觉得她对我有意思,就一直看着她,谁知道一直看她,忘记看脚下,被一个大青石绊了一下,摔倒了,脸就变成这样了。 牛晓贵说:“就这?” 赵兴说:“我们以前在学校好过。” 牛晓贵说:“你们怎么好的?” 赵兴说:“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人多,我天天给她打饭,她对我说谢谢。” 说到这里,赵兴不说了,牛晓贵等了半天见赵兴没有了下文,说:“就这些,没了。” 赵兴说:“我还给她写过信,托班里的一个同学给她的。” 牛晓贵说:“她给你写了什么?” 赵兴说:“她说现在是学习的时候,不想耽误我的时间,还交代我把时间放到学习上。” “然后呢?”牛晓贵说。 赵兴说:“没有了。” 牛晓贵看到赵兴在新华书店里调戏营业员很有一套,以为他早熟,现在听了赵兴的话,才知道,原来还是一个生瓜蛋子。 牛晓贵说:“那你现在怎么办?” 赵兴说:“我还想和她联系。” 牛晓贵说:“都这样这么久了,应该没戏了吧!你不是还要找新华书店的营业员吗?” 赵兴说:“以前她说怕耽误学习,现在我们都不在学校了,应该可以了吧?” 牛晓贵说:“怕是当时她讲的托词,不想和你好。” 赵兴不高兴了,说:“老叔你不帮我,别打击我。你就给我说说,我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第169章 翻墙 爬窗子 望气 牛晓贵见到赵兴焦急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可想着自己从前在明山寺的时候,那情形和现在的赵兴一般无二,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笑的。 牛晓贵说:“那还是写信吧?我怕你们很长时间没见面,见了面没话说,先书信联系,等熟悉了再见面。” 赵兴说:“老叔,你也觉得写信好?” 牛晓贵说:“我小时候,看过一部戏曲,叫《西厢记》,那里面有个红娘,是给张生和崔莺莺送信的,靠着写信,最后俩人成就了好事情。” 赵兴说:“你说细点。” 牛晓贵说:“有什么好说的,张生这样小子看崔莺莺长的好看,通过红娘传信,夜里翻墙进去,两人成就了好事情。” 赵兴听完说:“这桥段,外国书里也有。” 牛晓贵诧异地说:“外国人也喜欢偷情。” 赵兴说:“人家不叫偷情,叫浪漫?” 牛晓贵:“你说说看” 赵兴说:“大概是一个千金小姐喜欢上了一个不是太有钱的公子,这公子叫于连。有一晚,小姐想见于连,要求于连半夜一点,爬窗户到她的房间与她见面。两人睡过后,第二天,千金小姐就后悔了,认为不应该和于连一起,便对他不理不睬。” 牛晓贵说:“中国是男的甩女的,外国女的甩男的,归根到底,都是地位不同,钱闹得,所以拔棍子就忘了情义。” 赵兴说:“先不管它拔棍子就忘了情义,关键是我信怎么送给陈欢。” 牛晓贵说:“那还不容易,邮局寄给她。” 赵兴拍了一下脑袋说:“咋把邮局忘了。” 说到这里,赵兴高兴了,心情好了起来。 回去后,就趴到屋细细构思自己和陈欢分手后的第一封信。 写了一夜,第二天,赵兴两眼通红,到了厂里,找牛晓贵请假,说:“我到镇里寄信去,” 牛晓贵问:“写好了,写的咋样?” 赵兴说:“挺好的。” 赵兴骑着自行车去邮局寄信,本来到邮局一个来回,半天时间足够了,可是,赵兴黄昏时候才回到厂里。一问知道了,去邮局的路上,路过新华书店,这下赵兴除了寄信,还到新华书店一趟,赴新华书店的营业员之约。 那姑娘没想到,昨天那小流氓又来找她,本来姑娘认为赵兴是个小流氓,可赵兴离开之后,觉得赵兴有些意思,是一个有点意思的小流氓。 赵兴跨进新华书店说:“漂亮姐姐我来看你了?” 姑娘瞅着赵兴说:“胡说八道,我哪里漂亮了?”对于一个夸自己漂亮的人,女人一般不会太计较,即使计较也是违心的计较。 赵兴说:“哪里漂亮我说不出来。” 店没人,也没人打搅两人,两人聊的挺好,赵兴此时又开始了自己云山雾罩的本领。 这次,赵兴没有调侃感情问题,他觉的昨天已经说过了,今天再说,自己真成了流氓,他迅速从漂亮的话题转移到了工作上,但是,最后落脚点变成了学问的问题。 赵兴说:“真羡慕你的工作,真羡慕你学问大。” 姑娘其实就中专毕业,说到学问大不算,说到工作好也算不上,毕竟她不爱看书,书店的工作,对她来说就是一份冷清寂寞的工作。 但是赵兴这样说,她也不介意。 她故意问赵兴:“我怎么有学问的,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赵兴故作神秘的说:“我家祖传一门绝学,可以望气。” 姑娘笑着说:“那你家望的是什么气啊?” 赵兴喷到这里,自然有自己的后手, 赵兴凑到姑娘身边,假装神秘地说:“书生气,学问越大气越大。” 姑娘轻蔑说:“那你具体说说吧!” 赵兴看着姑娘的表情说:“好,你不信,我就讲给你听听这方面的事情。 以前,有位老学究夜间走路,遇到一个去世的朋友。学究胆子大,便问:“你都死了。怎么还乱跑?”朋友说:“我在地府当差,出来办事遇到了你,和你同路。”于是,二人一起向前走。 走到一所破房子时,朋友说:“这是一位读书人的住室。”学究问他怎么知道。朋友说:“读过书的人,从全身孔窍向外飘出许多学问气,聚在头顶,像白云般,学问越大云朵越大,还散发着香气。 像屈原、班固、李白等,不但头顶有云彩,身上放出的光芒一直照射到太空,与星辰月亮相辉映。当然学问越差,越弱,气越弱。这样的气息,世间人是看不到的,唯有鬼神才能见到。这所破房上的光芒有七八尺高,所以我知道里面睡着一位读书人。” 说到这里,姑娘打断赵兴的话,姑娘说:“既然人看不到,你怎么看的到,难道你是鬼不成。” 赵兴说:“这大白天的哪来的鬼,我家无意间在一座破庙里学到这项技能。” 姑娘问:“你家里是不是姓纪啊?” 赵兴说:“我姓赵,” 姑娘故意思索了片刻,有很肯定的说:“不对,你家一定姓纪,不然你们学不会,这本领是纪晓岚传下来的,因为他的《阅微草堂笔记》里写的很清楚啊!”说完,姑娘哈哈笑起来,本来,赵兴想在姑娘面前卖弄学问,结果穿帮了。 赵兴挠挠头说:“原来你看过这个故事啊!” 俩人说着说着到了中午,赵兴请姑娘吃饭,结账的时候,人家把钱付了。 下午,赵兴说:“要回去。” 姑娘问赵兴叫什么,赵兴说了自己的名字,姑娘说她叫陈玥。 第170章 太巧了 赵兴写了一封信没有回音,但是,赵兴不气馁,连续写了三封信,没有回音。 写到第四封信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一月。赵兴在信上述说了自己的相思之苦,最后在结尾写到,若你再不回信,我就写不下去了。 赵兴写完了,也没抱着多大的希望,毕竟前三封信都杳无音信,何况赵兴发现新华书店的营业员十分有趣。 这段时间里,赵兴往新华书店跑的很勤快。 没想到,第四封信有了回音。一天,赵兴和牛晓贵在车间里干活,干完活,赵兴到传达室看看有没有自己的信,这是赵兴的例行公事,自从他给陈欢写信之后,就有了去传达室的习惯,盼望着有意外收获。 他走进传达室里,落满灰尘的桌子上躺着一封书信,信封是天蓝色的,不是平时牛皮纸的黄色信封。 赵兴很激动地拿起信,只见信封上有一行秀气的字体,xxx修理厂赵兴收。 赵兴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里面一张白纸,白纸上一行字,别写了。 然后,落款署名陈欢。 赵兴看着信上的字迹,很失望,把信揣到怀里,垂头丧气的走出传达室,一个人无精打采的坐在车间里。 这时已经是中午,人们吃了饭回去睡觉,牛晓贵刚好到车间拿东西,见到赵兴神色不对,走过来问,赵兴追女孩子的事情从来不瞒牛晓贵,把陈欢给自己的信拿出来给牛晓贵看。 牛晓贵看了看,问赵兴:“你这是第几封信了?” 赵兴说:“前三封信没回,第四封信回了,” 牛晓贵想想,奇怪地说:“这不是要成了吗?你怎么不高兴呢?” 赵兴看了牛晓贵一眼说:“不让我写了。怎么是成了。” 牛晓贵说:“你连写三封信,她没回你,是看看你有没有诚意,刘备当年请诸葛亮不是三顾茅庐吗?结果你写了第四信,说明你有诚意。可人家又要考验你有没有耐心,若是你不写了,说明你没耐心,那就没戏了。” 赵兴把牛晓贵的话琢磨了一下,又笑了,然后赵兴说:“老叔你不老实,你骗了我。” 牛晓贵说:“我咋骗你了,叔句句都是掏心窝子的话。” 赵兴说:“骗我的话不是刚才这些?是你以前骗了我。” 牛晓贵见到赵兴心情好了,调侃地说:“是什么时候,什么话,你给老叔说清楚,你不能这样污蔑老叔清白。” 赵兴说:“以前你说就谈过一个女人,然后和人家结婚了,今天你说的这样头头是道,你猜,我会信你吗?” 牛晓贵听了赵兴的怀疑,没说话,只是神情略有黯然。 在赵兴又连续写了几封信后,陈欢终于回信了,而且写了一页纸。 半年后,也就是一九六一年的四月末。一天,赵兴来找牛晓贵商量一件事情,牛晓贵问:“什么事情?” 赵兴说:“老是写信,不见面总觉的缺点什么?” 牛晓贵说:“你想找她见面,啥时候?” 赵兴说:“四月二十九晚上十二点。” 牛晓贵瞪着赵兴说:“是不是有病了?” 赵兴说:“老叔我没事?” 牛晓贵说:“是那个姑娘病了吧?” 赵兴说:“其实都怪我,我不该把《红与黑》告诉她,她叫我学书里爬窗子的小姐,还说要是我敢,她就敢让我亲她一下。” 牛晓贵咂咂舌头问赵兴:“你想不想呢?” 赵兴羞涩地说:“这还用说呢?不想是孙子。” 牛晓贵在车间里来回踱着步子,这是牛晓贵现在思考问题的方式。 最后,牛晓贵说:“还是别去亲嘴了,风险太大了,万一被抓到了,咋办?” 赵兴说:“她说从她家的后院墙爬进去,到时候,她在屋里等着我。” 牛晓贵摇摇头不同意,赵兴说:“我答应她了,若是反悔,以后还怎么有脸再联系。” 牛晓贵再次摇摇头表示反对,走出车间不搭理赵兴。 可是余下的时间,赵兴每天都缠着牛晓贵,眼看着到了四月二十九。牛晓贵被赵兴缠的没办法。只好答应了赵兴,为了安全考虑。牛晓贵带着赵兴先去踩点,顺着陈欢家里绕了一圈,指着墙边的一棵大槐树说:“会爬树不?” 赵兴说:“会。” 牛晓贵说:“晚上就从这棵棵爬进去。” 赵兴看看槐树说:“好。” 牛晓贵又告诉赵兴,进去前,别忘了扔一块石头到院子里探路,看看有没有人。牛晓贵把以前从张腾那里学到的本领,教给了赵兴。 四月二十九那天下午,赵兴骑着车子,带着牛晓贵一起往镇子里去。傍晚时候,先找个地方吃饭,等到半夜里,赵兴要去了,牛晓贵拉着他说:“亲嘴是小事,你要是被抓了可是大事。”赵兴说:“老叔,放心没事。” 牛晓贵留下来,找一个隐秘地方,猫着看着自行车。赵兴兴冲冲地去亲嘴了。 赵兴按着牛晓贵的方法,从后院墙上去,往里看,陈欢家是个四合院,院子里不点灯,黑暗之中,看不清。屋里有人进出有人说话,来早了,赵兴听着声音,看着窗子上的人影,判断了东厢房是陈欢,现在有人没睡觉,赵兴不敢动。 赵兴在院墙骑着,趴在上面,又趴将近一个时辰,赵兴的身子都麻了,各屋的灯才熄了。赵兴从墙上溜下来,蹑手蹑脚来到东厢房前,要说赵兴的运气真不错,陈欢真的在这里。 赵兴敲门时,陈欢快要睡着了,赵兴一敲门,陈欢在被窝里说:“谁啊?” 赵兴说:“是我,我是赵兴。” 陈欢吃了一惊,她只是开玩笑,写信叫赵兴学《红与黑》的小姐夜里来家里,并答应让他亲一下,谁知道赵兴真来了,陈欢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摸黑穿好衣服,她不敢点灯,怕别人看到了,悄悄下床,打开门让赵兴进来。赵兴进去后,陈欢立刻把门关上了,她问赵兴:“你怎么来了,” 赵兴说:“不是你写信叫我来的吗?” 陈欢有些感动。 陈欢说:“我是开玩笑的。” 赵兴说:“我是当真的,你说的话不算数吗?” 陈欢想想,赵兴确实对自己真心的,就冲着这份真心,自己让他亲一下也没什么,就说:“我说话算数。” 黑暗中,赵兴就要亲陈欢,陈欢一把推开赵兴说:“不要急,我们先说说话,然后再亲。” 赵兴同意。 陈欢问赵兴怎么来的,赵兴就把自己和牛晓贵怎么来的告诉陈欢,然后陈欢问赵兴修理厂的事情,赵兴讲给她。说完后,陈欢又问赵兴为什么喜欢他,赵兴一五一十地说了自己如何喜欢陈欢,陈欢听完,闭着眼睛说:“来亲我吧!” 赵兴就要上去抱着陈欢亲,就听“啪”的一声,门被人踹开了。外边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说:“王八蛋,敢来骗我妹妹。” 第171章 发愁 这声音腔调尖利,可是赵兴还是能听出来,站在门外的是陈玥,原来陈玥是陈欢的姐姐。 赵兴本来要大功告成,这一下彻底完了。 陈玥其实就睡在陈欢旁边的房子里,两间房子隔着一个走道。 陈玥这两天感冒,浑身难受,天刚黑就吃了感冒药睡了,药劲一下来犯困,刚躺下,就睡着了 但是睡到半夜,肚子难受,起身去茅房。 她去茅房正好路过妹妹陈欢睡的房间,快走到陈欢屋子旁边,听到有人在屋里说话, 开始以为是妹妹说梦话,可是听了几句不对。 一个是妹妹的声音,一个声音很熟悉,又听了一会儿,听出来了,是赵兴的,陈玥气的浑身哆嗦,全身流汗,也不想去茅房了,就在旁边听着,听着赵兴说如何思念自己的妹妹,心里的醋意变成了恨意,彻底对赵兴改变了看法,自己还时时挂念着赵兴,这几天怎么不去新华书店了,还以为他工作忙,原来是勾引自己的妹妹。最后两人还要亲嘴,就一脚踹开了门。 陈家各屋的灯立马亮了。陈玥她哥听到声音跑了过来,他到了妹妹的房间,看到赵兴。以为他是个贼,来偷的东西,便将赵兴按倒在地上,用绳子捆了,吊在院内的枣树上。 这俩姐妹平时关系好,有什么事情都告诉对方,陈玥把自己在新华书店偶遇赵兴的事情,告诉了妹妹陈欢,陈欢把赵兴给自己写信的事情也告诉了陈玥,只是有一点,两人都把事情告诉了对方,却漏了重要的一个信息,就是没把男的名字说出来。 这下两姐妹以为自己被赵兴玩弄于股掌之间,哪里会对赵兴客气。让哥哥狠狠地打,为自己报仇。 陈欢哥哥刚抽了两鞭子,赵兴就撑不住了,他看着陈家姐妹恶狠狠地看着自己,不敢把真相说出来,不然,自己和陈家姐妹同时谈恋爱的事情,被他哥哥知道了,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于是只好说自己偷东西,把牛晓贵供了出来 。 陈欢哥听到还有同犯,找俩人把牛晓贵也抓了回来。于是两人都被捆了绑在院子里的枣树上吊着。赵兴没说,可是牛晓贵不知道情况,陈欢哥一审,露出了马脚。 这下陈家人更生气了,不但把赵兴揍了一顿,连带着牛晓贵被打了,赵家姐妹被大人骂了一通。 第二天一早,俩人被送到了镇里的派出所,派出所的人又是一番审查,两人老实交代,派出所的里人进行了核查,这一核查赵兴没问题,牛晓贵出问题了,派出所的人打电话一问,查出了牛晓贵的地主成份。 派出所通知厂里来领人,赵健来了,派出所里的人把事情经过说给赵健听,赵健看着儿子和牛晓贵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自己儿子年龄还小,可是牛晓贵这样大把年纪还干这出格的事情。牛晓贵可是有口难言,想解释,觉得怎么解释都说不清楚,心里觉得对不起赵健。赵健向陈家道歉赔礼。 这也不是好事情,陈家也没有追究。陈家没追究不代表没事了,牛晓贵是地主成份派出所追究起来,并找了赵健谈话,要求赵健把牛晓贵近期里清出修理厂。赵健皱着眉头说:“牛晓贵在厂里表现不错。”派出所的人说:“现在说的是他的成份和他工作没关系。不要把两两件事情混到一起说,包庇地主阶级你修理厂的工作不想要了。” 赵健想骂人,又不敢,憋着气,带着俩人回去。 到了家里,赵健绷着脸,让赵兴把事情前因后果,详细的说给他听,赵健开始很生气,后来听着听着又笑了,骂道:“你这小子。” 听完,赵健又发愁了,他不是愁自己儿子,而是愁牛晓贵,整件事里,赵健发现牛晓贵对自己的儿子真好。可越是好,赵健越棘手,派出所要求把牛晓贵清出修理厂,自己怎么张口。 要是牛晓贵对自己儿子不好,虽然自己和牛晓贵关系很好,为了顾全大局,自己只能把他赶走,现在麻烦了? 赵健不敢把事情告诉牛晓贵,他知道告诉牛晓贵,牛晓贵立刻会卷铺盖走人,那样自己不是一辈子内疚死了。 第172章 在火车上 六月份,徐州铁路段的采购员来了,这人叫黄文军,黄文军在徐州铁路段干了几十年了,是铁路局的老人。 以前黄文军是修理厂工人,干活时手臂受了重伤,那时赵健在徐州铁路段有关系,花钱找人,把黄文军弄到了铁路上,做了一个采购的跟班,平时干倒水端茶这些工作,不想解放时,采购被拿下来了,黄文军出生清白,以前家里是贫农,就把他调上来做了采购员,原来的采购在车站里打扫卫生。 黄文军干了采购后,只要车站需要一些小零件,就往赵健修理厂跑。 黄文军这次来到修理厂,要采买一批铁路上需要的生活用品,数量不多,也不急。黄文军便在修理厂等着,把东西备齐拉走。 晚上,赵健请黄文军吃饭,喝了几大碗酒,俩人话匣子打开了,赵健就问黄文军车站工作怎么样?黄文军说:“还行,”赵健突然想到了牛晓贵,就问:“你那里还需要人吗?” 黄文军说:“说需要就需要,说不需要就不需要。” 赵健说:“怎么说?” 黄文军说:“别人问当然不需要,你说了当然就需要了。” 赵健说:“我想让你安排一个人行不?” 黄文军说:“是你什么人?我知道你热心,感情用事。” 赵健说:“兄弟要是能办 你就给我办了吧!这次不算是感情用事。” 黄文军问:“什么人让你操心了?” 赵健就把牛晓贵的事情和黄文军说了,末了,赵健说:“要不给他把事情办了,我心里难受。” 黄文军说:“这倒是一个够意思的人,就是一个地主成份害了他。” 赵健说:“谁说不是呢?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撵他走啊!” 黄文军说:“既然这样,我就给他办了,现在火车上缺一个打扫卫生的,工作脏一点,工资一样拿,就不知道他干不干。” 三天之后,黄文军雇了辆马车,拉上采购的物品要走,马车离开大门口,牛晓贵背起铺盖卷,坐着马车,跟黄文军去车站。 听说牛晓贵要走,修理厂的人都来送他。为首的湖南人感叹道:“牛师傅是个好人,讲究啊!”那次之后,虽然大家不说话,可是理在牛晓贵这边,如今,牛晓贵要走了,湖南人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朋友,心里惋惜。 赵健提前把事情告诉了牛晓贵,牛晓贵知道了上次给赵健惹了麻烦,听说赵健给自己重找了一个在铁道上的工作,心里非常感激。 走的前天晚上,赵健请牛晓贵喝酒,算是告别酒。俩人说到半夜的话。赵健说:“真不想你走,年纪越大朋友越难找这里。”牛晓贵听了很感动,一口闷了一大碗酒。 听说牛晓贵要走,赵兴很不高兴,原以为牛晓贵会待在修理厂一直不走。哪知道说走就走了,有些伤感,冷不丁想起了李叔同的《送别》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牛晓贵抱着铺盖,回头看着大家,想说些有趣的话,嘴巴张开,硬是没说出来。 黄文军坐在车上说:“这有什么伤心的,想来的话,下次我过来,你坐我的车来就行了。” 到了车站,黄文军瞅着牛晓贵说:“你还背着铺盖干什么?都有。” 牛晓贵说:“车站提供吗?” 黄文军说:“提供,而且比你的好。” 虽然黄文军这样说,牛晓贵还是舍不得扔掉。到了办公地方,黄文军带着牛晓贵一通转悠,见了几个领导,黄文军散了好几根烟,几个领导斜眼瞅瞅牛晓贵,牛晓贵赶紧点头哈腰。 最后,总算定下来了,牛晓贵跟车,负责卫生工作了,也没说好哪个段的,反正是哪里需要放到哪里去。 安排了,黄文军见到牛晓贵还拿着行李,便带着他到了一个仓库,叫牛晓贵把铺盖放到仓库里。 中午,黄文军带着牛晓贵吃了饭,叫来一个跟车的乘务员,把牛晓贵带上了火车,叫牛晓贵先跟着他跑一趟。 那人和黄文军关系应该不错,很客气的把牛晓贵带上了火车。牛晓贵这一上车,就干到了一九六四年。 在车站里,牛晓贵随着火车有时候往西北去,有时候往东南,北京、武汉、兰州,全国各地的跑,牛晓贵的工作就是一天打扫五次卫生。车上全国各地的人都有,每节车厢里都塞满了人,往武汉去的人,喜欢带一些鸭脖,鸭脚,吃过的东西都有刺鼻的辛辣味,往北方去的喜欢嗑瓜子,刚扫过,地上又一层瓜子皮。 往兰州去的,有许多新疆人,女的皮肤好白,男的个子一般很高,鼻子很大。 车上的人形形色色,有小偷团伙,专门在火车偷东西,但是他们不敢偷车上工作人员,而且对工作人员很客气。 还有人在卧铺里偷情的,这些人看着穿的很讲究,会打扮,保养好。 有一次,牛晓贵打扫卫生,扫到一个卧铺,门没关,牛晓贵推门进去,见到一个男光着屁股,往一个女的屁股上使劲地撞。见到牛晓贵进来,三人有片刻的沉寂,那男的说:“这里干净不要打扫,你走吧!”那女的把被子拿起来,围在身上捂着脸。 牛晓贵说:“你们忙。”顺手把门带上了。 牛晓贵在火车跑来跑去的,他的住处就不固定了,一年的绝大半时间在火车上,即使下了火车,也没有固定的住处。虽然这样,但是牛晓贵没有一点抱怨,火车的伙食好,天天是大米白饭,还有肉。每个工作人员管饱,有时候车上吃食带多了,而旅客少,许多工作人员就把剩下的食物带回家里,工资也不差,和修理厂一样,一个月六块钱,牛晓贵像以前,每个月都给家里寄回五元,自己留一元。 这样好归好,就是一样不好,牛晓贵可以把钱寄回家里,由于他的工作特殊性,收不到牛项的回信,牛晓贵很苦恼,又是临时工,也没有休假,一个萝卜一个坑,他走了,可能工作就被别人抢去了。牛晓贵没办法,只好忍着对家里人的思念。有时候见到火车上别人小孩子,就想着自己的孙子也应该这样大了,自己受点苦,家里人生活过的好就值了。 这样到了一九六四年,一天,牛晓贵在打扫车厢的卫生,突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你是牛晓贵吗?” 牛晓贵抬头看去,见到火车的过道上,有一个人背着一个大袋子,大概有三十多岁,正看着自己,半晌,牛晓贵认出了对方,是村里的人,住在村东,姓吕叫吕涛。 那人说:“你是牛晓贵吗?” 牛晓贵说:“怎么不是,你是吕涛。” 吕涛背着袋子往牛晓贵旁边挤,牛晓贵迎着吕涛,惊喜地问:“吕涛兄弟,你这是干什么去?” 吕涛说:“晓贵哥你这是干什么去?” 牛晓贵挤到吕涛身边,把吕涛拉到火车乘务员休息室里。 给吕涛倒了一杯水,牛晓贵这趟走的是绿皮车,往北京方向去的,是慢车,车上人很多,不但座位上坐满了人,连过道上,厕所里都是人,行李架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各种包裹。想上厕所,简直比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还难。 吕涛喝了一杯,牛晓贵又给他倒了一杯,吕涛摇摇头说:“不敢喝了。” 牛晓贵呵呵笑着说:“怕上不了厕所啊!” 吕涛点点头说:“这人真是贼多啊!”牛晓贵说:“兄弟不怕,我在这里,你放心吧!只管喝。”吕涛听了又喝了一杯,牛晓贵还要给他倒水,吕涛摇摇头说:“饱了,不喝了。” 牛晓贵见吕涛喝了水,问:“兄弟你从哪里来,往哪去?” 吕涛说:“我从家里来,” 牛晓贵说:“那可太好了,我好久没家里的消息了,也并不知道家里的情况,你快给我讲讲我家的情况吧!” 吕涛愣了一下,看着牛晓贵说:“晓贵哥,你真不知道家里的情况?” 牛晓贵说:“我真不知道。” 吕涛听了牛晓贵的话,脸上说不出什么表情,有吃惊,有难过,有可惜,一时间,吕涛低下了头。 第173章 不幸的消息 牛晓贵见到吕涛不说话,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牛晓贵问:“到底怎么了?” 吕涛凄苦地看着牛晓贵说:“晓贵哥,你赶快回家吧,你家出大事了!” 牛晓贵急着问:“兄弟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倒是说啊?” 吕涛拍了一下火车上的桌子,说:“晓贵哥,你听了要挺住。” 牛晓贵说:“是我孙子出事了?这是牛晓贵想到的最坏的事情。” 吕涛说:“不是他出事了,是你家牛项出事了。” 牛晓贵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出了什么事情啊?” 吕涛吭哧了半天,才颤抖地说:“他被淹死了。”吕涛说完就听咕咚一声,牛晓贵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吕涛赶紧去扶牛晓贵,扶了半天,才把牛晓贵从地上拉起来。 牛晓贵坐在座位上,大口地喘着气,就像是在深水里憋了半天,猛然出了水面,牛晓贵气喘匀了,自言自语说:“牛项怎么死的?他怎么会被淹死的,他水性一项很好啊!怪不得人家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看来是真的啊!”牛晓贵自言自语一会儿,神情恢复平静。 牛晓贵又问吕涛:“我儿媳张芸怎么样?她过的咋样?” 吕涛看着牛晓贵,默默地看着,半晌后轻声说:“你儿媳张芸也去了。”牛晓贵这下像被抽去了脊梁骨,彻底瘫在地上。俩人没有话,只有窗外传来的轰隆轰隆火车的轰鸣声,火车行在河南境内,车窗外,旷野寂寥空旷,有村庄远远地躺在旷野中,正如此时的牛晓贵,半死不活的。 一九六三年的八月,淮河里的洪水,从河南境内进入安徽境内,一路杀伐,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向东而来,上游的王家坝,在经历了一番拼死努力下,以大坝溃塌宣告失败,淮河水一路向东,如草原上一群奔腾的野马,欢呼着奔向焦岗湖,干涸的湖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呼呼地往上涨。 当然,整个安徽境内的淮河流域,都面临着和焦岗湖同样的处境,作为公社最高的领导人之一,小梁忙坏了,光忙还行,但是县里传来消息让人绝望,大坝一个个的决堤,这样的坏消息不断传来。 王扁头从一九六一年开始,身体开始出现问题,开始疲劳,腰酸背痛,后来怕冷,头发掉了许多,许多工作力不从心,为什么变成这样,王扁头非常清楚,他被两个女人掏空了。 一九六零年末的一天,张晓梅找到王扁头,王扁头还以为张晓梅寂寞了,想被日,趁着中午办公室里没有人,把门关上,日了一次。日完后,王扁头掏出纸巾把两人下面都擦了,揉成团,丢在抽屉里。 俩人系好裤子,张晓梅没走,对王扁头说:“我告诉你一件事。”王扁头见到张晓梅很严肃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结果真是发生了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张晓梅说:“我怀孕了。” 王扁头从前只顾日,一直没出事,也不搞什么安全措施,于是就习惯了,听到这个消息王扁头先是很意外,他心想着张晓梅是不是来找他结婚的。自己一个老男人娶张晓梅二十多岁的,不吃亏,只是以后不能乱搞了,有些可惜。他没说话,等着张晓梅往下说,张晓梅说:“你说怎么办?\\\"张晓梅没有提结婚的事情,言下之意就是其他途径解决,王扁头不敢说到医院做掉,王扁头说:“你说咋办就咋办”王扁头把皮球踢给了张晓梅,张晓梅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就做掉吧!” 王扁头正等着这句话呢!立刻说:“你放心,我找乡里卫生院里最好的医生。”见到王扁头答应的这样爽快,张晓梅说:“你是不是心里早就想好了打掉这个孩子?”王扁头说:“怎么会?”一切不都是按你说的吗?你说咋样就咋样啊? 张晓梅眼里含着泪,半天无话,起身丢下一句话,明天到乡里卫生院,转身出去。 第174章 接盘 王扁头见到张晓梅眼里含着泪,起身离去,心里有些难过,但是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了。 谁知道,这时张丽也来了,她和张晓梅碰了头,张丽看到张晓梅泪眼婆娑,心里起了怀疑。 张丽是来公社要乡里卫生院的物资备用资金的。进了屋里,张丽开玩笑地说:“你怎么这样辣手摧花,把人家姑娘都弄哭了,传出去多不好。”要是平时,王扁头肯定会嬉皮笑脸地调侃一番,甚至把张丽按在桌子上折腾一下,这次王扁头回答的很含糊,这让张丽真的怀疑王扁头做了什么勾当,张丽走到王扁头旁边,试了试,没有任何反应。王扁头急忙拨开张丽的手,说:“在办公室里不要胡闹。”张丽四下看看,看到紧闭的抽屉,猛地拉开,见到抽屉里一大团纸巾揉成团丢在里面,王扁头想阻止手慢了一些。 张丽指着潮湿的纸巾说:“张书记,这是怎么回事?” 王扁头知道张丽懂得多,不像张晓梅那样好糊弄,只好讪讪地承认了,其实如果不是张晓梅怀孕,需要堕胎,王扁头是不会承认的。张晓梅要到卫生院里堕胎,家里人不能知道,那么陪着她去的会是谁呢?这不用说了,一定是他王扁头,到时候,自己去了卫生院,以张丽的观察能力,又怎么能瞒过去,还不如现在承认的好。 见到王扁头无耻的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张丽的醋意大发,一定要王扁头在办公室折腾一次,王扁头苦着脸说:“心有余力不足啊,” 张丽不管这些,双手一阵操作,身子就坐在了王扁头的腿上。片刻后,王扁头脸色苍白地系好裤子,张丽瞥了王扁头一眼,也叫王扁头给自己擦干净,王扁头知道张丽的意思,只好蹲下身子照做了。 等王扁头擦干净了,张丽才慢条斯理地系好裤子要走,王扁头急忙叫住她,说:“明天我带她到卫生院把孩子做掉,还要你帮忙呢?” 张丽扭着屁股一言不发地走了。 王扁头看着张丽离去,心里没底。 下午下班后,路过值班室,见到门卫王大爷抱着孙子玩耍,夕阳里,王大爷拉着孙子走在金色的余晖里,小孙子一跳一跳的,十分可爱。 王扁头想到了张晓梅肚子里孩子,突然有些舍不得了,他已经五十岁了,家里就一个女儿王六儿,王扁头越想越舍不得做掉那个孩子,可是不做掉怎么办呢? 难道自己要和张晓梅结婚不成,先不管张晓梅家里不同意,就是同意了,自己作为公社书记老牛吃嫩草影响也十分恶劣。 王扁头骑着自行车到村头,正好碰到王小狗,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王扁头的脑子里。 王小狗见到王扁头老远就打招呼,王扁头跳下车子,看看王小狗说:“小狗,今年多大了,”王小狗说:“二十八了。” 王扁头说:“这么大了,怎么还不结婚?” 王小狗说:“哪里有人看的上我啊!” 王扁头说:“少说废话,我不想听,作为村里的支书,带头生育,是你的责任,你连婚都不结,村里其他怎么结婚啊?” 王小狗被王扁头这样一说,无奈地说:“书记,真没有合适的。” 王扁头笑着说:“那你就是眼光高,我给你介绍一个,” 王小狗一听书记给他介绍媳妇,立刻来了精神,连忙问:“有书记做媒,就是让我娶一个老母猪,我都心甘情愿地答应。” 王扁头说:“小狗,你想的美,现在母猪比人贵重,全国各地都在想方设法增加母猪的数量,促进养殖业的发展。” 王小狗笑着说:“原来我连母猪都不如。” 王扁头说:“母猪没有,粮库管理员倒有一个。” 王小狗一听王扁头要把粮库管理员介绍给他,顿时浑身充满激情,王小狗问:“哪个仓库管理员,” 王扁头拿出两支香烟点燃,一根递给王小狗说:“曹集粮库的。” 王小狗脑子转了一圈,想起了张晓梅,对王扁头说:“这女的我见过,怕我配不上人家。” 王扁头说:“不用怕,我安排。” 说完,王扁头把自行车向曹集去了。曹集距离了王郢子很近,就七八里的路程。 王扁头到曹集,天还没有完全黑。 到了仓库,王扁头敲了张晓梅的宿舍门,叫了几声张晓梅的名字,张晓梅没搭理他,王扁头推开门,见到张晓梅和衣躺在床上。见到王扁头进来也不理他,王扁头找个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平复一下情绪,对张晓梅说:“孩子要留着。” 张晓梅说“不是说了做了吗?” 王扁头说:“怎么都是一条命,实在舍不得啊。” 张晓梅说:“难道你娶我啊,你年纪可比我爸还大。” 王扁头说:“我不娶你,我给你介绍一个人,你看怎么样?” 张晓梅说:“你说说看。” 王扁头捋了捋话头,说:“这人是王郢村的支书,别看是支书,年龄不大,二十八岁,比你大三岁,人很正派,有前途。” 张晓梅说:“他叫什么名字?” 王扁头说:“叫王小狗。” 张晓梅被这个名字逗乐了,说:“怎么叫王小狗啊,叫王大狗也好一些。” 王扁头被张晓梅逗乐了,王扁头说:“大狗也好小狗也好,不都是狗吗?” 张晓梅问:“人长得怎么样?” 王扁头说:“比我好看一百倍。” 张晓梅说:“和他结婚与肚子里孩子有什么关系?” 王扁头说:“快刀斩乱麻,你和他见面后,找一个机会和他睡一觉,肚子里的孩子不就是他的了,到时候不怕他不认账。” 张晓梅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放心,王扁头说:“我来的时候都和他说好了,王小狗一听说是你,立刻同意了。” 张晓梅说:“他为啥同意的这样快啊?” 王扁头说:“他以前带着村里人交过公粮见过你,在公社开会时也见过你,不过你没有注意他罢了,自从见到过你后,每次和我谈话都说你如何的好,说要是把你睡了,死一百次都值得,幸亏我心胸宽广,不然早揍了他。” 王小狗说过张晓梅不错,但是不像王扁头说的那样夸张。 张晓梅怀疑地问:“他真这样说的?” 王扁头一本正经地说:“那还有假,我和你好了那么多次,一见到你下面还有反应呢,你说你魅力大不大,那王小狗以后娶了你,还不是真像他名字一样,天天舔你?” 王扁头这话说的有双关意思, 张晓梅红着脸骂道:“你们男人都是公猪,天天就知道交配。” 王扁头说:“那要分和谁了?要是你,当然天天都行。” 本来张晓梅就不想打掉孩子,听到王扁头这样说,一下子心动了,决定先见见王小狗再做决定。于是王扁头便定下了日子,两人明天下午,在曹集粮站见面。 王扁头见到张晓梅同意,立刻起身回王郢村,张晓梅拉住王扁头说:“天太黑,路上小心点。” 王扁头亲了张晓梅一下,出了门。当天晚上,王扁头找到王小狗,把张晓梅同意见他,并约定明天下午在曹集粮站见面的事情告诉了他。 王小狗听到这个消息后,激动地不得了,王小狗对王扁头感动地说:“书记,我怎么感谢你啊!这世界上除了我亲爹,就你对我最好。” 王扁头呲牙笑笑,王小狗这一席话说的看着很感动,可对王扁头这样的人来说:“舔的太露骨,有些下层了,不高级。” 王扁头顺势说:“小狗,你是我带出的干部,有什么好事,我都会第一个想到你,当然有什么难事,以后也会第一想到你。” 王小狗说:“书记,你放心吧,以前我说过是你身边的一条小狗,以后永远是。” 王扁头拍拍王小狗的肩膀说:“你啊!你啊!” 王扁头把张晓梅的兴趣爱好,性格特征,详细地告诉了王小狗,嘱咐他晚上好好想想明天如何应对张晓梅。王小狗连连点头。 这时已经晚上十点左右,王扁头忙了一天,感到浑身无力,乏的厉害。王小狗把王扁头送出门去。 可回到家,发现王六儿不在家里,也不知道野到哪里去,心里有些恼火,心想等她回来,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下。 第175章 抓鸽子 当王扁头思索着怎么样教训王六儿的时候,王六儿和王一搏正伏在一棵大树下。这是一个破落的院子里,主人带着全家人出去逃荒了,院子里的大树苍劲有力,枝叶茂密,大晚上的,俩人不害怕,树上不时传来鸽子的咕咕叫声。 王六儿和王一搏盯着鸽子叫声传来的地方,王六儿说:“再等一下,这家伙还醒着,等它睡了再上去抓它 。” 王一搏说:“好。”秋天的露水很重,俩人的衣服打湿了,王六儿问:“你冷不冷?”王一搏说:“不冷。” 又过了一会儿,王六儿忍不住了,说:“一搏,你上去把它抓下来,动作小点,注意安全。” 王一搏说:“姐你放心,”说着王一搏像一只猫轻轻地爬上树干。 王六儿在树下举着手电筒照着,片刻后,树上传来一阵鸽子惊恐的叫声。王一搏在树上兴奋地说:“抓到了,抓到了。” 王一搏从树上滑下来,王六儿接过他手里的鸽子,俩人出了院子,到了一个稻草垛边,草垛里有一个洞,两个人钻到洞里。 王六儿掏出细绳把鸽子膀子捆了, 高兴地抚摸着鸽子的羽毛,鸽子见到俩人,瞪着眼看着俩人,咕咕叫。王六儿玩了一会儿让王一搏玩。王一搏玩了一会儿,问王六儿:“姐这鸽子真舍得吃了吗?” 王六儿说:“原来想吃了它,现在又不想吃它,这样可爱的家伙变一坨肉,太不像样子了。王一搏说:“那就不吃了。 王六儿拿着手电筒照着鸽子,手电筒散射的光芒照在王六儿的脸上,显得那张脸神秘而妩媚。王一搏看着王六儿用手电筒照着鸽子,打了一个哈欠,说:“姐我好困,” 王六儿说:“我们睡觉一会儿,”闭了手电筒,俩人头并头躺在草堆里睡了。 当天空里的星星开始稀疏的时候,乡野里弥漫着水汽,池塘、沟渠、有水的地方都被浓雾笼罩着。王六儿和王一搏才决定回家。他们站起身来,王六儿打开手电筒,为对方把头发和衣服上的稻草掸去。鸽子被王六儿压在身下,压死了。王六儿对着鸽子叹气说:“本来还没想好怎么处理,现在只好把你吃了。” 王六儿胆子越来越大了,有时候,王一搏被派到生产队看牛,没时间陪她夜游,她就一个人在夜晚乱跑。 夏夜里,她跑到离村庄很远的地方抓萤火虫儿,把抓来的萤火虫装在瓶子里,跑到牛棚里送给王一搏,俩人坐在牛棚里,闻着牛屎的臭味,看着萤火虫在瓶子里飞舞着闪着光,仿佛把整个银河搬到了瓶子里一样。 有时,她拖着疲劳的身子在村庄外边坟地里游荡,坟地里有觅食的狐狸和黄鼠狼,这些家伙在她身边不远处跑过,瞪着散着绿光的眼睛,警惕地看着这个奇怪的人类,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结果这个人类什么都不做,只是呆呆地看着它,动物看着人,人看着动物,黄鼠狼先失去了耐心,在草丛里跳跃着走了,去捕捉食物。 常常有小虫子扑到她的脸上,爬到她的身上,她把小虫子捧在手里看着,然后一口气,把虫子吹飞了。 王六儿和王一搏分手后,悄悄地回到家里。看着门没有关,知道王扁头回来了,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院子里,不惊动屋里的王扁头,回到自己炕上。 早晨,她很早就起来,精神饱满地去抱柴做饭,当饭做好了,她就趾高气扬地叫王扁头起来吃饭,王扁头睁开惺忪的睡眼,把脑袋从被窝里伸出来,看着王六儿问:“你昨天晚上到哪里去了?” 王六儿不接话茬,而是说:“快点起来,吃饭了,你什么时候能起个早床不让我叫你?”王扁头本来想以长辈的身份教训王六儿,可是王六儿这样抱怨了一下,把王扁头说的不好再教训王六儿了,反而自己有些惭愧。于是说:“好、好、我马上起床。” 吃饭的时候,王扁头问王六儿:“昨天晚上到哪里去了,我半夜回家都没看到你人?”王六儿接着王扁头的话说:“是啊!爸你怎么半夜才回来,你一天到晚的忙些啥子,你倒是和我好好说说,让我也知道怎么回事啊?”王扁头想用话怎么糊弄女儿,突然间心里很恼火。自己本来想好好教育女儿,现在自己反而被女儿一句一句的逼问着。王扁头把碗往桌子上一戳,说:“不吃了,”王六儿说:“爸你怎么没吃就饱了?”王扁头起身回屋,揉揉脸,别人他都能治得了,唯独这个女儿治不了,想到这女儿,王扁头又想到了刘寡妇,自己好久没有想到她,原以为把她忘了,不曾想她还在心里。 王扁头靠在椅子上想着心事,感到身体很乏,想睡个回笼觉,可是躺在床上又睡不着,心里莫名其妙的焦虑,想发火,有时候王扁头很奇怪,自己这两年来,脾气越来越暴躁,也不想去公社上班。 第176章 不一样的相亲 中午吃过饭,王扁头去找王小狗,王小狗穿着一身中山装,头发梳理的干净顺溜,脚下是一双新布鞋。整个人显得焕然一新,俩人骑着自行车往曹集去,一路上,王小狗不停地请教王扁头关于张晓梅的事情,不停地述说着内心的紧张。 王扁头耐心地给王小狗答疑解惑。离曹集越来越近,王扁头突然暴躁起来,王扁头怎么能不暴躁?本来是他的胯下之物,现在成了别人的胯下之物,还要自己亲自把她送到别人的胯下。渐渐地,王小狗的话就像一只苍蝇,嘤嘤地围着王扁头唱着讨厌的歌曲。王扁头忍不住挥舞着手赶苍蝇。 王扁头在后面的晃动,引起了王小狗的注意,他回头见到王扁头奇怪的动作,问王扁头:“书记你怎么了。”王小狗的话让王扁头从幻觉里醒来。 王扁头说:“没什么,有一个虫子飞来飞去的烦人。” 王小狗噢了一声,车子进了曹集街,就上了石子路,颠簸的厉害,从车上下来,离粮站就不远了。王小狗推着车子,王扁头走在前面。 现在每走一步,王扁头心里就矛盾一次,那种酸溜溜地感觉弥漫在心头。 到了仓库粮站,一个女的上前招呼俩人,她是张晓梅以前的同学,现在,孩子都出世了。 张晓梅的同学叫李静,今年二十六岁,在供销社里工作,整天风吹不到,雨大不到,皮肤白净,个子高挑,胸前高耸,似乎要从衣服里冲出来。原来她的胸并不大,后来结婚生了孩子,身体又进了一次发育,才成了现在这样。 今天,李静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束着腰,显得腰肢更加纤细。这次被张晓梅叫来把把关。 她热情地把两人接到屋里,特意瞅瞅王小狗,两人跟着李静进屋,王扁头见到张晓梅特意打扮了一下,脸上涂了粉,眉毛描细了,嘴上有口红。以前王扁头无论和谁在一起,张晓梅总是第一眼看他,今天张晓梅第一眼看了王小狗,王小狗主动打招呼,张晓梅大方地回应,桌子上有茶杯,张晓梅的同学给两人倒上茶水。 四人在屋里聊了一会儿,张晓梅的同学支开王扁头,让俩人单独聊。王扁头和李静在仓库院里的大树下坐着,等着两人聊天的结束,好知道结果如何。 李静这个女人很会聊天,不多时就和王扁头打得火热,王扁头开始没有心思和李静交谈,李静却是问这问那的,把王扁头当做人生导师一样,这样,王扁头不得不专心和李静聊天。 两人聊了半天,张晓梅和王小狗还没有出来,李静说:“王书记,他们聊的这样好,成功的机会很高啊?” 提起两人相亲的事情,王扁头心里就难受。这时,李静又说:“王书记,我们到院子里转转吧!” 王扁头随着李静走,到两间粮食仓库的夹道里,李静突然蹲下来,说被什么东西咬到了腿上,在那里揉捏着裸露在外边的小腿, 王扁头站了一会,见到李静还蹲在那里,只好也蹲下去,李静这时把身子往下俯,身上的裙子耷拉下来,王扁头刚好看的里面的风光。 王扁头瞅了几眼,又看看李静,觉得这女人欠日,于是不动声色,看着李静的表演,自己蹲在那里,低着头,又欣赏李静的胸前风景。 李静揉了一会儿,说大腿也痒痒,把下面的裙子掀开,露出雪白的大腿。王扁头这时说:“那里痒痒啊?我帮你挠挠,”李静抓着王扁头的手放到大腿上说:“这里,”王扁头不会白白错过这样的机会,肆无忌惮的揉捏着李静的大腿。 揉了一会儿,李静说:“王书记,你和晓梅的事情,晓梅都和我说过了。” 王扁头就知道李静有下文,不然,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勾引自己,果然下文出来了。 王扁头镇定地说:“她和你说了什么了?” 李静妩媚地笑着说:“还能是什么啊,就那点事情呗!” 王扁头哈哈笑着说:“你该不会看上我了吧!”李静这样的表现,显然是个目的性很强的女人,王扁头遇到过几个,听过对方的要求,能满足就把对方睡了,不行的话,就算了,反正他不缺女人。 李静说:“我看上了书记,王书记眼里哪有我啊?” 王扁头说:“你先说有啥子事情,我们再聊?” 李静说:“我气不过供销社的贾玉华,她天天欺负我。” 王扁头说:“她为什么天天欺负你?” 李静说:“有一次,她从公社往家里偷米,被我发现了。后来,她勾搭上了供销社主任,报复我,让供销社主任老钱天天给我小鞋穿。老钱是个老色鬼,也想占我便宜,我想着他和贾玉华在仓库里搞破鞋,就不舒服,没答应他。” 王扁头说:“他们在仓库搞破鞋,你怎么知道的?” 李静说:“那天我去仓库清点物资,听到仓库里有人哼哼,偷偷过去看,见到老钱和贾玉华正在搞破鞋。” 王扁头想了想说:“老钱五十九了,年底退休,供销社主任正空着,你能胜任吗?” 李静听到王扁头这样说,激动地握着王扁头的手说:“书记,我一定能胜任。” 王扁头说:“那你怎么报答我?”王扁头似笑非笑地盯着李静,李静四下看看,羞涩地对王扁头说:“书记,我们到仓库看看行不?那里没人。” 王扁头说:“好啊!”跟着李静进了仓库,随身关上了门。 半个小时后,两人从仓库里出来,李静撒娇地说:“书记,你好厉害啊!” 王扁头得意地说:“瞎说什么大实话。” 俩人回到宿舍时,王小狗和张晓梅也从宿舍里出来,这时下午五点多了,王扁头说:“我一起吃个饭!” 吃饭时,张晓梅和王小狗有些眉来眼去,王扁头和李静坐在一起,李静趁着张晓梅和王小狗只顾着搞暧昧,把腿放到了王扁头的腿上,一顿饭吃的大家都很开心。 吃过饭,公社的礼堂今天放电影,李静提议大家一起看一场电影,几个人都同意。卖票的人,认出是公社书记王扁头来看电影,怎么敢收票,还把四人请到了二楼的包间里,这个包间不大,可以容纳七八个人,里面有点灯,电影放的是一部苏联电影,四人没有一个心思在电影上的。 看了一会,王扁头说:“这里不好,我们去下面吧!和群众打成一片。” 其他三人也说好,下面没有灯黑乎乎的,礼堂里坐了许多人,王扁头带着三人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好。王扁头和李静一排,王小狗和张晓梅一排,在李静和王扁头的前面。 看了一会儿,张晓梅和王小狗很规矩,后面的两人忍不住了,在黑暗的掩护下,偷偷地苟且,这时,王扁头终于发现王小狗偷偷握住了张晓梅的手,张晓梅想往回缩,被王小狗紧紧的攥着,最后 就让王小狗攥着了,王扁头嘴里骂道:“荡妇!” 张晓梅没听到,而李静却听到了,李静小声地问:“你说谁呢?” 王扁头连忙小声地解释说:“我希望你像荡妇一样。” 李静说:“这里不行。” 第177章 欢喜难过的转换 晚上看完电影,王扁头和王小狗,把张晓梅和李静送回去。两人摸着黑回村。 王扁头回到家里,躺在床上,心里想着张晓梅,想着张晓梅和王小狗的表现,知道她是打算嫁给王小狗了,自己失去了一个红颜知己。 王扁头心里骂道:“女人都是荡妇。”王扁头骂着荡妇,然后又想到李静,想到李静在仓库的表现,心里很舒坦。 李静很听话,王扁头叫她躺着也好,跪着也罢,李静都麻利的配合,所以王扁头又觉得还熟妇好,自己失去了一个红颜知己,又收获了一个业务熟练的熟妇,不吃亏。 王扁头在床上胡思乱想着,最后,昏昏睡去。 第二天,王扁头坐在公社办公室里,处理完工作已经到了中午,中午吃过午饭,王扁头想到李静的事情,决定到供销社去看看。 王小狗和王扁头从曹集回来后,极其兴奋,连续几天都去了曹集。 终于在一天晚上,张晓梅半推半就的答应了王小狗。俩人在张晓梅的床上一阵折腾。 过了几天,张晓梅带着王小狗去见父母,张晓梅的家人问了王小狗家里的情况,有些嫌弃王小狗文化低,但是,又觉得王小狗年龄这样小,就当了村支书,看来还是有能力的,就同意了俩人的事情。 这样,王小狗就名正言顺地和张晓梅同居了。 半个月后,张晓梅对王小狗说:“这个月,她的姨妈没来,可能怀孕了。” 王小狗说:“那去乡里卫生院看看,不会是身体出了什么状况。” 张晓梅说:“后天去,这两天忙。” 第二天上午,张晓梅偷偷到了公社,找到王扁头,把要到医院检查的事情告诉了王扁头。王扁头想了想,小声地说:“你明天到医院里检查,一定要让张丽给你检查,我弄好了。” 张晓梅问:“那个张丽是不是你的姘头啊?” 王扁头说:“哪有的事情?” 张晓梅说:“不是,怎么偏偏找她检查呢?” 王扁头说:“不是关系好吗?” 张晓梅说:“你们一定勾搭过,”说完张晓梅要走,王扁头拦住张晓梅说:“晓梅,中午没人,你下午再走吧!” 张晓梅说:“我现在不像以前了。” 王扁头说:“以后见面肯定少了,中午你就留下吧!” 张晓梅故意问:“留下干什么?” 王扁头笑嘻嘻地说:“还能干什么,就那些事情呗!” 张晓梅看着王扁头笑嘻嘻地脸,忍不住说:“你哪里像一个国家干部,你就是只种猪。” 第二天,王小狗陪着张晓梅到了乡卫生院,张晓梅向值班医生打听张丽在不在,值班医生说:“在,”告诉了两人张丽的办公室。 张丽给张晓梅检查后,面带微笑地说:“恭喜二位有喜事了!”王小狗说:“怀上了?” 张丽说:“是啊!” 王小狗兴奋地直搓手,张丽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看着王小狗,王小狗只顾着兴奋,哪里注意到,张丽交代了王小狗一些注意事项,两人就回去了。 一个星期后,王小狗和张晓梅结婚了。 王小狗的绿帽子基本是戴牢了,可是,王扁头却没断了占有张晓梅的念头。 有一次,张晓梅和王扁头在粮站宿舍里偷情,被到粮站里耍的几个小青年看到了,本来他们想到张晓梅住处顺点东西,结果从窗子里,看到了王扁头和张晓梅在屋里折腾,事情就传出了。 王小狗不相信,可是说的人越来越多。后来,王小狗算算孩子出生的时间不对,是早产了。怕自己给人家养了娃,回家问张晓梅。 张晓梅怎么会说出事情真相,王小狗不死心,又到乡卫生院问接生的大夫,张晓梅是不是早产,大夫说不是早产,很正常。 王小狗买了一瓶酒,坐在路边喝醉了,回到家里暴打张晓梅,逼问张晓梅说孩子是谁的,张晓梅不说,王小狗就用鞭子抽,张晓梅被打急了,说出了真相。 王小狗听到孩子是王扁头的,才知道,原来自己是王扁头用来掩护真相的人。 王小狗不甘心,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张晓梅和王小狗的关系算是走到头了。这时,王小狗想起了梅香,张晓梅重新恢复了和王扁头的不正常关系。 王扁头被三个如狼似虎的女人纠缠着,身体越来越差。 第178章 牛项和张芸的归宿 牛项和张芸的孩子,是一九六零年出生八月出生的,牛项给孩子起名字叫牛硕。 这时,全国的饥荒高峰正在过去,但是,整个中国情况还不容乐观。到处呈现一片萧条,牛晓贵寄回的五元钱,加上队里发下来的粮食,帮助了他们渡过了难关。 孩子出生了,家里生活虽然困难,还能过的去。比一般人家好了许多。 张芸在炕上待了两个星期,就开始下地干活。她背着一个小竹筐,孩子醒的时候,就放在小竹筐里,背在背上。边干活边背着他,孩子睡着了,就把小竹筐放到劳动的田地边上。 牛项常说:“要是生活转好了,就让父亲回来,不让他在外办奔波。” 到了一九六二的时候,人们的生活比原来又有了好转,饿不死人了,生活条件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这年的冬天,张芸又怀孕了,牛项一半欢喜一半忧愁,他没敢把张芸怀孕的事情告诉牛晓贵,其实,就是他写信告诉牛晓贵,牛晓贵也收不到信,这时的牛晓贵正在火车上,天南地北的漂泊。 一九六三年秋,淮河水涌向了焦岗湖,公社的二把手小梁专门来到王郢村,交代了王小狗和牛小树两人,一定要保护好大坝,保住秋季的水稻收成。 其实不用说,村里的男女老幼为了保护好,这还有不到一个月,就可收获的水稻,已经全副武装应对这场自然灾害。 保护好大坝是任务的核心,牛小树和王小狗把村里的人分成小组,时时刻刻地看管着大坝,防止发生突发事件。有好几次大坝出现了险情,牛小树迅速组织了人手,把险情排除了。 一天傍晚,大坝上发生了一处险情,大家忙到半夜才把险情排除。一群人全身泥水,望着浩浩的的江水,都是满心的恐惧。 书记王小狗看着大家都累了,于是说:“大家不能都耗在这里,明天还要干活,留下几个看着大坝,其他人回家休息,有什么事情就打锣。” 王小狗点了几个身强体壮的年轻人,其中有牛项。大家走后,王小狗交代留下的人,每人一个锣,出现险情就打锣。 当天晚上没有事,一连还几天也没事,大家有些松懈了,到了第五天,白天的时候,下了雨路,大坝上很滑。 晚上,王小狗又安排了牛项值班,牛项说:“张芸要生了,”王小狗说:“就今天晚上,以后你就不要来了。”于是,牛项就留下来值班。 和前几天一样,每人一个锣,王小狗特意叮嘱大坝上的一个桥洞,小心防止渗水。 大伙散了以后,牛项和几个青年到了各自的区域,桥洞正好在牛晓巡逻的范围。干了一天,大家又巡逻了许久,很疲乏,就各自猫在一个地方打瞌睡。 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响起了敲锣声,大家被惊醒,四处巡查没见到异样,可看见牛项,就互相询问牛项到哪里去了?问了半天也不见人,都以为牛项在什么地方还没睡醒,或者是回家去看老婆了。 这时,大家走到大坝的桥洞边,听到有流水声,用手电筒一看,坏了,是桥洞渗水了,好在渗水不严重,大家赶紧敲响了锣。 深夜里锣声传出很远,不一会儿,队长牛小树带着一帮人跑过来,大家七手八脚的把渗水的地方堵上,但是,牛小树觉得不放心,就叫人把队里唯一的手扶拖拉机开来,停在大坝附近,一旦有什么情况,就从远处运土支援,手扶拖拉机支援比人用口袋背土快多了。 这时,已经到了后半夜,大坝上倒是消停了,远处却传来一个妇女的叫喊声,:“牛项、牛项、你在哪里?你老婆难产,赶紧送她去县医院。” 牛小树扭头看看,没看见牛项,就问:“你们谁看到了牛项?”没人回答牛小树,牛小树说:“你们都没看到牛项?” 一个青年说:“他早没影子了,谁知道他到哪里去睡觉了。” 妇女是村里的接生婆,她跑到跟前问:“牛项呢?” 牛小树说:“没人见到他。” 妇女说:“队长不好了,张芸难产,要赶紧送到县里去,乡里医院恐怕不行。” 牛小树皱着眉头说:“那就送啊!你在这里干嚎做什么?” 妇人说:“要用手扶拖拉机才行,速度快,板车不行,路上全是积水,太难走了,怕是要耽误时间的。” 牛小树说:“他家生孩重要,队里防洪不重要了?叫他巡逻,到现在人都不见。”牛小树很恼火,这样重要的时刻牛项开溜了。 妇女说:“队长你说咋办呢?” 牛小树说:“从村里找几个人用板车拉到县里去。” 妇女想说什么,没敢说,怕被牛小树骂。 当张芸被送到县医院的时候,,下面铺的被子被血浸透了,推进病房,人由于失血过多已经不行了,又折腾了一夜,哪里有生孩子的力气。 几个人在外边等着,早晨七八点的时候,医生从里面出来,问家属在哪里?几个推车的和妇女涌上前说:“没有家属,家属不在的。” 医生白了几眼众人,惋惜地说:“不行了,来晚了,人不行了,孩子也保不住了,你们拉回去吧!” 说完,医生转身走了,留下一众人惊慌失措,后来,几个人把张芸又抬到车上,张芸耷拉着脑袋。头发遮住了面孔,挺着大肚子,浑身冰凉。 回到村里,大家把车子停到牛晓贵家门口,牛项不在家里,有人找到牛小树,问他怎么办。 牛小树刚刚从大坝上下来,睡了一会儿,被吵醒了,心里以为又发生险情,立刻坐起来问:“怎么了,那里出现了险情。” 来人说:“不是发生了险情,是张芸难产死了。” 牛小树听到张芸死了,说:“快去找牛项,我日他妈的,到哪里去了。” 来人被牛小树打发走后,牛小树又躺下来继续睡觉。 张芸的尸体放在院子里,孩子被牛九老婆抱回家里,总不能让一个孩子和死去的妈妈在一起,八月份气温还比较高。 下午天黑时,牛小树问牛项还没有回来,大家说没有,牛小树这时有些奇怪,摸不清状况,就找王小狗商量,王小狗想了想说:“这放着也不是事,气温高,赶紧埋才行。” 两人商量一下,王小狗叫村里俩人到街上棺材铺买一个棺材回来,费用队里报销。 等棺材拉到村里,王小狗叫人用被子裹着张芸的尸体,一起放到了棺材里,说等到明天,如果牛项还不回来,就把他老婆埋了。 结果快中午时,还不见牛项回来,王小狗做主说:“出殡要上午才好,埋了吧!” 几个青年,抬着张芸的棺材,到了原来埋小英子等人的坟地,挖了一个坑,把张芸埋了。 牛项的孩子牛硕,大家商量一下,暂时由牛九家抚养,队里先给补助,等牛项回来找牛项补上。 事情过了几天,这天中午,大家坐在大堤上乘凉,就听到远处有人惊喜地叫着,这叫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只见大堤的桥洞上,围着几个人,这几个人手里拿着尖利的鱼叉,不时叉着巨大的鲶鱼丢在岸上,这些鲶鱼都七八斤,体型十分庞大。鲶鱼的肉十分美味,特别是这样的大鲶鱼,刺很少。但是。这些鲶鱼身上有股奇怪的气息,闻着让人恶心呕吐, 大家欢喜地把鲶鱼用口袋装着,带回家饱餐一顿。 隔天鲶鱼还围着这里,大家都来抓鲶鱼,中午时光线强,有人看到水下鲶鱼围着一个东西,紧紧地不动,用叉子照着那东西刺,叉子刺到那东西,提上来一看,原来是人的下半截身子,身子上的肉快被鲶鱼咬光了。但是,从残留的衣服和鞋子,有人认出这是牛项的尸体,这些鲶鱼之所以来这里,是为了吃牛项的尸体。 第179章 进步 牛项失踪的原因现在搞清楚了,不是他跑到什么哪里了,而是溺水了。那些吃了鲶鱼的人立刻想到了自己吃下的鲶鱼,这些鲶鱼一定吃了牛项的尸体,大家不由都蹲在地上呕吐起来。大堤到底没有保住,上游的水太凶猛,一段大堤崩溃了,无法抢救,快到手的水稻还是被淹了。 公社领导没有责怪村里的干部,实在是没办法,大家只好等着上面发放救济粮。 洪水退了,在清理大堤时,人们在桥洞入口处,找到了牛项的另一半尸体,身上的肉没有了,只剩下白骨和一个椭圆形的头颅,这一半尸体头朝里紧紧地塞在桥洞里,和周围的泥土结在一起。人看着牛项的半截身子,不难想到,当时的情况,一定是牛项见到桥洞渗水了,跳下抢救,结果,下面的水流把牛项扯进了漏水的小洞里,牛项的身子正好塞住了漏水的小洞。几个当天晚上值班的青年也说,当时他们是被一阵罗声惊醒的,但是醒来时,锣声停了。大家随后发现了桥洞渗水了,而牛项从那时起,就不见了。 大家把事情告诉了队长牛小树,牛小树想了想说:“事情过去就算了,当时大家也不清楚状况,就叫人把牛项的半截尸体埋到张芸的旁边。” 牛硕开始在牛九家里抚养,后来王小狗说:“牛项死了,孩子长期在牛九家也拖累牛九,本来应该我家抚养的,但是张晓梅已经带了一个孩子,本身又不会带孩子。”就说放到队长牛小树家里抚养。 大家听了,都认为王小狗以前做了许多不是人干的事情,这次干了一件人干的事。队长牛小树没有发表任何反对意见,欣然接受了王小狗的提议。牛小树的老婆平时不愿意吃一点亏,这件事上没有反对牛小树,只是说:“孩子我们抚养是应该的,一个孤儿谁不可怜,只是平时照顾孩子要花时间,队里干活的时候,我可能会迟到早退。”大家听了牛小树老婆的话,觉得也没毛病,人家出力照顾孩子,迟到早退的应该的。 牛九说:“尽量早点把牛晓贵找回来。”王小狗说:“牛九说的对,联系牛晓贵的事情我来办。”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但时间过去了几个月,不见牛晓贵回来,牛九找王小狗,王小狗说:“信写了,可是那里边说,牛晓贵换了工作。” 村里没有什么太的变化,王扁头的身体不行了,头发白了许多,身上不时冒虚汗,往乡里卫生院去的次数多了。 王扁头趴在卫生院的病床上,张丽一边给他按摩背部,一边和王扁头说话,张丽说:“除了我和粮站的那个,你还和谁有关系?” 王扁头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张丽说:“你现在时间太短了,不正常。” 王扁头说:“我好好的,没什么事情,就是你干我干的太厉害了?” 张丽笑着骂道:“”你真不要脸,到底谁干的谁。” 按摩了一会儿,王扁头说:“你的手真好。” 张丽说:“你要注意身体,不能由着自己” 王扁头说:“你放心,只要有你在,针灸一扎,保管硬起来。” 张丽担忧地说:“悠着点吧。” 王小狗夜里经常不在家里,跑到梅香那里过夜,自从王小狗知道张晓梅和王扁头有一腿,王小狗就不和张晓梅同床了,对孩子王小狗打心里恨,可是他又畏惧王扁头,不敢对孩子怎么样。 王扁头得知王小狗知道自己和张晓梅的事情后,找过王小狗谈了一回。 王扁头先是向王小狗道歉,说自己不是有意的,实在没办法了,希望王小狗能体谅自己的难处,只要有机会一定会补偿王小狗,希望王小狗对张晓梅好一些。 王小狗说:“书记说笑了,我的一切都给你给的,没有你,我现在还并不知道在哪里呢!再说,书记你不但把心爱的女人给了我,还给了一个孩子,我怎么会抱怨?” 王扁头说:“小狗,你不要说气话,我刚才说了补偿你,有些事情必须要熬着,徐主任那边已经和我说了,再过三年县里要进行一次人事调整,到时候我可能到县里工作,这个公社里一把手,你可能落不到,二把手我还是有把握的。” 王小狗听了王扁头这样一说,心里一动,他可是知道王扁头和徐主任的关系,徐主任在县里说话很有分量,这倒不是徐主任官有多大,主要是徐主任往上有人。 王小狗说:“书记怎么说,我就怎么做,这些年来,不都是这样过来的。” 王扁头点点头说:“小狗你是明白事理的,我就不多说了,要是晓梅常常到我这里告状的话,你的支书可能就坐不牢了。”王扁头拍拍王小狗的肩膀。 王小狗笑着说:“书记你放心,我一定对晓梅好,但是小两口吵架是常有的,晓梅也太小心眼,动不动就告诉你,也不怕麻烦你。” 王扁头说:“那你让着点她,男人要大度一些。” 说完,王扁头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对王小狗说:“你明天和我一起去趟县里,”王小狗问:“啥子事?” 王扁头说:“给徐主任送点花生去,”王小狗说:“今年怎么早了,以前不是过了年再去吗?” 王扁头说:“以前是进步,现在要进大步,就要多送几次花生,你以为我要调到县里去容易吗?徐主任在县里说话,为什么有分量?不都是送花生送来的。” 王小狗吃了一惊,原来徐主任也送花生。 王扁头又对王小狗说:“其他村的人事安排,为什么有的频繁,有的稳坐钓鱼台,还不是我说了算,谁给我送花生,我就让谁稳当,至于王郢村,你们是跟着我起来的,家里什么状况我清楚的很,你王小狗,我用着舒服,所以支书你做的牢靠。” 王小狗连忙说:“我早说了,一切听书记的。” 当天晚上,王小狗回到家里不敢再对张晓梅发脾气,怕张晓梅又到王扁头那里告状。 第180章 情窦初开 晚上吃过饭,张晓梅洗完澡出来,身上只穿了一件上衣,王小狗看着张晓梅丰满白皙的身子,想和张晓梅日一下,但是张晓梅说自己姨妈来了,王小狗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不敢勉强她,不久,张晓梅带着孩子睡着了。 王小狗睡不着,起身出门,抽着烟在村里闲逛。 王小狗有一个习惯,就是喜欢在晚上到处的溜达,溜达到王扁头家旁,王小狗琢磨一件事情,明天王扁头要给徐主任送礼,肯定又是贵重物品。这些年来,王扁头不知道给徐主任送了多少贵重东西,他把这些东西都藏到哪里去了呢? 王小狗的好奇心起来了,王小狗想,今晚,王扁头肯定会拿出一些贵重的东西,为明天做准备。 于是,王小狗决定翻墙到王扁头家里看看,王扁头家里不像其他户,就两人,住着一个大院子六间房子,有两间房子里堆着杂物。 王小狗翻进院里时,见到王扁头的屋里还亮着灯,门关着,他躬着身子,悄悄地潜伏到窗下,从窗子的缝隙里看去,见王扁头正坐椅子上,摆弄着桌子上的东西,这些东西,有金条、古玩、首饰等。王小狗看着这些东西眼都直了,这些东西送出去,哪里还有办不成的事情。 就见王扁头把桌子上的东西来回的拨弄一番,从里面挑出几样,拿出几个金条,这些金条王小狗有些眼熟,有些是原来王家的 ,王家的金条 埋在粪池边,被腐蚀了,色泽不好看,容易辨认。其他的金条,可能是王扁头解放时,抄那些地主老财的家抄来的,也许还有王扁头当上公社书记后,下面的人送的。 挑选好了,王扁头把余下的东西用个红漆盒子装好,又用一把锁,把盒子锁好,王扁头拿起盒子,半跪在地上,伏下身子,把盒子放到床头柜子的最下面。 然后,又把放在桌子上的东西,放到一个袋子里。 这时,王扁头说:“日你妈的老徐,多少能塞满你的胃,也不怕胀死了。” 王小狗看着王扁头心痛的样子,知道王扁头心里难过,王小狗觉得开心的很,心里骂道,王扁头,你他妈的怎么不去死。 王扁头在屋里踱着步子,嘴里又喃喃地说:“这死丫头又跑哪里去了。” 王扁头走了几圈,去拿衣服,王小狗看王扁头拿衣服,知道他要出去,赶紧伏下身子,谁知道王扁头又停下来了,嘴里骂道:“日你妈的,平时没事都烦老子,现在要人了,一个都不来。”王扁头愤愤地骂着,王扁头又在屋里转了几圈,自言自语道:“找王小狗这狗日的去。” 王小狗其实有个大胆的想法,等王扁头走了,自己进去,把王扁头藏的财物给偷出来,占为己有。 听到王扁头说到自己的名字,王小狗知道王扁头要去找自己,如果王扁头找不到自己,家里丢了东西,可能会被怀疑。于是,王小狗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趴在黑暗里,等王扁头出了大门,赶紧翻墙出去,抄小路往家里。 快到家里时,王小狗故意放慢了步子,等着自己呼吸均匀。同时他也想看看,王扁头和张晓梅在自己家里会不会乱搞一通。 王扁头这次没有乱搞,而是问张晓梅,王小狗在不在家里,张晓梅刚睡下,见到王扁头来了,起身说:“这大晚上的你来干什么?要死了。” 王扁头说:“没什么事情,王六儿不知道又野到哪里去了,我来找小狗帮忙去找找。” 张晓梅说:“你找他帮什么忙。” 王扁头说:“黑灯瞎火的,我自己怎么找?” 接着王扁头又问孩子怎么样? 王小狗听到两人对话没什么内容,又怕自己时间长了不露面,两人真的干了起来。从不远处走出来,假装提着裤子,系裤带,和王扁头打招呼说:“书记你来了,有啥子事,到屋里坐着说。” 王扁头见到王小狗说:“坐什么啊?陪我在去找王六儿。” 王小狗说:“六儿还没回家?” 王扁头说:“人影子都没有,晚上我自做的饭吃的。” 王小狗说:“孩子大了就这样,我们找去。” 乡村的夜晚没有月亮,就黑咕隆咚的,走出门来,王小狗在前面,手里拿着一个小手电。 “我给你带路,”王小狗说:“我们到村里牛棚找一下,王一搏在那里。” 王小狗说着从小胡同里往北转,到生产队养牲口的地方,因为王小狗走得太快,那个手电的光亮太小,加上一闪一晃,搞的王扁头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王扁头叫王小狗走慢一些。 你带的这是什么路?王扁头说,“你这走的不是正路。” 王小狗说:“抄近路快点,早点找到,你也不用担心了,”王小狗嘴上说着,心里恨不得王扁头摔个狗吃屎才好过。 到了牛棚,王六儿不在,王一搏也不在。 王小狗说:“走到湖边去找,他们喜欢晚上到湖边的土庙玩。” 王扁头皱着眉头说:“到那里去?当年牛二毛可是在那里死的。” 王小狗说:“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他们根本不知道。” 大坝上长满了杂草。,荆棘挂住了王扁头的衣服,划破了王扁头的手臂。王扁头很恼火。 王六儿果然土庙里,现在土庙里生了一堆火。王六儿蹲在火堆边,拨弄着材草,等着王一搏回来。 白天,王六儿说吃烤鱼,王一搏说那咱们去弄。。。。现在的王一搏快十五岁了,个子蹿的很快,和王六儿差不多,王六儿快十九了,人十分俊俏可爱,有农村少女少有的白净皮肤,一双大眼睛闪着灵动的光。 两人到湖边踩好点,准备晚上偷鱼,在土庙里烤鱼吃。现在王一搏去偷鱼了。 王扁头和王小狗走进了一座土庙时,王扁头见到女儿在火堆边蹲着。火光里见到女儿楚楚可怜的样子,王扁头心里火又没了。 王扁头叫了一声女儿,王六儿抬头见到父亲,先是出了一惊,后来就问他为什么来了,王小狗笑嘻嘻地说:“当然来找你的,难不成半夜来看这些破雕塑吗?” 这座土庙自从解放后,就很少有人在来祭拜,更没人修理维护。王扁头用手电照了照中间摆着的神像,缺胳膊少了一条腿,嘴巴裂开处,掉了一块下来。 王扁头皱着眉头说:“走吧!回家去。” 王六儿停下手里拨弄火堆的棒子说:“王一搏抓鱼还没回来,我要等他,”王扁头摇了摇头说:“他自己能回去不用你操心。” 正说着话,王一搏跑进土庙,王小狗严厉对王一搏说:“你怎么把王六儿带到这里啊!” 王六儿忙说:“不是他带我来,是我叫他来的。” 王一搏不敢说话,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手里提着三条草鱼。 王扁头觉得这里不吉利,想早点走,就说:“走吧!” 王六儿说:“我刚才摔了,不能走路。” 王扁头说:“我背你回家。” 王六儿说:“爸,你年纪大了,我不要你背。” 王小狗说:“我来背?” 王六儿也不同意,最后,王六儿叫王一搏背。 王一搏蹲下来,拉起王六儿的两只手,放到肩上。四人往回走,。走在大堤上,王小狗走在最前面,接着是王扁头,王一搏背着王六儿走在最后,王六儿偷偷用嘴往王一搏脖子上吹气。起初,王一搏有些害怕,怕王扁头发现了,等了一会儿,王六儿又偷偷地吻着王一搏的脸。 第182章 当媒人 王扁头和王小狗,骑着自行车走在通往县城的土路上。这次是王小狗骑着自行车载着王扁头。以前是王扁头骑车,现在王扁头骑不动了,还没骑几步就喘气。 王扁头坐在后面,不像王小狗把东西提在手里,而是把袋子绑在车座下面。 骑到一半路,王小狗说:“书记,你天天去徐主任家,徐主的家是什么样的?” 王扁头说:“徐主任家里一般话,就是家具比我们农村齐全点。” 王小狗说:“听说有钱不都是住的像宫殿一样吗?” 王扁头说:“那是以前的事情,以前的人,现在大家都讲究艰苦朴素,怎么会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徐主任是县里的大干部,肯定带头响应上面的政策。” 王小狗说:“那倒也是,县里有几个像徐主任这样的好干部啊!” 王扁头说:“你知道就好,徐主任可是我们的父母官。” 这时王小狗说:“书记,我也想见见徐主任,天天听你说,我心里可是羡慕的很。” 王扁头想想说:“要见一下也没问题,你到时候跟在我旁边,少说话,言多必失,不要给我出乱子。” 王小狗说:“书记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表现,不给你惹麻烦。” 到了县城,俩人住到老地方,吃了饭,又去理发光脸打扮一番。 晚上,王扁头带着王小狗,俩人一起去徐主任家,到了门口。王扁头敲门,徐主任老婆开的门,见到是王扁头,脸上浮现出微笑,又看看身后的王小狗,也点点头。 徐主任老婆把两人领到屋里,徐主任刚下班吃过饭,正坐在沙发上休息。屋里除了徐主任夫妻两人还有一个男人。这人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比较胖,偏头,脑袋向左边的肩膀歪,看人斜着看。 徐主任指着男人介绍说:“这是我侄子,从省城过来的。”王扁头连忙打招呼。徐主任侄儿子叫徐远,徐远歪着头看了王扁头一眼,算是打招呼了。王扁头指着王小狗说:“这是公社下面的一个村支书,今天和我一起到县里办事情,听说我要来拜访您,非要来不可。”徐主任从沙发上起来,招呼王小狗也坐下。 徐主任老婆给俩人端上茶水,徐主任指着说茶杯说:“这是刚从舒城弄来的小兰香茶叶,尝尝怎么样?”王扁头喝了一口说:“有股清香,入口甘甜,”徐主任又看向王小狗,王小狗平时不喝茶,就是想喝也没有条件,喝了一口,觉得略微有些苦涩,闻着有点香,也说不出什么来。就实话实说:“我平时不喝茶,品不出味道,就是有点苦。”听了王小狗的话,徐主任点点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王小狗说:“我叫王小狗,”听了王小狗的名字,徐主任夫妻俩没什么,他侄子徐远倒是笑了,徐远说:“你叫王小狗?”王小狗说:“是啊!”徐远笑着说:“这个名字好,我最喜欢养小狗。”王小狗尴尬地笑了,徐主任老婆给侄儿使了一个眼色。 大家喝了一会儿茶,王扁头见到徐主任有些愁容,就试探着询问,原以为是工作的事情,问了才知道,是这个侄子的事情。 徐主任俩个人没有子女,他弟弟有两个儿子,大的结婚了,留在省城里,这个小的打算过继给徐主任,做徐主任养老儿子。徐远也谈了几个女朋友,但是最后都被人家甩了,现在年龄大了,找女朋友更困难。徐主任托人四处打听,见了好几个女的,有的见到徐远偏头就直接走人,还有的处了一段时间就不干了。 徐主任老婆问王扁头:“王书记,我们现在不想找城里女孩子,我们给他找个农村的,农村女孩子老实不挑,能吃苦,你看看你能不能帮帮忙。” 平时都是王扁头找徐主任,现在徐主任求王扁头,王扁头怎么能推辞呢? 王扁头说:“这个好商量,我下去就办。” 徐主任老婆听了王扁头的话,满意地点点头。 大家又说了一会儿话,王扁头起身要走,临走时,徐主任说:“徐远的事情真是让我难心坏了,扁头啊!你一定要放到心上,帮我办了,只要这件事办好了,其他的好说。” 王小狗把这一切看到了眼里,知道徐主任眼前最迫切的事情,就是给徐远找老婆,王小狗留心了。 回到住处,俩人还是先看戏后洗澡,再回客店休息,打算明天回去,王小狗一直想着徐主任的事情。 想着徐主任的事情,王小狗想起了王扁头的女儿王六儿。但王小狗又不想提起这事,他不想王扁头和徐主任的关系更近。因为一想到王扁头把自己姘头张晓梅甩给自己,心里就恨,而且张晓梅还怀着王扁头的孩子跟了自己,王小狗喜欢占便宜不假,传宗接代这事情上,王小狗不想占便宜,只想自己亲力亲为,把自己的种子撒到女人的洞里,然后下崽。 俩人回到村里,王扁头也真是卖力,给徐主任侄子徐远找了好几个姑娘,可都没成,不是徐远看不上人家,嫌弃人家不时髦,就是徐主任老婆看不上人家,嫌弃乡下人没规矩。 第183章 王小狗的计划 有一天,王小看到王六儿和王一搏在牛棚里并排睡在一起,王小狗突然有了一个非常恶毒的想法。 管牛棚里牲口的,除了王一搏还有王大鹏 王小狗装着没事,到牛棚看看,去找王大鹏。 看着王大鹏正倒在草垛上睡觉,王小狗一脚把王大鹏踢醒了,王大鹏正在做梦,被踢醒了,很恼火。以为是王一搏,眼还没张开就骂人。 王大鹏骂过后,睁开眼见是王小狗,吓得一下子坐了起来,王小狗没恼,而是坐在王大鹏旁边,说:“大鹏睡觉呢?” 王大鹏连忙说:“书记来了,我刚才不是骂你,是骂别人。” 王小狗说:“我知道。” 王小狗又问:“大鹏,牲口养的如何?” 王大鹏说:“还可以啊!马上到了秋天,一个母牛要配种,到明年,队里就可多一头牛了!” 王小狗说:“等下了崽,我给你加工分。” 王大鹏说:“那要谢谢书记了,” 王小狗说:“你为队里出力了,不用感谢我。” 王小狗话头一转说:“我怎么没看到王一搏啊?” 王大鹏说:“现在没到放牛的时间,他和王六儿耍去了。” 王小狗叹了一口气,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王大鹏说:“书记怎么了?有心事吗?” 王小狗说:“可不是,唉!”王小狗又叹了一口气。 王大鹏说:“什么事情能难倒书记你啊?” 王小狗说:“其实不是我的事情,是别人的事情。” 王大鹏说:“书记,别人的事情你怎么愁成这样啊!” 王小狗说:“说是别人的事情,其实也是我的事情?” 王小狗绕了一圈没说谁,王大鹏见到王小狗没说,就更加好奇,又催着王小狗说。 王小狗说:“这事情不好说,但我憋着难受,不说又不行,其实是梅香的事情。” 王大鹏一听王小狗说起梅香,顿时明白了,笑嘻嘻地说:“原来是嫂子的事情,你当然要出力了,不然晚上你想出力,恐怕梅香不叫你出力。” 王小狗笑嘻嘻地说:“不要瞎说,传出去不好听。” 王大鹏说:“梅香叫你做什么事情?” 王小狗说:“梅香想让我给她找一个你儿媳妇,我怎么找,实在没办法,所以来请教你大鹏了!” 王大鹏挠挠头说:“这真不好找,梅香家里情况大家都知道的。” 王小狗说:“我知道难找,所以来找你想想办法,你看看谁和王一搏合适。” 王大鹏想了想说:“没有合适的,谁也不会把女儿嫁给王一搏。” 王小狗说:“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谁喜欢王一搏,或者王一搏喜欢谁?” 王大鹏脱口而出:“那倒是有,就是成不了啊?” 王小狗说:“你说谁?我听听。” 王大鹏悄悄在王小狗耳边说:“王六儿和王一搏好。” 王小狗装着大吃一惊的样子说:“他们俩好上了?” 王大鹏说:“那还有假吗?” 王小狗说:“那倒是不好弄啊!” 王大鹏说:“谁说不是呢?” 王小狗故意倒在草堆上,思忖了很长时间,说:“说难弄其实也好弄,只要方法对路。” 王大鹏说:“啥方法?” 王小狗没有直接说,又开始绕弯子,王小狗说:“大鹏,你觉得王一搏这小子怎么样?” 王大鹏说:“除了家里穷,人很不错,听话能干,聪明,我也挺喜欢这孩子的。” 王小狗说:“那既然你也喜欢,我们就帮帮他,” 王大鹏说:“怎么帮?” 王小狗说:“只有生米煮成熟饭这条路,” 王大鹏说:“怎么煮,煮好了会不会出事情?” 王小狗说:“怎么煮要你教他,至于出事,我想王书记到那时也只好认为这个女婿。” 王大鹏呵呵笑着说:“教他日女人容易。” 以后的日子,王大鹏和王一搏一起放牛时,王大鹏都和王一谈论关于女人的事情,王大鹏说自己从前有一个相好的,在一个地主家里干活,地主有小老婆十八九岁,长的雪白干净的,两个奶子很大,走路一晃一晃的,家里干活的长工见到她,都不敢正眼看她。 到了晚上,大家干完活,睡在打麦场上,这些长工里都是年纪大的,没事大家就悄悄地谈论地主小老婆,他们说的绘声绘色。 开始大家都还文明,后来,就开始编故事了,说到最后越说夸张,结果我下面硬了,一个老长工看着我下面说:“你这样年轻,家伙好用。” 我红着脸不说话,心里痒痒地,他们每天都说,可是我不信他们的鬼话。 后来,我觉得有道理。 有一天,地主小老婆从我身边走过,我没像以前低头不敢看她,我直直地看着她。 说到这里,王大鹏指着远方说:“快把牛赶回来,吃人家地里的庄稼了。”王一博赶紧跑过去,朝着牛屁股就一脚,把牛赶过来。又跑到王大鹏旁边坐着,等着王大鹏继续说。王大鹏抽了一袋烟,又说:“一搏,我口有些渴了。”王一博赶紧给他端水过来。 喝完水,王一博终于忍不住了,催王大鹏接着说,王大鹏说:“光听有什么用啊!你啊!和我年轻时一样,有好机会浪费了。” 王一搏说:“老叔先说,我想听故事。”王大鹏说:“不是故事,是真事情。”于是,王大鹏接着讲。 我直直地看着地主小老婆,地主小老婆也直直地看着我,把胸脯挺得老高,还朝着我微笑,我觉得她笑得很好看,她走到我身边,悄悄地说:“傻看什么啊?没见过吗?”我闻到她身上好香。 以后,只要见到地主小老婆我就不怕了,敢大胆地盯着她全身看,她每次都使劲挺起胸,也看着我,走过去的时候,屁股扭得很欢实。 一天干完活回来,院里没人,我到厨房里喝水,地主小老婆进来了,她走到我身边说:“大鹏兄弟,你身板还结实,”说着用手摸我腰。我觉得她的手在我身上滑过很舒服,很兴奋。 我对她说:“姐你真会摸,”她说:“你也摸摸我,”拉着我手摸她,我们俩摸了一会儿,我觉得全身像是着了火。 这时外边来人了,我心里一惊,端起水瓢假装喝水,她在我耳边说:“晚上到她屋里去。”我装着没事出去了,夜里我想着她的话,睡不着,到了鸡叫三遍后,我起身去了她屋里,把她日了,我去了不知道多少次,也没人知道。 后来地主家里失火了,损失很大,又被土匪抢了,为了节约开支,把我辞退了,我再也没见过地主小老婆。 王一搏听完说:“老叔你摸地主小老婆她要是不高兴,怎么办?”王大鹏说:“怎么会不高兴,女人都喜欢被人摸,越摸越喜欢。” 王大鹏见到王一搏出神,知道到这小子想什么呢?就接着说:“一搏,你摸过六儿没有,”王一搏顿时脸红了起来,说:“老叔你不要乱说,”王大鹏假装不信地说:“你还没摸过六儿啊?”王一搏说:“我怕她生气,”王大鹏说:“怎么会生气呢?你和我一样啊?那地主小老婆早就想我摸她,结果我不懂她心事,和你一样,怕摸了她会生气,错过了许多好机会。”王一搏摇摇头说:“不行” 王大鹏说:“你再不摸,等六儿以后给人家做老婆了,你想摸都摸不到了。”王一搏听到这话默不作声。 接下一段时间里,只要王大鹏和王一搏一起去放牛,王大鹏就给王一搏说各种荤段子,在王大鹏的启发教育下,王一搏终于开始体会男女之间的事情,而这一切都被王小狗看在眼里。 第184章 暗度陈仓 过了俩个多月,一天,王一搏惊慌失措地找到王大鹏,说王六儿怀孕了。王大鹏心里也是一惊,他先安慰王一搏,叫他不要慌。然后自己匆匆忙忙地去找王小狗,把事情告诉王小狗。王小狗说:“怕什么?好事情啊!” 当天晚上,王小狗特意从焦岗湖里弄了几条六七斤的黑鱼。王小狗知道城里人不吃死鱼,不敢弄其他的鱼,黑鱼生命力强,离开水,还能蹦乱跳的一天不死,而且黑鱼好吃,肉滑鲜嫩。 第二天一早,王小狗骑着自行车到县里去。 到了县里,他直接去了徐主任家,白天徐主任上班,王小狗敲门,开门是徐主任老婆,徐主任老婆认识王小狗,见到王小狗提着一袋东西,连忙说:“小狗啊!你今天怎么来了?” 王小狗说:“我到城里办点事情,顺路来看看你。” 徐主任老婆把王小狗让到屋里,徐远刚刚起床,正吃着饭,见到王小狗来了,招呼了一下,继续吃自己的饭。 王小狗对徐主任老婆说:“这几条刚抓的黑鱼,很新鲜,一次也吃不掉,你看要不要养起来。” 徐主任老婆往袋子里一看,见到几条大黑鱼,在袋子里摇着尾巴,很高兴。连忙说:“屋里有桶,就养到桶里吧!” 王小狗把几条黑鱼放到桶里,黑鱼在桶里翻腾着。 徐远本来在吃饭,见到黑鱼翻腾,就过来看。 这时,王小狗对徐主任老婆小声地说:“大兄弟的女朋友找好了吗?” 徐主任老婆摇摇说:“难办啊!” 王小狗说:“这有什么难找的,我们村里有几个就不错啊!” 徐主任老婆:“你们王书记找了几个过来,都不合适。” 王小狗说:“那可能是缘分没到吧!要不你们到村里看看,说不定有合适的,一眼就看上了。即使看不上,也到焦岗湖去游玩一下,吃吃鲜鱼,尝尝野味,放松一下。” 徐主任老婆笑着没说话,王小狗对徐远说:“徐远兄弟,到我们焦岗湖钓鱼如何?” 徐远在家里没事做,城里玩腻了,王小狗这样一说,徐远马上答应了。 徐主任老婆见徐远想去,就对王小狗说:“那好吧!你让王书记安排一下。” 王小狗听到徐主任老婆这样说,连忙解释说:“我觉得还是徐主任说好,以前是王书记自己来,上次才带我来,现在我自己来,没和他打招呼,怕王书记不高兴。” 徐主任老婆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笑着对王小狗说:“你说的对,你来我不告诉王书记,以后你想来就来,也不用管王书记。” 王小狗感激地点点头,徐主任老婆说:“今天星期四,我们周日去,晚上老徐回来,我让他给王书记打电话,到了村里,我让王书记叫你,到时候你可别乱跑,我们找不到人。” 王小狗急忙说:“怎么会乱跑呢?我在家里等着。” 说完事,王小狗说还有事情办,徐主任老婆把他送到门口,王小狗和徐远打了招呼,转身出了门。 星期天上午,徐主任一家都来了,王扁头把他们安排在了自己家里。 上午王扁头带着他们去钓鱼,徐主任老婆叫王扁头把王小狗也叫来,说这里没有熟人,找个熟人好说话,王扁头就把王小狗叫来了。 王扁头觉得徐主任老婆说的在理,没留意,可是,大家一起在湖边钓鱼时,徐远嘴里没把住,把上次王小狗到徐主任家里的事情说了出来。 王扁头这才知道,原来王小狗背着自己到了徐主任家里,王扁头有些窝火,心想你去就去呗,我不拦你,可你王小狗不应该背着我,事先要和我打一声招呼。 王扁头也明白了,这次徐主任来王郢村一定是王小狗撺掇的。 王扁头这样一想,更生气了,今天要是自己把徐主任弄好了,那也是王小狗的功劳,要是弄的不好,过失就是自己的。 王扁头越琢磨,对王小狗的意见越大。同时,王扁头觉得王小狗这个狗开始狂躁起来,搞不好要伤到自己,无论如何自己要防着他一点。 王扁头边钓鱼边思忖着,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徐主任哪里知道他想这样多,觉得王扁头说话敷衍,态度不恭敬,加上让王扁头给自己的侄子找媳妇,也没找到,徐主任心里有些不痛快。 快到中午,公社伙夫赵狗子骑着一辆平板车,拉着活鱼,狗肉,焦岗湖里的野味,还有两个大甲鱼,以及一些时令蔬菜。到王扁头家里,开始准备午饭。 王六儿最近人变的老实,特别喜欢睡觉,身子圆润了许多。 徐主任一家来的早,王六儿正在睡觉。 快中午时,王六儿起来,见到赵狗子从车上搬下肉啊鱼啊的,一问才知道,家里来人了,就给赵狗子打下手。 当厨房里的饭菜飘出香气时,徐主任一家、王扁头、以及王小狗一众人回来了。 上午收获还是不错了,几人钓了七八斤鱼,装在一个袋子里,王小狗在后面提着袋子。 一进院子,大家洗手准备吃饭,结果,徐主任老婆和徐远都发现王六儿,王六儿正在麻利地洗刷碗筷,动作十分娴熟。 徐远偏着头看见王六儿乌黑的长发,水灵灵的脸蛋,颇为丰满的身子,细滑白嫩的手臂,来了精神。 王小狗一直在徐远的身边,他正愁怎么让徐远见到王六儿,哪里知道,事情就这样简单,两人巧遇了。 王小狗急忙凑到徐远的偏头边,小声的说:“兄弟觉得这个姑娘怎么样?” 徐远偏头扭向着王小狗,说:“她结婚了没有?” 王小狗说:“还没有搞对象。” 徐远咧着嘴笑了,对王小狗说:“这个真不错,谁家的?” 王小狗说:“是王书记家的王六儿,今年十九了。” 徐远看着王六儿说:“那太好了。” 王小狗看着徐远眼里奇异的光,心里骂道:“日你妈的。” 这时,徐主任老婆走到王小狗的身边,向王小狗打听起王六儿的事情,王小狗知道徐主任老婆也看上了王六儿,王小狗老实地把王六儿的一切,告诉了徐主任老婆。徐主任老婆听了,脸上浮现出笑意。 第185章 三块还是五块 一九六四年的四月里,一天夜里,王郢村外风尘仆仆来了一个人,他走的很急,走的很悲伤,他就是牛晓贵。 牛晓贵在得知儿子牛项在抗洪救灾中淹死了 ,儿媳张芸难产死在了医院里,家里发生这样大的变故。在伤心悲痛后,立即往家里赶。 他半路下的火车,又转到往安徽方向去的火车,幸亏他在火车上工作,坐车可以免费,而且有座位,不然一路上要遭罪了。 到了家里,已经是半夜,村里一片寂静,除了各种昆虫以及青蛙的叫声。 牛晓贵疲惫极了,摸摸家里的门头,那里是放钥匙的地方,钥匙还在。牛晓贵取下来开门,插进去,扭了半天打不开,看看门上的锁已经上锈了。 他就在门口坐了一会儿,等积蓄了力量,牛晓贵从墙边捡起一块石头,把门锁砸开,推门进去,院子长满了一人多高的野草,院子东边的桃树枝叶茂。 扒开野草,牛晓贵进了院里,客厅关着,没有锁。一推门,门上扑扑地落下灰尘,两扇门发出沉闷的声音打开,一股土腥气扑面而来,有老鼠发出吱吱的叫声。 牛晓贵摸出腰里火柴,点燃桌子上的油灯。端着油灯四下看看,屋子还是那间屋子,家具没变,上面落满了灰尘。 牛晓贵把家里收了一下,拿着门后面的镰刀,准备借着星光,把院子里的野草割了。 牛晓贵抬头仰望天空,银河南北横着,其间无数星星闪着光芒,洒下片片星辉,偶有流星划过天际,消失在朦胧的天际。一阵夜风吹来,院里的桃树发出哗哗的响声,桃树犹在,人不在了。牛晓贵用镰刀砍了几下杂草,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 天亮了,牛晓贵走出院子,到村部去,问问自己的孙子在谁家里,要把他接回家里来。 清晨,人们早早地起来,准备去地里干活,路上遇到牛晓贵。 大家一下就围上来,问这问那的。牛晓贵向大家打听,才知道孙子在牛小树家里,就匆匆去牛小树家里接孩子。 没到门口,就听到孩子的哭声,牛小树的女人正在辱骂孩子,听起来很愤怒,牛晓贵赶紧走进院子,见到牛小树的女人把一件破旧的衣服丢到盆里去,准备洗衣服。一个小孩光着屁股坐在旁边,哇哇地哭着。 孩子很瘦,细小的手脚像四根干枯的树枝,裸露的屁股上沾满了泥巴,也许是营养不良,孩子头发很少,脸很小。 牛小树的女人没有见到牛晓贵,又指着孩子骂道:“不要哭,再哭把你晚上丢到坟地里,叫老鼠咬死你。” 牛晓贵知道,这孩子应该是自己的孙子,赶紧快步走过去。 牛小树的女人这时看到了牛晓贵,开始没反应过来,又看了两眼,才认出牛晓贵,连忙停住了骂声,招呼道:“晓贵叔,你回来了?” 牛晓贵心里有气,本来不想理他,可人家说话了,牛晓贵只好回应了她,牛晓贵从地上把孩子抱起来,孩子很轻,轻的像一只猫,不像是一个四岁的孩子。 牛小树女人说:“晓贵叔,你怎么感谢我,我可是帮你照顾了孩子呢?” 牛晓贵想想,人家的确照顾了自己的孙子,刚才自己还生人家的气,心里有些后悔,就说:“是啊,是要感谢你的。” 牛小树女人说:“那你每月寄回的三块钱,我就不还给你了,就当照顾孩子的费用了。” 当时的猪肉是八分钱一斤,大家累上一天也就五分钱,牛小树女人这个孩子照顾的也真划算。牛晓贵听到三块钱一愣,牛晓贵这一愣,不是因为牛小树女人说三块钱的事情,而是因为五块钱的事情。牛晓贵说:“不是三块钱,是五块钱。” 牛小树女人一听不高兴了,瞪着看着牛晓贵说:“晓贵叔,你是不是记错了,每次书记都只给我三块钱,说你只寄回三块钱,到你嘴里怎么变成五块钱,你不是想恶我吧!” 牛晓贵抱着孙子说:“不是三块是五块,我每次寄钱,都是五块,这怎么会弄错呢?” 牛小树老婆刚要说话,突然明白了什么,对牛晓贵说:“晓贵叔,你真的寄回五块钱?” 牛晓贵点点头,牛小树女人顿时骂开了:“王小狗这龟孙,黑了那两块,他告诉我只有三块钱。” 牛小树女人算了一下说:“这将近二十元,都被王小狗这龟孙子黑了。” 牛小树女人没想到自己被王小狗这样轻易地耍了,心里火气更大了,现在不是钱的问题了,而是自尊心的问题了,牛小树女人决定要出这口恶气,她对牛晓贵说:“晓贵叔,我们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给人耍了,” 牛晓贵问:“你怎么怎么办?” 牛小树女人说:“老娘不但要他把钱吐出来,还要他出丑。” 牛小树女人丢下手里的衣服,拉着牛晓贵去找王小狗,王小狗最近很忙,忙,不是忙自己的事情,也不是村里的事,而是一件龌龊的事。 牛小树女人带着牛晓贵先到了王小狗家里,张晓梅说他昨天一夜没回,不知道到哪里鬼混了。 两人只好到村部找,王小狗正在村部里吃饭,王小狗吃饭一般在村部吃,不为别的,为了省钱省心,省钱不用说了,省心主要是王小狗越看张晓梅越恶心,其实并不是因为张晓梅让他恶心,而是家里的孩子让他恶心,因为一看到孩子,王小狗就想到王扁头趴在张晓梅身上干那事,一想到王扁头尿过的洞,自己再去尿,王小狗浑身不适。 王小狗吸溜吸溜地喝着稀饭,就着咸菜,吃的正开心,牛小树老婆冲进来,当着屋里人说:“王小狗,你说牛晓贵寄回来几块钱?你今天给我说清楚了。” 王小狗听到有人叫他名字,很恼火,很久没人当着面这样叫他,即使徐主任、王扁头也只喊他小狗,这样显得亲切。 如今牛小树女人公开叫他王小狗,他有点受不了,想发火,但是听到牛小树女人说的事情,觉得有点不对劲,又看看跟在牛小树女人身后的人,抱着一个孩子,才发现是牛晓贵。急忙说:“晓贵回来了。” 第186章 奇怪地行为 牛晓贵听到王小狗和自己打招呼,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牛小树女人并没有因为王小狗岔开话题,就停下追问,这时,王小狗知道事情暴露了,灵机一动说:“是五块钱,我把剩下的两块钱存到村里的账上了,等晓贵回来,好给他,村里的会计知道的。” 这段时间,在村里做会计的是王能,事情到这里,如果是一般人就会停下追究,可牛小树女人不是一般人。她一定要撕破王小狗的脸面。 王小狗说完话,她就气势汹汹地去找王能,没有给王小狗任何应变的机会。 王能正好在家,牛小树女人一问,王能明白里面有猫腻,他并不想替王小狗遮掩,就说:“没有的事情,村里的账上根本没有这笔钱。” 牛小树老婆拉着王能往村部去,王能跟着她到了村部,王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反正事情和他没关系。 最终,王小狗实在抵赖不掉,只好说:“不就那点钱吗?我现在忙,等我有空回家,就把钱还给晓贵。”听到这话,牛小树女人哼了一声,大声叫道:“别以为老娘好糊弄,”说完转身回家了。 大家低着头不敢看王小狗尴尬的样子,但是又忍不住用余光偷瞄,只见王扁头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眼睛里要冒出火花。 牛晓贵见到王扁头同意把克扣的钱还给自己,也没有什么话,和在座的人打过招呼,抱着牛硕回家。 回到家里,牛晓贵请了几个熟人,把院子、屋里又打扫了一遍,院里的杂草全部砍掉,地上的坑坑洼洼填平。 中午,请大家吃了一顿饭,吃过饭,大家散去。 下午,牛晓贵自己忙活了一阵子,晚上,向邻居借了一点粮食,做了一锅稀粥,爷俩吃了。 第二天,牛晓贵带着牛硕上街,买了粮食,买了许多生活用品,本来牛晓贵身上的钱不多,这样一趟下来,花掉了一部分,牛晓贵觉得手里非常紧张,看到牛硕瘦小的身子,不得不又买了一点营养品给牛硕准备着。 回到家里,牛晓贵准备到大队里赚工分,也想着把王小狗克扣的钱要回来。 晚上,牛晓贵把牛硕哄睡了,决定到王小狗家要钱,即使全部要不回来,能要多少是多少。 牛晓贵边走边想着如何开口,突然,见到前面一个人影,从王小狗家里出从来,黑暗里,牛晓贵看着那人的背影,认出应该是王小狗。 牛晓贵心里嘀咕,这大晚上的,他出去干什么?牛晓贵本来想回家,鬼使神差地跟上了王小狗。 牛晓贵跟着王小狗,走到王扁头家旁,只见王小狗蹲在墙下,牛晓贵也躲在一棵树荫后面。 王小狗蹲着一动也不动,牛晓贵也蹲着一动也不动。过了一会儿,王小狗站起来,爬上院墙,跳到院子里。牛晓贵知道王小狗肯定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爬上树,从树上往里看,就见王小狗像一条狗趴在地上,缓缓往一间房里去,距离有些远,牛晓贵索性从树上下来,也翻过了院墙,进到院子里。 一间房中有人影移动,有哭声从里面传出来。 不一会儿,王六儿从里面出来,拿着手电筒进了另一个房子。然后拿着一把铁锹出来,放在门口,又进了屋里。 王小狗没动,牛晓贵更不敢动,不多时,王六儿又从屋里出来,怀里抱着一个包裹,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她一边哭着,一边抱着包裹,又去拿靠在门口的铁锹,往院子外走,这实在是让牛晓贵看不出,王六儿到底想干什么。 隔了半晌,王小狗站起来,走到王扁头住的房间旁。 屋子门关着,王小狗用手推推,没推开。他转到窗子旁,用手在窗格子上一推,那窗子并没闩住,应手而开,王小狗向里看看,纵身从窗子跳进去。 牛晓贵悄悄地猫到另一扇窗子下,偷眼往里看,房中黑漆漆的,没瞧见什么。这时,王小狗在屋里打开了随身携带的手电筒,走到王扁头床头的柜子旁,在最上面的抽屉找什么东西,摸了半天,他摸出了一把钥匙,然后,身子跪伏在地方,用手电筒照着什么,接着,王小狗用钥匙打开了柜子最下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摸出了一个长方形的盒子。用手掂量了一下。把抽屉关好,锁上,把钥匙放到原处,又四下瞧瞧,然后抱着盒子跳出窗子,翻过院墙走了。 第187章 可怜人 看到这里,牛晓贵知道了,王小狗这小子来王扁头家里偷东西来了。 牛晓贵见到王小狗走了,自己也翻院墙出去。 走了一段路,牛晓贵远远看到一个打手电筒的,知道是王六儿。牛晓贵好奇心又来了,他想看看王六儿半夜扛着铁锹干什么。走近了,牛晓贵发现不是王六儿一个人,还有一个人,好像是王一搏。 他刚想靠近,见到黑暗还有一个跟着,这人不是王小狗是谁? 这样一路远远悄悄地跟着,王六儿和王一搏走了半里多路,眼看着到了村子外边的乱坟地里。 这时,两人停下来,王六儿抱着怀里的包裹,嘤嘤地伤心的哭着,王一搏拿着铁锹静静地站在旁边,王六儿哭得很伤心,牛晓贵到现在还不知道王六儿为啥哭,怀里的包裹里装的是什么东西。王小狗此时正趴在一块大石头后面,聚精会神地看着两人,他没有察觉自己被人跟踪了。 王六儿哭的声音越来越大,王一搏去劝她,王六儿用拳头打王一搏,王一搏一动不动,叫王六儿打。 王六儿哭够了,打累了,又看着怀里的包裹。 过了一会儿,王六儿缓缓地打开包裹,借着手电筒照着出的光,牛晓贵吓得几乎要叫出来了,只见包裹里面竟然是一个婴儿的尸体。王小狗倒是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已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王六儿看着孩子的尸体,又嘤嘤的哭起来,王一搏也在旁边抹眼泪,牛晓贵突然明白了,这个死去的婴儿,是王六儿和王一搏偷偷生的孩子,牛晓贵想到这些,不禁摇摇头,发出一声叹息。 王一搏拿起铁锹,一下一下地刨开地上的泥土,铁锹与土石相击之声,深夜之中单调而清晰,王六儿和王一搏的影子在手电筒的光里,一个呆立不动,一个张牙舞爪 ,黑夜里的坟地,让人毛骨悚然。 挖了一会儿,王一搏停了下来,王六儿蹲下身子,过了好一阵,弯着腰把怀里的孩子放到了坑里。 王一搏用铁锹把孩子埋了,两人站在孩子的坟地前,末了,王六儿又蹲下往坟上撒了几把土,王一搏扶着王六儿,俩人离去。 俩人走后,坟地里又恢复了寂静,野鸟在坟地叫了一声,不远处,有鬼火在几个坟上滚动着,牛晓贵想等到王六儿和王一搏走远,赶紧离开这里,他觉得全身不舒服。 就在王晓贵要走的时候,结果王小狗先动了。王小狗走到婴儿的坟前,蹲下去用手去扒开土堆,王晓贵看着王小狗的行为就纳闷了。扒开土堆,王晓贵把婴儿的尸体拿出来,出了坟地。 牛晓贵想想看看王小狗这半夜里,取出婴儿的尸体干什么用。 他一路跟着王小狗,到了王小狗家里,这时,王小狗家里的灯熄灭了,张晓梅已经睡着了。 就见王小狗蹑手蹑脚在厨房里忙碌着,牛晓贵弯着腰,趴到厨房里后窗子边,往里看,见到王小狗把婴儿的尸体放到锅炉里煮着,煮了许久,锅里飘散出肉香,王小狗起身,拿过一个陶罐,把锅里煮的尸体倒进瓦罐里,把瓦罐封死了,用袋子装好,又用一根长绳子系好,然后,把瓦罐放到自己门前的水井里。 牛晓贵想了一会儿,明白过来,水井里温度低,可以保存久一点。 干完这些后,王晓贵在水井边嘿嘿地笑了。 这五月天里,牛晓贵听着王小狗的笑死声,浑身起鸡皮疙瘩。牛晓贵赶紧离开这里,不想再见到王小狗,他觉得王小狗不是人。那些给王小黑去的钱,他不想要了。 牛晓贵走后,就听到王小狗在水井边自言自语道:“王扁头这下叫你尝尝鲜鲜的东西”。 去年,徐主任一家来到王扁头家里,徐主任老婆和徐远,一下子看上了王六儿,徐主任老婆悄悄和徐主任一说,徐主任观察一下王六儿,觉得王六儿确实不错,看上去有灵气。 吃饭的时候,王六儿没上桌子,就徐主任一家和王扁头,以及王小狗几个人。席间,大家吃的开心,徐主任说了,今天的鱼钓得不错,桌子上的菜也不错,徐主任做惯了领导,说起话,不免官腔十足,总结性的发言,给这次行程做了一个好评。 这时,徐主任老婆也说话了,徐主任老婆对王扁头说“王书记啊,托你办的事情,还有没有头绪啊?” 王扁头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急忙说:“正在努力中。”徐远这时急不可耐地张口了,徐远说:“徐书记我看就不找了,刚才我看院里的姑娘就不错啊!” 徐远说完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王扁头问:“院里的,院里的谁啊?” 徐主任老婆看了一眼王小狗,王小狗急忙对王扁头说:“院里只有侄女王六儿,徐远兄弟说的是她。” 徐主任接话说:“刚才院里的姑娘我也觉得不错。” 王小狗说:“主任眼光就是好,那可是王书记的唯一宝贝女儿啊!” 徐主任老婆接过王小狗的话说:“那赶好了,其实我也看着称心,想不到是王书记的千金。” 几个人话接的很密,完全不给王扁头发言的机会。 等大家都表完了态度,都不说话,全把目光投向了王扁头。 王扁头没想到事情来的这样突然,见到大家都等着他表态,王扁头说:“徐主任能看上我家闺女,我是没话说,但是,事情太突然了,我要和闺女商量一下。” 徐主任点点头说:“是啊!现在是新社会,讲究恋爱自由,我们不能勉强。” 徐主任老婆说:“是这样的,不过我就想和王书记结亲家,就看王书记的说服力了,女孩子一般都听父母的,哪有硬闹别扭的?” 王小狗插嘴说:“能攀上主任家这门亲事,那就好了!看来我侄女有福啊!” 王扁头点头,附和着王小狗的话。 打从王扁头解放时回到村里,这是他第一次附和着王小狗,一直以来都王扁头把握着节奏,王扁头牵着王小狗的话头,正如王小狗说的一样,他是王扁头的一条狗。 吃完饭,端上茶,大家围着王六儿聊天,其实,王扁头心里也同意把女儿嫁给徐远。虽然徐远偏头,年纪比女儿大七八岁。可是徐远是城里人,徐主任以后的家业都是他的。不出意料,过一段时间,徐远肯定是吃公家饭的,这样,以后女儿的生活不说多富裕,至少比普通人好多许倍,他徐主任私下不知道收了人家多少东西。 徐远在屋里坐了一会儿,溜了出去,见到王六儿在旁边的一个房间里,就偏着头进去和王六儿聊天。王六儿一直是不怕生人的,见到徐远怪模怪样的,觉得有意思,没有歧视徐远。 这是徐远所没有想到的,以前他去相亲,女孩都是嫌弃他偏头,模样怪,这次王六儿没有,还和他大方地说笑。 其实徐远有一点没有想到,他到王扁头家里,王六儿压根不知道他是来找对象的,再加上王六儿比一般女孩活泼,两人很聊得来。 这个聊得来,在王六儿心里,和男女之的事情差远了,八杆子都打不着。这个聊得,来对徐远来说,就扯到男女关系上去了。 本来吃过饭,就回去,徐远和王六儿聊的高兴,大家就坐着等着,直到太阳偏西了,王六儿不想聊了,徐远才从屋里出来。 王扁头和王小狗把这一家人送出村子,来的时候,徐主任一家三人骑自行车,现在天晚了,王小狗派了村里的拖拉机把三人送到县城里。 原定在下午三点开会,被耽误了,被定在晚上开,大家只好在公社等着王扁头。 第188章 意想不到的事情 小梁派人催过一次,王扁头对来人说:“县里徐主任来了,大家等着”小梁知道徐主任 ,就让等着,眼看五点了,小梁叫食堂备了饭菜,大伙吃了,本来大伙等的不高兴,一听说晚上管饭都开心了。 吃过饭,又等了一会儿,天快黑了,王扁头才来。 这次的会议内容十分杂乱,好几个人上台发言,其中有供销社的李静。 等李静发言结束时,会议开了一个半小时,大家有些累了,王扁头宣布休息十分钟。 大伙从会议室里出来,有说话调笑的,有去厕所的,有去散步的,王扁头感到十分烦躁,就上了二楼,进自己的办公室,这时,李静跟了上来,李静问王扁头这次她发言怎么样? 王扁头一直在想着怎么和女儿说,徐主任看上了她,要给招她进门做儿媳的事情,根本没注意听李静的发言,况且,李静的发言都是关于供销社货物的相关数据,听着无聊。 就敷衍李静,说讲的不错,讲到点子上了。 说着,两人进了王扁头的办公室,李静随手关上了门,王扁头要开灯,李静没让,李静要王扁头说说好在哪里? 王扁头知道李静想干什么,这时,王扁头正在烦闷,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家伙拿出,扯着李静,拉到身边,一把按了下去。 过了二十分钟,俩人从办公室里出来,王扁头走路有些发飘。迎面碰到了守在楼梯口的张丽。三人没说话,直接进去开会。 下面的会议,本来要王扁头发言,王扁头觉得浑身无力,嗓子干涩,就临时叫小梁发言。 开完会,大家散了。王扁头觉得浑身发冷,冒虚汗,好像发热了,叫管后勤的小张送他去卫生院,正好和张丽同路。 张丽对小张说:“今天我值班,顺路送王书记,这么晚了,你回去吧!”王扁头听到张丽这样说,就让小张回去。 路上就剩下了张丽和王扁头 王扁头和张丽一路走着,俩人开始都没说话,其实,俩人都知道对方心里有话说。 走到路边的一棵大树下,张丽停下来,王扁头也停了下来,俩人站在树下。 站了一会儿,张丽说,你和李静也有关系,王扁头心里烦躁,看着远方的田野没有说话。张丽走王扁头旁边又逼着问。 黑暗中,王扁头听出张丽话里醋意,心里烦躁的情绪更加强烈,王扁头抓着张丽的手拉到身边,对张丽说:“管那么多你不累吗?”张丽问:“你和李静到底是什么关系?” 王扁头想到刚才和李静在办公室里的情景,就对张丽说:“能有什么关系,”说着又拿出自己的家伙,把张丽的头往下面按,张丽略微挣扎一下,便顺从了王扁头。 王扁头和张丽到乡卫生院里的时候,天已经很晚,张丽给王扁头拿了几粒退烧药吃了。 张丽说:“你身体不舒服还弄,”王扁头说:“心里想就弄呗!现成的,裤子一脱不就弄了,”张丽说:“你真不要脸。” 吃了药,张丽让王扁头在卫生院里休息,晚上就不要回家了,王扁头把女儿的事情和张丽说了,张丽觉得是好事情,王扁头摇摇头,起身回家,说要和女儿商量一下。 张丽想劝没劝住,王扁头一个人走在路上。乡卫生院离王郢村不过六七里的路程。 王扁头边走边想着心事,走到一半,王扁头拉了一泡尿。夜风一吹,王扁头觉得头疼的厉害,眼睛看东西有些模糊,用手揉揉脑袋,这时,王扁头突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好像有什么东西,他回头看看什么也没有。 王扁头继续往前走,越走他觉得后背越凉,他用眼睛的余光往身后一看,心里一惊,只见一只苍白的手搭在肩膀上,王扁头强压着心里的恐惧,抽出一根烟来点燃,他告诉自己,一定是眼花了。 这时,周围静的出奇,声音都消失了,天地间一切仿佛都睡觉了,平时,田野里夜晚的喧闹声不见了。 王扁头抽完烟,继续往前走,他不敢往后看,又想往后看。 他感到有东西抚摸着自己的脸,那应该是女人的头发抚在脸上感觉。 王扁头加快了步子,越走快后背越凉。王扁头忍不住把注意力集中到后面,离庄子越来越近,就在这时,王扁头脚下绊倒了什么东西,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一股巨大的恐怖瞬间弥漫脑海,王扁头顿时失去了知觉。 第189章 看病 天蒙蒙亮时,村里鱼民牛全收了网赶早买鱼,他挑着鱼,走到村头不远的大路上 ,远远地见到路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好像是一个人。 牛全走过去一看,果然是一个人,脸朝下趴在地上,牛全慌忙把那人扶起来,一看就公社书记王扁头。 牛全撂下担子,背起王扁头往村里快跑。 早晨,牛小树还没起床,门被人敲得咚咚响,牛小树老婆穿好衣服,开门见是牛全,就骂道:“牛全你个该死的,这么早你干什么?出什么事情了吗?” 牛全喘着气说:“是出事情了,公社书记王扁头出事了。” 牛小树在屋里听到王扁头出事了,赶紧提着衣服出来,跟着牛全匆匆走了。 大家先用车子把王扁头送到乡卫生院,当值的医生给王扁头打了强心针,王扁头苏醒过来,但是眼光涣散,神志不清。 这时,张丽赶过来,见到王扁头这种情况,就说:“赶紧送到县里医院,” 于是,又开来一辆手扶拖拉机,在车上放上几床被子,给王扁头挂着吊水,张丽跟着车,一路又把王扁头送到了县医院, 在县医院里,王扁头挂了几瓶吊水,人彻底醒来。 医生对王扁头进行了全身检查,最后得出结论,说王扁头身体长期劳累,非常虚弱,需要休息,加强营养,又住了几天,医生说可以出院了。 回到村里,王扁头一直头晕体弱。 他知道自己的病因,一个是那天夜里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他没看着清楚,还有就是那天晚上,连续日了两个女人,造成了身体虚弱。 这些东西他说不出口,说遇到不干净的东西,那不符合他公社书记的形象,说他乱搞更不可能。 王扁头想起了史家庄的那个老中医,他决定到那里看一下。 想找个人陪着自己,想了半天没想到,只好叫王小狗陪他一起,其实王扁头不想叫王小狗一起去。 上次,王小狗私自把徐主任一家请来,王扁头就对王小狗有所防备,可是用人的时候,发现只有王小狗顺手一些。 王扁头把王小狗叫来,两人一起去了史家庄,找到了那个老中医。 老中医大概有六十多岁了,人精神很好,满面红光的,说话中气很足。 见到是公社书记来了,老中医很客气地把俩人迎到屋里,叫下人端上茶水,王扁头说明来意。 老中医给王扁头把了把脉,皱起眉头,又看看王扁头的舌苔,摸摸手脚,老中医问:“书记,这病是怎么发的?” 王扁头当然不说自己乱搞的事情,只是把自己晚上在路上遇到的怪事,告诉了老中医。老中医听完,点点头说:“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平常人身体强壮,阳气旺,邪物不敢侵犯,书记身体弱了,半夜里走在荒野里,那里是许多不干净东西活动的地方。” 王扁头听得头上直冒虚汗,老中医接着说:“书记体虚,要大补才行,其他的不要担心,一切会好起来。” 王扁头说:“那些家伙会再来找我吗?” 老中医笑着摇摇头说:“人多的地方,它们怎么敢来?” 王扁头听到这话,心里放松下来。 王小狗问:“大补,吃什么药才行?” 老中医说:“不是吃药,是补品,这个补品不是一般的东西,像人参这些东西太猛了,对身体不好。” 王扁头问:“那吃是什么?” 老中医说:“东西吗?说普通也普通,说难弄就难弄,弄来了,书记还要敢吃才行?” 王扁头心想只要能治好病,吃什么都行,就说:“老史,你说是什么啊?” 老中医姓史,老史说:“紫河车你听过没有?” 王扁头看看王小狗,王小狗也摇摇头,王扁头说:“不懂,没听过。” 老史说:“就是刚出世的婴儿,或者在肚子里成形的胎儿。” 王小狗吓了一跳,王扁头恐惧地说:“那不是叫我吃人啊?” 老史说:“人家死掉的,或者是打胎的,你弄过来不就行了。” 老史说这话很轻松,好像是家常便饭般,王扁头怀疑他经常干这事情。 王扁头问:“老史,你吃过?” 老史笑笑不说话。 王小狗问:“那东西好吃吗?” 老史说:“你吃了就知道了。” 老史给王扁头开了药方,嘱咐王扁头不要干体力活,少熬夜。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老史把两人送出去。临走,老史伏在王扁头耳边说:“书记,女人你少日几下,肾亏的厉害,再日恐怕真不行了。” 回去后,王扁头犹豫了几天,只好按着老史的办法做了,开始不敢吃,后来吃了,身体有些恢复。 王扁头身体治了半个月,刚好不久,就憋不住了,忘了老史的叮嘱,一连几天去了供销社检查工作,每次都亲自和李静在仓库里忙个半天。 然后,又去了乡卫生院找了几次张丽,这次身体彻底垮掉了,五十岁的年龄,走路要拄着手杖。 其间,徐主任老婆带着徐远来看过王扁头,说是来看王扁头的,其实是来看王六儿的。 这次,徐主任老婆让人开着一辆吉普车,车子停到路边非常惹眼。 王扁头已经把徐远看上她的事情和王六儿说,王六儿听了坚决不同意,看着王扁头病恹恹的样子,知道自己不能像以前那样任性,让父亲生气。 徐远来看王扁头时,从车上跳下来,虽然偏着头,但是大家看了都觉得很威风,都不觉得徐远偏头难看。 徐主任老婆给王扁头带了许多补品,徐远给王六儿带来了城里最流行的化妆品,以及女孩子喜欢的首饰物品。 徐远虽然样子不好看,相亲了许多次,也知道女孩子的心思,能说出一些甜言蜜语,不像王一搏,是一个闷葫芦。 王六儿陪着徐远聊天,又忙着做饭。这次不像上次,王扁头身体不好,行事也不方便,就是一些简单的家庭吃食,可是,徐主任老婆见到都是王六儿做的,吃过后,大加称赞。 吃过饭,王六儿又收拾碗筷,徐主任老婆给徐远使了一个眼色,徐远赶紧上去帮忙。在厨房里,徐远蹲下身子和王六儿一起洗碗,趁着洗碗,徐远在盆里大胆地去握了王六儿的手。王六儿甩了几次没甩开,徐远见到王六儿满脸通红,用眼瞪着他,徐远赶紧松开手。 到了年底,徐远自己开着车到了王扁头家里,这次徐远由王小狗陪着,徐远带了许多的东西,烟酒糖等都有。 吃饭的时候,王小狗说:“书记,徐主任叫我来给徐远兄弟做媒人的。” 王扁头点头表示同意,大家吃饭吃的很开心,徐远乐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年初六俩家定亲,徐家下了聘礼。 两家定亲后,正月十五过了,王扁头没有像往年一样给徐主任拜年。 正月十六那天,王小狗自己骑着自行车悄悄地进城了,他的车后面没有带花生,而是带了一袋芝麻。 到了徐主任家里,王小狗把芝麻放在门口,徐主任一家人把王小狗让到屋里,大家说了一番客套话,王小狗说:“主任,我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不说到时候怕你责怪我。” 徐主任说:“什么事情,你说吧!我怎么会责怪你呢?” 王小狗说:“我说了你不要生气,就当我乱说吧?” 徐主任见到王小狗兜圈子,就笑着说:“到底什么事情,是不是在工作上犯了什么错误?” 王小狗摇摇头说:“不是工作上的,是关于王六儿的事情。” 徐主任听到这话,立刻问:“到底是什么事情?” 王小狗欲言又止,最后说:“村里最近有传言,说王六儿和村子里的一个男青年走的很近。” 徐主任皱着眉头说:“男女青年走得近,也没什么吧!不要太敏感了。” 王小狗说:“也许我想错了。” 徐主任思忖了一下,说:“小狗,你做的很好,以后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 第190章 喝汤 三月份,全县评出的优秀干部名单出炉了,王扁头所在的公社没有上交名单,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王小狗居然被评上了。 大家都向王小狗道贺,王小狗说都是大家的功劳。 王扁头得知这个消息后,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县里的评优评先,主要是徐主任负责的,还不用说,一定是徐主任使得手段。 由这件事情,王扁头知道王小狗和徐主任走的已经很近,王扁头很后悔当初带着王小狗到徐主任家里去,说不定这条小狗到时候会变成一条恶犬。 王扁头坐在公社办公室里,边思考问题,边端着手边老史熬的中药,皱着眉头咽下去。他有些莫名其妙地感觉心里很慌。 三月底,在县医院门口发生了一件事情,一对乡下的小俩口,刚出县医院的大门,被一个偏头拦在路上,打了一顿。 男的被打的满脸是血,女的被偏头打了两个耳光。偏头对着女的一顿骂:“王六儿,你个贱人,老子那点对不起,当初你不答应这门亲事,我也不怪你,你她妈的收了老子的礼,还他妈的乱搞,你是个什么烂东西。” 这件事村里只有王大鹏知道,其他都不晓得。 四月初,县里领导对王扁头的工作也做出指示,主要是王扁头身体差,不能正常履行工作职责。 由于没有合适的人选,暂时代理,等合适人选出来,就退下去。 这段时间里,王扁头要下台的消息,许多人知道了,下面村里的支书跃跃欲试,都在活动,希望能够获得提升。 现在的王扁头成了一个孤家寡人,到公社里去,大家不像以前那样舔他,骨子里再也不敬畏他。 王小狗没有到处找关系,这种临时抱佛脚的行为,他觉得没有用,况且他的关系早就打点好了。他现在就是想怎么让王扁头难受,等着王扁头快点垮掉。 可是一件事情刺激了他,让王小狗加快了推倒王扁头的速度,那就牛小树老婆,那天逼着他,要那个十几块钱。 当天晚上,王小狗想到了王扁头家里有钱,于是,就出现了牛晓贵看到的那一幕。 第二天,王小狗从水井里取出陶罐,加热了,到王扁头家里,王扁头刚刚从公社回来,最近王扁头很忙,他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挽回自己将要失去的公社书记的权力。至于自己如何得罪的徐主任,王扁头还不知道,他不知道徐家为什么突然退亲了。徐家退亲的第二天,王扁头特意去县城,徐主任老婆见到是他,连门都没让他进,直接把他轰走了。王扁头只好在单位等徐主任下班,徐主任冷着脸没有理他,直接让秘书把他赶走。 王扁头白跑一趟,还是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徐主任一家。 王小狗到王扁头家的时候,王扁头和王六儿都在家里,王六儿坐在王扁头旁边。 王扁头见到王小狗来了,哑着嗓子说:“小狗你来干嘛?” 王小狗说:“书记,我给你送补品来了。” 王扁头说:“啥补品?” 王小狗说:“还能是什么补品,就是老史常叫你喝的。” 王小狗从陶罐里舀出一碗递给王扁头。 王扁头闻闻,说:“还真是的。” 王小狗说:“怎么会有假,这东西现在难弄啊!” 王扁头说:“是不好弄,你哪里弄的啊?” 王小狗说:“你先喝吧,汤要凉了。” 王扁头喝了一碗,王小狗又给他盛了一碗。 王六儿在旁边问:“小狗叔,你给爸喝的什么?” 王小狗说:“你爸身体差,是滋补身子的好东西。” 王六儿说:“好喝不?” 王小狗说:“味道应该很鲜,我没喝过,不过汤水很白,和鱼汤差不多,还飘着油花,我没往里面倒香油,也闻着很香。” 王小狗端了一碗汤,放到王六儿面前,王六儿闻了一下,突然就呕吐起来,她先在屋里吐,后来蹲在院子角落的吐。 王小狗摇摇头说:“这孩子享不了福气。” 等王扁头把汤喝饱了,王六儿吐好了。 王小狗神秘地对王扁头说:“这东西,你猜我这次从哪里弄的?” 王扁头说:“从哪里弄得?” 王小狗指着王六儿说:“其实你要感谢你女儿才对,我只是出了体力活,这东西可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 王扁头听到王小狗说话,突然阴阳怪气的,不知道王小狗是什么意思。 王小狗看着王六儿说:“六儿你不是想知道这是什么吗?” 王六儿看着王小狗说:“那是什么?” 王小狗突然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王小狗说:“还能是什么?昨天夜里,你和王一搏不是把孩子埋在村子外的乱坟地里吗?我觉得有些可惜,所以把它挖了出来,书记正需要那东西滋补身子,我就把它熬汤了,你看书记喝了两碗。” 王扁头和王六儿听到王小狗的一番话,都呆住了,王六儿跑过去看陶罐,只见陶罐里一张婴儿的脸依稀伏在水里。王六儿指着王小狗骂道:“王小狗你个畜生,话没说完,人就大口的吐血,王六儿刚生过孩子,身子很虚,一下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王扁头赶紧起身扶起女儿,厉声对王小狗说:“王小狗你到底做了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王扁头的厉声呵斥,王小狗从容不迫,王小狗说:“书记,你刚才喝的汤是用外甥熬的,味道怎么样?” 王扁头说:“我外甥,我哪里来的外甥?” 王小狗鄙夷地说:“王书记,你日女人有一手,管女儿就差远了,你在外边日女人,没想到你女儿被人日了,还怀孕了,今天,你喝的汤,就是用你女儿和王一搏生的野种熬的,你现在清楚吧!” 王扁头气得说不出话来,拄着手杖来打王小狗,王小狗依旧不慌不忙地说:“还有呢?今天都说给你听吧?徐主任之所以要你下台,就是因为你女儿和王一搏乱搞怀孕了,到县城检查身体,被徐家知道了,那徐家怎么知道的呢?当然是我安排的,你现在明白了吧?” 王扁头拄着手杖,听着王小狗得意地说完,举起手的拐杖,蹒跚地要打王小狗,谁知道一跤跌在地上,呼吸急促,人迷糊过去了。王小狗看着王扁头的样子,得意地走了院子,留下了父女两人。 一直到晌午,有人来找王扁头办事,才发现父女都昏死在院子里,急忙抢救,王扁头醒来时,身子瘫痪不能动弹,王六儿精神失常,成了一个神经病。 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急忙找支书王小狗,王小狗说到公社找小梁,小梁听说王扁头家里出了这样奇怪的状况,赶紧过来看望。 王扁头醒了,看着大家不说话,众人见到小梁来了,陆陆续续地走了,小梁吩咐人去找医生,王扁头说:“不用找了,” 小梁问:“为什么?” 王扁头说:“我自己的病我自己清楚。” 小梁找来了乡卫生院的医生,医生看看摇摇头,小梁要把王扁头送到县里医院。 王扁头死活不同意。 王扁头瘫痪的事情,小梁向上面汇报,不久,小梁被任命为公社书记,王小狗被做了小梁的位置。到了一九六六年初,小梁调到了县水利局做局长,王扁头成了公社书记。 第191章 走了 王扁头家出事以后,不久,又一件事情传开了,王六儿和村里的王一搏乱搞,还搞出了孩子,王扁头偷吃人肉,还把王六儿生出来的孩子偷偷熬汤喝了。 人们听到这个传言,对王扁头再也没有一点同情之心。在大家的心里,王扁头成了一个怪物,成了一个吃人的怪物。 梅香本来就和村里的许多男人有着不干净的关系,家里成分又不好,王一搏在村里更抬不起头来。 但王一搏不在乎这些,因为他心里有王六儿,虽然王六儿疯了。 可惜,不久王六儿掉进一口水井里淹死了,王一搏一下子失去了生活的方向。 村里男人和梅香发生关系后,大家喜欢在一起讨论,他们毫不避讳地讲述着自己和梅香发生关系的过程,炫耀着自己如何把梅香弄得嗷嗷大叫,有说自己在梅香身上看到了什么?反复讨论之后,大家觉得没有意思,就拿王一搏说事。 有一次,一个男人说:“王一搏能够搞到书记王扁头的女儿,是他妈妈教的他,不然,他没有手段,怎么会弄到王扁头的女儿。” 一个男人说:“你们猜他们母子弄过没有?” 他们正在热烈的猜想,没看到王一搏走过来。王一搏扑上去就打那个人,大伙拉开了两人。那个男人挨了打,嘴里不饶人,说:“小畜生,你有种,你怎么打我,我今天晚上就怎么日你妈,叫你妈向老子求饶,赔礼道歉。” 梅香听说儿子和别人打架,赶紧过,那人说的话正好被梅香听到了。 那人见到梅香来了,嘴巴里的话更加恶毒。梅香上去要拉儿子回家。王一搏一把把梅香推到在地上,指着梅香说:“你不是我母亲,我没有你这样娼妇母亲。” 周围的人见到母子两人吵架,都没有上前去劝架,男人看着有趣,女人更是指着梅香,捂着嘴笑。 一根稻草压死一匹骆驼的事情原本发生的几率很小,今天发生了。 王一搏在骂完母亲后,对整个村子都绝望了,他觉得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他要远远地离开这里。 王家大院里,最后一个男人从王郢村里走去了,这个在这片土地上屹立百年不倒,而且一直兴旺的人家没了。 梅香看着儿子决绝的背影,心里哀伤到了极点,周围的人们此时体会不到梅香的心情。王一搏离去,大家便把乐趣集中了梅香的身上, 一个女人故意大声地问梅香:“梅香昨天谁到你家了,是村里的哪个,你给我们说说。” 其他的女人都跟着起哄,这样的场合没人出来管,也没人敢管,谁管,那么人们便会认为他和梅香有关系。 整个场面充满着无耻的欢乐。梅香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这些嘲笑她的女人和男人们,她牢牢地记在心里。 梅香佝偻着身子慢慢地离开人群,大家又起哄说:“梅香别走,你不说昨天晚的,那你就告诉我们,今天打算接待谁啊?” 第二天一大早,梅香起来了,她把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上了一身新衣服,拿着一个小包袱走出村子。 梅香今年快四十岁了,可是岁月并没有让她老去,她身上有着成年女人特有的韵味。特别是今天,打扮了一下。走路上,村里的男人忍不住都投去了渴望的眼光。 女人们见到自己男人去看梅香,有的立刻大骂自己的男人,有的则是骂梅香骚货,狐狸精,这又到哪里去勾引男人去了。 梅香外出一天一夜,回来时,又是一身城里人时髦的打扮,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有意无意地在村子走了一圈。 那些向她投来目光的男人,她都一一回应了温柔而又暧昧的目光,这些像是给男人们发去了信号, 当天夜里,梅香家里陆续来了好几个男人,一直到深夜。 第二天,第三天,,,,,,这些男人背着自己的女人跑到梅香这里。梅香特意叮嘱那些提起裤子的男人,叫他们把某某人叫来,细心的人就会发现,这些人就是那天疯狂辱骂梅香的女人们丈夫。 大约过了一个星期,村里的不三不四的男人都光顾了梅香这里。 王小狗以前也来,自从当了公社二把手后,他就不来了,因为他很忙,他忙的事情几乎和王扁头一样,只是对象变了。毕竟,李静、张丽她们这一代人的芳华已经逝去,没有一个正常的居高位男人,喜欢和将近四十岁的老女人搞暧昧。 女人从来不少,她们的后边又走来了一批年轻人,这些人里,少不了有心甘情愿,把自己交给王扁头这样的人日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中医老史也忙碌起来,村里的男人纷纷往他那里跑。 开始,还偷偷地去,后来人多了,大家有时候不免碰到一起。 老史给这些人看病,发现这些人都得了一种传播能力很强的性病,只要得了这种性病,就无法生育,即使怀孕了,也会自动流产。 再后来,不但男人有这种病,他们把病也传播给了自己的女人, 正当人们忙着看病的时候,村里又发生了一件事,梅香死了,梅香的死法和王六儿一样,投井死的,梅香的死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大家突然明白了,这病的根源是梅香,是梅香传给大家伙的。 第192章 王一搏远走新疆 梅香死了一天,尸体还水井里,大家都不愿意打捞,一个是因为梅香没有亲人,还有一个就是村里许多人恨梅香,恨她如此的歹毒。 第二天黄昏,在田里干活的人,开始三三两两走回家,太阳挂在西边的天空上,变成了通红的一个火球,染着西边的天空一片红光闪闪的。 装着梅香尸体的那口井边,蹲着一个人。 牛晓贵往井里看,他手里拿着一捆绳子,往井里放。西落的阳光照在他脸上,显得有些金闪闪的。他摆动着绳子,好让下面系着的套子,套住梅香的身子。 太阳落下去了,牛晓贵把梅香从井里拖出来,他把梅香的身子放到井边,然后回家拿了一个破旧的毯子,把梅香裹了,背到王家的坟地里,用铁锹挖了一个坑,把梅香埋了。 夜色里的田野,远看是那么的广阔,近处,大大小小的土坟静默着,仿佛一群群安详的人,静静地看着牛晓贵劳动。牛晓贵埋好了梅香,坐在地里休息了一会儿,他要赶紧回家,牛硕一定在家里等急。 说起来牛硕满五岁,他已经是牛晓贵的好帮手了。牛晓贵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今天是埋死人,牛晓贵就没让牛硕跟来。 牛晓贵快到家里的时候,见到牛硕坐在门口,那瘦小的身影蜷缩着,显得更加单薄。 牛晓贵走到旁边,牛硕没动,原来是等的时间久了,睡着了。牛晓贵把牛硕抱起来,放到屋里的床上,牛硕腾地一下坐起来了,他瞅着牛晓贵说:“你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都饿死了!” 牛晓贵笑着说:“你不是睡着了吗?” 牛硕说:“我饿了,你还不做饭吗?” 这样的日子苦是苦,累也是累,可牛晓贵一见到牛硕心里就高兴。 牛晓贵拍拍牛硕的脑袋说:“好,我们做饭吃。” 第二天,牛晓贵带着牛硕到地里干活,许多人指责牛晓贵为什么要替那个坏女人收尸。牛晓贵不理他们,干自己的活。 到了最后,队长牛小树实在看不下去了,指着那些人骂道:“你们染了病,怪谁,谁叫你们去偷吃,管不好自己,还怪别人,难道死人不应该埋了。”那些人自己没有理,都不再说话。 有了牛硕,牛晓贵觉得要努力干。可惜剃头担子没有了,不然自己偷偷跑到街上给人剃头,也能赚到一点小钱,给牛硕买点糖果零食吃。 有一天,牛晓贵带着牛硕赶集,听到背后有人叫他,牛晓贵回头见到这人,大概五十多岁了,驼背、带着近视眼镜,一头花白的头发,牛晓贵不认识,那人说:“你是牛晓贵吧?” 牛晓贵说:“是啊!” 那人说:“我是张老师的同事,姓赵,以前在一起教书。” 提到张老师,俩人都不言语了,张老师和他老婆在一九六三年一起去世的,两人走的很安详,头并头躺在床上,盖着被子。表情淡然,没有痛苦。 牛晓贵说:“赵老师好!” 赵老师笑着说:“你怎么还像个学生一样?” 牛晓贵说:“对待老师应该尊敬的。” 赵老师指着旁边的牛硕说:“这个是你孙子?” 牛晓贵点点头,对于牛晓贵家里的情况,赵老师是知道的, 赵老师又问:“孩子多大了?” 牛晓贵说:“五岁多一点,” 赵老师说:“他爸爸以前读书好,说不定他也行。” 牛晓贵说:“他年龄还小。” 赵老师摇摇手说:“读书要趁早。” 牛晓贵说:“他这样小学校不收吧?” 赵老师说:“别人家的不收,我们老师家的例外。” 牛晓贵说:“谢谢赵老师,我回去想想,和孩子商量一下。” 赵老师说:“好。” 晚上,牛晓贵问牛硕要不要上学,牛硕想了想说:“上学有意思吗?” 牛晓贵说:“应该有意思,有许多孩子一起玩耍。” 牛硕说:“那我去试试吧!” 王一搏从村里出来后,到了县城,他在县城里待了一阵子,身上钱花完了。 一天,他在街上闲逛,希望能找个活干填饱肚子。 这时,他走到了劳动力市场,发现劳动力市场那里围着一圈人,原来是一个新疆的人在这里招工,这正符合他的心意,逃离这片土地。 于是王一搏就挤进去报名,负责招工的人见到王一搏上来报名,就问他识字吗?王一搏说他读完了小学,那人叫他写几个字,王一搏工工整整地写出来。 那人看着王一搏写的字,点点头,给他一张表格,叫他填了,告诉他明天下午在这里集合出发。 当天晚上,王一搏做了一个梦,梦见妈妈梅香浑身湿漉漉地站在他面前,王一搏一下子醒来,他想要不要把自己到新疆的事情告诉母亲,到了最后,他还是决定不告诉梅香。想到梅香,王一搏就想到了王六儿,想到了王六儿,王一搏一夜没睡着。 第二天下午,到了招工的地方,负责招工的人见到人到的差不多了,就点了人数,然后,带着大家上了一辆大卡车,大客车带着他们到了火车站,大家又上了火车,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黑了天又亮了,王一搏就这么到了新疆。 下了火车,有十来间破旧的房屋,盖在一片荒凉的泥滩上。房子周围倒是新搭建了许多的帐篷,一座连着一座,每个帐篷里都住满了人,男男女女,挤来挤去,有几千人,汽车不停地往外边拉人。 ????大家刚到一块不说话,后来说起话来,都是方言听不懂。那些帐篷都是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各单位的招工处,招工的对象天南地北的都有。 ??负责招聘的人呢,把王一搏他们叫到一个帐篷里。 ??那个帐篷里一个办事员斯斯文文的,跟那些在外边大喊大叫不同,帐篷里放着一张条凳,坐着一排前来找工作的人。负责登记的干部是个瘦高个,坐在办公桌后面。 瘦高个进行口试,提了几个问题,包括“世界上有几大洲、几大洋、中国四大名着的作者等等,王一搏都回答出来了。 瘦高个人很和气,马上给王一搏登记,叫他明天一早到这儿来集合。 第二天一早起来,王一搏到了那个帐篷前面,瘦高个把他交给了一个司机。这人看着很和善,皮肤很黑,眼睛很大。 司机把王一搏领上一辆卡车疾驰而去。 从此,王一搏就开始了他的司机生涯,这一开车就开到了一九八几年。 第193章 王扁头的结局 一九六五年底,王扁头死了,自从王扁头下台后,一切都变了,儿女死了,权力没了,王扁头连基本的保障都没有了,他手里还有些钱,至于那最大的一笔财富,王扁头不知道被谁偷走了,他怀疑过王小狗,可是找不到证据。 王小狗隔三差五的来看他,每次来看他,王扁头都会遭受一番折磨。 王小狗先带着儿子来看王扁头,这孩子并不知道王扁头是他亲生父亲,王小狗指着王扁头对儿子说:“你给他当儿子吧?” 这时,王扁头瘫在床上,被子里臭烘烘,便桶就在旁边,孩子看着王扁头说:“不要,臭死了,扭身就跑。” 王小狗笑着说:“书记,你儿子不要你了?” 王扁头低着头不说话。 又过了几个星期,王小狗带着孩子过来。 王小狗说:“王扁头?”王扁头不说话。 王小狗笑着说:“王扁头你不理,好!等一下我叫你求我。” 王小狗把孩子叫过,甩手一个耳光,打的孩子哇哇哭,王小狗对孩子说:“哭什么,你爹又没死,”说完又给了孩子两耳光。 这两耳光打过后,孩子反而不敢哭了。王小狗把孩子叫到跟前,叫孩子跪在地上。 这时,王扁头终于忍不住了,嘶哑着嗓子说:“你拿孩子出气算什么?” 王小狗笑着说:“咦,你怎么说话了呢?” 王扁头轻蔑地说:“我和狗说话。” 王小狗哈哈笑道:“好、好、好,我叫你看看什么是狗。” 王小狗四下看看,见到墙角有一根绳子,就把绳子拿到手里。 王小狗把孩子叫到跟前,把手里的绳子扔到孩子面前,说:“把绳子套在脖子上。”孩子顺从地把绳子系了一个圈,自己套在脖子上,王小狗说:“在地上爬一圈,给你王扁头爸爸看看,”孩子便在地上学狗爬爬了一圈。 王扁头看着孩子在地上爬,气得浑身发抖,这时王小狗说:“王扁头,我们玩一个游戏,叫大狗叫,小狗叫。” 小狗有了人选,大狗还没人演,你觉得我演好还是你演好? 王扁头扭着脖子说:“我演。” 于是,地上的孩子学一声狗叫,床上瘫痪的王扁头学一声狗叫。 王小狗看了一会儿,对王扁头说:“扁头,你叫的真像。” 王小狗没事就来找王扁头玩这种大狗叫小狗叫的游戏,玩了几个月,玩腻了。 腊月二十五那天,雪下得特别大,王扁头躺在屋里,雪花飘进屋里。 那时候天快黑了,村里很安静,西北风呼呼吹,院子里的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俩人,一个是王小狗,一个是张晓梅。 王小狗进了屋里,抖抖身上的雪,对王扁头说:“扁头啊!快过年了,也没人来看你。” 王扁头说:“你来有啥事?” 王小狗说:“这不快过年了,我给你发点福利。” 王扁头说:“谢谢领导对我的关心。” 王小狗说:“管领导屁事,我给你发的。” 王扁头心里有些发毛,他知道王小狗这畜生,自从当了公社一把手后,就没了人性,看来今天没有好事。 王小狗招招手把张晓梅叫到床边,对王扁头说:“说是我给你发福利,是我说的不准确,是我和晓梅一起给你发福利。” 王扁头讨好地问:“书记发啥福利啊?” 王小狗说:“扁头啊,自从你瘫痪在床上,好多天没日过女人了吧?你想不想日啊?” 王扁头说:“书记不要说笑了。” 王小狗说:“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你看我把张晓梅带来了,你想日,我就让她脱裤子。” 张晓梅脸色惨白地站在旁边,王扁头说:“小狗以前的事情我知道对不起你,你就放过我吧!” 王小狗说:“扁头你谦虚了,我是一个怀旧的人,你没听人说过,忘记历史就是背叛明天。” 王扁头乞求地说:“你到底怎么样才肯原谅我。” 王小狗说:“我要看着你日一次张晓梅。” 王扁头再也忍不住了,,骂道:“王小狗,我日你全家,当初不要我,你他娘的现在还不知道活成什么样子。” 王小狗听到王扁头的骂声,不但没有发怒,而且指着王扁头说:“扁头,你和我一样,也是一个不能忘记过去的人,你看,现在你又提以前的事情了吧!” 王扁头这时有些癫狂了,嘴里不停的骂着王小狗。王小狗不说话,就是静静的听着,等到王扁头骂完了。 王小狗说:“扁头你痛快吧?你把刚才骂我的话,骂自己一遍,让我也痛快一下。” 王扁头冷笑着,说:“日你妈的。” 王小狗看着王扁头得意的样子,不恼,转身对张晓梅说:“你叫他说。” 张晓梅走到王扁头的身边,嘴巴颤抖着说:“你按照他说的做,否则,今晚孩子就要在外边冻一夜,这大雪天的,怎么能撑到天亮啊!” 听到张晓梅的话,王扁头一下呆住了,刚才得意的样子瞬间消失了。 王小狗看着王扁头说:“你说不说,不说我可走了。” 张晓梅一下趴在王扁头的床上哀求道:“你快说吧!不为别的,为孩子啊!” 王小狗转身要走,王扁头大叫喊住了王小狗,然后一字一句地说:“我说。” 王小狗转过身子看着王扁头,问:“你不是嘴硬吗?” 王扁头这时突然问王小狗:“小狗,你这对我,我们有这样大的仇吗?” 王小狗思考一下,说:“好像没有多大的仇,就是感觉得爽。” 王扁头按着王小狗的要求,自己把自己骂了一遍。 骂完了,王小狗对张晓梅说:“还等什么?脱裤子上去吧!” 张晓梅脱了裤子,爬到王扁头身上弄了半天,没有反应。 王小狗站在床边看了半天笑了。指着王扁头说:“你他妈的真不行了。” 然后转身出了屋子。 张晓梅从床上下来,眼泪哗哗地流下来。 从王扁头家出来,回到家里,张晓梅对王小狗说:“你说的我都做到了?” 王小狗得意地说:“老子还能在你这臭婊子面前说瞎话,过了年,我们就离婚,野种你着带滚。” 年二十六那天下午,有人发现王扁头死在家里,身子僵硬,不知道死了多久了。 第194章 上学 一九六六年初,牛硕背着书包开始上学,牛硕是属于插班生,别人家的孩子,是去年九月份开始上一年级,牛硕是今年春天上学,比别人晚了一学期, 早晨,田野里,村里,到处是漫天的大雾,雾气里面夹杂着细小的冰花,路上没有风,几步外看不到人,空气寒冷而潮湿。 牛硕穿上一双新棉鞋,换了一身干净棉衣棉裤,牛晓贵特意让牛硕把脸洗干净一些。这样小的孩子,跟着牛晓贵干活,自己学会了各种农活,锄地、插秧、割草、下网、都会做,只是年龄小身体弱,样样不能做到让人十分满意,一张小脸晒的乌黑乌黑的,现在上学了,牛晓贵希望牛硕变白一些。 牛晓贵把书包挂到肩上,手里提着一袋鸡蛋,领着牛硕往学校去, 村里人正准备干活,牛晓贵要早去快回,晚了别人说闲话。 牛晓贵认为大家一起干活,你来晚了就是偷懒,不管什么理由。 村里离学校只一里多路,走的快十多分钟就到了。望见学校,牛晓贵向人打听教务处在哪儿? 一个孩子指点着一个方向,牛晓贵带着牛硕走过去,那个孩子好奇地看着牛硕,还以为牛硕犯了什么错误,被叫家长了。 从没遮拦的窗框向里看,牛晓贵发现老赵坐在一张桌旁。连忙打招呼,老赵见了牛晓贵,又看到牛晓贵身边的牛硕,说: “带来了?”牛晓贵说: “他愿意来上学。” 老赵说: “好事情,以后有出息。”牛晓贵摸摸脸,不吭声,老赵知道牛晓贵为牛项的事情难过,牛项以前在中考时全校第一,因为一个身份问题没有被录取,老赵说:“一切会改变的,怎不能因为一个地主身份,困扰祖祖辈辈吧?” 老赵与牛晓贵说了一会儿话,望望窗外,立起身来说: “好吧,我去安排一下班级。” 牛晓贵想到队里的活,连忙也立起身,把手里的鸡蛋给赵老师,赵老师说:“送什么鸡蛋,你自己留着吃吧!中午别忘了来接孩子。”赵老师把鸡蛋又塞到牛晓贵的手里,领着牛硕出了办公室,牛晓贵见到赵老师走了,就把鸡蛋放到了赵老师的抽屉里。 牛晓贵出了办公室,大约是快开始上课了,教室前的空地上,学生们都在抓紧时间打闹,在慢慢飘散的雾气里,飞快地跑着,尖叫着,肆意的大笑着。 这般景象牛晓贵上学时没有参与过,牛晓贵的记忆里,最深刻的是在放学的路上,自己被欺负,被牛尾巴殴打。 牛晓贵正想着事情,两个学生追着,打闹到他跟前,跑在前面的那个学生一跤跌倒在地,后面的学生跑上来,骑到倒在地上的孩子身上,两个人扭在一起,叫叫嚷嚷。 这时太阳出来了,雾气有些散了,牛晓贵见到教室后面有一长排草房,房子旁边间隔着有一个小屋,小屋的烟囱里冒着烟,看来正在做饭,那里应该是老师住的地方。 牛晓贵本来想看看牛硕的教室,见见牛硕的班主任,但是时间不允许,他自己小跑着,回村上工。 中午,牛晓贵从地里回来,又跑到学校去接牛硕,没想到,在半路遇到了牛硕和几个学生往家来,牛硕见到牛晓贵说:“以后不要来接我了,这点路我自己能走。” 跟着牛硕一起的几个孩子也说没事,家长从来不接他们。 牛晓贵说:“好,以后不接了,这不是第一次吗?” 中午吃过饭,有俩孩子就在门口等着牛硕,说是一起上学,牛硕连忙背起书包和牛晓贵打了招呼,匆匆地和俩孩子走了,三人有说有笑的,十分开心。 上了几个星期,一天,牛硕回来说,学校要修理教室,让孩子们回家叫爸爸妈妈到学校里帮忙,牛晓贵说:“我要去吗?” 牛硕说:“你当然要去,老师都表扬我了,说我学习进步大。” 牛晓贵想想说:“那我到队长那里请假,明天上午就去。” 第二天,牛晓贵跟队长请假,牛小树听说牛晓贵要到学校去修理教室,说:“这是好事,你去吧!工分给你按队里的记着。” 牛晓贵连忙道谢,牛小树说:“谢什么啊?我娃也在那里读书,昨天回家和我说了,我说没空就没去,你去了正好,其他人也有请假的。” 牛晓贵到学校时,赵老师正陪着几个家长说话,这时候,牛晓贵才知道赵老师是学校的校长。 赵校长见到牛晓贵也来了,就上来招呼,大家在赵校长的屋内喝了茶水,开始干活。 学校后面有一大堆稻草,都是捆好的,这些活全部是学生体育课上完成的,都堆的整整齐齐。 大家爬上房顶,把屋顶的烂稻草揭开丢下去,把新稻草铺到上面。上面大家干活,下面学生们上课,上课时很安静,只听到老师在讲课,牛晓贵能听出上了一节语文课,学生在教室里齐声朗读古诗: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又读:众鸟高飞去,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接着是数学课,上课时,学生们一起背了几分钟乘法口诀。 下课时,学生跑出教室,纷纷往教室屋顶看,看看自己的家长有没有来。 家长前面来了一波,后面又来了一波,来的人不少,孩子们看到自己的家长,指着对别人说,都很得意。家长没来的,一个个垂头丧气的。 大家很快把教室屋顶弄好了,赵校长领着大家在校园里站着,屋子太小了,装不下,杯子也不够,不能有的家长有水喝,有的没有水喝,这样显得不尊重人。所以赵校长给大家解释了一下,就都站在校园里。 大家和校长说了一会儿,有的见到没事了,就走了,有的跑到教室的窗子边往里看,看看老师怎么教书的,自己的孩子怎么上课的。 刚上课,牛晓贵走到门口,猛然听到一声吆喝:“起立!”桌椅乒乒乓乓响,教室里立起一大片人。牛晓贵吃了一惊,急忙站住了。 老师走到黑板前的桌子后面,放下教具,慢慢抬起头,四下看看学生们。然后说坐下,有个班长模样的学生高声说:“坐下。” 牛晓贵第一次见到这样多的孩子聚坐在一起。 桌子是极简陋,中间是用树枝或者芦苇横着,泥巴抹平,两边是石头支起来的,凳子是从家带来的长凳子,可以坐两人,或者坐三人,一张桌子放着一本书,两个或者三个孩子看一本书。 孩子们见到有家长来了,都坐地很直,数十只眼睛亮亮地瞪着。前排的孩子个子小,后面的个子高,牛晓贵一眼就看到牛硕坐在前面,最后面的几个孩子上学很晚,有一个孩子长出胡须。 教室很快安静下来,老师叫学生们翻到第五页,今天上第四课。然后叫大家一起读。 这节是复习课,学生读的还是牛晓贵在屋顶听得古诗,读过后,老师抽查背诵。 有的同学背的结结巴巴,有的背不出来,抽到牛硕,他非常流利的背了出来。 牛晓贵看着牛硕,冲着他竖起大拇指,牛硕眼睛瞟了一下牛晓贵,很端正的坐好。 第195章 游街 一九六六年的夏天,牛硕放暑假了,牛硕在学校表现很好,放假时,老师奖励给他两只铅笔和三个作业本,还有二年级的课本,不用开学再花钱买了,另外老师要求牛硕提前在家里学习。 牛硕非常听老师的话,但是要自学,必须要一本新华字典,牛硕不好意思问老师借,就叫牛晓贵带他到城里买,为了表扬牛硕,牛晓贵答应了牛硕的要求,也顺便带他到县城里玩玩。 牛晓贵问牛小树借了自行车,牛小树说:“干嘛现在到县城去,现在城里不太平。” 牛晓贵说:“咋不太平了?” 牛小树说:“城里的文化大革命闹起来了,而且越闹越凶。” 牛晓贵说:“他们闹他们的,我又不闹,我带牛硕到城里买新华字典。” 牛小树思忖了一下,把自行车借给了牛晓贵,这自行车是村里的,有时候出去办事,走远路就骑,先是村里干部骑,后来村里谁家有急事也骑。 牛小树叮嘱牛晓贵到了城里要小心。买了新华字典就回来。 牛晓贵谢过牛小树,骑着自行车带着牛硕往县城去。 到了城里,牛晓贵见到满街都是大字报,电线杆子上,墙上,垃圾桶上,只要能贴的东西的地方,都贴上了大字报。 贴大字报的人都不管不顾,就是贴,新的贴上去时,也不把旧的撕掉,越贴越厚,每个被贴的地方,都像是穿上了一层厚厚的盔甲。 牛晓贵看看这些标语,这些标语写的五花八门: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无产阶级领导一切,在大风大浪中前进,一切以阶级斗争为纲等等。 走到新华书店门口,只见两伙人正在对峙,新华书店的门关着。 牛晓贵下了自行车,走到一个穿着绿军装的年轻人身边,问:“小同志,今天新华书店怎么没开门?” 年轻人看看牛晓贵说:“新华书店暂时不开了。” 牛晓贵问:“为啥不开了。” 年轻人警惕地看着牛晓贵说:“你是干什么?” 牛晓贵说:“小同志,我带孙子来买新华字典的。” 年轻人认真地看看牛晓贵,又看看旁边的牛硕,相信了牛晓贵的话。 这时,两队人的首领都用手指着对方,指责对方,于是就开始动手,见到这种情况,牛晓贵赶紧推着自行车,带着牛硕跑开。 牛晓贵对牛硕说:“这新华字典买不成了!” 牛硕吓得小脸发白,说:“我们还是走吧!我有些害怕。” 原来队长牛小树说的是真的, 这时,前面乱哄哄地来了一大群人,牛晓贵不敢骑自行车,只好推着,牛硕一只手抓着后车座。 牛晓贵把自行车推到街边,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就见到街上远远地来了一伙人,这伙人的前面是几个头戴着纸帽子,胸前挂着牌子的人,这几个人背后都有两个穿着绿军装的人押着,看这样是游街。 起先,牛晓贵并没在意,等他们来到跟前,牛晓贵无意间见到其中一个戴白帽子的人,吓了一跳,竟是周全。周全低着头,他刚要抬头,就被后面穿着绿军装的把头按下去。 他没看到牛晓贵,从牛晓贵身边走过后,牛晓贵想喊他,没敢。 走到不远处,突然又来了一帮人,这帮人高喊着打倒走资派,他们见到周全,领头的几个戴红袖章的人冲上去,对周全又打又踢,嘴里不断骂道: “你他娘的走资派,你他娘的走资派。” 周全被他们打倒在地,脸朝下,有一只脚踢在他的脑袋上,头上的白帽子甩出老远,周全整个人趴在了地上。被打得一点反抗都没有,牛晓贵见到打人的,自己也被人打过,没见过这么打人的,再打下去,还不把周全打死了。 牛晓贵放下自行车,跑上去,拉住打人的绿军装说: “别打了,你们怎么乱打人,他是周书记,是县委书记啊!” 绿军装用劲推了牛晓贵一把,牛晓贵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地上,绿军装瞪着牛晓贵,说: “你是什么人?敢同情走资派?” 牛晓贵说:“什么走资派?你们别打了!” 一个绿军装指着周全说: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他是走资派。” 牛晓贵说:“我知道他,他以前打过鬼子,打过国民党,他不是走资派。” 什么是走资派,其实牛晓贵根本不知道。 绿军装听到牛晓贵的话,也就没再去打周全。 他们指着趴在地上的周全,叫他站起来。周全爬了半天没爬起来,牛晓贵很难过,以前周全身体好得很,现在连爬都爬不起来了。 牛晓贵去扶他时,周全认出了牛晓贵,说: “牛晓贵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你快走开吧!不然会受到我拖累。” 牛晓贵很难过,这么好的一人,怎么就被人打了,还是县委书记。 第196章 潜逃 那天,牛晓贵回到家里,坐在床边,想了想,想不清楚,就去问村长牛小树,把周全的事跟牛小树说了,牛小树听了牛晓贵的话,吃惊地看着牛晓贵说: “你胆子日天了,这事情你敢问,还敢同情走资派的头子。” 牛晓贵说:“谁是走资派的头子,到底什么是走资派?” 牛小树没想到牛晓贵会这个问题,其实他也搞不清楚什么是走资派。据他了解,走资派就是走资本主义路线,但是资本主义路线是什么,牛小树就不知道了。 牛小树也不能说不知道,就说:“就是和我们贫农尿不到一个夜壶里,所以要打倒他。” 牛晓贵问:“那周书记会不会被打死。” 牛小树说:“这个要看他走资的程度了,能教育过来就好,教育不过来,就不好说了。” 一个多月后,牛晓贵听说城里的周书记上吊死了。一个人再难熬都不会去死,想死了,一定是遭受了难以忍受的痛苦,周全死了,一个在抗战争里,在解放战争里都能走过的人,这样死了,牛晓贵知道他当时一定遭遇很惨烈。 周书记死了不久,徐主任一家三口来到了村里,这次徐主任没有坐吉普车,连自行车都没骑,是深更半夜来的,王小狗已经睡了,敲门把王小狗敲醒,王小狗打开门,借着月光一看,是徐主任一家,徐书记的脸肿了,头发被剃了一半,徐主任老婆也是一个阴阳头,徐远瘸着腿。 王小狗愣了一下说: “徐主任。” 徐主任一家站在门外,徐主任说: “小狗你这里还好吧?” 王小狗看着徐主任一家狼狈的样子说: “你们怎么来了。”他并没有把三人往屋里让的意思, 徐主任老婆说: “小狗,我们实在没地方去了,你能收留一下我们吗?” 王小狗为难地说: “你们进来吧。” 徐远对王小狗说: “小狗哥,有吃的吗?来一口,一天没吃了!” 王小狗问:“怎么一天没吃了?” 徐远咬着牙齿说: “早晨就拖出去游街,一直到了晚上才让回家。” 王小狗说: “你别糊涂,你们是走资派,算是幸运的,听说周全都被打死了!” 王小狗这话一说,徐主任老婆哭了,她说: “小狗,这帮人真狠,把我们老徐也往死里整,他每天都被吊起来打,人怎么这样狠啊?” 说着,徐主任老婆把徐主任手拉过来给王小狗看,对王小狗说: “你摸摸老徐的手。” 王小狗一摸,那手像是煮熟了的红薯一样,软乎乎的,有些烫。 王小狗把徐主任一家让到屋里,他问徐主任: “老徐,疼不疼?” 徐主任摇摇头:“已经没有感觉了,我觉得还是走周书记的路好,不如死了算了。” 王小狗心里一惊,把他扶到一个椅子上坐好,说道: “老徐,你先坐下,你千万别想不开,再赖的人都想活着,你好好地不能去死。” 没想到,快到六十岁的徐主任抹了抹眼泪说: “这没法活了。” 王小狗说:“再难也会过去,想想你以前的日子,只要熬过去,不就又来了?” 等徐主任一家平静下来,王小狗给三人做了一大锅白面汤,三人每人一碗,吃得干干净净,徐远说这白面汤真香。 三人吃过饭,王小狗给三人铺好床,告诉他们在家里休息,白天不要出门,吃的没问题。 徐主任一家在王小狗家里藏着,王小狗白天把门从外边锁了,晚上半夜,没人时候,叫他们出去拉屎撒尿。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第197章 王小狗的末日 这样才过了十多天。 有一天,三人在家里猫着,门被人打开了,三人以为是王小狗回来了,结果走进来一个女的。三人吓了一跳,进来的女人也吓了一跳,原来进来的是张晓梅。 她和王小狗离婚后,搬出去带着孩子住,当时走的急,好多孩子的衣服没拿,特别是夏天穿的衣服,现在夏天到了,张晓梅特地回来拿衣服。 张晓梅见到三人在王小狗家里,问:“你们是什么人?” 徐主任老婆反应快,说:“我们是小狗书记的远房亲戚,来看他。” 张晓梅听她这样说,便不再理他们,径直进了屋子,把孩子的衣服拿了,就走了。 三人见到张晓梅不理他们,也不敢再说话,怕露了马脚。 张晓梅出了王小狗的院子,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来,后来,回到、家里想起了,是县里的徐主任一家,别是那个偏头,当时看上王六儿,可惜,后来王六儿和王一搏好上了,两人退亲了。 张晓梅非常奇怪,一个县里的大领导躲到王小狗家里干什么? 抱着这种好奇心,张晓梅用粮站电话,给自己在县里的同学何胜打了一个电话,一问知道了,徐主任一家是走资派,现在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县里的公安正在到处找。 何胜问张晓梅:“你问这个干什么?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张晓梅想了想说:“举报他们会不会有麻烦啊?” 其实张晓梅并不是想举报徐主任一家,她只想让王小狗倒霉。 同学听她这样一说。立刻高兴地说:“怎么会有麻烦,这是要立大功的。” 张晓梅说:“我知道他们在哪里,我告诉你,你去举报吧,不要提我就行了。” 何胜向张晓梅做了保证。 第二天,村里人正在田里干活,远远地看到一面红旗飘过来,来了一队城里的红卫兵。领头的正是张晓梅的何胜。 大家在田里,看到他们走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领头的何胜朝地里的人喊:“谁知道王小狗家在哪里?” 队长牛小树赶紧扔了农具过去说:“我是队长,我知道。” 何胜说:“那好,你带我们去,” 牛小树带着一群红卫兵进了村里,不一会儿,他们押出来三个人,是徐主任一家三口,地里的人都很奇怪,徐主任一家什么时候到的村里,大家都不知道。 何胜又挥着手臂问牛小树说: “这里为什么没有标语,没有大字报?” 队长牛小树赶紧点头哈腰地说:“有标语啊!都刷在村里屋子后面。” 何胜在牛小树面前趾高气扬,眼睛瞥了他一下。 他对几个提着油漆筒的十五六岁红卫兵,充满激情地说: “去刷上标语吧!播撒革命的种子,让整个村子都洋溢着革命的气息,让所有的走资派颤抖吧!” 那几个十五六岁的绿军装,兴奋得提着漆桶往村里跑去,去刷标语了。 何胜对牛小树说: “全村人集合,我们要在村部开会。” 牛小树急忙跑到村部,拿出一面铜锣敲着,在田里干活的人赶紧跑回来,都往村部去。等人集合得差不多了,何胜对村里人喊: “你们这里的走资派是谁?” 大家一听这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摇摇头,都不知道,最后,大家都看着队长牛小树。 牛小树说:“我们这里没有走资派,都是农民。” 何胜看看队长,又对我们大伙喊: “走资派怎么会没有?” 队长陪着笑脸说: “这村里是小地方,哪有走资派?” 何胜的手突然一伸,都快指到牛小树的鼻子上了,说: “你讲的话要负责?” 牛小树吓得连声说: “我什么也没说啊。” 谁知道何胜大喊一声: “王小狗就是你们这里的走资派。他还串联到县里,帮助这个走资派头子。” 说着又用手指徐主任,徐主任一家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生日子,谁知道这么快就被揭发了。 徐主任看着何胜脸色发白。 队长听说是王小狗,稍稍松了一口气。 何胜没再理牛小树,朝村民喊: “队长有没有欺压你们,有就要反抗,你们要一起反抗,要砸断他们走资派的狗腿。” 村里人都看傻了,平日里牛小树神气得很,他说什么就什么,从没人觉得牛小树说得什么不对。 如今队长被这群城里来的人,指着鼻子骂,还点头哈腰的。 见到大家没说话,何胜说:“今天我们抓了这个走资派的头头,还要去抓王小狗这个小走资派,等有时间,我再来,你们好好想想,一定不能放过一个走资派的人。” 说完何胜朝红卫兵们挥挥手说:“走。” 徐远大声喊:“我不进城,我不是走资派,救救我,我不进城,我不想死。” 徐远喊也没用,被他们把胳膊 扭到后面,弯着身体押走了。看这样子,是去公社找王小狗去了。 何胜这么一去,大伙都觉得王小狗凶多吉少。果然,下午传来消息,王小狗连同徐主任一家都押到县里去了。 谁知没出三天,王小狗就回来了,不是他一个人回来的,还跟着十几个绿军装的年轻人。 王小狗在城里没吃到好果子,一副鼻青眼肿的模样,走路身子晃晃悠悠地。 领带绿军装的是一个女的,二十出头,扎着两小辫子,看着十分可爱,眼珠子很大,炯炯有神的。 她到了村里,又找到了牛小树,让他把村里人集中在村部。 牛小树不敢怠慢,敲响了铜锣,在地里的人赶紧都回来了,大眼女生不像何胜面无表情,她站在前面,给大家行礼,然后说:“劳动人民最光荣,现在把大家召集起来,耽误了大家的劳动生产,我要给大家唱一首歌曲作为补偿。” 然后,就给大家唱了一段白毛女,大家都觉得姑娘嗓子好,声音甜,纷纷鼓掌。 唱完歌曲,现场的气氛活跃起来,大眼女生朝着身后一挥手,王小狗被四五个绿军装押了上来。 王小狗上台已经快一年了,平时也养成了趾高气扬的习惯。现在大家见到王小狗鼻青脸肿的样子吃了一惊。 大眼睛女生指着王小狗说:这个人表面是我们大家中的一员,实际上,是钻进我们大家中的走资派,前几天被揪了出来,他和城里的一个大走资派,徐姓主任沆瀣一气,在人民群众整治城里的走资派时,积极主动给对方提供帮助,为我们肃清走资派增加了难度,大家说该不该斗争他?” 王小狗这时耷拉着脑袋,站在前面一言不发。 下面人见到王小狗像是霜打的茄子,想想王小狗平时威风不可一世的样子,有人就来劲了,说要斗争,大眼睛女生,见到有人响应,继续引导大家说:“斗争是必不可少的,现在,大家就想想王小狗以前做过那些事情,伤害到了我们,我们现在要反击,”有人问什么事情都能说吗? 大眼睛女生说:“当然能说,”于是有人说:“王小狗以前作风不好,喜欢乱搞女人,他经常去搞梅香,是个大流氓。” 大眼睛女生听到这话,就问谁是梅香? 下面有人说梅香死了,大眼睛女生说:“梅香怎么死的,是不是王小狗逼死的?”有人说梅香是跳井自杀的,大眼睛女生说:“那一定是王小狗逼跳井的 。” 王小狗一直没有说话,这时终于忍不住了,因为再不说,自己就无端地背上了一条人命,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王小狗说:“梅香的死和我没关系,我没有逼着她跳井自杀。” 旁边的一个绿军装男生听到王小狗逼死了一个女人,一下子就火了。他一直对大眼睛女生有意思,想在大眼睛女生面前表现一下自己,上去踢了王小狗一脚,王小狗被一脚踢倒在地上,绿军装男生又上前一步,踩在王小狗的腰上,愤怒地说:“你敢保证一点关系没有吗?”王小狗侧卧在地上,急忙解释说:“有关系,但是关系不大,不能全赖我。”绿军装男生照着王小狗身上又是一脚,说:“你刚才说没有关系,现在踢你一脚,你说有关系,看来你只有经历过革命的暴风雨洗礼,才能说实话。” 绿军装男生朝着后面一挥手,立刻过了三个绿军装男生,朝着王小狗一阵拳脚,打得王小狗捂着肚子在地上狼嚎。 大家看到王小狗被打满地求饶,没有了一点公社书记原来的样子,心里想原来王小狗也不过如此。 第198章 杨国兴 接着又有人举报王小狗喜欢打骂侮辱老婆,这下又和女人有关系,王小狗这次没敢辩解,一是他有这种行为,二是他怕被打。 绿军装女生问谁是王小狗老婆,大家说他老婆被他休了,现在住在粮站的宿舍里。 绿军装女生听到这话,说:“要是他老婆在就好了,可以作证。” 那个踢倒王小狗的绿军装男生,自告奋勇去请张晓梅。于是叫来了村长牛小树,叫他开着村里的拖拉机去接张晓梅。 没多大功夫,张晓梅被带来了,张晓梅不但证实了王小狗喜欢打老婆,还举报了王小狗逼死了原来的公社书记王扁头,这一下又给王小狗加上了一个罪名。 王小狗本来是走资派,现在还是一个间接杀人犯,大眼睛女生和几个男生商量一下,把王小狗的罪名写了下来,让举报人在上面按手印,然后又把王小狗押回城里,交给了公安局处理。 公安局里派了俩人下来,一个是刘光,原来土改时在王郢村干过,后来因为工作不彻底被调走了,在县里学习班学习了一阵子,毕业后,在县里其他岗位干了一段时间,因为他以前是做情报的,被调到了公安局里工作,这次来也算是熟门熟路。 刘光下来一调查,事情不假,王小狗是和梅香经常发生关系,又重新采访了张晓梅,上次人多,张晓梅没说仔细,这次就刘光和同来的一位女同志,张晓梅就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给了俩人听。 重点讲述了王小狗为了报复王扁头,答应她,只要张晓梅当着他的面,和王扁头发生关系,就答应和张晓梅离婚。 刘光和同来的女同志听完张晓梅的述说,都气坏了,觉得王小狗这样的人就不应该活在世上,便坐实了王小狗逼死人的事情。 两个星期后,县里就传回消息,王小狗因为罪大恶极被执行枪决,本来要通知家属去认领尸体。结果王小狗家里没人,于是就拖到乱坟岗里随意的埋了。 徐主任一家三口,因为徐主任在看守所里上吊自杀,徐主任老婆和徐远才被放出来,徐主任老婆因为惊吓过度,脑子出了问题,整天疯疯癫癫的,徐远后来恢复了工作,一直照顾着徐主任老婆。 城里的风气慢慢地传到了乡下,特别是王郢村,经过了王小狗的事情,人们的思想活跃起来,觉得斗争应该开展,于是村里分成了两派。 村里分成了两派。队长牛小树一派,民兵营长王虎和村里的会计王能一派,本来村里很和谐,没有什么分歧,更没必要分两派,\\\"文化大革命\\\"一开始,两波造反派到村里一闹,让大家看到原来还可以这样闹革命,这样夺权。 本来村里还有支书,支书是代表党,是村里的最高领导人 可是王小狗走的时候没有说谁来担任支书,他当了公社书记后,也没有提支书的事情,大家以为他要一个人占两个茅坑,于是就拖了七八个月,硬是没有选出支书,村里的印章由村长王小树保管着。 当初成立一派,牛小树做队长,有两个副队长分别王能和王虎。 自解放以来,三人就在一起共事,之间有许多矛盾,有许多的问题谁都不服谁。 以前王能是村长,王虎是民兵营长,牛小树开始什么都不是,在抓捕王多喜和王多闯的时候,牛小树立了功,才做了办事员,现在牛小树成了村里的话事人,他们怎么能服气? 还有一件事,牛小树是牢牢记在心里的,就是王小狗、王能、王虎三人去刘寡妇家里,找王家的女人们快活时候,让牛小树站岗。 大家积累了许多矛盾,总体上王能和王虎站在同一个阵营,牛小树在一个阵营。 矛盾爆发在饭局上,一次,村里干部在食堂里吃夜餐,大家喝了些红薯干子酒,王能喝醉了,指着牛小树的鼻子骂:\\\"我草,牛小树,你当初啥也不是,我土改时就出来当干部,你今天竟然骑在我头上。” 牛小树骂道:\\\"日你妈的王能,你就是一头种猪,要不是你祸害,王家的女人能死完了,村里风气都被你带坏了!\\\" 王虎说:“牛小树你不要乱咬人,王家的人都是地主,你说这话是偏袒地主阶级。” 牛小树骂道:“王虎,你他妈的名字好听,你哪点有虎气,尾巴摇的比谁都欢畅。”一场酒醉了三人,第二天,村里出现了两个派别。 两个战斗队成立后,实力几乎相当,人数相差不多,于是,双方的战斗队都想从软实力上出彩,两个队都抢着让群众破四旧、立四新。 破四旧,立新方面,牛小树方面出了风头,虽然大家都积极向上,但是,村子里没有什么封建迷信的东西可破,搞得两个战斗队都是有劲没处用。 牛晓贵这次站在王小树队伍里,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父亲牛二毛,被吊死在焦岗湖土庙的事情,想到焦岗湖边的土庙,牛晓贵立即向牛小树汇报,牛小树赶紧连夜带人把土庙烧了,连土墙都推倒了。上面下来调查破四旧的成果,牛小树向上报,说自己的队伍破除了一座封建土庙,牛小树战斗队取胜了,王能和王虎战斗队落败。 接着又开始让大家背语录,这次还是牛小树队伍胜利了,牛小树战斗队里的牛国兴为队里立了大功。 牛国兴的弟弟和父亲为此和牛国兴吵了一架。平时,牛国兴就不喜欢父亲,也不喜欢弟弟。 牛国兴父亲是卖豆腐的,小时候家里生活不好,俩兄弟小学读完了小学,该读初中了,但是,家里实在负担不起,父亲就对俩兄弟说:“你们只能一个人上学,剩下的,在家里和我一起学习做豆腐和卖豆腐。” 杨国兴父亲叫他们选,兄弟俩都想接着深造,不想在家里卖豆腐。老杨很为难,其实老杨想让老二上学,又怕老大杨国兴把这个当话柄,就找邻居商量,邻居牛才问老杨,想叫老大上继续读书,还是叫老二继续读书。老杨想想说,让杨老二继续读书。 牛才给他出主意,叫他取两张纸条,上面都写着不上,告诉杨国兴说,叫老大先抽,老大抽了上面写的不上,那么老二不就抽了,老大就不上了。 老大杨国兴先抽了,打开上面写着不上,心想着这是天意,就不上了。 第199章 成了名人 开始杨国兴不知道内幕,没有意见,后来牛才和杨国兴父亲闹翻了,就把这件事情的真相告诉了杨国兴,老大知道这件事情的内幕后,就和父亲说理,可父亲说,事情都过去这样久了,你年龄也大了,就不要再提了,杨国兴也知道已经晚了两年的时间,过了上学的时间,杨国兴就恨上了父亲和弟弟,是他们一起做局坑害了自己。 杨国兴很伤心,杨国兴父亲原以为杨国兴的弟弟是一块读书的材料,哪知道读了三年的书,中考竟然只考了几十分,落榜了,什么都没有学到,杨国兴父亲很失望,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晚上,杨国兴弟弟给老杨端了洗脚水,老杨心里又暖和了。 在参加战斗队的时候,杨国兴父亲要求杨国兴参加王能和王虎的战斗队,本来要其他人找杨国兴就成了,可杨国兴父亲找杨国兴时,杨国兴的脾气来了,杨国兴不但没有参加王能和王虎的战斗队,还参加了牛小树的战斗队。家里一下也分派了,不过家里人干活吃饭还在一起。 这次,杨国兴背诵语录在县里背的,各个乡里都派了代表,有的派了两个代表,有的派了三个,派了几个就代表村里有几个战斗队。王郢村派了两个,就代表有两个战斗队,杨国兴背的快数量最多,没有错别字,王能和王虎的战斗队派了有中学文化水平的人上去,结果比杨国兴差了许多,比赛结束了,杨国兴带回了一面锦旗,这在乡里都引起了很大轰动,杨国兴一下成了名人。 这让牛小树心情舒畅许多,觉得自己很有眼光,王能和王虎怎么能和自己平起平坐。王能和王虎的战斗队成员都是垂头丧气的,见到牛小树的战斗队成员抬不起头来。 由于村里分成了两派,大家都不在村里食堂吃饭了。 杨国兴成了名人后,渐渐地觉得自己也能干,牛小树应该重用他,可是牛小树没有重用他,什么事情还是自己说了算。战斗队开会也不找杨国兴去,杨国兴很恼火,心想你牛小树有什么能耐,有种和我比比背诵语录。 有一次,牛小树开会杨国兴主动参加,被里面的一个小队长赶了出来,小队长说:“杨国兴,没叫你来,你来干什么?快出去,我们这是开秘密会议。” 杨国兴很沮丧。 杨国兴出去的时候,那个小队长说: \\\"一个鸡巴卖豆腐的,现在也成名人了,不知这运动咋鸡巴搞的!不就背背语录吗?\\\" 另一个说:\\\"谁让你记性不好了?你要记性好,还能轮着他到县里背语录?还能轮到他出风头?\\\" 路上杨国兴遇到了牛小树,牛小树和杨国兴打了一个招呼,也没喊杨国兴进去。 过了两天,公社又开展背语录活动,杨国兴又为村里争光了,拿到了第一名。 新上台的书记表扬了杨国兴,说杨国兴大有前途,比村里的支书都有才,听到这话,杨国兴心里一激动说:“书记,我们村里还没有支书,我想做村里的支书,给大家继续被语录,你看怎么样?” 书记拍拍杨国兴的肩膀说:“这个想法不错,我正在为王郢村的支书人选发愁,你说的我会记住。” 杨国兴听到这里高高兴兴地下台了,心想着,我当了支书,牛小树、王能、王虎、都要听我的。 回到村里杨国兴遇到牛小树说: \\\"队长怎么给我安排?\\\" 牛小树说: \\\"安排什么?\\\" 杨国兴说: \\\"公社书记说我可以做支书,你先给我个副支书,我练练手!\\\" 牛小树哭笑不得地说: \\\"你连个党员都不是,怎么安排副支书?\\\" 杨国兴撇着嘴说: \\\"公社书记都说了,你怎么连个副支书都不安排!\\\" 牛小树笑笑说:“你有没有听说过,随便说说这句话?” 杨国兴说:“好,你不给我安排,我就找王能和王虎去。” 杨国兴找到王能说:\\\"牛小树连个副支书都不让我当,我不参加他的战斗队了,参加你们的战斗队,你起码给我个副队长让我和王虎平齐平坐。\\\" 王能看着杨国兴,不像牛小树那样客气,他鄙夷地说:\\\"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一个鸡巴买豆腐的,会背两条语录,就想当副队长,和王虎平齐平坐?老子土改时就参加革命,现在才混了个队长,你倒想一步登天了!\\\" 这样,杨国兴成了两个战斗都不待见的人,两个战斗队都没有参加成。 这时,他有些沮丧,原来事情不是他想的那么容易。可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他也没有回头路了。 回到家里,杨国兴的父亲和弟弟都知道了他的事情,不在像前几天那样崇拜他,做饭要杨国兴做,担水要杨国兴担。 正在这时,公社书记的一个跟班到了杨国兴家里,见到杨国兴正在挑水,跑到杨国兴面前说:“杨同志啊!你真是好样的,不但背诵语录好,还这样用实际行动,我们都不行啊!不愧是书记看上的人才。” 杨国兴并不认识书记的跟班,见到别人夸自己感到不好意,就问他来是做什么的? 那人说,我是书记派来找你到公社的,你现在就跟我走,书记要见你。 杨国兴问:“书记找我干什么?” 跟班说:“当然是被语录的事情,这次要你到区里背诵。” 杨国兴叹了一口气说:“背诵语录有什么用啊!我又不是党员,连个村里的支书都当不了啊!” 跟班知道杨国兴有情绪,就说:“这次你到公社先入党,如果到区里拿到名次,回来当个村里的支书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就怕到时候,你还想着更高呢!” 听到这番话,杨国兴立刻又重新振作起来,把水桶往地上一扔,就和跟班一起往公社去了。 第200章 在公社里的经历 杨国兴和公社书记的跟班到了公社,书记正在楼上的办公室里吃饭,书记的办公室不是原来王扁头和王小狗用的办公室,他觉得原来那个办公室不吉利,两任书记都死了,他可不愿意重蹈覆辙。所以重新装修了一间,原来的书记办公室在二楼最西边,现在的办公室,我在二楼的最东边。 跟班对杨国兴说:“你在这里先等一下,我上去把你的想法和书记汇报一下,不能让你又白干一场。”杨国兴很高兴,觉得这个人很实在,对跟班感激地说:“谢谢你兄弟,我不会忘记你的。”跟班笑笑,上楼去了。 过了半个小时,书记和跟班从楼上下来,书记坐在杨国兴的对面,他笑眯眯地看着杨国兴,杨国兴站起身子给书记行礼。书记摆摆手对杨国兴说:“没有外人,不要搞这一套,我们随便一些。” 杨国兴想不到书记原来这样和蔼,不像村里的牛小树、王能、王虎那样,走路头昂着,用鼻孔看人。书记喝了一口茶,看着杨国兴说:“你的想法我知道了,你先入党吧!下午就宣誓,明天把党员给你办了。”杨国兴听到下午入党,明天就成党员,非常兴奋。杨国兴问书记:“我要什么准备吗?”书记说没有什么要求,他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茶,打了一个哈欠。 跟班上前说:“书记你下午还要忙,趁着中午休息一下吧!”书记点点头伸个懒腰,起身又对杨国兴点点头,微笑一下,出了房间,杨国兴望着书记的背影,觉得这个书记有水平,自己以后若是当了村里的支书,一定向书记学习,特别是书记的点头微笑。 送走书记,跟班说:“兄弟我们还没吃饭,先去吃饭吧!”杨国兴微笑着点点头,跟班带着杨国兴到了食堂。 到了食堂的打饭窗口,跟班对里面的工作人员说:“这位是书记请来参加区里语录背诵的人,他可在上次的县里语录背诵大赛里获得了大奖,书记说一定要吃好了,饭菜不但要份量足,而且要营养丰富。”食堂工作人员听到这话,都纷纷看向杨国兴,杨国兴向着大家点点头,面带微笑。 食堂师傅见到杨国兴向着自己微笑,点头,没有一点骄傲自满的神态,心里很得意,便对俩人说:“你们等一下,现在都是中午的剩菜剩饭不好吃,现炒几个。” 俩人坐在食堂用餐桌子旁等着,一会儿功夫,食堂师傅端进来三个菜,一盘凉菜小葱拌豆腐,一盘红烧鲫鱼,一盘回锅肉。 师傅说现炒几个菜,杨国兴没在意,只觉得师傅很热情,没想到三个菜里有俩硬菜,这俩菜杨国兴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杨国兴赶忙站起来感谢食堂师傅,师傅说:“这算什么?你来的匆忙,没提前打招呼。”看着桌子上的三个菜,杨国兴心里波动很大,不由感叹,原来差别这样大啊?自己在家里,一年到头就是过了年能吃口荤菜,想不到公社里随便搞搞就这样丰盛,看来还是当官好啊! 食堂师傅怕打搅了俩人吃饭,打个招呼走了,杨国兴一直沉浸在感叹中,跟班吃了几口见到杨国兴不动筷子,就说:“杨兄弟你吃啊!”杨国兴这才从感叹中走出来。 跟班吃了几口说:“这位师傅手艺一般,还是原来的食堂师傅手艺好?”杨国兴问:“食堂换师傅了吗?”跟班四下看看说:“原来的师傅给王扁头做过菜,给王小狗做过菜,叫赵狗子,那狗肉汤和草鱼汤做的是一绝,后来因为他是王扁头带过来的,就赶回家了,现在这师傅手艺就是饭馆味,不过人很好。”一顿饭让杨国兴记住一个人,记住了一个道理,做人比做事更管用。 俩人吃过饭,桌子上还剩了许多菜,要是以前,杨国兴一定要把这些剩菜带回去,现在他看都不看。 出了食堂,杨国兴问跟班:“哥,我们下午干什么?”跟班说:“你语录背诵的忘了没有?”杨国兴说:“哪里能忘了,都在脑子里。” 跟班说:“光记住不行,还要熟练,要比县里背诵的还要快,最好能明白意思,能跟着语录模仿出动作,就像我们读书时候,老师要求我们有感情朗读课文一样。” 杨国兴一听,立刻一拍大腿说:“哥的意见好,我怎么没想起来。”跟班说:“我中专毕业,兄弟你什么毕业,是初中还是中专?”杨国兴感到不好意思说:“哥你有能耐,我小学毕业,”跟班说:“那你想不起来,没关系,你读书少。”说到这里,杨国兴心里又想到了小时候,父亲偏心弟弟,让弟弟上学,不让他上学的事情,不然自己现在也不会比跟班差,至少是中学毕业。 杨国兴说:“哥那你给我看着,看我动作做的对不对?“ 跟班说:“我哪有资格指点你,书记才有资格给你指点,”杨国兴说:“哥你谦虚了,你先给我指点,然后我们再让书记指点,若好我就说你指导的,若是书记说不好,我就说自己瞎胡闹,你看怎么样啊?” 跟班说:“好是好,可功劳都给我了,过失你背了,我心里过意不去。” 杨国兴认真地说:“哥你就是我亲哥,从小到大,就你能和我说的来,和我说真话,连我爸都骗我!”跟班笑着说:“兄弟你过了!” 杨国兴一声叹息,把小时候家里上学的事情和跟班说了,跟班听完,杨国兴问他:“哥你还觉得我说的过了吗?” 跟班没想到杨国兴家里这样关系复杂,说:“你父亲偏心是偏心你弟,你妈呢?她不管吗?”杨国兴说:“我妈死的早,想管也管不了啊!” 跟班也叹息一声,说:“兄弟,你把我当朋友,我也不会辜负你。”这世界上有种说法叫缘分,杨国兴和跟班短短的时间就互相交心了,成了心贴心的朋友。 第201章 话没说透 杨国兴和跟班俩人说开了,关系贴心了,互相就毫不掩饰了,杨国兴一边背诵语录,一边模仿动作,开始,杨国兴动作僵硬,有些动作和语录内容不符合,例如有的语录需要激情高昂,杨国兴动作不大气,跟班就毫不留情面的指出来。俩人忙了一下午,天快黑时,跟班说:“主任现在应该有时间,叫他指点一下。” 临去的时候,跟班说:“书记虽然和蔼,骨子里面刻薄,说话一定要小心,书记越说随便,越不能随便。 杨国兴把跟班的话记在心里,俩人在二楼见到了书记,书记正在办公室里喝茶,见到俩人进来,书记指着旁边的椅子说:“随便坐,”杨国兴见到跟班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于是自己也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书记又问:“你们俩来一定有事情,说吧?”跟班前伸着身子说:“书记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时杨国兴也学着跟班伸着身子说:“书记,我是来向你汇报背语录的事情,”书记说:“你有什么新思维?”杨国兴说:“你先看看,”然后,杨国兴背诵起今天下午排练的背语录。 杨国兴表演了一会儿,书记点点头,微笑看着杨国兴说:“这个创意你想的,很好,比干干巴巴地背诵生动。”杨国兴说:“不是我想的,是他想出来的。”杨国兴指着跟班,杨国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到现在自己还不知道跟班的名字。 书记看着跟班满意的点点头,本来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没想到书记也提出了自己的创意,书记说:“这种形式好是好,但是缺少美感,而且一个人表演两种形式速度兼顾不过来,不如再找一个人,牛和那个人一个背语录,一个跳舞,这样不夺冠都难!” 书记的想法的确不错,但是要找一个跳舞好的才行,书记在屋里转了一圈,停住脚步说:“有了,公社文工团新来了一个舞蹈演员叫白鹭,可以叫她试试。” 书记想到这里,立刻给相关领导打了电话,叫白鹭明天到公社里来,有紧急任务。 三个人讨论完,杨国兴很兴奋,觉得这次一定行。 三人到了公社食堂,吃了晚饭,书记早早回家,杨国兴这时已经打听到跟班叫常乐,吃过饭,常乐问杨国兴有没有事情,杨国兴说:“你说啥事?我没事。” 常乐说:“今天曹集公社礼堂放电影,我们一起去看?” 杨国兴说:“我没看过电影,听说过,不知道要不要票啊?” 常乐说:“卖票的我熟,我去了不收票,你放心。” 于是,常乐骑着自行车带着杨国兴往曹集那里去,曹集离公社不远,骑车十多分钟就到了,两人下了车子,常乐把车子锁到路边,和杨国兴一起往礼堂里走。 没想到在礼堂门口有人闹事,这回闹事不是售票员不让人进去看票,而是几个流里流气的家伙,他们其中的一个,拦住了一个姑娘,说要人家陪他看电影。 姑娘不答应他,这个家伙就死皮烂脸地缠着姑娘,还动手动脚的。 俩人打量了那个姑娘,十八九岁,长得十分漂亮,白皮肤,瓜子脸,大大的眼睛,高高地胸膛,细细的腰肢,一根乌黑的长辫子搭在后面。 这下杨国兴有些生气,这么漂亮的女孩怎么能想调戏就调戏,这还得了,上前推开了那个家伙,把女孩藏到自己的身后。 那个青年火了,就辱骂了杨国兴,两人理论起来,对方人多,杨国兴也不畏惧,结果被人家按到地上打,常乐急忙上前帮忙,对方有五人,这边有两个人,杨国兴被两人打得趴在地上,一时没有起身。常乐被其余三人按在墙上打。 这时治安队来了,把双方分开,一问,常乐亮出了公社书记的秘书身份,杨国兴县里语录背诵大赛里出的名人,对方五个是街上的地痞流氓,那个被调戏的女孩子出来给两人作证。 孰是孰非一下就出来了,治安队押着五人到派出所里教育,安抚了杨国兴和常乐。 因为流氓闹事,让本来不认识的三人认识了,杨国兴先做了介绍,常乐也做了介绍,姑娘兴奋地说:“我听说过你杨国兴,背诵语录十分厉害,”然后又对常乐说:“我见过你,去年秋天你和公社书记一起到过公社文工团。” 然后,姑娘也做了自我介绍说:“我叫白鹭,是公社文工团的舞蹈演员。” 一听姑娘介绍,杨国兴和常乐同时上下打量着白鹭,常乐先说:“你就是白鹭,正要找你呢!” 白鹭惊讶地说:“你找我,找我干什么?” 常乐指着杨国兴说:“不是我找你,是他找你。” 白鹭看向杨国兴说:“你找我?” 杨国兴说:“说是我找你其实是公社书记叫我找你。” 白鹭看着两人,疑惑地问:“到底是谁找我?” 常乐把下午公社书记说的话,讲给了白鹭听,白鹭听了,激动地满口答应。这时电影快开始了,杨国兴说:“我先看电影,看完电影再说。” 三人进了公社礼堂,里面大部分地方已经坐满了人,三人贴着墙挑了三个座位,白鹭和杨国兴坐在了一起。 当时杨国兴也没有注意,只顾着看电影,也没和白鹭多说什么。 看完电影出来,三人出来,常乐和杨国兴把白鹭送回家,常乐告诉白鹭叫她明天上午到公社去,然后骑着自行车带着杨国兴,把杨国兴送回村子, 路上常乐问杨国兴,觉得白鹭怎么样?杨国兴说,初次见面印象不深刻,当时只顾着看电影没留意。 常乐有问杨国兴说:“你当时在电影院门口为什么要帮着白鹭?” 杨国兴说:“几个流氓欺负一个姑娘,我看不下去,这要是没人管,我们还是社会主义吗?” 常乐说:“我不如你,我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就见到你被打了,所以才上去的。” 常乐的话让杨国兴很感动,再一次觉得常乐够意思,是个可以交心的朋友。 其实当时常乐上去帮助杨国兴也有这层意思,但还夹带着私货,他一眼看到被欺负的姑娘十分漂亮,心里想给姑娘留个见义勇为的好印象。这一点他没有和杨国兴说,当时看电影时,常乐越看白鹭越漂亮,不由地喜欢上了白鹭,可惜他没和杨国兴说清楚。 第202章 两个副支书 第二天早晨,杨国兴,常乐,白鹭三人到了公社。 昨天夜里,白鹭回去后,文工团的领导就找到她,郑重地告诉她,明天早晨到公社去,公社有紧急任务交给她,其实文工团领导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白鹭已经知道了,却假装不知道,向领导保证,明天一定准时去。 三人在食堂吃了早饭,每人一碗胡辣汤,油馍管够,食堂里的工作人员,昨天见过杨国兴,知道他是名人,纷纷和他打招呼。杨国兴朝着大家点头、微笑,和公社书记一样。于是有人开玩笑说:“杨国兴有书记的样子,以后肯定是当书记。”杨国兴听了心里美得直冒泡,脸上不敢表现出来半分。觉得自己还要努力模仿,为以后自己做公社书记做准备。 吃过饭,常乐带着俩人到一间空置的办公室里排练。杨国兴和白鹭俩人排练的时候,常乐在旁边指导和负责后勤工作。 这一排练就练了五天,这五天里,常乐指大部分和白鹭说话,杨国兴一个劲地揣摩语录意思,没留意常乐的举动。 晚上,白鹭回家,常乐骑着自行车送她,常乐骑着自行车总会有意无意的从一个个小土坑里走过,这时,车子就会剧烈摇晃,白鹭就赶紧抓着常乐的衣服,常乐就一只手掌握自行车,一只手握着白鹭抓着衣服的手,说:“不要害怕,没有事。”等到了平坦的道路,白鹭把手从常乐手里缩回来。常乐以前没拉过女人的手,拉着白鹭的手,心里很舒坦,觉得没白送。 这样过了四天,打了第五天,书记被常乐请来,专门进行现场指导。 书记看了俩人的表现,点点头,微笑着说好,这样,排练就结束了。 第六天休息一天,第七天出发,往阜阳去,参加区里的比赛。 为了这次比赛,公社特意向县里要一辆吉普车,这辆车除了司机,还可以做四人,本来常乐也被安排跟着去,毕竟排练时常乐跑前跑后的出力了,而且能出出主意,书记也去,加上白鹭和杨国兴正好。 可是出发前的晚上发生了变故,这个变故出在书记老婆身上,书记老婆说好久没回娘家了,这次区里比赛正好顺路,要搭顺风车,书记怕老婆闹,没办法,只好同意了。 第二天早晨,常乐穿着一身新衣服,兴奋地到了公社大院,等着出发,可被安排车辆的公社主任叫到了办公室。公社主任说:“小常,这次是我的失误,叫你白高兴一场,临时安排了别人,下次你去吧!”常乐心里生气,脸上笑嘻嘻地说:“一切服从领导安排。”主任高兴地拍着常乐的肩膀说:“你没有意见就好,我还怕你闹情绪,看来我多虑了。” 常乐问:“主任,还有谁去啊?”主任说:“书记夫人也去,我们书记夫妻俩真是模范夫妻啊!书记出门夫人一定跟着,真双宿双飞,寸步不离啊!” 主任说完这话,突然忍不住笑了,常乐不敢笑出来,只好在心里冷笑。 原来这里头有事情,以前书记在区里干办公室主任时,和区里文工团的副团长搞上了,俩人一起到江苏出差,在旅馆里滚床单,被当场抓获。抓获他们的不是书记夫人,而是当地的扫黄打黑活动办,俩人被抓到派出所,一问就说出来了,派出所的人打电话核实,并把俩人一起乱搞的事情和地方上通报了。 这事情一下就被捅了出去,俩人被立刻召回去,文工团的副团长被撤职,回家被丈夫一顿暴打,书记回去后,被撸了区办公室主任职务,在家里反省,老婆上吊上了三次。 后来书记被调离阜阳,来到这里当一个公社书记,但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久,书记乱搞的事情又传到这里。这也是主任笑话他的原因,毕竟抓着领导丑事,没事拿出来晒晒,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到了阜阳,第二天比赛很顺利,各个县里的各个公社,都派出了自己的种子拳手,大家也是各出绝招,杨国兴最终获得了全区前三的好成绩。 回来后,书记对三人进行了表扬,并提拔了杨国兴做了村里副支书,本来应该直接提拔杨国兴当支书,杨国兴自己觉得能力不够,想干个一年半载再做支书,除此之外,杨国兴又提了一个要求,书记高兴没在意,没想到这个要求不是要官,也不是要权,而是要人,杨国兴要求书记把常乐调到自己身边,和自己一样做个副支书。 书记征求常乐的意思,常乐表示同意,其实在公社里有公社的权力。在村里有在村里好处。常乐在公社里,只是书记的一个跟班,没有多少实际的权力,还不如到村里去,在村里锻炼容易出成绩。杨国兴和书记说的话,实际上是常乐教他说的。 就这样,村里原来没有支书,现在一下出了两个副支书。 这下村里出现了三个势力,杨国兴和常乐也成立了战斗队。 第203章 三国鼎立 村里又多了一个战斗队。还是一个有名字的战斗队,杨国兴和常乐特地找了白鹭,叫她给战斗队起个名字,白鹭想了一会儿说:“就叫团结一心造反团,不叫战斗队,别人都叫战斗队,我们不能也叫战斗队,我们要与众不同。”杨国兴和常乐都觉得好,俩人都任团长,本来叫白鹭做副团长,白鹭说:“我是文工团的人不方便插手地方上的事情。” 他们这个造反团成立起来,来投奔的只有二十多人。不过大旗一竖起来,也就成了一支队伍。 杨国兴的造反团成立,牛小树的战斗队势力就削弱了不少,特别是以前,牛小树战斗队的成员都以为杨国兴背语录为骄傲,借此打击了不少王能和王虎的战斗员,比如俩家队员发生矛盾,争论不休的时候,牛小树战斗队成员就会说:“你厉害,你能说,有本事和我们比背语录,就你那样子杨国兴闭着眼睛都能背的过你。”于是王能和王虎的战斗队成员就怯场了。 现在情况变了,杨国兴脱离了牛小树战斗队,俩家再口角,王能和王虎的战斗队成员就讽刺牛小树战斗队成员,以前不是说你们战斗队语录背的好,怎么现在哑巴了。 杨国兴的团结一心造反团成立,当天夜里牛小树在自家来回的踱着步子,牛小树老婆被他走来走去搞得心烦,就说:“你走来走去的,把我眼晃瞎了。”牛小树说:“我的好想想下一步,”牛小树老婆说:“有什么难心事啊?” 牛小树说:“以前村里一个战斗,后来变成两个,现在又出现了一个团结一心造反团,不好弄啊!” 牛小树老婆说:\\\"成立就成立呗,就二十几个人,他杨国兴还能弄到哪里去?\\\" 牛小树说:“你不懂,杨国兴这次有公社的常乐帮忙,就是有书记帮忙,不是一个普通的造反团。” 牛小树老婆冷笑着说:“看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样胆小,王小狗不是就让城里几个中学生给弄倒了吗?” 他公社书记要是帮着杨国兴,我们就造反夺他的权,让他翻车。 牛小树摇摇头说:“不是你说的那样简单。” 在牛小树和老婆讨论的时候,王能和王虎在王能家里喝酒,王能说:“兄弟,杨国兴那小子成立了团结一心造反团你怎么看?” 王虎喝了几碗酒,脸红扑扑的,他夹起一块鸡肉塞到嘴里,嚼了几口,吐出骨头说:“一个鸡巴毛头小子,能翻出什么浪花,就是他能耐大,也就那二十几个人,还能上天。” 王能说: \\\"斗争不是叫你论人多人少!毛主席一开始人就几个人,蒋介石多少人,毛主席不是打败了蒋介石?叫他到台湾岛钓鱼去了?” 王虎说:“哥把杨国兴看的太高了,从古至今,没有一个人能超过毛主席的。” 王能说:“说的有道理,可现在村里复杂了。过去就一个牛小树,现在又多了个杨国兴,这以后怎么收拾?\\\" 王虎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个卵,牛小树都不怕,还会怕他?” 杨国兴当了村里副支书,又成立了团结一心战斗队,这下可威风了,傍晚回到家里,往凳子上一坐,指着父亲说:“老杨,怎么搞的,现在还没煮饭,你态度不端正啊?我是支书,我代表党,你这样做难道想把党饿死吗?” 老杨没吭声,乖乖地去做饭,做好饭,给杨国兴端来一碗白粥,和几个咸菜疙瘩,杨国兴用筷子夹起一块咸菜疙瘩说:“老杨,天天吃这家伙,早腻了,你有新鲜的,来点!” 老杨可怜巴巴地说:“家里就这点粮食了,恐怕过几天不够吃啊!” 杨国兴说:“少给我装穷,你并不想给我吃罢了。” 老杨小儿子愤怒地说:“家里情况你不清楚吗?” 杨国兴也愤怒地说:“什么情况?好事都给你了,就是这情况。” 老杨说:“都别吵了,这还是一个家吗?” 杨国兴说:“什么家不家的,我们都不是一个战斗队,各自的信仰都不一样了,还有什么过的,分了吧!” 杨国兴弟弟冷笑着说:“看来你早就准备好和我们分家了,” 杨国兴不屑的看着弟弟说:“就凭你也配我准备?花这样多钱上学,结果弄二哥初中毕业,到现在还一无是处。我要是你早就闭嘴了。” 杨国兴弟弟被杨国兴说的哑口无言。当天夜里三人分家,杨国兴分得一间房子,若干生活用品,家里豆腐坊都给了父亲和弟弟,反正以后他也不打算卖豆腐了。 第二天,杨国兴一早去找常乐商量怎么开展下一步工作,常乐说:“我们要发挥优势。” 杨国兴问:“怎么发挥优势?” 常乐说:“我们要唱红歌,编排革命话剧,把村里的年轻人吸引来。” 杨国兴说:“这个虽然好,可是我们也不在行啊?” 常乐说:“不是有白鹭吗?我们请白鹭来帮忙。”下午俩人一起去了文工团把白鹭请来了,村里的青年听说团结一心造反团来了一个文工团的演员,都想看看,晚上团结一心造反团,在村头的大树下开始排练。 白鹭在文工团里一直想排练节目,没有机会,这下有了,开开心心地张罗大家演戏。演戏演什么!谁来当演员这是个难题,大家都想演,白鹭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没想到,杨国兴说:“这还不容易,既然大家都想演戏,就大家一起上,就演生产队创丰收,这个大家都熟悉,天天都干活,不用培训。” 白鹭觉得可行,可又遇到麻烦,剧里有一个懒汉,是反面形象,大家都不愿意演。 杨国兴见到大家都不演,就说我来演。 第一天大家没有排练,只是安排了角色,谁当支书,谁当队长,谁当劳动积极分子,谁当普通群众。 第二天开始了,大家拿着各种劳动工具站在旁边。开始,一个男的,一个女的,装扮成老头老太婆,弯着腰走场唱戏:早晨太阳好,正好劳动创丰收,吃了饭,快开工。 然后,老两口扛着锄头出发,接着支书,队长,普通群众上场。 演戏过程中,劳动能手由白鹭扮演,她是懒汉的老婆,由一个杨国兴扮演。 开始大家都不知道懒汉的老婆是劳动能手,但是现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常乐演的是支书。 一场戏下来,大家演的破绽百出,就这破绽,让戏变得风趣幽默,围观的人都哈哈笑。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当天晚上就有十多人脱离了原来的战斗队,加入了团结一心战斗队。 牛小树战斗队,和王能王虎战斗队都气的牙痒痒,也没办法。 后来,两队的人见到这些叛变者,都朝他们脸上吐唾沫,道:\\\"操,为了一场戏,就叛变了,这要是打日本鬼子还不是汉奸。” 那些被吐口水的人,开始也觉得鲁莽了,可几场戏演下来,杨国兴的团结一心造反团势力越来越大,有超过其他两个战斗队的形势。 好在这时,白鹭被找回了文工团,不然,村里的年轻人还不都跑到杨国兴这边来。 第204章 新老师 村里的干部各自组织了自己的战斗队,大家各出奇招。 杨国兴团结一心造反团,靠着演戏吸引了村里的年轻人加入,暂时领先。 没过几天,牛小树战斗队开始行动了,他们扛着十几面大旗,又抬着十几桶墨汁,动员了村里一个七十多岁的老教师,帮着写大字报,牛小树他们写大字报不用纸张,不同地方写的也不一样,本战斗队里的队员,家里院的子墙上,都写着积极向上的标语:革命之家,敢打敢冲属你强,向毛主席学习的好战士等。连牛晓贵这样的地主家,墙上都是积极向毛主席学习,牛晓贵没事就扛着红旗跟在书法队后面,见到有人围观,就使劲地摇摇旗子,壮大声势。 其他战队成员就写:打倒走资派,跳梁小丑,你们都是纸老虎等。王能和王虎家墙上就写着你们都是纸老虎。 没想到这样效果很明显,其他两排的队员见到牛小树战斗队的,立刻变的很客气。私下里求情不要在他家墙上写标语。国家规定大字报谁也不能强制不让别人写,牛小树靠着给别人写大字报,着实让队员们张了脸。 村里有一点比较好,大家闹归闹,没有扩散到到学校,不像大城市里,各个学校基本瘫痪了,学生们穿上绿军装,配上红袖章转身变成了红卫兵,把校园里的老师通通打倒,踩在脚下。 一九六八年的时候,牛硕跳级上了四年级,二年级没上,这是全校升级最快的学生, 其他学生就不行,升级很慢,一个年级要读几年,这不能怪他们,家里有事情,学生就得请假,回家帮忙,不来读书,功课落下了没办法补救,老师的自主权很大,老师有事也给学生放假。 有一次,老师们想改善伙食,去焦岗湖里捕鱼,就给学生放假。 上级部门布置下来,忙不过来也放假,比如公社要开会,大家都想去,就放假,大家都想去开会,不是大家的学习积极性多高,是公社开会管吃,伙食好。 农忙时节大家一起放假,干农活,先给老师家里收庄稼,然后回家里帮着父母收,大家喜欢帮助老师收庄稼,不像在家里,干农活时经常被父母骂,这也干不好,那也干不好。而且很单调枯燥。给老师家里收庄稼,老师只会表扬,大家在一起有说有笑,觉得时间过得真快。 在牛硕四年级时,县里一个领导派给村里学校一个教师,领导想找村里的负责人,一问有三个战斗队,就一个一个交代了,这人是坐着板车来的,说他是教师,牛硕又觉得不像教师,他们教书和老师不一样,或者说他们不会教师。但是上他们的课很有意思,教语文的是一个快五十岁的中年人,很随和。老赵说: “你教四年级吧!中年人说:“我没教过书?” 老赵说:“你上完就行,试一试。” 中年心里很忐忑。老赵站起来,说:“等一下上课,我带你去班里。”中年人还要说什么,上课钟响了,老赵一边往外走,一边招中年人一起去。中年人只好拿了一本破旧的语文课本跟老赵出去。 走到一间草房门前,老赵站住说: “这就是四年级,进去吧。”学生们听说有新老师过来,都很兴奋,教室里隐隐有些闹,老赵便进去,大声说: “今天,由新老师给你们,听见没有,要遵守纪律!注意听讲!”中年人摇摇头,迈进教室。 教室班长喊完起立坐下后 中年人定下心,清一清喉咙,说:“你们学到第几课了?”班长说: “第四课。”学生们翻到第四课。 中年人在黑板上写上第四课,牛硕在下面一直看着这个新老师,看着看着这个老师并不凶,觉得不好,见到老师在黑板上写出三个漂亮工整的字,比原来的老师字写得好。知道这个老师应该是有学问的。 其他学生也纷纷抬头望中年人。中年人知道该自己的了,便沉吟了一下,说: “大家先把课文自己读一下。读过了讨论一下写得是什么内容。” 学生们望着中年人,看了一会儿,互相看看,又一起看课本。 看了一会儿,中年人问:“谁来回答这个问题啊?” 下面没有反应, 中年人说:“没看完吗?吗你们再看看吧!” 大家又看了一会儿,中年人问:“谁来回答这个问题啊?” 下面还没有反应。 中年人又说: “你们看不懂这篇课文?”学生们仍不说话。中年人皱着眉头说: “你们识了这么多年字,应该能看懂一点啊!”随手指了一个学生, “你来说说看?”那个学生是个男生,站起来,望望老师,又望望别的学生说: “看不懂。”老师只好叫他坐下。老师又叫了几个同学,大家都不会。老师愁苦地说: “这篇课文说的是一个老红军过草地,宁愿牺牲自己,把食物留给同志们过草地的故事。这还不明白?” 老师指着班长: “你来说说。”班长站起来,吞吞吐吐地说: “一个老红军过草地,宁愿牺牲自己,把食物留给同志们过草地的故事。”老师叹了一口气。 牛硕见到老师这样,突然站起来说: “老师,你教书和我们老师不一样?” 中年人抬头见到牛硕,没有因为牛硕的质疑而生气,他问牛硕:你们老师以前是怎么教的?牛硕说:“首先教生字词,然后教划分段落,接着教段落大意,再教主题思想,最后教写技巧。快下课了,布置作业。” 老师望着牛硕,想了想说:“你说的对是这样的。”然后老师问牛项:“你叫什么名字?” 牛硕说:“对了,老师你还没告诉我们,你姓什么呢?你不告诉我们,我们怎么称呼你?” 中年人听了牛硕的话,笑了笑,说:“我姓黄,叫黄林。”在黑板上写上自己的名字,牛硕说:“我叫牛硕。” 黄林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牛硕摇摇头说:“没有了。” 黄林说:“那好,你们一个一个报一下自己的名字,我认识一下。” 黄林指了前排最右边的学生: “你先报。”学生们便一个一个地报过来,这样过了一节课。 第205章 不同的教法 第二节,黄林点名牛硕说: “牛硕,你说的头头是道,那你来教一下我看。”牛硕站起来,瞪眼看着黄林,说: “那我教了?” 黄林说: “你教,我才来学校,上课前才拿到课本,就这么一本。字,我倒是都认得;书,我没教过,不知道教你们什么。你先教教,我看看是怎么教的?” 牛硕说:“我真教了?”黄林说: “你教吧。”牛硕想了想,便离开座位,走到讲台上。 当时牛硕个子并不高,在黑板上写字,要伸直腰,伸直脖子,手臂完全扬起来。牛硕把课后的生字写在黑板上,然后把拼音写在上面,剩下三个牛硕没写,黄林问:“怎么不写完了?” 牛硕不好意地说:“我不会啊!” 下面的同学都哈哈大笑起来, 黄林说: “没关系,我来写。” 黄林想了想,对下面的同学说:“还有那些字不认识,大家把它写到黑板上,重复的字不要写了,” 于是陆陆续续地上来七八个同学,在黑板上写了十几个字。 黄林说: “好,那我们先来学习这些字。”正要讲,忽然有一个学生叫: “黄老师我还有字不认识!” 这一叫,又有几个学生也纷纷说有字不认识。黄林说:“大家都上。”于是学生们一窝蜂地上来拿粉笔。 等学生们写完,黄林粗粗一看,有三分之一的字。 黑板上的字拼音没写完,就下课了,这次没有同学闹,大家在往书上记录,几个人合用一本书的,一个写,其他人监督不要写错了。 放学后,黄林把牛硕叫到办公室里,他让牛硕坐到凳子上,笑着说:“怪不得你们不知道这篇课文讲的是什么?这里有一半的字都不认识,怎么能说出来。”牛硕说:“我有三个字,是以前没有教过的。”黄林说:“都要认识一个也不能少,打好基础。” 牛硕说: “凡是生字,我都记在本子上了。牛硕说着,跑出了办公室,一会儿拿来个本子,将本子递给黄林。黄林翻开一看,是一本奖给写标语积极分子的本子,下面署名牛晓贵。 黄林问牛硕:“牛晓贵是你父亲吗?” 牛硕摇摇头说:“不是,是我爹。” 黄林说:“你爸叫什么?” 牛硕低头不语,黄林说:“怎么,不能说?” 牛硕说:“我爸我妈死的早,我没见过他们的样子。” 黄林心里一惊,知道大意了,问了不该问的。 不过牛硕伤心只是片刻,马上又活泼起来。 放学回家,牛硕把学校换老师的事情告诉了牛晓贵,牛晓贵这时刚刚从队上回来,由于前一阵子下雨,墙上的字迹模糊了,今天他们把以前的标语重新写了一遍,忙了一天,还没做完饭。两人在锅灶下面边做饭边聊天,牛硕把学校的来了新老师的事情告诉了牛晓贵,牛晓贵问牛硕:“新老师怎么样?” 牛硕说:“很不错。” 牛晓贵说:“老师好,你更要好好学,将来有出息,” 放学后,老师们在学校里吃过晚饭,老赵去看黄林,笑眯眯地问:“怎么样,刚开始的时候有些不适应,马上就会习惯的。” 黄林说:“学生很聪明啊!特别是那个牛硕,都可以当老师了。” 老赵说:“是啊!他爸原来也是学校里的第一名,可惜了啊!” 黄林老赵说:“赵校长,牛硕他爸怎么了?” 老赵说:“他家里出生不好,是地主,他爸在学校中考时拿了第一名,被刷了下来,后来发大水,为了抢救大堤被淹死了,他爸死的时候,他母亲正好要生二胎,结果难产,死在医院里了。” 黄林一听,不由叹气道:“这孩子够可怜的。” 老赵说:“是啊!”两人叹息了一阵子,转换话题, 黄林对老赵说: “这语文课的教法是不是有规定?一篇文章的教法,应划几个段落?段落大意是什么?主题思想又是什么?写作技巧是怎么个方法?” 老赵说: “是呀,备课教参上面都这样写得。但是这种书我们更买不到了。” 黄林笑了起来,说: “我今天发现班里学生四年级了还有许多学生一篇课文几十个字不认识。” 老赵望望外面,叹了一口气,说: “教吧!这些孩子现在就是不学,也没有事干,在这里学一学,总是好的。等年龄大一些,就可以帮助父母干活了,也可以到队里拿工分。” 黄林说: “赵校长,那我可就随便教了,符不符合规格,我不管。” 老赵说:“老黄不要一口一个校长的,我不是什么校长,就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匠,实在找不到人,才叫我当的校长。不管你怎么教,只要学生不乱,能进步就好,我们这里不并城里。每家每户都玩,孩子学习时间少。” 黄林说:“这样的话,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这句话是爱因斯坦说的,只有培养孩子的兴趣,他们的学习成绩才能提高?” 黄林还要说,老赵打断了他的话,小声地说:“黄老师你要注意一下,不能引用外国人的名人名言。” 黄林说:“现在没有人,怕什么?” 老赵说:“就怕你说习惯了一下子就说出来了。” 黄林点点头。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老赵就走了, 黄林变得轻松起来,伏在桌上把书本仔细地一课一课地先看了。 黄林课好教起来,但是课堂很乱, 黄林上课自己不怎么说,就让学生说,先说字,谁有不认识的字就写在黑板上,然后叫其他同学帮助他认识,开始就牛硕愿意出来帮助不会的同学,后来参与的同学就多了,谁有不会的字往黑板上一写,下面就冲上来好几个人,大家抢着帮助别人,这样以来班里的同学就自觉地课下把课文里的不认识的字词事先学会了,牛硕这回成了香饽饽,大家都围着他,还叫他上课不要上了,给其他同学一个机会。 牛硕见到大家都来找他认字,也很得意,就答应了大家的要求,只是有时候,黄林突然写出了陌生的字,大家都不会,才全部看着牛硕,那意思叫牛硕上。 第206章 写作文 学生的学习热情被调动起来,大家也喜欢学习语文,但是以前的基础太差,现在补起来有点难,特别是写作文。初时学生的作文如同殷墟里出土的甲骨文,常常要猜字。作文仅有几十字,中间又有五六个病句,读来又猜,黄林有些烦躁,想想学生的现状,也心平气和了。只是渐渐怀疑,学生们这样上课有什么用。 后来,黄林在课堂上告诉班里的学生,就写一件事,随便写什么,字不在多,但一定要把这件事清清楚楚地写出来。 黄林想想,让大家写一篇作文<<上学的路上>>,学生们乱哄哄地动起来,纷纷在书包里掏出纸笔,开始写起来。 黄林在教室里转了一圈,发现许多同学纸张上还是空的,又过了一会儿,就有人大叫: “老师,怎么写呀?” 黄林说:“那你就写早上几点起来,干些什么,怎么走到学校来,路上见到些什么。自己心情怎么样。” 大家互相看看,都看着牛硕,牛硕只好站起来: “以前的老师说这样写不行,那是流水账!” 黄林说: “流水账也不错啊,能把流水账写清楚也行。你们先把流水账写好,我们再进一步学习。” 大家都笑了,牛硕连忙坐下,大家拿起笔来,开始写一篇流水账。 又过了一会儿,有学生说: “我想不起我怎么上学的了。”黄林说:“再想想,自己干的事情,自己不清楚吗。” 结果到了下课,还有许多同学没写出来。 黄林想想了说:“好吧,我们把作文题目改了吧,叫《放学的路上》你们回家时要记清楚了,这是今天的作业。” 第二天,上课黄林叫他们写作文,没多久,就有同学把作文写好了。 牛硕写的最快,写完他抬头看老师,黄林望望他,他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将手里的笔放下。黄林问: “牛硕,你写好了?”牛硕点点头。 黄林走到牛硕旁边,取过纸,见学生们都抬起头看牛硕,就说: “都写好了?”学生们又都急忙低下头去写。 黄林低头看那纸,纸上写着: 放学了,我把书装到书包,背起书包出教室,和村里的王小五,牛大奎一起回家,路上王小五拉了一次尿,我们一起去捉一只兔子,没抓到,天黑了,我们往家里跑。 黄林说: “好,写的不错。”将纸放在桌上。学生们都仰起头看黄林。黄林问: “还有谁写完了?”又有一个学生交了过来,黄林见上面写道: 放学了,我往家跑,路上摔了一跤。 黄林又说:“好。”学生们兴奋起来,互相看看,各自写下去。 学生们已渐渐交齐,说起话来,有些闹,这时下课铃响了。 黄林说下课了,但是同学们都不走。 黄林说: “出去玩吧!”学生们仍不散去,互相议论着。 钟又敲响了,学生们纷纷回到座位上,看着黄林。黄林拿起其他同学的作文念。”念完一篇,学生们就笑一下。 牛硕很高兴,也跟着大家笑,黄林一直念,大家笑个不停。终于又是下课,学生们一拥出去,黄林也慢慢出了教室。班里的同学跑到黄林身边说:“黄老师你这节课上的真好!” 黄林说:“你们说说好在哪里?” 大家想想都说不出来,这时牛硕说:“以前语文老师不念作文,也不表扬我们。” 黄林说:“那好,以后我们多读,你要好好写。我们下一篇作文还写放学的路上。” 过了一个星期,黄林果然在作文课上又把《放学的路上》交给大家写,而且允许大家抄袭上面作文的内容。 牛硕奇怪地问:“老师这样写有什么意思?” 黄林笑着说:“牛硕同学问的好,大家想想你背书包的时候,大家在干什么?” 班里有同学说:“都在背书包。” 黄林说:“除了背书包就没有干其他的事情的了?” 有同学说:“还有同学在扫地。” 黄林说:“不错,还有没有呢?” 牛硕:“有的同学在和别人说话,” 黄林说:“不错,那我们写的时候,要不要把这些情况写进去?” 同学们齐声说:“要的要的。” 黄林又问:“那出了学校大门,大家除了走路,或者在路上跑难道什么都没看到?” 有同学说:“我看到小鸟还有路边的大树,以及路边的水塘。” 黄林问:“就这些吗?” 黄林话刚落,有同学补充说:“我看到天空很蓝,地里有人在干活,太阳快下去了,村里烟囱的冒着烟。” 黄林对着说话的同学说:“你说很好,观察的很细。还有人补充吗?” 大家这时不说话了,黄林说:“那好,这次大家就这样写。” 后来班里的一位同学当了老师,进入了教育系统,再回想黄林老师当时教学生写作文的方法,心里总是怀着无比的敬意。 黄林下面教班里的学生描写人物的心里感受,对所写的景物进行删除,他告诉同学们,所有的景物描写都是为作文里人物的心情活动服务的,人物高兴的心情,那么景物就要描写让人看着高兴。 第207章 调查 转眼已经到了十月份,学校酝酿着一次校园大修整,计划砍些焦岗湖边的芦苇,将草房顶几年前已经烂掉的芦苇换下来。原本想叫村里人来做,但是每年都要村里人做,老赵有些不好意思张口,就决定让老师们试试。 割芦苇的前一天下午,放学时,黄林说:“明天大家带来砍刀,我们去砍芦苇。大家一听不上课,都很高兴,个个摩拳擦掌。 忽然牛硕问: “回来要不要作文?” 黄林笑了,说: “干活就干活,不写作文,痛痛快快干。”有学生说: “肯定要作文,以前老师一有活动,就是要大家写作文,还不如先说题目,我们今天就写好。” 黄林说: “活动还没有开始,你就能写出来?” 第二天一早,学校老师刚吃了早饭,已经有同学来了,他们手里都拿着刀,黄林看见班里来的最早的学生,是一个高个子男生,是班里成绩最差的那个同学,黄林问他怎么来这样早,那个同学说:“我爸说早起的鸟儿有食吃,晚起的懒汉吃空屁。” 黄林说:“那来晚的同学叫他们吃空屁,”高个子男生笑了,黄林觉得这个男生读书没有出息,以后干活一定比其他人强。 过了一会儿,学生都来了,老赵带着几个老师走在前面,有几个老师走在队伍里,黄林和一个老师走在最后面。 秋天露水很大,路边的水塘上罩着一团团乳白色雾气,水里的杂草在雾气里若隐若现。天气很凉了,学生们都赤着脚,沾了水,于是在泥泞的路上发出种种奇怪的响声,好像是为大家鼓掌,大家都很高兴。 走了近一个钟头,到了湖边。大家发现有人在割芦苇,原来是有学生的家长已经来割芦苇了,牛晓贵躬着腰挥动着手里的镰刀,一排排的芦苇倒在地上。 昨天晚上牛硕回家说,学校要修葺教室,需要芦苇,要学生带着镰刀到湖边割芦苇,牛晓贵就知道了,今天早晨匆匆赶来了,有好几个家长也来了,他们眉毛头发湿湿地贴在头皮上,衣裤也都湿湿地贴在身上,颜色很深。 老赵上去和大家打招呼,学校里的老师很感动,几个家长说:“现在农忙刚过,队里没事。” 这时,雾气漫延开,渐渐升高。太阳从变得稀薄的雾气里透出来。露水在叶上聚合,滴落下来,星星点点的。 黄林走到牛晓贵身边说:“你是牛硕的爹?” 牛晓贵露出笑容,抹一抹脸,说: “你是黄老师?”牛硕跑过到前面,笑眯眯地说: “我爹。” 黄林说: “我知道。”黄林和牛晓贵一起割芦苇,人多力量大,本来要半天才完成任务。可是两个时辰就完成了。 黄林问了牛硕在家里情况,又问了村里的情况,黄林问:“现在村里斗争的厉害吗?” 牛晓贵说:“怎么不厉害?比以前厉害多了,以前是文斗,现在有武斗的迹象,” 黄林皱着眉头说:“城里打,现在农村也武斗了,大家在这样打,怎么搞生产呢?” 牛晓贵说:“谁说不是呢?公社书记前几天被带到县里了。” 黄林问:“他犯了什么错误?” 牛晓贵说:“不知道啊!一群红卫兵带走的。” “那现在谁管事?”黄林问。牛晓贵说:“不知道。” 黄林叹了一口气,脸色很沉重。 俩人说着话,大家开始捆芦苇,捆好后,把芦苇放到湖边,等晒干了,再往学校里运。 过了大概两个星期,学校又组织学生把晒干的芦苇往学校里背。 等芦苇都背到学校,老赵决定利用星期日来修葺教室。 学校的老师也是热情高涨,觉得不能事事都依靠家长。 房子修了快一天,没出问题,可是在快天黑时出问题了。 黄林不小心从房子掉了下来了,腿摔出了问题,痛的黄林满头大汗。 老赵急忙叫两个年轻老师用板车把黄林送到乡卫生院,到了那里,医生看看黄林的腿,说不要紧,在伤口上涂上红药水,开了一些药,让黄林吃下去。在医院里观察一下。 第二天,腿比昨天肿的更厉害了。又来了一个医生,用手摸摸,说可能是摔断了,要到县里治疗才行。 黄林听了皱起眉头,说:“医生就这里好,我不想去县里,麻烦。” 医生说:“这是治病,你腿可能断了,不好好治疗,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说着,医生叫一个护士去学校通知老赵。老赵听说黄林腿可能断了,要送到医院去,就立刻亲自到了学校,医生把话又说了一遍,黄林老家不在这里,老赵想想对医生说:“就照着你说的,还是要送到县里医院,我找一个男老师陪着他,钱的事情,先学校垫着,以后从黄老师工资里扣。” 于是黄林被送到了县医院里,黄林在医院里住了六七天,医生把他的腿接好了,本来医生要黄林多住几天,黄林硬是要出院。 回到学校,黄林拄着拐杖也能上学,孩子看到黄林拄着拐杖一瘸一瘸地来上课,都很感动,上课格外认真,没有那个捣蛋的。即使有也被班的其他学生下课狠狠地教育了一下。他们指着捣蛋的学生说:“你的良心让狗吃了,黄老师腿坏了还给我们上课,你怎么捣蛋?”那个捣蛋的学生,不敢还嘴,被大家训斥。 家长也送来了各种补品,尤其以鱼居多,还有几个人送鸡蛋的。大家知道黄老师的腿是修葺教室伤的,还责怪老赵,怎么不叫村里人做,老赵不叫知道说什么好。 一天,下课了,黄林收拾收好了作业,正要转去宿舍,又想一想,还是走到办公室去。 路过老赵办公室时,黄林见老赵与一个陌生人面对面坐着。老赵从窗子正好看到黄林,招呼黄林说: “黄老师你来一下。” 黄林走进办公室,老陈便指着对面那人说: “这是县里教育科的同志。他有事要与你谈。” 黄林看看他,他也看看黄林,将手里的香烟上一截香烟熄灭,仔细地看看黄林,说: “你姓黄?”黄林说:“我姓黄。”教育办的同志又看看黄林,问:“黄林同志你教书多久了?”黄林说:“没多久,才从外地调来的。” 教育办干事问:“你从外地来这个偏僻的小地方教书,是谁调你来的?” 黄林说:“手续都在赵校长手里呢?” 老赵赶紧打开出题,拿出一个文件袋子,递给教育办干事,干事仔细地看看袋子里的文件,又递给老赵,说:“那好吧!你有事去吧?” 黄林起身和老赵打了一个招呼,转身出了老赵的校长室。教育办的干事,思考了半天,从皮包里拿出一张照片看看,郑重得对老赵说:“不要说我来调查他,你就说上面考察教师业务水平的。” 老赵说:“黄老师有问题吗?” 干事皱着眉头说:“不告诉你,就不要问,免得给自己找麻烦。” 第208章 一本字典 事皱着眉头将老赵说了一顿,把手里的照片放进怀, 对老赵说:“我走了,你忙吧!” 老赵起身送干事,俩人出了房间,老赵一直把干事送到校外。干事说: “你还要上课回去吧!老赵说:“现在没课,不忙。”干事看看老赵,说: “你有没有事情啊,说吧!” 老赵犹豫一下,马上说: “没情。” 干事瞅着老赵,半天后说: “有事情你不清楚,是对你好,知道的越多责任越大,我真不知道这件事,可是现在知道了。” 老赵看着干事,说: “你说说,我嘴巴很严。”干事说: “这和嘴巴严不严没关系,总之,你不要和姓黄的老师不要走的太近,免得麻烦上身,我就说到这里。”、 干事说完转身走了。 黄林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看着干事远去,回到办公桌旁坐下背课,可是半天没有落下笔。 放学时,牛硕在校园里遇到黄林,黄林叫住牛硕问:“你想要一本新华字典?” 牛硕点点头,然后问:“老师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一本字典?” 黄林说: “那还不容易,猜的呗。” 牛硕说:“一定是我爹告诉你的?那天你们在湖边说话了。” 黄林摸着牛硕的脑袋说:“你猜对了一半,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在学习上走的更远。所以想送你字典。” 半个月后,有两辆吉普车停在学校校园里,从车上下来五六个人,干事领着他们走进了老赵的办公室里,一个领头的人,问老赵:“你是校长?” 老赵看着五六个人,连忙说:“是的,请问你们是干什么的?”干事上前对老赵说:“这里都是公安局的同志,都是来找黄林的,” 老赵好像知道了什么,问:“他犯了什么罪,你们不能随便抓人啊?” 领导的那个人说:“你不要瞎操心,黄林的事情不是你能管的,带我们去找他吧!” 干事对着老赵说:“走吧!” 领头的那个人从口袋的拿出了一个红色小本本,给老赵看,老赵接过一看,傻眼了,原来是省公安厅的工作者。 老赵领着几人往老师办公室里去,这时黄林正在给学生上课,还没有下课,公安局的人没有直接冲进教室抓黄林,等下课铃响了,黄林见到校园的两辆吉普车一愣,又看到不远处的几人正盯着自己,知道事情暴露了,黄林并不慌张也不害怕,他走进办公室,把课本放到桌子上,把办公桌收拾了一下,办公室的老师仿佛知道了这位刚来不久的黄林老师出事了,都看着他,眼里表情复杂,更多的是同情。 黄林出了办公室,走向老赵的办公室,站在外边的几个人也跟着进去了。 大家在老赵办公室里安静了一会儿,为首的人说:“乔厅长,你怎么跑到这里偏僻的地方来了?” 黄林说:“怎么偏僻的,我觉得不偏僻,不然你们怎么找到的?” 为首的那个人说:“带走。” 后面上来一个人,掏出手铐,要把黄林铐上,黄林瞪着那人说:“怎么,现在你就有权力定我的罪,要给我带上手铐,是谁给你权力的?” 拿手铐的人,听了黄林的话,不敢动手了,他回头望着领头的人,那人思忖了一下,摆摆手,说:“不用戴手铐。” 黄林说:“走吧!不要影响学校的正常教学秩序。” 几个人刚走出办公室,一辆邮递员的自行车进了校园。 一个邮递员从自行车上下来,他见到黄林一伙人,以为是老师就对其中的一个人说:“同志,黄林同志在不在,他有包裹寄来。” 黄林走过说:“我就是,” 邮递员把一个牛皮纸抱着的盒子给了黄林,黄林接过来看看,没有打开,而是叫老赵说:“赵校长,这个包裹的东西是给牛硕的,等一下你替我转给他。” 这时牛硕和几个同学跑了过来,黄林一眼看到牛硕,朝着牛硕摆摆手说:“牛硕你来的正好。”牛硕跑过来,黄林把东西递给牛硕说:“这个给你的,我以后不在这里教书了,你要继续努力学习,一定要相信,知识可以改变命运。” 牛硕诧异而难过的望着黄林说:“黄老师,你到哪里?为什么不在这里教书了,” 黄林笑着说:“不为什么,我有事,还有就是老师骗了你,我不姓黄,我姓乔,我叫乔林,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看来你。” 这时候是九点多,太阳依旧是白白的一圈。但是也从东边爬上来了,光线越来越强烈。 老赵叫牛硕到办公室,两人把邮包轻轻打开,从包里取出一半新本字典,翻开,首页写着工整地写“赠乔叶 下面落款:父亲乔林。 乔林被带走后,来了一个人,调查乔林在学校的情况,他先是采访了学校的老师,问乔林在学校的各种行为,后来又在学生的调查乔林的情况,他调查到牛硕的班里,问大家乔林的情况。 大家都说想念乔老师,说乔老师的作文课很有意思 大家问来调查的人,乔老师什么时候再来学校给他们当老师。 调查的人,把这些情况记录在本子上。 最后,又把牛硕叫到办公室,叫他把乔林送给他的字典拿来,把字典每一页都仔仔细细地看了,没有发现异常,又交给了牛硕,然后离开的学校。 很长一段岁月里,牛硕时常会想起乔林。 乔林走后,学校又来了一个老师,这个老师是个女老师,三十多岁,书本上许多字她都不认识,幸好牛硕有一本字典。 第209章 开会 村里的斗争越来越厉害,大家开始互相抓对方的把柄,揭对方缺点。 牛小树的战斗队出事了,这个事情出的很意外,谁也没想到这样出的事情,喂牲口的老尤倒了大霉。 老尤姓尤,叫尤本领,他爸没本领,所以给他起了一个尤本领。自合作化以来,老尤一直在村里喂牲口。 解放前,村里有人从西北往安徽贩卖牲口,老尤他爷和他爹,都是牲口二道贩子。经常从内蒙古一带的牲口贩子那里贩牲口。关外他们不去的,路程太远,而且不安全。 到了老尤这一辈,老尤很懒,他不想贩卖牲口,而是开始喂牲口。老尤说这样安全保险,其实他怕是累。 在老尤几辈人里,他爷爷尤老七聪明,贩着牲口,还把一个牲口贩子的闺女拐来了。到了老尤,虽然懒,但人聪明,学什么都快,可惜没学什么正经的东西,尽是占小便宜。 解放以后,他娶了老婆生了孩子,开始互助组时他就放牲口,到了合作化时候,他喂牲口。 人民公社时,他继续喂牲口,人民公社时,大家的牲口拉在一块,数目很多,谁也不愿意喂牲口,大家说夜里得起来喂牲口,还不如牲口,觉都睡不着。 老尤愿意喂,不怕夜里起来。后来大家发现,村里最轻的活计就是喂牲口,整天不要下地,赶着牲口往草多的地方去,还能抽空去野草、人都下地干活,老尤就挎着一个篮子跟在牛左右,天黑了,赶牛回来,篮子里有大半筐野菜。 到了一九五九年,老尤自告奋勇又当上了大食堂里烧火的,一下子干了两样活。 原来老尤有自己的打算,养牲口,牲口的口料他可以偷吃,他把裤子的两条裤管下面系死了,豆饼塞到两个库管里,带回家里。 食堂的红薯片他可以偷吃,走的时候也塞在裤管里。 从一九五九年到一九六零年,村里饿死许多人,老尤家的人一个没有饿死。老尤不但没瘦,还满面红光的,大家开始没有怀疑老尤,直到一天,村里人下工在一起闲聊,有人无意间提起,说大家都瘦的皮包骨头,怎么狗日的老尤还满面红的。其实说话的人也是无意的,可是,这话传到王小狗的耳朵里了。王小狗就留意了。 一次,老尤偷喂牛豆饼的时候,被王小狗抓住了,王小狗叫民兵把老尤捆了,用皮带打。 半夜里,民兵睡着了,老尤解下绳子跑了。当天夜里,老尤带着一家人出外逃荒去了。 老尤领着一家人到了山东,在那里实在没办法,把大女儿卖给人家做媳妇,当时大女儿只有十五岁。 一直到一九六六底,老尤才又带着全家回来,只是一个女儿留在了山东。 回来后,老尤没有轻易参加战斗队,他观察了许久,看到牛小树的战斗控制着村里养牲口的事情。 一天夜里,老尤就偷偷找到牛小树,说要效忠他的战斗队,牛小树这时与王能王虎闹翻了,正需要补充人手,扩大势力,对老尤的忠心牛小树欣然接受,牛小树问老尤:“王能和王虎赵找过你没有?” 老尤说:“找过我,他们算个蛋,怎么能和村长你比,村里早晚还你的天下,我不参加你的战斗队,我参加他们的战斗队,昏头了吗?” 牛小树很高兴,老尤的话让他很受用。 过了几个月之后。老尤又干上了老本行,喂上了牲口。 老尤是个聪明人,所以他参加牛小树的战斗队,给牛小树想了许多主意,对牛小树帮助很大。他在山东时了,给一个木匠当过帮工,可以做木制大字报。这让牛小树的大字报有了一定的提升。牛小树很高兴,王能和王虎却对老尤恨得牙根疼,骂道:\\\"日你妈的老尤,身为我们队的人,却当了叛徒,他就我们王郢村的秦桧,早晚剐了这个叛徒? 后来村里又成立了杨国兴的团结一心造反团,常乐见老尤是个人才。字写得好,自己团势力又小,便与杨国兴商量,想拉老尤参加自己的造反团。杨国兴不同意,说:“老尤这人奸猾的很,我们现在势力小,叫他不会来的,这个家伙就会锦上添花,不会雪中送炭。” 常乐说:“我们试试,我态度诚恳一些,我想他会考虑的。”一天夜里,常乐就到老尤家里,对老尤说:\\\"老尤哥,今天来不为别事,想动员你参加我们的造反团!参加我们造反团有前途,牛小树一个村长,我们这里有两个副支书,牛小树是土鳖一个,没有文化,成不了大气候,跟着他有什么好下场?\\\" 老尤当时正在做一个木刻大字报,一边继续在木料刻画,一边回答:\\\"成得了还是成不了气候,不是一时半会能看清楚的。你们团当然也不错,我也想参加,只是这边牛小树对我不错,把我当心腹,我要是马上翻脸不认人,不是太不够朋友了?再说,你们团不是有两个副支书?我去干什么?难道再搞一个副支书?” 常乐和老尤不欢而散。常乐回来向杨国兴一说,杨国兴也很生气,说: \\\"他不就是喂个牲口吗?找他是看得起他,离了他,咱们团就搞不成了?咱们走着瞧吧!\\\" 大家都找老尤,老尤觉得很得意,开始飘了,可是一件小事把老尤弄翻了。 一次村里组织人开会,三个战斗队都要出人上去发言,本来,杨国兴团结一心造反团有优势,可是派错了人,这个人平时私下说的好,可上了台紧张,说的结结巴巴的 , 其他两队人在台下起哄。 王能和王虎派的人说的不错 可是没说到点子,老是说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下面又有人起哄。 开会前,牛小树就找到老尤,让他说。老尤不愿意,牛小树说:\\\"队里没人了,你不上 只有我上了,谁不知道你是我的心腹,现在你还推辞什么?\\\" 老尤一听牛小树说这样的话,只好接下任务。临到开会,牛小树又征求老尤意见,问他是喜欢在前头讲,还是后头讲,老尤说:\\\"咱在后头吧,先看人家怎么说。我们好好学学,人家说完咱再说,才能说得比别人好;在前面,不知人家怎么说,不好比,也不好说,怎么能比得过别人?\\\" 牛小树连连点头说:\\\"对对对,你有头脑。就这点,你就比得过他们!\\\" 由于牛小树是会议主持人,牛小树就把老尤放到后面。杨国兴,常乐,王能,王虎见牛小树把自己的人放到前边,心里还有些高兴。 到了开会时,才知道上了当。第一个上台的是杨国兴的人还没讲几句,讲不出来了。台下一片唏嘘声,气氛非常不好。 第210章 一张要命的纸 大会结束了,老尤出了风头,盖过了其他两个代表。杨国兴、常乐、王能、王虎都非常沮丧,特别是杨国兴,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自己亲自上。 老尤从台上下来,站在牛小树旁边,众人纷纷对老尤伸出大拇指,称赞老尤牛逼,老尤看着众人不屑地说:“不就讲个话,我赢了还不正常。”牛小树看到老尤为自己争光,也想夸夸老尤,就说:\"他们的水平没有可比性,这场地,完全限制了老尤的水平,没有发挥出我们老尤十分之一的水平。” 看到牛小树都这样赞扬老尤,大家也纷纷舔老尤,一个队员说:“那两个队,都派的是什么人,完全档次不够,至少要白鹭那样的才行。”另一个说:“我靠,白鹭有什么水平,就是两人在床上折腾时,嘴巴好用,论起口才怎么和我们老尤比。” 牛小树见他们越说越离谱,急忙制止了他们胡说八道。 三个战斗队的队员比赛结束,由三个队的领导分别上台总结。 老尤双手抱着胸听了一会儿,突然肚子疼,紧忙跑到村部办公室,从桌子上拿了一份报纸,匆匆往茅厕跑去,今天村部人很多,有好几个人排队等着上厕所。 大家见到老尤来了,纷纷和老尤打招呼,老尤有些飘,拿着手里的报纸扇动,见到大家和他打招呼,也不理人,只从鼻子哼了一声。 村民董刚见到老尤说:“老尤,你真用心,上茅厕还搞学习。”董刚是王能、王虎战斗队的成员,老尤见到董刚夸奖自己,以为董刚讽刺自己,老尤看都没看董刚,董刚很生气,心里想:“就开了一个会,发了一言,看你尾巴能翘多高?” 老尤拿着报纸进了厕所,蹲了一个大便,谁知道就这一个大便,让老尤万劫不复。 老尤进了厕所,董刚在后面骂道:“狗日的,一个放牲口的,天天和牲口为伍,有什么值得傲的。” 等老尤从茅厕里出来,董刚进去了,董刚解的是小便,当董刚解开裤子,拿出自己的家伙,准备撒尿时,一低头,无意间,看到地上的报纸上有一个头像,董刚赶紧把将要喷出的尿生生憋回去了,他俯下身子仔细地看看,果然不假,自己看的不错。 董刚忍着恶臭,把地上的报纸拿起来重新看看,确定一下,这张报纸董刚很眼熟,不是刚才老尤拿的报纸,还能是谁拿的? 董刚看着头像上的大便,心里得意的笑了,老尤你也有今天,刚才你还目中无人,马上我叫你死给我看。 董刚系好裤带,拿着带着大便的报纸冲出茅厕,大叫着:“不好了,不好了,老尤造反了。” 董刚的叫声把周围的人群吸引过来。这时,牛小树正在台上讲话,董刚的嚎叫打断了牛小树的讲话,牛小树很不高兴。 见到自家队员说老尤造反了,王虎、王能都把目光转到了董刚身上。 董刚气喘吁吁地跑到王能和王虎面前,王能见到董刚拿着的纸上有大便,急忙转过去说:“董刚你怎么了,拿着一张厕纸瞎叫什么?” 董刚说:“队长,你看这老尤干啥了?这是死罪,绝不能原谅他。” 王能捏着鼻子一看,果然,在报纸上,有很明显的大便痕迹。 董刚说:“队长,这是老尤干的,他该死了,我们要彻底的整治这种人,叫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王能没有反应过来,王虎看着报纸上的头像反应过来,大惊叫着:“什么,老尤敢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我们一定不能饶了他,这个狗日的,表面老实骨子里坏透了。” 王虎立刻举起手高呼:“老尤造反了,老尤造反了。”王虎一喊,其他人也跟着喊。 牛小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恼怒极了,自己在台上还没说完,下面,王虎就带头喊起口号,对付自己的队员,这除了对自己不尊重,还有欺负人意思。 牛小树在台上大骂道:“王虎,你叫什么?你妈叫老尤弄死了。” 牛小树在台上,声音大,传播广,在场的人都听到了。杨国兴和常乐的团结一心造反团的人,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看见双方开骂了。 大家想上去了解是什么个情况,被常乐拦住了。 王虎听到牛小树骂他,拿着报纸一下子跳上台子说:“狗日的牛小树,你敢包庇老尤,老子今天不把你治了,老子叫你爹。” 王虎把那残破的报纸丢在牛小树的脚下说:“你看看,老尤干啥了,你说怎么处理?” 牛小树骂道:“狗日的,刚才败了,不服气是不是?” 王虎蔑视地说:“你看看再说。”牛小树见到王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弯下腰仔细地看起来。牛小树心里一惊,出了一身的汗,心里大叫不好,他急忙站起来,对着王虎说:“你不要瞎说,这怎么是老尤干的,你不要陷害人。” 这时,老尤已经被人围住了,牛小树跳下台子,拿着地上残破的报纸,分开人群,走到老尤的身边说:“老尤这个是不是你干的?”老尤看看报纸,脸色惨白,嘴里的话不流利了,老尤断断续续地说:“我,这。。。。。。”王虎也走进人群,见到老尤一个裤子口袋里鼓鼓囊囊的,上去用手去掏,从里面掏出了另一半报纸。 王虎说:“还有说什么?不是他干的是谁干的?” 牛小树看着从老尤口袋里掏出的报纸,脸也白了。 这时,杨国兴和常乐也跑过来看。开始还看不明白,现在终于明白了真相。都冷笑起来,杨国兴抱着双手对身边的常乐说:\"看牛小树这下怎么收场!\" 牛小树经过短短的思考,上去扇了老尤一个耳光:\"老尤,你小子也有今天,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你好好想想。\" 接着命令身边的一个队员说: \"找几个民兵,把他捆起来,送到县上去!\" 那个队员立即找来几个民兵,拿来绳子,上来捆老尤。老尤这时早吓傻了,见几个民兵果真拿绳子来捆他,忙趴到地上向牛小树、王能、王虎、杨国兴、常乐磕头,用手抱住杨国兴说:\"老兄弟,饶我一回,我不是故意的!你饶了我,我一定参加你的团结一心造反团!\" 杨国兴冷笑:\"现在你要参加我的团结一心造反团了?可你现在成了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你参加谁敢要你?\" 老尤又爬过去给王能和王虎磕头:“王能和王虎两位兄弟,饶过我一次吧,我以后只听你们的话,参加你们的战斗队,你们怎么说,我怎么做?” 王虎一脚把老尤踢开,王虎骂道:“你这个叛徒滚开。” 老尤无奈又重新爬到牛小树的脚下哀求说:\"队长,队长,你救援我,刚才我可是为你立了大功,你说我的能耐还没发挥出十分之一!\" 牛小树摊着手说: \"你做出这样的事情,现在谁敢救你?\" 当天老尤的事情就被上报公社,公社见到发生了这样严重的事情,又继续上报。 第二天一大早,就来了两辆摩托,把老尤抓到了县里。 这次来抓老尤的人中又有刘光。刘光一来,杨国、兴常乐两人代表团结一心造反团,和王能、王虎的战斗队,分别找刘光汇报,分别说了老尤的的罪行, 并要求逮捕老尤,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杨国兴补充:“老尤是牛小树战斗队的,光抓一个老尤还不行,老尤一切都是牛小树在背后捣鬼的,绝对不能放过牛小树。”其他人都表示赞成。 刘光说:“这事情还要调查。” 第211章 抢占阵地 牛小树闻到风声,也赶快找到刘光汇报,说老尤做出这样的事情,他的确不知道,又说老尤做这事情应该是无意的。 刘光说:“老尤这事情,其他地方也发生过,其他事情可以是无意的,但是这件事情,无意也是有意的。” 牛小树说:“那怎么处理的”刘光说:“这个不清楚,有的枪毙,有的无期徒刑。” 牛小树吓了一跳说:“有这样严重吗?” 刘光苦笑着说:“怎么不严重?不知道你会不会收到牵连?” 刘光调查后,得出结论,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们是新社会不搞连坐,不搞攀扯。于是只把老尤一个人抓走了。刘光走的前一天晚上,牛小树请他吃了一顿饭,席上牛小树说尽了客套话,刘光说:“吃饭,其他不要说了,越说酒越没味道了。” 牛小树在这件事上受打击不小。以前占领的优势都没有了,整个战斗队十多天抬不起头。\"倒是杨国兴的团结一心造反团、王能王虎的战斗队都热情高涨,将各自的战斗队、造反团的活动安排得满满的,又是唱戏,又是跳舞,四处打击牛小树的战斗队。 二十多天后,传来一个消息,老尤被枪毙了。大家知道这是必然结果,都没什么惊奇,只有老尤一家人,在家里嚎啕大哭,老尤老婆一个人边哭边骂:\"老尤你个缺德鬼,一个大便害得我成了寡妇,嫁给你真算倒霉!过去跟着你喂牲口,现在你成了死人,给我丢下一堆孩子!我还要改嫁!\" 牛小树战斗队宣传工作停止了,一下空出了一个战斗阵地,杨国兴和常乐商量一下决定趁着牛小树现在势弱,就把他的阵地抢夺下来,常乐觉得这个想法好,就说:“那我们赶紧行动,从学校里找老师。” 他们把老赵叫过来,对老赵说:“老赵你是校长,你要出力。” 老赵说:“学校忙,孩子们要上课。” 杨国兴说:“不要要你抓敌特,你就写写字就行了。” 老赵说:“好,这个可以,你们叫我写什么,我就写什么。我写好了你们过来拿。” 杨国兴说:“可以,” 临走时,老赵说:“你们要写什么,早点告诉我,最好明天贴的,今天晚上就告诉我,我好夜里写了,这样与教学两不误。” 第二天,杨国兴派人拿了十几叠厚厚的标语纸摆在老赵的桌子上。牛硕路过老赵的办公室,见到许多的纸张,还以为给他们发本子用的,就想问老赵多要几张。 老赵摸摸牛硕的头说:“这个东西不能碰,老尤碰了报纸送了命,这东西你碰了说不定也是要命的。” 不久,村里贴满了标语。杨国兴和牛小树同一个套路,自己人墙上是表扬鼓励,其他战斗队的就是贬低,污蔑,不过杨国兴把贴标的范围扩大了,以前只贴人家院子墙上,现在树上、门口的石头上、猪圈,都贴满了标语。 王能和王虎见到心里恼怒极了,牛小树战斗队现在之所以夹着尾巴做人,就是他们战斗队的功劳,可是自己栽好了树,杨国兴的团结一心造反团却乘凉。 王能和王虎商量,他们能写,我们为什么不能写。 于是两人拿着笔墨纸到了学校,杨国兴找老赵,他们不找老赵写,他们找那个刚来学校不久,顶替黄林的语文老师,这个语文听说找自己写条幅很高兴,欣然接受了邀请,有了任务,她就不去上课了,在办公室里,等着王能和王虎给她任务。其他老师不敢叫她上课。 她写的字不好看,王能和王虎也不怪她,毕竟有人写就行了,把杨国兴造反团写的盖住就好。 可是那个女老师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写的错字漏字很多,比如”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他写成了一切反动派都是老虎。 这样的乌龙出了几次,王能和王虎很恼火,到了学校狠狠给了她几个耳光。 第212章 父子反目 杨国兴的团结一心造反团,和王能与王虎的战斗队,为了争夺牛小树的阵地,每天不断的更新条幅,杨国兴给老赵弄了三桶墨汁,叫他两天写完。老赵吃惊地说:“两天写完,你是不是说梦话。” 杨国兴听了,火了,说:“怎么写不完,只要下功夫,就一定能够完成,愚公都能移山,不要说几个字了,现在叫你写,你还推辞,信不信现在就拉你去村里治了你?” 老赵看着杨国兴红着眼睛,解下皮带,只好说:“我写就是了,但是没有这样快啊,要慢慢写,写不好,你面子上也过不去啊!” 杨国兴得意地说:“老赵你这样说,我们就好商量,非要我解皮带,其实我不想这样做,你不要逼我。”杨国兴放下皮带,拍拍老赵的肩膀表示安慰。 王能和王虎的战斗队,听说杨国兴团结一心造反团要老赵两天写三桶墨汁,觉得自己的战斗队不能比别人落后,商量一下,也叫女老师两天写三桶墨汁。 那个女老师一听就慌了,急忙恳求王能和王虎说:“两位同志任务太多了,我能力有限,能不能少写一点啊?” 王能严肃地说:“怎么能这样看不起自己?你想想,别人能写,我怎么不能写,我一定要超过别人。” 那个女老师惨白着脸说:”要写三桶,就是在纸上随意的画,也画不完,何况是写三桶呢?” 王能这时不想和她废话,说:“三桶就三桶,少一滴墨汁都不行,除非你给我把墨汁喝了。” 女老师只好答应王能的要求,可等王能走了,女老师就赶忙找老赵说:“老赵我想上课,不想写了,这不是人干的事情,我实在干不了啊!” 老赵苦笑着说:“以前叫你上课你不上,你说喜欢写打字,现在叫你写字了,你又不想写了?” 女老师哭丧着脸说:“那是以前,以前写的少,我能写完,现在要写这样多的字,我写不了啊!你能叫其他人写吧!” 老赵说:“我叫谁写呢?你看,我和你一样啊?” 看到自己推脱不掉,当天夜里,女老师匆匆收拾行李,趁着夜色,悄悄出了宿舍,带着行李走了,谁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她来的时候,是教育局的干事带来的,老赵问干事:“她是哪里来的?” 干事悄悄地说:“是县里派下锻炼的,在这里干半学期,然后回县里教书。” 没想到,还没到一个学期,被王能折腾跑了。 十多年后,原来学校的一位老师调到了乡里工作,有一次,到区里开会时遇到她,人胖了许多,但是还能认出来,人家那时已经是区里教育局办公室主任了。 过了两天,王能来学校拿条幅,才知道女老师跑了,气坏了。就问老赵要,老赵说:“你没叫我写,怎么问我要?” 王能说:“我不管,她是你管的人,不找你找谁?” 老赵说:“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了,你要找人去教育局找干事。” 王能也抽出皮带要打老赵,老师们出来拦着王能打圆场说:“不就三桶墨汁吗?我们一起给你写,很快的。”王能说:“那好,你们下午天黑时写好,我来拿。” 于是,学校的老师都停下了手里的教学工作,给学生们放假,都来给王能写。 王能比杨国兴写的内容更具体一些,杨国兴弄的内容太泛泛了,有点空洞,王能是把火力对准牛小树,根据事实写 标语,一共三条,都是王能自己想出来的。 杨国兴见到王能与王虎战斗队的标语,只是攻击牛小树,没有攻击自己这方,也叫手下人停止攻击王能王虎的人,两派一起攻击牛小树。 上次大会后,牛小树在村里连续好几个月日子不好过,而且越来越严重。他的倒霉并不是他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而是被他的战斗队队员连累了。 前一阵是老尤,老尤用错了一张纸,害惨了自己,也害得牛小树抬不起头,虽然刘光没有把他押到县里,可是公社里也对他进行了批评,说他作为一个村长警觉性不高,要继续谦虚学习,不能落伍。 老尤的事情刚过,上面又下发了文件,加强各村镇的恶势力斗争。 大家在村里找恶势力,一下子就在牛小树战斗队里找到了牛晓贵。 因为村里原来地主家的成员都死绝了,还剩一个王一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学校老赵他们的负担又重了一些,杨国兴加大了工作量。 每天进进出出的,眼里就是白花花的纸,牛小树有些厌烦。所以,一次在街上碰到杨国兴说:“国兴,你怎么也跟着王能和王虎瞎掺和,你们怎么不演戏了?” 杨国兴在牛小树的语气里听出烦恼,心里倒有些兴奋,牛小树烦恼了,就说明自己的手段有了成效。 杨国兴答: \"我演戏是演戏,其他的也是一样搞,你以前不是天天贴?\"牛小树一下子被杨国兴说的没话了。 两人不再说话,都恨恨而去。牛小树心里骂道:\"真猖狂,等有机会,我不把你卖豆腐的治了,我就不姓牛!\" 杨国兴得意地想:\"牛小树,你现在是秋后的蚂蚱,这回一定把你弄下台!\" 杨国兴边想着怎么把牛小树弄下台,边走路,走到家里院子门口,一下子撞到一个人身上,这人是杨国兴的弟弟,他正挑着两桶水回家烧锅,水桶被杨国兴撞掉了,杨国兴弟弟大怒骂道:“你眼瞎了,走路看不到吗?” 杨国兴一看弟弟瞪着双眼骂自己,心里得意的情绪一下子变成了怒火,指着弟弟说:“还这样嚣张,明天我就捆了你,拉到村部台子上。” 杨国兴弟弟一听他这样说,心里大怒,不顾刚才被撞的事情了,也指着杨国兴说:“俺俩到底谁捆谁还不一定!\" 杨国兴冷笑得看着弟弟说:“幼稚。” 杨国兴他爸看着两个儿子吵起来了,很恼火,说:“都给我闭嘴,都是自家兄弟。” 杨国兴他爸不说还好,这一说两人互不相让,怒目而视。 一家三口在院子越说越激烈。吵到天黑,杨国兴觉口干舌燥,没意思,进了自己的屋子,把门一关,也不吃饭了。 第213章 合作 杨国兴躺在床上睡不着,想着怎么搞垮牛小树,最后,他觉得要联合王能和王虎的战斗队,自己的力量太薄弱。 牛小树和杨国兴的谈话很不愉快,看到自家墙上的标语,心中当然十分着急。他战斗队也人心惶惶。牛小树在村里当干部了好几年,还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第二天,杨国兴把要联合王能和王虎的想法讲给常乐听,常乐听完觉得有理,可常乐又怕到时候治不了王能和王虎两人。 杨国兴说:“到时候再说,走一步是一步。” 常乐想想只好这样。 杨国兴派人去通知王能和王虎,想请他们俩一同吃饭。王能和王虎接到共同吃饭的邀请,为赴不赴这次宴,两人紧急磋商一会儿。 两人一开始闹不清杨国兴的意图。没事情,杨国兴为什么请他们吃饭?这里肯定有内容。但到底是什么内容,两人一时也猜不出来。 最后,王能说:“吃个饭,想那么多干什么,请就去吃,有饭不吃亏。” 这样,杨国兴、常乐、王能、王虎共同吃了一次饭。 不过这次饭吃得很沉闷,两伙人见面打了招呼,就端上菜,杨国兴也只是笑着让大家吃菜别客气。最后王能有些沉不住气,问: \"杨支书请咱们吃饭,到底有什么事?\" 杨国兴挥了挥手说:\"没什么事,就是在一起吃饭没别的事情!\" 王能和王虎边吃饭边琢磨。吃到最后 ,杨国兴说:\"饭吃完了,还一件好事,我们商量商量!\" 王能说:“杨支书你说吧?” 杨国兴思考一下说:“你们看牛小树碍眼不?” 王能听了这话明白了几分意思,也不挑明,顺着杨国兴说:“碍眼。” 杨国兴说: \"那好,咱们一起商量商量,咱们两派联合起来,共同对付牛小树如何?\" 王能说:“好是好,但是撂倒了牛小树,以后呢?” 杨国兴说:“先撂倒再说以后,连人都没撂倒,现在谈以后有些早。” 王能和王虎互相看看,从对方的眼里看出彼此的意思。王能说:\"那就听杨支书的,你说咋办就咋办。\"杨国兴听了王能的话点头微笑,又做了一番解释说:\"我说的联合,不是要合并,你还是你的战斗队,我还是我的团结一致造反团。只是在对付牛小树这一点上,咱们统一行动。\" 王能说:\"这是大事,我们要从长计议,两天后再聚聚。\" 常乐一直没说,现在见到王能同意了,说: \"当然要好好商量,要发动群众,找出牛小树的弱点。\" 王能和王虎站起来,四人分别。大家回去和下面的人商量怎么对付牛小树。 两天之后,四人再次碰头,明确了斗争的策略:先抓点,后抓面。先抓点就是找出牛小树战斗队的一两个代表进行打击,然后分而治之,瓦解牛小树战斗队成员。 至于典型,老地主牛晓贵是少不了的,还有一个人,是杨国兴自己提出来的,就是自己的弟弟,当时大家还提议换人,杨国兴不同意,说要大义灭亲。 确定策略后,大家开始分头行事。 王能和王虎去抓牛晓贵,一群人围住牛晓贵的院子,大声叫喊老地主牛晓贵出来。 牛晓贵正在家里劈柴,准备到街上买点木材换点钱,听到院子外办乱糟糟地声音叫自己老地主,心里咯噔一下,心道不好。 赶紧走出大门,见到王虎和王能站在门外不远。牛晓贵见到众人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急忙说:“两位大兄弟找我有啥子事?” 王虎对旁边的一个队员说:“绑了。”那个队员跳上来就扭住了牛晓贵的手臂。牛晓贵要挣扎,又跳过来两个年轻小伙子 按住他,大家把牛晓贵押到村部前的土台子上,牛小树这些天一直在家里待着没出来,战斗队群龙无首,也没人上来替牛晓贵说话。 接着就揭发牛晓贵的罪行,大家想了半天,没想到牛晓贵有什么害人的事情。 最后,还是王能亲自出马,王能不愧当了这些年的村里干部,他明白要搞臭一个人,先搞臭他的名声,王能站在台上严肃地说:“大家说不出牛晓贵这个地主的恶行,不是他没有恶行,而是他善于隐藏。下面我就随便说,不拿别人说事,就说他们地主之间的事情,牛晓贵曾经给梅香修过房子,他那时为什么回村子,他回村就是给梅香修理房子的,村里许多人家房子都要修理,他单单给梅香修,据说还专门给梅香买了烤鸭,这是一件事。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梅香残害村里人,最后她无路可走,投井自杀,是谁给她下葬的,还是牛晓贵这个地主,他做这些事情,表面上是出于善良,实际上是地主与地主之间的勾搭,地主与地主之间的抱团,伺机对人们报复,我严重怀疑,梅香之所以想出如此恶毒的方法,对村里人进行报复,就是牛晓贵策划的。 还有一件事情,大家还不知道,就是牛晓贵和牛小树之间的秘密,一九五九年,牛晓贵到县里投机倒把赚到了钱,买到了粮食,除了自己吃,还专门孝敬了牛小树,所以牛小树是和地主站在一起的,是村里地主的保护伞,绝对不能让牛小树再骑在人们的头上作威作福。我们要打倒牛小树,打倒地主保护伞。” 王能在上面一叫,下面的人跟着就喊起了。大家喊了一阵子,王虎问王能:“现在怎么处理地主恶霸牛晓贵,”王能说:“先写认罪书。” 王能一挥手,有个队员上台来,把一支笔和一张纸丢在牛晓贵面前。 第214章 两个倒霉家伙 牛晓贵赶紧从地上捡起笔和纸张,趴在地上写认罪书,台上的人盯着牛晓贵,台下的人也盯着牛晓贵,牛晓贵拿着笔,瞅着大家都在看他,不知道写什么好,就问王能:“写哪些?” 王能说:“你哪些罪恶就写哪些?” 牛晓贵问:“我有哪些罪恶?” 王能想当众给牛晓贵一脚,还是忍住了,王能说:“一、你勾结地主婆子梅香,并给她修房子,企图团结地主分子对人民不利,二、你站错队伍,死不悔改,三、你在一九五九年用投机倒把赚到的钱,贿赂村长牛小树,并投靠村长牛小树,和牛小树互相勾结。” 牛晓贵按照王能说的一条一条写下来,王能叫牛晓贵按上手印。然后押着牛晓贵往牛小树家里去了。 王能和王虎押着牛晓贵喊着口号,往牛小树家走,那边的杨国兴已经从学校回来了,回来后,杨国兴召集了十几个团结一心造反派里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向着自家走去,这时,杨国兴的弟弟,和父亲正在磨坊里磨豆腐。 杨国兴到了院里,一脚把豆腐坊的门踢开,吓得里面两人一跳。 杨国兴弟弟看着一帮人,为首的是自家的哥哥,气不打一处来,叫道:“你干什么?吃饱撑的。” 杨国兴听到弟弟的话,微笑点头说:“你说的对,我是撑得。” 然后,对身边的人说:“这个人,随意用恶毒的语言攻击别人,动机不纯,不符合新风尚,要整治一下,绑了,带到村部去,好好开导开导。” 杨国兴弟弟气急了,人一急什么话都说,他就骂杨国兴不是东西,问候杨国兴他妈。 其实他和杨国兴是亲兄弟,无论怎么骂都跑不了自己。 后面的人群里,走出来四五个小伙子,上前夺过杨国兴弟弟手里的劳动工具,把杨国兴弟弟按倒在地上。 杨国兴看着弟弟气急败坏的样子,微微点点头说:“骂的好,”走过去,就给弟弟一个大嘴巴,这样,弟弟骂的更凶,杨国兴一连抽了好几个耳光,弟弟就骂个不停,杨国兴彻底火了,他转身到了自家的厕所里,弄了一坨屎出来,走到弟弟面前,一言不发,杨国兴弟弟见到哥哥的举动,骂了几句不敢骂了。 杨国兴看着弟弟说:“你怎么不骂了。” 杨国兴弟弟有些害怕了,杨国兴爸爸见到老大把老二捆了,急忙说:“你是他哥哥,怎么说捆就捆啊?一家人不打一家人!” 杨国兴对父亲说:“要是我被捆了,你也说这样的话不?” 杨国兴不理父亲,带着人,押着弟弟往村部去。 走到村里,正好遇到王能和王虎押着牛晓贵在牛小树家院子外。 杨国兴灵机一动,就不去村部了,和王虎、王能汇合一起,大家一起围着牛小树院子,喊口号。杨国兴弟弟和牛晓贵两人并排被押着,给牛小树战斗队的人看。 这牛小树不敢出来了,战斗队的人,给人家随意抓,这还叫什么战斗队。 更让人忧虑的是,两队人喊起了口号,口号一遍遍重复,使大家觉得牛小树是真要站不住了,村里有了不一样的气氛。 大家一直喊到天黑了,才散去,牛晓贵和杨国兴弟弟没有放,关到了村部,派了两个民兵 比以前看管犯人的安保严格的多。 晚上,杨国兴、常乐、王能、王虎为了庆祝今天的成功,就一起吃饭。上次是大家碰头,有事情,今天没事,就开了几瓶红薯酒,还请来了白鹭。 白鹭今天穿的很漂亮,抹了淡妆,更加动人,准备晚上演话剧。 晚上,杨国兴喝多了,心里把控能力就差了,他出了房间到了演戏的后台,见到白鹭漂亮,就钻进后台,走到白鹭跟前,趁着白鹭换衣服,对白鹭动手动脚的,不老实。 白鹭经常和常乐一起,她以为常乐喜欢她,没想到杨国兴也喜欢她,心里十分高兴,但怕人看见,就把杨国兴推开了,转身去了前台。 第215章 食堂里的聚餐 白天,杨国兴、常乐、王虎、王能 押着牛晓贵、杨国兴弟弟,和 自己战斗队的队员,在牛小树家门口叫嚣,晚上又演话剧, 令牛小树有些绝望了,自己战斗队里没有一个人来。 牛小树感到事情有些不妙。他觉得目前的形势不妙,说弄谁就弄谁,说哪个倒霉,哪个就倒霉。 不过,牛小树认为自己现在不算是彻底失败,毕竟自己和王能、王虎都曾经是王扁头的部下,牛小树知道他们吃几碗干饭。杨国兴和常乐都是刚刚上台,牛小树有些看不起他们,他联合就联合,他们联合起来,不就比自己多十来个人?自己怎么说也有二三百人,看他们能一口能把自己吞下去!牛小树想到这里,顿时心安定了下来。 现在,他倒要看看他们是怎么折腾。 牛小树心里有了主意。就有了精神。这天夜里他睡着了,牛小树刚睡着,牛小树老婆把他推醒了,问他:“你这几天都睡不着,今天怎么睡着了?”牛小树有些恼火,说:“你知道我这几天睡不着,现在睡着了,你又把我喊醒,你是哪头的?”说完蒙头又睡了。 但到了第二天,外边又和昨天一样,不断地闹腾。 牛小树又觉得自己昨天有些盲目自大,觉得等着人家来搞事情,也不是办法,自己也得想些积极的对策。 想了一天,晚上他忽然做出一个决定,他想和杨国兴、常乐、王能、王虎、共同吃一次饭。 夜里,牛小树找了两个战斗队里的贴心队员,叫他们通知四人。其中一个队员当时十分愤怒,问:\"村长,你这是干什么?你向人家低头了?\" 牛小树笑着说:\"一块吃饭,就叫低头了?以前,毛主席还和蒋介石一起在重庆谈判,他们也一起吃过饭,合影过。做人要懂得变通,这样才能成大事。何况我和他们都是村里的干部,过去一起共事,现在虽然分成了不同的派别,找他谈谈也是解决问题的一个方案,如果能把他们说服了,双方都不闹了,对村里也有好处。这样天天闹,还搞什么生产,我听说学校老师都不能上课了,你们说我这样对不对?\" 牛小树的两个铁粉,还是撇着嘴,表示不服气,但也觉得牛小树说得有道理。于是就同意给四人下通知。 不过临走时,两人又说:\"村长,你这苦心肯定是白费,别人肯定当做驴肝肺!\" 牛小树说:\"咱仁至义尽。如果他不听劝,就叫他们闹,闹到他们后悔为止!\" 第二天,杨国兴、常乐、王虎、王能都接受了牛小树的邀请。他们对接到这样的邀请,感到有些意外,一时还弄不清楚牛小树的意图。 不过,他们对牛小树这种做法也能理解。两国交兵是一码事,吃饭是另一码事情。接到邀请,四人还是交换了意见。 王能笑着说:“我就想见见牛小树,不是想与他谈什么,是想问问他害怕不害怕?”其他三人也都笑了,觉得王能说的对。 杨国兴说:“这个好,我也想看看我们的大村长现在是什么样子,在他家外边闹了两天,他硬是躲在自己的乌龟壳子不露头,这是要做多久的缩头乌龟啊!” 常乐也笑着说:“这不天气好了,太阳出来了,乌龟憋不住了!” 王虎说:“那我们还要加紧啊,不能放松,否则乌龟头受了刺激缩进了,又不出来了,那可是要急死人的。” 说完,王能、王虎、常乐三人一起又哈哈哈大笑起来。杨国兴不知道王虎话的内涵,见到大家笑自己给跟着笑。 牛小树接到四人的答复,说答应一起吃吃饭。 在会面的前一天,他让村里的食堂买了一条牛腿、一条大草鱼、一个猪头、两只鸡,五瓶白干。 自干部闹翻以后, 在村里食堂,又重新举行了一次干部吃席。由于这次会见的意义重大,引起了全村人的注意。 食堂伙夫也提了精神,将这次宴席做得很丰盛。王能和王虎与牛小树在一起吃过许多次饭,对双方的饮食习惯都很熟悉。杨国兴和常乐与牛小树第一次吃饭 ,不清楚对方,不过不要紧,吃与不吃结果一样。 大家见面彼此点头微笑,推辞了一下,谁做主位谁做次位,四人意见倒是一致,牛小树做主位,杨国兴和常乐坐在一起,王能和王虎坐在一起。坐下后,大家拿起筷子各吃各的,然后提出喝酒。每人喝了几杯,又吃菜,没有话。 若是不知道内幕,这倒有一种亲切家庭氛围。 吃到一半,大家吃的差不多了,停下说事,食堂的伙夫见都停下筷子,在一旁殷勤地劝说:\"村长吃呀!别停筷子,锅里还有一条草鱼,按你的口味炖的!\" 这话让杨国兴很不高兴,他看着伙夫说:\"你做菜都按照村长的口味做的?\" 伙夫还没说话,王虎把筷子一丢说:“这菜好咸。” 牛小树宽厚地一笑说:“今天不好,下次叫他用点心,”然后叫伙夫出去。 牛小树停止了吃喝,看着四人说:\"时间过的好快,搞了两年多了?\" 杨国兴说: \"可不是,这几天才搞出一点名堂。\" 牛小树说:\"村里也两年多没在一起开会了?\" 王能说: \"是吧!\" 牛小树说:\"自打土改到现在,村里一直不安稳?\" 王虎说:\"可不!\" 牛小树向着杨国兴和常乐探探身子说: \"两位支书都是年轻人,对村里有什么看法只管提,我今天找你们,就是想知道你们的看法。” 常乐和杨国兴呵呵笑着,常乐摇摇头说:“我们没有什么想法。” 牛小树向着王能和王虎探探身子说:“两位老哥,我们共事了有几年,我要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对,还望兄弟们高抬贵手啊!\" 王能晃晃头,嘴里嘟嘟嚷嚷地说:\"今天酒劲大。度数高了,喝醉了,不行了。\"王能不搭牛小树的话。 这个举动,令牛小树十分愤怒。他知道王能的酒量,这是装醉。自己求他,他还真装逼了,不肯高抬贵手。 牛小树心中的怒火一股股往上蹿。心想当年你出来搞土改虽然比我早,但是你后来不是不行了吗?你落魄的时候,老子没有落井下石搞你,你现在装醉摆威风给谁看的,老子难道怕你不成。 想到这里,牛小树也不说话了,对外边说:“快把鱼端上来。”伙夫听到牛小树的话,把一大盆鲜鱼端了上来。牛小树也不客气,拿起勺子把鱼头舀到到碗里,双手拿着鱼头啃了起来。 事情到了这里,双方已经算是彻底摆明了态度,就是一个字“干”。知道他们要斗到底,牛小树也有了思想准备,牛小树觉得胸口一热,又生出一股豪气。 王能就是装醉。当他听出牛小树商量的目的,心里一阵惊喜,暗道:“牛小树,你现在想投降,早干什么呢?正月十五贴门对子,你晚了半个月了!” 王能不准备饶过牛小树,以前村长就是他王能的,被牛小树占了好几年,他怎么不生气,两人的矛盾是好几年了。 又吃了一会儿,牛小树起身离去,牛小树一走,王能有了精神,举起杯子对着王虎、杨国兴、常乐说:“来我借花献福,敬大家一杯。” 大家又接着喝酒吃肉,还高声喊叫,互相灌酒。 牛小树走到家门口 见到一群围在不远处村民,牛晓贵和杨国兴弟弟被押在旁边示众。心里不由一凉,刚才的豪情壮志顿时如冰雪遇到烈阳融化了。 第三天,全村都知道了,牛小树和王能、王虎、杨国兴、常乐没谈成。 第216章 跑了 既然没谈成,大家应该都开始磨刀擦枪准备战斗。 牛小树的两个铁粉埋怨说:\"村长早就劝你不要谈,你非要去谈,你看,受了人家一顿侮辱!与其去受人家侮辱,不如现在就准备干,干他娘的,要死屌朝天,不死,就扒了他们的皮。\" 牛小树一拍身前的桌子说:\"我本有心谈,奈何贼子胆大包天,如今只有举起钢鞭将他打。” 两个铁粉拍手说:“村长这才能弄成。” 牛小树说:“怪我脑子胡涂,从今往后,再说和人家谈,我就是王八,你们都回去准备吧!\" 俩个铁粉高兴起来,欢天喜地回去动员大家准备大干一场。 牛小树他们在屋里的话被他老婆听了,等两人走了,牛小树老婆说:“你真准备和他们开战吗?” 牛小树说:“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不能在退了,我再退人家怎么看我,我怎么在村里立足啊?” 牛小树老婆说:“怎么不能退,大不了你到我娘家去躲着,他们再狠,也不敢到那里去抓你。” 牛小树说:“不行,这样我就成了王八只会缩头,不敢伸头了。” 牛小树老婆说:“乌龟不好吗?长命百岁,你没听人家说,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鳖。” 牛小树平时有些怕老婆,听老婆要自己做王八,不怕了,牛小树瞪着老婆说:“不行,我死了也不做缩头乌龟。” 牛小树老婆说:“这是有计划的撤退,当年老蒋百万大军进攻我们延安,我们不是就转移了,后来,延安不是让我们夺回来了,后来又干了三场大仗,不都是胜利了,把老蒋赶到了台湾去钓鱼。” 牛小树听了老婆的话,看着老婆说:“你这些东西都这么知道的。” 牛小树老婆说:“小时候天天听,怎么不知道。” 牛小树呵呵地说:“我也天天听。” 牛小树老婆说:“光听有屁用,要会用才行。” 牛小树说:“你说的对,但是我还要打,我们的人不比他们少。” 牛小树老婆看着牛小树,眼里露出愤怒的情绪,牛小树见到老婆说着说着发火了。 牛小树就说:“怎么说个话,就发火了,你希望你丈夫是个懦夫,出事不挡事,甩手就跑?” 牛小树老婆说:“这次你就跑吧!” 牛小树也恼了,牛小树说:“我跑了,我们战斗队的村民怎么办?他们和我一起到你娘家去,他们也离开村子?我不能让他们做别人的奴隶,被人家摆布,被人家欺负。” 牛小树老婆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敢奴役别人,你就是舍不得你的村长位置吧!解放前,你们村发生的事情你还记得不?” 牛小树听到老婆一下又说到解放前,心里正烦恼着,说:“解放前事情多着呢,我怎么记是那件啊?” 牛小树老婆说:“不就是为了争村长的事情,你们牛家和王家的事情。” 听老婆一说,牛小树恍然大悟,想起了那件四十多年前的惨案,牛小树一下不说话了,四十多年前的那场村民之间的大屠杀,村里死了二十多人,伤了百十人。 牛小树老婆见到牛小树不说话了,就问牛小树想起来了没有? 牛小树皱着眉头说:“想起来了,” 牛小树老婆说:“还准备打不?要准备打,我这就去集上给你买一副棺材,免得到时候死的人多,这帮卖棺材的黑心货,趁火打劫涨价。等把你埋了,我就吊死在你坟头,没人埋就让野狗吃了算了。” 牛小树老婆这样一说,牛小树心里又害怕又感动,搂着老婆说:“不就一个村长吗?我不干了,听你的,我当乌龟去。” 牛小树老婆听到丈夫答应到自己娘家去,破涕为笑,说:“我给准备几件衣服,你去躲几天,等风声过了,你就回来。” 牛小树哀叹说:“人家娘们都喜欢自己丈夫升官发财,你却让我当乌龟。” 牛小树老婆不理牛小树,从柜子里找出几件牛小树穿的衣服,打好一个包裹,放在桌子上说:“晚上你就走。” 杨国兴、常乐、王能、王虎宣布了当天在公社食堂里的情况。大家都觉得装醉好,只是团结一心造反派的成员有些遗憾,侮辱了牛小树不是杨国兴,也不是常乐,于是有人提议下次不能再让王能出风头了,杨国兴说:“没关系,谁出风头都一样,只要效果达到了就行。” 王能与王虎的战斗队成员 个个兴高采烈,大家说:“这次真好,不但侮辱了牛小树,还让团结一心造反团知道了我们的厉害。” 王能摆摆手说:“这些都是小事情,大家不要骄傲,也不要讲破坏团结的话。我们要再接再厉更上一层楼,彻底打垮牛小树。”大家听到王能的讲话,都给王能鼓掌。 这时,王虎说\"既然拒绝了原谅牛小树,咱们就得争口气,回去动员大家做好准备,随时准备开战!别大话吹了大半天,到时候一动真格的,大家就软了,可就丢大人了!\" 一个队员笑嘻嘻地说:“队长放心,我们还没干呢!软不了,就是干个几次,一夜过去还能干。”大家听到这样的荤段子都哈哈哈笑起来,气氛又上升到一个高度,村里出现前所未有的兴奋气氛。 当牛小树准备逃跑的时候,他的两个铁粉正在四处奔走,一家一家的通知自己战斗队的人,一个铁粉说:“准备开战,保卫村长,扞卫战斗队。” 另一个说:“这次不能孬熊了,要是孬熊了,以后我们在村里就彻底孬熊了,走路都比别人矮一头,孩子都会被人欺负,妇女都被人调戏。”两个人一番话说的战斗队的人都是热血沸腾,要誓死战斗到底。 有的战斗队的成员捋胳膊卷袖说:\"什么时候村长给我们开会,他叫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如果村长位置让人家夺过去,今后我们就都成了人家的奴隶,干就完了。” 第217章 兄弟间的斗殴 夜里,牛小树和媳妇偷偷地出了家门,牛小树媳妇先出去的,她四下看看,四周一片宁静,杨国兴、王长乐的战斗队和王虎、王能战斗队成员这时都回家了,俩人出了村子,牛小树回望村子,一片黑暗笼罩着,一切是那样寂静,有野狗在村子外的庄稼地里,嚎叫着,撕咬着,或者是交配时欢悦的鸣叫着。 牛小树对老婆说:“怎么好好的,人就变得像疯狗一样。”牛小树老婆说:“这个我怎么知道,还不是大家闹的。”牛小树说:“以前不是也闹,现在怎么就疯了一样?”牛小树老婆说:“走吧!” 夜里,村里发生一次小规模战斗,这次战斗事件是由王能、王虎的战斗队和牛小树的战斗队展开的。 事情很偶然。 牛小树的俩个铁粉去发动群众,一路走到了村西头。王石和王泥巴是兄弟俩,现在都三十多岁。哥俩小时候一块长大,感情很好,干什么事情都一起,谁家孩子欺负其中的一个,另一个立刻就扑上去帮着打,村里的孩子都怕他哥俩。 兄弟俩长大娶媳妇之后,虽然有些摩擦,大家都没放到心上,事情出在女人身上,哥俩的女人不和,天天闹事,弄得两个兄弟也有了隔阂。 后来就分了家,村里牛小树和王能、王虎分别成立了战斗队,参加战斗队的问题上,俩人打算一起参加牛小树战斗队,谁知道两个媳妇都说:\"都分家了,还要一起参加个斗队,滚他妈的,老娘不同意!\" 于是,俩兄弟只好分别参加了不同的战斗队,开始兄弟俩觉得参加不同的战斗队也没有什么,不就和不同人一起开会,吃饭吗? 但是,参加后就不一样了,大家开会都会攻击对方,说对方的坏话,一次说没关系,但是说了几年,假的也变成真的了,又在媳妇整天地唠叨下,兄弟俩终于彻底反目成仇。 王石参加的是牛小树的战斗队,王泥巴参加的是王虎、王能的战斗队。 兄弟俩一个拥护牛小树,一个拥护王虎和王能,双方都盼望自己的一派胜利,好压倒对方。 他们居住的房子在同一个院里,是父亲留给他们的,俩兄弟低头不见抬头见。 但是大家都不打招呼,不看对方,牛小树战斗队在村里势力大的时候,石头两口子抬着头走,王能、王虎势力大的时候,王泥巴两口子抬头走路。 当天晚上牛小树的两个铁粉动员到王石家的时候,被王泥巴看到了,三个人在屋里商量的时候,王泥巴有些好奇,想探听一下这大半夜的,他们说什么。 三人在屋里说话的时候,王石头的媳妇也坐在旁边,三人说话说的正起劲,王石媳妇无意中看到窗子上有人影晃动,知道有人在偷听,悄悄站起来,猛地拉开门探头往窗子方向看去,正好看到王泥巴撅着屁股,探着头在偷听。 这时,王泥巴收回了身子,可是已经晚了,王石媳妇大声说:“王泥巴,你这特务,你想干什么?” 王泥巴急中生智说:“我肚子难受,去茅房。” 屋里说话的三人出来了,王石没说话,俩铁粉可不干了,这怎么行,还没干,就被对方刺探到情况,一个人上去抓住王泥巴的衣领说:“x你妈的王泥巴,你干什么?刚才你听到什么?” 其实王泥巴刚过来,还没有听到什么消息,王泥巴没听到还被抓到了,心里又羞又怒,也骂人,王泥巴没骂别人,而是骂王石,王泥巴说:“王石,你耳朵聋了,他骂我妈,也是骂你妈,你看着办!” 王石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办,王石媳妇这时候开口了,王石头媳妇说:“石头不要被敌人迷惑了,他这是搞分裂,不要理他。”王石心里知道,但是别人骂自己老母亲,怎么心里都不舒服。 旁边的两铁粉见到王泥巴敢分裂队伍,赶忙对石头说:“石头对不住,我口误。”王石说:“没什么,谁不犯错。”见到王石情绪稳定了,一个铁粉说:“石头你看怎么办,王泥巴他刺探了我们的情报?” 王石思索一下,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这次俩人征求了石头的意见,见到石头说这话,俩人互相对视一下,上去按住王泥巴说:“捆了他再说。”王泥巴一见到要捆自己拼命挣扎,张口就要呼救,嘴巴就被王石媳妇用一块破布堵了。王泥巴只能呜呜地叫。 他们把王泥巴捆了,没防着王泥巴媳妇,王泥巴媳妇偷偷跑了出去,去找自己战斗队的成员,夜里人难找,王泥巴媳妇找四个人,大家冲进院子里,两个铁粉还没走。 一方要捆,怕泄露秘密,一个要救人,双方先指责然后互骂,最后扭打再一起,王泥巴方是四个人,但是身体素质不好,王石一方三个人,身体素质好,双方打成平手,王泥巴媳妇要上去帮忙,石头媳妇也不是吃素的,迎了上去,两个女人也扭到一起,女人打架喜欢抓头发,抓对方奶子,不多时,两人就滚到地上,男先是拳脚相加,后来也累了,大家也滚到一起,扭打起来。最后双方都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了,大家成了平手,谁也没有取得胜利。 就在这时,王泥巴把捆绑的绳子挣脱了,一骨碌爬起来了,地上的人被这个意外打动了,王能、王虎的战斗队成员大喜,一个个看着王泥巴像是初恋情人看着自己的爱人,眼里满是含情脉脉的神情,王泥巴媳妇兴奋地叫着:“泥巴快过来,给我打死这个死婊子。”牛小树战斗队成员各个都满眼悔恨,怎么刚才不把王泥巴捆牢,这下子可好,给自己留下祸患。 王泥巴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管三七二十一,照着牛小树战斗队成员的屁股上就踢,连王石也挨了几脚,王泥巴边踢边骂:“老子就是偷听了又怎么样,何况老子根本没听到你们他妈的说的是什么事情,现在怎么不嚣张了。”王泥巴打了一会儿,也累了,牛小树战斗队的都被打的鼻青脸肿。可休息了一会儿,地上的人有了力气,都爬起来,互相看着对方,牛小树战斗队的人明显吃了亏,现在双方怒目而视,一个铁粉手指着对方说:“你们等着,今天就放过你们,不要得意,”王泥巴刚才踢的舒服,己方现在人多势大,站出来说:“怎么地,不服气,再来一场,照样打的你们爬不起来。” 另一个铁粉说:“今天有事情,不和你废话,让你猖狂一下。”王石扶着老婆进了屋子,两个铁粉一瘸一拐地出了院子,继续动员其他人。 王石看着老婆脸被抓的几个血口子,心疼地说:“今天吃亏了吧?”老婆不服地说:“你以为她好受,我揪下来她好几把头发,早晚让她成秃子。” 第218章 扩大势力 时间到了第二天,牛小树战斗队的人一大早往牛小树家去,王能、王虎战斗队和杨国兴、常乐战斗队夜里也收到消息。四人赶紧起来商量对策。 四人碰头后,交换意见,决定也集合人手,牛小树战斗队先到的牛小树家院子外,大家见到牛小树家院门关着,有人就上前敲门,敲了半天,没有人应,两个铁粉就上前喊,喊了几声也没人应。 想撞开门,又怕把牛小树家的门撞坏了,牛小树生气。正在这时,其他的两个战斗队也赶来了,三伙人聚在一起,使得牛小树家外边的空地显得有些拥挤。 牛小树战斗队的人见到对方都来了,有些紧张,于是有人急了,就大声叫嚷着:“村长开门,是我们,我们保护你来了。” 王虎和王能站在一起,后面是他们的战斗队。杨国兴和常乐站在一起,后面是他们的战斗队,两伙人看着牛小树战斗队的人,乱叫着牛小树,叫了半天,不见牛小树出来,都感到奇怪,搞不清什么情况。 又等了一会儿,牛小树战斗队的人把院门撬开了,进到院子里,院子里空荡荡的,一看屋门上锁了,人哪里去了? 牛小树战斗队的人傻眼了,村长呢? 就在这时,人群外边响起了牛小树老婆的声音,你们大清早围在这里干什么呢?谁开了我家的院子。” 牛小树老婆穿过人群,进了自家的院子,牛小树战斗队成员见到牛小树老婆,纷纷围过来,询问牛小树到哪里去了。 牛小树老婆说:“他到我娘家去了,说是家里待烦了,不想待。” 两个铁粉听到牛小树老婆的话就急了,连忙说:“他不在村里啊?这时候怎么能不在村里呢?” 牛小树老婆说:“他怎么一定要在村里,你们不也走过亲戚吗?” 众人听到这话都愣住了,这时候走亲戚不是明摆着,逃跑了吗? 牛小树战斗队的人都慌了,很快消息也传到了其他两个队伍那里,大家听到牛小树跑了,和先前牛小树战斗队成员一样,都以愣在那里,继而都哈哈大笑,纷纷说:“牛小树变成了一个缩头乌龟,彻底不露头了。” 与牛小树战斗队成员的表现截然不同。 王能、王虎、杨国兴、常乐四人又聚到一起,杨国兴兴奋地说:“牛小树跑了,这算什么?没开战啊?” 王能笑着说:“他跑了,就说明他投降了,服了我们,这样是好事,省去我们一番手脚,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杨国兴说:“那牛小树战斗队的成员怎么办?” 王能说;“牛小树都走了,他们还能怎么样?一盘散沙而已。” 王虎说:“想到许多方案,就是没想到牛小树会投降。” 常乐这时说:“牛小树都走了,我们也走吧!” 杨国兴有些舍不得,见到常乐说话了,只好走了,回去后,杨国兴说:“我们不应该走的这样早。” 常乐说:“为啥?不都胜利了吗?你还真想对牛小树战斗队的人出手?” 杨国兴说:“村里的印章在牛小树家里,我们要拿到才好,那是村里的权力象征。” 常乐说:“我还当什么事情呢?那事情现在不重要,关键是收编牛小树留下的战斗队。有人才有一切,你看牛小树不是拿着印章,不是也被我们打败了?” 杨国兴恍然,觉得还是常乐脑子转得快, 两人立刻商量着怎么抢在王能、王虎之前,把牛小树战斗队的人都弄到自己的队伍里。 两人最后决定主动出击,亲自出马一家一家上门去,学习刘备三顾茅庐的方法。 于是开始敲定上门的目标,结果杨国兴第一个敲定的是牛晓贵,常乐有些不解,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敲定一个老地主。 杨国兴说:“我小时候看过一本小人书说,从前有个玩马的国君,要买一匹千里马。三年都没买到。 一个职位低下的小官说他能买到。国君把钱给了他。不到三个月小官就找到了一匹千里马,可是当他要买马时,这马却死了。他思忖了一会儿,仍然花费500金,将死马的尸骨买了回来。他带着千里马的尸骨回来见国君,国君见是马的尸骨,非常生气,怒斥道,x你妈的,你糊弄老子,给我买了死马回来有什么用?还用了500金子!小官笑道,一匹死马您都愿意高价买了,这消息传开,人们都会相信您是喜爱良马的国君,这样,一定有人 上门献马。后来,不出一年,国君果真得到了三匹千里马,都是别人主动献来的,国君高兴坏了。 现在,牛晓贵就是这匹死马,你想想老地主我们都要,其他人还不来,还有一点,你来村里晚,你不要小看这个老地主,他以前人缘好的很,以前还给我剃过头,要不是地主身份,他可能也是村干部一员的。” 常乐点点头,说:“我去策反牛小树的俩个铁粉,这俩小子不简单。” 于是两人分头行动,牛晓贵被拉去整治了几天,虽然没被打,整天站那里也累的精疲力竭,回到家里,还要给牛硕做饭操持家务。听说牛小树战斗队集合对抗其他两个战斗队,牛小树没去,当然也没人找他,干活,搞劳动,大家喜欢牛晓贵,可是搞运动大家都不喜欢牛晓贵,他成分差,年龄大,作用小。 正当牛晓贵在家里时候,杨国兴来了,杨国兴这次很礼貌,进了牛晓贵的院子,见到牛晓贵后,先客气礼貌地说:“老叔,你忙着呢?” 牛晓贵见到杨国兴来了,以为又要整治他,一脸的苦涩。 杨国兴连忙解释说:“老叔你别害怕,我来没别的意思,现在牛小树跑了,放弃了你们,你打算怎么办?” 牛晓贵一直在家里,到现在还不知道牛小树逃跑的事情。 牛晓贵吃惊地说:“牛小树跑了?” 杨国兴点头微笑着说:“是的,老叔,你还不知道这里面的情况,所以我来告诉你。” 牛晓贵见到杨国兴认真的样子,不像是胡说八道。 杨国兴看牛晓贵不说,就说:“老叔,你现在组织散了,我看你就加入我们团结一心造反团吧?” 杨国兴这样一说,牛晓贵明白了,牛小树的战斗队败了,杨国兴是来找入他们的队伍的。 起先牛晓贵本不想加入牛小树的战斗队,但是牛小树几次三番上门,他就加入了,结果临到最后,自己落得一顿整治,现在杨国兴又来拉自己入他的队伍,牛小树想考虑一下,可他又不敢当面拒绝杨国兴,他怕杨国兴翻脸不认人。就讪讪地说:“我都是一把老骨头了,还参加上门组织。” 杨国兴笑着说:“老叔,年龄的事情不太重要,只要有正确的态度就行,否则你站错了队伍,不是说你年龄大,就可以原谅的,你看前几天你被整治了,就是因为你没参加我们组织,现在你考虑一下。我等着你考虑,考虑好了,就给我回个话,明天晚上我们演戏,请你去看。” 牛晓贵见到杨国兴不走,就站在院子里,只好说:“那好,明天晚我一定去。” 杨国兴听了牛晓贵的话,点头微笑说:“那好,老叔,明天晚上一定给你留位置。” 第219章 人生得意易失手 杨国兴和常乐暗地里壮大队伍,不断把牛小树战斗队的成员策反,速度越来越快。 牛小树的逃跑,等于宣布他下台,牛小树的战斗队树倒猢狲散。二三百口子战斗队队员在牛小树家门外聚了一会儿,都垂头丧气,满脸愁容地慢慢得散了,王能和王虎战斗队的人说:“现在他们散了,我们好好整治他们,看看他们还像以前那样尿的高吗?” 王虎笑着说:“谁敢尿就割了谁,”大伙哈哈大笑,开始商量清算牛小树战斗队的事情。 王能这时说:“都是一个村子里人,闹什么闹,以后不见面了?不在一个大队里干活了?都瞎鸡巴说什么?他们不过是当时受到了牛小树的迷惑,站队站错了,以前站错了,现在站过来就是了,有个伟人不是说过,人无完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们要给他们机会。凡是愿意参加我们战斗队的,都是好同志,一律收编。” 王能这样一说,许多战斗队成员不说话了,由于两个战斗队长期斗争,积累了许多矛盾,大家一定要过个高下。王能见到许多人思想没转过弯子,也有些头疼,后悔以前没留余地,知道这不是几句话可以说清楚的,就叫大家散了。 这时,王虎说:“牛小树的印章我们要拿来。” 王能点点头,叫王虎问牛小树老婆要,牛小树老婆倒是痛快,王虎来要印章,她毫不犹豫地直接把一个盒子了给王虎。 王虎接过打开盒子,村里的印章方方正正地躺在里面,心里美滋滋的。 王能没有把印章放到心上,他正在思考怎么把牛小树战斗队的人拉到自己这里来。 第二天,王能就发现杨国兴和常乐偷偷把牛小树战斗人的往他们那里拉。 发现这一苗头后,王能觉得问题很严重,下午就约了杨国兴和常乐在食堂吃饭。大家先喝酒,王能打了一个通关,每人一碗,杨国兴和常乐酒量不行,王虎又打了一个通关,每人一碗。 喝完后,杨国兴脑袋有些胀膨膨的,王能挥起筷子说: \"来来,大家吃菜,早就想找你们俩商量商量,不知道你们现在有些什么想法?\" 杨国兴稳了稳说:\"没有什么想法。\" 王能说:\"听说你们在搞收编?\" 杨国兴心里有些发虚。但随即又为自己心里发虚感到有些耻辱。日你妈的,我能收编还要通知你,老子高兴收编就收编。但是嘴里说:\"我想着他们以前犯错了,站错了队伍,总要给他们一个机会,叫他们反省!\" 王能皮笑肉不笑地说:\"说的好啊!我同意,你那边多招几个,也给我留几个,我也想教育教育他们,我怕兄弟你招多了,教育不过来啊!\" 杨国兴听了这话,心里更加不高兴,心道,我招几个还要你王能同意,你是战斗队,我也是,大家平等的。 这时,常乐说:“我们就是瞎招,都是他们自己来的。” 王虎这时说:“常支书,我可是听说你上门一个一个找的。” 常乐面不改色地说:“那是谣言。” 四人吃喝到这里,酒变成了醋,菜也淡出鸟来。 又过了一会儿,杨国兴和常乐走了。 王能和王虎留下来,说菜没吃好,看着两人走了,王虎一下把酒瓶摔了,嘴里骂道:“日你妈的,翅膀硬了。” 王能滋溜喝了一口酒,把碗摔到地上说:“明天我们也招。” 可惜,还没到明天就出事了,晚上,杨国兴和常乐在牛小树战斗队里动员的人,都来了,大家坐在台子下,开始有些尴尬,但是很快就融合到了一起,因为杨国兴和常乐的团结一心造反团成立比较晚,和牛小树的战斗队恩怨很少,给队的人做思想工作容易的,这一点他们占了不少便宜。 杨国兴和常乐见到这种场面很开心,加上下午喝酒了,有些飘飘然了,这时,天黑了,白鹭正在后台准备话剧表演,杨国兴就摸进了白鹭的化妆间,见到白鹭正在换衣服,杨国兴从后面抱着了白鹭,白鹭扭过头见是杨国兴,要推开他,杨国兴有了上次的经验,朝着白鹭的嘴就啃,白鹭动了一下,就让杨国兴亲了,俩人亲了一会儿,杨国兴胆子大了,又去摸白鹭的奶子,白鹭不愿意,杨国兴还是得手了。 可摸了奶子,杨国兴还要进行更大胆的行为,他要脱了白鹭的裤子,把白鹭弄了,白鹭这下不干了,拼命挣扎,大声叫唤。 常乐听到白鹭的叫唤,迅速从前台赶来,冲进白鹭化妆间,见到白鹭上身衣服被杨国兴扒下一半,正在解白鹭的裤子。常乐彻底恼了,上去一脚把杨国兴踹倒在地上,把白鹭拉了过来,帮着白鹭把衣服整理好,杨国兴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 第220章 女人很厉害 杨国兴趴在地上,他虽然被踢倒在地上,但是踢的并不重,主要是心里受伤很重,杨国兴心里暗暗发誓,一定把踢他的人,整到他妈都不认识他,但是当杨国兴看到此人的时候吃了一惊 常乐也怒目圆睁地看着他,两人对视几秒,杨国兴指着常乐说:“常乐你混蛋,” 常乐指着杨国兴说:“杨国兴你个下流东西。” 两人在后台的争吵引起了前面人的注意,这时,白鹭已经穿好了衣服。 众人看到三人的表情不对劲,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常乐拉着白鹭一言不发的走了,一个团结一心造反团的骨干成员问常乐:“常书记发生了什么事情?” 常乐铁青着脸没搭理这人,到了场外,找到了白鹭的自行车,让白鹭跳上后座,直接骑着自行车走了。 大伙看着常乐一声不吭地走了,又把注意力集中到杨国兴身上。杨国兴早就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白鹭和常乐走了,话剧是彻底搞不成了,一下子觉得很泄气,对周围的人说:“都散了吧,今天不演了,下回演。” 话剧还没开始就结束了,这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 王能、王虎的战斗队成员,立刻把这一情况汇报给了两人,王能,王虎喝了一下午的酒,又吃了许多的荤菜,心里油腻的慌,就泡了两壶浓浓的六安瓜片,在王能家里喝茶,研究明天怎么拉拢牛小树战斗队的人。 一壶茶喝淡了,又泡了一壶,正在喝,一个成员兴奋地跑进来,把今天晚上杨国兴,常乐战斗队发生的事情和俩人说。 王能琢磨了一下,问:“常乐和白鹭走了?” “真走了,”来的成员说,他亲眼看着常乐带着白鹭,两人骑着自行车走的。 王能问:“知道什么原因吗?” 来人摇摇头说:“不清楚,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开演了,下面来了许多牛小树战斗队的成员。” 王能在屋里转了三圈,说:“无缘无故的走了吗?不可信。” 王虎说:“肯定又要搞大事?” 王能说:“不怕一万就 怕万一,吩咐大家准备好,不要放松警惕。” 牛晓贵思索了一下,觉得杨国兴说的有些道理,还是参加一个组织好一些,晚上早早就去了,大家见到牛晓贵都热情地打招呼,牛晓贵赶紧回敬人家。挑了一个好地方坐下,等着话剧开演,可坐了许久后,听到后台传来乱糟糟地吵闹声,正感到奇怪,见到常乐拉着白鹭从后台出来了,样子很生气。 接着杨国兴在台上宣布今天不演话剧了,改天再演话剧。 大家都散了,牛晓贵跟着大家一起走,回家的路上,大家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最流向的是常乐和白鹭接到上级任务,迫不得已走了,牛晓贵半信半疑的,可大家渐渐地都这样说了,也就选择相信了。 常乐骑着自行车带着白鹭,一路向着白鹭住处而去,文工团的大本营在曹集,白鹭她们的宿舍也在曹集,路上常乐问白鹭:“杨国兴刚才有没有把你怎么了。”白鹭支支吾吾地不说。 常乐耐心地开导白鹭,叫她说,半天后,白鹭说:“他摸我,还亲我的脸。” 常乐当时只见到杨国兴脱白鹭衣服,未想到还亲到了白鹭,尽管杨国兴是流氓行为,常乐也是从心里酸到牙。 常乐气愤地把车子停下来,看着常乐把车子停下来,白鹭害怕了,这时,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上安安静静的,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常乐要是耍流氓,白鹭可是真扛不住,白鹭问常乐:“怎么停下了?” 常乐没回答她,而是反问道:“他是怎么亲的?” 白鹭听到常乐问这样的问题,害羞地低下了头,等了一会儿,白鹭说:“就是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其实白鹭在撒谎。常乐气得又骂了杨国兴全家,但是想想也没什么,不就是亲了白鹭一下脸,以后我把白鹭追到手,想亲哪里就亲哪里,想什么时候亲就什么时候亲。常乐越想越得意,仿佛白鹭已经是他老婆似的。 于是,常乐又骑上自行车带着白鹭往曹集去。 一路上常乐很老实,白鹭觉得常乐很笨,但是对自己很真诚,不像杨国兴那样,如果要谈恋爱的话,白鹭喜欢杨国兴那样的,现在,她在社会里混了一段时间后,成熟了,她觉得常乐这样的男人靠谱,真心对自己,平时也不和其他女人眉来眼去的。 公社的那些干部,表面上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背后就有好几个干部在没人的时候,想占她便宜,包括文工团的团长,团长暗示过她,只要她和团长睡一觉,就让他演下一部话剧的女主角。当然团长的要求被拒绝了,有一段时间,她后悔过自己为什么不答应团长,直到遇到常乐。 现在白鹭坐在自行车后面,想着怎么样把杨国兴从常乐身边弄走。 到了白鹭住的附近,白鹭叫常乐停下车子,依偎在常乐的怀里,常乐见到白鹭依偎在自己的怀里,一时间,觉得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 白鹭抬起头看着常乐说:“你真的喜欢我吗?” 常乐说:“我当然喜欢你,不喜欢天天晚上送你吗?” 白鹭听到常乐这样的回答,在心里撇了一下嘴,又觉得常乐说的是实话,不喜欢自己,天天骑车送我,是脑子有问题。但是这样实在的回答,对在恋爱中的人来说,又不合时宜。 白鹭暂时不去管这样多,白鹭问这句话的目的是为了杨国兴,是想弄了杨国兴,白鹭说:“你喜欢我,那我现在被杨国兴侮辱你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算了,明天还和杨国兴去搞什么团结一心造反团吗?” 常乐想想说:“你想怎么办,我就只能办。” 白鹭说:“杨国兴欺负我,你是亲眼看到吧!” 常乐说:“你不要提,现在想起来我就想杀了杨国兴。” 白鹭说:“我不杀他,我要他完蛋,这个臭流氓,我要到公社去告发他,你给我做证。” 常乐想都没想说:“我一切听你的,就按你说的做。” 白鹭没想到常乐答应的这样干脆,欢喜地看着常乐说:“常乐,你是我遇到的最好的男人。”说着主动亲了常乐一下。 杨国兴回到家里很生气,心里把常乐骂了几百遍,你个狗日的常乐,你为了一个女人竟然搞起了窝里横,踢了老子一脚,你就是和我一伙的,我也不会原谅你。杨国兴气了大半夜,慢慢地平复了心情,又想到自己和白鹭在化妆间里的情景,嘴里骂道:“臭婊子。”又有些可惜。要是白鹭不反抗,那该多好啊! 第221章 一切都完了 快到天亮,杨国兴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杨国兴上午正在睡觉,两辆老式三轮摩托车停在他家院外,摩托车后面跟了许多人,小孩子跟的很近,大人离的比较远。 当时,杨国兴弟弟卖豆腐去了,杨国兴爸爸在家里,见到三个警察进了院子,一个年轻点的警察问杨国兴爸爸:“老叔,杨国兴家在这里吗?” 杨国兴爸爸赶忙说:“在这里,警察同志你们有什么事情啊?” 另一个年龄较大的说:“没什么事情,就是找杨国兴有事情问问。” 杨国兴爸爸问:“啥事啊?” 警察说:“没什么事情,都是小事情。” 杨国兴爸爸听了这话才放心,指着儿子杨国兴的房间说:“在屋里,还在睡觉。” 三个警察互相对视一下,一个站在院子里,两个到了杨国兴房门前,年轻的警察敲门,敲了半天,杨国兴才睡眼惺忪地开门,刚开门,就被警察用手铐铐上了。还好杨国兴穿着衣服,不然还不被光着膀子带走。 大家看着杨国兴被警察铐上,都害怕了,离的远远地看。杨国兴爸爸这时慌了,紧忙上前问:“同志,我儿子犯了什么法?” 一个警察冷笑着说:“犯了什么法,到公社就知道了。” 消息在村里迅速传开了,王能当时正在思考,怎么说服战斗队的成员与牛小树战斗成员和解。王虎兴冲冲地跑过来,远远地就叫道:“好了,好了,这下全完蛋了。”王能听到王虎兴奋的叫声,皱起了眉头,这样的囫囵话,王能哪里能明白。 王虎进了屋子,把杨国兴被警察抓走的事情告诉了王能。 王能听到这个消息,在屋里转了一圈,很快冷静下来,王能说:“我们还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到公社打听一下情况。” 王能说:“我们一起去,你骑车子载着我。” 从公社办公室出来,王能说:“这下成了,没想到杨国兴被常乐扳倒了。” 王虎说:“年轻人瘾头大,再大也不能玩兄弟的女人啊!” 王能呵呵得说:“多亏白鹭了,她给咱们办了一件大事。” 下午回来,两人便在村里传开了,杨国兴强奸白鹭未遂,被抓了,说是要判几年。 这下村里彻底轰动了,团结一心造反派的人心一下子乱了。 这时,王能又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事情,他强力说服王虎,团结常乐。 王虎倔了半天,还是没拗过王能,只好答应了王能,傍晚两人一起去找常乐。 王能没有转弯弯绕,直接对常乐说:“兄弟,你这次为村里除了大害,我们都不知道杨国兴是这样的人,如今他要被法办了,你看,不如和我们一起,把村子搞好,斗来斗去的,没有意思。” 常乐看着王能,王能双手一摊说:“兄弟,现在我要是耍什么心眼,还有什么意思?” 常乐说:“一起进步不是不可,但是我在村里能做什么呢?” 王能说:“你不是副支书吗?我们想办法给你扶正,你看如何?” 常乐很意外,支书可是村里权力最大的官,王能这样说,可见王能确实诚意十足。 常乐一下子被感动了,他站起来说:“两位老哥,我以前眼拙了,以为你们格局小,没想到,是我自己眼珠子浅,没看清楚。我当不当支书无所谓,反正我在下面锻炼几年就回公社。” 王能说:“常乐兄弟,你不当,谁当?你是副支书,杨国兴就不提了,他也是副支书,但是他不是人。” 这句话说的常乐眼泪出来了,常乐说:“什么也别说了,从今天起,我一切听你们两位老哥的。” 回去的路上,王虎有些不高兴,王虎说:“我们辛辛苦苦地打下的江山,怎么说送人就送人了。” 王能笑着说:“我当村长,回去就任命你当村主任,如果常乐回去还闹,我们俩治不了他一个。” 过了几天,杨国兴判决下来了,实际情况,杨国兴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样重,就在公社里关押半个月,撸去他副支书的任务,然后就把他放回家。 若是一般人肯定判断的很重,还要送到县里去。 可杨国兴语录背的好,在区里拿过前三名,这样的人物,如果出现了生活作风问题,要打了许多人的脸,还有,把杨国兴关进去后,万一上面还要举行背诵比赛的话,谁去呢?所以新上任的公社书记,再三考虑 ,还压下来了。 杨国兴虽然出来了,这下在村里彻底臭了,别人倒是好说,杨国兴前一阵子,为了显示自己大义灭亲,为了报复弟弟,无端把他和牛晓贵搞成了打击牛小树战斗队的靶子。 现在弟弟怎么能饶过杨国兴。 杨国兴是下午被放出来的,当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自家院子门口时,遇到了弟弟,现在杨国兴啥都不是了,弟弟上去就是一拳,杨国兴被弟弟打倒在地。 杨国兴难为情地从地上起来说:“我错了,放过我一回,我们是亲人!” 我们是亲人,这句话反使弟弟更加愤怒起来,杨国兴弟弟伸手又是一个耳光,先前的弟弟,对杨国兴本来是不足齿数的。但他近来挨了饿,又瘦又乏又犯错了,已经不能随意治弟弟了,但是杨国兴被逼之下,发挥出了自己的潜能,两人扭打一起,便成了势均力敌的现象。 周围的邻居上来劝说:“好了,好了!别打了!”他们都不听,杨国兴进三步,弟弟便退三步,弟弟进三步,杨国兴便退三步。 第222章 牛硕的机会 走出县城,牛硕眺望茫茫雪野,有连绵的八公山在极远处隐隐约约,千山暮雪,万籁俱寂,鸟兽绝迹。 冬天里,天黑的快,五点多一点,天就黑了,牛硕一个人走在大雪中,脚下的大雪很厚,让他走的有些吃力,不小心还会摔跤。 走的时间长了,衣服不知道是被汗水,还是被雪水浸透了,幸亏牛硕不停的走动,否则,一定冻坏了。 中午吃的饭,早就消化完了,疲惫向牛硕袭来。牛硕艰难地走着,一刻不停,否则,停下来的后果是很严重的。 下了大道,走上小道,这里离村子大概有十里路,这时,风不知何时又起了,吹得牛硕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了。外边的衣服湿透了,寒气逼人,小路上的坑坑洼洼都埋在雪下,一不小心,就会踩进去,鞋子里灌满水。 雪在北风呼啸中,挡住了牛硕的视线,牛硕只顾低着头走路,不小心偏离了方向,摔进了小路旁边的水沟里,水沟不深,被大雪完全堆满了,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 牛硕从水沟里爬出来,裤子已经完全湿透了,一只鞋子不见了,牛硕很难过,他难过的不是自己摔倒水沟里,而是伤心鞋子不见了,这双鞋子是牛晓贵前一个多月给他买的,还算是新鞋子。 牛硕拧了几下裤子上的水,光着一只脚,继续前进,没走几步,就觉得脚下传来剧痛,可能脚被割破了,牛硕心里咒骂着,觉得今天倒霉极了。 这时,牛硕发现远处一团灯火移动,一个黑影提着那团火向走来,牛硕兴奋极了,终于见到人,这种境况给牛硕极大的勇气,牛硕高兴极了,忘记了饥饿,忘记了脚上的伤口,忘记了心中的恐惧。 过了一会儿,黑影也发现了牛硕,他大声的叫喊着:“是不是牛硕啊?” 听到声音,牛硕愣住了,这是牛晓贵的声音,牛晓贵走到牛硕跟前,替牛硕拍下身上的积雪,把身上的棉袄脱下来,要给牛硕穿,牛硕说:“我不冷,我全身热乎着呢!” 牛硕看不清牛晓贵的表情,但是能感到自己泪水滑出了眼眶,牛晓贵拉着牛硕往家走,牛硕觉得牛晓贵手上全是骨头,冰凉。 回到家里,牛晓贵做了一锅热面汤,放了许多辣椒,爷俩吸溜吸溜地吃了精光。 后来,牛硕知道那时牛晓贵生病了,而且很严重,这种病怕冷怕累,病才刚刚好,能走路。 牛硕偷偷地又哭了,他觉得自己不能这样自私,应该给家里分担一些。 到了初三毕业,牛硕没有参加中考,班主任很遗憾,牛晓贵很生气,几天没和牛硕说话,牛硕成绩和他父亲牛项一样,在学校一直名列前茅,考上个中专,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可是上学的费用哪里来呢? 牛硕十五岁从学校毕业,回到村里,原本牛硕和其他孩子一样,平平凡凡地过完自己的一生,就算了。可是,事情往往在最让人绝望的时候出现了转机。 那天,牛晓贵和牛硕一起赶集,把堆积在家里的木材卖了,卖完了木材,俩人正要回家,一个人叫住了牛晓贵。 牛晓贵扭头看人,瞅了半天,才认出来,是算命的老阮,牛晓贵好几年没见到老阮了。 老阮是一个残疾人,一只手坏了,解放前,靠着算命发家了,那时老阮很风光,大家都说他算命准,老阮赚了很多钱。 可是,解放后,老阮不行了,老阮给人算命属于封建迷信,是受到打击的一类人。老阮以前在街上和牛晓贵认识,两人不是很熟悉,见面都打招呼。 牛晓贵见到老阮落魄的很,整个身上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面色枯黄,脸颊深陷。。 以前,老阮手里拿的仙人指路的招牌,现在也不见了,留的山羊胡子也不见。 牛晓贵问老阮:“老阮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吧?” 老阮苦笑着说:“你看我的样子好不好?” 牛晓贵觉得不好意,自己刚才说的纯粹是废话。牛晓贵改口说:“老阮你吃了吗?” 老阮摇摇头说:“没有。” 牛晓贵捏捏刚赚来的钱,说:“没吃,我也没吃,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老阮摇摇头说:“牛晓贵,这顿饭我不能吃,我现在穷了,吃了你的饭,怕是我以后还不起你了!” 牛晓贵说:“说什么话,走,我们就喝一碗豆腐脑,吃几个烧饼,这还要还什么?” 老阮听了牛晓贵的话,眼里露出暖意,老阮说:“谢谢,”老阮解释说:“我谢你,不是为了你请我吃豆腐脑,而是感谢你看得起我,现在大家见到我,都像是见到瘟神一样,避开我。” 牛晓贵说:“现在时代变了,以前谁不想巴结你?让你给他算一卦。” 老阮黯然地摇摇头说:“别提了。” 牛晓贵拉着老阮说:“走,别说了,没意思,我们吃饭去。” 俩人在前面走,牛硕在后面跟着,到了一个路边摊,卖豆腐脑生意很好,快收摊了,见到又三人来了,赶紧招呼,牛晓贵对老板说:“老板来三碗豆腐脑,多放辣椒,再来九个烧饼。” 边吃烧饼,牛晓贵和算命的老阮先聊着这几年的经历。 一顿饭吃完了,老阮吃的很开心,老阮看看牛晓贵身后的牛硕说:“这孩子是你孙子?” 牛晓贵点点头,老阮四下看看,低声说:“我给他算算吧。” 老阮又强调说:“不是为了你请我吃豆腐脑,是为了我们现在能说得来。” 老阮这样一说,牛晓贵不好拒绝,点点头。 老阮说:“这里不行,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才行。” 牛晓贵说:“可不,这街道到处都是人呢?” 老阮说:“我们往外走。” 于是,牛晓贵付了钱,三人出了街道,到了田野里,有一处石桥,老阮坐在桥上,整理了一下破旧的衣服,牛硕本来不想算命,但是爷爷的话,他是要听得。 至于算的什么结果,牛硕不会去管的。可现在看到老阮端坐在石桥上,眼里深邃一片,如一口古井,让人琢磨不透。 老阮先看了牛硕的手掌,给牛硕摸骨,仔细地端详着牛硕的面庞,最后问了牛硕的生辰八字。 老阮闭上双眼,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不断的滑动,一会儿,老阮紧皱眉头,过了一会儿又松开眉头。 这时,老阮睁开眼睛,看着牛硕,半晌,牛晓贵以为老阮要说些什么,结果老阮没说话,又皱着眉头想想,才对牛晓贵说:“这孩子命不错的,但是要出去避避才好。” 牛晓贵问:“为啥?老阮你说清楚啊!” 老阮说:“不能说清楚,你照我说的做。” 牛晓贵说:“出去避几天?” 老阮笑笑没说话,牛晓贵继续猜,牛晓贵猜了几次,老阮不耐烦了说:“要出去躲至少两年。” 牛晓贵说:“要这样久啊!” 老阮说:“出去的越远越好,还要注意去南方,最好还有水。” 牛晓贵想了想说:“我南方没有亲戚啊?” 老阮说:“要什么亲戚呢?这不是马上要招新兵入伍了吗?今年的兵是海军,而且是广东兵,孩子去正好。” 牛晓贵听了很高兴,但是马上又不高兴了,对老阮说:“老阮你耍我,我家的成分怎么能当兵?” 老阮说:“你试都不试,怎么说不行?” 老阮伸个懒腰,说:“我走了。” 牛晓贵想喊住老阮,话到嘴边停了下来,他知道这是算命的规矩,再问,人家说多了,要折寿的。 第222章 放学回家 最后,杨国兴爸爸从外边回来,瞅着情况,心里只是哀叹,上去两脚,把俩人分开。 杨国兴在家里待了许多天,没有出门。 后来,杨国兴和父亲老老实实地卖豆腐,再也不掺和村的事情,上面找他背语录,他也推辞说脑子坏了,记性不行了。由于他背着强奸女人的坏名声,一生都没能娶到老婆。 村里的斗争搞了几年,现在算是告一段落,一切朝着正常轨道运行。该开会的去开会,该教书的去教书,该劳动的去劳动。村里人又过上祥和宁静的日子。 至于各种整治人的事情,上面虽然有文件传达下来,也没有多少人认真执行,大家都厌烦了。 牛晓贵,这村里的唯一老资格地主,也无人问津 ,毕竟谁没事去整治一个善良的人呢。 时间慢慢地过去了,牛晓贵慢慢地变老了,想给别人剃头,无端的手抖,想打铁没有了力气,五禽戏的健身法,牛晓贵不敢随便打,这是封建社会里的东西,现在怕被人看见又是麻烦。 老一辈变老了,小一辈使劲往上蹿。 牛硕一直在学校学习,中间被耽误了几年,后来,老师们恢复了正常工作,孩子们也就恢复了正常上学。村里各家墙上写的大字,时间一长,下了几场大雨,就没了。大家偶然关注的时候,就问:“这些大字是什么时候没有的?”有人说:“什么时候没有的,关你什么事情,早该没有了。”问的人笑着说:“我也觉得早该没有了。” 牛硕在村里学校学到了五年级,老赵叫他又学了一年,说以前耽误了,留一级把基础打扎实了。 后来,牛硕就又学了一年,然后到县里中学读初中,那时候,县里的中学基本恢复了正常教学,老师们也从各种斗争里挣脱出来,偶尔也被派一些任务,但是学校的正常教学是可以开展的。 村子离县城很远,大概有二十里的路程,牛晓贵像以前送儿子牛项一样,送牛硕去学校,只是那时牛晓贵直着腰,现在躬着腰。 到了学校报到后,牛硕住校,一切安排好了,牛晓贵见了牛硕的班主任,班主任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个子不高,人瘦瘦的,戴着眼镜。 牛晓贵把牛硕的情况告诉了班主任,女老师很同情牛硕,她对牛晓贵说:“你放心吧!我会照顾他的,但是学习要靠自己,没有其他途径。” 老师把牛晓贵送出办公室,牛硕在学校生活了几个月,一切都熟悉了,其他的孩子瞎胡闹,牛硕从来不胡闹。 家里的经济情况越来越不好,牛晓贵年龄大了,队里的工分也就那一点,即使全部给牛硕,也就勉强够生活的,何况牛晓贵还要吃饭,牛硕也是知道这种情况的,他每隔两个星期回家一次。牛晓贵提前给他准备好各种干粮咸菜。 班主任其实对牛硕挺不错的,隔三差五的给牛硕几个馒头,这也是班主任的极限了,毕竟老师家里也没有多少余粮,家里有两个孩子上学。 一九七二的冬天,也就是牛硕到城里读书第二年的冬天。牛晓贵生了一场病,后背很痛,到医院看了,医生说是椎间盘突出,这病治不了,累了,遇到冷,病容易发作,这时牛硕读初二。 牛晓贵在家里躺了三天,咬着牙到队里干活,大家知道牛晓贵家里困难,也不和牛晓贵计较,村长这时变成了王虎,支书是王能,常乐调到公社去了,牛小树早就从丈母娘家里回来了。 王能到牛小树家里假意试探,说要把村子的位置让给他。牛小树摇摇手说:“真干不了,就想当个农民,安身快活。”试了几次都这样,王能就放心了。 到了牛硕要回来的那天,早晨起来时,天空中就布满乌云,北风死命的吹着,树叶在秋风中全部落光了,有的又被从地上卷起来,在北风中打着旋的飞。牛硕单薄的衣服树叶一样贴在身上,风从裤脚、衣领、灌进衣服里,冷了个透彻。还好教室里人多,感觉不到冷。 同学们老老实实地待着,也没有像以前一样,下课就在教室外随意的乱耍,中午,风停了,大雪却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吃顿午饭的时间,地面白了,雪一直下着,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牛硕那天是一定要回家的,因为前一天,牛硕带的干粮就吃完了,天越冷,人就越能吃,剩下一点干粮,牛硕怎么也舍不得吃,因为还要坚持一天。 晚上,上自习的时候,牛硕饿的晕了过去,头磕在桌子上,都磕青了。 因为第二天是星期六,许多住校的学生都要回家。下午四点多,学校就放学了,牛硕看着窗外的大雪,赶快跑回宿舍,把东西收拾妥当,急急忙忙出了学校,往家赶,路过街道,行人不多,大雪让往日繁华热闹的街道安静下来。 开始,有人和牛硕一起向前走,后来,别人都下了大道,走上了小道,牛硕知道他们离家不远了。 第223章 入伍 牛晓贵和牛硕看着老阮缓缓地离开,牛硕撇着嘴对牛晓贵说:“骗我们一顿饭钱,还想骗我去南方。”牛晓贵没搭理牛硕,看着老阮的背影消失,才对牛硕说:“以前找他算命都要排队的,不管有钱没有钱的人,还要看他那天的心情,如果心情不好,找他也是白搭。”牛硕不屑的说:“我不信,都是招摇撞骗的神棍,怎么不给自己算算?” 牛晓贵说:“有些事情不能以常理来判断。”说着话,牛晓贵带着牛硕往家赶 。 过了一个多月,县里下发了今年征召新兵入伍的公告。 当时,农村里孩子能当兵是一个好出路,部队管吃管住不说,还能学习一门技术,退伍有补助。所以,大家都抢着争着报名,送礼、开后门、找人各种手段都是用的。 村长王虎,在村里的大喇叭里喊:“各家各户注意了!各家各户注意了!新兵征召开始了,新兵征召开始了!请家里有符合条件的年轻人积极参加,报效国家,为村里争光吗。” 这一通知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大家围着村部公示栏,看征兵条件,一看,除了年龄有要求,身体条件有要求,比如有疾病不能当兵外,附加条件有文化的优先,其他要求就没有了。 村子里的年轻人都心动了,征兵这事是王虎管,大家纷纷向村长王虎要报名表格填写。一下子报了二十一人,但是村里只有三名额,这让王虎有些为难了。 牛硕本来不想报名参军,可是牛晓贵一直催着他报名。 后来牛硕想通了,牛硕想通了,不是因为牛晓贵催他,也不是老阮坐在桥上的算命,而是觉得参军可以减轻家里的生活负担,同时觉得参军也是一条出路。 于是,牛硕也要了报名表格,王虎本来不想给牛硕报名表格,因为牛硕是地主成份,报名也会被刷下来,但是王虎还是给了牛硕,王虎觉得,与其自己直接拒绝牛硕,不如让别人刷下来好,至少不会让牛晓贵认为自己搞鬼,而得罪牛晓贵,王虎不是怕得牛晓贵,而是觉得没必要得罪人。 大家拿到报名表格后,都工工整整地填好,王虎把表格收好,在村里大喇叭里又喊了一遍,把报名的人名再说了一遍。 晚上,许多人家的灯许久都亮着,大家都在想办法,给自己的孩子找门路。 王虎从天黑就没闲着,王虎很烦,家里堆了许多东西,都是村里人送来的,来人无一例外都让王虎帮忙。 王虎要是能帮忙就好了,关键王虎没有这个权力,他充其量,只不过可以帮着说几句好听的话,其他的毛用没有,部队上来带队的人,才能最终决定结果。 可是,来拜访他的人都拿着东西,大家一个套路,先是尬聊,然后说出自己的诉求,最后,送上孝敬的东西,乡下人没有好东西,都是吃的喝的,鸡鱼肉蛋等等,出手大方的送几瓶好酒。王能是喜欢喝酒,但是不敢喝,拿人家的东西不给人家办事,怎么讲? 不收东西吧!来人就是死缠着你,直到你收了,或者直接丢在地上快步走了。 王虎老婆见到王虎愁眉苦脸的,就说:“他自己要送的,送了我们就收,你不收,人家心里过意不去,还以为你不帮忙,你收了人家的东西,人家反而安心,认为你出力了。” 虎能说:“三个名额,我给谁,这么多人?” 王虎老婆说:“名额是部队里人决定的,不是你决定的,和你没关系,所以,他们要怪就怪部队上的人,你收了东西,就是给他们帮忙,至少他们今晚能睡着,还有,帮忙是帮忙,帮忙不一定就成功,谁能保证每件事都成功,现在就三名额,肯定有人去不了。” 王虎被老婆绕了的有些晕。 末了,王虎老婆又说:“这些送东西的人都有歪心眼,他们孩子也不见得好哪里,我们不能把坏风气带到部队上去。” 王虎皱着眉头说:“那怎么办?” 王虎老婆说:“我有一个办法,保证好使。” 王虎说:“啥好办法,还不快说,想急死老子啊!” 王虎老婆瞪了王虎一眼说:“看你急的孬熊样子。其实很简单,三个名额,你最好能说服部队里的来人,这些送东西的人分两个名额,给没有送东西的人分一个名额,这样大家就不会怀疑你,就只会认为部队挑选的严格。” 王虎觉得老婆说的有道理。王虎想了想。哪些送东西了,哪些没送东西,想了半天,想到了牛硕没有送东西。 其实牛晓贵也想去送东西,牛硕不让,牛硕说:“送啥?我就是试试,不行,我就不去参军。” 牛晓贵说:“人家都送,我们怎么能不送?” 牛硕说:“你要送,我就不去参军,我参军不凭开后门。”牛晓贵只好作罢。 第224章 不能寒心 过了几天,筛选开始了,村里来了两个士兵,他们穿的不是绿军装,而是一身洁白的海军装扮,个子都不高,黑瘦黑瘦的,是一个公社干部开着老式三轮摩托送来的。 支书王能和村长王虎迎到村口,公社干部先是热情的介绍,干部指着两人对王能、王虎说:“这两位是部队来的同志,你们呀!要全力配合他的工作,完成今年光荣的征兵工作。” 王能和王虎急忙和俩人握手,王能说:“同志大老远来,辛苦了,到屋里喝茶。” 两位部队上的同志赶紧伸手,其中一个部队同志和王能、王虎打招呼,可是他说的什么话,王能、王虎一句话都听不懂,原来讲的是广东客家方言。 王能向公社来的干部求助,干部在后面苦笑着,摊开双手,表示无能为力。 王能只好顺着生活里的习惯,把两位部队同志迎到屋里。 刚坐下,公社干部就表示自己回去还有事,就开溜了。 留下四人,在村部里打哑谜。 有讲了几句话,互相之间实在是不能沟通,王能就想到了另一种沟通的方法,从村部那张老式的桌子里,取出纸和笔,不好意地递给两位部队来的同志。 两位部队来的同志,见到王能递过笔和纸,脸上轻松了很多,一路上,他们因为沟通问题伤透了脑筋,又不好意思说出来,接待他们的人也不好意思说出来,所以他们打了一路的哑谜,王能这样方式,他们欣然接受。 四人用笔和纸交流了一会儿,王虎就打开大喇叭,通知村里报名参军的人全部集中到村部前的院子里。 村里的人早就知道部队来人了,每个报名参军的家里,都赶紧准备。首先是准备好穿着,然后,父母凭借着自己在生活里摸爬滚打的经验,告诉孩子该如何和部队上来的领导交流。 其实,这些来到村里的部队同志,在部队上都不是什么领导,带队的是个班长。大家正在交代,村里大喇叭就响了。 于是,大伙就慌慌张张地往村部跑。到了村部前的院子里,稀稀拉拉地站着,没有个样子。 王能、王虎和部队上的同志,出了村部的办公室,部队的同志见到这些人站没个站相,有些不高兴。 其中的士兵走到前面,高声说了一句话,院子的人,被他洪亮 的嗓子吓到了,但是,大家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都不懂他在说什么。 于是,大家都看着刚才高声叫喊的士兵,等着他重说一遍,看看能不能听懂。 前面的士兵又说了一遍,大家还是没听懂,大家都没听过广东话,自然都是懵逼的状态。 前面的士兵有些着急,头上出了一层汗,急忙又比划手势,一个年轻人机灵,看着战士的手势,对大家说:“叫我们排成一排。” 大家赶紧排成一排,那个战士看了说话的人,这人姓王叫王炸,就把王炸记住了。 然后,这个战士打了一个坐下的手势,这回大家反应很快,都坐在院子里,等大家规规矩矩地坐好,他和班长商量了一会儿,回到屋里,手里拿着笔和纸张。按顺序,叫坐在地上的人填写纸上的内容。 第一个人不认字,只好交给第二人写,第二人上过学识字,见纸上一竖排写着姓名、年龄、爱好、理想。第二个孩子想了半天,才歪歪扭扭地上写了几个字,把纸张交给士兵,士兵又走到第三人旁边,叫第三个人写,这样一路写下去。 等写完了,战士统计了一下,有九个人写不出来,不识字。 就把写出来的交给班长,班长仔细地看看,皱起了眉头,里面有六个人,写的时候出现了错别字。 王炸没有出现错别字,还有其他的四个人也没有错别字。 看到牛硕写的,班长点点头,牛硕书写端正美观,不像其他人干干巴巴地写了十几个字,牛硕写了满满一张纸,而且表达清晰流畅。 班长首先在牛硕名字下面画了一道线,算是圈定牛硕,把剩下的,交给旁边的战士,叫他决定,战士想了想,把不识字的,写错字的人都划掉。 把留下的名单交给王能,王能接过纸张,大声宣读,一下就淘汰了十五个人。 对剩下的六个人说:“回家等着。” 其实,在院子外边,已经围了许多的家长,他们都在紧张地等着消息。见到一下子出来十五个人,都垂头丧气的样子,知道没有被选上,也都唉声叹气地回去了。 后面出来的六人都面带喜色,剩下的家长知道有希望。 回到家里,牛晓贵问牛硕表现怎么样? 牛硕平静地说:“反正过了,说是要我们等通知。” 牛晓贵说:“那就是说有希望了!” 牛硕说:“不一定,就要三个人,还有六个人。” 晚上,村里招待了两个部队上来同志,自然少不了焦岗湖里的鱼,本来王虎想给两个同志一些建议,可是沟通实在困难,心里有些急,可喝了几杯酒后,王虎心里突然又透彻了,心道:“这下省事了,不是老子不帮你们,是老子没办法和人家沟通,说不上话。”想到这里,王虎心里的石头落地了。 两个广东战士酒力不行,喝不了白酒,被王能和王虎灌得酩酊大醉。 第二天上午,还晕晕乎乎,没有醒酒。到了下午才清醒过来,带着六人到公社进行体检。检查结果有一人平足,身体不合格,只剩下五人。 两个部队同志独自商量了一下,最终敲定了名额:牛硕、王炸、王勇三人。 事情传到村里,还有人暗地里搞鬼,写了人民来信,揭发牛硕是地主的狗崽子,要求上面派人调查,重新考虑入伍战士名单。 上面领导很重视,派下去调查的人又是刘光,刘光对牛家很熟悉,没有下去调查,就向上面汇报说:“牛硕是地主的狗崽子不假,但是他叔叔牛闹是革命烈士,为了解放大西南,在江西剿匪,献出了宝贵生命,他爹牛晓贵在抗日战争时期,杀过一个鬼子,叫山下秋野,也立下大功的。” 领导听到这些,一拍桌子,想都没想说:“这还要查?只要牛硕想参军,就让他参军,没有名额叫部队里的同志再加一个,我们不能让为国家做过贡献的人寒心。” 火车顺着铁轨,哐啷哐啷地响着。 开了一天一夜,火车还在路上哐啷哐啷地响。牛硕他们坐的是专列,都是新征入伍的战士。大家是头一次坐火车,一上火车都很兴奋。 各地的人都在一起,有连长带队,连长会说普通话,有人对带兵的连长说:“连长我们这可是骑在铁龙上去参军,这铁龙也不吃饭,真好,省粮食。” 连长笑着说:“这火车是慢车,跑的慢,快车跑起来不得了。要是坐飞机,几个时辰就到部队了。” 一个战士说:“我可不敢坐飞机,飞那样高,比大雁都高,要是摔下来,那可不得了。” 连长笑着说:“听你说这话,就知道你不是当空军的料,以后要改,胆子要大。” 那个战士点点头,大家都说连长讲得好。 可是过了一天,大家都有些想家,王炸问牛硕:“牛硕你想家不?” 牛硕说:“想,怎么不想呢!” 其实,当牛硕坐上火车,看着牛晓贵在火车下,向他摆动着手臂,看着车下送行的父母们,眼里都是同一种表情,心里就莫名的惆怅起来,这种情绪,他在中学课本的一篇文章里,深切的体会过,这篇文章是朱自清先生的作品《背影》。 第225章 谁睡在门口 火车一路南行,从淮南站上车,经过水家湖、蚌埠、合肥、安庆,一路到湖北境内黄梅,黄梅是黄梅戏发源地,可黄梅戏却在安徽火了。 火车继续南行,到江西九江、南昌等地 ,再往下到龙川站进入广东省,又过了几个站,下了火车,又坐了汽车才到了部队驻地。 一路上,不同地方,风景也是不同。安徽、湖北境内都是一望无际的原野。到了江西境内,明显都是连绵不绝的大山,进入广东境内山也多,没有江西境内的山高,土地都是红色的,天气热了许多,大家把外套都脱了下来,有的人光着膀子,在火车上走来走去。 火车上的饭食很好,是一荤两素,主食是大馍,每人三个,都是白面做的。 大家边吃着馒头,边聊天,很愉快。有人说:“要是每天都是这样的生活,大馍管够,多好啊!”话说完,有人接过来说:“到了部队肯定更好,冲着这样的伙食,我觉得自己当兵就没选错。” 终于到了驻地,驻地在海边,一下车就有海风吹来,风里有股咸湿的气味,夹杂着鱼腥气。 大家以为到了地方就是兵了,其实不是这样的,还要在新兵连锻炼几个月,然后看大家的表现,根据每个人的表现,分到各个连队里去,表现好的就去好的地方,差点的就分到大家不愿意去的地方,比如养猪场,炊事班等,表现好的,可以去开汽车,留在连队部,甚至当首长警卫。 到新兵连第一顿饭吃海鲜。 这时,大家吃饭都不用碗,每人一大铁盘子,排着队去食堂。连长要求打饭,吃饭时要保持安静,不能大喊大叫的。 饭和火车上不一样,主食不是馒头,是大米饭,先打一些,不够可以自己去盛,没有肉,只有青菜和海鲜,海鲜包括一条海鱼和一些扇贝。 大家闷着头吃饭,海鲜有点腥气,吃不习惯,而且不下饭。比家里的伙食,要好多了。大家虽不说话,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有人吃完了还去打饭,有一个战士太能吃了,打的饭堆的像小山一样,他连续打了四次,食堂师傅笑着说:“你这样吃,我们食堂都要被你吃垮了。”虽然是开玩笑说的,但是那个战士听了,也不好意思再去打饭了,以后每顿只打三次饭。 海鲜有些腥气,肉质真的不错,细腻白嫩,这一连兵全是从安徽淮南拉来的,都是农村人,大家都说海鲜味道不错,食堂师傅手艺好。大部分人都把饭菜吃光了,还有几个人没吃完。 开始,大家没觉察什么不妥,后来,吃过饭,没吃完的人都不屑的看着吃完的人。 回到住处,才知道,现在身份不同往常了,怎么能还像在老家那样土鳖,饿死鬼投胎一样,要留一点,显得自己有身份。 晚上吃饭时,大家都知道了吃法。 晚上的伙食和中午一样,菜以海鲜为主,鱼还是带鱼,扇贝改成了虾,青菜改成了海带。大家都不把东西吃完,人人盘底都剩下一些菜,鱼头、虾脚最多。 排长倒把菜吃完了。排长不是广东人,是安徽阜阳人,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是把牛硕这帮人,从家乡领到这里的部队干部之一,姓韩,叫韩文亮。排长吃完饭,背着手,在食堂里转了一圈,看着大家的盘底里还有海鲜没吃完,皱着眉头问:“大家刚来这里不适应,这是很正常的,但是要刻服困难,不能挑三拣四的。” 排长这样一说,大家都不知道哪里出了错误,都疑惑地看着排长,排长也看着大家。 王炸问:“排长,我们哪里出错了?” 排长说:“我们都是安徽人,我是阜阳的,你们是淮南的,我就不相信,你们那里的生活比我们好到哪里去?” 王炸说“我老姨嫁到阜阳临泉了,回来说,那里和我们老家生活条件差不多!” 排长叹了一口气说:“看来你们那里的生活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你们怎么吃饭这样浪费啊!剩下许多虾脚和鱼头都没动呢?是不是吃不惯啊?” 排长说完看着大家,等着大家的答案,大家纷纷说,吃得惯,比家里强。至于排长说的剩菜问题,没人回答,难道说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份? 这时,大家才知道,原来部队不兴穷讲究。 问完问题,排长叫大家整理内务。 所谓整理内务,就是打扫房间的卫生,把床铺、鞋子等物品收拾整齐,特别是叠被子,要叠的像豆腐块一样,四四方方的。 大家在家里,有的叠过被子,有的睡过觉,直接把被子丢在床上不管它,牛硕有叠被子的习惯,可和部队里的要求差远了。 排长就叫大家围成一圈,学习叠被子,学了一个多时辰,大家都学会了,下面就是练习的熟练程度。 大家住的房子有点像大通铺,除了排长挨窗户搭一个铺板,其他人一个挨一个睡在地上,一排的地铺,整整齐齐。 这时,我的一个同村人王勇 说他要睡门口,排长说:“你为什么要睡门口!” 王勇说:“我怕热,门口有风。” 排长说:“你怕热,别人也怕热。” 其他人撇嘴不高兴,有人说:“排长我也想睡门口。” 排长说:“大家都想睡门口是不是?难道就没有一点奉献精神吗?” 这样一说,没有人说话了,排长问:“王勇,你还想睡到门口?” 王勇改口说:“一切服从组织安排。” 排长问:“谁想睡门口去?”没人说话了。 排长笑着说:“刚才大家都要去睡门口,现在又都不去了,说明大家觉悟提高了,知道关心体贴战友了。” 大家听了排长夸奖,心里挺喜欢的。 排长又问:“真没人报名去,我就只好点名了。” 排长指着王勇说:“就你去吧!” 王勇想去,刚才听了排长说要有奉献精神,见到大家都不去,也不好开口,怕自己去了就成了落后分子。王勇就说:“排长我不去,把那个地方让给有需要的同志吧!” 排长说:“刚才不让你到门口睡,是你的觉悟没达到,现在你的觉悟和大家一样了,可以去了!” 王勇听到排长说自己觉悟提高了,不再推辞,就高高兴兴地把被子铺在门口的地铺上。 第226章 洗衣服 排长走后,王勇边在门口整理被子,边喜滋滋地说:“谢谢同志们的关怀。” 大家看着王勇得意的样子,都不高兴他。 第二天,部队没有训练,大家以班为单位学习广东话,熟悉环境。 学习粤语,当然不是详细地学习,而是学习一些简单的问候语,像您好、吃饭、部队里的级别称呼等等。 牛硕的学习能力很强,被班长夸奖了好几次, 下午,又以班为单位,一块出去熟悉环境。这时,王勇找到牛硕,羡慕地说:“牛硕,听说排长提拔你做了副班长。” 牛硕说:“有这样好的事情,刚当一天兵,我就当了副班长?” 王勇说:“你不信?” 牛硕说:“我信你个鬼,我自己都不知道,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王勇说:“屋里都这样说的。” 牛硕说:“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排长没找我谈过话。” 这时,王炸也走过来,对牛硕说:“恭喜你,牛硕,你当了副班长。” 刚才王勇这样说,牛硕不信,现在王炸也这样说,牛硕有些信了。 牛硕问王炸:“王炸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王炸说:“排长啊!” 牛硕没有辩驳,王炸突然捂着肚子说:“马上要出发看环境,我先去一下厕所。” 王炸走了,王勇不高兴地对牛硕说:“怎么他说你就不怀疑,我说你就怀疑啊?” 牛硕说:“你是第一个说的,他是第二个说的,你们都这样说,我不信也不行啊!” 王勇又悄悄对牛硕说:“王炸最会巴结排长了,早晨,我去厕所,见到他给排长洗衣服呢?” 牛硕说:“这夏天的衣服,就那么三件,排长忙,王炸给洗一下也属于正常。” 王勇说:“不正常,他为什么不给我洗衣服?” 牛硕听到王勇说这样的话,问王勇:“王炸为什么要给你洗衣服?” 王勇瞪着眼睛看着牛硕一会儿,说:“牛硕,我什么话都对你说,你怎么还向着王炸啊?” 牛硕见到王勇生气了,连忙说:“我知道你对我好,所以我才这样和你说话。” 王勇听牛硕这样一说,心里觉得有道理,他爸常常和他说,良药苦口,忠言逆耳。 于是王勇不生气了,他幸灾乐祸地对牛硕说:“我觉得王炸给排长洗衣服,就是为当副班长,结果衣服也洗了,副班长也没当上,真是猪八戒背媳妇上山,出力不讨好。” 牛硕耐心地听着王勇絮叨,见到他老是围绕着王炸说一些不好的事情,就说:“行了、行了,你注意看着,班长换下衣服你就给班长洗了。” 王勇不屑地说:“为什么给班长洗,我也要给排长洗。” 牛硕说:“那好,你就把班长和排长的衣服一起洗了,这样进步空间不是更大?” 王勇说:“怎么?你不想进步吗?” 牛硕说:“我想进步,但是,现在班长排长的衣服,都你洗了,我怎么进步?” 王勇说:“那我分一点给你好不好?” 牛硕被王勇逗乐了,牛硕说:“还是都给你洗吧!你进步了,我也光荣,我们是一个村里的啊!” 王炸从厕所里出来,走了过来,王勇赶紧闭上了嘴巴,等王炸到旁边,王勇问王炸:“厕所里有蹲位吗?”王炸说:“有啊!” 王勇说:“那好,我去解个大便。” 看着王勇进了厕所,王炸问牛硕:“你们刚才说了什么?我怎么发现王勇有些神神叨叨的。” 牛硕笑着说:“没什么,闲扯。” 等了一会儿,排长集合大家去熟悉环境。 大家一起朝着海边走,只见碧蓝的海水,一眼望不到边,海面上没有风,有细小的浪花在水面上滚动着。有几条渔船在海面上活动。海边怪石嶙峋,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大家第一次见到大海,站在海边望着大海,兴奋地手舞足蹈,一时间心中都充满了豪情壮志。 大家正在兴奋中,眼前走过几个人,只穿着大短裤,光着黝黑的背,背着鱼篓,牛硕看他们的打扮,就知道是当地的渔民,渔民见到他们,一直往这里看,一点也不怕,应该经常见吧! 大家见到渔民向着这边看来,赶紧整理一下白色海军衣服,正了正自己的军帽。 往前走还是大海,再走一段距离有村庄出现,是刚才渔民生活的地方。 看了许久的大海,海面上空荡荡的,很是单调,就是无边无际的。 于是大家说:“大海也就是这样的!” 王炸说:“火车上排长说大海多么雄伟辽阔,也就这样吧!比家里的焦岗湖大一些。” 王勇听王炸这么说排长,就说:“那你早晨还给排长洗衣服!” 王炸立刻满脸通红说:“谁给排长洗衣服了?” 牛硕感到很奇怪,两个人在家里平时还好好的,怎么一到这里就像两只刺猬,动不动就刺对方。看样子,不劝,两人要打架,牛硕就上去把他们拉开。 这时,班长走来,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牛硕说:“他们俩第一次见到大海太兴奋了,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 班长操着他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说:“这有什么兴奋,多待几天,就没感觉了。” 又走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王勇和王炸分走在班长两边,牛硕不知道怎么走,走在王勇那边,怕王炸不喜欢,走在王炸这边怕王勇小气,只好走在中间,和其他战士混在一起,也不和王勇一起,也不和王炸一起。 回到在营房,大家刚坐下,还没喝口茶,班长就喊大家集合,说开第一次班务会。 班长姓黄,叫黄二喜,是广东潮汕人,是个老兵,负责牛硕他们的军事训练。班务会就在宿舍开,大家整齐地坐在自己的地铺上。 班长先讲了一通话,要大家遵守纪律,团结同志,苦练本领,最后说了浪费的问题,要求大家都要爱惜食物,珍惜国家给的每一粒米。 第227章 都被表扬了 中午吃饭时,王勇出了洋相。 部队为了照顾这些北方战士,特意做了一顿面条给大家吃。 面条里有猪肉,大白菜,猪肉全是白白的大肥肉片子,这些大肥肉片子浮在面条汤里,旁边是白菜叶子,若是放大几十倍,整个碗好像一个大的垃圾池子。 大家高兴坏了,滋溜滋溜的吸着面条,把大肉片子往嘴里塞。 大家都吃的兴高采烈,唯独班长用筷子挑着面条,一点一点地吃。 王勇看到班长一点一点地吃,以为班长是舍不得吃,觉得王炸早晨把排长的衣服洗了,搭上了排长的关系,自己怎么也要搭上一个关系,班长虽然小,但是也是官,直接管着自己,就走到班长旁边,将自己舍不得吃的半碗面条,连汤带水倒进班长的碗里,说: “排长,你吃吧!” 王勇的想法是好的,但他不知道广东人的饮食习惯,潮汕人喜欢吃米,不喜欢面食,班长吃的慢,不是舍不得吃,而是不喜欢吃,刚刚才讲过大家不要浪费,现在,王勇突然把吃剩的面条倾到自己碗里,班长看着王勇嘴角还挂着一片菜叶,觉得肚子里吃的东西自往上涌,死命的控制着喉咙,涨得满脸通红,好半天平静下来,气得浑身乱颤,用手指着王勇,用广东话说了一大堆,班长急起来,把刚学的半生不熟的普通话都忘了。 班长说的广东话又快又急,王勇一句话都没有听懂,但是班长气急败坏的样子,王勇知道自己得罪了班长。 晚上睡觉,王勇情绪低落极了。嘴里唉声叹气,在门口不停地翻身。牛硕睡醒一觉,还见他头枕着双手,睁着眼睛,望着房顶。牛硕出去解手,他也跟出来。到了厕所,王勇带着哭腔对牛硕说:“牛哥,我可是一片好心啊!” 牛硕系着裤带说:“你是好心,我知道,关键是班长不知道你是好心,你和我说也没有用啊!” 王勇说:“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班长为啥恼我?牛哥你给我想想,你现在已经是班副了。” 牛硕系好裤带,想想对王勇说:“你不要急,现在我们和班长不熟,还不清楚情况。” 王勇说:“王炸都和排长搭上关系了。” 牛硕听到王勇又提到王炸,就说:“洗个衣服就算搭上关系?这样的关系也就值洗几件衣服的价值,没什么用。” 王勇听了点点头,觉得牛硕说的对,忧虑的表情消失了。 王勇又说:“那现在班长恼我了,怎么办?”牛硕说:“班长看着不是小气的人,你不用放到心上。” 王勇恼怒地说:“其实班长恼我,我不放到心上,只恼王炸这孬熊,班长恼我时,他还偷偷捂着嘴笑,哪像一个同乡的样子。” 大半夜的,牛硕听着王勇哔哔赖赖的,倾倒心里的垃圾情绪,也烦了,说:“你干得都是啥事?还能不让人家笑?早点睡觉吧!”王勇说:“牛哥你现在是班副,你得开导开导我。” 牛硕打个哈欠说:“深更半夜的,还谈心,快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这里不比老家,不能当夜猫子,早晨起不来。” 王勇叹了一口气,和牛硕回去睡觉。 这时,天上的弯月已经偏西,透过营房的窗子,洒在屋里,给窗格子一拦,显得斑斑驳驳的,两个哨兵,在远处营地大门处站岗。 在营地待了三天后,新兵连的军事训练开始。 所有的新兵以班为单位,投入训练。 每班列成一队,先练习站姿。班长站在自己班的前面,先排队,按着高矮顺序,大家站好后,班长严肃地围着大家转,一会儿拍拍这个人肩膀,一会儿拍拍那个人腰,让大家站直身子。 开始,大家都站的直直的,昂首挺胸,班长点点头说:“大家表现很好,要继续坚持,离标准只差一步之遥。” 可站了一会儿,大太阳一晒,汗水就冒出来了,地上的热气也朝上辐射,一滴一滴的汗水,像蚯蚓在每个人的脸上蠕动,衣服都汗湿了,贴着身子,有人身子晃动了。 班长这时说:“刚才大家表现很好,现在有人向困难低头了,谁坚持不住,谁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看看,谁第一个被困难打倒。” 听到这话,大家都重新挺直身子,咬紧牙坚持。就在全部人都摇摇欲坠时,班长终于说话了,大家可以坐下休息一下。 大家立刻都坐在地上,但是,地上被太阳晒的太热了,屁股像坐在烤过的铁板上,被烫的难受。 坐了一会儿,大家都蹲在地上,这时,班长说:“大家都渴了吧!谁去弄点水来给大家解渴。”这下王勇第一个举手说:“班长我去,”班长看着王勇说:“好啊!等你回来给你记一功。” 一会儿,王勇一手拎着一桶水来了,为了表现自己的功劳,他把喝水的木瓢叼在嘴里,样子十分滑稽。当王勇把水桶放到地上,班长拍着王勇的肩膀说:“王勇想不到你这样厉害,”又对全班说:“给王勇同志鼓掌。” 大家一起给王勇鼓掌,王勇擦擦额头上的汗水说:“为大家服务,这是我应该的。” 班长说:“王勇,你觉悟真的提高了,以后提干,少不了你的。” 王勇听了更高兴,一上午都笑呵呵的,训练特别积极,有人休息的时候嚷着腰疼,王勇就跑过来给别人揉腰,有人喊:“王勇给我倒一瓢水”,王勇立刻去倒水。忙前忙后一上午,中午吃饭的时候,王勇心情特别好,比平时多吃了一碗。 晚上训练结束,大家把汗了一天的衣服脱下来,扔到自己的洗脸盆里,打算休息一下去洗,王炸主动跑过来说:“衣服要不要我帮你们洗,”大家看出王炸也想表现自己,也不客气,把衣服都交给了王炸洗。 班长开完连里第一天的训练总结会,回来一看,见到王炸撅着屁股给大家洗衣服,也表扬了王炸,说:“你们看看王炸同志,该不该向他学习?” 大家躺在床上异口同声地说:“应该。” 等到晚上,班里开第一天的训练总结会时,班长对今天训练的情况进行了小结,指出了大家训练时暴露的弱点,今后如何纠正等等,最后,对王勇和王炸进行了表彰,说其他班里都没有,就我们班里出现这种好人好事,从总体上看,比其他班好。训练很重要,但是思想觉悟比天大。 第228章 写入党申请 练完站军姿,接着是练习齐步走,正步走,跑步走。当然站军姿是一直都练习的,一直练到新兵连结束,到了部队还是少不了的。还有其他的,例如卧倒、敬礼、匍匐前进等。 在训练的过程里,为了增强班级凝聚力,活跃气氛,时不时的各班之间还举行各种活动,最常见的就是对歌,两个班之间比赛唱歌,这种唱歌不是比谁唱的发音准,唱的有感情。而是比整齐声音大。一场比赛下来,每个班里都有好几个战士嗓子哑了。 白天训练,夜里也不得安宁,动不动就抓敌特。 大家累了一天,半夜里,大家睡得正香,一阵尖锐的哨响响起。 排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穿的整整齐齐,站在宿舍门口,高声叫着:“紧急集合!紧急集合!不准开灯,抓特务,五分钟集合。” 大家慌得很,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大脑还处于短路状态,还不能点灯,根本不知道衣服怎么放哪里了。 正在忙着找衣服,排长又开始吹哨子了,说时间到了。屋里吵成一锅粥,不是你拿了我的袜子,就是我穿错了你的裤子,哪里出得去? 这时,连长、指导员已经背着枪站在操场上,各个排长,各个班长也都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各班开始清点人数,清点好人数,班长上报给排长,排长上报给连长,连长看哪班是最后一名。 然后,连长十分严肃地说,沿着海边向西,有时候是向东,三公里处有敌特,正在企图搞破坏,限各班在二十分钟内赶到。大家就拿着长枪、向着目标没命的奔跑。跑了二十多分钟,都累得满身流汗,衣服湿透,这时又出来命令,敌特已经被抓获,大家可以回去了,于是大家又往连队营地赶。 等大家回到营地,连长、指导员还站在操场上,各个班长检查战士们的背包散形了没有,衣裳穿错没有,鞋子有没有问题。 各班都出了问题。牛硕班出问题最多的是王勇,王勇最近在班里风头正劲,可做事不利落。这次他将左右脚穿反,左鞋穿到右脚上,右鞋穿到左脚上。走起路来,像只鸭子,大家见到他走路都笑了。 连长没笑,严肃地说:“如果你在打仗时,穿错了鞋子,追击敌人不行,逃跑也不行,穿鞋很重要,以后一定要注意。” 散队回宿舍,王炸说:“其实我们不应该笑王勇,他给我们上了生动的一课,叫我们记住血淋淋的教训,让我们又学到了新知识。” 大家看着王勇,他的的两只鞋还没换过来,一直闷头坐在铺头,也不说话,只是狠狠瞪了王炸一眼。 除了王勇出了问题,还有一个战士,叫张平,他把裤子穿反了,一直提着裤子,班长没好意思往上报告。 其实连长在巡查的时候看到,瞅着张平的屁股,没让他出列。 白天训练,晚上又抓敌特,一个星期下来,大家不像开始那样兴高采烈。 有的战士开始想家了,大家趁着晚上空闲,都给家里写信。想家归想家,没有一个在信里表现出想家,而是都写了在部队里的美好的一面。 说这里吃的好,穿的好,一出门就是大海,又写到大家天天在一起训练,如何快乐,班长、排长、连长如何关心自己。以及自己取得的好成绩。 夜里除了紧急集合,还得站岗放哨。没站岗时,夜里出来小便,见到老兵拿着枪,很威风的站在军营大门两侧,觉得牛逼哄哄的。 到自己站岗了,才知道不是那回事,夜里蚊子贼多,海边的蚊子很大,像缩小版的蜻蜓在身边飞来飞,逮到机会就咬一口,站岗时又不能随便动,身上被咬的到处是包。 全连各班按着顺序站岗,两人一班,大门两边各一个。一班两个时辰,其中一个战士装着一块老式的怀表,结束站岗就交给下一班站岗的人。 过了半个月,有一天,牛硕看到王勇拿着笔神神秘秘地出去了,牛硕就跟着,到了海边一处僻静的地方,王勇趴在一处平坦的岩石上写什么东西。 牛硕以为王勇给家里的哪个女孩子写信,就想偷偷凑上看看,王勇很警惕,一下发现了牛硕,紧张地说:“牛硕,你干什么?为什么跟踪我?” 牛硕笑嘻嘻地说:“刚才看你鬼鬼祟祟的拿着笔,往这里跑,你给村里哪个姑娘写信呢?” 听到牛硕说这样的话,王勇一愣,问牛硕:“你不知道?” 牛硕说:“你这样谨慎的人,我怎么知道你和村里哪个姑娘搞对象,会不会写?要不要我教你?” 王勇瞅着牛硕,又问了一遍,那你真不知道? 牛硕说:“我真不知道。” 王勇思忖了一下,说:“我还以为你都知道了呢,我不是写信,我写的是入党申请书。” 牛硕听了吃了一惊,看到牛硕的表现,王勇很得意,对牛硕说:“你没想到吧!赶快去要一张,我们一起写,早写早入党。” 牛硕说:“刚到部队,就写?这也太早了吧!” 王勇鄙视地看着牛硕,挥着手说:“赶快写,赶快写,早写早入党!像我一样。” 牛硕:“我考虑一下。”回到营地,牛硕问了烧火的老兵,关于入党的事情,老兵说:“申请书早交晚交,不是决定入党的关键,决定你入党的是组织,组织觉得你表现好,你就早入党。还有就是不要犯错,你们班长就是犯了错误,现在还没入党。” 牛硕问:“班长犯了什么错误?” 烧火老兵悄悄地说:“我和你说了,你不要和别人讲,你们班长黄二喜和附近的村子里的一个姑娘搞对象,被人发现了,举报到连里,受了处分,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入党。” 第229章 执行特殊任务 牛硕疑惑地说:“在部队不能谈恋爱吗?那些师长啊!军长啊!不都是部队上的人吗?他们不要说谈恋爱,连孩子都有了啊?” 烧火的老兵说:“部队有规定,到了一定的级别可带家属的,黄二喜和人家不一样,他瞎谈,先不说他在部队里的身份,为了和人家姑娘谈恋爱,把部队里的枪带出去给人家看,还打了一枪,这怎么行?被人举报了,一查,少了一颗子弹,给他处分算是讲情面的,按理要直接清除部队,追究他刑事责任。” 转眼间,二十多天过去了,大家对部队生活都有些熟悉了,连走路时,两只手臂也不乱甩了,都是一左一右的甩,都像个当兵的样子。连长看着十分高兴,表扬了各个排长,排长被连长表扬了,一高兴也表扬了班长,班长那天对班里战士们很温和,大家都高兴。 这时,大家都懂得追求进步,纷纷写起了入党申请书,虽然比王勇晚了许多天。 王炸嫌弃自己的字不好看,为了给组织留下好印象,偷偷叫牛硕给他写入党申请书,牛硕当时也没想,一口答应。 大家的入党申请书交上去后,没过几天,连长把牛硕和王炸叫到连部。 连长和指导员都坐在桌子旁,桌子上放了两张入党申请书。 连长从桌子上拿起那两张入党申请书,在两人面前晃晃说:“你们俩说说,你们的入党申请书是怎么回事?怎么字迹一模一样?” 牛硕听连长这么说,才知道,原来入党申请书要自己亲自写,连忙说:“连长,我们不知道,入党申请书要自己亲自写。” 指导员听了点点头说:“你讲的有道理,这个是我忽略了。” 王炸问:“指导员,入党申请书一定要自己亲手写吗?” 指导员思考了一下,摇摇头说:“不是一定要自己亲手写,比如,有的战士不识字,要入党,怎么办?就让别人代写,还有一些特殊情况,入党申请书不用写,也可以申请入党。” 王炸听了,原本紧张的表情露出了笑脸,王炸说:“那我们不会被处分吧?” 连长笑着说:“处分什么?你以为处分随便就给的。” 指导员说:“这个不给处分,也不提倡,入党要端正态度,不要搞一些虚假的东西。” 两人出了连部,王炸对牛硕说:“对不起,连累你被连长和指导员批评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入党。” 牛硕说:“没关系,应该不会影响。” 自从交了入党申请书,大家都开始表现了,王炸要给别人洗衣服,也洗不上了,人家都主动洗了,不表现也不能让别人看着落后,什么是落后?你连衣服都不洗,不是落后是什么? 打扫卫生实在是太难抢了,扫帚就一个,食堂就那样大,宿舍被大家扫的几乎要脱皮了,但是,没扫的人还会说:“你们看看,这宿舍多脏,我来扫扫。” 大家的关系紧张起来,因为总不能一起进步,但是你要进步,我也要进步了。 天没亮,就睡不着,有人在你脑袋边上扫地,发出沙沙地响,有些时候,还把熏蚊子的蚊香弄灭了,搞得宿舍里来了一大波蚊子,沙沙声刚结束,嗡嗡声就传来了。 一段时间后,大家都睡眠不足。 这时,班里要确定入党积极分子,能当上入党积极分子,是个人进步的积极表现,所以人人都想当入党积极分子。 可连部文件里规定,一个班只能确定两个名额。 班长以前说过,让王勇当骨干,说话也算数,就让他当了。还有一个是牛硕,因为牛硕是副班长,副班长都不是积极分子,谁是积极分子,牛硕的积极分子是无可争议的。 问题是王勇当了积极分子,也不是一直当,随时可能被刷下来。 这样王勇就和全班战士竞争, 他要抢在别人前面扫地,抢着打扫连队的厕所,打扫食堂的卫生。跑操要比班里其他人先跑到操场上。 要是那天王勇没办到,就有人说:“这怎么行,怎么积极分子不积极了,还能不能干啊?” 有一天夜里,王炸主动去给别人站岗,一个人站了一夜岗,自己不休息,让同志们休息。第二天,大家都说:“王炸做实事,应该当积极分子。”班长听到这话,说:“大家继续加油,谁都有做积极分子的资格。”王勇憋得满脸通红。 王勇见到大家这样挤兑他,很难过,又找到牛硕,和牛硕诉苦。他告诉牛硕,其实他并不想入党。 刚入伍,收到他爹写来的一封信,是他爹托人写的,信写到他妈生病了,村里同龄人好几个结婚了,他妈心里急,已经给他物色对象了。有一个同意了,但是对方有一个条件,让他在部队好好干,人家什么都不要,就要他在部队入党。 他自己都没有见过那个姑娘,也不知道姑娘是什么样子,谈不上喜欢。他这样拼命表现想入党,都是为父母。 牛硕听了王勇的话,想起牛晓贵,也不知道他在家怎么样,写了信回去,牛晓贵每次都回信,都说家里一切安好,估计也是报喜不报忧,怕自己担心,现在,看着王勇这样拼命,是为了父母,牛硕内心只有同情。 牛硕安慰王勇说:“你现在还是积极分子,怕什么,只要坚持住,班长、排长、连长、指导员他们眼睛都是雪亮的,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听了牛硕的话,王勇不像刚才那样焦虑。对牛硕说:“谢谢你,牛哥,听了你的话,我心里敞亮多了。”牛硕说:“大家都是同乡的,又是同村的人,客气什么?” 过了几天,一天夜里,尖锐的集合哨子响起来。 大家立刻坐起来,黑暗里,大家抱怨,怎么又搞抓敌特,抓了十几次,一次没抓到,正当大家乱糟糟的,忙着穿衣服时, 突然,“啪”一声,有人拉开灯,大家被灯光一晃,一时没看到是谁,等眼睛适应了灯光,见到排长站在那里,排长说:“大家不要慌,不是紧急集合抓敌特,是提前起床,有特殊任务。” 王勇问:“排长有什么任务?”排长严肃地说:“这个是军事机密,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知道,告诉你也要领导批准,以后注意点。” 王勇本来想抢先进,这下没抢到,还被排长说了一顿,只好讪讪地笑笑。 起床后,大家立即到食堂吃饭,吃了饭,天还漆黑一片,营地门口停了好几个辆大卡车。 班长让大家排好队,然后向连长报告,连长让报数,报完数。连长让大家先整理仪容仪表,再检查各自的武器装备。 检查完了,连长开始讲话,连长严肃地说:“大家第一次执行务,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能给我们新兵连抹黑。”听了连长的话,大家异口同声地说:“为连队争光。” 连长听到大家喊声,点点头,又挥挥手,说:“各班按着顺序上车。” 大家立刻跟着班副前进,牛硕和班长一起缓跑靠近卡车,卡车没有停,一直轰轰的响着。 大家到了车旁边,立即上车,王勇坐在卡车上,非常紧张,坐的笔一样的直,在牛硕旁边。 大车走在路上非常颠簸,轰隆轰隆的汽车鸣叫不断。 汽油飘进车棚子里,大家被熏的脑袋发昏,王勇悄声对牛硕说:“班副,我有些想吐。” 牛硕说:“你是不是晕车了?”王勇说:“我也不知道。”说着,王勇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音,接着一股腐臭的气味弥漫在车棚里。 大家都捏着鼻子,纷纷发起牢骚,一个战士说:“还是积极分子,哪有这样做积极分子的。” 排长 这时说替王勇说话了:“怎么说话的,还是战友吗?别人身体不适,你落井下石。”车上乱糟糟的,也不知道是谁说的。 指导员从前面的驾驶室听到后面排长大声说话,叫司机把车停下来,打开车门跳下来,走到车棚下面问什么情况。 班长说:“王勇晕车吐了,”指导员问:“严重吗?”王勇连忙说:“不严重。 aape,” 指导员笑着说:“怎么不严重,都吐成那样了。” 王勇说:“我没事,还撑得住。” 指导员说:“那就好,不向困难低头,不过前面驾驶室里还能坐人,你也到里面坐吧!”王勇连忙说:“不行,不行,我没有那个资格。” 指导员说:“不要紧。” 牛硕把王勇架起来,王勇感动的都哭了。 后来,王勇一有机会和人说:“指导员人真好,不愧是指导员。”牛硕至少听了王勇说了好几遍。 王勇在车上坐好,卡车继续前进,因为枪头装着刺刀,大家握紧手里的长枪,都不说话,怕手里枪头装着的刺刀伤到别人。 牛硕从车棚往外看,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到,远处有海浪撞击声,声音很大,冲到沙滩上哗啦哗啦的。 车又走了一会儿,地势变高了,东方泛起鱼肚白,接着东方出现了通红通红的云块,这是海边的早霞。大海一望无际,没有一点遮拦,那旭日从东方中一点点出来,红云随着太阳的升起,慢慢褪去红色的外衣,变成了金黄色 这种景致初看还行,可是牛硕看了许多遍了,觉得很单调无味。 车到海边一处山谷里,大家下了车,都好奇地四下打量这个地方,这里地形十分特殊,整个看起来,像个掉了底子的一个罐子,进去的通道十分狭窄,只能容两辆车进入,四周是陡峭的山坡,上面生长着大量矮小的灌木。山谷面积很大,地面很平坦,铺的水泥路,大概有一千多平方米,再往里去,更加宽阔,一直走就是海边。 来的不止不止牛硕他们一个连,大致在三个位置上都有士兵,他们也站在大卡车旁边,牛硕问班长,“班长这大概多少人?” 班长把其他两个部队打量一下,说:“加上我们,大概有三个连队。” 这时,连长跑过去,同时其他队伍里也有一个人跑出去,三人跑到一个高台子上,那里站着三十多岁的男人,他身着一身雪白的海军服,都是海军服,但是海军服好像特地为他出现的,是那样的合身,三人到面前,都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那个人也行礼,动作很潇洒,不过很随意。牛硕问班长,班长那人是谁,这样威风,班长说:“这人是团长。”王炸听到班长说是团长,伸长脖子说看,大家也伸长脖子看,王炸说:“团长真威风啊!,我什么时候能当团长就好了。”班长说:“加油!想当将军的士兵才是好士兵。” 听到班长夸自己,王炸很开心。连长听完团长的训话,立正行礼,转身往队伍跑,然后在队伍中跑来跑去,一个劲儿地喊: “整理仪容仪表,站好,站好!队伍摆正。” 大家便一个挨一个,仔细观察前后,耐心地向前向后挪动。 七点的时候,队伍都各就各位。脚步声、口令声没了,广场上安静下来。 安静了一会儿,有人在小声的说话,是议论今天大家来干什么的。 突然,大家不约而同安静下来,又一个人走到三方队伍中间的一个高台子上,这个人有五十多岁,很瘦很黑,个子很高,团长赶紧整理仪容仪表,向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牛硕离的很远也能感觉到团长很紧张。他只是把手在帽沿上搭了一下。 对着下面三方的队伍行礼,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他走到高台子上的麦克风,说:“大家辛苦了,本来没有这项任务的,现在临时安排的,要检阅大家平时训练的本领,检阅之前,让大家学会两句话。等一下,当军长从大家前边走过,他会喊同志们好,大家要一起地喊首长好,他要喊同志们辛苦了,你们就喊为首长服务。”说了这些,他停了下来,让大家在下面试试,于是下面的士兵立刻交头接耳,先是小声,然后声音慢慢变大,上面的黑瘦的人不管,四下看着,一点也不管。 第230章 不断竞争 王勇说了几遍,突然愣在那里,原来他太紧张了,说了好几遍后,把顺序忘了,首长喊同志们好,是说为首长服务,还是说首长,而且,王勇把为首长服务好几下喊成了为人民服务。 王勇挤到牛硕旁边,焦急地说:班副,我老是喊错怎么办?” 牛硕问:“你怎么会喊错呢?不要紧张,放松一下。” 又过了一会儿,王勇又来找牛硕说:“牛哥你要帮帮我,我真不行,还是喊错。” 牛硕想想,要是首长走到连队前,大家都喊为首长服务,王勇喊为人民服务,那该多不好。 于是,牛硕凑到王勇耳边,小声说:“你要是怕说错,首长检阅的时候,你就和大家一起喊,但是不要发出声音,只对口型。” 王勇说:“这样行不行啊?”牛硕说:“怎么不行?首长会专门盯着你看,看你喊吗?”王勇觉得有道理。 大家在下面练习了一会儿,高台子上黑瘦的人,摆了摆手,三个连队的连长立刻挥手叫大家安静。 过了一会儿,下面的战士们安静下来来,连长立刻又整队,这次整队很快。 台子上黑瘦的人见到整好队,大家安静下来,朝着团长摆摆手,团长立刻跑到台子边上,朝着三个连长摆摆手,示意他们过去,三个连长小跑过去,先敬礼,然后汇报各个连队的学习情况。团长再向黑瘦的人汇报,听了汇报后,他点点头,朝着三个连的位置望望,说“很好,大家表现不错,学的快,我们现在一起试试。” 大家齐心协力地喊:“是” 黑瘦的人对着麦克风说:“同志们好!” 下面的战士一起喊:“首长好!” 黑瘦的人又喊:“同志们辛苦了!” ............ 大家声音洪亮,整齐划一,震耳欲聋。台子上黑瘦的人点点头。 接着他又让大家检查武器,武器很快整理完毕。接着整理队伍,把三个连队排成一条线。一个连整理好,一个连长向团长报告。 最后,全体整理完毕,队伍安静下来,台上黑瘦的人叫大家原地等着,牛硕悄悄捅了捅班长一下,问:“班长这人是谁?怎么团长这样怕他?” 班长说:“这里我也没来过,这人面生的很,不认识,不过团长这样怕他,最少是师长。” “什么,是师长啊!”牛硕一下子也惊了,没来这里前,他连营长都没见过,现在连团长、师长都见到了。 八点钟,师长开始看表,接着朝着团长招招手。团长开始亲自整理队伍,团长挺直腰,一丝不苟,阳光照在他身上显得十分庄严,他向左又向右整个山谷都扫过眼底,,他好像在看山谷,可是牛硕却感受到他在看自己,那目光像海浪扑上沙滩,瞬间淹没自己,又哗的一下没有了。 周围山谷里竖立的旗杆上,一面军旗,在海风吹的吹拂下,“哗啦啦”地飘动。 团长见到大家都肃静下来,横竖整整齐齐的,向师长敬礼,师长摸了一下帽沿,亲自走到部队前面看看,点点头。 时间过去大概二十分钟,领导还没有来。师长在台上看表四次,大概五分钟一次。 半个小时又过去了,大家有些着急。这时,王炸悄悄地说:“领导还没来,是不是睡过了吧!” 班长瞪了王炸一眼,叫王炸闭眼,王炸赶紧闭上了嘴巴。 正说着,山谷东南角的一个建筑里,匆匆走来一个警卫模样的人。 他快步走到团长旁边,在团长旁边耳语了几句。 团长赶紧走到师长旁边,对师长耳语几句。师长点点头,站在台子后面。 团长走到台子中间,精神倍增,说:“同志们,检阅开始。” 场上这次可安静得能听到微微的风声。 团长又转身向师长敬礼说:“报告师长,部队准备完毕,请你指示。”这回师长没有摸帽沿,给团长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师长在中心站定,看了看部队,说:“同志们好!” 一说“同志们好!”队伍里就响起了整齐的声音,首长好!整齐划一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里。 师长又说:“同志们辛苦了,”大家一起说:“为首长服务!”然后,检阅开始。 师长从台子上下来,走几步说一句话,翻来覆去就是两句话,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战士们说的就是首长好!为首长服务! 检阅,其实也就是师长大家面前走过反复说两句话。下面的人反复说着师长教的两句话,只要声音大就行。 结果就是两句话,王勇搞砸了,王勇按着牛硕教的方法,对口型,嘴巴张的老大,不发出声音。 师长越走越近,终于走到了王勇的眼前,其实走就走呗,那还不是外甥打灯笼照旧,可王勇这时紧张到了极点,他喊了出来,他也没有喊错,关键是别人都喊完了首长好,他才蹦出来一句首长好,这声音很大,在安静的山谷里十分鲜明。 全连的战士都慌了,大家都斜着眼睛看王勇,王勇头上当时就冒出了一层汗水。 这时,师长已经走过了王勇的面前,听到王勇的声音,扭过头看王勇,连长和指导员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师长看看王勇,笑着说:“回去多练习,这样不好。”说完,接着往前走, 师长检阅完了,走出方阵,由团长陪着,往西南方向的那个建筑走去。 到了门口,刚才来和团长说悄悄话的警卫,悄悄地说:“领导昨天睡的晚,刚起床,正在洗漱。”说着把师长和团长引到客厅里,坐着等着,给两人分别倒了一杯绿茶。两人喝了茶,又过了一会儿,一个胖胖的,脸皮光滑,但是,眼袋很重的老头子出来了,老头子倒挺和蔼,主动和师长和团长打招呼,师长和团长都站了起来,向老头子行礼,老头子笑着说:“都在家里了,还搞这样严肃干什么?都坐吧” 师长、团长和老头子说话的时候,山谷里的士兵开始解散,大家迈着整齐地步子,回各自的营地,牛硕他们班的战士都垂头丧气的。不过,大家都不知道王炸真的猜对了,本来要来检阅的老头子,的确睡了懒觉。 开始并没有说检阅,就是调了几个连来负责这里的安保工作,老头临时说:“还是检阅一下部队的好,看看新兵是什么成色。” 昨天晚上,老头子说要学习一个大人物的游泳精神,那个大人物曾经游过长江。 在一位如花似玉的漂亮护士陪同下,两人一起在海边潜水里嬉戏,一直玩到半夜,海水变冷了,老头子才回到住的地方,大量的运动,让老头子很疲乏,又叫了女护士给他按摩。 早晨,实在起不来,就临时叫师长代替他检阅部队。 大家回到营房。连里开始总结工作,对这次检阅进行详细剖析。 连部总结会上,连长重点批评了王勇,检阅时乱喊的行为。 接着,回到排里又开会。排长批评了王勇乱喊的行为。班长鉴于连长、排长批评了王勇,把班里的积极分子做了调整,王勇被撤了下来,王炸成积极分子。 回到宿舍,王勇再也忍不住,坐在床上掉眼泪。 这时,班长气冲冲地回来,见到王勇哭,批评他说:“哭什么哭?你还委屈?你可知道,连长、指导员被骂的狗血喷头,还写了检查。你乱喊,别人背黑锅。” 牛硕知道,因为王勇,班长肯定被连长骂了。 王勇赶紧擦干眼泪,不敢哭了。 王炸因为王勇的祸,得了福,自然很高兴,跑过去劝班长说:“班长消消气,王勇其实也不是故意的。” 班长指着王勇说:“我怀疑他的故意的,不然,怎么犯下这样低级的错误。” 王炸叹了一口气说:“这是特殊情况吧。” 班长拿着一支笔和一张纸去写检讨了。 王炸见到班长走了,立即趴到床上,兴奋地给家里写信。王勇看着王炸,表情十分复杂。 晚上,熄灯睡觉,牛硕去厕所,在厕所里碰到排长。牛硕知道排长今天一定也挨批了,牛硕没话找话说:“今天检阅真威武呀。” 排长边扣着裤子上的扣子,边说:“有什么威风,就那么回事。” 走出厕所,牛硕又说:“领导真和蔼,没有领导的架子。” 没想到,排长哼了一声,又扭头对牛硕说:“你知道什么,他是一个大流氓!” 牛硕愣在那里,没反应过来。回到宿舍,躺到铺上,牛硕睡不着,他不相信排长 的话。 第二天,连里下达任务,各个班分工负责,完成任务。牛硕连队的任务,是负责靠近海边山口两边的警戒。 大家分好岗位,山上没有树,晚上除了蚊子倒是没什么,白天可就难过了,一直在太阳下暴晒。 领导们都躲在屋子里,不知道干什么。等到晚上,太阳下山了,领导们才走出屋子,三三两两地去海边玩,每一伙人里就有几个美丽的护士陪着领导。 离得远,牛硕看不清楚,就见到领导和护士们都脱掉衣服,下海游泳。原来他们已经换好了泳装穿在里面,那些护士都贴身和领导一起游泳,据说是防止领导溺水。 排长不知道何时摸出了望远镜,聚精会神地看着海边的一切,其他战士想要,排长一句话:“不行,国家机密。” 牛脑知道排长在看女护士,怪不得他说领导都是大流氓。 连队在山谷里待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领导坐车走了,大家回到营部,重新投入热火朝天的部队生活。 唯独王勇情绪低落,班里的积极分子当得好好的,结果被一场检阅搞黄了。 王炸刚刚当了积极分子,并不满足,还想取的更大进步,他越过班长,排长直接找连长。 他想和连长直接谈心,把班里的情况说给连长听,可是连长不和他谈心,把王炸和他说的话,把排长、班长叫过来,叫他当着面直接说。 王炸走后,连长交代排长和班长:“这个战士品质有问题。”排长和班长点点头。 从连长那里出来,路上,排长对班长说:“王炸这个人不能重用,心太急躁了。”回到班里,班长就召开了大会,展开讨论,什么样的人可以担任班里的重要工作。 讨论一会儿,班长说:“现在我们调查一下,还有谁想积极分子。”大家写的名字五花八门。 班长一个一个看过,说鉴于王炸同志近期的表现,撸掉王炸的积极分子,具体谁当,还不确定。“ 王炸被撤了积极分子,张张嘴,竟说不出话。到了中午,班里召开会议,排长亲自参加,说要树新正风。 排长说了一大堆,最后说:“谁要走下坡路,谁有坏思想,谁明白。” 王炸低着头,不敢再说,这距离上次王勇被撤去积极分子,不到俩个星期,班里空了一个积极分子名额。 本来王勇没精打采的,也不做好人好事了,现在一下活了过来, 接下去日子里,王勇像换了一个人,精神格外振奋,为了班里的事情,忙里忙外。 新兵连训练的下一个阶段,又紧张地开始了。 这次是练习投弹、射击。 大家现在都已成了老兵,还有一段时间分配了,一个分配问题,大家又都像入伍时一样认真训练。 分配又是一个竞争,积极分子还没搞清楚,现在又来了竞争。 牛硕问班长:“这分配问题和积极分子谁重要?\" 班长郑重地说:“你问的是同一个问题,能做积极分子分配就一定不错的,你要好好干,不能落伍,这样你才能分到一个好连队。 因为一个好连队,大家的关系又尴尬起来,开始面和心不和。 大家一起练习,白天还行,一到晚饭后,各人找各人的地方,悄悄练习。一直快到熄灯,才一个个回来,各人也不说自己练习的怎么样。 班长还大家召集到一块开会,说:“训练最好一起进行,分开训练进步小,大家互相帮助。”大家都说班长说对,可是,晚饭后还是老样子,各个跑到一个偏僻的地方,自己练习自己的。 第231章 出乎大家的意料 大家加班加点的训练,班长给大家做了思想工作,到了训练场,大家面前上很客气,一起说话开玩笑,可面和心不和,各人加紧扔手榴弹,扔了手榴弹,不给别人看成绩,班里组织模拟投弹,大家装模作样的扔,都不用真本领,假装扔一下子,班长跑过来问:“这次扔多少啊?进步了没有,”“没有啊!我都愁死了,唉,白练了”,某某说,班长安慰说:“没事,加油,能投了多少就投多少,只要天天练肯定出成绩。” 王勇问牛硕:“牛哥你练的怎么啊?”牛硕不瞒着,说:“我大概能投五十米左右。“ 王勇说:牛哥,不瞒你说,我也能投这么远。” 王勇说完有些惆怅,牛硕皱着眉头说:“怎么了,看你样子又不是高兴?” 王勇尴尬地说:“没有,没有。” 牛硕心里明白,王勇是听到他也扔这样远,心里不舒服,可是又不能说出来。 没想到,王勇说:“牛哥,我刚才不是有意的,我还想重新当积极分子,” 牛硕说:“你努力干,你当积极分子我也光荣,我们是老乡。”王勇说:“牛哥你要帮我,”牛硕说:“我们一起进步,”王勇听了很激动。 王勇说:“牛哥你有什么方法?”牛硕说:“我在中学时,老师每次罚我们,都让我们做俯卧撑,可以练臂力,我们可以练练俯卧撑。横竖再有二十多天就结束了,就再拼一下。” 王勇估摸一阵子,说:“我一切听牛哥的。” 晚上,牛硕和王勇一起在海边一处偏僻的地方,这里可以听到海浪撞击岩石的声音,也没有觉得风有多大,海浪声却震耳欲聋,俩人一起做俯卧撑。 牛硕和王勇互相攀比,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后来,王勇不行了,不是王勇比牛硕差,而是王勇比牛硕胖,王勇说:“班副你比我厉害,”牛硕摇摇头说:“我们差不多,是你胖了。你要是和我做的一样多,肯定比我投的远。” 俩人回到宿舍,大家过了一会儿,陆陆续续都回到宿舍,看着都很疲劳的。 张平问牛硕:“班副怎么晚上没见到你啊?” 牛硕笑着说:“平时不关心我,怎么今天问起我来了?”张平说:“不是训练没见到你吗?” 牛硕说:“今天我也没见到你。” 人到了十七八岁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发火,觉得别人不顺眼。牛硕也不例外,张平本来也没有惹他,充其量是想试探一下牛硕训练的怎么样了,还没有说到训练的事情,俩人就没话说了,沟通出了问题。 练完投弹,开始练习射击,这个大家没有偷偷地练习,因为没有办法偷偷地练习,每个人发的子弹数量有限。王勇这次没办法,只好练习射击的姿势。把班长教的射击技巧在脑海中反复练习,。 因为王炸从小喜欢打小鸟,王炸这下出尽了风头。王炸才练习了七八颗子弹,就能正中靶心,取得满分的成绩。于是王炸走路都充满自信,每天洋洋得意的。 每当他见到王勇,就拍着王勇的肩膀说:“王勇你不行啊!要加油了。” 大家打靶成绩是透明的,打靶只能在靶场上进行,你不说,别人也看的到,没有办法隐瞒。 王勇最好的成绩是六环,王炸最差的成绩是八环。可王炸喜欢投机取巧,不能吃苦,对训练不感冒,所以他的投弹成绩很不理想。 大家的训练很刻苦,没有人偷奸耍滑的,实弹考核还有几天就开始了。实弹考核以后,就要分配连队,实弹考核的成绩,是分配的一个重要参考。 实弹考核是先投手榴弹,后打靶。 投手榴弹之前,王炸忐忑不安,之前的训练,班长找王炸谈心,叫他紧张一点,多下功夫,不要怕吃苦,不要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整天游手好闲。 王炸在班长的批评教育下,练了三天,可还没到去了第四天,他就拉胯了,王炸在最后的集体训练里,连三十五米投弹都没有达到,全连最差,也是班里有史以来的最差。 班长狠狠批评了他一顿,也是对王炸没有听自己教育的“报复”,王炸很后悔,但是有什么用呢? 这还不算,排长又找王炸谈话,:“你这人平时偷懒成习惯了,现在你要是参加投弹,以你的成绩绝对拖了全排的后腿,让大家脸上无光,你说该怎么办?” 王炸惭愧地说:“排长我下次一定刻苦训练。” 班长对排长说:“排长要不要让王炸放弃比赛,这样我们班成绩肯定提高一大截。 排长一拍桌子说:“这样好,就这样了。” 王炸一听让他放弃投弹,急得浑身是汗,排长、排长:“这可使不得,我一定改,我要投弹,当兵连投弹都没投过,传出难听啊!” 排长说:“你也知道难听,那你怎么不好好训练呢?” 班长又说:“平时叫你训练,你不训练,你投不远,假弹还可以,要是真弹投不远,爆炸了,炸死人怎么办?” 王炸说:“我会尽力投,不会出问题的。” 班长蔑视地说:“你会尽力,谁不会尽力,我和排长商量了,你投不投先不说,你先写份检查,检查一下自己的问题,为什么不好好练练习,为什么我三番五次找你谈话,你都没放到心里去?往深里写,不要敷衍了事,检查过不了,收回你投弹的资格。” 王炸这时才知道,什么自己投不远,会伤到别人,都是当时自己没听班长的话,惹得麻烦。 可班长说的有道理,王炸急忙答应。 看着王炸急匆匆往宿舍里跑,排长说:“这小子耍滑班里第一名,就要吓唬他一下,不能惯着他。”说完,排长和班长都笑了。 回到宿舍,王炸急忙趴在床上写检讨,写了一会儿,把一张纸丢了,大家回到宿舍,见到屋里都是纸团子。 王炸使劲抓自己的头发,牛硕问王炸:“你干什么呢?怎么把纸扔的到处都是?” 王炸苦着脸说:“排长和班长说我不好好训练,要取消我的投弹资格。” 牛硕说:“那你不去训练,在宿舍干什么?” 王炸说:“班长又说我思想有问题,叫我写检讨。” 王炸一连交给班长七份检讨,班长都说不合格。 王炸回到宿舍大叫着我不写了,这不是写检讨,这是整我。 牛硕正色道:“整你?你自己训练不努力,让你反省写检讨,怎么叫整人!难道因为你不积极训练,投弹不及格,还要表扬你不成?” 王炸见到牛硕也说他,就说:“班副,我们是同乡,你和王勇关系好,我没意见,可总不能排挤我吧?” 牛硕也火了,牛硕说:“你写检讨,班长说你不过关,不是我叫你写的,你凭什么冲着我发脾气。” 王炸看牛硕半天,忽然走到牛硕身边:“牛硕,你是副班,你肯定和班长站在一起,你一点也不帮我。” 他涨红着脸,指着牛硕说:“好,好,班副,我不是你同乡了!说完,王炸红着眼睛,快步走出宿舍。 牛硕哭笑不得,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好。 最后,牛硕又出了宿舍,把情况向班长汇报,班长:“你去找找他,看他在干什么?” 牛硕又去找王炸,营地到处都没找到王炸。牛硕猜想他一定躲到什么地方哭去了。 牛硕心想,不就写几次检讨吗?闹什么情绪啊,还跑得到处找不见,真不像话。 当牛硕走到训练场时,借着月光亮,见到场地上有一个人,不断的投掷什么,身影有些像王炸。 牛硕跑过一看,是王炸,他正一个人跑来跑去投弹。牛硕忽然有些感动,对王炸说:“王炸,别练了,深更半夜的,一个人训练效果差。” 王炸不理牛硕,仍在那里投。 我上前拉住他,说:“王炸,别练了,班长吓唬你的,让你投实弹。” 这时,我发现王滴浑身湿透了,白色的海军衣服贴在身上,脸上,头发上全是汗水,他回头看我,眼里全是晶莹的泪光。王炸冷冷地说:“你来干什么?怎么不去和王勇一起练习俯卧撑。” 原来他都知道了。 牛硕看着王炸心里也不好受,说:“王炸,班长并没有真想找你麻烦,就是想教训你一下,改掉懒惰的习惯,班长是好心。” 王炸把手里的投弹丢在地上,自己蹲在地上,一言不发,月亮偏西了,王炸的影子像一只巨大的蛤蟆蹲在沙地上。 投实弹的靶场在海边的沙滩上。班长为了让大家出成绩,特地挑了顺风的场地,好让大家出成绩,成绩测定的办法是:三十五米及格,四十米良好,四十五米优秀。 第一个投弹的人,是班里的一个老兵,他是来做示范的。不计成绩。老兵一投投了好远。在五十米开外,手榴弹响过以后,大家都鼓掌。老兵甩甩胳膊说:“好久不练这个了。没有状态了,过去我当新兵时,一投投了五十五米。” 这时,一位战士上前一步说:“我来,一投也投五十米!” 第五个投弹的是牛硕,一投投了四十八米,没有过五十米。大家挺遗憾,但是也是优秀,算是很好的,没拖后腿。 班长见到开始几个都不错,上前说:“大家都不错,我不要求五十米了,大家要是能达到牛硕的成绩,我们就是优秀班了,大家加油啊!”大家自信说:“不就是四十八米吗?” 接着两个战士,一个四十九米,一个四十五米刚好优秀,大家不断鼓掌庆祝。 接着下一个轮到王炸。班长上前拍拍王炸的肩膀问:“王炸你不要紧张,你天生素质高,一定能及格。” 王炸没答话,没有拿手榴弹,转头对班长说:“班长我有一点紧张。” 班长说:“那好,你先等一下,按着我说的做。” 王炸说:“班长怎么做?” 班长说:“你先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三次,再睁开眼睛。” 王炸照着班长的话做了,王炸摇摇头说:“不行班长,我还不行。” 班长说:“那你觉得怎么样才不会紧张?” 王炸思索了一下说:“我投弹的时候,你在我旁边。” 班长笑了,班长说:“平时不见你和我这样亲热,现在想起我了,你扔吧,我陪着你。” 王炸又想想,问班长:“班长我没好好练习,真的可以过关。” 班长伏在王炸耳边悄声说:“我说行就行,若是不行,我给买一包大前门香烟给你,若是你过了,给我买一包,怎么样?” 王炸一愣,小声说:“班长你怎么知道我抽烟?” 班长不耐烦地说:“你那这么多废话,赶快扔了,我烟瘾来了。” 王炸听到班长这样说,立时就把手榴弹的保险盖拧掉了,把弦线往手指头上套,向前跑着就扔了,大家知道王炸扔手榴弹不行,怕出状况,都赶紧趴下, 听得“轰隆”地一声。大家抬头,见到班长把王炸按在身下,班长爬起来,王炸也爬了起来。 班长拿着皮尺一量,立刻宣布王炸扔了四十一米。大家都很高兴。王炸上去打了班长一拳,兴奋地说:“班长,我欠你一包大前门!” 班长脸上露着喜色,说:“部队规定士兵不准抽烟,你敢公开向我行贿,看来你的检讨还没写够,回去写五份检讨,不带重复的,否则那纪律处分。” 王炸想说什么?班长看着他说:“怎么不写吗?” 王炸只好笑着说“班长,我写还不成吗?” 说完垂头丧气地走了。 班长还沉浸在喜悦之中,这时,该王勇投弹了,班长说:“我就担心王炸,不担心王勇!这下班里肯定是优秀了!” 王勇在训练中是投得最远的,大家都盼他投出个特等成绩。王勇也表现出胸有成竹, 除了王炸回去写检讨了,大家都在等着看王勇的表演,纷纷从掩体中探出头。王勇开始拧开手榴弹的盖子,扭了半天,没动静,班长皱着眉头上去问王勇:“怎么了?”王勇说:“盖子拧不开,”班长去看手榴弹时,王勇又把盖子拧开了。 王勇突然问:“班长,是把绳套在大拇指头上吗?” 班长说:“不是大拇指,是小拇指头。” 王勇这时出现了慌乱。 第232章 班长被处罚了 王勇又说:“班长,怎么我的导火索比别人的短,不会炸着我吧?” 班长说:“都是统一制作的,你投吧。” 大家开起了王勇的玩笑说:“王勇你不会怕投真弹吧!” 在大家的笑声中,王勇脸由红变白,王勇开始起跑,跑了几步,王勇大叫着,胳膊一投,同时听见他叫:“完了,怎么粘在我手上了!” 班长见到导火索嗤嗤冒烟,知道出问题了,冲到王勇身边,扯下手榴弹,慌乱中丢了出去,同时把王勇扑倒在地上,就听轰隆一声,手榴弹爆炸了。 班长从地上爬起来,愣愣地看着王勇,王勇还趴在地上,变傻了,过了半晌,班长才发怒,班长一发怒,蹩脚的普通话就变成了广东话,班长叽哩哇啦说了一通,牛硕和班长呆久了,大致能明白说什么,班长说:“王勇你怎么搞的,你想让炸死我呀?” 王勇从地上坐起来,看着不远处自己手榴弹炸的坑。看了半天,王勇咆哮着说: “我说了,我的导火索比别人短!你不信。” 班长没有搭理王勇,拿着皮尺把自己替王勇扔的距离量了一下,二十三米。大家都默默地看着班长和王勇,刚才班长救了王勇一命。 这时,谁也不敢说话,谁敢说话,王勇就会立刻找上他,不管是有利于王勇的,还是不利于王勇的。 周围一片沉默。 王勇说:“班长再给我一个机会吧!” 班长瞅瞅王勇说:“王勇这是考试不瞎胡闹,” 王勇又说:“我的手榴弹和别人不一样。 班长说:“人家专门给你制造不一样的吗?军工厂的人和你一样,脑子坏了?” 王勇突然大叫道:“我一定要重新扔,” 王勇飞奔到装着手榴弹的箱子边,取出一个手榴弹,又跑到测试场地,拧开盖子,扣着导火索的扣子,使尽全力扔出去,这次王勇没有卧倒,直直地站着,看着手榴弹爆炸,大家起身看王勇扔了多远,乖乖,距离不近,班长手点着王勇没说话。 牛硕赶紧把皮尺递给班长,班长一量,暗暗吃惊,这小子竟然扔了六十三米, 这个成绩让班长头疼坏了,要是王勇投个四十多米,哪怕五十米,班长大不了把王勇痛骂一顿。把成绩记录下来,可是王勇投了个六十三米,若是记录下来这个成绩必定轰动全连,甚至全团,可王勇的成绩是第二次投出来的,不符合考试规则。 班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要是不填,王勇的成绩就是第一次扔的二十三米,班长没有责任,王勇成绩不及格,还会影响全部的成绩,优秀班级泡汤了。可班长觉得心里有个疙瘩。 大家看着班长,都想看看班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班长转累了,一屁股坐在沙滩上,又点着站在旁边的王勇说:“你怎么净给我出难题啊!” 班长坐了一会儿,说:“大家都过来,给个意见,怎么处理王勇的事情。” 大家都坐在班长周围,班长先问牛硕:“班副你给个意见!”牛硕说:“王勇同志说第一次的手榴弹有问题,不排除真有问题,所以造成了第一次投弹失败了,第二次他就投的很好。” 班长摇摇头说:“这样讲不通。兵工厂的同志会下来追查,事情就闹大了。” 班长对王勇说:“你回避一下。”班长叫王勇向外走出十步。 然后,班长对大家说:“现在王勇回避,请大家举手表决,同意记录第一次成绩的同志请举手,”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想举手,可看到大家都没有举手,也没有举手。 班长又问:“同意记录第二次成绩的同志请举手。” 这次,牛硕第一个举手,班长也举手,大家就全部举手了。 这时,班长说:“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我们就一起保守这个秘密,我们也不要填王勇的真实的成绩,就填五十米,也是优秀,如果填了他第二次成绩,领导会查,容易出纰漏。”大家觉得班长不愧是班长,想问题做事情,的确比大家周密很多。 班长把王勇叫过来,把想法和王勇说了一遍。 王勇二话没说,表示同意。 于是,王勇的成绩就定下了。 班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仿佛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王勇愧疚地说:“班长,我不是故意的!平时训练你都看到了。” 班长连连挥手:“算了,算了,你别说了。你平时训练我心里有数。” 实弹考试就这样结束了,但是悬着一件事情,让班长很不安。 大家回到营房走,都不说话,班长不在,只见王炸趴在被子上写检讨,投弹考试出现的问题,王炸并不知道。王炸见到牛硕回来了,就说:“牛哥,帮帮吧!太难写了。” 牛硕心情不好,没好气地对王炸说:“你再出幺蛾子,我就让班长叫你加写五份。” 王炸呲呲牙,说:“我写还不好吗?”王炸今天考试过了,心情好,牛硕说他,他也不生气。这时班长回来了,班长身上有很重的烟味。 王炸写了五份之后,就交给了班长,班长瞄了几眼,放到旁边说:“行了,去吧。” 王炸听到班长这样说,开心地哼着小曲,说:“走了,去谁练习射击,我们一起走,”张平从床上跳起来说:“我去。” 于是,张平和王炸拿着没有装子弹的大枪往外走。 今天除了王炸和张平,大家都没有出去训练。 这一天夜里,班长明显没睡。 第二天一早,班长戴着两个熊猫眼,牛硕见到班长不对劲,在厕所门口堵住班长说:“班长,王勇的事情很严重吗?” 班长说:“当然很严重,我们向上面撒谎了,一旦查出来,要受很重的处理。” 牛硕安慰班长:“‘别想那么多,大家都同意了,不会有人知道的,我们赶紧准备下边的射击考核,免得出岔子。” 班长说:“这是我第一次向上级撒谎,我心里老是不安稳,觉得好像要出事情。” 这时,王勇也来了,三人站在厕所门口,班长见到两人都是心事重重的,怕影响了他们实弹考试,就说:“你们俩是大便还是小便,总堵在厕所门口算什么?” 王勇说:“班长、班副,我对不起你们。” 牛硕安慰他:“‘讲什么话,千万不要思想负担过重。如果影响了下边的射击,不就更不好了?” 班长拍拍王勇说:“在实弹考试里一定要加油。” 王勇使劲点点头,坚定地说:“你们看吧,这次我一定成。” 牛硕说:“这就对了,我和班长相信你‘。” 射击比赛开始了,这次很顺利,比平时训练好,大家都过了,可不像投弹,高分的很少,只有王炸搞到了满分。 王勇还是紧张,手也不停地发抖。班长上前说:“闭上眼,停几分钟再打。” 远处监靶的战士举了两次旗子,班长说:“可以了。” 王勇睁开眼睛,眼神不像刚才那样散乱,和其他两人准备好,趴下、瞄、射击。 三声清脆的枪声结束,大家欢呼起来。王勇不错,竟然打了八环,比平时训练高得多。另外两个战士一个九环,一个八环。 班长激动的好像王勇打了十环一样。接着王勇打了一个九环,一个七环,剩下的都最少都是六环。 实弹考核结束了,班里成绩都不错。班长说:“现在看其他班的成绩了。” 又过了两天,连里全部考核完了。牛硕班里成绩最好,其他三个班出现不及格。班长脸上有了一点笑意。 班里的考试,王勇总成绩是班里最好的积极分子又归了王勇。 班长和牛硕都大意了,他们把王勇第二次的成绩算了上去,本来要低调,可过了几天没事,就渐渐地放松了,不放到心上。 王勇被评上积极分子的第四天,团长开着一辆吉普车和指导员一起到了班里。连长和排长陪着,大家脸色很难看。 团长阴沉着脸,把举报信摔到班长眼前,问:“这是怎么回事,班长拿起来一看,知道秘密暴露了。” 班长支吾半天没说话,团长见到班长无话,知道这事情是确凿无疑了,团长说:“走吧!还在这里干什么?” 第二天,全团通报班长情况,撤销班长职务,记大过一次,留部队查看,团里临时派了一个老兵来当代理班长,班长算是彻底完了。连带着连长、排长也被处分了。 消息传到班里,大家才知道班长当时顶着多大的压力帮助王勇,王勇的积极分子也被撤了。 第二天黄昏,王勇回到班里,晚上,一个坐在宿舍外边叼着烟,一个根接着一根的抽,烟头暗红色的颜色在黑暗里一闪一闪的,班长前面的地上,丢了一大堆烟头,大家不敢上前劝他。 最后,牛硕凑了上去,牛硕实在是无话可说,就说:“班长给支烟抽。” 班长瞅着牛硕说:“你又不会抽烟,瞎抽什么,浪费我的烟。” 牛硕说:“什么会不会的,不都是从不会到会吗?” 班长给牛硕点了一根,于是,两个暗红色的颜色,在黑暗里一闪一闪的,班长说:“你不用安慰我,其实我早知道会出事,被查出来也好,省得天天担心受怕的,这样多轻松啊!” 牛硕说:“对不起班长,连累你了。” 班长说:“无所谓,我今年就退伍了,这个班长也没什么好当的,撤了好,无事一身轻啊!” 班长嘴里这样说,心里肯定很难过。不然,怎么会一个劲的拼命抽烟? 牛硕说:“班长,是谁报上去的你知道吗?”班长摇摇头说:“这个不重要了,何况人家举报的没问题。” 牛硕说:“就这样算了吗?” 班长说:“别惹事了,过去就算了。” 第二天,代理班长来了,是一个安徽人,黑黑的大高个子。 排长带着他来的,排长把牛硕和班长叫过来,排长看着说:“你这是为啥?怎么搞成这样?” 班长惭愧地说:“对不起排长,连累你了,我不好意思见连长,你见到他,帮我说句对不起。” 排长说:“要说你自己说,连长撤了你的职务,这是部队里的规章制度,连长必须遵守,但是连长很佩服你,说你够哥们,是值得交往的人。” 班长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班长说:“连长真这这样说的?” 排长说:“老子还能骗你吗?” 排长骂了班长,班长不生气,他知道排长的脾气,他骂谁,代表把谁当做了朋友。 班长说:“排长,你不生气我的气了?” 排长说:“生气?这样就生气,那还不早晚气死人啊!” 排长和大伙说一会儿话,重点叫新班长熟悉班里的情况,免得又出了什么纰漏。 排长走,新班长给大家开了会,强调了纪律,又强调了团结,大家问班里积极分子的问题。 新班长思忖了一下说:“这个不忙。”开完会,代理班长把牛硕、班长留了下来,问两人关于积极分子的问题。 班长说:“你决定吧!” 代理班长笑着说:“我决定个球,我现在连班里的人都认不齐,你叫我决定。” 三人商量一下,觉得还有十几天新兵连结束了,积极分子就不选了。 第二天,班长在班里的早会里说:“我刚来这里,对大家不熟悉,需要了解,等了解透彻了,再选出一个合格的积极分子。” 大家不好反驳新来的班长,就纷纷表示赞同。 连里分配新兵开始了,大家不知会把自己分到什么地方去。 这天,连队在操场集合,连长宣布分配名单。大家排队站在那里,一个个伸着脖子,等待结果。 念名单之前,指导员先讲了一番话,接着念名单。名单念完,大家在下面,嗡”地不停说话。 随着指导员目光扫过全场,队伍就马上安静下来。 我们班考核成绩不差,可出了严重事故,分配的都很差。 有几个去看库房,当仓库管理员,有几个分到食堂的,王勇被分去养猪了,王炸分的不错,给首长当警卫员,牛硕也不错,在连部当文书。张平去种菜。大家争来争去,想不到是这样的结果。 还有几个分到战斗连队的。主要去守海岛,一年到头才到陆地一两次,见到女人像是见到珍稀动物。 第233章 离开新兵连 今天是一个星期天,过了今天,大家就散了,各自重新开始部队的生活,大家一起凑了点钱,打算聚一聚。 大家一起出了营地,到部队附近的一个集镇去,那个有几个饭馆,离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鱼腥气,几棵香蕉树立在镇外,低垂着叶子,寂寞无声,再远一点是大片的芒果树和密密麻麻的荔枝树,荔枝树都种在山上,或者是山脚下。在芒果树林里会露出一个青瓦院落,或者传来鸡鸣狗叫。 牛硕挑了几个饭店,都是卖海鲜的,大家都说气味难闻。王炸说:“我们干脆买了菜,在外边吃。”大家都说好,于是买了七八样熟菜打包,又买了几瓶白酒。 王勇跑到路边的小店里买了许多笔记本。大家见到王勇买笔记本也去买,小店里的笔记本被买到精光,又到旁边的店里买了许多。 回去后,大家在笔记本的扉页上,写上各自要说的话。 然后送给相熟的人,牛硕也收到了许多笔记本,可惜后来被弄丢了。 王勇收到的笔记本都一直留着,退伍后,打包邮寄回家了。 后来,放在家里没注意,忘记晒,纸张都变黄了,扉页上的留言变的很模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些赠言,有什么友谊地久天长地,祝你进步,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等等。 大家提着吃食和酒,到了一处海边偏僻的地方,围着坐在松软的沙滩上,把东西放到中间,说说笑笑的。 王勇用嘴巴把酒瓶盖子咬开,给大家满上,其实这些人都不会喝酒,像牛硕纯粹第一次喝酒。幸亏在广东,本地的酒度数不高,一口闷了,没事。 人家喝酒都是慢慢喝,牛硕他们几下喝光了五六瓶酒,也没吃几口菜,都就喝得有些醉意。 张平突然说:“班副,我马上要去种菜了,我都没有想到我会去种菜。” 牛硕忽然有些难受,说:“张平,去种菜也不错,天天和植物打交道,没有勾心斗角的,不好吗?” 张平颓废地仰卧在地上,说:“班副,你真会说话。” 牛硕说:“到那里熟悉熟悉,想来玩就过来。” 张平说:“到时候再说吧!” 王勇说:“班副,我还得求你个事。” 牛硕说:“什么事?你说吧。” 王勇说:“有人举报我成绩的事情一定是班里人说的,要查。” 牛硕看着他,说:“这事别提了,班长说算了。” 大伙停下吃喝看着王勇,王勇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又说:“我无所谓,但是班长太冤枉了。”王勇的话引起大家的猜疑,大家开始互相对视,一时间场面冷清下来。 大家互相对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都看着王炸。 王炸喝醉了,看着大家说:“怎么都怀疑我,我日你妈的,老子是那样的人,我还是从张平那里知道的事情。不信你们问张平。” 张平点点头说:“是这样的,当时我们一起吃饭,还有一个其他班的人,我们吃了饭,到外边抽烟,然后回宿舍了。” 王炸见到张平给自己作证,很得意,轻蔑地看着大家。 谁知道牛硕听完,把酒瓶“啪”的一声甩到不远的岩石上,大家很少见到牛硕发火,这次见到牛硕发火,都吃了一惊。 牛硕愤怒地说:“这事不但和你有关系,和张平也有关系。”张平很意外,对牛硕说:“班副你不能乱咬人,现在大家分好了地方,我也怕你了。” 牛硕瞅瞅张平说:“这事百分之八十都怪你,”张平撇着嘴说:“你想怎么说,别人堵不住你的嘴。” 牛硕冷笑着说:“你不服气啊!我就说给你听听,让你明白自己怎么犯的错误。” 张平见到牛硕这样肯定,心里的自信变的不太自信。张平说:“你说吧!我听着。”牛硕说:“班里人肯定不会去举报,以我们班的成绩,肯定会获得优秀班称号,这样大家都会有很大好处,比评上班里积极分子好多了,这个大家都明白。举报王勇,我们被取消优秀班,傻子才举报。” 牛硕说了一大堆,张平听了没说到自己,不耐烦地问:“班副,你说了一堆话都和我没关系吧?” 牛硕说:“你急什么?那我问你班里人都不会举报,那一定是外人举报的。你刚才说在食堂把事情告诉王炸时,有其他人在旁边,还和人家一起抽烟了,是不是?”张平这下彻底无话了。牛硕说的很有道理,自己听了这样的消息,也会到班里汇报。 牛硕的话说完,张平和王炸都变脸了。特别是张平。 牛硕说:“事情过去了,大家都不要计较了,张平和王炸都是无心的。” 当天晚上,那天和张平、王炸一起吃饭的那个其他班战士,在海边被人用麻袋罩住头,打了一顿。 第二天,大家看他鼻青脸肿的都笑话他,他气不过,到连部告状,说有人昨天晚上袭击了自己,连长坐在桌子旁,喝了一口茶,平静地问:“谁打了你,”那个战士摸摸脸说:“我没看清楚,” 连长说:“怎么别人打了你,你都不知道是谁?” 战士尴尬地说:“他用麻袋罩住了我的头,我没看到。” 连长放下茶杯说:“这就难查了,你有不对付的人吗?” 战士摇摇头说:“没有。” 连长皱着眉头双手一摊说:“这我也没办法啊!” 战士犹豫了一下说:“我知道是那个班的。” 连长哦了一声,看着战士说:“你说是哪个班。” 战士说出了牛硕那个班,连长说:“说说原因,他们为什么打你,我觉得那个班人都挺和善。” 战士张口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只好咽了下去。那件事情他不敢说,说了怕连长也揍他一顿。 于是,他沉默了一会儿说:“连长,我回去了,我的行李还没弄好。” 说完,向着连长行了一个军礼。转身出去了,连长看着他出去,脸冷了下来,从抽屉里拿出一份举报信,嘴里骂道:“弄你妈的,什么东西,只要你在部队,老子叫你在哪里都不好混。” 班里人都在准备打包自己的行李,王勇气喘吁吁跑回来,原来王勇跑到镇上买了一大包花生米和七八瓶,王勇说:“同志们昨天没喝好,今天继续。”大家停下手,放下手里东西,聚在王勇床前。 牛硕问王勇:“你去买酒去了?” 王勇用嘴巴咬开瓶盖子说:“是啊!以前我们是沟通出了问题,为了一点小利益,争的不像样子。我刚才买东西的时候,老板说一起扛过枪的,一起嫖过娼的,才是真兄弟,我们都是正经人,不会去瞎鸡巴搞,但我们一起扛过枪,我们是真兄弟,现在我们大家要走了,怎么能不喝点。” 张平说:“现在事情都搞清楚了,大家都是好兄弟,我要喝,我一定要喝,特别是我勇哥买的酒。” 大家笑着说:“临走时,打一次勇哥的秋风。” 牛硕说:“等一下,把班长叫来。” 王炸说:“早晨班长去了连部,连长和指导员要和班长谈话,好像想让他重新做班长。” 大家一听都责怪王炸,这样的好消息怎么不早说,王炸说:“班长说还是低调一点好,毕竟事情还没成。” 说着王勇给大家满上了酒,大家端起来咣咣一阵响,把手的酒碗碰的几乎要散了。 喝完后,大家抓起花生米嚼。张平这时问王炸:“王炸,你昨天的麻袋哪里搞到的?” 王炸说:“食堂装大米的,被我偷了出来,还真别说,麻袋真难找。” 王勇说:“我昨天有些可惜了,就打了五六下。” 牛硕说:“五六下还少,我们每人打个五六下,就是几十下。今天我看到那小子了,鼻青脸肿的,你们谁打的脸?” 张平说:‘’牛哥,打人要打脸,不打脸打什么,踢他小弟弟,叫他断子绝孙啊?我可没那样歹毒,”大伙哈哈大笑。 喝完酒,大家该去仓库的去仓库,该去喂猪的喂猪,该到战斗队的到战斗队去。 牛硕最容易搬行李,新兵连到连部最近,不用坐车,直接走过就行了,所以牛硕最后走的。 第一个离开新兵连的是王炸。他可真威风,首长警卫班派来一辆吉普车来接他,下来的人帮着王炸把行李往车上一丢,叫王炸赶紧上车,王炸都没来得及和大家告别。车就一溜烟地开走了,王炸在车上大声喊着:“有时间到军部来找我玩。” 接着大家陆续离开宿舍,来接王勇的是一个高大的胖子,那吃的真叫胖,他开着一辆拖拉机来的,下车时,踩得前面的铁皮咯吱咯吱的响,走路全身晃荡,牛硕觉得他的军装都是特别定制的,不然,真没有他的尺寸号码。 张平搭着顺风车走的。 牛硕把大家都送走了,看着空荡荡地宿舍,心里莫名的忧伤,人生总是不断的别离,虽然有相聚,但是相聚就是离别的开端。 分别后,大家在各自分配的地方,境遇各不相同。 王炸来找牛硕时,神情极为黯淡,没有了以前的朝气,他学会了抽烟, 两人在连队的食堂吃过饭,在海边散步,王炸低着头,牛硕见到他就觉得不对劲,就问王炸有什么心事。 王炸说:“牛哥,你知道我在那里干什么的?” 牛硕说:“不是当首长的警卫吗?” 王炸说:“说是让我去做警卫,去了才知道,是叫我看着一个人,这人有神经病,二十多岁,是原来首长身边的护士,人长的十分漂亮,我开始不了解情况,后来知道了,是被首长弄成了神经病,送回去怕出事,留着又不好,就专门弄了一个地方关起来了,需要专门找个人看着,就找到了我。我天天对着一个神经病,你说我这兵当什么啊?” 牛硕又想起了排长的话,说军长是个大流氓,当时也吃了一惊,现在听到王炸的话,觉得排长说的也许是对的。 牛硕不能直说,怕王炸闹出事情,就说:“哎呀,这可想不到。” 王炸叹息一声:“这话就对你说了,可千万别告诉别人,不然又让人笑话了。” 牛硕使劲点点头。 王炸在首长警卫排干了两年就退伍了, 王炸在部队就待了两年,然后退伍回家,在村里混了几年,最后和本地一个姑娘结婚了。 到了八十年代,王炸开了一个录像厅,村里人爱都看,录像厅开始很火,后来被封掉了,原因是村里一帮小伙子喜欢闹事情,动不动就打架,一打架打出了问题。打死了一个人。 关就关了,王炸因为放录像捞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接着王炸开了一个板鸭厂也赚了大钱 来接张平的人,是部队生产地的指导员,指导员是个黑矮的胖子,说话声音很憨厚。 张平分到菜地,本来十分难过。没想到,他去了菜地一看,心里高兴了,分到菜地的都是差兵,第一次士兵本领大比武,张平竟然拿了第一。 张平在这里一下成了一个本领过硬的士兵,就当了骨干,原来想当积极分子当不了,现在就当上了。 指导员笑眯眯地看着张平说:“小伙不错,这里的积极分子有你一个,另外你也要给班里出点力,不能白拿积极分子,就先干个副班。”指导员一句话,张平的副班就安排上了, 张平情绪一下高涨起来,给指导员让烟,围着问这问那的。指导员叼着烟说:“到菜地其他不说,每年比其他地方能多要几个入党名额,好好干,今年就把你入了。” 张平一下子笑了,心想到哪里不是一样,这种菜不比去其他地方差。 牛硕在连队当文书,工作倒是轻松,只是天天无聊,无事可做。 后来,牛硕发现了一个好地方,就是连队的图书馆,尽管里面没有多少书籍,但是报纸很多,牛硕天天没事就泡图书馆。 等到退伍,牛硕把连队图书馆的书籍全部看完了,没学到东西,倒是增加了许多知识,在图书馆看书的收获,后来给了牛硕意想不到的帮助。 第234章 开学第一天 一九七九年七月,牛晓贵佝偻着身子,在淮南火车站出口处,他伸着脖子朝里看,中午的太阳很大,牛晓贵旁边蹲着一人,光着膀子,下面一条长裤,留着长发,嘴里叼着一根烟。 他对牛晓贵说:“老叔别看了,刚才火车站通知延迟一个小时到站,过来坐坐。” 牛晓贵说:“小炸,你听错了通知没有?”那个青年叼着烟说:“老叔,我怎么会听错,快过来坐。” 牛晓贵说:“这火车站太不靠谱了,说十一点到,现在都下午一点半了。”这个叫炸子的人是王炸,他两年前退伍的。在公社里做一个跑腿的,今天开着公社的吉普车和牛晓贵一起到火车站接牛硕。 快到下午两点钟时,站里传来火车汽笛的鸣声,王炸一骨碌爬起来,对牛晓贵说:“老叔到了,我们去接牛哥。” 到了检票口,王炸走过去问检票员,检票员说来的是广东方向的火车。 两人在检票口等了一会儿,见到牛硕从站内出来。 牛晓贵看牛硕没什么变化,除了腮帮上长出些密麻的胡子,和走时没啥两样。 牛硕看牛晓贵变化有些厉害,驼背更加厉害,头发白了大半,眼睛比以前浑浊了许多。 牛硕有些感慨,自己参军入伍一下就过去了四年,一切仿佛就在昨天。 王炸对牛硕说:“牛哥回来了?” 牛硕看着王炸嘴里叼着烟说:“你小子现在烟不离手了啊!”王炸说:“还不是在部队学的,在部队啥子都没有学,就学了抽烟。” 牛晓贵对牛硕说:“吃了没有?”牛硕说:“吃了,在火车上吃的,”王炸嚷着说:“我操,火车上吃都是糟心饭,我们去吃牛肉汤去,我请客。”牛硕笑着说:“这两年发财了?” 王炸说:“瞎胡闹,在公社当跑腿的,怎么发财,混个肚子舒服。” 王炸提牛硕的行李往外走,牛晓贵呵呵的看着孙子,心里颇欣慰。 一直以来,牛硕像一根线牵着他,如今牛硕长大了,这根绳子该断了。 三年前牛晓贵,突然有了一点想远游的念头,他想把自己幼年、少年、青年、壮年走过的路再走一遍,刘和、明山寺老和尚、马修、老魏梦里都来找他,这种情绪越来越强烈。 另外他还想去找母亲史小兰,以前他想问史小兰为什么和别人走了,不带着他,经历了许多事情后,他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答案,现在,他只想见见母亲,问问她,妈,你想我了没有。 三人在火车站旁边吃了牛肉面,王炸一路开着吉普车奔到村里,把牛硕的行李往地上一丢,和牛晓贵、牛硕打了招呼,又一溜烟开回公社。村里人见到牛硕回来了,纷纷打招呼,牛硕一一应酬。 家里也没啥大变化,只是房子旧了一些,院里的老槐树依旧枝繁叶茂,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 晚上,爷俩吃完饭,坐在堂屋里,牛晓贵问牛硕回来后有什么打算。 一九七八年,国家恢复高考,同时各地的中专考试也恢复正常,牛硕在部队天天看报纸,这些一清二楚。 牛硕说:“家里没有门路,那我就参加中考吧!” 牛晓贵说:“以前叫你考你不考,现在怎么又考了?” 牛硕说:“现在政策变了,不读书不行,中考和高考都是相对公平的选择。我在部队攒了两百多块钱,够上学用了。” 牛晓贵说:“那好,一切听你的,九月份就报名,你要从初一学起吗?” 牛硕说:“我从初三上,初一上还要上三年,浪费时间,我基础好,底子厚,这些年,我一直读书看报,不会差的。” 牛晓贵说:“明天我去打听打听,镇上中学什么时候初三开课,听说初三都是提前开学的。” 牛硕说:“我自己去吧!也认识一下老师。” 牛晓贵觉得有道理,点点头同意。 牛晓贵到学校打听,镇上原来没有中学,去年才开的中学,老师大多都是从外地来的,也有本地的老师,很少。学校离家不远大概有五六里地, 到了学校一问,才知道八月一号开学,现在,学校里除了一个看门的大爷外,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学校的房子很破。和原来的小学差不多,牛硕想去看看小学的老师,但是觉得自己当了几年的兵,混的不怎么样,去的丢人,就打消了心里的念头。 镇上中学在八月一号开学了,天气贼热,牛硕背着行李到学校报名,交了报名费。 进班一看,许多人都认识,有的还是原来中学时的同学,大家经过一番社会的教训,最后又来到了读书这条路上。 同学相见,也倒很亲热。还有一部分年龄很小的学生,所谓的小,是相对牛硕他们这样的大龄学生,是今年才读完初二,上初三的学生。 大家把行李放到教室里,显得拥挤的教室十分杂乱。 班主任是一个快四十的中年男人,带着厚厚的眼镜,绷着一张阴沉的脸,他缓缓地走进教室,双手撑在讲台上,扫视了一下讲台下。见到教室里堆得乱七八糟的各种行李,皱起了眉头。 老师走下讲台,看看地上的被子铺盖、成捆子的衣服,装着馒头的袋子和腌的黄黄的咸菜。 又上了讲台,四下看看,看到了牛硕,老师指着牛硕说:“那位同学,你叫什么?” 牛硕见到老师指着自己,连忙站起来说:“我叫牛硕。” 老师说:“以后你就当班长了。” 然后说:“今天上午不上课,大家把行李床铺整理好了。” 大家到了宿舍。男同学一个大房间在左边,女同学一个大房间在校园的南边,还有一个小房间归班长住,宿舍里没有床,大家全部打地铺。 后来复习的人多了许多,实在没地方,牛硕的房间进去两人。 宿舍分过,大家一齐到不远处生产队放麦秸秆的地方,一抱一抱的把麦秸抱回来打地铺。男同学宿舍里,为争地方,还吵了架。 小房间里,由于牛硕是班长,大家自动把好位置让给了他。 下午上课,老师点名,大家都互相认识。 到吃晚饭时,大家就熟悉了,其中有一个人,叫王杰,牛硕上初一时,他就上初三,现在还是读初三,牛硕觉得他应该读了七八年的初三了。人家问他年龄,他含含糊糊的,不讲给大家听。现在也来跟着来复习。 另一个长得瘦瘦气气的小伙子,他腰里扎一根皮带,是一个长得挺帅的小伙子,叫王夏。 晚上宿舍里很热,到处是蚊子,大家钻进被下面。 由于是开学第一天,都兴奋得睡不着。于是谈各人复习的目的。 王杰说:“他本不想来再复习了,都是结过婚的人,还有两孩子,上个什么学?可看到当官的好处,就一定要上学,考个中专技校也分配个工作。 王夏说:他家是当干部的,本不想来复习,是父亲逼来的;不过来也好,他追的一个小姑娘也来复习了,这大半年时间,恋爱一定要谈成,上学是次要的。 最后轮到牛硕,牛硕说他当兵回来,家里没有门路,没有办法,才来复习。 说完这些话,天晚了,虽然很热,还有蚊子,大家还是进入了梦乡。 这所中学的所在的位置在镇子的南面,学校没有院墙,四下里什么都没有,东边是水稻田,里面种着水稻,,南边是条小河。西边北边是镇子。 开学头一天,“当当”一阵钟响,教室安静下来。 老师从外边走上讲台。 老师叫张大民,四十多岁,一脸胡子,大家都知道他,出名的爱挖苦人,最喜欢冷嘲笑热讽。 他走上讲台,没有说话,先用两只小眼睛仔仔细细打量讲台下面的同学。 当他看到前排坐去年没考上的学生,便点点头,嘿嘿地一笑,道: “嗯、不错,又来了,老熟人了,炸了一遍的油条又来一遍,吃着焦脆,多炸几遍更香。 虽然他说的是去年的留级生,全体学生都踉着遭殃。 张大民拿出花名册点名,每点一个名,同学答一声“到”,张大民就点一下头。点完名,张大民才开始讲课,他先从文言文讲起。 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字:《出师表》。这时王杰提意见,说没有课本,没有复习资料。 张大民发了火,大吼道:“那你们怎么不带?”教室马上安静下来。 张大民拖着长音把《出师表》读完的时候,教室后边传来打呼噜声音。张大民不讲了,顺着声找过去。大家的眼睛都跟着他的目光走,发现坐在后边的一个同学睡着了。大家以为张大民又要发火。 张大民却悄然站在他跟前,看着他睡,不一会儿,那位同学猛然惊醒,瞪着惺忪的眼睛四下看着,突然看见张大民就站在眼前,用一双小眼睛,盯着自己,身子一哆嗦。 他看着张大民,又害怕又很不好意思,不知道说什么好。张大民弯腰,竟安慰他:“睡吧!睡吧!好好睡。明年再来接着睡,花钱买一张床,挺不错的。” 接着,张大民一挺身,又走上讲台,对大家说:“我讲课就是催眠曲子是不是?以后大家失眠就来找我,当然,前提要交学费,还要浪费时间。今天不讲了,让你们好好睡。” 说完,把教案课本夹在胳肢窝下,气冲冲走了。 开学第一课就这样过去了。 教室炸了窝。有起哄的,有笑的,有埋怨的。牛硕站起来维持秩序,没一个人听,大家乱糟糟的。 这时,牛硕发现,乱哄哄的教室里,有一个人仿佛置身事外,趴在桌子上认真看书。她是个女生,有二十岁左右,剪发头,看着眼前的书,细声诵读课文。牛硕不禁敬佩,这一个是来学习的。 中午吃饭时,王杰情绪很不好,从家中带来的馍袋里掏出一个窝窝头,又从瓶子里倒出几疙瘩咸菜,慢慢地啃着。 到了傍晚,王杰在宿舍里.趴在地铺上,读今天新学习的课文《出师表》。 旁边,伏着身子写情书的王夏生气了,王夏说:“王杰,别他妈在这里假学习,外边那样大的地方不去,非要和我争地方,我可正写情书呢!”王杰说:“你写你的,我读我的,我又没拿着你的手,不让你写。” 王夏说:“你这样读书,我怎么静下心来?” 牛硕觉得寝室不能待,也不劝劝他们,拿起书走出宿舍,到外边背书,牛硕信步走向学校南边的小河边。 落日将尽,余晖洒在一道细流上,小河被晚霞染得金灿灿的。 远处河滩上,有一农家孩子在河里往上捞水草,把这些水草摊在地上,有一大片水草已经晒干了。牛硕想着自己二十多岁的年纪,还和这帮人鬼混,实在没有意思。 可想想又没有别的出路,心里只有叹息,便漫无目地走。 走到缓坡下面,见到课堂里,印象深刻的那个女孩,坐在一处缓坡下背书,背的正是《出师表》。 牛硕便走过去,打一声招呼。 她身材高挑,皮肤白净,夕阳里,脸庞微红,十分耐看。 她见到牛硕和她打招呼,她也主动站起来,向牛硕点点头。 牛硕看她裤子上到处是补丁,身上的衣服洗的发白,知道她家里生活条件一定不好。 牛硕说:“你今天课堂表现不错,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起哄瞎胡闹。” 她说:“家中困难,爹有病,下面有几个弟弟妹妹,能来上学已经是万幸了,怎么有时间做其他的事情,”牛硕叹息一声,说:“不容易啊。” 她看牛硕一眼,说:“现在好多了,以前家里更不容易。记得有一年,我才十三岁,跟爹到大同买鱼,夜里一点就出发,走到中午才到,卖掉还走回来,连续干了有一个多月。” 听了她的话,牛硕默默点头,似乎突然明白了许多道理。 晚上回到宿舍,王杰不再读书,趴在被子上睡着了,王夏仔细地看自己写的情书。 牛硕想了想,觉得自己要振作起来,不能这样颓废下去。悄悄整理着东西。 王夏现在不看写的情书了,在看一本破书,边看嘴角还挂着笑容。 第235章 艰苦的学习光阴 过了几天,到了周末,牛硕正在教室里复习功课,王杰来找牛硕,说一个人来找他。 牛硕跟着王杰出了教室,牛硕远远地看见王炸站在宿舍门口的阴凉下,他四下张望,见到牛硕远远走来,迎上来说:“牛哥,你怎么来上学了,我真没想到啊!” 牛硕说:“你来有事吗?” 王炸撇着嘴说:“没事就不能来吗?我不能向往一下纯洁的校园生活吗?” 牛硕笑着说:“宿舍里太乱了,就不请你进去了。到底是啥子事?” 王炸说:“我本来到你家看你,被老叔抓了苦力,让我给你送粮草,说着指着地上的一个口袋。” 牛硕这才发现,地上摆着一个黑布口袋。 牛硕打开看,里面都是炒米。天气太热,带的馒头不能放,都馊了,大家也舍不得扔掉,馊馒头吃了也管饱,就是胃里反酸水难受,可总比饿着强。 王炸说:“牛哥你真打算再参加中考?” 牛硕说:“都上课好几天了,当然是真的。” 王炸说:“你有恒心,有毅力一定成功。” 牛硕苦笑,默默无语。两人正在说话,刘春花从女生宿舍里出来,拿着书,看这样是去教室看书的。 王炸看着刘春花说:“牛哥这女的是谁?” 牛硕说:“刘春花,班里的同学。” 王炸说:“你和她熟吗?” 牛硕说:“不熟,才开学几天,怎么能熟。” 王炸说:“这女的不错啊!” 牛硕:“人家是学生,你也瞎想?” 王炸说:“学生怎么了,我看她也有二十岁了,不能认识一下吗?” 牛硕说:“那你去试试?” 王炸说:“试试就试试。” 牛硕见王炸走到教室门口,没敢进去,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又转移到了窗口,在窗口待了一会儿,回到牛硕的身边。 牛硕说:“怎么连教室都不敢进了?” 王炸说:“里面就她自己,我进去不好意思,以后还有机会。” 牛硕笑着说:“你小子以后别打着看我的旗号过来。”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王炸提到了王勇,说王勇给他来信了。 牛硕问:“他说了什么?” 王炸说:“这小子在那里养猪养的不错,不想回来,说学学养猪技术,回来养猪,还寄回来两只腌制好的猪腿,交代给你一只。还说上个月跑到张平那里,和张平喝酒,日子挺滋润的。没想到,当时大家认为分配好去处的我和你,其实没有人家分的岗位好啊!” 牛硕一时无语,两人又说了一会儿,王炸说公社有事,便走了。 王炸提到了刘春花,牛硕事后留意了一下,问了王杰,王全说他知道刘春花,是焦岗湖的渔民,家里靠打鱼为生,本来生活也可以,但是她爸染上了赌博,又是一个酒鬼,为了复习,和家里吵了几架。 牛硕默默点点头,这时,王夏插话进来说:“怎么,班长看上她了?那就趁早!” 说着,王夏从枕头拿出那天晚上,他在宿舍里看的那本书。递给牛硕说:“班长这本书你看看有用的。” 牛硕接过王夏递过来的书一看,只见封面上写着《情书大全》四个字。 牛硕将书丢给王夏说:“我不需要,你留着慢慢研究吧!” 王夏劝牛硕说:“班长你要把握好机会啊!你不弄,别人就弄了。” 牛硕愤瞪了他一眼说:“别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 王炸看来对刘春花有点意思,又来了几次。有一次,刘春花在河边看书,王炸主动凑上去,可是刘春花不理他。 转眼开学几个月了,时间从夏天跨入冬天,一入冬,北风就开始吼叫起来,吹到学校附近的稻草堆,不时卷起漫天的稻草。 破旧不堪的教室四处透风,有时候,风声超过了老师讲课的声音,每当这时,张大民就皱着眉头,等风声过去,再说一番大道理,然后讲课。 晚上,大家在教室里自习,为了节约,大家两人点一个油灯,趴在水泥板做成的课桌上,两条手臂被冻得发麻了,只好不时揉捏手臂。 有时候,寒风透过墙缝吹来,油灯乱晃,同学们用手护着油灯,人影摇晃,加上寒风的声音,从教室外边往里看,这可像极电视剧《聊斋》里开篇的场景。 宿舍也四处透风。睡在地铺上,风先从脸上掠过,再打着旋,从脚边钻进被窝里,从头冷到脚。大家蜷缩成一团,一个个像是煮熟的虾米,躬着身子,紧紧裹着被子。 本来牛硕和王夏同桌的,王夏用了六个馒头,向牛硕贿赂,提出换座位,让牛硕和刘春花一桌。自己和刘媚儿同桌,牛硕知道刘春花家里穷,就把王夏给的六个馒头都给了刘春花。刘春花开始不知道原因,牛硕把王夏的事情和她说了,刘春花说要三个,牛硕把六个馒头东都塞给了她,刘春花有些不好意。 同桌了,天天坐在一起。彼此多了些了解。牛硕给她讲当兵的事,在部队里如何训练,如何夜里去抓敌特,如何练习打靶。 刘村花给牛硕讲小时候自己如抓水鸟,夜里如何下鱼钩,早晨收鱼钩时,大鱼把她拖到水里的事情。又说到家里,妈做不了主,爸爸脾气不好,爱赌博、喝酒,因为赌博把家里的三条船卖掉了两条,喝醉酒就打人。每次,妈妈和她都被打,只有两个弟弟可幸免。 学校食堂里伙食差极了。同学们大多家庭都不富裕,从家里带些干粮和咸菜,再到食堂买一碗糊糊就着吃。 有时候,中午食堂师傅把菜卖完了,只剩下一点菜汤,大家可以免费食用。去盛菜汤的人很多,都是男生,男生脸皮厚一些。女生都不去,牛硕去抢了菜汤,回来会分给刘村花一些,两人用家里送来的窝窝头蘸着菜汤,吃的津津有味。本来牛硕是有钱的,可想到以后上中专还要用,就省着花。 王夏家富裕,每次从家里带来一些好吃的,但他总是只请刘媚儿吃,不让其他沾边。 时间一转眼,到了春节。寒假里牛硕一直在家里复习功课,快过年时,王炸过来看牛硕,带着一条腌制好的猪腿和一捆粉丝。 王炸说:“猪腿是王勇送的,这小子又来信了,我把你读书的事情告诉了他,他说你肯定成,送个猪腿给你加加油。” 牛硕问:“王勇没说他在部队怎么样吗?” 王炸说:“他说了,还说他们班长用十几头猪换来了一部录像机,那东西可以放出人,非常有意思。” 牛硕想想说:“那是国外刚兴起的新鲜东西,和电视差不多。” 王炸一愣说:“牛哥你知道那东西?”牛硕说:“我在部队时一直看报纸。” 柳树吐出新芽,春天的气息悄然来临,学校前面的小河里水草开始在水里摇晃,小麦钻出地面,迅速的长高,以此迎接春天。这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是穷人家最难熬的时候。 王杰的老婆来了一趟,问王杰成绩怎么样?王杰答不上来,叫她赶快回去,妇人哭着说:“就今年了,考不上就算了。”王杰挥挥手,将她赶出学校。王杰扭身回了宿舍。 夜里,牛硕听到王杰翻来覆去一夜没睡着。 这段时间里,牛硕发现了一件事情,是关于刘春花的,牛硕为了挤出学习时间,早晨不到六点就起来了。有好几次,他发现刘春花也起来了,悄悄往学校后面去,牛硕很好奇,就悄悄地跟了上去。见到刘春花蹲在学校食堂丢弃的垃圾堆里,翻找什么。为了看着清楚,牛硕就凑近去看,见到刘春花正从垃圾堆挑拣能吃的东西放到一个搪瓷缸里。 牛硕心像突然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钻心的疼,为了不让刘春花难堪,牛硕不由向后倒退两步,没想到反而弄出了音响。 刘春花吃了一惊,急忙扭头看。等看清是牛硕时,先是尴尬,后语无伦次地说:“班长,你来干什么!” 牛硕没有答话,涌出了一股难言的辛酸。清晨的微光里,刘春花显得那样弱不禁风。 牛硕觉得眼中发热,顾不得什么,上前拉住她说:“刘春花咱们回去吧,你放心,我有吃的,就有你吃的。” 刘春花眼里盈着泪,说:“班长,不要告诉别人。” 牛硕点点头说:“我不告诉别人。” 刘春花说:“爸爸又去赌博,欠人家钱不还,被人打得吐血,没钱治病,家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牛硕听了一声叹息。回到宿舍里,取出装着的窝窝头的口袋,在河边交给了刘春花,刘春花不要,牛硕说:“算你借我的,以后要还的。” 刘春花犹豫一下,才接过去,这事情被王夏看到了,王夏凑到牛硕身边,笑嘻嘻地说:“班长看不出你还挺厉害的,这样快就追到手了,说说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牛硕瞅着王夏,那目光可以杀死人,王夏缩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到了五一劳动节,学校响应国家号召,要改善学生生活。煮了一锅红烧肉,说是红烧肉,其实里面放了许多的萝卜,应该叫萝卜炖肉。 同学们都买了一碗,趴在食堂里吃的津津有味。 牛硕没看见刘春花,知道她肯定在教室里,就端饭到教室里。 果然发现她独自在教室里,趴在桌子上。牛硕便将饭放到她的桌子上。她抬头看看牛硕,眼里有泪,牛硕说:“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说完,牛硕转身出了教室。 五一过后,王炸又来了,他带着三瓶罐头,王炸问牛硕复习的怎么样了?牛硕其实心里没底,为了安慰王炸说:“还可以。” 王炸听后,笑着拍着牛硕的肩膀说:“牛哥你要加油啊!我看好你。” 王炸问起刘春花,牛硕说:“她很努力,但是家里太困难了,老是拖后腿。” 牛硕就把刘春花家里的事情告诉了王炸。王炸听了若有所思。 王炸拿起给牛硕的罐头说:“牛哥,这个罐头酸,不符合你胃口,我送别人了,你不介意吧?” 牛硕指着河边说:“你去吧!送给她比较好,我无所谓。” 王炸嘻嘻笑着说:“那我去了!” 牛硕照着王炸屁股一脚。 晚上,刘春花把罐头给牛硕,她问牛硕:“你朋友怎么脸皮那样厚?” 牛硕说:“他人不错。罐头你收下吧!” 刘春花把罐头塞到牛硕的手里。转身走了。 过了半个月,一天下午,牛硕发现刘春花不在教室里。 牛硕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就问王杰,王杰叹了一口气,说:“听说她爹病了,这次不轻。” 牛硕想了想,急忙返回教室,把书本收拾一下,到公社找王炸。 本来牛硕想一个人去,但是,刘春花家距离学校有十一二里,太远了,只好赵王炸一起去,让王炸借了两辆自行车。两人先走大路骑了七八里,后来沿着焦岗湖边上的小路一路骑行,一路打听,终于找到刘春花家的渔船。 她家果然很穷,船上的顶棚都破了,用稻草盖着,系着绳子,牛硕想一刮大风,还不吹的七零八落的。 牛硕喊了几声:“这是刘春花家吗?”,船身动了一下,人从船舱里钻了出来,刘春花见到牛硕和王炸吃惊地问:“你们怎么来了?” 王炸说:“听说老叔病了,我们来看看。” 她平时对王炸没有什么好感,此时眼中露出感激的神情。 船里空间很小,里面有刘春花的妈妈和两个弟弟,牛硕和王炸进去后,几乎挤满了人。 靠船边的床上,躺着一个干瘦如柴的中年人。他身上盖着一床露了棉絮的被子。大伙把眼光集中到了牛硕和王炸身上。牛硕解释道:“我们是刘春花的同学。同学们知道老叔病了,托我们来看看。” 王炸把牛硕带回去的三瓶罐头和在公社刚买的两包油炸果子,递给了刘春花的母亲。 刘春莲母亲忙给我们让座说:“哎呀,还买了这些东西,破费了。” 刘春花的父亲也从床上起身子,招呼牛硕和王炸。 刘春花指着牛硕说:“这是我们班长,平时很关照我!” 船里的俩小弟,眼巴巴着看着放在床头的罐头和果子,直往下咽口水。 第236章 那我也永远不会忘记你 坐了一会儿,喝了一碗李爱莲倒的白开水, 王炸和刘春花的父亲聊了起来,问了病情,刘春花的父亲不好意思说是因为赌博欠债被人打的,他说:“真不该多喝酒,犯了肺病。”王炸和他又聊了一会儿。牛硕对刘春花说:“我们先回去了。你在家里待一夜,明天再去上课吧!” 李爱莲的妈拉住牛硕,难为情地说:“家里太不方便了,下次来一定给你们弄好吃的。”又对刘春花说:“你现在回学校吧。家里不用你操心,跟你同学好好学。” 这时,天快黑了,湖水呈现出一片深蓝色,如块镶着各种装饰品的大宝石,焦岗湖里有各种虫子鸣叫着,还有鱼儿在湖水游动发出的声音,以及各种小动物吃草发出的声音。 刘春花坐在牛硕骑的车子后面,王炸骑着车子在前面。一路上三人无话。突然,牛硕听到刘春花小声的呜咽,接着用手抱住了他的腰。 牛硕觉得自己对不起王炸,可想着刘春花的境遇,咬着牙说:“今年一定要努力,一定要考上。” 牛硕不知道这话对刘春花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这次刘春花和王炸没有说任何话,但也不像原来那样讨厌王炸。 离中考越来越近了,剩时间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大家一都高度紧张。王杰开始失眠,成夜睡不着。 王夏倒是很开心,据说他已经能拉到刘媚儿的手,牛硕和刘春花约定,把早晨起床的时间提早一个小时, 每天五点起来,写下一个小时作业,等六点天亮了出背书。五点的时候,天还没亮,教室里就牛硕和刘春花,六点时候,一起到河边背书,后来,天亮的早了,刘春花不到五点就到教室了,先写了作业,然后到河边背书。 有一天,刘春花去得早,坐在那里。这时,天边出现了一片朝霞,那片朝霞仿佛要眷顾她一样,把一片霞光散在她的身上,霞光里她。她拿着一面小镜子,整理头发。她轻轻地撩起头发,慢慢地理顺了,她动作很慢。 牛硕看着刘春花,忽然发现,刘春花比自己从前看到的还要美上许多。 这一天,牛硕心神不定。但学习效果很差,思想老开小差。牛硕发现,李爱莲的神情也不对劲。 但是到了晚上,大家又恢复了状态,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的境遇,不允许自己胡思乱想。 晚上,有月亮,稀稀疏疏的星星,在夜空里闪烁。牛硕第一次发现天看起来是那么高远,牛硕和刘春花走在月亮下面。 起风了,五月的北方夜风有些冷。 刘春花说:“班长,你说我们能考上吗?”牛硕坚定地回答:“一定能!” 刘春花说:“你怎么这样肯定?” 牛硕说:“这天空这样高远,外边的世界这样辽阔,我还没走完。” 刘春花不说话,看着夜空。许久,她又问,这次声音有些发颤地说:“要是万一你考上我没考上,你还会记得我吗?” 牛硕说:“要是你考上了,我没考上,你会记得我吗?” 刘春花坚定地答:“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牛硕也坚定地说:“我也永远不会忘记你。但是我相信,我们都能考上。” 第237章 无奈 还有半个月就考试了, 王杰失眠更厉害, 一看书就痛,买了一盒清凉油,在两边太阳穴上乱抹。 一天晚上,牛硕回到宿舍见到王杰昏倒在宿舍里,赶紧去报告老师, 班主任急忙过来,用手掐着王杰的鼻子下面。 王杰长长出了一口气,醒了过来,班主任把王杰骂了一顿,王杰整个人混混沌沌的一夜。第二天,牛硕没有见到王杰。天快黑时,王杰的老婆来到学校,把他的东西收拾收拾扛在肩上,牛硕问:“王杰呢?” 王杰老婆说:“不考了,回家了。” 牛硕说:“快考试了怎么就放弃了?” 王杰老婆说:“不让他复习了。” 王杰老婆说完出了宿舍,走出几步,回头对牛硕说:“谢谢你,加油,你一定能考上。”牛硕从她的声音听出了无奈难过。也听出了真诚。 望着王杰老婆消失的背影,牛硕心里五味杂陈,片刻后,牛硕握紧了拳头,在心对自己说“我一定要考上。” 又过了两三天,大约还有两个星期就中考了,可麦子又成熟了,老师们都要回家下地割麦子,现在已经到了包产到户,你不收别人也不会帮你,麦子烂到地里也没人管。 学校给老师放了假,都回家割麦子。学生们和老师一样放假,自己去复习。 牛硕觉得这样不行,就找校长反映这问题,校长叹气说:“老师不收庄稼怎么办?家里指望那点工资,全家喝西北风去,何况工资发的也不及时,已经拖了三个月了,上面没有发下来一分钱。” 牛硕说:“那有什么办法叫老师给大家上课呢?”校长思忖了片刻,说:“办法是有一个,让学生帮老师收完麦子,这样老师就能来学校上课。” 牛硕到教室一说,大伙倒很乐意,都愿意去帮助老师家里割麦子。 几十个人分成了小组去老师家地里,牛硕领着一组给语文老师张大民割。 到了地里,大家看到张大民正撅着屁股割麦子,刘春花二话不说,抢过张大民的镰刀割起来。张大民见到是一帮学生,先是一愣,接着就走到田埂上坐着,看大家割麦子,把麦子打好捆,扛到路上。 这时,张大民的老婆给张大民送水来了,张大民的老婆看着地里这么多学生帮着劳动,很高兴,张大民和她说了几句,张大民的老婆就匆匆地走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大家割了两块地,本来学习时紧绷着的神经,没想到一割麦子松弛了下来。大家不再愁眉苦脸,紧张兮兮地,都说说笑笑的。 张大民站在田头,用赞赏的神情看着大家。牛硕擦了一把汗水,看看金黄的田野,抬头看看湛蓝的天空,突然感到劳动是幸福的。 中午,张大民的老婆挑着担子给大家送饭,是一大盆鸡肉、一大盆鸡蛋汤、一篮子馍馍。张大民招呼大家洗手洗脸吃饭。大家先是不好意思吃。 张大民却夹起一块鸡肉放到嘴里说:“看你们那副酸样子,都吃吧!不吃饱,下午怎么干活?” 见到张大民吃了,大家才狼吞虎咽起来。下午三点多,大家就把张大民家的麦子割完了,然后打成捆扛到路上。做完这些,大家又去帮其他组的同学。 第二天,初三就恢复的上课, 但以后的几天里,又发生一件不愉快的事,这事情和牛硕有关系。 王夏的对象刘媚儿语文成绩很好,其他科目一般话,还算过得去,但是数学特别差,牛硕的数学是全班最好的,刘媚儿平时不和牛硕说话,现在到了关键时刻,刘媚儿只好求教牛硕,牛硕耐心地给刘媚儿解答,刘媚儿问牛硕数学题问的次数多了,牛硕倒是没有感觉到什么,可王夏找了牛硕几次,让牛硕离刘媚儿远点,牛硕本来压力就大,哪有心情管王夏的破事,刘媚儿再去找牛硕时,牛硕就显出不难烦的样子。 刘媚儿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很快就知道了王夏在里面捣的鬼,一下子就火了。直接把王夏甩了,还说如果再继续纠缠,就要告到老师那里去。 王夏被甩了他不怪自己,也不能怪牛硕。于是只有抱怨刘媚儿。说刘媚儿不是人,没有良心,看不起他。王夏第一次在同学面前哭了,把那本《情书大全》摔到地下,说了一大堆脏话。 王夏哭完骂完后,说凭着他的家庭和长相,再找一个也不困难,难道非她刘媚儿不可?又发狠地说,瞧不起我,我现在好好学,中考一定超过她,叫她后悔一辈子。 说完,就打算到教室好好学习,还问牛硕借了笔记。可刚坐下来看书,就开始打起瞌睡。 第238章 又一件不幸的事情 仿佛不好的事情都赶在一块发生了。 离考试的前三天中午,牛硕吃饭时没看到刘春花,吃过饭,牛硕在桌子上发现了刘春花给他的一封信: 班长,我家里有事,眼看要考试了,辛苦了大半年,并不容易,你一定要加油。 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牛硕能够深深体会到不容易三个字的含义,与其说他不容易,不如说刘春花不容易,牛硕脑海中闪现出那天刘春花在食堂废墟里寻找食物的画面,突然眼泪要出来了。 牛硕拿着那封信,思忖了一会儿,决定到刘春花家里看看。 这时,学校停了课,让大家在考试前调整心态,牛硕匆匆跑到公社找到王炸,王炸听到是刘春花的事情,立刻和牛硕骑着自行车往刘村花家去。 上次去了一次,这次就快了许多,十几里的路程很快就到了。 两人到了刘春花家停船的地方,船不见了,地上丢了许多破旧的行李。只有刘春花的母亲和两个弟弟,两个小弟弟还不懂事,见到牛硕和王炸来了,想起上次送的吃食,很开心。 王炸问刘春花的母亲,她哭着说出了事情,原来父亲欠的赌债到到期了,人家到家里要债,家里拿不出钱,就把他一家都赶下船,刘春花爸爸不同意,就打了起来。最后人被打的吐血,送到了医院,船也被别人拉走了。 已经送到县城医院,家里留下刘春花妈妈照顾,刘春花陪着父亲去了医院。 牛硕和王炸和刘春花母亲说一会儿话,安慰她不用担心,很快就会好起来。刘春花母亲起初哭的厉害,后来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两人离开时,王炸从身上取出十几块钱给了刘春花母亲,刘春花母亲说什么也不要,最会王炸硬塞到她的手了。 离开刘春花家里,两人在路上商量,打算去县里看看刘春花。 回到公社,王炸借用了公社的那辆破吉普,一个小时后,就到了县里医院,到问询处一打听就找到了。 刘村花父亲被打到了脑袋,有轻微的脑震荡,病房里人太多了,根本住不下,只好躺在医院的走廊里,主要还是他的肺有问题,可能喝酒喝的太凶了,肺被烧坏了。刘春花正在一口一口给他父亲喂水喝。 两人走到旁边,刘春花都没发现,还是他父亲先看到两人的。他抬手示意刘村花,三人打了招呼,刘春花把碗放到旁边,招呼两人。 一时间,三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可以看出刘春花既感动又惊喜。 王炸说:“怎么不到病房里去,在走廊里睡夜里冷。” 刘春花说:“医生说没有床位了。” 王炸说:“我去看看。” 王炸走后,刘春花说:“班长你不该来,马上要中考了,耽误时间啊!” 牛硕说:“没关系,都定型了,该怎么就怎么样了。平时不努力,这时再努力也没用了。” 刘春花说:“多看看书还是有好处的,你早点回去吧!我在这里很好。” 牛硕岔开话题说:“老叔的病怎么样啊?” 刘春花说:“医生已经说了,没什么大不了,老毛病,住院观察一下情况就可以出院了。” 刘春花说这话时,显得很轻松。 这时,王炸回来了,王炸说:“有病床了,刚才有一个病人要出院,我给老叔申请了病床。” 说着叫刘春花和他一起去办理手续。牛硕再看刘春花父亲时,见到他脸色蜡黄,人睡着了,牛硕站在旁边看着他。 过了许久,两人回来,说病房安排好了,王炸推着刘春花父亲往一个病房里去。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刘春花催着两人回去, 牛硕交待刘春花说:“你可别忘了考试的事情。” 刘春花说:“我怎么会忘记。” 王炸说:“那好吧!我们先回去了。” 王炸开着车把牛硕送到了学校,牛硕以为王炸回了公社,其实王炸又去了医院,在那里陪着刘春花。 考场就设在初三上课的教室里。考试前一天,王炸来找牛硕说:“刘春花不回来考了,她就在县里中学考试,跑来跑去麻烦。” 牛硕说:“这样能行吗?” 王炸说:“她叫我来拿准考证的。” 牛硕带着王炸到班主任那里取了准考证。 临走时,王炸重重地拍拍牛硕的肩膀说:“刘春花叫我转达她的话,你一定要考好,到时候,她和你填同一个学校,还做同学。” 牛硕听后,对王炸说:“你转告刘春花,我定会发挥出自己最好的水平,和她在中专会师。” 第239章 第一场考试 考试前的下午,学校里进行了布置,周边拉着红色的警戒线,墙上贴着大大的标语:遵守考场纪律,“认真冷静答题,作弊取消考试资格。。。。。。 教室的门上贴着“考试规则和准考证编码”。 考试的早晨,学校外边有警察把守,禁止闲杂人靠近学校。 几个外地老师,坐着车来到学校,校长把他们迎接到特地准备的一个教室里。 张大民把班里的学生集中到了初二的一个空教室,自己站在学生中间。 这时的张大民变得和蔼可亲,他教大家考试时,如何调整自己的心态,并逐个拍拍学生的肩膀给大家加油。仿佛变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喜欢冷嘲热讽的人,牛硕觉得心里很温暖。 学校外边来了许多学生的家长,在红线外边焦急地等待。牛晓贵也来了,他给牛硕带来七八个鸡蛋和半只煮好的鸡。考试的铃声一如往常上课一样敲响了,考试正式开始,在警戒线外边等着的家长们,瞬间安静了下来,没人再说话。 火辣辣的太阳下,没有一棵树,学校里倒是有几棵大树,可他们进不来,大家或蹲在地上,或是坐在一个砖头上,垂着头不时观望考场。 不多时,身上都流下了一道道蚯蚓粗的汗水。 发试卷了,头一场两个小时考语文。牛硕突然感到有些脑袋发晕,提起笔时前所未有的疲惫。 牛硕想还没看卷子,难道这次就要考砸了吗? 牛硕恐慌起来。索性牛硕放下了笔,闭上眼睛,脑海里回忆自己这大半年的生活,回想着刘春花清晨在垃圾堆里捡食物,想着刘春花说要和自己在中专会师,想着牛晓贵期盼的眼神。牛硕一下心里充满了勇气。 打开卷子,卷子上的前几题都背过,于是心里更有了底,牛硕拿起钢笔,开始答题。 一开始答题,就什么都忘了,牛硕就听到自己的钢笔在卷子上沙沙地写着,一切是那样的流畅。 等最后一道题答完,监考老师说:同学们注意了,还有十分钟考试结束,牛硕赶紧又检查了一遍。 收卷的钟声响了,牛硕才发觉全身湿漉漉的,衣服被汗水浸湿了,直往下滴水。老师在讲台上严厉地说:“停止答题,把卷子反扣到桌子上。”牛硕轻松地起身,将卷子反扣到桌子上,出了考场。 外边的家长们早就伸长脖子往学校里看,牛晓贵见到牛硕出来,死命挤进去,焦急问:“考得怎样?” 牛硕笑着说:“还可以吧。” 牛晓贵听到牛硕的话,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从随身带着的黑布袋子里,掏出鸡蛋和半只鸡给牛硕,叫牛硕吃了。 牛硕摆摆手说:“我只想喝水。” 牛晓贵说:“那就先喝水再吃饭。” 牛硕想喝学校水井里的水,牛晓贵不让,牛晓贵说:“不能喝生水,怕拉肚子。” 牛晓贵跑到校长室,给牛硕借了一暖水壶开水。 中午,牛晓贵回到了宿舍。王夏这时也在宿舍,他躺在床上,两眼看着屋顶,身边丢着语文书,牛硕问他考的怎么样?王夏麻木地说: “全完了!” 牛晓贵说:“你作文写的怎么样?” 王夏有气无力地说:“班长你就别问了!” 然后就传来了王夏的哭声。 王夏哭了一会儿,,又问牛硕:“班长你考的怎么样?” 牛硕安慰他:“考过我就忘了,还是集中精力想下场的政治吧!” 其他同学陆陆续续回到宿舍,考的好同学情绪很高,不好的同学一言不发,有的在那里抹眼泪。 牛硕躺在床,心里想着在县城里考试的刘春花,不知道她考的怎么样?想了一会儿,牛硕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养精蓄锐,为下午的政治考试做准备。 第239章 第二场考试 下午,牛硕进考场前,遇到了刘媚儿,刘媚儿问牛硕考的怎么样? 牛硕说:“一般化。” 刘媚儿安慰地说:“语文不是你的强项,考过就算了,不要放到心里去。” 牛硕对刘媚儿的关心表示感谢,这时王夏走了过来,头扭到了一边,不去看刘媚儿,刘媚儿也不看他,转身走了。 见到刘媚儿走了,王夏又把刘媚儿骂了一顿,牛硕不敢苟同王夏的话,也不接口,毕竟保持平静的心情,进入下午的政治考试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情。 下午考试的钟声响了,大家慢慢地进入考场,监考老师在教室里巡视了一圈,仔细检查了每个同学的桌子下面,看看有没有人把考试相关的书籍带到班里。 警戒线外,家长们又在焦急地等待。牛晓贵又坐在了大太阳底下。 监考老师宣讲了考试纪律讲话,他时间掐的刚刚好,刚说完,考试第二遍铃声响了。 一阵折叠卷子的声响过后,教室安静下来。除了笔尖在纸上摩擦,发出嚓、嚓、嚓的声音。 大家正在聚精会神的答题,忽然,牛硕听到后面咕咚一声,大家都扭回头看时,吃了一惊,原来是一个同学从凳子上跌了下来,晕倒在地上。 监考老师跑过去,有的同学就趁机要搞小动作,一个年长的监考老师立刻回到讲台,维持秩序,他那严厉的目光扫过教室,所有的同学立刻安静了下来。他挥手示意一个年轻的老师出去叫人,一会儿,有人进了教室把那个同学抬了出去。 从讲台经过时,牛硕认出了他,那个同学平时学习很用功,不怎么说话,但是,成绩一般化,听说也复习了好几年,家里十分困难。 牛硕看着他垂着的脑袋上,头发上全是汗,一张苍白的脸,眼紧闭着。 看着他的样子,牛硕一阵心酸。 下午考试结束了,牛硕觉得自己考得很不错,比上午的语文强多了。 走到门口,牛硕见到牛晓贵在人群里,被考生家长挤得自晃荡。 不等牛晓贵问,牛硕就说:“还行。” 牛晓贵听了,使劲地点点头。把手里剩的鸡蛋和中午没吃完的鸡交给了牛硕。 然后说:“我回去了。” 牛硕看着牛晓贵在西斜的太阳里,兴奋地往家里去,心里十分感动,他知道牛晓贵从早晨到现在都没有吃饭。 回到宿舍里,王夏也回来,他坐在床上,垂着头,有了中午的教训,牛硕不敢在询问王夏的考试情况,怕他又情绪激动。 王夏坐了一会,见到牛硕不理他,就主动找牛硕说话,他问牛硕:“牛硕,你都答完了吗?” 牛硕本来卷子答得很好,但是不敢说实话,就说:“还好吧!” 王夏说:“还好是怎么个说法?” 牛硕说:“我有几题没答出来。” 王夏听了焦急地说:“你才几题啊,我就答了几题。” 听王夏的意思,好像是牛硕答题多了,牛硕应该比他答题少才好。 牛硕心里不喜欢,还是安慰王夏说:“考过了就算了,急也没有用,准备下一场吧!” 王夏愤怒地说:“你说的好听,你考得很好当然不着急。可我。。。。。。” 牛硕没有接王夏的话,过了一会儿,王夏又说:“我他妈的,真糊涂,卷子上的题目明明都会,却答混了。” 王夏说完,用双拳砸自己的脑袋。 第240章 各自散去 天快黑时,刘媚儿到男生宿舍找牛硕,此时大家都在宿舍里,见到刘媚儿找牛硕很奇怪,牛硕没有办法,只好出去见刘媚儿,王夏在宿舍里嘴里骂骂咧咧的。 出了宿舍,刘媚儿没有说话,带着牛硕走到河边一个没人的地方,从怀掏出几张纸,对牛硕:“这是我小姨从县里中学弄来的题目,是县里中学老师的押题,他以前也押过题,据说很准。” 牛硕接过来,借着微弱的光,是三道几何题目和两道代数题,都是每次考试,试卷结尾时的压轴大题。 牛硕看看有些难度。这时刘媚儿说:“我数学差,这些题目不太懂,所以找你来一起学习。” 牛硕看到刘媚儿态度十分诚恳,便点点头。牛硕问:“叫王夏也来吧!”刘媚儿叹了一口气说:“不说他能不能弄得懂,就凭着他平时考试的成绩,即使看了也是没有用的,这几道题目怎么能改变他的中考成绩?”牛硕觉得刘媚儿说的虽然刻薄,但是很客观。 刘媚儿从口袋里拿出手电筒,两人就借着手电筒的亮光研究起来,晚上蚊子很多,嗡嗡地叫着,咬在身上就是一个包,两人也不在意,直到把纸上的题目完全搞懂了。 这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两人离开河边,各自回到宿舍,大家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牛硕,牛硕知道大家怎么想的,但是他心里无愧,洗洗澡就睡了,半夜里,牛硕迷迷糊糊地听到王夏翻来覆去的声音。 第二天上午,数学考试末尾的两道压轴大题,真的和昨天晚上刘媚儿拿来的题目类型十分相似,有了昨天晚上的练习,这两道题变得十分容易。 中考结束了。牛硕觉得自己考得不错。他相信自己肯定能被录取,即使不能上热门的中专学校,起码也能上普通的。 在学校门口,牛硕遇到刘媚儿,她主动和牛硕打招呼,刘媚儿看着很开心,看来她考的也很好。 她问牛硕:“牛硕你打算报什么学校?” 牛硕摇摇头说:“不知道。” 刘媚儿说:“你要是觉得考的好,就报工业方面的学校,要是觉得考的不好,就报教育类的学校。” 牛硕:“我要回去考虑一下。” 刘媚儿说:“你要是不能确定,可以找我,我或许能帮到你。或者找学校老师也行啊!” 牛硕听了刘媚儿的话,很感动,没想到平时不怎么打交道的刘媚儿,原来是一副热心肠。 说完,刘媚儿和牛硕挥手告别,顺着刘媚儿看去,牛硕见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打扮十分优雅,正在外边等着刘媚儿,刘媚儿跑着奔向她。 看着刘媚儿出了学校,牛硕想到了刘春花,不知道她考的怎么样? 牛硕把自己的感觉,告诉了在考场警戒线外等着的牛晓贵,牛晓贵连说了三个好字,似乎要落下泪来。然后拉着牛硕出校门,要带他回家。 牛硕说学校还有行李,牛晓贵说:“你去拿行李,我到镇上买点猪肉,我们晚上包饺子吃。” 说完,自己先走了。 复习班结束了,这段短短的时光里,聚在一起的同学,要散了,有几个同学已经先走了,考得好的自然不说了;有考得坏的,有哭的,有垂头丧气的。 要分别了,大家又聚到大宿舍里,互相看着,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沉默了一阵子,然后各人回各村去了。 王夏没有收拾东西,坐在床铺上,把那本情书大全一页一页撕掉,他撕一页骂一句。 牛硕出了宿舍,回头见到王夏还在撕。看来他把怨气都撒在了那本可怜的书上了。 到了学校门口,牛硕见到一个穿着讲究的中年人在外边等人,那相貌和王夏有几分相似,牛硕猜想应该是王夏的爸爸。 第241章 出乎意料 回家的路上,牛硕心里很难过,又很高兴,难过是替那些考差的同学们难过,高兴是为自己终于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而高兴。 就这样,牛硕一阵高兴,一阵难过,向家里走去。 牛硕又想起了牛晓贵,这大半年他省吃俭用,供自己上学。接着牛硕又想起刘春花,不知她父亲的病怎么样了,她在县里考得怎么样。 牛硕想着,心里有些着急,决定明天一早去公社找王炸问问情况。 在村口,牛硕遇到了村支书王能,自从那年,牛小树从村里出走,杨国兴倒台后,常乐就做了村里的支书,常乐做了两年支书,被调到了公社。 王能由队长变成了支书,然后就一直做支书,王虎就接替王能一直做队长。常乐在村里做了支书,就把村里的重点放到了经济建设上去了,大家也觉得以前瞎折腾很荒唐,村里又开始了平静的生活。 牛小树在外边待了几个月也回来了,牛小树回来后,当天夜里就去找了常乐,两人谈到半夜,牛小树才回家。 第二天,牛小树和大家一起去生产队劳动,后来,常乐想叫牛小树做生产队小队长,牛小树笑着说:“常书记,我这样挺好的。” 常乐找了牛小树几次,牛小树都推辞不干。 后来王能当了支书,又来找牛小树做村里的会计,牛小树还是不做,王能指着牛小树说:“你是真聪明!我是真傻啊!以前我明里暗里想做支书,现在做了支书,才知道这支书不是好当的,真他娘的累啊!” 不管怎么说,牛小树都没有在村里任职,和杨国兴一样,每天规规矩矩地过自己的日子。 牛硕见到王能向他走来,连忙打招呼,王能走到牛硕身边,看着牛硕皱着眉头,牛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能说:“你考的怎么样?有没有希望?” 牛硕谦虚地说:“还可以吧!” 王能说:“直说,分数够不够。” 牛硕见到王能这样说,有些摸不大头脑,王能见到牛硕一头雾水,叹了一口气,对牛硕说:“你爸以前因为你家的特殊情况,考上了又被刷了下来,现在轮到你了,我们要提前准备,不能又走你爸的老路,你要是分数不够,我就不去活动了,免得欠人家一大笔人情,到头来还没达到分数。” 牛硕听到王能说这话,才知道王能原来是在村口特意等自己,等自己考试的成绩。 牛硕心里一阵感动,连忙说:“老叔,我有把握能考上,即使考不上重点中专,一般的绝对可以。” 王能听到牛硕喊他老叔,满意的点点头说:“只要你分数够就好,那我现在就到公社去找常乐。你回家好好休息吧!有空帮你爹牛晓贵多干点活。” 说完,王能向村部走去,牛硕仔细打量着王能的背影,才几年,王能的头发白了大半。 到家里,牛硕坐在院子正在思索今天的事情,牛晓贵从外边回来了,他手里提着一条猪肉拿着一把韭菜和一捆粉条。 牛硕赶紧上去,把牛晓贵手里的东西接下来。 晚上,桌子上就摆上了两大碗香喷喷的饺子。 第二天,牛硕去公社找王炸,但是公社值班门卫告诉牛硕,王炸好几天没来上班了,好像是家里有人生病住院了,他要照顾病人。 听到这话,牛硕猜到王炸一定在县里医院,牛硕猜的没错,王炸确实在县里医院照顾病人,可这个病人他没猜准。 第242章 人生无常 牛硕借了一辆自行车,到县里医院,路过街上,牛硕买了几瓶罐头,到了医院,正好碰到王炸出来打水。王炸看上去很疲惫,熬夜送给他一副黑眼圈。王炸带着牛硕进了病房。 牛硕一眼就看到刘春花父亲躺在病床,牛硕正要过去,突然听到临近的病床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牛硕望去,一下子愣住了,原来刘春花也躺在了病床。 这时,王炸说:“春花也住院了。”牛硕转过来问王炸这到底怎么回事,王炸看看牛硕,把事情的经过说给了牛硕听。 原来刘春花的父亲住院后,没多久,病情就恶化了,整个人昏迷过去。 医生说要动手术才行,但动手术需要一千块钱,这可是一笔巨款,不交钱医院不给做手术。 最后,王炸开车回家东拼西凑,才筹齐了钱,可是要做手术,需要输血,医院里的血库又没有刘春花父亲的血型。刘春花就说抽她的血。本来抽了四百c应该够了,可是手术出了问题,血量不够,又抽了两百c,抽完后,刘春花就不行了,人一下就倒在地上, 医生又对刘春花进行了抢救,刘春花的病很好治,打一针强心针,然后挂葡萄糖就稳住了病情,可是身体虚弱,是需要几天才能恢复的,中考是不能参加了。 刘春花醒来后,怕牛硕挂念自己,考试分心,就让王炸配合自己演了一场戏。 牛硕听王炸讲完,不由一声叹息。 中午吃过饭,牛硕说让王炸休息一下,他来照顾刘春花父女,刘春花摇摇头,低声说:“不用了,就让王炸照顾吧!” 牛硕似乎明白了什么。三人又聊了一会儿话,刘春花说想去厕所,王炸赶紧上前扶着刘春花下床,两人慢慢地向厕所走去。 看着两人从病房门口消失,牛硕心里失落极了。 下午,牛硕骑着自行车回家,路上胡思乱想着,快到家时,在村外在水塘里,见到一个人割草,大热天里,他戴着草帽,看不清楚脸,一些像王杰。牛硕停下来走到跟前,那人抬起头来,不是王杰是谁? 和王杰仅分别了一个月,他大大变了样,一点也不像一个学生的样子,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青年模样。他戴一顶破草帽,光着上半身,在大太阳下,满脸胡茬,手中握着镰刀,面前的水里,飘着刚刚割下来的水草。 王杰见了牛硕很高兴,急着问牛硕考得怎么样?牛硕问他在家里怎么样?两人不知道谁先回答谁了。 王杰从池塘里爬上来,牛硕把自行车停在路边,聊了起来,牛硕说自己考的应该可以,王杰问起班里的其他同学,特别问起了刘村花 牛硕神色黯然,半天才说:“刘春花没有参加中考。” 王杰吃惊地问牛硕:“她咋不考试?她有希望的。” 牛硕半天无言,然后把刘春花的事情和王杰说了。王杰听了十分惋惜。王杰说:“班里我觉得你们两人都应该能考上的。” 半晌后,牛硕问王杰在家里怎么样?王杰说:“身体累,心不累,一觉能睡到天亮,我事后想想,就是考也考不上,放弃是对的。” 太阳落山了,牛硕推着车子回到家里。 晚上,王能来到牛晓贵家里,牛晓贵还不知道什么事情,招呼王能坐,牛硕给王能倒茶,王能说:“不要忙乎了,坐下说事。” 牛晓贵暗暗吃惊,说:“啥事?” 王能说:是牛硕的事情。” 牛硕说:“老叔,事情怎么样?” 王能说:“现在政策放开了,不过常书记说,即使放开了,也不能大意,他叫你最好报冷门的学校,竞争力小一些,免得到时候被人顶了名额。” 牛硕吃惊地说:“怎么还有人干这事情?” 王能说:“张大民——你们的语文老师,以前就被人顶替了,当时他参加高考,成绩非常优秀,据说被一座有名的大学录取了,可惜通知书发到了别人的手里,他被顶替还不置一次,第二次又被人顶替了。后来一气之下就不考了,到学校当了老师,这些年来一直郁郁寡欢。” 听到王能一说,牛硕突然明白了张大民为什么对人冷嘲热讽,看什么都不顺眼。别说张大民,换成谁心态都不会好。 王能最后说:“常书记建议你,最好报考师范类的学校,不但竞争小,而且上学不收学费,国家还给补助。” 牛硕默默地把王能说的记在心里,到了填志愿的时候,牛硕把省里中专学校看了一遍,最终选了一座比较偏远的师范类学校,在安徽滁州琅琊山脚下。 过了几天,王炸回来了,牛硕问了,刘春花的情况,王炸说她们父女都出院了,王炸父亲出面替她家要回了一只船。 第243章 难舍 八月份,王炸给牛硕送来一张婚帖,上面写着王炸和刘春花结婚的日期八月十六日。其实牛硕早就想通了,但是看着请柬,心里还是莫名的失落。 王炸家在村东,晚上,牛硕假装出门散步,从王炸家门前路过,透过窗纸,可以看到王炸家里人影晃动,应该是在忙碌,准备婚事。 牛硕站在黑暗里一动不动,一直到屋里的灯熄灭了。 王炸和刘春花结婚时,婚礼办地很简朴。因为给刘春花父亲看病,给刘春花父亲还赌债,赎回被别人拉去的船,王炸借了许多钱。现在王炸家里十分拮据。本来王炸要大操办一下,刘春花说:“节省一点吧!借的钱要还的。” 当天牛硕和牛晓贵都去了,一进院子,一个大红的双喜字,迎面扑来,刘春花穿着大红的衬衣,裤子,头上一朵红绒花,出来迎接牛硕。 一瞬间,牛硕有些恍惚,好像时间回到去年的八月,教室乱哄哄的,一个女孩在混乱的班级里,认真地读着《出师表》。 “班长,你来了,”一句话把牛硕从恍惚中拉了回来。 牛硕看着刘春花,半天后才说:“有几天没见你了,” 刘春花说:“是啊!”两人说到这里都无话了。 牛硕看着她,一动没动。刘春花看着牛硕也一动不动。 牛硕张开嘴想说,但觉得口里干燥,舌头不听使唤,话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刘春花先说话的,“班长到屋里坐吧!” 牛硕说:“好。” 这时,王炸喜气洋洋地出来了,见到牛硕,高兴地把牛硕拉到屋里。 王炸家里来了很多客人,一家人很忙,筵席上牛硕默默地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夹着菜。 筵席吃到太阳西下,临走时,王炸和刘春花送牛硕,王炸有点喝多了,走路不稳,两人把牛硕送出院子。 刘春花说:“班长,等你录取通知书拿到手,一定要给我看看,我还没看过录取通知书是什么样子的呢!” 说这话时,刘春花似乎要落下泪来,但是她不能哭。 牛硕说:“好。”说完一路走到村外河堤上,坐在大堤上愣愣地发呆。 直到暮色苍茫,西边收起最后一抹殷红的晚霞。 结婚后,王炸和刘春花到过牛硕家一趟,临走时,刘春花说家里买了许多毛线,要给王炸和牛硕每人织一件毛衣。用手量了牛硕的肩宽、腰围、身高,然后和王炸一起走了。 九月一号那天,牛硕收到了学校的通知书,其实通知书早就下来了,但是村子离邮局比较远,送的晚了。 接到通知书,牛硕想起刘春花的话,拿着通知书去给她看,刘春花拿着通知书不知怎么就哭了,然后又笑了,这哭和笑里蕴含的情感是多么的复杂啊!苏轼在《记承天寺夜游》的结尾: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两者大抵相似,只是蕴含的情感不同。 九月十号,牛晓贵给牛硕把行李打理好了,正要出门。这时刘春花来了,她手里拿着一件刚刚织好的毛衣,这件毛衣样式是城里刚刚流行的,毛衣整体是浅蓝色,胸前有一只小鸟,显得阳光充满朝气。 刘春花说:“我第一次织,不好看。” 牛硕说:“这还不好看,那怎么才叫好看?比街卖的不知道好多少。” 刘春花被牛硕夸得不好意思。 牛晓贵把牛硕送出村子,本来王炸要来送他,公社临时有事情,走不开。 牛硕背着行李走了两里路,回望村子,却在一处高坡上,看到一个身影,那身影在一棵小树下,一动不动地望着牛硕。 秋日的天空如此高远深邃,在蓝色中透着苍茫,高坡上的身影和旁边的那棵小树,在天空的映衬中,犹如一幅简单勾勒的山水画,牛硕一时看呆住了。